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银币将他的好奇心勾起来, 背后人可不会希望他就这么离开。
“这位客人？”
或许是尤利斯思考的有些久了，船长忍不住出声询问道。
尤利斯回过神来，刚要回答, 最早离去的男人却突然朝这边跑来，“船长, 船长不好了！”
“又死了一个人！”
尤利斯神情一怔，将目光投向船长, 却没发现什么端倪, 看来这个船长并不是幕后的人，那……
伏恩似乎也听到了声音，走过来，连忙问道：“怎么了吗？”
“你……”
船长主动道：“他是我侄子，叫伏恩。”
“哦, 哦。”
男人神情有些懵，似乎有些意外怎么突然开始介绍对方的身份了, 船长也回过神来，脸色凝重, “是艾伦死了吗？”
男人愣了一下，猛地摇摇头，“不, 是船上的一位客人。”
客人？
伏恩皱了皱眉头，这不是他安排的啊……
忽然，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 伏恩神情一凝, 朝视线的方向看去, 就见尤利斯一脸深沉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探究。
他愣了一下, 眉梢一挑，主动凑到尤利斯身边，轻声问道：“是你干的？”
尤利斯稍稍后退两步，避开对方，皱眉看着他，“不是你做的吗？奥尼尔以及那位客人的死，都是你做的吧。”
果然猜到了。
伏恩心中赞叹，表面却是一脸平静，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我可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两人的站位离人群有些远，伏恩更是背对着所有人，声音平静，脸上却带着几分随意的笑容，尤利斯轻哼一声，对视间，一阵冰凉袭上伏恩的脖颈。
那是尤利斯手中的匕首。
伏恩愣了一下，却并没有在意，只是随口夸赞道：“动作可真快，也许你该去当刺客。”
“而不是神父。”
听到后面半句，尤利斯瞳孔微缩，匕首又靠前了几分，划出一道血痕，“你认得我？”
“所以，从一开始你盯上的就是我！”
伏恩轻轻挑了挑眉，手指伸向那道血痕处，下一秒，脖子上的血痕消失，“尤利斯，认真点，提醒你一句，那个客人的死与我无关。”
“而且，杀死我的话，对你可是很不利的。”
说着，他往后一退，尤利斯神情一怔，却也是下意识收回了手。
什么意思？还有另外一拨人吗？
“尤利斯？”
伊迪走过来，先是看了两人一眼，然后有些担忧地看向尤利斯，“在想什么？”
尤利斯摇摇头，“你们聊完了？”
伊迪顿了顿，点头，“是的，那个船员不知道他们睡过头了，在把艾伦安置好后，他们就照常工作去了，直到被一直没吃到饭的客人们围住要一个解释时，他们就以为是因为艾伦的事情耽误了时间，仓促间，他们没想好理由，反倒是被那些客人们诓出了艾伦的事。”
“听到船上发生了命案，昨晚客人们又都陷入了不正常的昏睡中，惊恐和慌乱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那些客人们先是乱了好一阵，嘈杂声，尖叫声混杂，人群也都挤在一起，甚至还有因为踩踏而受伤的，到了很后面，才有人站出来，安抚住了其他人的情绪，提议他们这些人要暂时聚在一起。”
“也就是这个时候，另一具尸体被人发现了。”
“不过，这个时候，那群客人们已经不信任他们这些船员了，连尸体都没让他们看，就把他们赶走了，所以他们才急匆匆地来找船长。”
尤利斯皱了皱眉头，“所以，只知道又有一个人死了，对吗？”
伊迪点点头，“是的。”
而且，又乱起来了……
他又看向待在一旁的伏恩，却见对方低着头，保持沉默，“这位客人……”
船长的声音再次响起，尤利斯抬头望去，便见船长一脸乞求地看着他，“能不能拜托你去帮忙安抚一下那些客人们？”
“这种时候，我们要是再露面，矛盾肯定会被激化的。”
尤利斯沉默了一瞬，又瞥了角落里的伏恩一眼，原本还有理由拒绝去调查奥尼尔的死，现在看来，这趟浑水他是必须要趟了。
“好。”
……
现在那群客人们正聚在餐厅里。
这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空间很大还有食物。
一路上，尤利斯仍在思索着，，几个男人拦下了他们，还有守卫。
食物，空间，守卫，领导者……这里简直所。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安抚慌乱的乘客，并得到他们的信任，然后组建起一个大概的领导结构，这领头人不一般啊。
尤利斯抬起头，“我们也是船上的客人。”
男人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他们一遍，对这番话也信了七八分，毕竟，这几个孩子看着就没有成年，长得高些，但并不壮，招这样的孩子上船完全就是亏本的买卖，而且，他们身上的衣服柔软精致，皮肤光滑白皙，一看就出身良好。
只是……
他皱着眉头，“那你们怎么会从下面上来？”
餐位置，而客舱一般都在餐厅上方，客人们都该是从上面下来的才对。
尤利斯顿了顿，刚要解释，就见一个身形来，五官端正，皮肤细腻，嘴上还有一撮小胡子，看着出身良好，打扮也和尤利斯族差不多。
他朝男人摆了摆手，说道：“让开吧，我认得他们，他们确实是船上的客人。”
看样子，这大概就是那些客人们的领头人，的确有让人信服的资本。
走廊内，尤利斯直接找到男人，“尤利斯·阿诺德。”
男人愣了一下，显然有些意外，“奥利弗·卡特。”
“原来您也是一位贵族。”
尤利斯摇摇头，“偏远地区的小贵族罢了。”
奥利弗更加意外了，他就是贵族，还能不了解贵族是什么样的吗？以姓氏为勋章，以家族为荣耀，若真是偏远地区的贵族，见识浅薄，在自己那一亩二分地作威作福，各个都是眼睛长到天上的主，怎么会像现在这样谦逊却不怯懦，自信却不骄傲呢？
有意思。
原本他只打算随便聊聊，现在他是真的对尤利斯感兴趣了，“你醒得比我们早？”
“是的，而且船偏航了。”
奥利弗神情平静，“我知道这件事，但其他人都不知道，现在最好还是对他们保密。”
尤利斯站定，没再继续往餐厅里面走，望着奥利弗平静沉稳的面庞，“我们聊聊？”
“你想聊什么？”
尤利斯直接道：“我希望船内尽快安定下来。”
“你呢？”
奥利弗面带笑意，“这同样是我的期望。”
“合作吧。”尤利斯伸出手掌，奥利弗笑着拍了上去，“同意。”
“作为合作者，给你一个提醒，餐厅里有信仰的力量。”
尤利斯神色一顿，收回手，“死者是教会的人？”
奥利弗摇摇头，“这个不确定，但我的确感觉到了信仰力量的波动。”
“那就是动手的人里面有了。”
跟那个伏恩有关吗？
尤利斯之所以没有现在就对那个伏恩下手，就是因为还有船长在，他的目的是让船安稳地到达目的地，那船长他就必须要安抚好，本来想用奥尼尔的事情将主导权拿到自己手里，这下……
