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陶醉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陶长明打来的。陶长明极少主动联系她,上次联系她还是母亲提出离婚的时候,他打电话来问陶醉跟谁。如今他打电话过来, 直接就问责起陶醉来了:“是不是你让你妈把房子卖了的?”
这确实冤枉了陶醉, 她说:“没有, 房子是我妈自己要卖的。”
“你就不会劝劝你妈?你们也太没有良心了,把房子卖给了别人, 我以后住哪?”陶长明说。
陶醉惊奇地说:“那是我妈的房子, 就算不卖, 也跟你没有关系啊。”
陶长明被说得一时语塞, 房子确实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 但在他心中,那房子还是他的, 至少是他儿子的,将来他老了没地方去了,儿子总不能不收留他,如今房子一卖, 刘巧凤带着小宝跑到北京去,这就意味着,那房子彻底跟他无关了,他就真的变得一无所有了, 这是他没有预想到的结局,他说:“我也要去北京,你给我安排住的地方。”
陶醉没想到他会提这要求, 觉得很无奈:“你来北京干什么?你不要上班吗?我没有地方安排你。”
“你不是说要给我养老的吗?你现在长大了,自己有本事了,就不要你老子了!”陶长明生气了,在电话里大声指责。
“你才五十出头,还没到我该赡养的时候。你还是留在老家好好工作,过好你自己的生活,等需要我们养老的时候,我们不会推辞。”陶醉对陶长明丝毫不同情,他从来就没有树立起一个父亲的威严,没有展现过一个父亲的慈祥,也没有尽到一个丈夫该有的责任,这个时候被众叛亲离,难道不是自找的吗?
“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东西,我白养了你这么多年!”陶长明气狠狠地骂了起来。
陶醉不为所动,她很平静地说:“说这话的时候先摸摸你自己的良心吧。我有事去忙了,你自己多保重,再见!”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隔了一天,陶然给她打电话,说:“姐,爸今天给我打电话了,他让我问你今年回不回家过年。”
陶醉说:“看妈妈怎么安排,她要是年前过来,我们就在北京过年了,要是年后过来,当然还是要回去过年的。”不过她觉得多半会是在北京过年了,毕竟家里房子已经卖了,她们回去去哪里过年呢?
“哦,我知道了。”陶然突然叹了口气,“你说他怎么混成这样了。我小时候记得他还是很慈爱的,对我也还不错。”
“那是你的记忆,我记忆中,他就没给过我好脸色,每次你做错事,挨打骂的总是我,专门替你背黑锅。”陶醉说。
陶然嘿嘿笑:“我那时候不是小嘛,不懂事,你大人大量,不要跟我计较啦。唉!我对他真是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小时候有多爱他,后来就有多恨他,你说一个人的变化怎么会有这么大呢。”
陶醉没法理解陶然的心情,因为她对陶长明的态度是从小畏惧,再大一点就是敌对,到现在已经很无语了,尽管是血缘上的父亲,但却没法让她生出半点尊敬之心来,她对陶长明有的只剩下义务了。
隔了两天,陶长明又打电话到陶醉这里来了:“你已经两年没有回来了,今年难道都不回来过年吗?你爷爷奶奶都在问你回不回来过年,就算不去看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总要回来看一眼吧。他们年纪都大了,还能看你几眼呢?你叔叔还在说,你从英国回来都没回老家来看一眼,是不是没把老家这些穷亲戚放在眼里了?”
陶醉发现陶长明学会曲线救国了,开始抬长辈来压自己了:“我还没有确定,回头跟我妈商量一下。”她忿忿地想,当初要不是他自己管不住下半身,暑假里她早就回老家去了,还用得着这个时候来纠结回不回。
陶醉和常醒商量了一下,常醒说:“要不今年还是回去过年吧,顺便回去看看我舅和舅妈。家里住不下就去住酒店,或者去我家住也可以。”
陶醉斜睨他:“那然然呢?”虽然他俩已经在一起很多年了,但这个时候跑到男朋友家去住总感觉不太好吧。
“然然也可以去我家住啊,我跟正轩挤一挤,你俩挤一挤就得了。实在不行,就去厂里的招待所住几晚。”
陶醉有点苦恼:“也行,反正到时候还是有办法的。”关键是要跟母亲商量妥当这件事。
常醒又说:“今年我打算正式把你介绍给我舅舅舅妈。”其实他家里人都知道了,但是还没有正式以女朋友的身份向舅舅介绍过。
“哦。”
“顺便陪你去你爷爷奶奶家拜年。”
陶醉扭头看他,他这是打算一步到位啊。
常醒把玩着她的手指头,说:“明年咱们极有可能不回老家过年,所以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去拜会你家的亲戚了。你不想把我介绍给他们吗?”
陶醉听见这话,忍不住想起当年她叔婶非要把她介绍给周晖,后来每次回去过年,他们都还在惋惜她错过了暴富的最好机会。要是带常醒回去,应该能堵一下他们的嘴了,她抿嘴点头:“好!去!”
于是陶醉跟母亲商量,准备回去过年,刘巧凤也考虑到陶醉回国后还没有回来过,也该回去看看外公外婆,便同意了在家过年,没地方住不要紧,办法总比问题多,总会解决的。
这段时间里,常醒参加了公务员考试,过年前,考试成绩终于出来了,他以笔试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复试,面试则要到年后了,可以放宽心回去过年。
陶醉公司一直到腊月二十六才放假,常醒留下来等她。陶然和夏正轩早就放了寒假,陶然留下来打假期工,夏正轩也留下来一起打工,所以最后回去的是五个人,他们四个,再加上孙兰心。回去的时候没坐火车,而是开了常醒的车自驾返家。
高速公路早已通车,比早些年走国道快捷多了。这次常醒终于不用独自一个人开车了,夏正轩可以帮他换手。陶醉和孙兰心都拿到了驾照,然而驾龄不够,上不了高速。最郁闷的要数陶然:“你们都欺负我,就我没拿到驾照!”她科目二考了三回都还没考过,已经快考出心理阴影了。
夏正轩笑着说:“怎么是我们欺负你?是教练欺负你吧。”
陶然说:“我是说你们别那么快拿到驾照,慢一点陪陪我也行啊。”
陶醉接过话头:“你自己加把劲,有空好好练练。”
“我练了,练的时候好好的,等到考场上就犯错误。”陶然郁闷地噘起了嘴。
孙兰心说:“不会开车也没什么,找个会开车的男朋友,让他给你当专属司机。”
常醒说:“回去我借车给你好好练,正轩可以给你当教练。”
“回去开我爸的桑塔纳吧,是手动挡的,跟我们考试时候的车是一样的,比较好找感觉。”夏正轩说。
陶然连忙说:“才不要呢,他自己开车技术也就那样吧。”
“你这也太小瞧人了,我开车技术差吗?很好的好吗,不信你问我哥。”夏正轩赶紧为自己分辩正名。
“还是可以的,一会儿到前面的服务站换手你来开,让大家见识一下你的技术。”常醒说。
陶然说:“高速公路有什么技术好展示的,最好开的就是高速公路好嘛。”
夏正轩终于不高兴了:“我又没收你学费,你还挑三拣四的,学不学?不学就算了,你去驾校慢慢练吧。”
陶然终于不找借口了:“学,我学还不行吗!”
陶醉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俩之间的氛围跟以前明显不同,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呢?还有王瀚,报考了北理工的研究生,要是考到北京来,这仨该怎么相处?
车上都是年轻人,大家笑笑闹闹,时间过得飞快。早上出发,晚上在一个城市住了一宿,腊月二十七这天终于到了家。
原来的家陶醉已经回不去了,常醒将车开到单身宿舍楼下,和夏正轩帮姐妹俩的行李拿出来。兄弟俩又将她们的行李送到四楼刘巧凤和小宝住的房间。这还是陶醉第一次来这个楼,刘巧凤不在家,只有小宝坐在小凳上看电视,见到姐姐回来,兴奋得跳了起来:“姐,你们终于回来了,我等到花儿都谢了。”
这个房间总面积只有二三十平方,原本是四个人的宿舍间,所以里面摆的两张上下铺的床位并没有撤,如今将两个上铺收拾了出来,铺好了床,正好给他们姐妹住,虽然不太方便,但好歹是有床睡,不用到外面去住了。
常醒说:“你们先休息吧,我先回去了,回头再来找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陶醉将他们送到门外,说:“回头你安排好了告诉我。”她说的是见家长的事。
“没问题,赶紧去洗洗睡吧。”常醒抬手摸摸陶醉的脑袋,转身走了。
陶醉和陶然以最快的宿舍收拾好东西,正准备适应这个新环境,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妈妈的声音:“你赶紧走吧,她们还没回来,你不要来烦我。”
小宝在屋里喊:“妈,姐姐回来了!”
打开门,陶长明正站在门口边,说:“我就说她们已经回来了吧,我看见厂长(夏春生)的儿子了,就知道她们也回来了。陶醉,然然,去我家住吧,这里太窄了,什么都不方便,小宝想去也一起去。”
第122章 拜年
陶醉还没回答, 陶然就抢先答了:“我们不去,就住这里。妈,我们回来了。”
刘巧凤看着两个女儿, 笑得鱼尾纹都出来了:“回来啦, 累不累?妈给你们做晚饭。”
“妈, 有没有热水,我想洗个澡。”陶然说。
“有, 你看看, 下边那个水龙头是热水, 现在应该放热水了, 你去放看有没有。”刘巧凤一边答一边往后面的阳台去, 厨房就在阳台上。
陶醉看着正在摸小宝脑袋的陶长明,说:“爸, 这边有地方住,我们就住这儿了,不去你那边了。”
“四个人挤在这么窄的屋子里,连身都转不开, 你妈是怎么想的,她就算要卖房子,不能等到过完年再卖?”陶长明还对卖掉的房子耿耿于怀。
刘巧凤在后面答:“我自己的房子,愿意什么时候卖就什么时候卖, 与你何干!”
