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再遇

    两个壮汉顶着通红醉脸,手足无措地围着道歉:


    “妹妹对不住啊,哥真不是故意的。”


    “你别哭了。”


    “都是他,推了我一把。”


    “我们就是瞧着妹妹漂亮,但我们真没想干坏事啊。”


    电梯门向两侧滑开。


    贺云卓迈步而出,映入眼帘的便是季然跌坐在地低声啜泣的模样。


    突然出现一个人,两个醉汉面面相觑,酒顿时醒了大半。


    其中一人慌忙解释:“我们就是跟她开个玩笑,真的,就是逗逗小姑娘。”


    贺云卓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物品和季然红肿的手肘,在她微微发抖的背上停留片刻,捡起她碎屏的手机,而后转向那两个醉汉。


    “玩笑?”他解锁自己的手机,“那我也跟警方开个玩笑如何?”


    “别!帅哥,真就是喝多,真的,帅哥,大哥。”另一个醉汉急忙上前,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季然听见贺云卓的声音,把头撇在一边,脸转向墙壁,发丝垂落遮住了她的脸。


    贺云卓已经按下三个数字,将屏幕转向两个醉汉。


    两人双手合十作揖,几乎是跌撞着退进电梯,嘴里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贺云卓扫了一眼上方的监控,拨出了另外一个电话。


    “查一下21楼电梯口的监控,两个男的骚扰调——算了。等下再说。”


    贺云卓收起手机,在她面前蹲下身来。


    “能站起来吗?”


    季然依旧把脸埋在臂弯里,摇了摇头,方才的惊吓让她双腿发软,膝盖骨本来就还是淤青一片,十天半月消不下去。


    他看了眼她红肿的手肘,“除了手肘,还有哪里受伤?”


    季然声音闷在手臂里,“没有。”


    贺云卓沉默片刻,伸手探向她膝下——


    “你干什么!”季然猛地抬头,眼眶里噙着泪。


    贺云卓淡淡瞥她一眼,“要么你现在自己报警,说你被两个男人骚扰,摔坏了手机。要么你就像现在一样在这里哭哭啼啼,等待楼下那个物业大爷上来帮助你。”


    “……,谢谢,21—6。”


    他手臂稳稳穿过她的膝窝,另一手扶住她的背脊,轻松地将人打横抱起。


    贴得太近了,近到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单纯的两个字——干净,混合着他皮肤本身温热的气息。


    她想起曾在某本书上读过:对异性而言,气味是最原始、最无法伪装的密码,它直接作用于本能,决定着你是在排斥,还是想要靠近。


    那干净温热的气息丝丝缕缕地钻入鼻腔,原来是真的。


    指纹解锁进门,贺云卓扫过屋内简约的装潢,将她轻放在客厅的小沙发上。


    他问:“到底要不要报警,你自己决定。”


    “嗯。”


    “嗯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很厉害吗?这会儿怂了?”


    季然抬眸瞪他,“我现在手疼,腿疼,手机也摔坏了,容我缓一缓不行吗?而且有监控,他们跑不了。”


    她认识那两个醉汉,是楼下健身房的人,前阵子还看见他们站在公寓楼下发打折广告。


    第一次被人瞪,贺云卓立在沙发前,“傻子。”


    “你才傻。”


    他不再多言,取出自己的手机按下110,递到她面前,“自己说?”


    见她红着眼迟迟不接,他干脆点开免提将手机放在茶几上。


    报警提示音在安静的小客厅里格外清晰,他转身走向一旁的开放式小厨房,准备洗手,“哑巴了?不说话?”


    他也不管她,没耐心等她自己开口,清晰陈述:“林路街600号,盈科大厦,两名醉酒男子在21楼电梯口对独身女性进行骚扰,造成受害人手机损毁……”


    他洗完手回来,“报警人,贺云卓。”


    电话那头的接警员迅速记录了信息。


    电话挂断,屋内恢复了安静。


    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季然这才觉得膝盖和手肘火辣辣地疼,连带着先前跪天井的旧伤也一并苏醒。


    “嘶——”她轻轻抽了口气,歪着脑袋看向手肘。


    原本规整的粗麻花辫从肩头滑落,几缕碎发不听话地散在耳侧,让她看起来有种懵懂的狼狈。


    半晌,季然指着冰箱道:“里面有水有饮料,谢谢。”


    他倚在流理台边,存心逗她:“谢谢谁?”


    季然立即想起那通电话里带着刺的“姐夫”称呼。她顿了一顿,名字在唇齿间转过一圈,终于认真道:


    “贺云卓,谢谢你。”


    她刚哭过,声音带着点柔软的鼻音。


    贺云卓笑,走到冰箱前,拿出两瓶水,将其中一瓶拧开,递到她面前。


    他嗓音清落,“喝吧,等下有警察上门,药箱有吗?”


    季然摇头,接过水,小口地喝了起来,冰凉的水滑过喉咙,让她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不少。


    “你……”她犹豫着开口,“怎么会来这栋楼?”


