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催婚

    「于大都市闯荡是乌托邦,虽然辛苦,却不问来历,一张白纸,无人知晓;


    再回到熟悉的地点、生长过的地方,过去的一切迹象都无处遁形,如梦境之中清醒又重归现实,反复放在微弱炉火上来回翻面地熬。


    ……


    钝刀子割肉。」


    *


    闻夏很少回一趟家。


    她在屋子里休息,父母哪也没去,硬生生等到车来接人,连探病带的礼物都是闻爸爸帮忙提下来的。


    车开到了闻夏家楼下,见了对方长辈,黎灼颜立刻也紧张地出来,面对长辈,态度多少都有些严肃拘谨。


    “邓阿姨。”


    “颜颜啊,你跟我们家夏夏一直在外面工作,我们也老长一段时间不见咧~”


    闻爸爸则是提着中老年补钙奶往后备箱里塞,程述白也下车有眼色地搭把手。


    男人自有男人之间的交流方式,闻爸爸没让对方假手,可程述白也一直陪着。


    闻爸爸就拍拍对方肩膀:“小伙子人蛮好的,身体也结实。”


    而那边邓女士跟黎灼颜,一个抛下女儿一个抛下闺蜜,也凑一起聊了起来。


    “这个是你现在男朋友哇?”


    黎灼颜有些迟缓地点了点头。


    “蛮俊的,看起来家里也不错,这次回来是让你爷爷奶奶也看看?事情近了啊。”


    当地人老一辈这普通话说起来,多少带点吴语的口音,这边城市小,本地人占比还是高,不似宁市这样的省会,各地来求工作的人都有。


    才说两句,黎灼颜那曾经光荣考过二甲的普通话,也渐渐被邓女士带歪。


    变得有点点嗲。


    “还没有,是我爷爷奶奶那边一定要看。”她还是前面对闻夏时的那套说辞。


    “正好五一期间他也空着,就过来送我们一程。”


    “随叫随到啊,那人蛮好的,你爷爷奶奶看到应该蛮开心的。”


    “也还行吧。”


    “颜颜啊,阿姨问问你——”


    邓女士忽然把黎灼颜扒拉到了一边,小小声,“你跟我们家夏夏在一个地方工作,你这是找到伴了,那我们家这个身边……”


    “妈!”


    闻夏忽地介入,截断了亲妈往自己身边安插间谍说客的行为。


    在外人面前,当妈的多少要给孩子留点面子,邓女士稍稍退后,好冲黎灼颜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做口型。


    ——“我们微信联系啊~”


    黎灼颜勾着嘴角笑了笑,弧度不够深,笑意没有渗透到眼里。


    “不用理我妈,回来时我已经跟她讲过了。”闻夏说。


    黎灼颜的笑意总算深了点,点亮那双本身漂亮的眼睛。


    讲了什么呢?


    她有点想问。


    但现在似乎——


    又不太合时宜。


    ……


    再回到车上,程述白亦在感叹:“闻夏你爸妈好热情,我差点以为见的是颜颜她父母,还没准备好呢。”


    可能是回了家里,身后一下有了依靠,加之中午还睡了个好觉。


    此刻闻夏情绪不错,也乐于解答程述白的疑惑。


    “我跟小颜很小就认识了,有一段时间小颜还会来我家里吃饭,都熟悉了,我爸妈差不多把她当半个女儿对待,有阵子我妈对她的态度比对我还好。”


    “这样啊,那你们认识确实好久了,有几次我被挤到了后面也实在不冤枉,还得努力。”


    闻夏勾勾嘴角,仿佛被对方的话逗笑,又道:“对了,你到那边不要问小颜的爸妈。”


    程述白:“嗯?”


    “老人家都生病住院了,这俩还不回来,听到心里肯定有气,还是直接不提得好。”


    程述白想了想:“你说得对,谢谢提醒。”


    这一段,黎灼颜好似在出神,全程不曾参与。


    须臾,她又幽幽地叫——


    “夏夏~”


    “阿姨是不是不高兴,当时我把你拐去了外面啊?本来你在这里……”


    ——“没有。”这是黎灼颜理想中的回答。


    闻夏却在短暂思索后道:“如果我说有呢?”


    轮到黎灼颜一顿。


    “开个玩笑。”闻夏又说:“我妈只是长时间不见我,这一下子见到了有点怨念,她真有什么意见也是对我这个做女儿的,不是对你。”


    “当初去外面闯,本身就是我自己的选择,再说——”


    闻夏停了一下,“都在一个省会里面,就不算是外地,同理你男朋友是宁市人,也不算外地,排不出去的。”


    程述白附和而笑:“那真是谢天谢地了。”


    黎灼颜也笑吟吟道:“我也是开个玩笑的,我知道阿姨不是那个意思,阿姨一直都对我很好,这次还交代了我任务的……”


    朋友,闺蜜,亲友。


    哪怕再亲的朋友,真按里外深浅地说起来,也是要排在家人之后的。


    *


    又驶了四十分钟的车。


    入口的路径逐渐变细变窄,入眼的景色亦是开阔绿意占比愈重。


    统一规格建立的乡间小楼整齐排列,陌生的车辆途经,汪汪两声狗叫传来。


    黎灼颜爷爷所在的新农村到了。


    邻居家的春花婶正拿着筐在外面剥豆子,一见车辆过来,拉下的车窗露出黎灼颜的脸,她起身就跑过去朝隔壁屋子大声喊道:


    “老黎头老黎头,你家孙女到了!快出来!!”