陶长明没有接她的话,对陶醉说:“过年你们还是跟我去你奶奶家过年吧,小宝也一起去。”
陶醉说:“我们不去奶奶家过年了, 就在这里过年,等初一的时候,我再去给奶奶拜年。对了,我和我男朋友一起去。”
陶长明听见这个消息,不由得呆了,迟疑了好久才说:“你谈恋爱了?你男朋友是谁?”
“常醒。”
陶长明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很细微的变化,先是惊讶,接着是惊喜,最后还是努力严肃起来:“你什么时候和他在一起的?”
“有一些时间了。”陶醉不想跟他说得太清楚。
陶长明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分析出了其中的利害,常醒是厂里的股东,夏春生又是他舅,那么他也算得上是老板的亲戚了,以后的好处自是不必说了,忍不住乐呵呵地说:“行,到时候你和他一起过来,我先回去跟你爷爷奶奶通个气,叫他们做好准备。”
陶醉看见他的笑容,心里不禁涌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赶紧说:“有个事我要跟你说一声,虽然我和常醒在一起了,但你最好还是不要什么事都去麻烦夏叔叔,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陶长明浑不在意地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吗?你好好和他谈,我是百分百支持的。”
陶醉没再说话,其实心里有些不安,他们可是都走了,以后陶长明再恶心人她也眼不见心不烦,就怕他拿着鸡毛当令箭,要给夏叔叔和郑阿姨添乱,到时候得跟他们说一声,不要碍于情面,公事公办,该怎么管还怎么管。
还有两天就过年了,第二天陶醉还参加了一次朋友聚会,这是回家前就约好的。来的有陈一帆、孙玉树、孙兰心、常醒和她,还有王瀚、夏正轩和陶然,也就是当年经常一起玩的那群人,唯独少了一个邹洋,这家伙远渡重洋,正在美利坚喝洋墨水,就算回来估计也还得两三年,没准都不回来了。
老朋友许久未见,初见时有一点陌生感,但是聊起来,还是熟悉的那些人,感觉特别亲切,时间和距离也没能让他们感到到疏远。
陈一帆已经有两年没见到陶醉了,见了面还忍不住感叹:“你说当初我怎么就没死皮赖脸一点呢,说不定我跟陶醉现在连娃都报上了。”
常醒闻言忍不住踢了老友一脚:“收起你的白日梦!”
孙兰心看了陶醉一眼,笑嘻嘻地说:“你就算死皮赖脸也没用,你以为女孩子初恋那么容易移情别恋啊。陶醉上初中的时候就喜欢常醒了。”
陶醉羞得脸都红了,嗔怪地叫了一声:“兰心!”这点老底都给她抖落出来了,她还要不要面子的啊。
常醒闻言扬起下巴,脸上露出极其得意的笑容:“所以说,你从一开始就出局了,不存在所谓的如果假设。”
孙玉树笑着说:“一帆你吃着碗里的还瞧着锅里的,就不怕我们跟弟妹打小报告。”
陈一帆杵了他一下:“有你这么胳膊往外拐的吗?我只是在缅怀一下我的青春,我老婆也不会怪我的。对了,你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早点告诉我,我好提前准备红包,不然我怕花没了。”
“说得那么可怜,电网的工资应该不低吧。”孙玉树说。
陈一帆嘿嘿笑:“国企的工资都是等级分明,我才参加工作两年多,能高到哪里去,唯一的好处就是其他的福利待遇好一点。我打算买单位的福利房,所以手头难免有点紧张。”
“你都打算买房了?我们单位的福利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得上我呢。”孙玉树露出羡慕的表情,毕业后,为了爱情和理想,他留在了重庆,并考到了检察院,目前是一名助理检察员,从一颗小螺丝钉做起。
“我这算什么,常醒都买了几套了。”陈一帆看着常醒说。
孙玉树捂住胸口:“别说了,太扎心了!”
常醒说:“玉树你要是想买房,我可以借你一点。”
孙玉树竖起大拇指:“真是好兄弟!不过也不用了,我和我女朋友可能会先攒个首付,然后再慢慢还贷吧。”
“那也行,不过最好还是趁早,房价一天一个样,你要是想买房,我可以借点首付给你。”常醒只有对极其信赖的朋友才会主动提借钱的事。
孙玉树朝他抱拳:“谢了!有需要我会开口的。”
这边年纪大的几个在聊工作、房子、感情,陶然则和王瀚夏正轩一起斗起了地主,三个人斗地主,两个男生都让着陶然,陶然便高唱凯歌收割两人的人头,用笔将那两个人脸上画得跟鬼一样,偏生这俩还很乐在其中,看得旁边的人捧腹大笑。
除夕夜,常醒没有跟着舅舅舅妈去夏正轩外婆家过年,而是留下来跟陶醉一起过年,他们一起动手写春联、贴窗花、挂灯笼,屋子虽然很小,但是年味儿十足。刘巧凤使出浑身解数,做了一顿极其丰盛的年夜饭,五个人围在一起,和和美美吃了一顿幸福团圆的年夜饭。
吃完饭,常醒和陶醉带着弟弟妹妹下楼去放烟花,常醒买了不少烟花,不仅数量多,种类也很丰富,让小宝过足了瘾,在一群放烟花的小伙伴中挣足了脸面。
放完烟花,他们又一起上楼去收压岁红包、包饺子、嗑瓜子、看春晚,一直等到十二点转钟,常醒和陶醉下楼去放了迎新年的鞭炮,等鞭炮放完,常醒放开掩住陶醉耳朵的手,捧着她的脸,低头在她额头上蹭了蹭:“我要回去了。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陶醉仰头看着他,有些迟疑地说:“不太好吧。”
常醒拥住她:“想抱着你睡,你不在我怀里,我都不太习惯了,夜里醒来总会摸摸你在哪儿,昨晚上睡迷糊了还以为你滚床底去了,还开了灯起来看。”
陶醉笑出了声,将脑袋在他怀里蹭蹭:“我又不是傻子,这种天滚床下不冻醒来吗?”
“走吧,去我家陪我,我一个人在家多可怜啊,今天过年呢,大家都在团圆。”常醒开始卖惨。
他一卖惨,陶醉就受不了:“可是我怎么跟我妈说?她还不知道咱俩已经住到一起了。”虽然他们早就同居了,然而却还一直在长辈面前营造两人是很纯洁的恋爱关系,这一下子不是完全暴露了吗。
“咱妈是过来人,她肯定会理解的。我给她打个电话说一声。”常醒说着就掏出了手机,开始给陶然拨电话,然后让陶然将电话交给刘巧凤:“阿姨,醉醉跟我回家了,她今晚不回去了,明早我们再过来给您拜年,你们早点睡,晚安!”然后根本没等刘巧凤回复,他就将电话给挂断了,拖着陶醉就往自己家跑。
陶醉哭笑不得:“你怎么能这样啊,这是直接通知好不好。”
“对啊,就是通知咱妈。走吧,宝贝。”他一下子将陶醉背了起来,穿过漆黑清冷的夜,欢笑着走向自己的家。
陶醉就这么被常醒拐带回了家,又一起过了一个令人沉醉的新年夜,常醒觉得极其满足,过年就应该这样团团圆圆、和和美美!这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二个新年夜,他希望以后每年的新年夜他们都能像这样一起度过。
第二天一早,陶醉就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来了,窗户透进来的天光还非常地暗,一看时间,早得过分,才六点多。陶醉半睁着疲倦的眼,问:“我们要不要起来?”昨晚折腾到两点多才睡,到现在也不过睡了四个小时,实在是睡眠不足啊,眼皮一个劲地自我粘合起来。
常醒搂紧了她,在她脸上亲了亲:“不起,再睡会儿,晚点再起。”
陶醉便闭上眼睛,重新进入梦乡,这次一直睡到快九点才行。陶醉手忙脚乱地起来:“太晚啦,都怪你,说要再睡的,你怎么不调闹钟啊,我妈肯会说我的。”
常醒笑嘻嘻地说:“没事,今天是初一,谁都不会骂人。”
陶醉一脸羞愧地和常醒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了,妈妈和弟妹都已经吃好早饭了。刘巧凤看见他们,神色很平静,一点也看不出责怪的样子,说:“我们都吃了,我去给你们下面条。”
常醒朝陶醉挑了挑眉,意思是果然如此吧,陶醉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常醒笑得龇牙咧嘴的,笑容里满满都是幸福。
吃完早饭,陶醉又重新打扮了一番,穿得漂漂亮亮的,提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带着弟弟妹妹和常醒一起出门去给爷爷奶奶拜年。刘巧凤已经离了婚,她不愿意再去看陶家人的脸色,就独自留在了家里。
常醒将车停在了陶醉爷爷家门口,还没下车,便看见家门口站满了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脸上无一不是万分期待的模样,这是来看新人的。常醒丝毫不怵这种场面,他推门下车,落落大方地站在那儿接受陶家人的行注目礼,在陶醉的介绍下,礼貌地给长辈们一一打招呼拜年。
陶醉看着自家亲戚脸上露出惊艳、喜悦、意外、嫉妒等复杂的神色,心里莫名觉得无比满足。
第123章 返京
陶长明早就将常醒的情况跟家里人说清楚了, 北大的研究生,家里有钱,还是他们厂的幕后老板, 有车有房, 陶醉出国留学都是他出的钱。他说这些的时候, 有人觉得他是在吹牛,也有人觉得常醒肯定长得极丑, 陶醉这是出卖自己换来了男朋友的资助, 如今见到高高帅帅的常醒时, 几乎所有人都有点不可思议。陶醉的婶子甚至还觉得, 陶醉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居然能钓到这么一个金龟婿,这人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奶奶一个劲地看着常醒, 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是不是以前住在醉醉家楼下的那个孩子?那年俊俊腿受伤,我在醉醉家住了几个月。”
