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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夏一顶帽子扣上去。
老爷子见到那一张张一大一小纷纷笑着的照片，也是被激到血压飙升。
小孩子的模样还未长开，可眉眼间依稀都能窥到二人的相似。
黎奶奶已经上楼拿药，黎灼颜抢先一步上前。
药拿来，吞服下，老人的情绪稳了稳，黎奶奶帮忙抚了抚老伴的后背。
老太太还是心软，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先不用给他们说话。”
老爷子毕竟多年风风雨雨过来，见的事多了，闻夏这边举证完，他又转向程述白。
语气里没了最开始的亲和认可：“你有什么话说？”
“有。”
却见程述白从后头站出来，他不慌不忙：“闻夏因为时间不足弄不到的照片，我这里还有更多。”
说着，他还真要再拿给黎爷爷看。
老爷子降压药才刚刚吃过呢，脸上稍稍缓和，可也不比寻常。
黎奶奶唉声去拦：“述白，你这是要做什么啊……”她老花眼，看到程述白手机放过去的那张合照上面还有几个人影，稍一分辨。
“哎呦~作孽啊，这是连家里人都见过了，你怎么、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们颜颜……”
闻夏却觉不妙。
老人家眼泪都要流出来，站不稳，程述白给扶了一把，道：“奶奶，孩子身边那个人是我姐姐。”
齐刷刷，几人的目光又都落在他身上。
尤其是二老。
眼里闪着希望期盼的光芒。
“颜颜。”程述白问黎灼颜，“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家里还有个姐姐吧。”
黎灼颜点头飞快。
仿佛是就差那么一点就要玷污了程述白的清白，耽误了二人的好姻缘。
“这孩子其实是我姐姐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外甥女。”
程述白叹了口气，将家里的情况娓娓道来。
“我头上还有一个姐姐，比我大两岁，我姐姐不像我这样，早几年就结婚了，没几年就生下孩子，就是照片上那个小姑娘，小名叫灵芝。”
“然而小孩刚满月时，我姐姐抓到了她前夫出轨的证据，离婚，官司，小孩归她。”
“一个单身母亲带孩子还是太不容易了，何况我姐姐要强，孩子都生下来了，就觉得别的一般家庭能有的，她的女儿也都要有。”
“于是，孩子就放在我父母这边，她继续拼事业，一个女人想在事业上走远就要付出比一般男人更多的努力，所以到周末空下来也会过去帮忙带带孩子，缓解一下我父母的压力。”
“像闻夏刚刚说的，为什么我到这个年纪还未婚……不瞒你们说，我曾经是想一直单身的，随着灵芝渐渐长大带着带着，也逐渐有了结婚的念头。”
“这件事先前不跟你们说，一是没问，再是我姐姐毕竟是离异在家，我父母担心因为这点你们对我家首先印象不好，让我别说，我也是同意的，是我先有隐瞒，没想到最后闹出了那么大的误会。”
随着真相大白，二老脸上都露出了缓和之色。
“原来是这样，那你姐姐是蛮不容易的，一个人带孩子……”
黎奶奶宽慰了程述白几句：“那个闻夏跟我们家颜颜从小就是很好的朋友，她也是好心，没弄清楚就过来了，刚刚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啊……”
程述白：“我知道的。”
“他在狡辩！”
闻夏却不接黎奶奶好心递过来的这个台阶，厉声打断，“你既然都带人回去了，那自然会有遮掩，如果是你全家都帮你隐瞒说谎呢？”
程述白抬头，再对上闻夏时也不客气，他坦坦荡荡：“你可以现在就回宁市，去找我过去的痕迹，去随便找个一人问问。”
“或者直接让我跟灵芝验亲子关系，我自己问心无愧！”
“但闻夏，你这样质疑孩子的父母，也是在诋毁我的姐姐！”
说到最后一句，程述白的语气里已带上了火气。
“那你这次来……”
闻夏还在挣扎，模样其实已经有些难看了，可她心里隐隐有一道声音在说。
——今日若不能拦住，那他跟黎灼颜之间将再无任何阻碍。
“好了！”
老爷子直接打断。
他人老，一双眼睛却是清楚着呢，到这里也看明白了。
程述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显然经得起考验，这茬乌龙算是过了。
