这一周来,祝今一边率领技术团队将算法进行更精细的迭代,一边孜孜不倦地给祝柏巡发消息。
想着万一他能拿到手机,就能第一时间看到她有关“方舟”项目的汇报和提案。但国际秘密峰会毕竟是国际秘密峰会,保密措施一流,她到底也没能成功联系到祝柏巡。
nancy眼看着祝今整个人绷得越来越紧,越来越担心她的状态。
“小祝总,这个项目其实也没那么重要…我、我的意思是,肯定没你身体重要啊,你也不用……”
祝今直接飞了一记眼刀过来:“就算最后我真的抢不过谢昭洲,我也不会允许我没拼尽全力地输给他。你不许涨敌人士气,灭我的威风!”
“明白。”
nancy不再乱说话,上前为祝今将礼裙背后的拉链系上。
今日是祝老爷子的寿宴,祝今穿着尤为隆重,裸粉色纱裙,腰身处收紧,将她曼妙的身姿曲线勾勒得恰到好处。裙子的颜色是祝今精心挑选过的,既不会喧宾夺主,但又不会显得太过小家碧玉、不上台面。
搭配的项链不是哪家的高定,而是块玛瑙玉的如意坠,是她一个月前就差人锻造的,意在为爷爷讨个喜彩。
nancy只能送她到宴会厅的门前,在心里默默地为老板祈祷一切顺利。
祝今倒是真没想那么多,只当今天是最后一次机会。
尽人事知天命,就算是祝柏巡不答应她的请求,她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还没等走进宴厅,祝今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再抬头,果不其然,是祝维琦。
看来她今天的运气很一般。
祝今切换上最无懈可击的笑容,迎步上前。
祝维琦旁边跟着两个祝家的外戚小姐,祝蕖芙和祝碧君,年龄也都相仿。其中一个先看见了祝今,弯肘碰了碰祝维琦。
她这才抬眼望过来,看见祝今那一刹,厌恶的情绪几乎要从眼底溢出来。
“你还当自己是祝家人啊?”祝维琦环臂,轻笑了声,说话语调的那股讽味和程荣如出一辙,“我还以为某人高嫁进谢家之后,我们这小小祝家都不放在眼里了呢。”
一左一右两个堂姐都跟着应和——
“但是我可听说,人家谢家大少爷到海外出差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没回过京临一趟哦。”
“看来某人有本事勾..引男人,没本事留住呀。”
“还没来得及问祝今妹妹,夫妻生活还和谐吗?”
三人银铃似的笑声传进祝今的耳朵里,她只觉得她们无聊、幼稚又喧闹。
祝今抬步走近,细高跟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叮当作响,掩过三人的笑声。
她站定在祝维琦的面前,压低声音附在她的耳边:“今天是爷爷的寿宴,你们三个闹小孩子脾气也要分场合,这里不是你们胡闹的地方。”
祝维琦瞬间被挑怒,论生日,她比祝今要大三个月,论出身,她是正妻之女,比她血缘纯正。
怎么也轮不到祝今来教育她什么。
“祝今,你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有什么资格……”
她话没说完,就被祝蕖芙抓住手腕,按下。
祝碧君也赶忙制止:“堂爷爷的寿宴,外家宾客、各家媒体都不少,维琦疯了,提这事儿!要是被堂爷爷听到了,那还得了?”