常醒笑着点头:“对,奶奶,是我, 您记性真好,还记得我呢。”
奶奶看了陶醉一眼,笑着说:“那时候你经常和醉醉一起骑车上学,我记得很清楚。”当年她就觉得这俩孩子之间有猫腻, 没想到最后还是成了事实。
“对,那时候我自行车丢了,就经常搭醉醉的车一起上下学。”常醒说。
伯母热情对陶醉说:“醉醉, 你叫小常进屋坐吧,我煮了红枣鸡蛋,你们先吃点,一会儿就做午饭了。”
陶醉点头:“谢谢伯母。”便领了常醒进屋坐。
家里长辈和年轻人都进来了,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常醒,小叔陶长平掏出烟来,抽出一支递给常醒:“抽烟,我这不是什么好烟,不要嫌弃。”其实是二十多块钱一包的芙蓉王,已经是很好的烟了。
常醒笑着说:“谢谢叔叔,我不抽烟。对了,我和醉醉给你们带了点烟酒,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他说着和陶醉将带来的礼品搬上桌子,给每个男性长辈送了一条软中华和一瓶茅台酒,女性长辈送的则是阿胶。陶醉还给奶奶和伯母婶婶每人挑了一套羊毛衫,她妈和郑文华也有,花了不小一笔钱,掏钱的时候有点肉疼,但想着可能就送这么一回,也就咬咬牙买了。给年轻人带的都是些吃的。
这礼物果然送到了长辈们的心坎里,伯父和小叔拿着茅台爱不释手,陶长平还相当没眼力价地说:“茅台不好买啊,我以前喝过,一会儿开一瓶来尝尝,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陶长明说:“不可能是假的吧,常醒怎么可能会买假货。”
“我只是说真茅台不好买。”陶长平说。
陶然不客气地说:“叔叔你怎么知道你之前喝的是真的?没准以前喝的就是假的呢。”
“周老板请我喝的,怎么可能是假酒呢。”陶长平非常笃定地说。
陶醉听见他说周老板,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还在提,小叔这怨念可真够深的啊,便忍不住问:“听说薇薇谈男朋友了。”
“谈了,谈了个好人家,是我自己介绍的。男孩子爸爸是个包工头,家里有钱,建伟跟着他爸干包工,一年也挣不少,他是大儿子,将来他爸的工程不还得他接手吗,薇薇以后就跟着享福了,班都不用上,坐着吃现成的。”陶长平说起女儿的男朋友就合不拢嘴,促成这件事是他平生最得意之作。
陶醉嘴角勾起来:“薇薇要是觉得这样好,那当然就好了。不过别人的始终是别人的,最牢靠的还是自己亲手赚的钱。”
“女人要会赚什么钱啊,女人嫁个好老公最要紧,然后把家里的财政大权抓到手里才最重要。难道小常的钱不给你管?小常那么有钱,你们结婚了你还要上班?”从厨房里出来的婶子接过话头说。
常醒替陶醉答了:“等我们结婚了,钱自然是归醉醉管。不过就算是我有能力养家,我也不会让她在家里当全职太太,她的价值不是相夫教子,而在她的事业上。我也不赞同女人做全职太太,因为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变故,万一离婚了,她连谋生的本领都没有,有自己的事业就什么都不怕。”
常醒这话一出口,大家都忍不住看向了陶长明,因为这一屋子人就他离婚了。婶子落了个没趣,悻悻地转身走了。
陶醉扭头看了常醒一眼,眼里满满都是赞许,不过她真没想过将来要管常醒的钱,她对理财投资都不太懂,她未必管得过来,还是常醒自己管吧。
比起跟长辈们说一些无趣的话题,陶醉更关心堂哥和堂姐的近况,陶勇当初顶着压力和自己喜欢的女孩结了婚,现在孩子已经有几岁了,如今老婆又怀了二胎,家庭幸福美满,果然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才会有动力。
陶勇跟着他姐夫学防盗门窗安装,两人一起合伙,一年挣得也不少,都已经开始准备自己盖房子了。闲聊的时候,常醒提了一嘴:“现在房子便宜,你要是以后想去城市发展,不如去城里买套商品房。”这个时候在家盖房子也需要好几万,去城里买套按揭房,首付也只需要几万块。
去城里安家原本不在陶勇的计划之内,听见常醒的建议,他忍不住重新思考起来了。陶醉和常醒一起帮忙分析了一下买商品房的利弊,陶勇考虑到城里的教育,为了孩子,他非常心动。
让陶醉感到格外高兴的是,快吃中午饭的时候,陶林一家子骑着摩托车过来了。他们原本是初二才回娘家拜年的,是陶勇给她打的电话,告诉她陶醉带着男朋友过来拜年,她就赶紧过来了,过了今天,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陶醉。
姐妹俩已经多年没有见面了,前几年陶醉总是年初一就回去了,而陶林初二才回来,总是在错过,所以这次陶林干脆提前来了。尽管穿了新衣服好好打扮了一番,陶林还是显得有点沧桑,其实也才比陶醉大了两三岁,毕竟两口子从一穷二白打拼到现在有房有车(摩托车)是要付出不少代价的。
陶醉看着这样的大姐有点心酸:“姐,好多年没有见到你了,我好想你。”
陶林看着漂亮时尚的陶醉,笑着说:“我也想死你了,真是好多年没见了,你上大学时我们就没见过了。你越长越漂亮了,到底是喝过洋墨水的,走在外头我可能都不敢认。这是你男朋友?”
陶醉羞涩地点了点头:“嗯,我男朋友常醒。”
“姐姐新年好!”常醒礼貌地打招呼。
陶林看着常醒,满眼都是赞赏:“新年好!不错,姐真替你高兴,读了那么多书还是有用的,你看,就能找个又高又帅的男朋友。以后我们家两个孩子也得好好教育,要向姨姨和姨夫学习,考到北京去上大学,出国去留洋。”她的性格明显要开朗许多,是这些年自己打拼出来的底气。
陶醉也为这样的姐姐感到高兴:“你们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到北京来玩,我带外甥们去参观北京的大学。”
“好,有空了一定去。”陶林也满口答应下来。
陶醉本来打算吃了午饭就回去的,因为陶林和陶勇的缘故,他们留下来吃了晚饭才回去,自己有车,倒是不担心回不去。
回去的路上,常醒说:“感觉你对你堂哥堂姐和其他人的态度不一样。”
陶醉便说起了陶林和陶勇的事:“他俩是我们陶家最明事理的人了,所以我心里也只亲近他们。”
“不对,你们陶家最明事理的是你。”常醒说。
陶然在后座嚷嚷:“还有我。”
小宝急忙说:“我也是啊!”
陶醉笑着说:“对,你们都很明事理,尤其是小宝要说到做到啊,不能撒泼打滚,要听妈妈的话。”
“我肯定会!”小宝爽快地答应。
第二天常醒跟着陶醉又去了外婆家拜年。外婆家的亲戚情况跟奶奶家的差不多,重男轻女,刘巧凤也没从娘家得到过什么温暖,尤其是她离婚的事始终没有得到家人的理解,这么大年纪了,孩子都能结婚了,还离什么婚,叫人笑话。而且以后老了连个伴都没有,所以家里人其实还是比较看好她和陶长明复婚的。不过得知她卖了房子准备带小宝去北京生活的时候,娘家人终于意识到可能真的和陶长明彻底离了。
刘巧凤对离婚并没有任何危机感,两个女儿是她最坚实的后盾,她是吃苦过来的人,自己有手有脚的,做什么事不能养活自己和孩子呢?所以她对去北京也没什么压力,在上海的时候,她就曾想过做点小生意的,因为生孩子没能做成,去北京肯定也能找到事做,就算做不了小生意,给人当保姆也成啊。
过完年,陶醉和母亲弟弟一起踏上了北上的旅途,他们和孙兰心一起坐常醒的车,陶然和夏正轩留下来坐火车返京,因为陶醉和孙兰心初八要上班了,这两个大学生可以晚点返京。陶然被刘巧凤托付给了夏家,尽管她说自己能够搞定一定,然而郑文华非常热情地将她接回了自己家,常醒走了,正好空了一个房间出来。郑文华还是想尽力撮合儿子和陶然的,不过显然还没能如愿。
一到北京,陶醉就去上班了,安顿刘巧凤和小宝的事就交给了常醒。常醒办事稳妥又牢靠,包括迁户口、帮小宝联系学校等,根本不用陶醉插手,也不用刘巧凤操心。刘巧凤看着面面俱到的常醒,庆幸女儿真是找对了人,一个有能力有担当的男人,可以让女人省多少心哪。
第124章 还债
常醒给小宝找了一所离家比较近的公办小学, 这年头上学还不像后来那样严格按照学区分配,否则即便有北京户口,小宝也只能去他户口所在地的郊县上学。陶醉和常醒都没想过让小宝去郊县上学, 他刚来北京, 大概率是跟不上这边的教学进度, 刘巧凤在学习上帮不上太多忙,还得他俩多费点心才行。
刘巧凤原本以为过来了就会去住陶醉买的房子, 自己带着小宝在那边上学, 但陶醉和常醒分析了一下小宝的教育状况, 她没有办法拒绝, 只能在这边住下来, 心里还怪不好意思的,因为打扰了女儿和常醒的生活。
她将卖房子的四万块钱拿给陶醉:“这钱你拿去还给常醒, 虽然你俩在谈朋友,但也不能心安理得花他的钱,咱们有能力,慢慢还总能还上的。”
陶醉知道这就是母亲仅有的积蓄了, 说:“我拿两万吧,将借常醒的先还他,买房子的钱我自己慢慢还。”
“都拿去,我留着暂时也用不上, 你弟弟还小,我现在也不老,还能做事, 住在你们这里又没多大开销,他的学费什么的我都能赚得到。”刘巧凤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完全不指望陶长明拿抚养费了。
“可家里又不止我一个,这样对弟弟妹妹不公平。”陶醉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她是老大,先买了房,妈妈就把钱全都补贴自己了,以后弟弟妹妹怎么想。
“有什么不公平的,你妹妹的学费不是你出的?她有什么好反对的。钱是我的,我想给谁就给谁。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等你以后手头宽裕了,他们有困难了,你能帮就帮一把。”刘巧凤说得很坚定。
陶醉说:“那好吧,我先拿着。”欠常醒的太多,她心里不由自主得觉得两人之间的天平有些倾斜,也有点急于还钱。
陶醉将自己攒的两万和母亲给的四万一起拿给了常醒:“这给你。”她总共欠了常醒三十万,这样就变成二十四万了。
