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醒含笑看着她:“你从我面前经过, 还让我在后头追着你跑,你良心不会痛吗?我来骑吧。”说着伸手去接车把手。
孙兰心捏住刹车,用脚点地停下来, 回头笑看他们:“怎么了?”
陶醉脸上露出窘迫的神色, 看着孙兰心有苦说不出来, 说好在校外碰头的,常醒却非要在学校里搭车。常醒轻轻将她推开了:“上车吧。我车丢了, 蹭陶醉的车回家。”他说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一脸理所当然。
孙兰心脸上露出看戏的表情:“哦, 你俩骑一辆车啊。”
陶醉悄悄瞥了一眼周围, 还好没谁特别留意到这边, 她朝孙兰心跑去:“兰心,我和你一起骑吧。”
孙兰心狡黠一笑:“别, 你就坐他的车好了,反正一会儿还是得坐他的车。走喽!”她说着踩上自己的车往前走去,也不等陶醉。
陶醉没追上,眼巴巴地看着好友弃自己而去。
常醒骑车追上来:“上车吧!”
陶醉回头怒目圆瞪, 控诉他:“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常醒用脚点在地上,说:“没人看我们啊,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上来吧,赶紧回去吃饭了, 你不是还要问我物理题吗?带了吗?”
陶醉这才想起来正事,不情不愿地跳上车后座。常醒骑上车,快速往前冲。孙兰心回头, 见他们跟上来,笑着说:“醉醉,有人给你当免费车夫,挺好的啊。”
陶醉有些生气地噘嘴:“我给你当免费车夫,你怎么不愿意?”
“换来换去的挺麻烦的,反正你们才是真顺路。”孙兰心笑嘻嘻地说。
有了这一次不守信用,陶醉以后就非常注意了,每次早早就提醒常醒下车。放学后也是赶紧骑车去校门外等着,不给常醒在学校里蹭车的机会,免得被熟人看见了误会。
这天中午吃完饭,常醒教陶醉做了一会儿题,一点四十他们才从家里出发。两点上课,到学校也差不多快要上课了,所以常醒将车子一直骑到校门口才停下来,陶醉急得直跺脚:“你怎么又说话不算话?”
常醒将车子交给她,说:“这不是还没进去吗。再说了还不是为了教你做题才晚了,快迟到了,车给你,我走了,下午放学等我,拜拜!”说完挥挥手走了。
陶醉刚骑车进了校门,便听见耳畔传来叮铃叮铃的铃铛声,还有人将车头别向她的车前,这种行为特别讨人厌,陶醉皱眉抬眼一看,发现是周晖,她板着脸说:“你干吗呀?这样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周晖半点歉意也没有,而是不高兴地问:“刚刚和你一起骑车的那人是谁?”
陶醉心说,真麻烦,到底还是被班上同学撞见了:“我哥。”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哥哥。”周晖语气不太好地说。
陶醉心说,自己有没有哥哥跟他有什么关系,便说:“这不关你事吧。”
周晖沈着脸,没再说话,迅速骑着车走了。陶醉看着对方的背影,有点莫名其妙。
下午放学的时候,陶醉骑车去校门外等常醒。结果等了大概快二十分钟,就在她不耐烦要自己走的时候,常醒终于出现了,他走得很慢,还不时揉揉肚子。陶醉等他过来,说:“怎么这么——你怎么了?”她的语气从埋怨变成了惊讶。
常醒抬起头,鼻梁上的眼镜也没了,嘴角有点破皮,他看了陶醉一眼,没好气地说:“被人打的。”
“谁啊?”陶醉问。
常醒说:“不认识,你们班的一个体育生,警告我不许接近你,一言不合,打了一架。”
陶醉一下子蒙了,她做梦都没想到常醒挨打会和自己有关:“我班的?谁啊?”她心里突然涌起极其不好的预感,不会是周晖吧,可是他为什么去找常醒啊。
“我说了不认识,一下课就跑到我教室门口堵人。他跟你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来警告我。简直莫名其妙!”常醒当然知道是周晖,一下课周晖便跑到他班上来堵人,说有话要跟他说,他当然猜到对方是为什么来的,但也没惧他,他上辈子学过一点散打,虽然现在瘦了点,但动作和反应还是在的,单挑个把人他不怕。
陶醉都快要哭了:“那个人是不是长得跟你差不多高,比你壮一点。”
“对,你知道是谁?他是你什么人啊?”常醒说着伸出舌头轻舔了一下破皮的嘴角,这是他故意留下的伤口,不使点苦肉计,陶醉怎么会彻底对周晖畏惧呢,不过那个人渣也没占到什么便宜,自己踹的那几脚恐怕也要疼上两天。
陶醉连忙摇头否认:“应该是周晖。他跟我没有关系!我跟他完全不熟!你还记得去年下雪时有人给我送伞吗?伞就是他的,那个时候我真的不认识他,他是这个学期才转到我班上来的。”她脸都急红了。
常醒将信将疑地看着她:“真的?”
陶醉用力点头:“真的!”
常醒皱着眉头骂了一句:“神经病!”
陶醉哭丧着脸:“你要不要紧啊?”
“有点疼。算了,赶紧回去吧,舅妈都等急了。”常醒接过陶醉手里的车,骑了上去。
陶醉情绪非常糟糕,跳了两次才跳上车,周晖他到底什么意思,居然跑去打常醒,简直就是个莫名其妙的疯子,自己明明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常醒说:“我眼镜被被他弄坏了,吃完饭陪我去眼镜店换一下镜片吧,不然没法看黑板。”
“哦,好!”陶醉说,“要不我赔给你吧。”
常醒突然刹住车停了下来,语气十分尖锐地说:“你赔?你是他什么人啊,他犯了错你要替他承担责任?你要是跟他有关系,那你就赔,没有,就别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陶醉被他逼问得都快要哭了:“我跟他没有关系。可是你的眼镜坏了也不能说跟我没关系吧。”
常醒说:“这事虽然因你而起,但是冤有头债有主,这点我还是分得清的。还有,这件事你也不必替我跟周晖讨还公道,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你要是去找他,就是打我的脸,懂不懂?”
陶醉眨巴一下眼睛:“为什么呀?”
“我需要一个女生来替我出头吗?我还是个男人吗?你要做的,就是装什么都不知道,跟他保持距离,那就是我的胜利。”常醒说。
陶醉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她还真打算去问问周晖为什么找常醒的麻烦,不过真去问了又会怎样呢?万一周晖说一些有的没的,自己又该怎么应对?所以最明智之举还是装什么都不知道。她现在满心烦恼,这到底是怎么了,自己好端端的就成了打架的源头了,这种事她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和自己有关的。
常醒又说:“我挨打的事不要和我舅舅舅妈说,免得他们担心,就说我是打球的时候和同学起了碰撞,被手肘撞到的。懂了吗?”