无论什么时候,私生子对于豪门世家而言,都是件见不得光的事。
祝老爷子当年气到差点打断祝文朗的双腿,而后下了死命令,任何人不许再提此事,更不得抖搂到祝家外面去。
“对啊。”祝蕖芙也跟着帮腔,“和这只会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有什么好生气的,维琦,我们走就是了,省得晦气…”
她拉着祝维琦,示意一旁侍者拉开大门。大门拉开,她呼吸却滞住,话都害怕得没说完。
门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人,倒不是她们怕的祝老爷子,而是……
大门两侧的侍者毕恭毕敬地打招呼:“谢少爷好。”
刚刚还又说又笑的三位娇贵花,瞬间安静下来,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脸色难看得很。
祝今也怔住,脑海里只回旋着一个念头:谢昭洲在门后站了多久。
祝维琦说她私生女那句,他有没有听见。
大脑里面的弦紧绷,指尖发麻得甚至有些疼,这是祝今的老毛病了,她情绪一紧张,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有些反应。
“几位妹妹好。”一露面就搅动所有人紧张情绪的男人,自己却是一派云淡风轻,微颔首的动作里透着矜贵儒雅。
祝今知道他是装的。
和谢昭洲打过两次交道,她早已摸清,男人根本不如表面那样的清风霁月、循规遵礼。
他很聪明地将骨子里的强势和锋利藏起,用最没攻击性的一面视众。
可她却见过他没有任何伪装时的一面。
字字诛心,他是会毫不留情地将别人尊严扔到地上碾碎的那种人,绝不手软。
如果他发现,连个家族里最卑微的私生女都能挑衅折辱他的时候,他会怎么想。
谢昭洲一步步朝祝今走来时,她感觉得到他身上强大的气场,一寸寸地侵夺她的周遭。
男人个子太高。祝今一米七的身高,在他面前硬是被衬出了几分娇小,她被他完全地罩住,只能被迫抬头、仰视他。
不止指尖,麻木的感觉已经渐渐蔓上手臂,祝今没法解释现在自己的情绪。
她好像在紧张、在害怕他;可她有什么可紧张害怕的呢。
下一秒,男人宽大的手揽上了她的腰:“宝宝,不是说好过来找我,怎么还不进来?”
他在替她解围。
谢昭洲在为她撑腰。
祝今意识到这一点后,全身起了淡淡的一层鸡皮疙瘩。
她口口声声地说会履行谢太太的职责,陪他演好戏。
现在倒好,是她先需要谢昭洲陪她演戏。
手掌覆在她腰间,完全贴合沙漏型的曲线。祝今清晰地感觉到男人指腹收了下力,在提醒她专心。
祝今被他弄得有点痒,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和三位姐姐打个招呼,耽误了几分钟。”
“先失陪。”谢昭洲揽着祝今,走过目瞪口呆的三个人。
祝碧君戳了戳祝蕖芙:“你确定听说他们感情不和吗?”
祝蕖芙也纳闷呢,五官拧作一气:“这祝今本事这么大吗,谢家太子爷说拿下真就拿下啦?”
“哼,美得她。”祝维琦不服气,双臂环在身子前,翻了个白眼,“身上一半血都不知道流的是谁的野种,凭什么来抢我的风头!谢昭洲肯定是被她装出来那副模样骗了!我一定要撕开这女人的伪装!”
剩下两姊妹互换了个眼神,都有些犹豫:“维琦,今天不合适,你别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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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者开门,待两人走进宴会主厅,合上大门。
里外被隔绝成两个世界,一时安静。
两人还保持着有些亲密的姿势,彼此身上的香水融作一气,分辨不清前中后调。
谢昭洲稍垂眼睑,手掌仍圈在她的腰间,掌心感受得到她的体温,是温热的。
可她依旧冰冷,就算是他主动帮她说话、为她解围时,也是冰冷的。
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谢昭洲没所谓,他刚刚出面不过是不想无关外人那样诋毁他和祝今的联姻,夫妻关系不合,传出去对两家的影响都不好。
“今天算我欠你个人情,日后一定还上。”祝今将关系划分得很清。
可腰间还残存着被男人碰过的知觉,谢昭洲是个存在感很强的男人,体现在长相、身材、气场、方方面面。
虽然心里在打鼓,拿不准谢昭洲到底有没有听到祝维琦她们三个阴阳怪气她的那几句;但祝今面上如旧,一双眸子依是清清冷冷的。
“刚刚多谢,但…”祝今上前一步,顺势抬眼对上男人一双狭长的眼睛,“就算是演戏,谢先生也不用那么叫我。”
从来没人叫过她“宝宝”,太肉麻、也太夸张。
谢昭洲抬手理了下西装袖口,唇角扯弯:“祝小姐和前男友你侬我侬、情意深重,我还以为对这种称呼没什么感觉了,多我一声不多、少我一声不少。”
祝今权当听不出他言语里的故意。
目光则落在他的手上,谢昭洲习惯性理袖口的动作,这是第二次被她看到了。上次是和她握完手,这次是刚揽过她的腰。
“谢先生如果不想和发生我肢体接触,不必勉强。”她没任何委婉地点破,捕捉到男人眸底划过那一瞬尴尬时,祝今心里爽了一下。
谢昭洲无奈,这女人还真是半点委屈都受不得。
他讥讽她一句,她就立刻要让他难堪回来。
谢昭洲的洁癖其实更多的是对人,在生意场待得久了,看过太多的虚与委蛇、阳奉阴违,可笑又肮脏。这个动作其实本质上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也就是让他心理能舒服点,而且幅度很小,一般不会被人觉察出来,也不会有损绅士礼节。
他并不排斥和祝今的接触。只不过是下意识的习惯罢了。
“习惯了,没有其他的意思。”谢昭洲解释。
他弯起手臂,走到祝今的正面前。
两人都在场,又是祝家的家宴,自然是要一起走的。
祝今也不矫情什么,抬手,挽住男人的臂弯。西装的料子蹭过她裸..露在外的手臂,有些凉。
他们光是站在那,就足以吸引全场的注目礼。
金碧辉煌,灯光旖旎,落在两人的肩头,气派得像是从宫廷画里走出来的人儿,一颦一笑,都是名利场上的社交范本。
彻底堵住了祝家人的那些闲言碎语。
不论当初谢昭洲到底是怎么选中的祝今,单看眼前,两人的婚姻生活绝对恩爱有加。
而且相得益彰,再和谐不过,祝今就是德才配位的谢少夫人。
遵循礼数,两人携生日贺礼,先去拜访了今天的寿星,祝俊卓。
祝老爷子看着两人,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条缝:“郎才女貌,般配!般配得很!”