常醒看着那几扎钞票,说:“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妈给的。”
“你妈把卖房子的钱都给你了?”常醒问。
陶醉点点头:“我说让她留着给弟弟妹妹,她说让我先还你,她是那种欠了人的债就很难心安的人。你拿着吧。”
常醒笑着说:“不是说了,那些都是的彩礼吗?不用还了。”
陶醉俏脸飞红,支吾了一下说:“那这就相当于我的嫁妆吧。”
常醒笑意更甚了:“嫁妆也该归你自己保管啊。”
“我不会管钱,交给你还不行啊。”反正不管什么名目,这钱给他就对了。
常醒亲她一下:“好吧,我要是不收着,看样子你妈在这里也住不安心。”
“谢谢啊,让我妈和弟弟住这里。”这点她觉得很对不住常醒,他们还没结婚呢,常醒就要帮她照顾家人了。
常醒蹭蹭她的额头:“怎么这么客气啊,我没有家人,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再说咱们将来不也得麻烦咱妈吗。”
陶醉很感动他的态度,回头告诉母亲,让她安心在这里住着就行。刘巧凤的人生阅历比女儿要丰富得多,知道常醒让他们母子在这里住是情分,便私下里告诫小宝,尽量不给哥哥姐姐添麻烦。
小宝还没开学,刘巧凤就开始琢磨找工作了,她以前在厂里是做后勤的,北京的工厂少,她这个年纪在北京也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工作,经过多方打听观察,心里有了主意。等小宝开学之后,她就去家政公司报了名,找了两份钟点工的工作,给人打扫做饭,一个月加起来也有一千多的工资,这比在老家上班挣得多,虽然北京物价高,但胜在不用自己租房。她中午就让小宝自己在外面吃,晚上回来给家人做饭、收拾屋子。
陶醉和常醒都没有拦着她去上班,弟弟妹妹都还在上学,陶醉又负着债,她还没有能力养母亲和弟弟,要是打肿脸养着,就不是她养,而是常醒在帮她养了,她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况且刘巧凤那个个性,也不会让女婿来帮她养孩子。
多了两个人,生活上一些小细节需要磨合一下,但大家都互相理解和包容,也就没什么不能容忍的。陶醉和常醒每天回来都能吃上现成的饭菜,他们的任务是给小宝辅导功课。陶醉姐弟没有笨的,小宝的脑瓜子更灵活,但是他好动贪玩,自律性特别差,加上之前有陶长明这个搅屎棍在添乱,所以他的学习并不好,确实挺让人费神的。
2001年开始,全国小学都开设了英语课,但绝大部分地区都是三年级才开设英语课,然而北京这边从一年级就开始学英语了,所以小宝的英语严重落后于同班同学。这么一来,语数英没有一门功课他能拿得出手,加上他不太标准的南方普通话,在一群从出生就说标准普通话的北京孩子中显得非常突兀,以至于他那么活泼的性子都变得沉默了许多,很少开口说话。
陶醉最先注意到小宝的变化,便跟常醒商量,以后在家里就不说家乡话了,全都说普通话,陪着小宝练习普通话。至于功课,便由她和常醒轮番辅导补习,谁有空就帮忙辅导。陶然有空的时候,也会过来帮忙辅导弟弟功课。甚至连夏正轩都会过来教小宝。
常醒很注重跟小宝之间的交流,陶长明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应有的示范,他作为兄长,应该要尽量为他做一些男性示范和引导。小宝也很喜欢跟他聊天,常醒没有架子,懂得多,有些事情跟他说要比跟妈妈和姐姐说更能得到理解。
大家都在努力帮助小宝适应北京的生活,周末有空的时候会带他出去玩,逛公园、商场、书店以及游乐场,让他尽快熟悉北京的生活方式,好跟同学有话题聊。
小孩子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没多久,小宝就能说一口带点京味儿的普通话了,人也开朗了许多,并在小区里交到了两个朋友。
这让陶醉松了一口气,她怕弟弟因为没法适应新环境而导致性格变化,如今慢慢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有点臭屁的小宝,说明他们的努力还是有用的。现在唯一让大家担心的就是他的成绩了,他的基础太差,拼音都没整明白,作文也无话可说,英语比同班同学差了不止一个等级,唯有数学稍微好点儿。
陶醉有一次和他商量,如果成绩跟不上去,下学期就重新读个三年级。小宝一听就急了:“我不留级!这样林永哲就比我高一个年纪了,他们会笑话我的,我以后怎么跟他们玩啊。”林永哲是他在小区里交到的新朋友,跟他一个学校,同年级不同班。
“你不想留级,那现在就要好好学习,把语文和英语成绩都补上来。”陶醉说。
小宝哭丧着脸点头:“我学。”
三月份,常醒顺利参加了公务员复试,等四月份出成绩,按照他自己的感觉,应该是没有问题的。陶醉不太担心他的成绩,考试他就从来没有失过手,不仅基础扎实,心理素质也不是一般地好。
不过常醒这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这类考试并不是唯成绩论,成绩之外的因素也不少,这里是国家政治中心北京,想进公务员系统的太多了,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除了有点儿钱,没有任何资源和背景。不过他也没有跟陶醉说这些,免得增加她的不安,要是考不上公务员,他打算再读两年博士,找个学校教书也行。
这个周末,陶然和夏正轩都过来了,他们有时候会过来蹭饭吃,毕竟只有在这里才能吃到最正宗的家乡口味。午饭是常醒和夏正轩做的,陶醉接了个私活,正在做翻译。
刘巧凤还没回来,她没有固定的假期,只有雇主跟她说不用去了,她才能休息。不过时间也相对比较自由,上午给一位独居老人打扫卫生并做饭,通常都是中午做两顿饭菜,老人晚上吃中午做好的,这家一个月都没有休息时间;下午则是给一户家庭打扫卫生做晚饭,这家夫妻是公司高管,孩子上小学,中午在学校吃,晚上回来吃,这一家周末有时候不用去。
陶然则在客厅里辅导小宝写作业,小宝对汉语拼音实在是毫无天赋,也难为他,拼音都没学会,就又要开始学英语,脑子里早就一团乱麻了,难怪孩子心里苦,没有学习动力。陶然脾气不好,教了几个就忍不住火大,捋起袖子说:“我这个暴脾气,我真想抽你了。这声母读‘的(d)’,不是‘波(b)’,你怎么连‘b’和‘d’都分不清啊,我前几天不是教过你吗?我快要被你气死了。你再给我默写一遍声母表!”
袖子捋到胳膊上的夏正轩从厨房里出来:“又怎么了?你就不能好好教吗?”
陶然翻了个白眼:“那就你来教吧。”说完气呼呼得起身让沙发上一趟,背过身不去看小宝。
夏正轩便凑过来,教小宝做拼音填空。
陶醉忙完一阵出来喝水,看见夏正轩正一脸隐忍地教小宝,陶然则在沙发上摇着二郎腿笑得幸灾乐祸。她摇摇头,走到厨房去看了一眼,常醒正在掌勺做菜,她卷起袖子:“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马上就好。咱妈回来了吗?问问她到哪里了。”常醒说。
陶醉揭开炖汤的砂锅瞅了一眼,说:“一会儿打。加盐了吗?”
“加了点,你尝尝咸淡,不够再加点。”
陶醉用汤勺舀起来尝了尝,往里再撒了几粒盐,将备好的葱花撒进去,这才拿出手机给妈妈打电话。刘巧凤给老人做完饭的时候,下午有几个小时休息,一般她不会回来,就在外面吃点东西,再去下一家搞卫生做饭,不过今天周末,那家人今天不需要做饭,她下午可以休息。
刘巧凤来北京后也买了个国产手机,方便孩子们找她,也方便雇主找她,她告诉陶醉自己已经快到小区门口了。陶醉凑过去问常醒:“我妈快到家了,做好了吗?”
“应该差不多了。”常醒解开锅盖,里面是糖醋排骨,夏正轩点的菜,还是他自己去买的排骨,常醒用铲子挑起一块骨头,吹了吹,冲到陶醉面前,“你尝尝看烂了没有。”
陶醉抓起来吹了吹,这才放进嘴里:“唔,刚刚好,好吃。”。
“味道呢?”
“嗯嗯,甜度非常好。”陶醉竖起了大拇指,常醒真厉害,连糖醋排骨都会做了。
常醒将排骨盛出来,陶醉端菜上桌的时候又忍不住偷吃了一块。常醒笑着说:“我都看见了!”
“嘻嘻,因为你做得好吃呀。”陶醉笑得很得意,她对还在跟“b”“d”奋战的几个人说,“写完了没有,准备洗手吃饭了。”
小宝一听可以吃饭了,便如蒙大赦,放下笔:“我饿了,去吃饭。”
陶然在弟弟屁股上踢了一下:“榆木疙瘩不开窍,简直气死我了!”
常醒将汤盛出来,端上桌,解开围裙说:“陶然你这个脾气,以后教学生也是这样急躁?”
“我教历史的,应该不至于碰到脸拼音都不会的学生吧。”陶然说。
“我没说学生的问题,是说你的态度。你要是好好把小宝教会了,将来肯定能成为一个合格的老师。”常醒说,“他不会,你就用点诀窍教会他,一会儿我来试试。”
小宝一听说常醒教他,顿时高兴了,还是常醒哥哥最好了。
刘巧凤这时也到家了,大家一起洗手围桌吃饭。吃饭的时候,夏正轩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说:“王瀚明天到北京,我去接他,然然你去吗?”
陶然有些惊愕:“他要来复试了?”
“对。”
第125章 乱麻
陶然垂下眼帘, 说:“我不去接了,明天有家教。反正总能见到的。”
陶醉察觉到妹妹的情绪有些变化,便问:“王瀚初试过了?”她知道王瀚报考了北京理工的研究生, 他到北京来读研, 陶然是重要因素之一。只是他们三个人要怎么办?要是没有感情纠葛, 这倒是天大的好事,问题是两个男生都喜欢陶然。如果陶然不喜欢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那问题也不大, 关键是陶然这么多年也没谈恋爱, 她觉得妹妹应该是喜欢夏正轩的, 只是这么多年了, 他俩还没在一起,实在有点让人费解, 夏正轩在顾虑什么呢?