“哦。”陶醉只能答应。
过了一阵子,常醒突然又说:“你不要把这事放心上,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你安心读你的书。还有,如果周晖骚扰你,你就去告诉老师,千万不要为他影响了自己的学习,知道了吗?”
陶醉张了张嘴,“骚扰”是什么意思?既然这事因自己而起,怎么又跟自己没关系呢,她都有些糊涂了。
陶醉虽然脑子里一直想不明白这些事,但她清楚地知道了一件事情:周晖太可怕了,简直就跟疯子一样!远离这种人就对了。
陶醉强忍住了去找周晖的冲动,幸好他也没来找自己。隔天去了学校,陶醉发现自己的桌上多了一个用盒子装着的小蛋糕,还有一包她爱吃的大白兔奶糖,谁放这儿的?
同桌陈亚丽说:“咦,为什么我只有两颗奶糖,大家都是两颗,只有你的是一整包,而且还有一个蛋糕?”
陶醉看了一圈,大家都在兴致勃勃地讨论奶糖的事,一大早就有人送奶糖,而且是全班都送,这种事以前可从来没有过。她不解地问:“谁送的?”
陈亚丽说:“不知道。喂,这奶糖是谁送的?有什么好事吗?”她伸长了脖子问周围的人。
后排的张伟回答,说:“对,周老大过生日,请全班同学吃糖。”
陈亚丽说:“那为什么陶醉的不一样,她的是一包,而且还有蛋糕?”
张伟露出暧昧的笑容:“嘿嘿,大嫂当然是与众不同的。”
陶醉一听,猛地扭头看着张伟,他在说什么?
陈亚丽露出八卦的神色:“你说什么?谁是大嫂?大哥是谁?周晖?”
张伟缩了一下脖子,笑嘻嘻地说:“周晖是我们老大,大嫂就是她咯。”说着朝陶醉抬了抬下巴。
“你是说陶醉?周晖喜欢——”陈亚丽话没继续下去,因为她看见了脸色发白的陶醉,把剩下的话吞下去了,不过这个消息也让她震惊得无以复加,她觉得周晖这种男生会谈恋爱很正常,但喜欢的人是陶醉就不太正常了,她认为他喜欢谁都比陶醉更有可能。
陶醉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混乱,她脸色发白,用手捂住了耳朵,仿佛这样就能将世界屏蔽掉,可以带来一点安全感。她心跳得厉害,又慌又怕,觉得老天给自己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这种恶作剧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八卦如同瘟疫,瞬间就传遍了整个教室,老师还没来,教室里议论纷纷,全都在议论周晖和陶醉的事。陈亚丽听见一个男生在聊八卦:“……周晖半夜在寝室说梦话,叫了好几声陶醉的名字。”她忍不住扭头看了陶醉一眼,尽管太不可思议,她还是有点相信了,毕竟说梦话是不可能造假的,其实仔细一想,陶醉除了没女人味,五官长得还挺好的。
这时周晖猫着腰从前门进来了,走到陶醉桌子边蹲下。教室里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凝神静气看八卦。周晖仰头看着陶醉:“陶醉,今天我过生日,中午请你吃饭。”
后排的男生开始有人吹口哨、怪叫、起哄。陶醉心里又慌又怕,她将桌上的蛋糕和奶糖全都扔到周晖身上:“我不去,东西你全都拿回去。”
周晖变了脸色:“这点面子都不给吗?”
陶醉将英语书竖起来,挡住了自己的脸:“你快走!我要学习了!”她咬着下唇,强忍住快要决堤的眼泪。
这时张红梅从前门进来了,严厉地说:“都在干什么呢?”
于是全班同学如被拧开了开关的录音机,都开始张嘴哇啦哇啦读书。周晖完全不惧张红梅:“我找陶醉请教一点问题。”他将落在身上的糖和蛋糕放回陶醉桌上,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出了教室,他早自习是需要训练的。
张红梅皱起眉头看着这一幕,走过来用手在陶醉桌上敲了一下:“你出来一下。”陶醉的眼泪顿时汹涌而出,她只觉得无比委屈,自己到底是做错什么了,要沦为全班同学的笑柄。
张红梅见她突然哭了起来,也吓了一跳,她弯下腰在陶醉耳边说:“老师没有责怪你,只是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你要是现在不想说,那就算了。”
陶醉抬手擦了一把眼泪,然后站起身,因为常醒跟她说过,如果周晖骚扰她,就去告诉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正版的朋友们!
第17章 大嫂
陶醉哽咽着断断续续说清楚了事实。张红梅看着眼睛红得跟兔子眼睛一样的陶醉, 不由得眉头紧皱,陶醉不是个爱出风头的女生,平时也很老实听话, 怎么会被周晖看上了呢, 真令人费解, 明明就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啊。当初她就不想要周晖的,结果主任硬要把他塞到自己班上, 如果影响了陶醉的成绩, 升学率可是要下降的。
她看着逐渐平静下来的陶醉, 说:“你先回教室吧, 这事我会找周晖了解一下的, 跟他好好说,让他不要去打扰你学习。你也别多想, 不要因此分了心,还有四个月就中考了,要抓紧时间,静下心来好好学。”
陶醉点点头, 她当然也想静心学习,关键是有人不让啊,而且发生了这种事,怎么可能不受影响?她看着班上同学的时候, 总觉得他们会在背地里谈论自己,甚至会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目光也别有意味。
早自习结束之后,陶醉将周晖送的东西放回了他的座位上。孙兰心跑来找她吃早饭, 看见她肿得跟桃似的双眼,大吃一惊:“醉醉,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陶醉的眼泪又止不住往下滚,孙兰心赶紧安慰她:“怎么了?好了,不哭了,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吧。”
陶醉转身朝楼下走去,她真是片刻都不想在教室里多待,一路上她也不说话,只是埋头疾走。孙兰心便默默陪着她,一直到出了校门口,走到他们常去的那家早餐店,陶醉也没进去,怕老板问她,而是去了另一家平时很少去的店,这家店的味道不及那家好,所以来吃的人少。但这家店胜在干净,桌子是白色的长方桌,不像那家店桌子看起来总是油腻腻的。
她们刚要进去,孙兰心便叫了起来:“常醒!”
陶醉抬眼看见常醒,便扭过脸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糗态。孙兰心拖着她进去,在常醒对面坐下了。常醒已经发现了陶醉的异样,诧异地说:“怎么了?”
陶醉吸了一下鼻子,不说话。常醒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孙兰心,孙兰心耸了一下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常醒说:“点了吗?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陶醉一听见请客,便如受了刺激一般:“不要你请客,我自己买。我要一碗米粉。”
常醒开玩笑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孙兰心举起手说:“我吃,我要一碗米粉,还要一个煎鸡蛋。”
陶醉突然说:“今天周晖过生日。”
常醒抬起头看着她,没有追问,静静等她说后续。孙兰心问:“你怎么知道?”