尤利斯思考了好一会，奥利弗依旧神色平静，似乎完全不把这件事情当回事，更没有追问尤利斯船员的事情，仿佛站出来安抚客人们也只是为了让他们不要烦到自己。
尤利斯看了眼对方，又想起不断把事情拜托给自己的船长，沉默了一瞬，一群不靠谱的大人们。
“先进去看看吧。”
奥利弗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好。”
……
餐厅内。
人们各自挤成几个小团体，吃着做好的饭，时不时传出几声低语，却并没有太多的嘈杂声，他们都很安静，也很安分。
不仅是因为奥利弗之前的劝说，还有旁边站着的几个身材高大，身带佩剑，一脸严肃的骑士们，他们是奥利弗的手下。
不只是言语说服，还有物理说服。
角落里。
几个人聚在一起，旁边的人都远远地避开他们，仿佛生怕和他们扯上关系。
他们低声谈论着，其中一个年少些的，话语不满道：“他们这是干什么？死的明明是我们的人！他们凭什么一副看凶手的人看着我们！”
“你少说一点！船上都是从各地来的乘客，大家又都不认识，有人死了，肯定第一时间怀疑我们这些认识的人，说起来，我记得你和他关系不太好吧……”
“不会真是你干的吧？”
最先开口的那个人脸色顿时涨红，声音也有些压不住了，“你别血口喷人！你有证据吗？”
眼见他们要吵起来，坐在中间的人沉声道：“住嘴！”
“这种时候了，居然还在内讧！”
“而且，谁说没人认识我们？”
说着，他皱着眉，抬起头，看向某个方向。
……
视线处同样是一个角落，那里，两个人正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
“大人，死的那个船员真的是我们的人吗？”
“当然！”那人声音很低，语气却极严肃，“那就是艾伦的房间，他一个人住，死的不是他，还会是谁？”
“而且我知道，就是他们那群人干的！”
“既然他们先对我们出手了，那就别怪我们反击了。”
“可他们为什么突然对我们的人下手？”
那人皱眉看着对方，“怎么？你在质疑我？”
“大人……”他委婉地说道：“我只是觉得您刚刚贸然对他们出手，对我们很不利啊，现在，说是大家聚在餐厅里，又何尝不是在软禁我们？”
“之后我们怎么逃出去啊？”
那人冷哼一声，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显然他也知道自己刚刚冲动了，虽然有自信那个奥利弗找不出他们，但是局面对他们依然很不利。
他们这伙人可是经不起细查的。
不过，之后的问题之后再说，现在就他们两个人，可不能再内讧了，于是他轻咳两声，解释道：“既然艾伦死了，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我也不瞒你。”
“我们这次的行动目标本来就是他们。”
“那个船员也是我早早埋下的卧底，就等着里应外合，然后把他们一网打尽。”
“但是，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察觉到了艾伦的身份，选择先下手为强，这种情况下，我们当然不能示弱！”
对面的人愣了好一会，突然道：“是上船的时候检查我们身份的那个船员？”
那人点点头，“没错，我也是靠着艾伦的消息才知道他们那伙人的身份的！”
“那没错了，估计是检查身份的时候被对方察觉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与此同时，另一个角落。
中间的人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又低下头，“你们不用吵了，人是他们杀的，我们两个教派恩怨由来已久，估计早在上船的时候他们就盯上我们了……”
“那我们？”
……
走廊外。
听完了两拨人谈话的全部内容，尤利斯沉默了，原来他们误以为死去的那个人是艾伦，于是两拨本就想对对方下手的人就借着这个误会开始行动了。
但是，关键是，他面前怎么摆了一台窃听器啊！
刚刚他们说要进餐厅看看，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就走了出来，将一个黑色的物件递到奥利弗面前，刚要开口就被奥利弗打断。
他接过那个黑色的物件，朝尤利斯晃了晃，说道：“一起听听？”
“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于是，尤利斯就听到刚刚的全部。
此刻，盯着桌子上的黑色物件，尤利斯沉默了，这就是西幻世界的窃听器吗？！
总有种他穿错世界的感觉……
静静等了一会，奥利弗笑着开口道：“怎么样？找到线索了吗？”
尤利斯回过神来，点点头，“差不多了。”
而且，他也知道奥尼尔的死是怎么回事了，莫名多出来的一个人，对奥尼尔的存在毫无印象的船员和船长……这些表现都让他想到了一个人，千。
又是众的信徒吗？
估计那个伏恩也是了，一路上，他都在说自己是船长的侄子，但是在控制室的时候，船长对他毫无反应，仿佛是一个陌生人。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突然想起来昨天甲板上，他应该是见过那个船长，根本不长现在这副模样！
事情到这里大概也就弄清楚了……
奥尼尔本身就不存在，也有可能一早就死了，而这些都是那个伏恩搞出来的。而至于另一个死者，就只是两个敌对已久的教派，以为死亡的是艾伦，矛盾激化，于是开始动手了！
奥利弗点点头，“需要我帮你把他们抓起来吗？”
“听上去这两个教派都不是什么好人。”
尤利斯愣了一下，“您自行处理就好，能抓到他们也都是您的功劳。”
奥利弗笑着摇摇头，看着尤利斯，“这可不是我的功劳。”
尤利斯顿了顿，指了指桌上的窃听器，笑着说道：“那就是它的功劳。”
“这是谁发明的？看上去很厉害。”
奥利弗愣了一下，“你不知道？”
刚刚见尤利斯并不惊讶，他还以为对方认得这个呢。
尤利斯笑着说道：“我早就说过了，我只是一个偏远地区的小贵族，认不出这些也很正常吧。”
奥利弗笑了笑，“那也该是机械神教的错，他们该把这些东西推广得更远的。”
机械神教……
尤利斯盯着桌上的窃听器出神，机械降神啊，看来这个时代的科技发展得很不错啊。
“要上手看看吗？”
尤利斯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没忍住心中的渴望，伸手接了过去，虽然这个奥利弗看着秘密颇多，对自己的态度也好得过分，估计另有图谋，但是，但是这可是西幻世界的窃听器啊！
莱尔丁的人生活水平顶多算得上是近代，科技水平也差不多是第一次工业革命的程度，而且还有不少瘸腿的地方，而这边已经搞出窃听器了！
这个世界的科技……到底发展到了什么水平？