“过了,是他们专业第三名,问题应该不大。”夏正轩此刻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一方面, 他是替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哥们感到高兴,另一方面他心里又十分不安,王瀚来北京,情敌直接跑到跟前来了, 他未必还能将陶然给追回来。
常醒说:“他来了住哪儿?要是没地方去,就来我家吧,跟小宝挤几个晚上。可以吗, 小宝?”
小陶眨巴一下眼睛:“和王瀚哥哥吗?好。”
夏正轩说:“去我宿舍住吧,我们宿舍有个本地的同学基本不在宿舍住,床一直都空着。”
“那你问问他,看他愿意去哪儿住。回头我们请他吃饭。”常醒说。
接下来饭桌上开始聊王瀚的事,刘巧凤说起他们几个小时候的趣事,大家都忍俊不禁。王瀚从小就憨厚,打小没少被陶然和夏正轩欺负,然而这孩子从来不告状,还经常默默地替两人将缸顶了。
陶然辩解:“他也不是无偿顶缸啊,每次都是我俩拿零食收买的。”
刘巧凤笑着说:“这可能是真的,瀚瀚从小就特别能吃,长得也胖。轩轩打小就挑食,食量也小,你妈说你从小吃饭就是为了活着,现在倒是好多了,不怎么挑食了。”
夏正轩愁眉苦脸:“难怪我长不高呢,就是没吃够营养,我爸妈也不逼着我吃,现在后悔也晚了。”
刘巧凤说:“那可不能怪你爸妈,你妈为了让你多吃几口,可少没费劲。”
陶然斜睨他:“你这是不是叫自作孽不可活?”
夏正轩拍一下自己的额头:“我活该,自作自受。”
吃完饭,刘巧凤麻利地收拾碗筷,要去洗碗,被陶醉拦住了:“妈,我来。”
“我也来。”陶然也起身来收拾。
姐妹俩一起在厨房里洗碗,那哥俩在客厅里辅导小宝做作业。常醒的办法果然比较好,他直接给各个声母找出特点,跟某种实物相对应,让小宝记下来,每次看到这几个声母的时候就开始想起那些东西,基本就不会出错了。小宝记下来之后,当场测试了几次,果然没啥问题了。
厨房里,陶醉和陶然一个刷碗一个擦干,陶醉感叹似的说:“王瀚终于还是跑到北京来了,不知道李阿姨是什么反应。”
陶然面无表情地说:“那能有什么反应,想都想得到,肯定吵架呗,他妈希望他回去考公务员,把儿子留在身边陪着她。”
陶醉忍不住笑:“儿子大了,哪里还由得了娘,李阿姨真要学着独立了。”说父母独立有点好笑,但事实的确如此,很多家长都对儿女有着严重的依赖,生活重心全都在孩子身上,恨不得将孩子的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孩子永远也不要离开自己的视线就好。
正在擦碗的陶然突然放下手里的碗,叹了口气,说:“姐,我好烦啊。”
“怎么了?”陶醉看着她。
陶然突然红了眼圈,扭头看了客厅一眼,走过去将厨房门关上了,才小声地说:“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和常醒哥,感情的世界里没有第三个人,简简单单,特别纯粹。感情一旦有了第三个人,简直就是一团乱麻。”
陶醉终于听到妹妹开口跟自己说起这件事了,小声地问:“你和正轩怎么了?”
陶然咬着下唇,眼眶忍不住红了,她吸了一下鼻子,说:“我不知道他的脑回路是怎么构造的,可能对他来说,友情比爱情重要?”
陶醉想起那年夏正轩喝多了酒,她和常醒跑到陶然学校去将他接回来,当时他就说要等王瀚来北京了一起竞争,便说:“他没跟你表白?”
陶然说:“我们交往过一段时间,在你去英国之后。”
“哈?怎么从没听你说过。”陶醉觉得很惊讶,这么大的事居然这么悄没声息的,而且连常醒都不知道。
“说什么呀,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就分开了,在一起不到半个月。幸亏当时没告诉你,否则你刚收到我们在一起的消息时,我那时候就已经分手了,多叫你担心啊。”陶然一脸苦笑。
“那为什么分手?”陶醉理解不能,时间也太快了,两个人发现彼此不合适?但认识这么多年了,知根知底的,不可能是容忍不了彼此的性格。
陶然舔了一下唇,有些干涩地说:“我们在一起没多久,王瀚就出了车祸,夏正轩跑回去探望他,回来就跟我说要和我先分开一段时间,据说王瀚出车祸是得知我们在一起后有点难以接受,骑车过马路的时候恍惚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这能算是我们的错吗?这只能算是意外吧。但他顾虑朋友的感受,我们只好分开,陪着王瀚一起难受呗。”
陶醉听完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三个人之间的事,最好的情况就是两个人幸福,一个人痛苦,最坏的情况就是三个人都痛苦:“王瀚伤得严重吗?”
“还好,有点脑震荡,左手胳膊骨折了,打了一段时间石膏。”
“那就好。后来你和正轩没有再复合?”
陶然摇头:“他没主动提,我当然也不会主动,分手是他提的,我提复合那得多贱哪!”
陶醉觉得夏正轩有点太在乎王瀚的感受了,他难道不明白,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感情不取决王瀚,而取决于陶然,他再恭敬谦让也无济于事,这太不尊重陶然的感受了:“正轩有点钻牛角尖了,他难道不知道你不喜欢王瀚吗?”
陶然耸了一下肩:“他能不知道吗?也许他自己并没有那么喜欢我,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算了,世上又不止他一个男人。”
陶醉听着妹妹倔强的话,忍不住心疼无比,她嘴上虽然这样说,事实上她现在根本就放不下,两个人总是前后脚一起回来,然后再一起离开,都特别在乎对方的感受,关注对方的动态。只能说王瀚也是个固执的人,这么多年了,他都还没放下吗?应该早就该死心了吧,做一个潇洒的退让者,这样起码还能保全三个人的友情。
第二天下午,常醒和陶醉请刚到北京的王瀚去吃便宜坊吃烤鸭,自然少不了全家都去。王瀚见了大家显得很开心,上翘的嘴角一直都没下去过,用他自己的话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就是飞出笼子的鸟。陶醉听到这里有点心酸,从这一步开始,他的人生路才算是自己选择的,王叔叔和李阿姨将孩子逼成什么样了。
王瀚在北京的这几天,都是夏正轩和陶然陪着玩的,陶醉和常醒都很忙,没空陪他,所以也不知道他们这些天干了些啥,去了哪儿。
四月初,常醒收到了区人民法院的录取通知,漫长的等待终于尘埃落定,他可以安下心来好好准备他的毕业论文了。
陶然和夏正轩都已经大三了,他们在考虑自己的出路了。夏正轩已经准备读研了,正在努力保研。陶然在考研和工作之间犹豫着,她想留在北京,但是本科学历在北京不好找工作,尤其历史老师需求量少,她又是外地户口,竞争压力会非常大,研究生毕业的话,留京的几率就会增加了。然而她又想早点出来工作,虽然她现在读书基本都是自己挣了,但没上班,对妈妈来说总是一个不小的压力。
陶醉建议她读研,历史专业就业范围本来就窄,如果想教书,只能回老家或者去外省,留北京很难,除非去私立学校,可谁不想去稳定一点的公立学校呢。至于学费,并不用太担心,研究生兼职赚钱的机会还是比较大的,国内奖学金也多,几乎不用家里负担。
常醒也建议她读研,家里算得上负担的只有小宝了,小宝还小,刘巧凤独自负担他并不难,以后等他上大学了,就由他们来负担。所以陶然正在准备考研,目标是北师大。
有一天下班的时候,陶醉接到了陶然的电话:“姐,你下班了吗?出来陪我坐坐吧。”
陶醉说:“刚要下班,可以,在哪儿见?”陶然现在很少单独找她聊天,这突然找她,肯定是有心里话要说,她给常醒打了电话,让他有时间早点回家辅导小宝的作业,自己晚上不回去吃饭了。
姐妹俩约了一家馆子见面,一边吃一边聊天。陶然说:“姐,这些天我想了很多,要么还是不考研了,直接找工作吧。”
陶醉意外地说:“为什么呀?你本科毕业在北京找不到像样的学校的。”
“不在北京,去别的地方,我们学校的招牌应该还是可以的。”
“你不留北京,要去哪儿?我和妈妈都在北京,你一个人能去哪儿啊?回老家?”陶醉非常意外她的决定,也不太愿意她去别处。
“就是北京待得累,想去别处。”陶然的眼神有些空,没有焦点,显然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了。
陶醉看着妹妹这样,追问:“到底为什么要走?跟正轩吵架了?”
说到夏正轩,陶然的眼神终于有了内容,她叹了口气:“没吵,还不如吵一架呢,好让我知道他的真实想法。我想知道,要是我离开北京,他会是什么反应,也许他并不会在意吧。”她说到这里自嘲地笑了一下。
陶醉说:“你别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这样吧,回头我跟正轩聊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卡了很久,才勉强写了这么点。
第126章 求婚
感情其实是很私人的东西, 陶醉其实是不太愿意去干涉弟弟妹妹之间的事的,然而这件事关系到了陶然的前程,她不能不关心。从内心里说, 她并不希望妹妹独自出去打拼, 她在英国待了一年, 知道那种举目无亲的苦楚与无助,当时她还有一个欧文太太陪着呢, 陶然这要是去了别的城市, 她能依靠谁?她还是希望一家人离得近一点。
她琢磨了许久, 最后还是将陶然的话告诉了常醒。常醒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 皱着眉头说:“正轩这孩子怎么这么轴呢?我找他谈谈。”
“我和你一起去。”陶醉说。
常醒摆摆手:“还是我去吧, 有些话男人之间比较方便说。”
陶醉点头:“好吧,就拜托你了。”
常醒了解自己的表弟, 正轩从小顺风顺水,没遭遇过挫折,在蜜罐里长大,重感情, 性格上就显得有些优柔寡断,陶然倒是个干脆利落的人,两人性格其实挺互补的。不过如果顾虑太多,就会错过很多机会, 比如爱情。
常醒约了夏正轩出来喝咖啡,说:“最近挺忙吧,考研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行。”夏正轩对哥哥找自己出来有点意外, 他似乎还从来没有单独找自己出来喝东西。
常醒直接步入正题:“陶然说她不考研了,打算去上海工作。”其实陶然没说去哪里,他就随便编了一个地方。
夏正轩惊讶地抬起头:“她不考研了?”