“他给全班同学都发了糖,大白兔的,我发得最多,还有一个蛋糕。他让班上的男生管他叫大哥,管我叫大嫂。”陶醉说到这里,眼泪又充满了眼眶。
孙兰心张圆了嘴,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周晖居然这么直接。
常醒简直无语,那个人渣,追陶醉的法子居然都懒得改一个。他上辈子听陶醉提起过,周晖为了追她,经常送她爱吃的大白兔奶糖,还让他那伙兄弟管她叫大嫂,叫的次数多了,她自己慢慢也就接受了,便不明不白地跟他在一起了。常醒忍不住冷笑,他该不会以为两次都能用同样的方式达成目标吧?
“跟老师说了吗?”常醒问。
陶醉擦了一下滚落下来的泪水:“说了,老师说会跟他谈的。”
常醒掏出手帕递给她:“回头我去找你们老师谈谈,让班上的同学别跟着瞎起哄。”
陶醉接过手帕,问:“有用吗?”
“有没有用说了才知道。其实他们说不说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自己。你要学会不受流言蜚语影响,必须要让自己内心强大起来,不把无关紧要人的看法放在心上,只有你自己强大了,不论多么恶毒的语言、多么大的偏见都无法中伤你,这才是最有用的。”常醒看着她的眼认真地说。
陶醉呆呆地看着常醒,是这样吗?
孙兰心将手搭在她肩上,轻抚着安慰她:“醉醉,加油!”
陶醉擦了一下眼泪,用力点了一下头,她要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周围那些无关紧要的声音都要无视掉。
吃完饭回到教室,陶醉一言不发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拿出书本开始学习。周围的男生看着她露出了暧昧的笑容,还有几个女生凑在一块儿小声说什么,见她来了,都噤了声。她后面的张伟正在转笔玩,圆珠笔啪嗒掉了下去,滚到了陶醉脚边,张伟贱兮兮地说:“大嫂,帮忙捡一下呗。”
陶醉一听,怒火冲天,站起来转身在张伟桌上用力一拍:“不要胡说八道,谁是你大嫂?再叫我撕了你的嘴!”
张伟吓得往后一躲,作出害怕的样子:“好吓人啊。”
陶醉红着眼扫了一圈教室里的人:“我哪里得罪你们了,你们要这样羞辱我!以后谁敢叫我大嫂,别怪我不客气!我跟周晖任何关系都没有!”
正在女生八卦堆里的刘媛媛站起来:“你真的跟周晖没关系?去年你过生日,我帮你拿上来那束玫瑰花,就是周晖送的。你们没有关系,他会送玫瑰给你?”
这对陶醉简直就是一记重拳,她几乎都忘记了那桩悬案,居然是周晖送的,为什么?!那天早上应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就给自己送花,陶醉牙根差点咬裂,满脸通红:“我不知道花是谁送的。周晖送的你问周晖去,我要是跟周晖有半点关系,我天打五雷劈!”
周晖这时刚好从外面进来,听见了陶醉最后这句话,赶紧走过来:“怎么了?为什么发这么毒的誓?”
陶醉本来对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今天这事让她十分愤怒,她恶狠狠地盯着他:“我不知道你搞什么把戏,收起你那套游戏,以后不要来烦我!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周晖看着陶醉眼里明显不过的厌恶,心里咯噔一下,他转头看向班上其他人,寒着脸问:“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声调不高,语速不快,语气都很平静,然而教室里的男女同学都将眼移开了,不敢跟他对视,包括刚才质问陶醉的刘媛媛。教室里静悄悄的,刚进来的同学本来还在说笑,察觉到教室里的氛围不对,全都自动收声。
周晖冷冷地说:“陶醉的事就是我的事,欺负她就是跟我作对。”
陶醉发现自己的拳头打出去就等同于打在了棉花里,她仰头冲着周晖吼:“我求求你了,饶了我吧,我说了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的事也不要扯到我头上来!走开!走开!滚!”她流着泪抬手像赶苍蝇似的驱赶周晖。
周晖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陶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他,这让他的面子上挂不住,更让他不爽的是,不知道哪里出错了,陶醉居然这么讨厌自己,按说是不应该啊。
周晖放低了姿态:“对不起,如果这样让你不舒服,那以后我就不让他们乱叫了。”
陶醉攥着拳头:“你走,不要来烦我,不要打扰我行吗?”
周晖深深地看着她,沉默良久,陶醉趴在桌上开始啜泣。周晖慢慢回到自己座位上,手杵着脑袋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之中,教室里的气压依旧很低,没有人敢大声说话,直到上课,这种情况才有所改善。
陶醉很快发现,尊重也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她在教室里闹了那么一次,班上就没有男生敢当面叫她大嫂了,至于女同学背地里说不说她,她也不清楚,班上大部分人都住校,她一个走读生跟大家本来也走得不近,只要没当面说,她就当不知道。她觉得常醒说得对,必须要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不为流言蜚语侵伤。
让陶醉安慰的是,她的同桌对她的态度还是从前一样,私下里还帮忙骂周晖,孙兰心也一如既往地陪伴她、支持她、安慰她,还有常醒,他虽然说得不多,但她知道,他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陶醉知道,至少她不是孤单一人,还有朋友关心她。
中午读报课的时候,张红梅在教室里旁敲侧击说起了“做人”这个问题,批评那些随波逐流、唯恐天下不乱瞎起哄的同学,不要把语言的伤害当做无关紧要的玩笑,事实上却会对别人造成永远的伤害和一辈子的阴影。陶醉很感激老师,她不知道是不是常醒跟老师说的。
二中的校风总体而言还是非常正的,学生们特别调皮出格不服管教的不多,所以“大嫂”事件很快就平息下去了。周晖也没有对陶醉死缠烂打,一切仿佛归入了平静之中。
陶醉暗暗松了口气,她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安静学习的环境。
然而陶醉刚松了口气,陶然又出了状况,到了请家长的地步。老师让她的家长去一趟学校,陶然推说父母不在家,家里没有大人去不了,老师将信将疑,知道她和夏正轩是邻居,便找到夏正轩打听消息,结果发现果然如此,不过也得知了陶然在夏正轩家里搭餐,便让夏正轩的父母给她打个电话。
郑文华给陶然的班主任打了个电话,老师反映她最近问题很多,上课开小差、看漫画书、作业没完成、单元测试退步严重,还跟男同学去游戏厅打游戏,让郑文华帮忙监管一下。
郑文华知道事情比较严重,要是夏正轩这样,肯定是先抽一顿再说。但陶然不是她的孩子,刘巧凤除了让她照顾姐妹俩的生活,也没说要监管孩子的学习,这个事她还真不太好管,等陶醉回来了便跟她商量。
陶醉的课从早上六点上到晚上九点半,周末也不放假,月底的时候才放几天假,平时和陶然见面的时间也就是中餐和晚餐时间,晚上放学回来,陶然已经睡了,所以根本不知道她的状况。
她听郑文华一说,顿时火冒三丈,饭也不吃了,直接将陶然叫回自己家里,将门一关:“陶然,你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不写作业?上课还看漫画,书是哪儿来的?你还敢跟人去游戏厅?你现在简直是无法无天啊!”游戏厅乌烟瘴气的,好学生会去吗?更何况陶然还是个女生,才上小学,陶醉越想越肝疼,特别想将妹妹暴打一顿。
陶然缩着脖子:“有的题我不会写,漫画是租的,游戏厅我就去了一次。”
陶醉气得想抽她:“就一次!你翅膀硬了,游戏厅都敢去了。下次爸妈打电话回来,我就让他们接你去上海,反正你已经不想读书了,不如现在就去爸妈那儿,没文化、年纪小找不到工作,听说当乞丐也能赚不少钱,干脆去当乞丐好了,正好替爸妈减轻负担。”
陶然倔强地说:“好啊,你现在就去找他们,送我去上海当乞丐吧,反正我也不想上学了。”
陶醉见她半点错都不肯认,气得眼泪都出来了:“你就这么破罐子破摔了?你跟谁学的?”这么短时间她就学了这么多坏习惯。
陶然也哭了起来:“是他们不要我们了,他们多久没打电话回来了?我凭什么要听话,反正死活都没人管,读不读书又有什么要紧!”