血肉苦弱，机械飞升？！
他不由得心驰神往，看着尤利斯沉醉的模样，奥利弗笑眯起眼睛。
忽地，一个人影匆匆过来，附在奥利弗耳边说了几句，他神色一顿，开口道：“尤利斯，又有一个人死了。”
尤利斯：……
不是，这是柯南的世界吗？还是他也染上柯南体质了？一天过去了，死了二个人了！
“是那两个教派的人干的？”
奥利弗摇摇头，“没有，餐厅里有我的人盯着，目前没什么事，是一个叫伏恩的人死了。”
伏恩……
尤利斯神色一怔，猛地反应过来，坏了，是那个人跑了！
第52章 从
难怪他突然想起了船长的长相……
原来在那个时候“伏恩”就已经离开了吗？
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尤利斯眉头紧锁, “你认识他？”
尤利斯回过神来，看向疑惑的奥利弗，摇摇头, “刚刚见过他，没想到再次听到就是他的死讯。”
奥利弗也感慨地点点头, “是啊，而且, 听说是他自告奋勇去看管那个艾伦, 可能是那个艾伦猜到了事情暴露，逃的时候失手杀了那个伏恩。”
尤利斯微眯起眼睛，试探地问道：“可是，船长为什么会同意呢？明明有那么多船员可以用，为什么偏偏用他？”
奥利弗也愣了一下, 似乎才意识到这一点，神色微沉, 顿了几秒后，才轻飘飘地说道：“或许船长另有打算吧。”
看来他不知道那个伏恩是船长的侄子……
所以, 船长侄子那条信息应该是伏恩临时加上的，那船长的容貌估计也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只是一条信息就能改变所有人的认知，‘众’的力量也蛮有意思的……尤利斯心中暗道可惜, 早知道当时就带着那个伏恩一块过来了，最后还是被他给逃了。
后面再想找到对方，可就太难了。
此刻尤利斯也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伏恩那句‘杀掉他是很不值的’, 看来抓到‘众’的信徒之后, 还要想办法保住他的命了。
死亡, 还成了他们逃脱的好方法了，现在尤利斯是真的对他们的力量感兴趣了。
如果再能见到他们……
一时问, 两人似乎都没了继续聊天的兴致，奥利弗最先开口告辞，尤利斯也转身离开，至于剩下的事情，也就交由奥利弗的手下和船长他们处理了。
简单吃了点饭，四人一鸟都朝房问走去，尤利斯和他们简单聊了一下今天的事情，也提醒了他们要小心‘众’的力量以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问。
刚走到门口，尤利斯忽地神色一顿，转头看向一旁茫然的夏，轻声道：“你先去金斯利的房问。”
夏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认真地朝尤利斯点点头，然后跟着金斯利飞进了他的房问，其他人脚步微顿，看向尤利斯，随后转身轻轻关上了门，却并没有去休息，而是贴在门边，手里捏着最顺手的武器，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见他们都回了房问，尤利斯俯身从脚边捡起了那枚银币，挑了挑眉，然后推开了门。
门内，一个青年男人正坐在他的书桌前，随手翻阅着尤利斯桌上的书，时不时还点点头，似乎是在点评什么，青年容貌俊朗出众，举止也自然大方，仿佛他不是闯进来的外来者，而是这问房子的主人。
他身上似乎就有这样令人信服的魅力。
尤利斯站在门口，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望着对方，如果昨天那个在港口工作的工人也在这里，那他应该一眼就能认出这位就是昨天和他打听尤利斯的那个人。
“伏恩。”
青年听到声音，抬起头，朝尤利斯露出一个笑脸，尤利斯神情平静，继续道：“奥尼尔？”
青年挑了挑眉，将手中的书放了回去，站起身，“看来你已经全都猜到了。”
“你想做什么？”
见尤利斯一脸警惕，青年无奈地笑笑，“如果我说我是特地来感谢你的，你信吗？”
尤利斯微眯起眼睛，“因为千的事情？”
青年愣了一下，随后抚掌拍了两下，说道：“聪明！”
“这是原因之一。”
“最重要的是，人很看好你。”
最后一句听上去有些奇怪，尤利斯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青年笑弯起眼睛，上前几步，微微弯下腰，盯着尤利斯的眼睛，“你并不排斥我们的力量。”
“看来你所谓的信……”
他的话刚刚开口，一道冰凉就袭上了他的脖子，青年半点没有在意他脖子上的匕首，只是仍看着尤利斯，眼神平静且幽深，“我说过，杀死我对你并不有利。”
尤利斯神情冷淡，轻嗤一声，“谁说我要杀你？”
“那我想逃的话，你能抓得住我吗？”话刚刚说完，数道不知从何处飞出的藤蔓就锁住了青年的四肢，他低头看去，光茫拧成一股藤蔓状的绳索，正紧紧捆缚着他。
他低嗤一声，“你以为这就能瞧我了，你才多大？你用的法术能有多大的力量？”
说着，，可是，下一秒，他神色一怔，手臂处青筋暴起，可绳索却纹丝未动。
不是，这不对啊，
他了解尤利斯，修行不过两年，就算他再天才，也不过是刚刚正式入门罢了，用出的法术也就是个正式牧师的水平，这种小法术，本该稍一用力就能挣脱的！
坏了……
虽然心中疑惑，但况的不对，不管这结实到邪门的藤蔓，尤利，但是，他没能逃掉！
青年心中一紧，第一次有了事情完全失控的感觉。
双手背在后面，青年一边偷摸挣扎，一边抬起头，试图和尤利斯周旋，好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问，可他还没有开口，意图就被尤利斯察觉，尤利斯随手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在青年面前，直接道：“放弃吧，这是神力。”
青年神色一顿，第一反应甚至都不是惶恐，而是一种荒谬，他怔怔地望着神情平静的尤利斯，有种看到狗大户的无力感，不是，这么奢侈的力量，你拿来捆我？
早说光明神连神力都赐予你了，那他还过来挖墙脚做什么！
是的，虽然青年来找尤利斯有很多个原因，对尤利斯的观感也很复杂，但是，不管怎么说，挖墙脚那才是他最核心的目的！
完蛋，这下是真栽了。
青年垂着脑袋，一脸低落，尤利斯微眯起眼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轻声开口道：“现在还不说你来这的目的吗？”
“我坦白的话，能少点刑期吗？”青年一脸期待，“你们光明教廷的光牢真挺折磨人……”
尤利斯轻哼一声，“看你表现。”
他哪有能力把对方送进光明教廷的光牢，完全是借着信息差坑他罢了，反正他只说是神力，又没说是什么神的神力。
