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恂达到目的,吃过饭就打算叫温旭开车过来接他们回酒店。
“咱哥俩难得见一面,真不打算再坐坐?”罗嘉元朝楼上瞧一眼,唉声叹气问晏恂。
“不了,明天一早的飞机回星城,太晚怕我女朋友太累,明早起不了身。”
“我看是急着回去你侬我侬吧,起不了身,可别把自己折腾坏了,毕竟你也老大不小了。”罗嘉元言语暧昧,晏恂老脸皮厚,倒让秦知雨耳根子通红,尴尬极了。
“注意场合。”晏恂啐他。
罗嘉元笑呵呵:“好啦,开个玩笑,这次时间仓促,改天我来星城瞧你们,咱哥俩一定要好好聚聚!”
“行,那我们先走了。”
“好,我就不送了,还得上楼去安慰我那失恋的妹妹。”罗嘉元食指朝天,笑得贼眉鼠眼。
离开罗家,空气焕然一新,但迎面而来的冷风让身穿裙装的秦知雨打了个哆嗦。
一件黑色的大衣劈头盖在她的肩上,一双洁净修长的双手将衣领拢紧。
秦知雨道了句谢谢。
“是我该说谢谢才对,再说一声抱歉,没有经你的同意,擅作主张,让你为难了。”他这才面带歉意。
他都诚意道歉了,叫她还怎么抱怨。
只好软下心说:“罗小姐应该很喜欢你,你这样骗她不好。”
“我知道。”
短短三个字就结束了他的回应。
“你生气吗?”他又问。
“什么?”
“我的唐突让你生气了?”
秦知雨摇头,“我没生气,只是觉得你这样做欠缺妥当,应该心平气和与她谈谈,而不是拿我当挡箭牌,这样不是长久之计。”
如果被林沛知道,恐怕也有误会。
“怕你男朋友误会吃醋?”
他真的会读心术啊。
“走吧,作为赔礼道歉,我请你吃甜品。”
这吃过晚餐才过两小时,怎么又要吃甜品?
她老板是诚心要把她喂胖啊。
想拒绝,但实在嘴馋。
反正明天就要回去了,再吃最后一顿吧。
欲望打败理智,秦知雨最终还是跟着晏恂去了上次去过的那家甜品店。
这个时间,店里就要打烊,已经没有客人。
晏恂多给了老板一笔小费,才打动老板继续做生意。
真就应验了什么叫“有钱能使鬼推磨”。
晏恂照例让秦知雨先点,这回她想尝试别的甜品,就点了一份香芋红豆糊。
“你不要吗?”秦知雨见他不点单,不禁问。
“嗯,我不吃。”
“那要给温特助带一份吗?”
温旭按照工作指示把他们送到甜品店后就把车停在附近等待,识趣地不当电灯泡。
亏秦知雨想着别的男人。
“他不爱吃甜食。”
晏恂一口回绝。
“好吧。”
秦知雨没多想,下了单。
香芋红豆糊上桌后,又是两个汤匙。
老板又误会他们是一对情侣。
刚要让老板收回去一个,晏恂制止她:“就放一边吧,你要是吃不下,我可以帮你吃剩下的。”
他怎么还要吃她吃剩的?一次是意外,第二次算什么?就算是朋友,他们的关系似乎还没好到同吃一碗甜品的地步。
这算越界了……吧。
“呵呵,我能吃完的。”
为了不让晏恂和她同吃一碗,秦知雨再怎么样都要努力吃完。
秦知雨认真享受入口的甜味,坐在对面的男人倚靠椅背,好整以暇地欣赏她吃东西的样子。
被人盯着吃东西,秦知雨怪不是滋味的。
他今天总有点不太对劲。
哦,他晚上喝了点酒,看人的眼神都透着朦胧的微醺,一双桃花眼在若有似无地勾着人。
秦知雨不敢多看,埋头吃甜品。
晏恂垂眼凝视,不放过她的任何举动和表情。
空气静得只剩她轻轻咀嚼的声音。
忽然间,秦知雨感到小腿肚有点痒,像被小动物绕着撒娇,她弯下身去看,瞳孔骤缩,心惊肉跳。
——晏恂的大长腿伸向了她,他那双锃亮的黑色鳄鱼皮鞋正靠着她的脚。
他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秦知雨无法理解晏恂这一举动意欲何为,默默缩回,用裙摆盖住,再起身时,只见对面的男人已经离开椅背,双臂交叠撑在桌上,双眼牢牢盯着她。
看得她浑身发毛。
“我不想吃了,我们回去吧。”
愈发诡异暧昧的氛围让她根本难以下咽。
他今天醉了,可能把她当成了别人。
“咝!”她今晚穿着不是特别合脚的高跟鞋,磨了一晚上,脚疼得厉害但一直忍着没说,刚起步,脚上一阵钻心的疼。
“脚不舒服?”晏恂才发现。
“嗯,新鞋磨脚。”
他看到了她脚后跟已经磨破了皮。
“我已经让人按照你的尺寸挑了最好的鞋,怎么还磨脚?”