“读书是你自己的事,不是给爸妈读的。你不读书,你将来去干什么?扫大街吗?”陶醉冲着妹妹吼。
陶然抹着眼泪回嘴:“扫大街就扫大街!”
常醒上来叫她们吃饭,听见门内的动静,赶紧抬手敲门:“陶醉,陶然,吃饭了。”
陶醉擦了一把眼泪,打开门。常醒看着眼睛红红的陶醉,又看着另一个抹眼泪的小丫头,叹息说:“你先去吃饭吧,我来跟你妹妹说几句。”
第18章 梦想
陶醉看着常醒, 常醒朝她点一下头,示意她放心,陶醉擦干眼泪, 看一眼妹妹, 下楼去了。常醒走进屋, 推着陶然到沙发上坐下:“然然,来陪哥哥聊聊天。”如果他没记错, 陶然上辈子就是陶长明夫妇离开的这个时间开始叛逆的, 成绩一落千丈, 读完初中毕业后就辍学去打工了, 后来去了周晖店里打工, 仰人鼻息,在陶醉和周晖离婚一事上也添了不少阻力。这次他不想袖手旁观, 算是帮陶醉一把吧。
陶然嘟着嘴扭过脸不说话。
常醒说:“我听舅妈说了你的情况,其实我还挺意外的,你居然还会去游戏厅打游戏,会打什么游戏?看看我会不会打。”
陶然有些意外地扭头看着常醒, 小声地说:“拳皇。”
“这个我会啊,超级经典,特别好玩,改天放假我带你去打游戏去, 我请客。”常醒朝她眨眨眼。
陶然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我姐会生气的。”
“把你姐也叫去体验体验,以后可是非常难得的人生经验呢。”常醒也有点怀念上游戏厅打游戏的日子,“不过游戏厅里的人员太杂了, 地痞流氓,甚至还有一些吸毒的,你们女孩子单独去可不行,太危险了。”
陶然说:“我也不是自己去的,就跟我同学去了一次。”
“男同学?”
陶然点头。
常醒说:“有男生一起去也不错,不过你同学太小了,万一碰上坏人,你俩都没办法脱身。所以最好还是不要去,想去的话,我带你们去吧。游戏这东西是好玩,不过也就那么回事,偶尔玩玩就当放松了,过度沉迷那就不是玩游戏,而是被游戏玩了。”
陶然似懂非懂地看着他:“被游戏玩?”
常醒点头:“对啊,你看吧,如果一个人在该学习的时候去打游戏了,结果荒废了学业。等长大后,没有学历,就只能干最苦的体力活,拿最低的工资。你说是不是被游戏玩了?”虽说后来游戏发展成电竞比赛,然而真能打比赛的又有几个呢?被游戏耽误的人可是不胜枚举。
陶然点点头:“我只是好奇,跟着去看看。”
“这我信,那你为什么上课看漫画,作业也不完成呢?”常醒问。
陶然低下头:“作业有的不会做。”
“不会做可以问你姐,要不然问我和夏正轩也可以啊,不会做就不做,这可不是借口。”
陶然“嗯”了一声。
“你喜欢看什么漫画?我也很爱看漫画,我买了一套《哆啦A梦》和《灌篮高手》,你喜欢看哪个?我借你看啊。”
陶然惊讶地看着他:“我姐不让我看。”
“谁说不让看?她自己不照样也看小说啊。她不高兴,是因为你上课看漫画,你上课好好听了,作业做完了,回家休息的时间看看漫画和小说,这完全是正常的课余爱好啊。”常醒说,“你只管看,我跟你姐说。”
“谢谢!”陶然简直有点难以置信,常醒怎么会支持自己干这些大逆不道的事。
常醒抬手摸摸她的脑袋:“不过先说好了,学习要放在第一位,看课外书、玩游戏都只是课余活动。而且你就只剩下这个学期了,你不好好学习,将来就只能去一所普通学校,以后多半只能读个初中毕业,将来还是得干体力活。所以我觉得呢,既然咱时间都花了,为什么不争取个最好的回报,考个好成绩呢,你说对不对?你看我,论玩,你们没几个能赶上我,论学习,我也算不错的。学要用心,玩要痛快,这就是我的原则。你能做到吗?”
陶然露出崇拜的笑容:“常醒哥哥你好厉害!”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走吧,下去吃饭了,一会儿饭菜都凉了。下去跟你姐好好道个歉,她也是个学生,马上要中考,压力也不小,平时学习很辛苦,没时间管你,所以你要学会自己管自己,不要给她再增添负担,好吗?”常醒说。
“好!”陶然站起身,和常醒下去吃饭。
陶醉见常醒和妹妹下来,以询问的眼神看着他们,常醒表情轻松地朝她点了一下头,推了陶然一下。陶然走过来,说:“姐,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会好好学习的,作业好好做,再也不会上课看课外书了,也不会去游戏厅了。”
“游戏厅还是可以去,我带你们去。”常醒说。
夏正轩欢呼起来:“我也要去!”