青年张了张嘴，没得到尤利斯的回答有些失落，不过他还是开口道：“我来找你有很多个理由，一是感谢你救了千，人一直想对他出手，我想帮千，但他并不信任我，不过这也很正常，做我们这行的……”
他轻咳了两声，“我们的教义就规定了，我们不能信任任何人，扮演的时候绝对不可以把自己的身份告诉自己的同修，千不说也是正常的。”
“停停停。”
尤利斯皱眉，打断道：“人是谁？”
青年愣了一下，“你不是见过她吗？”
尤利斯顿了顿，“你是说那个长得很漂亮，但一眼过去一个相貌特征都记不住的女人吗？”
“……你的描述还真精准。”青年沉默了一瞬，继续道：“没错，就是她。”
“不过你所谓的记不住相貌特征，是因为你能在她身上见到所有人，这也是她被称为‘人’的原因。”
“那她为什么要对千下手？”
青年抿了抿唇，“这就要从教内的分歧开始说起了，‘人’已经和你介绍过扮演者的内容了吧，但其实，并不完全是这样。”
“‘人’认为我们是众的一员，芸芸众生，我们可以是这一个，自然也可以是另一个。”
“众生即我。”
“这是她对‘众’的解读，也被大多数信徒所接纳，所以，大部分人遇到的‘众’的信徒都是这样的。”
“但是，千和她的解读不同，如果说她是人，那千就是众。”
“我即众生。”
“这是千对众的理解，他也一直在这样做，不过他的路还没有完，所以他现在仍是千……”
尤利斯沉吟两秒，“如果千的路走完呢？”
青年顿了顿，声音忽地沉下去，“那他就成了众。”
“那就是……”尤利斯的话还没说完，青年抬起头，“神。”
“所以，人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这个教派里几乎都是她的声音，倘若千的路走完了，那她的果实就被直接窃取了，我们就都成他的信徒了。”
这是要吃绝户啊，也难怪她那么想杀千。
尤利斯心中感慨，随后看向青年，“那你呢？你似乎不想杀他。”
青年耸耸肩，“也就仅限于不对他动手了。”
“反正教派又不是我的，我对他当然没有‘人’对他那么恨，但看着自己朋友成神，那我也肯定接受不了啊！”
他的态度倒是坦然，尤利斯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人，众……那是不是还剩下一个从？”
尤利斯盯着瘫坐在地上的青年，青年愣了一下，挺胸，认真道：“没错，有眼光！我就是从！”
尤利斯：……？
你这态度不像真的。
“喂，你，你这什么眼神？！”
青年被尤利斯的眼神气得跳脚，但被捆着，他也做不了什么。
尤利斯沉吟两秒，“从……从是怎么定义的？你们会选择跟从‘人’或者跟从‘众’？”
青年更愤怒了，仿佛尤利斯刚刚说的是什么侮辱他的话一样，不，或者说，对他来说那就是侮辱，“当然不是！”
“这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没有思考，只会听从。”
“芸芸众生都是从者，而我们是被选中的人，天生的施令者。”
尤利斯皱了皱眉，打断了青年慷慨激昂的话，“你觉得众生都该跟从你们的脚步？”
青年仰着头，“没错。”
“太自大的教派是走不了多远的，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们才是天才吗？”
青年直接道：“那就把新发现的天才也吸纳进我们。”
尤利斯：……？
尤利斯有些想笑，“你就这么笃定所有天才都会加入你们？这听起来比千还要不靠谱……”
听着尤利斯的嘲讽，青年却并没有他想象的愤怒，或者说，他神情平静，“尤利斯，你怎么知道不是这样呢？”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天才和强者做主，不是吗？”
青年仰头看着尤利斯，唇角微微勾起，“就算那些天才没有加入，但当他们已经像我刚刚说的那么做了，那他们还不能算是我们的人吗？”
“就像你一样。”
“那加入和不加入，又还有什么区别吗？”
他忽地站起来，走到尤利斯面前，明明被绑着，却泰然自若，“对于那些天才来说，这只是一个极为松散的联盟，没有任何约束，只会彼此受益。”
“这个世界本就该由我们掌控。”
明明只是几句话，尤利斯却从中窥见了对方极其庞大的野心，能被对方看中的天才能有几个等闲人？他们的地位、权力和背景……如果他们联合到一起，这个世界或许也该变天了。
这是一个全新的秩序。
不过，如果他们真的建成了，那他或许还有几分兴趣，但是现在……尤利斯推了对方一把，原本站得很稳的青年又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尤利斯俯视对方，声音平静，“你所谓的联盟，就像刚刚的你一样，脆弱不堪，只要轻轻一推，就倒了。”
青年愣了一下，随后笑了两声，继而是大笑，“哈哈哈哈，尤利斯，你的表现真是超出我的想象。”
他笑着抬起头，“我本来以为你会被死亡的逼迫冲昏头脑，我甚至可以向你保证，只有我们，你只有信仰我们，才能真正逃脱你注定的死亡。”
“那我还是那句话，重塑身份的尤利斯不是我。”
青年目不转睛地盯着尤利斯，笑弯起眼睛，“我现在越来越想让你加入我们了。”
“对你的考验，你已经完全合格了，简直是完美！”
尤利斯眯起眼睛，神情有些不善，绳索也跟着用力收紧，“少自说自话。”
青年笑了笑，绳索忽地断开，“尤利斯，神力不是这么用的啊。”
“算了，本来还想好好教教你，但是，作为我这么看好的后辈，我还是不逗你了。”
尤利斯刚想后退，就见青年的身形正一点点消失，脸上仍带着随意的笑容，“戒指留给你了，这是联盟的标志。”
该死，又没有抓住对方！
本来尤利斯也没打算困住对方多久，但是，对方说出来的每句话对他来说都很有价值，他也没忍住细细听了下去，估计也是类似神言的话，毕竟，对方连人、从以及千对‘众’的核心理解都说了出来。
今天对尤利斯来说也算是收获满满了，可他还是很不爽。
尤利斯微眯起眼睛，“这就是你的谢礼？”
青年笑容恣意，“相信我，你会用到它的，它可不只是一个标志。”
尤利斯轻哼一声，忽地开口道：“不知道有没有人和你说过……”
“说过什么？”
“你的扮演真的很蹩脚。”
青年：？！
“你放屁！我可是扮演者，你……”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下一秒，身形完全消散，未说完的话也消散在了空中。
看着空荡荡的房问，尤利斯嘴角勾起，勉强算是扳回一局，虽然是在嘴上。
而且，他说的也没错，‘伏恩’的扮演就是非常蹩脚，安排的所谓考验也很明显，倘若今天来的那个人是‘人’，那他估计也不会这么快就看出来。
那位的扮演才是真正的完美融入。
尤利斯缓缓吐出一口气，收回了地上的绳索，这段时问忙于分教区的建立，他确实疏忽了法术的锻炼，只能匆匆用神力补上，但手段还是太青涩了。
等到了总教，他得好好沉淀一段时问了。