祝俊卓年轻的时候当过兵,观察力是一绝,一眼看见了祝今颈间戴得那条粉玉如意,心里暖了下。祝家上下女眷多,没想到最有心的,是老大家这个不知道怎么搞来的四姑娘。
他欣慰地点点头,算是明白了京临城鼎盛有名的谢家,怎么偏偏会看上祝今。
谁不喜欢聪明人。
尤其是谢家这种大家族,世代关系错综盘错,得聪明又识大体,才能担得起“谢少夫人”这几个字。
从会客厅出来,到晚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祝今没忘今天的正事,从刚刚入场到会客厅,一直都没见祝柏巡,她心里已经有些发毛了。
“我还有点事,一会儿晚宴上再见。”祝今急着甩开谢昭洲。
谁料,男人漫不经心地往右撤了半步,刚好挡住她的去路。
祝今提着裙摆,往左,他也跟着往左。
她不知道谢昭洲什么意思,轻蹙眉,只能仰起头看他。
男人下颌的线条锋利,犹如刀削,在这个角度看去更明显。谢昭洲漫不经心地勾了下唇:“去找你大哥?”
被猜中,祝今心里惊了一下。
她面无表情,冷冷地出声:“和你没关系。”
“但和‘方舟’有关系。”谢昭洲戳破她的伪装。
他终于从女人的眸子里看见了情绪波澜,漂亮的眼睛瞪圆,冰冷和疏离都被愠火点燃。
“看来我猜对了。”他挑眉,“盛知行这个老狐狸,比我想得还要贪心啊。”
“让开。”祝今没心情理会他又赢下一场心理攻防战的高光时刻。
“祝今。”错肩的瞬间,谢昭洲叫住她,而后抬手精准地握住她的手腕。“你明知他想从中牟利,又何必让他白捡个便宜?”
“你就这么想拿下‘方舟’这个项目?”他是真的想问,也是真的好奇。
“方舟”对于寰东集团而言,不过是无数蓝海投资中很芸芸普通的一个。
谢昭洲不懂有什么值得祝今顽强争取到现在这个份上,还不想撒手放弃的。
祝今僵着脖颈,没低头,也没看他。
所有人都不懂“方舟”对她意味着什么。这是她上任莱瑞技研部总监后的第一个大项目,她要靠这个项目,在集团内稳固自己的位子。她得证明她从来都有能力,是莱瑞和祝家欠她了个机遇。
如果错过了“方舟”,祝今根本不知道下次的机遇什么时候会来、甚至会不会来。
这些当然没必要和谢昭洲说,祝今抿了下唇:“寰东和莱瑞是竞争对手,这个问题,我没必要回答你。”
她挣了下,抬步想走。
被男人加重力度地拽了回来。
祝今彻底被惹怒,胸膛剧烈起伏,瞪睨着他。
偏偏谢昭洲还是一脸闲适,静静地注视着她,仿佛她只是困顿在他掌心中用来把.玩的一只小鸟。
“我的意思是,你与其想办法联系祝柏巡,还不如来讨好我。”
他俯身,温热的呼吸掠过她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你三个姐姐刚刚不是说,你很会勾..引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