夏春生皱起眉头:“游戏厅还是不要去。”
常醒笑着说:“舅舅,我知道分寸的,我以前在深圳也打游戏,学习不照样没被影响吗。就是放假的时候偶尔去玩,平时上学不去。”
夏春生看着有着与年轻不相符的稳重个性的外甥,点了点头:“行,不能常去。”
夏正轩兴奋地敲着碗:“耶,太好了!”
郑文华用筷子头敲了一下儿子的头,脸上带着笑容:“叫花子才敲碗呢。好了,知道错就好了,快来吃饭吧。以后然然晚上和夏正轩一起学习吧,不要回家去写作业了。做完作业阿姨给你们检查。”
陶然点头:“好。”
陶醉感激地说:“那就麻烦阿姨了。”她又朝常醒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
常醒得意地挑了挑眉,一副万事有我的表情。
吃完饭,常醒拿了一本《哆啦A梦》给陶然:“慢慢看,不许带学校去。看完了来跟我换下一本。”
陶然欢天喜地接过去了,陶醉皱眉看着常醒,但是并没有当场说什么。他俩出门去上学的时候,陶醉问:“你跟陶然说什么了?”
常醒说:“就给她分析了一下利弊,让她自己去权衡。你妹妹也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总而言之还是个乖孩子。”
“可你还给她看漫画书,还要带她去打游戏。”陶醉理解不能。
常醒说:“爱玩是人的天性,而且人还有逆反心理,越是不让玩,就越是想玩,你禁止不了的,只能引导,用正确科学的方式去解决问题,可以玩,但是不能沉迷,适度就好。”
陶醉承认他说的对,父母在家的时候,她们姐妹很多事都是被禁止做的,如今父母不在家了,没人约束了,陶然就反弹了,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反弹呢,不过她比陶然年纪大一些,知道自己的目标,所以暂时把那些都放下了,一切以学习为重。
“谢谢你帮我,不然我真拿我妹没办法。”陶醉发自内心地感激他。
常醒笑了笑:“举手之劳。”
陶醉坐在常醒后面,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幸福感,每次自己无助的时候,常醒总会伸出手来帮自己一把,她甚至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上天派来帮助自己的天使?
“常醒。”
“嗯?”
“你有没有发现,你特别适合当老师?”
常醒被问得一愣:“啊?没有吧。”当老师?大概是因为父母都是老师的缘故,他以前从没想过当老师。
“是真的,你很会说服别人,而且每次都很有道理,让人容易信服。”陶醉认真地说。
常醒呵呵笑:“其实就是以理服人。”大概是当律师当习惯了,所以嘴皮子功夫还行?
陶醉问:“那你将来想做什么呢?”
常醒一时竟答不上来,他从前是离婚律师,帮助不少在婚姻困境中挣扎的人摆脱泥淖,然而看多了世间男女对爱情婚姻的背叛,自己对爱情和婚姻也产生了怀疑,甚至迟迟不肯步入婚姻的殿堂,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能重来,还会做离婚律师吗?现在机会摆在了面前,他却陷入了选择困难症。
常醒说:“我——暂时还没想到。你呢?”
陶醉仰头望着昏暗的天,有一只白鸽飞过,消失在屋顶后面:“我不知道,没有梦想。”
“不可能啊,怎么能没有梦想呢?”
陶醉说:“小时候我喜欢唱歌,爸爸说我唱得难听,不许唱;我想画画,妈妈说耽误学习,不让画;后来想好好读书,将来当科学家也好,结果物理化学都学得不太好,这种水平肯定当不了科学家吧。所以我不知道将来做什么,也许就是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常醒说:“有很多职业啊,比如老师、医生、律师、作家、翻译官,甚至还可以做公务员、做生意等等,三百六十行,总有一份你喜欢的工作。”他觉得不管做什么,女人都要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而不是将所有的精力都奉献给丈夫孩子,因为这样的女人多半都不会得到应有的尊重,不是家庭主妇没有贡献,而是社会对家庭主妇的态度普遍不友好,法律层面上保护也非常不到位。
陶醉笑了笑:“听起来好像挺多可选的。翻译是不是要英语特别好啊,你英语那么好,是不是就可以做翻译?”
“我也不知道,做翻译还是要有爱好吧。你英语怎么样?”
陶醉说:“英语成绩还可以,但是比不上你。”
“也未必,那是你还没学到我这个程度,你要是喜欢,可以多花点功夫,将来也许可以当翻译官。”常醒说。
“我?我不行的!”陶醉觉得翻译官那么高大上,她怎么可能做这么高尚的职业。
“不要一开始就急着否认自己,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要自信一点。”常醒鼓励她。
“嗯。”陶醉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不对劲,都快到教室前面了,“哎呀,你怎么把车骑到学校里来了?”
常醒说:“哦,聊着天忘了。”
陶醉说:“那你还不停下来。”
常醒停下车,陶醉跳下来,常醒将车还给她:“晚上放学后等我。”
陶醉赶紧推着车去存车,班上两个女生从操场那边过来,好奇地问陶醉:“陶醉,刚那是谁啊?”
陶醉红着脸撒谎,说:“我哥,表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正版的读者们,么么哒大家!
第19章 乱心
由于之前周晖的事, 陶醉还挺担心自己和常醒共骑一辆车的事被同学发现的,因为实在不想再次成为别人议论的焦点,所以平时都很谨慎, 今天是两人聊得太热络而忘记了下车的事。她有些惴惴不安地进了教室, 不过还好, 并没有同学打听她表哥的事。
这天晚上是每周唯一一天英语晚自习,英语老何蓉进来之后, 叫了四五个同学去办公室, 其中就有陶醉和刘媛媛, 何老师说:“是这样的, 我们学校打算以香港回归为主题搞一次英语演讲比赛, 我们班要推选一个人。你们几个英语成绩都比较好,需要自己写一篇演讲稿, 然后从中选一个同学去参加比赛。”
陶醉很意外自己被选中,虽然自己所有科目当中语文和英语是最好的,但另外几个同学都是全班前十名,英语成绩都比她好。刘媛媛就用很诧异的眼神看了陶醉一眼, 意思是她怎么也入选了?
何老师说:“稿子大概写个200-300字就差不多了,你们先回去写,写好了明天交给我帮你们润色一下,然后再来背诵, 再去全班面前演讲。”
陶醉以前从来没参加过此类比赛,平时英语作文也没超过一百字,这会儿要写两三百字的作文, 实在是有点费劲,但是第一次被委以重任,她还是会打起精神来应对。
刘媛媛留到最后才走,她费解地问老师:“老师,为什么叫陶醉来参加演讲比赛?”