“她说怕给刘阿姨和陶醉增加负担,不考了,毕业了就直接去工作。”常醒说。
夏正轩的脑子还有些没能接受这个事实:“那北京也能找工作啊,为什么要去上海?”
“我和她姐都劝过,她说北京待腻了,要去看看别处的风景,认识不同的人。我们劝不动。”常醒密切注视着弟弟的反应,那小子果然不是无动于衷的。
夏正轩用手摸了一下额头:“不会啊,她说了她很喜欢北京的,想留在北京,是不是搞错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北京现在有了她不想见的人和不想面对的事。”常醒双目如炬地盯着夏正轩。
夏正轩心如乱麻,用手拿了一下桌上的手机,想直接给陶然打电话问个明白,最后还是放下了,他紧张地将手心在裤子上擦了擦:“是确定要去上海吗?”考研报名还没有开始,上海有他们专业比较好的学校吗,或者附近的城市也可以。
“到底是不是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去问她。”常醒说。
夏正轩舔舔唇,问:“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昨天。”常醒见方寸大乱的弟弟,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夏正轩,你这些年都干吗去了?”
夏正轩愕然地抬头看着他:“啊?”
常醒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近水楼台,居然不知道把握机会,已经三年了,你都还没追到陶然,让我说你什么好!”
夏正轩脸上出现一丝羞赧,有些窘迫地说:“我、我答应过王瀚……”
“我简直想抽你!”常醒打断了他,“你觉得对不住朋友,但是你对得住陶然吗?王瀚喜欢陶然,但是陶然并不喜欢他。王瀚跟她表白的时候,征求过你的意见吗?你那么在意他的想法,我看不如你俩一起过得了,就不要管陶然去哪儿,她离你远远的,总有一天能把你忘了,会爱上别人。你不珍惜,有的是人愿意珍惜。”
夏正轩微张着嘴:“王瀚跟然然表白过?”
“对啊,他上高中的时候就跟然然表白了,然然那时候就拒绝了。后来然然考上大学,他又表白了,然然没同意。就你这个傻子,还觉得要公平竞争呢,也不怕伤透了陶然的心。感情竞争个屁,从来都只取决于那个被爱的人。”常醒忍不住想敲开他的脑袋。
夏正轩低着头,掐着自己的手掌,闷闷地说:“我知道了。”
“陶然留不留在北京,全看你了。话我已经传达到了,人没留住别怪我没帮你啊。我走了,你买单。”常醒站起身,瞥了弟弟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周末的时候,陶醉看见陶然和夏正轩一起回来了,陶然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她拉过妹妹悄悄问:“你们在一起了?”
陶然得意地哼了一声:“没有,我还没答应呢。”
陶醉听见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不由得同情了夏正轩一把,那就自求多福吧,谁叫他自己不珍惜的呢,活该!
五一的时候,张莎莎和刁立人在北京举行了婚礼,邢梦露和李佳萌在国外赶不回来,陶醉和杨雪许愿一起去做伴娘,常醒则是伴郎。婚礼规模不算大,但流程非常齐全,仪式感十足,两家的亲戚也都从老家赶了过来,办得热热闹闹的。
扔捧花的时候,张莎莎扭头看了一眼,朝陶醉挤了一下眼,然后朝着她的方向扔了过来,女孩们笑着跳起来抢,但捧花还是有眼睛似的,不偏不倚落到了陶醉怀里。许愿和杨雪将她推到一旁的常醒怀里:“哈哈,下一位结婚的就是你们了,恭喜恭喜,我们都想早点喝喜酒呢。”
常醒笑着说:“谢谢大家的祝福,我会争取尽快让大家喝上喜酒的。”
陶醉红着脸,自己也要结婚吗?可还有那么多的钱还没还完呢,真要把债务变成彩礼吗?
五月,常醒的毕业论文顺利答辩完毕,他的单位还没通知报到上班,所以这段时间是他最为清闲的时间。不过他也没闲着,每天忙进忙出的,陶醉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问了也不说,神神秘秘的。
七月初,北大研究生毕业典礼隆重举行。这一天不是周末,陶醉还是请了假,专程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也是常醒自己要求的,他说他希望自己人生中重要的时刻陶醉能够一起见证。
典礼前一天,常醒送了陶醉一条红色的裙子,说是希望她能穿着这条裙子去。陶醉穿上那条新裙子,衬得她更是冰肌玉肤,和常醒站在一起,活脱脱一对金童玉女。
陶醉坐在观礼席上,看着礼堂里的人山人海,这里聚集着北大的精英学子,而她最爱的人,也是这其中的一员,心中的自豪之情便油然而生。常醒还作为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言,他挺拔的身姿、英俊的容貌,不知道令台下多少女生为之倾倒。陶醉不由得庆幸,感谢常醒,从来未曾让她为她的情敌们苦恼过。她专注地看着他,这么优秀的男人居然是属于自己的,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常醒演讲完毕的时候,朝陶醉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知道他并不能看见自己,但陶醉相信他就是在看自己。
典礼在全体师生的大合唱中结束了,接下来便是毕业生的狂欢,大家纷纷和身边的朋友家人拥抱,拍照留念。人潮慢慢退去,常醒却没有离开,他牵着陶醉的手,逆着人群往中间的主席台走去。这个时候,体育馆内的音乐忽然一换,变成了浪漫的英文歌《I Swear》,转播用的大荧幕上画面也跟着切换了,不再是直播的散场画面,迎面而来的便是陶醉的笑脸。陶醉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脸惊了一跳,怎么回事?还没离场的同学也忍不住驻足观望了起来。
常醒含着笑,牵着她的手,一级一级地走下台阶,走到中间的红毯上。陶醉则一直仰头望着荧幕上的画面,先是她的照片,接着又是常醒的照片,很快就变成了他俩的,从很多年前在一起的合影,慢慢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高中、大学、英国留学生涯以及回来后的点点滴滴,全都在这段VCR里呈现了出来。
照片放完,便变成了录像,是他们的朋友送出的祝福,孙兰心、陈一帆、孙玉树、邹洋,还有常醒的大学室友,陶醉的大学室友,甚至包括邢梦露和李佳萌,都送上了祝福,每个人最后都说了一句:“嫁给他吧!”
陶醉站在原地,仰着头看着荧幕,眼里含着泪水,没有注意到周围聚集了很多人,陶然和夏正轩正拿着相机和录像机在给他们拍照录像。一直到录像放完,周围突然爆发出一声齐呼:“嫁给他吧!”
陶醉这才惊觉朝四周看,原来礼堂里还有这么多人,大家都在观望他们。陶醉脸上迅速充血,娇羞地看了常醒一眼,常醒则在她面前单膝跪了下来,举起手里的戒指盒,打开来:“醉醉,你一直都说,生活需要仪式感,所以我筹划了这个特殊的求婚,希望你能够喜欢。亲爱的,嫁给我吧!”
陶醉已经热泪盈眶了,她捂住嘴,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段时间他一直神神秘秘的,原来是在策划这个吗?真是的,谁让他搞这么大的动静,这可是学校的礼堂啊。陶醉心里既甜蜜,又羞涩。
周围看热闹的人跟着大声喊:“嫁给他!嫁给他!”
陶醉看着一脸真挚的常醒,含泪而笑,用力点头:“好!”
常醒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他拿出戒指,套在她右手的中指上,周围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他站起来,抱住陶醉,在她唇上虔诚地一吻,在她耳边轻声说:“亲爱的,余生请交给我!”