倒是闻夏，今天那么急急忙忙地过来，她要是早知道这事那为什么提前不说，非得捏到现在，就说明她的信息来源也不充分，应该就是近期，什么朋友看到想起又或者是她自己这人查的，况且……
“闻夏就不用再说了！”
“述白跟颜颜认识的时间确实不长，这次回来人家本来也没提，是我强行让颜颜带他回来的。”
“这么一看，带得好啊，的确是个好小伙！”
“虽然是有隐瞒，可你家里愿意让离异的姐姐带孩子都住在家，那说明也是一户好人家，将颜颜托付给你们家没错！”
而一边黎奶奶拉着孙女的手，也在说什么“嫁人不仅仅是只嫁一人，而是要看他全家的品行”、“这是个好的”、“颜颜啊你要好好好珍惜”……
头顶灯光刺目。
照得闻夏有些恍惚，连人都在晃，又近乎于干涸，她知晓今晚是自己仓促了，准备得不够充分。
可闻夏依旧稳稳地站在这边。
“好。”
闻夏又说，还不放弃，垂死挣扎，“这一茬算是过去了，那我还有……”
黎爷爷脸色不好；连性子最好的黎奶奶都开始皱眉；程述白倒是好整以暇，冷静且沉着，眼睁睁看着闻夏还有什么招数。
使出来，他好一一应对，见招拆招。
“够了！！！”
这次出声的竟然是黎灼颜：“闻夏，你能不能不要再闹了！”
她摆脱了黎奶奶的手站出来。
两个字的名字比三个字更生熟，可一直叫你叠字的朋友忽然叫你全名。
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或许……再无法挽回。
“你对我的男朋友不满，可以私下里跟我说。”
私下？
闻夏曾经不是没有说过黎灼颜男友的不好，可是……有用吗？
“我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你还要当着他们的面，你知道对他们的伤害有多大吗？”
闻夏漂亮的眉头生生地拧着，她脸上是不可置信、痛心、失望。
对比对面沉稳冷静的黎灼颜，她才更像是被指责的那位。
“夏夏，你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黎灼颜深吸一口气，唇很艳，脸颊因为充血微微地红着，可眸子却是冰冷的，甚至是——
厌恶的。
“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吗？
顿时一阵天旋地转，宛若吊灯连同天花板，一下下狠狠地砸在闻夏身上。
砸得她头破血流，砸得她几乎站不稳。
闻夏脑子里一片空白，寂静得连空气都无法流动，她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暂停了，只是伤口不息，偌大一个洞里鲜血在汩汩流淌。
每一秒，生命多逝去流干一分。
她定定地去看黎灼颜的眼睛，又扭头去看别人的。
僵硬、缓慢。
在那一双双各不相同的眸子里，她见到自己的模样是如此的疯狂尖锐、理智全失。
又是如此狼狈不堪。
该庆幸黎爷爷最初叫她进屋，后面又有黎奶奶帮忙把门带上。
这份难堪也只有屋里这四人见证。
但这也足以叫闻夏挖个洞将自己埋进去，可在此之前，她的身体无法动弹。
仿佛是心死了。
第一次，黎奶奶没有第一时间上前去劝——可能她也见不得自己吧。
“是我多来这一趟了……”
……
闻夏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去的，待她回过神时，竟只余程述白这个情敌在身边。
好像……好像程述白后面还帮她说话——“颜颜你不要这样，你朋友也只是太担心你了，我能理解。”
死绿茶，绿茶男。
好恶心。
呕。
呕呕呕呕呕。
要吐了，连胆汁连灵魂都一起吐出来。
而黎灼颜见她状态不对，似乎是后悔了，要出来送她，又被黎爷爷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啊？
黎灼颜真的有说要出来吗？有吗？又好像没有？头好痛，脑袋乱糟糟的，都不记得了……
倒是程述白沉默地陪她走了一段，车还停在门口，没有开走。
可来时闻夏的发丝柔顺服帖，有几分都市丽人的美丽自信，到现在也融入这片茫茫乡野，凌乱地显出点点失魂的无措。
先前的一场大雨过去，让这边的气温陡然上升，热意汇聚在空气里，连夜风无端燥热。
走出这一片房子区域，一直走到乡间不太宽敞的双行道水泥路上。
程述白开口，带着他今晚来的目的——
“闻夏，你喜欢你朋友黎灼颜……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