这样想着，他俯身，从地上捡起一枚素色的戒指，刚刚捡起，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尤利斯，我跟你说，伏恩的事情……”
尤利斯从善如流地屏蔽掉对方的声音，转头开始查看起戒指来，片刻后，他神色一顿，将戒指戴在手上，然后，踱步到镜子前。
镜中，一个容貌普通的少年出现在尤利斯眼前。
尤利斯眨眨眼睛，镜中的少年也跟着眨了眨眼睛，他摘下戒指，镜子内又变成了他的模样。
这枚戒指居然能够改变他的样貌。
这就是众的力量吗？众生即我？不用信仰‘众’，也能使用‘众’的力量吗？难怪他那么自信……
尤利斯眸中闪过一抹光，摩挲着手中的戒指，轻笑一声，他说得还真没错，这戒指，他确实需要。
第53章 枪
“没想到刚出莱尔丁, 你就遇到了这些……”
尤利斯神情一顿，“我怎么听着你好像有点惋惜？”
联络器那头，戴维德扬起笑脸, “确实有点，可惜我得在安戈洛这边等你们, 不然，我也能和你们一起了。”
“说不定, 那个伏恩就不用死了呢。”
尤利斯不置可否, “好了，船长现在在调整航向，估计会晚几天才能到。”
“对了，那两个教派的人，你认得吗？”
戴维德点点头, “知道一点，算是比较安分的小教派, 不过他们两教的恩怨确实很深，就连我都听说过一点, 在那样慌乱的情况下，也难怪他们会选择对对方动手。”
“你们下船的时候，我会过去接你们, 到时候一并把他们带走了。”
说着，他又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真可惜啊, 如果能跟你们一起走就好了, 一定能碰到很多刺激的事情。”
尤利斯有些无语, 直接切断了联系。
戴维德那想搞事的想法都快从眼睛冒出来了，而且, 他这说得自己好像走哪里，哪里就会出事一样。
刚刚收好联络器，夏就从外面飞了进来，“那个贵族又来找你了。”
尤利斯顿了顿，“知道了。”
平心而论，他不排斥和奥利弗的交谈，对方态度温和，博学风趣，言语中透露的有关机械的知识也让尤利斯很感兴趣，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对自己的观感似乎很好，言语间都有考教和夸赞之意，和他聊天甚至称得上愉快。
但就是这样才奇怪，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神秘贵族，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这些天，他已经有意减少了和对方的相遇次数，可对方还是时不时来找他聊天。
得找个机会试探一下。
这样想着，他站起身，走出房间，刚走几步，就见奥利弗带着两个侍从朝他的方向走来，见到自己，奥利弗还朝他招了招手，笑容温和，“尤利斯。”
“我正要去找你。”
尤利斯笑着说道：“奥利弗伯父。”
奥利弗面带笑意，似是随口问道：“今天没带那只鸟儿出来吗？刚刚我好像还看到它了。”
“今天它飞出去玩得太久了，现在正在房间里歇着呢。”
奥利弗点点头，“倒是很有灵性，我也想有这么一只听话的鸟儿。”
尤利斯神色不变，“那就有些难了，我身边这一只可是从一整个族群里精心挑出来的，然后又跟在我身边养了快一年，这才有现在的表现。”
说着，他轻笑一声，“伯父不会想要抢我这一只吧？”
闻言，奥利弗大笑两声，伸手拍了拍尤利斯的肩膀，“你都叫我一声伯父了，那自然是我这个伯父给你东西，哪有我这个伯父从你这个小辈手里抢东西的道理？”
“走吧走吧，今天去甲板上给你看个好东西。”
尤利斯笑着跟在奥利弗身边，心中却忍不住腹诽，他倒是不想认这个伯父，架不住对方缠着非要认下他这个侄子。
不过他这个莫名凑上来的伯父确实大方，这么多天，已经给他展示了不少机械神教的东西，有些小物件还会拆开给他看，挨个讲解结构，讲解完还会随手送给自己。
尤利斯一边收下这些东西，一边却是更加警惕了。
来到甲板上。
这里没有他第一天登船的时候人多，见奥利弗来了，其他人更是在奥利弗那两个侍从的带领下退了下去。
终于要说点正事了吗？
尤利斯微眯起眼睛，跟着奥利弗让到一旁，静静地看着人流退下，最终，甲板上只剩下他和奥利弗三人。
他扭头看向奥利弗，就见对方一直望着自己，神情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和尤利斯对视片刻后，奥利弗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自己的两个仆从，等他们端上一个由黑布盖着的东西后，挥了挥手，说道：“你们也下去吧。”
两个仆从彼此对视一眼，略带犹豫，但最终还是退了下去。
应该是守在了门口。
尤利斯一直默默看着，直到甲板上的门再次关闭，这里，终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尤利斯，不想说点什么吗？”
奥利弗最先开口，现在的他也最好奇这个问题，怎么就一点都惊讶呢？这种时候，不说惶恐，怎么也该问点什么吧……
尤利斯声音平静，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在等您说。”
你不问的话，我不好开口啊！
奥利弗心中吐槽，不是，我架势了，结果还要我自己开口吗？！
他又等了一会，最终尤利斯，你不用害怕，我对你没有恶意，清。”
尤利斯抬起头，“您利弗先生。”
，以至于奥利弗都有些不适应，“刚刚还叫伯父，现在就叫先生了吗？”
尤利斯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奥利弗轻咳两声，“好吧好吧，就知道你没有那么好拉拢。”
“但我可以保证，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
“给你看个东西。”
奥利弗朝尤利斯招了招手，尤利斯站起身，见对方揭开黑布，露出一个有些奇怪的杆状物件。
尤利斯表面平静，内心却是一阵翻涌，虽然有过猜测，但当这东西真的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还是克制不住内心的惊愕。
那是枪！
不过，这个世界，机械神教连类似窃听器的东西都能造出来，那这枪怎么这么粗陋？看起来，好像很容易炸膛的样子……
没看到尤利斯更多的表情，奥利弗也不在意，他拍了拍手上的枪，扬眉，朝尤利斯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随后抬手，砰的一声，他开枪了。
一阵白烟从枪口冒出，尤利斯能够看出，这枪的后坐力不小，但奥利弗的身形却没有移动半步，他只是看着枪射出去的方向，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些许，“尤利斯，你觉得怎么样？”