“尺寸是我的尺寸,可这种欧美品牌的鞋不合我的脚型,哪怕再贵再好,也容易磨脚的,当然,也怪我没穿双袜子。”
“是我的疏忽。”
“没事啦,你借我穿这么好的鞋,我要谢谢你才对。”
这是秦知雨第一次穿奢侈品牌的鞋子,平时她自己都不舍得花这个钱,也不舍得让林沛花。
晏恂皱紧了眉头,没等秦知雨反应过来,一个打横将她抱起。
“哎呀,你干吗?快放我下来!”秦知雨惊呼。
晏恂充耳未闻,抱着她上了车。
秦知雨坐稳后仍惊魂未定,他今晚的反常和逾矩举动实在过多。
而晏恂在她旁边坐下后关上车门,神情隐在黑夜里。
黢黑的车内,宽敞的后座,挤着两个人。
秦知雨屏息凝神,一言不发,而晏恂也靠着椅背,解开衣领的一粒扣子,双手随意垂落在座椅上,与她只隔了一掌的距离。
车内暖气升温,两边的车窗氤氲出水雾,模糊了窗外夜景。
她身上还盖着晏恂的外套,莫名的燥热。
半小时的车程,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下车时才发现自己背后沁出一身的汗,在冷风的裹挟下瑟瑟发抖。
晏恂把她遗落下的外套再次为她披上。
两人相顾无言,一起进了酒店的电梯。
方正狭小的空间,只有两个人,一男和一女。
女人低头垂眼,男人目视前方电梯轿门镜面中的娇柔倩影。
26层,真是漫长。
“叮”,终于到了。
“我先回房休息了,晚安。”秦知雨率先打破静谧,下一秒,她几乎是逃着离开电梯去找自己的房门。
刚掏出房卡开门,一只火热的手掌盖住了她冰冷的右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大掌握着她压下门把手,高大的身躯裹着她转入房门内。
“啪”一声,房门紧紧关上,没有插电的房内漆黑一片。
秦知雨后背抵在门框上,头顶是男人粗.热的喘.息。
她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张口却说不出半个字。
直到那只火热的手掌抚上她的脖子。
她才颤着声音说:“我脚疼,我想休息了。”
“你男朋友平时都不舍得给你买好鞋穿吗?”
男人的声音又轻又哑,似有若无的喘.息游移在空气里。
“不是的,我不舍得他花钱而已,平时没什么适合穿的场合,没必要浪费这个钱。”
她瑟缩回避。
“他应酬的那些场合都不带你去?”
“他知道我不喜欢出席那些场合,所以从来不会带我去的。”
“也从不把你介绍给他的朋友吗?”
“不是的,读大学的时候,他有几个要好的朋友,我们都认识。”
“毕业之后呢?”
说起来,毕业之后,林沛忙于创业,她也开始在晏鸿实习,两人除下班后见面、周末约会,很少参加朋友的聚会,她几乎不了解林沛如今的朋友圈。
“他有时候挺忙的。”
“这不是理由,假如他真的在乎你,就会带你去很多地方,想把你介绍给所有他认识的人。”
“我尊重他,也相信他,了解他,只要我们两个一直在一起,管别人做什么呢?”
