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吃醋的男人

    许瑷达躺在仪器里,mri运行的噪音让她又有点头疼。


    她努力深呼吸,不断鼓励自己,可以的,坚持一会儿,只需要十分钟就行。


    她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mri显示,她的肩部有盂肱关节旧伤。


    “你还会看关节片?”尼尔森教授诧异地问她,他对她越来越欣赏。


    她微笑:“只会看自己的,受伤时候请教的医生。”


    其实是梁思宇,她受伤时,梁思宇很快复习了骨科看片,还简单教了她。


    尼尔森想约她喝咖啡,她微笑拒绝了,说肩膀还是有点疼,想先回去休息。


    她知道,他未来会创业成功,他们会合作论文、成为朋友,但也仅此而已。


    从机房出来,她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起码,她是重生,他们还在一个时空。


    她在卫生间稍微洗个脸,平复自己的心情。


    但问题是,这是个未来可以改变的世界吗?在哪些事情上,时间线会收束?她能避开自己的死亡吗?


    严格来看,如果没有那次死亡,也就没有此次穿越[注1],她的死,应该是两次时间线重合的锚点事件。


    她怔怔地看着镜中人。如果,不管发生什么,十年后,她注定离世,可能这回不是飞机失事,而是其他意外。上辈子,她有什么遗憾吗?


    职业上,她尽力了。虽然神经义肢还有许多缺点,还没得到广泛性临床使用,可这个项目依靠的不是某个人的金手指,它是无数教授、学生共同推动的工程,她无需担心。


    家里,爸爸妈妈会为她伤心是必然的了。不过,那时候,哥哥已经有小孩了,爸爸妈妈,总能转移点注意力吧。


    梁思宇呢?他不会忘记她,到底是真是假?真的不会再有别人了吗?


    在她之前,是没有别人,他们都是彼此的第一个。


    其实,他告白那天,说他第一次恋爱的时候,她默认他可能约会过其他女孩,有一起过夜,但没确认过男女朋友关系[注2]。


    可架不住,第一次他真的又笨拙又慌乱,她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看他无措尴尬的样子,还赶紧安慰他。


    当然,没一会儿她就后悔了——需要安慰的人,明明是可怜的自己。


    他身型高大、肌肉紧实,还特别幼稚,惦记着平均时间,说赛艇运动员的统计数据不能低。


    神经病,谁会在这种时候关心这个啊?


    怎么思绪会跑到这里?她把那些场景从脑子里清出去。


    烦死了,这具年轻的身体,特别容易被他诱惑。


    他们之间的生理吸引太过强烈,刚恋爱这段时间,是有些疯狂。


    昨天追车的梁思宇,离婚时忧伤地看着她的梁思宇……


    她飞机失事死去的话,他会怎么样,她其实不是不知道,她知道的。


    他会难过,会伤心,说不定,还会认为是他的错,不该轻易签离婚协议,让她上了那架飞机。


    也许分手真是个好选择,何必让他痛苦难过?


    但等等,不是现在,可以等明年,她劝他别转行,把他拉回实验室。


    也不对,他刚开始还是挺喜欢演员这职业的。要不,劝他别接那部所谓的转型电影、大导之作?


    但那是好几年以后了,她都跟他去杭州了。太晚了,不合适。


    她该拉住他,还是放他走?上辈子尊重他的自由选择,可他也没更快乐。这次,拦住他,能让他人生更幸福吗?她也不确定。


    她理不出个头绪,反复又洗了几次脸,有点头疼。


    都怪老天不公平,怎么回来的是她,而不是他?难道不是他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吗?


    她恨恨地咬着嘴唇,算了,不想这些了,忘记可恶的梁思宇,先想想怎么回家吧,她现在可不敢坐飞机。


    梁思宇等了半天,她终于从实验中心出来了,脸庞散发着水气,刘海有一点湿,眼睛水润润的,嘴唇红润饱满,像是——被咬过一两下。


    她这个样子,显然就是接吻后去洗了个脸。


    怒火冲天,他隔着几步,一路跟着她回到酒店,很容易赶上同一部电梯。


    他进电梯,靠近,她惊讶抬头。


    他狠狠盯着她:“你说的等等你,是等你和其他人接吻?”


