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时候祝余闹出动静，魁首抵达罗浮，我就乘机控住她的心神，再发密令，召集所有的成员，小龙皇帝便在此时带着近卫抓龙师，恰好碰上集会集体做法导致昏迷的现场，举报云骑，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小蝴蝶大言不惭地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啊。
虚桐喝了一口茶压惊，茶杯拿起又放下。
他昨天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也没想通，为什么这小没良心格外喜欢粘着饮月君，现在一听完他改了又改的卧底计划，更是想不通他的怎么这么听饮月君的话。
茶杯落在桌上，发出突兀的清脆声响。
他深吸了一口气。
嗖的一阵风在屋里转了一圈，虚桐去把四周门窗通通关紧又回了来，看着夕悯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你还记得你刚开始来罗浮是干什么的吗？”
夕悯抻直了胳膊趴在桌子上，脸颊靠在手臂上压出了软软的肉，长长的淡色羽睫肖似其主，是一对扑闪的恼人蝴蝶。
“是来观察「巡猎」的。”
顺便找机会向大岚神报一箭之仇。
夕悯咕咕哝哝的回答，没骨头地趴在桌上。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我现在不想观察了，「巡猎」有什么好观察的，哪有小龙皇帝好看。”
余光中是丹枫投来的视线，夕悯将头扭过去献了个甜滋滋的笑。
丹枫微微目移，耳朵尖泛上了一点红。
虚桐吸气，呼气，又吸气。
不是。
饮月君给你下蛊了吗？
夕悯扭回头来，眨巴眨巴闪亮的粉金色大眼睛，“你在练肺活量吗？”
虚桐：……
他感觉他的肺快炸了。
虽然真的炸了也没关系，反正是能被「丰饶」复原的。
这么一想，完全可以放心生气。
心里的思绪越冒头越跑偏，虚桐在心里跪求自己不要再想些乱七八糟的了，结果发现这样也能想。
他板起脸，弯腰伸手捏住夕悯的脸颊往两边斜下方扯了扯，“就算你现在很拟人，也不能这么嬉皮笑脸的。”
夕悯鼓起脸颊，整只蝴蝶往后一扬，将身一扭，从他的手下溜走，背后翅翼一扇，身形轻巧地躲到了还不足以挡住他的丹枫身后。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变了的只有场景和丹枫的身高。
虚桐扶额苦笑，心平气和地重新拉开椅子坐下。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小蝴蝶根本不是不够拟人才说出让人头疼的话，而是格外喜欢看他的情绪起伏。
行吧，年纪大了多动脑子更健康。
虚桐表情变得木然。
不对，他为什么要给这只小没良心蝴蝶找理由解释。
夕悯把脑袋叠到丹枫的头顶上，躲在一对青色角冠后佯装暗中观察。
虚桐察觉到他投到自己身上的视线就往那边瞥了一眼。
两个脑袋叠在一起有些喜感。
虚桐又瞥了一眼。
怎么还叠着？
饮月君其实是忍人吧？
有的人面上虽无波澜，心里的思绪其实在非常活跃地乱舞。
丹枫进屋后除了开始礼仪性的寒暄，就没有开口。
当下见两人间的气氛又点僵硬，他适时开口道：“虚桐先生，夕悯也是担心龙师参与药王秘传会影响到持明的名誉，这是为了帮我，所以我也会为此负责。”
“他也已经答应了我，药王秘传一有行动他都会在做出反应前提前告诉我，我也会注意让他的行为不触及罗浮红线的，如有意外，我也会帮他善后。”
闻言，虚桐意外又没那么多意外——微微意外。
毕竟小蝴蝶只是幼稚又不是笨蛋（真的不是吗？），他离开时都再三嘱咐不该做的别做了，他还是加入了药王秘传，肯定是有原因的。
单说是因为药王秘传玷污药师名声夕悯想将其推翻，他也会相信，只卧底其中准备将其一窝端与夕悯过去的行事风格大有不同。
参考一下摩觋星上的居民来历，小蝴蝶发现倏忽吞噬长生种将他们融到自己体内后，直接把倏忽打一顿，给那些死去之人的灵魂弄回来重塑身躯。
他不会去在意打了倏忽会怎么样。
反正倏忽也打不死，小蝴蝶还可以见一次打一次。
无拘无束，百无禁忌。
但现在他在仙舟的规则下行事也有所收敛，乖顺地遵循仙舟的法律，小动作也不会过火。
果然还是要带到凡俗里走一遭，才能提高小蝴蝶的社会化程度，只是真正能教导他的人也不是自己。
思及至此，虚桐想起了自己定做的锦旗，他利索地起身打开柜子将其取出，在丹枫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双手把锦旗珍重地放到了龙尊大人的手里。