她喜欢林沛,无条件地喜欢。
正是她这份丝毫动摇不得的纯真爱恋令眼前爱而不得的男人嫉妒到几近发狂。
“秦知雨……”
“晏总,您要的药箱给您送来了。”
门外酒店管家的及时出现解救了这场危险交流。
晏恂轻轻抽走了握在她手里的房卡,插进电槽,全屋骤亮,秦知雨不适地挡了眼,他关了大灯,只留了几盏氛围灯。
他把秦知雨隐在门背后,开了门取药箱。
“去沙发上坐好,我给你上药。”
秦知雨着实吓了一跳,忙推脱,“不用麻烦了,我可以自己上药的。”
“还是需要我抱你过去?”
刚才甜品店里的惊魂犹有余悸,她哪里还能再受惊吓,不得不听他的话去沙发上坐好。
晏恂拿了药娴熟地拆开包装,弯腰去握她的脚。
秦知雨下意识往回缩,晏恂一把捉住她的脚,脱下她的鞋,放在他的腿上。
秦知雨惊呼:“晏恂!”
晏恂紧紧摁住她的脚,说:“别乱动,很快就好。”
这不是快不快的问题,而是她真的慌乱不已。
药箱是他吩咐人拿上来的,送到的是她的房间,叫的是“晏总”。
秦知雨再单纯也不傻,他这么做就是故意要让人误会他们的关系。
为什么会这样?真的纯粹是酒精在作怪吗?
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糊涂的样子。
从罗家出来之后,他就变得很奇怪,一向好说话的晏总似乎变得有些霸道。
秦知雨不敢胡思乱想,只期盼上完药后他可以尽快离开她的房间。
晏恂手指沾了点药膏涂在她破皮的地方,这药膏有点清凉,他动作轻柔,一圈一圈慢慢地涂,看着耐心,实则在磨着她的性子。
“以后我会给你买合脚的鞋。”他忽然说。
“我其实不习惯穿这样的鞋。”她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你是不习惯穿这样的鞋,还是不习惯穿我买的鞋?”
“还是你只习惯穿林沛买的鞋?”他倏然抬头,两眼直勾勾地看向她。
他的眼睛不再柔和,深邃得能把人的魂吸入,她像被施了定身咒,开不了口。
晏恂忽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耐心哄着她:“好好想,不许不回话。”
秦知雨唇皮发颤:“我不知道。”
他紧抓着她的脚踝不放,昏暗中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向她欺近,嘴角微翘:“我给了你那么多福利,是不是也该回报我了?”
秦知雨不明所以往后退,但退无可退,怯生问:“晏总,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晏恂眸色深邃,捏着她脚踝的指尖发烫收紧:“和他分手,做我女朋友,以后只取悦我一个。”
不是商量,是强势逼迫。
秦知雨瞳孔震惊,愈发抖得厉害,“晏总,您是不是醉了?”
她只敢把他今晚异常的行为归咎于酒精,不敢往其他方向想。
“你以为我说的是醉话?”晏恂轻笑一声,不给她装傻的机会,“距晚餐时间已经过去四个小时,我喝了多少你很清楚,是不是醉了你也应该很清楚,秦知雨,希望你不要逃避,现在开始,我在正式追求你,当然,无论你答不答应,我都会让你离开他,做我的女朋友。”
秦知雨瞪大了双眼,这不该是她认识的晏恂能说出来的话,非但不近人情,而且蛮不讲理。
“晏总,我有男朋友了!”
“跟他分手,还有,别叫我晏总。”晏恂再三强调,露出了难得一见的不耐烦。
“我是不会分手的,我爱的人是林沛,你不能做这样的事啊。”
她以为的天底下最好的老板,原来竟是这样的人,这让她费解,不理解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这样的事?什么样的事?”
“就是违背道德的事!”
晏恂嗤笑一声,“道德算什么东西,只要是我想要的,违背道德又怎么样?”
秦知雨震惊,他一个有头有脸又有学识的人,怎么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我是不会答应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这七天我们在一起,同进同出,现在又同房,你觉得你和我的关系,还能干净吗?”
果然,他是故意的。
“你的男朋友,还能相信你吗?”
他危险靠近,咄咄逼人。
秦知雨咬紧下唇,委屈得差点哭出来,“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要这么对我?”
每天殚精竭虑、用心良苦为他工作,秦知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逼她。
“就是因为你什么都没做错,秦知雨,我想把你抢过来。”
他托住她的后颈,拉近,霸道宣布。
不,她错了,错在不该把自己的无知展露在一个成熟的男人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