第127章 陶然
常醒毕业典礼上的求婚一时间成了北大的热门话题, 甚至在校园BBS上都有不少人在讨论这件事。有知情人士还帮忙科普了一下他俩的爱情故事,一时间还顶成了热帖,被传成了佳话。
常醒在北大其实还挺有名的, 虽然没有哪个学校正儿八经地评过什么校花校草, 但帅哥美女从来都是备受关注的。常醒在法学院上了七年学, 早已成了公认的院草,他的名字也经常出现女生的卧谈会上, 他为人绅士, 博学多才, 对女生友善, 不知道是多少女生暗恋的对象。然而他从不跟女生玩暧昧, 据说他有一个相交多年感情深厚的女友,当然, 更多人只是听说他,并没有见过。
毕业这一天,常醒以这种方式高调当众求婚,实在是浪漫又霸气, 一时间无数对他抱有幻想的女生都梦碎了,对陶醉是说不出来的羡慕嫉妒恨。
不过这些陶醉都不知道,她还沉浸在无边的甜蜜与喜悦之中,虽然求婚方式张扬了些, 但说明常醒是真的把她放在了心上。
刘巧凤很快也得知了他们求婚的事,她很高兴,两个孩子终于要结婚了, 虽然知道他俩感情好,但没结婚,总觉得缺了一道保障。
刘巧凤问他们:“你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陶醉扭头看常醒,说:“我们还没商量好呢,应该没那么快。”她想尽量多还点钱再结婚,当然,都还清应该不太可能了,毕竟还清债务得好几年呢。
常醒笑着说:“今年肯定不行,我们先把房子装修了,再放置个几个月半年的,至少要明年才能结婚了。”
陶醉高兴地点头:“对,至少要明年了。”
刘巧凤很满意:“明年好,明年好。”她现在手头并不宽裕,等明年应该能攒点钱了,总不能让女儿两手空空就嫁过去了吧,不说什么大件,这被子褥子的总得准备些,最好还能办置点家具什么的。
陶醉和常醒都不知道她的想法,他俩都没想过让她置办什么嫁妆,她抚养小宝已经够辛苦了,还是多留点钱在身边比较好。
常醒和陶醉商量了一下,明年十一国庆的时候办婚礼。定下了婚期,接下来就该筹备婚礼了。
首先当然是准备婚房了。常醒买的新房上个月才交付,现在开始装修,今年内能完工,放置差不多一年时间,就足够安全了。至于房子怎么装,当然要和陶醉一起商量,毕竟这是他们以后的家。常醒找了几家正规的室内设计公司,看了不少设计方案,最后挑选了两个人都很满意的方案。
常醒要八月初才去单位报到,他还能在家休息一段时间,房子装修的事就交给他了,而且他装修过不止一次房子,经验丰富。除了监工,他还主动当起了小宝的家教老师。陶醉要上班,陶然和夏正轩在学校复习考研,都顾不上小宝。小宝这一学期在哥哥姐姐们倾力辅导下,总算是有了显著的进步,从一窍不通到勉强及格,也算是孺子可教。最让小宝有成就感的是,他不用留级了。
小宝有了这么大的这种进步,最欣慰的莫过于刘巧凤,觉得来北京真的是太过明智的选择。原本小宝那个学习成绩,她以为顶多也就混个九年义务教育了,尤其还要担心他会学坏,走歪路。来北京后,在哥哥姐姐的帮助下,成绩终于有了起色,以后不说考大学,起码也不会是个文盲吧。最重要的是,在哥哥姐姐的帮助下,他的一些坏毛病都在逐一被改正。这里不得不说一句,常醒对小宝的影响最大,他现在已经是小宝的榜样了。
刘巧凤内心对常醒是感激不尽,这孩子对他们家人真是完全没说的,把自己当亲妈,把小宝当弟弟,照顾得无微不至。她内心感到无比庆幸,女儿能找这样一个男朋友真是他们全家的幸运。
连常醒都察觉到了,刘巧凤对自己的态度不仅仅是友善,甚至还带了一点恭敬。这说明刘巧凤还没有完全把自己当儿子看待,这需要时间来消弭这种隔阂,不过就算是不消弭,其实对他们的相处也没有坏处,至少说明她是完全认可他的能力的。
除了给小宝辅导功课,常醒还给小宝报了少年宫的美术兴趣班,小宝喜欢看动画片和漫画书,自己也爱涂涂画画。既然有兴趣,那就培养一下,并不指望将来以此为业,学点兴趣爱好,未来的生活会更加丰富多彩。小宝每天除了上课和兴趣班,有空会去找小区里的小伙伴打打球。
有一次陶然和夏正轩过来吃饭,闲聊小时候的寒暑假,兴致勃勃地说起了跟常醒一起学散打的经历,小宝才知道原来常醒还会散打,便缠着他教自己,所以每天晚上,他们又多了一项活动,就是在客厅里练散打。这个时候聪聪总来捣乱,屋子里变得极其热闹。
八月初,常醒终于去报到上班了,由于他研究生的专业是民商法,报的也是民事审判庭的职务,所以被分配到了民事庭。基层民事庭是法律的第一线,接触的是各式各样的案件,工作内容极其琐碎,当然也是最好的锻炼方式。当初他做离婚律师的时候,接触得最多的就是民事庭,对他们的工作流程是极其熟悉的,所以上手非常快。
相较于陶醉所在的私企,公务员的常醒工作时间相对要正规许多,晚上一般不需要加班,只是周末偶尔会开庭。陶醉就要忙得多了,她现在是公司的骨干,主要担任口译工作,也有一定量的笔译任务,加班时间要根据雇主的工作时间,晚上或者周末加班并不鲜见,有时候还需要去外地或者国外出差。
好在工资还算可以,月收入至少有六七千,加上奖金,有时候能拿小一万,这收入差不多就能接近当初他们预想的那样了,不过不是每月都能如此。陶醉暗暗盘算了一下,到结婚前,她应该能攒出个十来万,到时候差不多能还上一半了,虽然结婚后他们就是一家人了,但能多还就多还,这样能让她心里更舒坦一些。
8月20日是陶然的生日,那天正好是星期天,陶醉和常醒都没有加班,他们一大早就出了门,买了菜回来,准备做一顿丰盛的午餐为她庆生。本来常醒说天热做饭也热,要出去吃,但刘巧凤不同意,说又不是什么大生日,在家吃就算了。其实她是不想乱花钱,常醒只能妥协。
饭菜快做好了,但今天的主角还没有登场,她说要和夏正轩一起过来的,结果这个时间都还没来。陶醉看了一下时间,对小宝说:“给二姐打电话,问问她到哪儿了。”
小宝用陶醉的手机拨了陶然的号码,过了一会儿,小宝拿着手机跑到厨房来,说:“大姐,二姐她没接我电话。”
陶醉皱起眉头,怎么回事:“打轩轩哥的。”
小宝拿了手机去翻夏正轩的号码,拨通之后,那边也没接。正准备重拨,这时门开了,刘巧凤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走路也要看好路啊。摔成这样,真不要去医院?”
陶醉闻言跑出去一看,陶然正扶着夏正轩进屋来,刘巧凤一脸担忧地数落着,夏正轩鼻青脸肿的,一看就是挨了揍:“正轩你的脸怎么回事?”
陶然脸色有点不好:“他去给我取生日蛋糕,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自行车撞到了,摔得鼻青脸肿的,就跟被人揍了似的。”
夏正轩扯了一个笑容:“我没事。”由于扯到了伤口又倒吸了口凉气。
“没去医院?”这时常醒也过来了,看着弟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刘巧凤说:“轩轩,你去医院看看吧。”
夏正轩摆摆手:“不要紧,就是点皮外伤。我擦点药就好了,买了药了。可惜了那个蛋糕,被摔坏了,中午吃不上了,下午我再去订个,晚上吃吧。”
陶然有些不高兴:“不要买了,不吃蛋糕了。”
小宝有些遗憾没能吃上生日蛋糕,但还是很关心夏正轩的:“轩轩哥,你疼不疼?”
“不疼,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算什么,不要紧。”夏正轩放开陶然,坐到了沙发上。
陶然拿了酒精和棉签过来给他消毒,夏正轩伸出手:“我来吧。”
陶然瞪了他一眼,夏正轩露出一个乖巧的笑脸,又扯动了受伤的嘴角。陶然面无表情地说:“别动。”她蘸着酒精给他擦拭伤口。
刘巧凤对他俩这亲密举动半点反应也没有,觉得理所应当似的,朝厨房走去:“菜做好了吗?我来吧。”
陶醉赶紧拦着她:“妈,你歇着,我和常醒去弄,都快好了。”
两人进了厨房,陶醉压低了声音问常醒:“正轩跟谁打架了吧。”
常醒说:“一看就知道。”
“谁把他打成那样了啊。”陶醉嘀咕了一句。
“回头再问。”常醒说。
夏正轩被打的事没人再提。不过这顿饭下来,陶醉算是看出来了,陶醉肯定已经答应夏正轩的追求了,不然也不会毫无顾忌地在饭桌上给对方夹菜。
吃完饭,夏正轩去赶去小宝屋里休息了,他身上显然不止脸上那点伤。身上也有伤。陶醉找了个机会问陶然:“你和正轩在一起了?”
陶然咬着唇点了点头:“嗯。”
陶醉说:“你怎么就答应他了?”
陶然鼓起腮帮:“看他诚意够了呗。”
“他今天跟谁打的架?”
“你看出来了?”
“被车撞的就算是脸着地,也是鼻子受伤,怎么可能是嘴角跟眼角?”陶醉白她一眼。
“也是。那你说咱妈是不是也看出来了?”
“这我不知道。他跟谁打的?”
“王瀚。”
陶醉愣了一下,说:“他来北京了?”
陶然点了点头:“昨天到的,本来今天也要来吃饭的。结果知道我和夏正轩在一起了,两人便打了一架,劝都劝不住。”
陶醉听后露出吃惊的表情:“正轩打得过王瀚?”
“我拦不住啊,他说打不过也得打,这是他们男人之间的战争,所以被揍成了一个猪头。”陶然耸肩摊手,脸上其实满是心疼。
陶醉默默望天,简直无法理解男人的脑回路:“王瀚呢,他没来了?”
“他没来,说是看见夏正轩还想打,就先走了。你说他是不是有病?一个两个脑子都有毛病。”陶然恨恨地说。
陶醉笑了:“有毛病你不也喜欢,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姐!”陶然忍不住抗议。
“好啦,恭喜你,如愿以偿了,以后好好珍惜吧,别作了。”陶醉是真替妹妹感到高兴,正轩是她看着长大的,人品性格都没得说。
“谁作了,作的不是他吗?”陶然不高兴地嘟囔。
“你们都别作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几章就该完结了。
第128章 助攻
尽管王瀚来北京读研了, 但他很长时间都没来拜访陶醉和常醒。直到国庆节的时候,他才露面,还是跟夏正轩和陶然一起出现的。三个人就像从前那样有说有笑, 看起来彼此间的芥蒂都已经消除了。
陶醉很欣慰, 看样子王瀚已经想通了。他们三个打小一块儿长大, 感情深厚,如果就此分道扬镳, 未免太过可惜。幸而王瀚没有钻牛角尖, 不然他们就要失去彼此的友谊了。
圣诞节前两天, 陶醉突然接到孙兰心的电话:“醉醉, 邹洋回来了, 我们聚一聚吧。”
“咦,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毕业了吗?”陶醉非常意外, 美国的研究生一般两年时间,加上学语言的时间,差不多是两年多,邹洋的学位应该拿到了吧。
“没有, 见了面再聊吧,叫上常醒。”孙兰心说。
陶醉和常醒下班后赴了约,四人约在一家重庆火锅店见,这是邹洋要求的, 说是几年没吃到正宗的重庆火锅,特别想念,一定要吃一顿。刚好寒冷腊月, 吃火锅正应景。他俩到的时候,孙兰心和邹洋已经到了,邹洋还是个学生打扮,穿着蓝色的V领毛衣、牛仔裤,脚上蹬着球鞋,一头桀骜不驯的头发支棱着,脸上挂着痞帅的笑容:“好久不见,帅的更帅,美的更美了!”