何老师说:“陶醉的英语发音比较标准,平时作文也写得不错,所以叫她来试试。”
刘媛媛表情有些不爽,扭过脸去:“哦,我知道了。”说着便走了。
陶醉花了一节课的时候,才勉强写完了一篇英语作文,写完之后她非常不满意,词汇太匮乏了,句子也太简单直白了。她想了想,这样的水平怎么可能去参加比赛,便又用中文写了一篇,打算翻译过来,然而翻译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英语词汇量远远不够,借了同桌陈亚丽的《汉英词典》,才勉强翻译出来,又觉得语法和词汇还有很多不准确的地方。
等忙完这个,都要下课了,她眉头一皱,不如拿回去让常醒帮忙看看,他都能看英文原著了,英语应该比自己好很多吧,便赶紧将稿子揣进书包,背着书包回去了。
她将车停在校门外等常醒,一边就着路灯看自己的稿子,常醒过来的时候她都没察觉。常醒走过来,在她头上轻敲一下:“喂!干什么呢?这么用功,萤囊映雪啊。”
陶醉不好意思地笑:“哪有那么夸张。对了,你们班要参加英语演讲比赛吗?”
“参加啊,怎么,你也要参加?”常醒从她手里接过车,骑了上去,“上来吧。”
“对,我也不知道我老师为什么叫我去参加,班上成绩比我好的多的是。老师叫我们自己写稿子,然后先在班上选拔,我写了一晚上,都觉得写得不好,你能帮我看一下吗?”陶醉问。
“可以啊,回去给你看看。走咯!”说着踩着踏板往前冲去。
到家之后,常醒直接跟着陶醉上了楼,去她家帮忙修改演讲稿。常醒改稿子的时候,陶醉就坐在一旁看,常醒的手指非常白皙修长,由于瘦,显得指节分明,捏笔的动作非常好看。而且他的英文跟他的中文一样,都写得十分漂亮,甚至比她英语老师都更为流畅,她心里暗暗吃惊:他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做得这么好。
陶醉看着垂眸认真改稿的常醒,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儿乱,她赶紧扭过头去,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些纷乱的念头排挤出去:不要乱想,不要乱想,一切以学习为重。
常醒改完,抬起头来:“好了。你自己抄一遍,再读一遍给我听。”
陶醉回头看了常醒一眼,脸不由自主有些发热:“哦,好。”
她拿过改得面目全非的稿子重新抄了一遍,她的英文字和常醒的比起来,就像小孩子的一样拙劣,令人不由得自惭形秽:“你的英语怎么写得这么好看?”
常醒笑着说:“你的也不差,多写写就好了。”
陶醉对这个安慰并不满意,常醒也就比自己多写了一年而已,差距却这么大,她不知道,常醒比她多写了可不止一年,十年都不止。
抄完之后,陶醉拿着稿子开始念,有些单词她还不认识,需要常醒教她。常醒发现,陶醉虽然念得磕磕碰碰的,但是口语发音非常准,是明显的伦敦腔,他惊讶地问:“你跟谁学的口语?”
“录音磁带啊。念得不准吗?”她说着咬住了下唇。
“不,非常准,跟录音磁带里的人说的一样好听。这大概就是你们老师选你去参加比赛的原因。”常醒微笑着说。
“真的吗?”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英语发音好听,陶醉羞红了脸。
常醒认真点头:“真的,不骗你。加油,争取拿个奖回来。”
陶醉露出羞涩的笑容:“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去参加呢。”
常醒挑起眉:“我的稿子,你的口语发音,绝对不会有问题的,自信点儿。到时候拿了奖,记得请客就好了。”
“哦,好!”陶醉认真点头,第一次对拿奖有了期待,这种事以前在她是根本不敢想的。
第二天英语早自习的时候,陶醉将自己的稿子交给了何蓉。何老师拿着稿子一边走一边看,看完十分惊讶地回头看了陶醉一眼,折返到她课桌前的时候,弯腰问:“这稿子是你自己写的?”
陶醉红了脸:“我自己写的,然后我哥帮我改了一下,可以吗?老师。”
何老师点点头:“可以,争取这两天背下来,然后我会在班上进行一个选拔比赛,再确定该谁去。”
其他人也陆续将稿子交了上来,都被老师拿走修改了,只有陶醉的没有修改。刘媛媛看在眼里,非常得意,觉得陶醉的直接被淘汰掉了。星期六下午上自习课时,英语老师来了教室,宣布要在班里举行英语演讲比赛。为了公平起见,几个参赛的同学抽签决定先后次序,陶醉坐在前排,第一个上去抽,结果抽了个5号。
刘媛媛看见陶醉居然上去抽签了,觉得很意外,她以为对方早就被淘汰掉了,结果并没有吗?可她的稿子老师都没给她改啊。
何老师说:“由于时间比较仓促,大家稿子可能还没有背熟,所以是允许带稿演讲的。”
刘媛媛运气不太好,抽了个1号,是第一个上台的,她往台上一站,看着下面的七十多双眼睛,不免有些紧张起来,刚开始的时候她打算脱稿演讲,结果讲了两句就有些磕磕巴巴,赶紧拿了稿子照着念了一遍。
另外三个同学也陆续上去了,有的发挥得不错,能够全文背诵下来,有的中途会看一下稿,也念得比较顺利,都比刘媛媛发挥得好。陶醉是最后一个上去的,她将那篇被她攥得有些发皱的稿子拿了出来,放在了讲台上,深吸一口气,这才抬眼看下面的同学,她的脸紧张得有些发红,不过幸运的是,今天下午周晖没在教室,他去训练了。
陶醉看了一眼稿子,抬起头,张开口开始背诵那篇滚瓜烂熟的稿子,这几天常醒当她的听众,都背过无数遍了。她一开口,台下的何老师嘴角就扬了起来,班上的同学大多都分不清英语口语的差别,但就觉得陶醉说得非常好听,跟他们平时上课听录音磁带里的发音一样,只觉得陶醉牛逼闪闪的,太厉害了。
陶醉有些紧张,稿子背得比平时快,发挥得不算好,但是比起班上其他同学来,已经算是优势明显了。她刚一演讲完,何老师就带头鼓起掌来,她的同桌陈亚丽手掌都拍红了,不断朝陶醉挤眼。陶醉红着脸走下台,陈亚丽抓着她的胳膊兴奋地摇晃:“陶醉,你太厉害了!深藏不露啊。”
陶醉红着脸笑得很羞涩。
何老师说:“好了,今天他们的表现大家都看到了,我也就不进行全班投票了,就做一言堂吧。就让陶醉同学代表我们班去参加学校的演讲比赛吧。陶醉要继续努力,接下来的训练要更注重情绪的表达。”
班上同学都再次鼓起掌来,陶醉满脸通红,用力点了点头,这是她第一次代表班级去参加比赛。
刘媛媛则趴在臂弯里哭了起来,她觉得自己比陶醉的英语成绩更好,只是不太熟悉稿子没发挥好而已,为什么老师不愿意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另外几个参赛的同学倒是无所谓,他们本来也不太重视这次演讲比赛,甚至还觉得比赛浪费了学习时间。