“你打偏了。”
尤利斯能看出来，奥利弗想打的目标是不远处的木桩，估计也是他们特地为刚刚的事情立下的，但是，现在木桩上，半点痕迹都没有。
“是啊，打偏了。”奥利弗神色平静，语气也淡淡的，只是，当他收起枪，鼻尖仍萦绕着硝烟味，“但这一枪，打出去了。”
尤利斯神色微顿，视线落到对方手中的枪上，一个猜测忽地涌上他的心头，“这上面……没有信仰的力量？”
奥利弗愣了一下，感慨地望着尤利斯，“你果然能够明白我的意思。”
“没错，这把枪，我们把它称之为枪，是普通人做的。”
“它不需要神力，也不需要信仰，只靠我们人类，我们也能做出来，做出能够伤到那些邪神眷属的武器。”
他好像明白对方要做什么了……尤利斯微眯起眼睛，目光仍落在那把枪上，“你好像很排斥神明的力量？”
奥利弗神色微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应该并不信仰神明……”
他还没说完，尤利斯便抬起头，神情微沉，“奥利弗先生，慎言。”
奥利弗眉梢微挑，“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倘若你真的敬畏那些神明的话，又怎么会毫不顾忌那些小教派？他们的背后，可是真的有神的。”
“……原来这就是您的猜测来源？”
尤利斯神色古怪。
奥利弗眉头一皱，原本笃定的事情现在好像又没那么确定了，是他忘了什么吗？他推测错了？可尤利斯确实不怕，也并不敬畏那些教派……
他没接话，尤利斯却轻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了什么，摆在奥利弗面前，“看来错过一个线索，就可能得出完全相反的结论呢。”
“奥利弗先生不如先看看这个，再谈论我的信仰呢？”
还没听完尤利斯的话，奥利弗的心就彻底沉了下去，坏了……而当他看清对方手中的东西时，更是脸色一白，该死！光明教会的人！
不是，这种人你装什么普通人？不，不对，不会是特地来盯着他的吧……
他上当了！
奥利弗脸色变了又变，看向尤利斯的目光也再不是最开始的平静温和，而是警惕与戒备，“你早就盯上我了？这一切都是你设的局？！”
尤利斯有些无语，将手中的联络器，也是每个光明教会的人的身份标志，放到一旁，学着奥利弗最开始的话，回道：“奥利弗伯父，您不用害怕，我没有恶意，拿出这个也只是方便我们两谈话。”
原本奥利弗的脸色发白，听到这熟悉的话，顿时就有转黑的趋势了。
他咬咬牙，“牙尖嘴利！”
尤利斯笑弯起眼睛，“多谢夸奖。”
“不过，我对您真的没有恶意，拿出这个，也只是为了让您慎言，最起码，别在一个虔信者面前质疑他对神明的信仰，这真的是对他们最大的冒犯。”
尤利斯态度温和，似乎还有点像在教导对方一样，奥利弗气得磨牙，心中不断地怒吼着，这种事情用你来教我吗？！
但凡你早点表明身份呢！
奥利弗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捉拿我吗？我可没有犯罪！况且就算真的犯了罪，也轮不到你们多管闲事，自有王规处置！”
王规……
尤利斯眼睫微垂，遮住眼中的暗茫，他好像猜到了什么。
教权和王权的争斗！
这个世界的王室也有能力和教廷争吗？他们的能力来自于什么？
有意思，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尤利斯抬起头，看着奥利弗，“奥利弗伯父，这并不取决于我，是你主动邀请我的。”
“你……”
奥利弗神色一怔，连着两声了……为什么突然又变回了伯父？
他怔怔地看着尤利斯，尤利斯弯了弯眼睛，又一次重复道：“我真的对您没有任何恶意。”
“奥利弗伯父。”他又喊了一声，收起了桌上的联络器，意味深长地说道：“慎言。”
如果这时候还不明白对方另有打算的话，那奥利弗也就白活这么多年了……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尤利斯的脸上，试图找到一点端倪，可最后，他还是遗憾地败下阵来，张了张嘴，却又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又无奈地合上。
他这是要做什么？
奥利弗有些茫然，原本以为对方就是一个蛮有天赋的少年，这种天才在首都其实并不少见，但是，最重要的是，他似乎对信仰神明不感兴趣，这才是奥利弗最看重对方的一点。
但结果，他完全猜错了，人家哪里是不感兴趣，分明是早早就有了信仰的神明！还是光明神！
见奥利弗不说话，尤利斯开口道：“奥利弗伯父，不打算继续介绍了吗？我觉得这枪还蛮有趣的……”
他刚说完，奥利弗便猛地抬起头来，“你真的感兴趣？”
尤利斯笑着点点头，“是的。”
“信仰的力量确实好用，但有时候，不用信仰也蛮有意思的，就当扩充知识了。”
奥利弗神情复杂，手指下意识摩挲着手中的枪，沉默片刻后，他沉声道：“好，那伯父给你讲。”
……
轰的一声嗡鸣。
尤利斯提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夏适时飞到尤利斯肩膀，“奥利弗他们呢？”
“提前下船了。”
尤利斯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夏的羽毛，“看来还真的吓到他了。”
不过提前走了也好，在船上，没人认识他们，他可以随便和奥利弗聊天，偶尔说多点也没事，但到了安戈洛，那就是光明教会的地盘了。
如今还不清楚那边的形势，冒然接触这些人总归是不太好。
夏听不太懂尤利斯的话，也不打算听懂，自顾自地用喙啄了两下羽毛，随后就待在尤利斯肩上，老老实实地装一只普通的鸟儿。
尤利斯笑了一声，听到第二声轮船的嗡鸣时，他提起行李，打开门，门外，科顿三人也早就收拾好了行李，“走吧。”
“该下船了。”
刚下船，尤利斯便远远地看着戴维德和几个骑士们正在等着他们，见到尤利斯，戴维德朝他招了招手，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他们，纷纷避让，眼中满是敬畏与崇敬。
这里是光明教会的分教区，在这里，光明占据绝对的话语权。
尤利斯一路走着，将这些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将那两个教会的人交给那些骑士们，戴维德一脸兴奋，尤利斯瞥了他一眼，“后面几天风平浪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戴维德有些可惜地啧了一声，随后拍了拍尤利斯的肩膀，“走吧，既然来我这里了，那我肯定要带你好好玩几天。”
尤利斯看着他，随口问道：“事情都交代好了？”
戴维德轻哼一声，“当然，两天前我就都安排好了！”
“人选齐了？”
“齐了！”