常醒替陶醉将长款羽绒服脱下来,挂在椅子背上,陶醉里面穿着职业套装,看起来十分干练。今天她去一个会议做翻译,场面比较正式,所以穿得也比较正式,她坐下来,喝了一口孙兰心倒的茶,笑着说:“你还是老样子,油嘴滑舌的。”
常醒脱下大衣,身上的黑色制服衬得他宽肩窄腰,英气逼人,他将外套的扣子解开,这样比较舒服一点,在陶醉身边坐下来,说:“好久不见,你也风采依旧啊。”
陶醉看了一眼坐在邹洋旁边的孙兰心,她今天的妆容显然是精心准备的,俏丽的短发显得有点俏皮可爱,穿了一件白色的V领毛衣,跟邹洋的衣服款式倒是很像。兰心像个主人一样将菜单递给他们:“我点了一些菜,醉醉你们还想吃什么?”
常醒扫了一眼,将菜单给了陶醉,陶醉看点了不少,只加了一份冻豆腐,说:“我看挺好的,不够再加吧。”
邹洋舒服地靠在椅背上,闲闲地问:“法院工作感觉怎么样?”
“还行,就是年底比较忙,今天还是逃了加班过来的。”常醒笑着说,“没想到你会回来,学业完成了吗?”
邹洋耸肩:“本来打算读个研就回国的,不过我导师劝我继续读博,我也慎重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继续读博,毕竟以后工作了恐怕没机会这么系统地学习了。”
“那你是回来度假的?”陶醉问。
“嗯,都两年多没回来了,回来冒个泡,刷个存在感,免得你们把我给忘了。”邹洋嬉皮笑脸地说。
“哪能呢,倒是你别贵人多忘事,把我们给忘了就好。”陶醉笑嘻嘻地说,不由得看了兰心一眼,邹洋这话显然不是对自己说的,而是对兰心说,毕竟邹洋一年到头跟她也联系不了几次,他怎么会在意自己记不记得住他。陶醉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一会儿得好好试探一下才行。
火锅底料和菜陆续送上来了,陶醉和孙兰心起身去调蘸碟,常醒对陶醉说:“我的跟你一样。”
邹洋对孙兰心说:“我也不去了,兰心你帮我也弄一份吧。”
“我不知道你要什么口味的。”孙兰心说。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口味。”邹洋说。
调蘸碟的时候,陶醉问孙兰心:“邹洋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到的北京。”
“那还没回老家呢?”
“没有。应该会在北京待两天再回吧。”孙兰心一边说一边往蘸碟里加折耳根,两个碗里都加了不少。
陶醉看了,心说邹洋吃得惯折耳根?这东西她和常醒都吃不惯,只有孙兰心是个异类,不仅能吃,还很爱吃,可能是跟她那个重庆嫂子学的。
烫火锅的时候,邹洋吃得可开心了,什么鸭肠、毛肚、黄喉、牛羊肉通通往锅里扔,这还没吃完呢,那边就烫熟了。
孙兰心一边给他捞菜一边说:“你能不能慢点,等吃完了再烫啊,老了就不好吃了。”
邹洋停下来,说:“别光给我夹,你自己也吃啊。”
陶醉和常醒默契地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邹洋停了下来,夹起蘸碟里的折耳根,说:“你给我放折耳根了?”
“对啊,你说跟我一样的,我爱吃这个,你不吃吗?”孙兰心说。
邹洋迟疑了一下,将折耳根放进嘴里,说:“我吃。”
陶醉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的表情明显有些难以忍耐,但还是将折耳根咽下去了,忍不住低下头偷笑了一下。
大家吃了一轮,肚子有三四分饱了,速度明显慢下来,便空下嘴开始聊天。从陶醉和邹洋在英美两国的留学生活聊到北京的房价,又聊到了陶醉和常醒的求婚仪式以及他们的结婚时间。
陶醉便趁机问了起来:“邹洋你交女朋友了吗?”
“没。”邹洋迅速否认,“哪来的时间,每天晚上忙到凌晨,天不亮就起来了,睡眠时间长期只有四五个钟,我在美国,也没这个美国时间去谈恋爱。”
陶醉看了兰心一眼,笑着说:“你看我和常醒都要结婚了,兰心也马上就脱单了,就剩你一个光杆司令了啊,你不抓紧时间找一个?否则形影相吊,多可怜啊。”
邹洋闻言脸色骤变,迅速扭头看着孙兰心:“你交男朋友了?”
孙兰心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没有啊。”
“你那同事不是一直在追你吗,我看人挺好的,长得也还行,你不是也说他人不错吗?”陶醉说着,朝兰心眨了眨眼睛。
孙兰心看着陶醉的表情,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他人是不错,可——”
陶醉打断她:“人不错我觉得可以试着多了解一下啊,有的感情是一见钟情,有的其实是日久生情。你都单身这么多年了,也该找男朋友了。常醒你说是吧。”
长久以来的默契让常醒从一开始就察觉出了陶醉的意图,便附和点头:“确实可以找了。你一个人在北京打拼,有个男朋友的感觉会不太一样。”
邹洋脸上的喜气仿佛被台风卷走了一般,他面无表情地从火锅底料里夹起一大块姜,看也不看就放进嘴里。陶醉见状差点没笑出声来,连忙扭过脸去掩饰。邹洋嚼了两下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将嘴里的姜吐出来,喝了一口啤酒,站起来,说:“我去个洗手间。”
陶醉见人走远了,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孙兰心有些担忧地看着邹洋的背影,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说:“你怎么突然说起我那个同事了,我跟他真的完全没有关系。”
陶醉笑得有些狡黠:“我知道。但有人不知道啊。”
孙兰心当然也知道她的想法,有些无奈地叫了一声:“醉醉!”
陶醉看了常醒一眼,说:“兰心,当初可是你鼓励我勇敢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现在到了你自己身上,怎么就变得畏首畏尾了。我今天这么做也不是完全没有依据的,不刺激一下他,你们要拖到猴年马月啊。”
孙兰心垂下眼眸,神色有些黯然:“我现在跟他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能像这样做朋友就已经很知足了。”一个留美博士,一个大专生,这中间已经有了难以逾越的鸿沟。
常醒摇摇头,说:“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轻了。”
“你真的甘心只做朋友?”陶醉紧紧盯着好友,“况且现在我也没有让你主动,而是让他来做选择。”
常醒朝洗手间的方向瞥了一眼,说:“人回来了。”
邹洋回来后,大家换了话题继续聊天,她吃东西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显然是胃口受到了影响。
陶醉将话题转到了兰心身上:“兰心你上次那个比赛拿了多少奖金?”孙兰心在服装设计上非常有天赋,入行才短短几年时间,就已经在新人中崭露头角了,上次参加一个设计大赛,还拿了奖。
“奖金不多,才两千。”孙兰心说。
“你比赛获奖了?恭喜啊。”邹洋扭头看着他。
“一个小奖,没什么可说的。”话虽如此,她的喜悦还是抑制不住,那个比赛在中国的服装界还是颇有分量的,而且她的设计被一家有名的服装品牌选中了,不久后就会批量生产上市。
“虽然少,积少成多啊,况且奖项才是最重要的,以后这就是履历啊。”陶醉说。
常醒说:“兰心是不是想去米兰学设计,打算什么时候去?”
孙兰心赶紧摆手:“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没钱,等我攒够钱再说吧。”
常醒很认真地说:“钱不够我们可以借你。”
“对啊,让常醒借吧,他有钱。”陶醉笑眯眯地说。
邹洋扭头看着孙兰心:“你想去意大利留学?”
“就是一个想法。”孙兰心说。
“挺好的,你可以试试。早点做准备,先学语言吧。”理工科出身的邹洋是个实干派,行动能力特别强。
陶醉说:“我看行。兰心,先学意大利语吧。”兰心一直自卑自己配不上邹洋,如果能出国留学,那么她的自卑感就会减少很多吧,邹洋现在人在美国,乐观估计,也要三四年才能回国,等兰心从意大利学成回来,两个人差不多会是同一时间回来,可不刚刚好。
孙兰心本来就是有这么一个想法,因为缺钱,一直都只敢想想,听见朋友们都这么说,她不自信地笑着说:“我真行吗?”
“真的行!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行呢,去吧,去吧。”陶醉急切地说。
“可以的,加油!”邹洋也肯定地点头。
孙兰心吐出一口气:“那我试试吧。”
吃完饭,陶醉准备开车送邹洋和孙兰心回去(常醒喝了啤酒不能开车),邹洋说:“不用送了,我很久没回来了,想多看看北京,兰心陪我走走吗?”
孙兰心微微吃了一惊,片刻后才点头:“好!”
陶醉和常醒对视一眼,忍不住微笑起来,看样子今晚他们的助攻会有效果了呢。
回到家里,聪聪已经被妈妈和弟弟遛好了,陶醉检查完弟弟的作业,常醒带着小宝练了一会儿散打。陶醉洗漱完毕,回房间去忙了,她每天都要花时间看看新闻,了解一下国际国内动态,毕竟她学的是国际关系,可不能将专业丢了,以后还要报考外交部,这些知识要提前储备才行。
常醒洗好澡回来,见她捧着笔记本全神贯注地看。凑过来在她脖子上亲了一下,被陶醉用手推开了:“别闹,我正在忙。”她正在看一篇文章。
常醒凑过去看了一眼英文标题,忍不住笑了,掀开被子在陶醉身边坐下,说:“美国佬是不是又在唱衰我们呢。”
“一个美籍华人前几年写了一本《中国即将崩溃》,说中国去年就会崩溃,简直要笑死了。”陶醉笑着说。
“美国崩溃了,中国都不会崩溃。”常醒说着躺了下来,将手环住了陶醉的腰,因为刘巧凤带着小宝来了,小宝住进了书房,他们的工作都搬到卧室来做了,床上也变成了不仅仅是睡觉的地方,真是有些遗憾,房子窄了就是这点不好啊,家还是要早点搬啊,等结了婚,就让妈和小宝住这里吧,他和陶醉先搬过去过一段时间二人世界。
陶醉将他乱摸的手拿开:“不要动。”
常醒无奈地将手收回来,枕在脑后:“你给我读几段吧。”
陶醉便往后靠了一下,开始读英语文章。常醒闭上眼,陶醉的声音真好听,还带着催眠的效果,就在他快要入睡的时候,陶醉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很快,陶醉就接通了电话,片刻后她惊喜地说:“真的啊?他跟你表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