下午放学回去的时候,常醒得知陶醉要去参加校比赛,显得很平静:“我知道你肯定能去。”
“说得你比我自己还了解我似的。”陶醉心情非常好,两条腿不断地甩呀甩,看什么都觉得可爱。
常醒说:“主要是太清楚咱们这小城市的英语水平了,好好比,争取拿个大奖。”
“对了,你们班是不是你去参加比赛?”陶醉问。
“对,到时候咱俩就是竞争对手了,手下留情啊。”常醒开玩笑说。
“你就别取笑我了。”陶醉咯咯笑,她知道常醒肯定比自己厉害,他妈妈是英语老师,他又是从大城市回来的,英语口语肯定比自己好。
接下来一周,英语老师对陶醉进行了特训,主要是针对演讲的情绪和表情等方面,力求做到完美。陶醉也不嫌麻烦,虽然要花费不少时间,但这种体验对她来说是全新的,她能学到不少有用的东西,是一种非常好的锻炼。甚至是上下学路上,她也会拉着常醒给自己当听众,在陶醉心里,其实常醒的反应要比其他人的反应更为重要。
常醒头一次见到这么投入的陶醉,即便这次比赛拿不到奖,对陶醉的信心也是一次极大的鼓舞吧。
星期三晚上,是全校英语演讲比赛的正式时间,学校还打算通过闭路电视进行直播,不可谓不重视。陶醉穿上了自己最体面的外套,孙兰心还给她的刘海用小卡子夹起来,使她显得更为可爱,争取给评委老师留个好印象。不过陶醉觉得这是英语比赛,跟形象关系不大,只要得体就行了。
比赛地点在学校的电教室里,参赛选手坐在评委老师后面。陶醉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着,抓紧时间再熟悉一下稿子,有人过来了,在她身边坐下,陶醉一扭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俊脸,忍不住笑了起来。常醒穿着运动夹克牛仔裤,打扮得中规中矩的,不过依旧是这个教室里最帅的。
常醒没拿稿子,将手支起来,虚虚地掩在嘴边,说:“加油啊!”
陶醉用力点头:“嗯,同勉!”
作者有话要说: 比赛没写完,明天继续。本来昨晚写了一些稿子,早上起来不满意,重写的,所以才写了这么点,原谅则个!
第20章 获奖
参赛人数是32个, 陶醉抽签的号码牌是17号,位置中间偏后一点,常醒比她靠后一点, 21号, 这个位置对比赛来说是比较好的。因为前面的选手打分通常压得低, 太靠后了评委开始疲劳,而且选手压力也大。
陶醉听着前面人的演讲, 就开始紧张起来, 她觉得别人的稿子比自己的好, 仪态也比自己的好, 她一边看一边揉自己的脸, 不住深呼吸缓解自己的压力。常醒微微侧过身小声地安慰她:“不用担心,他们发音没你标准。”或者是“感情没你充沛。”
陶醉知道常醒多半是在安慰她, 但还是很感动,起码其他人就没有这个待遇,她压低了声音问:“你不紧张吗?”
常醒摇头:“不紧张。”更大的阵仗他都见过,还怕这小小的校内演讲比赛吗?
陶醉突然想起来, 自己还从没听常醒说过英语呢,虽然自己的稿子背过无数遍给他听了,然而他却从来没背过稿子给自己听,不知道他说英语是什么样子的, 不由得有些期待起来。
台上的比赛紧张有序地进行着,期间也出了不少状况,有的选手忘词儿, 有的卡壳,有一个初一的选手还在场上哭了起来,太紧张了。陶醉搓搓冒汗的手心,自己千万不要出这种幺蛾子。
常醒用手肘撞了撞她,她回过神来,问:“怎么了?”
常醒抬起下巴朝台上示意:“准备一下,下一个到你了。”
陶醉惊讶地说:“这么快吗?”
16号是个男生,来参加英语演讲比赛的男生很少,三十多个人中,男生不足十个人,所以男选手应该是比较占优势的,陶醉心想,常醒会不会拿第一呢。
陶醉见对方下来的时候,她赶紧起身了,常醒站起来让她出去,在擦身而过的时候,常醒温柔地说了一句:“加油!”
陶醉不安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她从容走上台,站在台前,深吸一口气,开始用英语作简短的自我介绍,介绍完后就开始演讲,她的焦点没有看任何一个人,只是流利地背诵她滚瓜烂熟的演讲稿。不到三分钟,她的演讲就结束了,说完最后一个单词,她朝台下深深鞠了一躬,才感觉到背上出了一层薄汗,她抬脚往下走,却发现有点提不起脚,由于太过紧张,她下讲台的时候,一脚踩了空,身体猛地往前一扑,差点就磕在第一排的课桌上,被坐在第一排的人眼疾手扶住了肩膀,避免了磕碰的危险。
台下的人都大松了口气,陶醉惊魂甫定,抬眼一看,发现扶住自己的人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第一排来的常醒,她冲常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尴尬笑容。常醒朝她点头,轻声说:“不用担心,表现得非常完美。”
陶醉放心下来,冲他感激一笑:“谢谢!加油!”
陶醉赶紧走到后排的角落坐下,将脸埋进的臂弯里,刚才如果不是常醒,自己绝对要出个大洋相,不过就算这样也是够糗的了。一直到台上传来熟悉的声音,陶醉才抬起头来,常醒已经上台了,他落落大方地面朝着台下,用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侃侃而谈,没有过多的动作,然而感染力却很强,他的演讲稿与众不同,别人都是一篇叙述文,他则是一个简短的故事,讲完之后,他也没鞠躬,直接就下来了。
陶醉看着他,心里佩服得不行,他怎么那么厉害啊。常醒走下来,又直接坐在了陶醉旁边。陶醉小声地说:“原来你的英语说得那么好!”
常醒朝她挤眼:“唬人的,就是口语发音听起来标准,事实上非常简单,词汇量远远不够。”
陶醉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她目前的水平也分辨不出来好坏。不过比赛总算是结束了,不管成绩如何,接下来她也该收心准备月考了,这个月底的月考也是中考的模拟考,她还是希望能考个好成绩的。
最后公布成绩的时候,陶醉和常醒还有高三的一个女生都获得了一等奖。这结果大大出乎陶醉的预料,这对她来说无异于中五百万的大奖,她简直要被这个好消息砸晕了,半晌都没回过神来。还是常醒提醒她上去领奖,她才反应过来的。
陶醉拿着荣誉证书和奖品回到教室时,整个人都还是晕陶陶的,没有真切感,她怎么可能拿一等奖呢,简直就是做梦一样。而且是和常醒一起拿的一等奖,这种感觉简直是太美妙了。
陶醉刚进教室,里面便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周晖在后面叫得最大声:“欢迎英雄凯旋!”