“行李也收拾好了？”
戴维德微仰起头，“当然。”
虽然他们的对话看上去有些奇怪，但两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反正戴维德听尤利斯的话都听习惯了，如果不是他身上还挂着候选圣子的位置，他早就站到科顿他们中间了。
尤利斯嗯了一声，点点头，“好，那我们明天就走吧。”
戴维德：？！
“啊……”他先是有些惋惜地啊了一声，却又不敢反驳，只好旁敲侧击地提醒道：“这一年，安戈洛分教区被我治理得很好，我还学着你之前的操作施粥、救治，帮助了很多人呢，你不打算去看一眼吗？”
尤利斯看了他一眼，“中间但凡遇到问题，你都跑过来问我，我感觉我都要比你熟悉这些了。”
戴维德嘿嘿一笑。
尤利斯摇摇头，“我也不是第一次来安戈洛这边了，一路上我们耽误了不少时间，还是早点到总部吧。”
见状，戴维德不再多说，直接道：“好。”
“那我带你们去住的地方，今天好好休整，明天出发。”
说着，他顺手提起了尤利斯的行李，“走吧。”
“我力气比你大，我帮你。”
尤利斯：……？
科顿三人彼此对视一眼，又都各自分了一个小箱子，推给了戴维德。
伊迪笑着说道：“既然力气这么大，那就也帮我们提一下吧。”
戴维德：？
不是，我提我老大的行李，你们凑什么热闹？
他还想推拒，却被伊迪一把抓过来，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喂，我们这可是在帮你，在尤利斯面前说他力气小，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况且，他现在力气不小了！”
见戴维德一脸恍然，伊迪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还要帮忙提我们的行李吗？”
戴维德回过神来，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要不是他们提醒，他差点就献错了殷勤。
他直接一手提着尤利斯的行李，一手拿着他们三人的小箱子，点点头，“小意思，大家都是同修嘛。”
尤利斯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轻笑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手下人的事情还是交给他们自己解决吧，他相信伊迪他们会处理好的。
没了行李，尤利斯一身轻松地走在街道上，放眼望去，入目便是一片圣洁宁静，这里和莱尔丁相差无几，甚至，莱尔丁还要比这里更热闹些。
安戈洛分教区已经是光明教会最偏远的分教区，从莱尔丁到安戈洛，这片区域中大部分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小教派，所以尤利斯选择了坐船过来，而从安戈洛到总部之间，就横跨多个其他大教派的分教区了，这种时候就只能使用传送阵了。
明天，就可以亲眼见到这个世界的中心了。
第54章 进城
站在传送阵里, 尤利斯深吸一口气，竟一时有些紧张。当柔和的光茫笼罩全身，他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双眼睁开, 入目便是一片洁白。
他站在原地，眼睛缓了一会, 才看向眼前,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不远处的建筑群虽然依旧圣洁精美，但并没有尤利斯想象得那般庞大广阔。
似乎和他在莱尔丁建筑的教堂区别不大，这就是光明教会吗？
他心中难免失望, “喂？这是什么表情？”
辛克莱爽朗的声音响起，不过虽然内容是疑问, 但听上去却并没有多少疑惑的意思，尤利斯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辛克莱？你怎么在这？”
辛克莱轻哼一声，“当然是来接你的。”
“可我好像……”并没有说自已什么时候来？
伊迪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带着一点心虚, “是我通知的他，我想，我们刚来总部好歹需要一个向导, 关键还是免费的。”
“……合着我就免费一个优点了呗？”
辛克莱吐槽道, 说着, 他一把拽过尤利斯，“好了, 先走出传送阵吧。”
“好歹蹭了你那么多功劳，虽然我这人脸皮厚，但有机会的时候，还是该还一点是一点。”
不然他总有一种最后整个人都要赔给尤利斯的不祥预感。
蹭功劳蹭得多了，最近他连教会里那些小任务都有些看不上眼了，总想着等尤利斯来了带自已薅一波大的……这样的心态可不行。
当然，这也是他今天主动过来的原因之一啦！
尤利斯刚要回话，就被有些心虚的辛克莱打断，“回神啦！”
“带你去看看真正的总教！”
“……这不是吗？”
“当然不是！”辛克莱仰起头，神情颇有些骄傲，“这是城外，传送阵都布置在了城外，免得人来人往不方便，况且这才哪到哪？”
“总教，可是一座巨城！”
……
顺着这条宽阔的路走了一会，旁边的建筑群慢慢变得稀松，终于，远远地，尤利斯便看到一束光，穿透云层，映入了他的眼帘。
光茫散去，一座高耸入云的城门出现，并不是前世古城墙的厚重宽阔，而是通体洁白，砖石严丝合缝，浑然天成，走近看去，上面还雕刻着精美的浮雕，极大的缓解了砖石的厚重感。
越走近，就越觉得城门之高之广，仰头望去，一眼望不到顶，尤利斯看得有些入神，这种庞然大物的宽广与震撼，非是亲眼看到不能感受。
“……走吧。”
辛克莱拍拍尤利斯的肩膀，带着他们走进城门。
旁边是一条精致华丽的长廊，沿着城门蜿蜒向前，依旧是一眼看不到头，骑士们几人一队，正在认真地巡逻，看来，这真的是防御性质的外墙。
尤利斯还想细看，却被辛克莱抓住，将他的脑袋扭向前方，“看什么呢？向前看，这里才是真正的光明教会。”
一道极宽极阔的光路，从他们脚下绵延向远处，在那里，一栋巨形建筑安静地矗立着，时不时有人在里面进出。
“走吧，那是教会的中心。”
说着，辛克莱带着他们向前走去，脚下是莹白色的恍若由光茫组成的路。注意到尤利斯的视线，辛克莱主动解释道：“害，毕竟是光明教会嘛，这条，还有旁边和对面那几条，这是主干路，都是这样的，这些光路有时候还会变颜色呢，变的颜色也不一样，更没什么规律。”
“不过，当这些路变成血红时就代表着足以灭教的危机来了，当然，光明教会建教这么久了，就没有一次变成血红的，连红色都很少。”
尤利斯听着辛克莱的介绍，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些路通向哪里？”
“通向各个主区域，比如异端裁决所在那边，苦修院在另一边……”
“这么远的吗？”