锦旗一展，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刺得丹枫也不由眯了眯眼。
“优、秀、教、师？”
夕悯还扒在丹枫头顶，抱着龙角探头来瞅，一字一顿的念了出来，语气疑惑，“小龙皇帝不是教师呀。”
丹枫一手拿着锦旗，空出一只手抬其扶了扶要从他头顶滑溜下来的小蝴蝶。
虚桐无语望天。
此事尽在不言之中。
他低下头看看丹枫的欲言又止的复杂表情，意满离，收礼人看起来是知道这个锦旗的来历了。
虚桐抓回重点，盯着夕悯的眼睛认真道：“既然有饮月君看着了，那我也没有其他好说的，毕竟前段时间我在原始星球没什么信号，不过，你后续有任何其他活动要早点给我通个气，好吗？”
夕悯乖巧立正，缓缓点头，“好的。”
虚桐的目光落在夕悯身上，停留半晌，又移到丹枫身上，“饮月君，还请你多担待。”
丹枫颔首：“本应如此。”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与他亦是朋友。”
虽然都是朋友，但很显然，小蝴蝶和饮月君相处的方式与与他相处时截然不同。
莫名的，虚桐心中升起几分异样，但当他想去细究时，却是一无所获。
他犹疑的目光又在两人之间来回扫描几下，忽然注意到夕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桌上的小盘子里拿了一把坚果，吃一个，给丹饮月君塞一个，再吃一个，再塞。
咔吧咔吧的声音在安静下来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虚桐想看看窗外的天色，“你们还没吃饭吗？”
夕悯还在咯吱咯吱咬着坚果，两边脸颊鼓鼓的，叽里咕噜地说：“我们刚下班就来找你了。”
那哪能让持明龙尊跟着吃不了饭饿肚子呢，现在就速速前去酒楼吃饭！
“饮月君你也别客气，随便点，吃不穷我！”
酒楼的大堂里过于热闹，也不适配饮月君的气质，虚桐便定了个包厢，大手一挥，点了酒楼所有的招牌菜，还让他们二人自己选些爱吃的。
夕悯坐在丹枫旁边和他一起翻看看菜单，指尖点了点几个海鲜，“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是小龙皇帝爱吃的，对吧，我还记着呢！”
发光的青瞳没有落在菜单上，只不经意地描摹得意扬起下巴的小蝴蝶。
“嗯。”
虚桐也俯身去瞅了一眼夕悯手下被他画了勾的菜单，敲了敲小蝴蝶的脑袋，“怎么不见你选我爱吃的？”
夕悯双手一抬抱住脑袋，波光潋滟的眸子里溢满了控诉，大概是觉得他十分蛮不讲理，“可是你明明什么都吃，根本就没有特别的偏好！”
“说的也是，”虚桐摸了摸下巴，理直气壮道：“那你也得给我点几个，反正这顿饭我请。”
夕悯一气之下小发雷霆，咻咻咻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本菜单上的菜全勾上了。
似乎势要把虚桐吃穷，但稍微一算，就会发现那完全没到虚桐资产的千万分之一。
店家适时开口：“客人，点太多吃不完我们也提供打包服务。”
虚桐：“多谢，不过大概不需要。”
再次返场的蝴蝶小气球气鼓鼓地大声蛐蛐：“就是说，这个人可能吃了。”
长睫遮掩住神色，丹枫忽而抬起指尖轻轻戳在夕悯脸颊上，陷下了一个小小的窝窝。
夕悯面上浮出迁怒的神色，斜睨了他一眼，还保持着鼓鼓脸颊含糊地说：“我在生气！”
“那怎么才能不生气？”
“不知道，书上没说。”
丹枫勾唇浅笑，又戳了戳他的脸颊。
虚桐确认了一遍菜单，让店家去备菜，回头撇去一眼，“一天天的，都在书上学些什么？”
“就学就学。”撒泼的小蝴蝶抱臂便将头一扭。
虚桐抬起只手笼到夕悯的脑袋上，像是摇水瓶似的按着他摇了摇，“那我打开看看里面装了多少知识。”
“哇呀！”夕悯扒拉掉他的手，又瞪了他一眼，身体一歪就扑倒身旁坐着的丹枫腿上。
那金粉眸里的眼泪说来就来，水色给亮晶晶的眼睛蒙上一层朦胧薄雾，“小龙皇帝救我，他欺负我。”
小蝴蝶没什么重量，即使高了一个头，小龙皇帝也能不动如山稳稳坐着，抬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夕悯窝在丹枫腿上，小蝴蝶得志地扑棱了一下翅膀，扭过头又横了一眼虚桐。
丹枫环抱着夕悯的上身，没有插入两人的打闹，只是看向虚桐微微颔首。
虚桐觉得自己现在大概在发光。
他终于清楚这俩人的相处有哪里不对劲了。
这也太黏糊了！
冬和允礼两个真夫妻都没这样黏黏糊糊又理所当然地亲昵。
他倒不是对小蝴蝶谈恋爱又什么意见，只是……
“等一等，饮月君成年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