陶醉心情好,也就尽量无视了这股杂音,她回到座位上,陈亚丽赶紧凑上来:“恭喜恭喜!陶醉,你真是太厉害了!简直就是我的偶像,快给我看看发了什么奖品。”
陶醉将证书和奖品给她看,奖品是一本《英汉大词典》。陈亚丽看着词典,嗤了一声:“学校真是没劲,怎么奖品都发词典啊。”
陶醉却很喜欢:“我觉得挺好的,很实用,以后我就不用买了。”这次演讲比赛彻底激起了她对英语的热情,她不禁想到了常醒说的,将来也许可以做翻译官。尽管她之前认为这太不现实,不过这种事谁说得准呢,她之前也不知道自己能在演讲比赛中拿第一名啊,所以事在人为嘛,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行。
陈亚丽说:“倒也是,买一本还要几十块钱呢,学校也不算太小气了。对了,陶醉,今天你摔倒的时候扶你那个男生是谁啊?最后还和你一起拿了一等奖。我听班上有人说他是你表哥,也有人说你是邻居,到底是你什么人?”
陶醉大窘:“电视里播这个了?”
“播到了,大家都替你捏了把汗。那个男生到底是你什么人?”陈亚丽继续探求八卦。
陶醉只好说:“是我表哥。”
“你表哥好厉害,你们家的人怎么英语都这么好呢?是不是遗传的?”陈亚丽羡慕地说。
陶醉听见这话尴尬地笑,自己跟常醒可是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哇,不过她的演讲能够拿奖,倒是跟常醒有很大关系,没有他的帮忙和鼓励,自己不可能拿到这个奖。之前说了拿奖要请客的,不知道常醒会提什么要求,她算了一下,自己手上还有二三十块钱零花钱,应该够用了吧。
下了晚自习,孙兰心兴冲冲地跑来找陶醉,她也在电视里全程看了比赛,看到陶醉拿奖,她比自己拿了奖还兴奋,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拿奖的是她最好的朋友呢。
孙兰心看完证书和奖品之后,才和陶醉一起下楼,她们走到车棚的时候,陶醉发现自己的自行车后座坐了个人,她原以为是常醒,心里暗暗高兴,走近一看,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看着周晖:“你坐我车干什么?让一下,我要回家了。”
周晖并不起身,而是说:“恭喜你,今天拿了第一名。”
陶醉懒得纠正他,是一等奖不是第一名,伸手去推自己的车:“麻烦让开。”
周晖还是不动,用命令的语气说:“离常醒那小子远一点。”
陶醉一下子怒了:“你是谁啊?你管得着吗?”他以为他是她爸吗?简直莫名其妙。
孙兰心也在一旁说:“你管得也真够宽的!”
周晖直勾勾地看着陶醉,那眼神仿佛毒蛇盯着猎物的感觉,令陶醉很不舒服,周晖冷哼一声:“我是不可能把你让给任何人的。你敢跟别人在一起,后果自负。”
这是陶醉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见表白,还带着这么明显的侵占性,她没有任何喜悦或者羞涩,只觉得毛骨悚然:“你什么意思?有病吧,我怎么招你惹你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周晖点点头:“你就当我有病吧。”说完他站起来,转身朝后退去,然后举起手指,朝她做了个开枪的动作。
陶醉只觉得头皮发麻,自己这是被神经病盯上了?孙兰心走到陶醉身边:“醉醉,你没事吧?”
陶醉摇了摇头,眼眶却有点发热,那是被吓的:“兰心,你说他到底想干什么?”
孙兰心皱起眉头:“我看他就是个神经病,不用害怕,我陪着你,实在不行还可以跟我爸说。”
陶醉想起孙兰心当警察的爸爸,觉得有了些安全感,她点点头:“好。”
“走吧,回去了,以后还是别一个人在外面等常醒了,直接叫常醒来车棚骑车吧,你俩一起走会安全一些。”孙兰心提议说。
陶醉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摇头:“不行啊,上次周晖已经把常醒打了一顿。”
“什么时候的事?”孙兰心吃了一惊,她以为周晖就是纸老虎,没想到他真是个暴力狂。
陶醉说:“就是前段时间,常醒刚和我一起骑车那会儿,周晖去找常醒,两人打了一架。”
孙兰心忙问:“常醒受伤了?”
“受了点小伤,眼镜都给摔断了。”陶醉说。
孙兰心咬牙切齿:“这些体育生真是流氓,只知道用暴力解决问题。醉醉,千万要离这个流氓远一点,不要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陶醉都快要哭了,她也想啊,但是自己莫名其妙已经被那个流氓盯上了,这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吗?
“你俩怎么还没走呢?”常醒的声音在教学楼前面的水泥路上响了起来。
陶醉听见他的声音,差点哭了起来。孙兰心急忙叫他:“常醒,你快过来。”
常醒走过来:“怎么了?”
孙兰心赶紧问:“周晖打过你?”
常醒微愣:“是打了一架。怎么了?他又跟陶醉说什么了?”
孙兰心愤怒地说:“他刚刚来威胁陶醉,不许陶醉跟别的男生走得近,不然后果自负。”
“嘁!那傻逼是这么说的?神经病,不要理他,他要是敢对你做什么,只管告诉我。”常醒一脸不屑。
孙兰心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你能打得过他?”
常醒说:“单挑他还占不了什么便宜。打群架我恐怕要吃亏,不过这社会又不是只用拳头说话的,他无法无天,难道就没人治得了他?”
陶醉看着他:“可是上次他不是打了你?”
“哦,他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受的伤恐怕比我还严重呢。”
陶醉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真的?”
孙兰心完全不相信:“真的假的,你还会打架?”他看起来就是一副弱鸡的样子啊。
常醒说:“我以前身体不是很好,在深圳的时候,学过几年散打。”
孙兰心笑着竖起大拇指:“没想到你这么牛,太让人刮目相看了。醉醉,以后就不用担心了,让常醒给你当保镖好了!”她兴奋地抬手在陶醉胳膊上拍了一下。
陶醉也没想到常醒居然还会打架,不由得松了口气:“哦。”
常醒伸手去推车:“把锁开了吧,回去了,今天比赛拿了一等奖,回去好好庆祝一下,不要被一些垃圾破坏了好心情。没多大事,天塌下来还有我这个高个子顶着呢。”
陶醉就喜欢他这种轻描淡写的豁达态度,心头的阴云顷刻间便被驱散了,有常醒在,什么事都不是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