    她皱了眉,莫名其妙,他在说什么?


    “怎么,还不承认?”他呼吸急促,像是刚跑完十公里,“脸都红成那样,嘴唇也——”


    他忽然嗤笑一声,眼神却更冷:“他吻得比我好,是吗?”


    她瞪他一眼,刚要骂他,一个字还没出口,下一秒,他已贴近,直接把她抱起来,举到身前,狠狠吻了下去。


    带着怒火、带着不甘,像要覆盖掉什么,又像是不敢听到答案。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她又是被他单臂抱着穿过走廊。


    回到房间,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整个人就被他“扔”在沙发上。


    “你搞什么?!”许瑷达也生气了。他神经病一样冲进电梯,劫持她,冲她发火。


    “那个老男人,哪里比我好?经验比我丰富?”他咬牙切齿,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他知道自己这样问很庸俗,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尼尔森有的,他以后也都会有。对方既没他帅,又没他洁身自好,她瞎了眼吗?


    她翻个白眼:“哪个老男人?你脑子里都是稻草吗?”


    他气得一滞:“你还想有多少个?你刚才不是去见尼尔森了吗?”


    “你跟踪我?!”她气得一下坐起来,他做这么低级的事情,还猜测她去见尼尔森就是为了……接吻?


    呵,她就多余在洗手间那么心软,还担心他难过。


    这么幼稚,这么无理取闹,分手,马上分。


    “这不是重点!”他大吼大叫,“你躲开我,你去见他,你还这样子回来……我以为,我们只是要暂时冷静一下,可不是让你同时去约会其他人。”


    “你也知道是冷静一下,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她也忍不住对他大吼,吼出去又一阵后悔。


    奇了怪了,上辈子他们从来没这么吵过架,从来没这样大吼大叫过。


    他们一向是甜蜜的、温和的,有什么不同意见,都是体面理智的。


    她都不知道,梁思宇还会吃这种莫名其妙的飞醋。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刚才的结论错了——这不是她的原始时空,是一个他们都脾气狂暴的平行宇宙。


    他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因为要压抑激烈的情绪,胸口起伏得厉害,狠狠砸了一下沙发垫,转身去浴室了。


    她按住额头,头痛又来了,她怎么也被他带偏了,他才25岁,难道她也是吗?何必跟他一般计较?


    梁思宇去洗脸冷静,回来看到的就是她按着头,半闭着眼睛。


    他的心突然抽了一下,昨晚她还在发烧,他刚才在做什么。


    他抚上她的脸:“怎么了?头痛吗?”


    “我只是去借用了一下mri,没有你想的那些狗血剧情。”她睁开眼,语气平静。


    他的心回到原位,又突然提起来,她为什么要去拍mri。


    “肩膀突然痛,之前滑雪摔伤过,我以为加重了。”她找了个借口。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轻轻地去碰她左肩,“是这里吗?片子呢?给我看。”


    “没事,没加重,可能就是高烧后的偶然反应。”她迅速结束话题。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固执地重复。


    她闭了闭眼:“ned,不是所有事,告诉你都有用,好吗?”


    她重生了,经历过未来,但告诉他,他就能避开那些所谓“不正确”的选择吗?


    多少电影和小说里,主角为了改变未来,酿成了更大的悲剧,反而促成了预言中的事。


    他又忍不住生气:“可我是md!”


    其他事也就算了,生病难受为什么不告诉他?