    说着也不管里头情况如何,两手一抹就过去招呼:“颜颜……是吧?哎呦一眨眼就那么大了,漂亮得来!还有这个是一直跟你很好的那个朋友……”


    闻夏也没跟对方介绍自己的名字,说了对方也记不住还麻烦,就点点头示好。


    春花婶就负责说,自来熟地也不纠结细节,一转眼,目光又落到最后面的程述白身上。


    男人气质温和,礼数齐全:“你好,我是颜颜的男朋友,您怎么称呼?”


    春花婶直接往里面冲,一边冲一边叫:“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快出来!哎呦你孙女带女婿回来咯~!”


    ……


    拜春花婶子那么一大嗓门所赐,今天在这边的,纷纷探出头来好奇来看黎家的情况。


    本来都是邻里邻居的互相帮助,又逢假期,过来看望或休息在家的人不少。


    黎灼颜脸都羞红了。


    黎老爷子被从屋里请了出来,人本来上了年纪,腿脚不利索,又刚刚出院。


    他心心念念惦记着地上的活儿,还是乡亲帮忙做的。


    虽是在医院住了两天,可老人家精神气看起来还不错,见程述白在搬车里带的礼物,主人家迎客那标准的一句——


    “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这潜台词就认下了对方。


    程述白人坦诚,并不居功:“这里有一些是闻夏送的。”


    老人家似乎这才看到一边的闻夏一般,点点头招呼:“闻夏啊,你也来了。”


    “黎爷爷,黎奶奶。”


    黎奶奶是跟黎爷爷一道出来的,只不过她先找的黎灼颜,平常在村里,就两个老的互相扶持,周围邻居心善会帮忙搭把手。


    这次主要也是奶奶在陪着。


    对比威严的黎爷爷,黎奶奶的面相看起来要更温和,她找闻夏过来问过关心几句,也同样找程述白去了。


    多年的孙女好友都看腻了,哪有新鲜出炉的孙女婿来得讨喜啊?


    倒是黎灼颜,在问过老人家身体之后——她分明回来得急,前面邓女士也说她是老一辈带大的,却不见跟长辈的撒娇讨好,反而显得有些拘谨。


    大抵老一辈承担了带孩子教育的重担,不能无脑宠,就没了所谓的隔代亲。


    黎灼颜来到闻夏身边:“你别难过,他是第一次来,难免新奇一点……”


    “我难过什么?”闻夏反问。


    黎灼颜一噎。


    “你的男朋友跟你爷爷奶奶相处很好,挺好的,以后也不会有什么矛盾阻力——”


    “都说了,还没有到这一步!”


    黎灼颜忽然发火——她在二老面前柔柔顺顺的,没有一点锋芒的痕迹,于闻夏这个好朋友面前,又是活力全开。


    “那你又跟我说什么呢?”闻夏望着她,眼眸深邃而平静,似沉了一片海。


    她笑笑:“我又不能决定你的未来婚姻。”


    黎灼颜先低了头:“抱歉,我今天有点烦。”


    “没事。”


    闻夏的目光转开移远。


    远方就是宽阔的田野,望一眼心旷神怡,可闻夏心里已经堵得难受,没有丝毫舒缓的痕迹。


    她知道她难过,可她也没有丝毫要解决的迹象,就像黎灼颜在不久前同她说“她们之间永远不要说对不起”,可现在道歉的人不也成了她了吗?


    都是假的,听听就罢。


    当不得真。


    *


    那边。


    程述白也终于从长辈们的热情拷问里脱了出来。


    老人家上了年纪,忘性渐大,很可能一句话反复不断地说,相当考验人的耐性。


    可程述白始终耐心十足,礼貌周到地跟二老交谈着,特别是黎奶奶让他好好对自己孙女的时候,程述白一脸坦诚:


    “我会的。”


    黎灼颜就在不远处,闻言暗地里偷偷翻了个白眼。


    说完。


    关注点总算是落到了闻夏这边,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黎灼颜的爷爷奶奶闻夏也见过许多次。


    如今他们比自己儿时看起来更苍老,腰背也不似过去那般挺拔。


    记忆里黎爷爷经常严肃的脸,今日因着见到准孙女婿高兴,也朝闻夏露出几分和煦的笑意。


    “闻夏啊,你跟颜颜是好朋友,颜颜如今都定下了,你看看,男朋友都给我们带回来了,那你呢?你跟颜颜好,那你自己的事也不能忘了,再不然颜颜的工作见到的人多,让她给你介绍介绍,还有述白的关系那边……”


    闻夏垂眸。


    在车上还有说有笑的,一到这里,闻夏好似被忽略的透明人,话变得很少很少。


    这已经是今天她第二次被人问到这样的问题。


    ——催婚。


    只不过邓女士许久未见女儿,那语气更温和;黎爷爷是长辈,多年的性格使然,更严厉。


    是外人。


    是老人聒噪不停地说教。


    “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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