    贺云卓拧开自己那瓶水,“26楼有个朋友的工作室,来谈点事。”


    他抬眼,目光落在她依旧苍白的脸上,“倒是你,一个人住这里,这里的治安环境可不算好。”


    季然捧着水瓶,实话实说:“宿舍太吵了,我睡眠浅,零花钱有限,就在这租了房子。”


    她在季家的地位竟如此边缘?


    贺云卓掠过她素净的装扮,桌上的包包,以及屋内虽不奢华但温馨整洁的布置。还好,看不出什么穷酸气,反而透着一种清新得体的舒适感,不像季薇季蕾姐妹那般珠光宝气、处处招摇,也不似季文琪那样端庄文静娴雅。


    倒像是刻意把自己藏在了最不起眼的角落。


    几句话的功夫,警察便上门做完笔录,贺云卓跟着去保安室调取了监控。季然因行动不便,留在公寓等候。


    他再次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药店的塑料袋。


    季然有些讶异,“谢谢。”


    “举手之劳。”贺云卓将药放在茶几上,抬眸看她,“说起来,你欠我两个人情了,手机,还有这次。打算怎么还?”


    季然微微瞪圆了眼,又想本能地挺直腰板,维持一点体面,可一对上他那双眼睛,那点强撑起来的气势又软了下去。


    他继续说:“你上次说我还你手机的话,报酬可以谈的。”


    季然闭着嘴没回答。


    他微微歪头,“又哑巴了,说话。”


    季然回答:“拾金不昧是传统美德。”


    贺云卓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在沙发另一端坐下,“那见义勇为呢?你就赖账了?”


    季然不傻,他又不缺钱,这般不依不饶,分明是存了心要逗弄她。


    她索性转眸直直看向他,“你直接说吧,反正我知道你是在报复我,我理亏,我认。”


    她再一次认真道歉:“贺云卓,对不起,也谢谢你。”


    他看着她通红的眼圈和难得郑重的神情,眼底那点戏谑渐渐沉淀下来。


    “四小姐是不是忘了,是谁先在电话里阴阳怪气喊‘姐夫’的?”


    果然。


    她立刻从善如流地放软姿态,微微垂下眼睫,“对不起,贺少爷,是我嘴笨,嘴贱,我不应该这么喊的。”


    贺云卓还想说什么,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他瞥了一眼屏幕,接通电话。


    “说。”


    电话那端传来朋友兴奋的声音:“云卓!快看账户!你说的没错,这才三天,收益率已经破百了!”


    贺云卓淡淡应了一声:“嗯,先别动,下个月在卖,最近风头还可以,可以再赚一笔。”


    朋友在那边嚷嚷;“今晚要不要出来庆祝一下?”


    “不了。”他的目光掠过正低头揉着膝盖的季然,“有点事。”


    挂断电话,他发现季然正悄悄抬眼看他。


    “看什么?”


    “你在炒股?还是期货?”


    “有兴趣?玩吗?”


    季然摇头,“我哪有本钱。”


    学校有开设投资金融课程,但是她还没有实操过。


    “零花钱总有吧。”他云淡风轻地说,“拿出来玩。赚了钱,你就能搬离这个连安保都做不好的地方。”


    看她神色,他又补了一句:“还是说,你宁愿继续住在这里,等着下次再被醉汉堵在门口?”


    “你不会故意坑我吧?”她犹豫着。


    贺云卓不屑,“就你那几个钢镚?”


    季然被他这句话噎得说不出话,偏偏又无法反驳,在贺云卓眼里,她那点积蓄确实只算得上几个钢镚。


    老爷子每个月按时让人打一笔钱到卡上,数额说少不少,说多不多,刚够她维持体面生活,却永远不够她挣脱现状。就像被精心计算过,恰好卡在饿不死也飞不走的界限。


    季然有时候甚至觉得这就是博弈论中的‘囚徒困境’。


    “你说得对,我是没有什么本钱。”季然捞过自己破裂的手机,“所以你要教我怎么做才能让钱生钱?”


    贺云卓看着她手中蛛网般裂开的屏幕,轻笑一声,“四小姐,先给自己投资一个新手机吧。”


    季然看着手中伤痕累累的手机,心一横,放软了声音:“我现在也不好出去,你能不能先帮我买一台回来,我回头还你钱。”


    他淡声回:“你手机里不是有很多秘密吗?修一修也许还能用。”


    知道他故意奚落,季然只是抿了抿唇,没接话。


    现在有求于人,她懂得该放低姿态。


    贺云卓没有多待,打了个电话就去了26楼,留下季然一个人歪着脑袋给自己的手肘涂抹碘伏。


    又一个多小时过去,快到中午了。


    季然磨磨蹭蹭地换了身干净衣服,手机彻底罢工,外卖是别想了,她也实在没力气煮泡面。正从冰箱里翻出一盒酸奶,门铃忽然响了。


    透过猫眼望去,离去的巨婴财神老师又回来了,手里提着几个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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