    她烦了:“notyet.”[注3]


    自以为是的家伙,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根本没做医生。


    梁思宇刚才好不容易压下怒火,现在又被她气得要暴走。


    他是md/phd联合项目第四年的博士生,已完成两年md的基础医学课程,目前在进行phd阶段的研究。


    这种医学的联合项目,最顺利也要八年时间,在所有博士路径里都算得上最漫长、最折磨人的一种。


    在他们实验室,有句话是禁忌,就是说md/phd学生“不是医生”。


    那几乎是最恶毒的诅咒,在暗示对方不能顺利毕业。


    如果在对方心情不好的情况下,是可能引发一场风暴的。


    当然,他没这么脆弱,他知道自己能坚持下去。他最生气的是,她明明知道的,还故意说这种话来气他。


    他冷笑了一声,回击得毫不客气:“行,我不是,回实验室以后,你自己上动物房去安个电极。”


    “就颅骨硬膜底下,千万别搞错,对你来说,应该特别容易,我那全栈天才工程师。”


    许瑷达不可置信地瞪着他,梁思宇最讲绅士风度,他上辈子可从来没跟她说过这种刻薄话。


    他明明知道的,她没选实验物理专业,就是因为操作特别差,导线都接不好,才学了计算机和数学,但物理学是她永远的白月光。


    除了爸妈,她从来没跟别人承认过这个,只跟他说过。


    刚到jhu,和他们熟悉起来的那段日子,她其实很羡慕他和科恩。


    他的双手,不用说,想进神经外科的md,操作都是变态级的灵巧稳定,他们在显微镜下的操作误差要控制在0.1毫米,和常人根本不是一个物种。


    科恩呢,没他那么变态,但繁琐的材料实验、各种模型的制作安装,都能一手搞定,也是她根本羡慕不来的人。


    “我就多余心软,你给我滚出去!我告诉你,假期以后也不用谈,分手!”


    许瑷达气得吼回去。


    “分手就分手,我也多余求你!”


    梁思宇呆了两秒,摔门而出,他也是天之骄子,一路顺风顺水,不可能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


    她莫名其妙要分手,宁可求助那个老男人,偷偷去拍mri,也不肯告诉他,完全不相信自己的男友。


    他心里满是懊恼和困惑。他一直喜欢的那个女孩,怎么会在短短几天内变得如此陌生?


    他心中的她,理智聪慧,偶尔倔强,对自己要求高,但对别人,从不吝惜善意,甚至还写了几个小工具帮研究助理(ra)清数据。


    她处事也落落大方,聊天时,话不会很多,但偶尔一句冷幽默总会逗笑他。


    他相信,即使没有男女间的吸引力,他们也一定会相处愉快,成为好朋友。


    可这两天,她却像突然变了一个人,毫无逻辑、莫名其妙、尖酸刻薄。


    凭什么他要像那种卑微的书呆子,为了讨好一个漂亮女孩连自尊都不要?他可不是那种需要倒贴女孩的男人。


    他的脑子一片混乱,心跳如鼓,试图泡个澡平心静气,但浴室的热水也没能冲淡心里的气恼和苦涩。


    他裹着浴袍出来时,才发现这是ada的房间,他跑出来那间,是上午他新换的房间,他行李箱都搬去那间了。


    至于他为什么走错?因为他手上还有两边的房卡。


    他们吵得头昏脑胀,连这么基础的事情都搞错了,简直是荒诞。


    她还没发现吗?还是,在等着他主动过去,又想让他主动低头?


    哼,想得美,看谁先忍不住,他才不怕,反正他又没女孩子那么麻烦。


    他舒舒服服在床上躺下,拿着手机看会儿论文,他就不信,她能忍得过他。


    他等着她来敲门,到时候,说点什么好呢?不能一上来就原谅她,总得等她先说两句软话。


    一开始,梁思宇是抱着“不能输”的心态在等待的。可时间越拖越久,到了晚餐时间,他就有点坐立不安了。


    快两个小时了,她……真的还没发现?他脑中突然闪回刚才争吵时她按着额头的画面——她又在头痛。


    昨晚才刚发烧晕过去,今天情绪又这么激动,她不会又发烧了吧?不会一个人在房间里晕倒了吧?


    而且,她今天特意去扫mri,难道真是什么肩膀旧伤那么简单?


    如果不是紧急且严重的问题,ada怎么可能在假期去麻烦别人?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整个人都慌了,刚才那点赌气瞬间荡然无存。


    他猛地起身,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好,就冲去另一个房间,疯狂按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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