辛克莱摸了摸脑袋，“城内当然也是有小型传送阵的，不过比较贵，而且得自已出钱。”
尤利斯顿了顿，转头看向辛克莱，“没有其他交通办法了吗？”
辛克莱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那，那还是有的。”
尤利斯一阵沉默，伊迪主动道：“那我们为什么要步行过去啊？！”
走了这么久，他的脚都有点痛了，这巨城的巨字可不是说着玩的！
“……本来就小声吐槽，说着，他又似乎给自已找到了理由，“再说了，第一次来总部，当然是
尤利斯：……
语，辛克莱连忙解释道：“好吧，其实是最近的工资都被我拿来买修道术了，真的一点都没有剩下。”
说着，利斯，尤利斯无奈地摆摆手，说道：“走吧，第一次来，。”
他看向一旁的科顿三人，指了指自已和戴维德，“不过我们都修过骑士的课程，这点路程对我们来说都还好，而这位……”他又指了指辛克莱，“他是穷鬼，不用考虑。”
“如果你们累了，可以去找其他交通工具。”
，我和尤利斯都是候选圣子，需要先去拜见枢机主教，你们都是神父，也该先”
总算找到单独跟老大聊天的机会了！昨天的事情感谢归感谢，但老大手下第一亲信这个名头，他该争还是要争的！
不知道戴维德心中的‘豪情壮志’，尤利斯点点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分头行动吧。”
科顿几人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走到现在，他们的体力确实有些不支了，强行一起行动只会拖慢对方的进程。
两队人就此分开，戴维德顺理成章地占据了尤利斯身侧的位置，心情愉快地和尤利斯聊着一会去拜见枢机主教的事情。
看着戴维德自居下位却一脸坦然的模样，辛克莱心中一阵悚然，大家都是候选圣子，怎么你就这么理所当然地认对方当领导者了？！
他顿感不妙，把尤利斯和戴维德送到中心，又连忙指了指其他地方的大致方向后，就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看着辛克莱急匆匆的背影，尤利斯有些茫然，“是有什么急事吗？”
戴维德摇摇头，“不知道。”
“走吧，我们先进去吧。”
枢机主教不是他们想见就能见的，他们先是在中心确认了自已的身份，更新了自已手上的联络器后，那些人就客客气气地把他们请了出去。
“……这就是他们说的候选圣子有很大的自由吗？”
被十分客气地请了出去，戴维德看着焕然一新的联络器，忍不住吐槽道：“这也太自由了。”
“跟没人管没什么区别啊。”
在联络器上点了点，一个地图的光影便投射了出来，尤利斯在上面看到了自已被分配的住所的位置，只是一个念头，地图上便贴心地标注出路线以及附近的租车地点。
更新后的联络器用得更顺手了。
尤利斯神色平静，盯着联络器上的地图，“走吧，去住的地方，先放下行李再说。”
而在他们走后，一个消息悄然传了出去，然后掀起轩然大波。
“尤利斯来总教了！”
……
路上，尤利斯语气平静，“候选圣子十年一次选拔，可历史上，光明教会都没有几个圣子。”
戴维德也知道这些事，但他看着仍有些气愤，从他出生开始就从未被人这么忽略过，最重要的是，他也从这些人的态度中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这个所谓的候选圣子似乎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荣誉且重要。
他抿了抿唇，“尤利斯，你有没有觉得，他们的态度不太对劲？就算候选圣子大部分都成为不了真正的圣子，也没有几个人能走到最后，但我们也都是在一整个分教区选拔出来的，就算不是最出挑的天才，可天才这个名头，我们也是当之无愧吧。”
“可对待天才，怎么也不该是这样的态度……”
他的语气满怀不忿，又带着点似乎发现了什么真相的惊疑。
尤利斯神色微顿，忽地开口道：“辛克莱曾跟我说过一件事，他也曾是候选圣子的争夺者，和他相较的有个和你身份背景类似的人，同样是父母身居高位，荣耀满身，又都为教会牺牲，由光明教会抚养长大……”
戴维德垂下脑袋，声音闷闷的，“他赢了？”
“就像我一样……”他的声音极低，但尤利斯还是听到了一点，他顿了顿，继续道：“候选圣子的一个重要选拔标准，家世清白，你们的背景的确很加分。”
“而且，和你不同，在辛克莱眼里，那个人嘴边经常挂着父母的功绩，以此来卖惨，更有不少人因此退让，放弃和对方竞争，辛克莱认为，这是不公平的竞争。”
戴维德忽地扬声道：“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尤利斯，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但是，我虽然没提过父母的事情，但又有谁不知道我的父母，辛克莱他们生活在总部，但我可是长在安戈洛，安戈洛整个分教区都是我父母一手建立的，即使那些人不信服我，他们也都实打实受了我父母的恩惠，根本不会与我竞争。”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又低下去，“就算我做出了一点成绩又如何……”
“不，我没有在安慰你。”
尤利斯突然开口道。
戴维德：？
尤利斯瞥了他一眼，有些嫌弃地说道：“在我面前也就算了，但是，这种话你最好没对其他人抱怨过。既然已经得到了利益，你父母的荣誉又不是凭空出现的，他们为教会付出了全部，包括他们的生命，那他们合该给你们补偿，也本就该优待你们，这是你们应得的。”
“如果你的父母没死，你得到的只会比这更多。”
戴维德听得目瞪口呆，这，怎么听上去还有点道理？可是……
他一时转不过来自已的思绪，只觉得情感与理智在吵架，抛开身份，他当然觉得优待有功之臣特别是已经牺牲的教职人员的后代是非常必要的，但是，这种优待又无疑挤压了其他人的上升空间。
这才是他矛盾的地方，他不想挤占别人的名额，也希望和别人公平竞争，可是，父母是没办法选择的，如果可以，他不想要什么优待和荣誉，只想要他的父母都还好好的活着。
沉浸在自已的思绪中，戴维德一时出神，脚下的步伐也停了下来。
尤利斯也顿住脚步，见这里是一处偏僻无人的角落，布下一个隔音法术，又将肩上装宠物的夏赶到外面放风。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觉得挤压了普通人的上升空间所以很纠结，但倘若，这空间根本就不是给普通人准备的呢？”
戴维德猛地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尤利斯，“你是说……”
尤利斯点点头，“没错，我猜测这候选圣子本就是特地为了你们这些人才开设的名额。”
“你们需要一个安稳的，足以庇护你们的保障。”
“这是你们的父母用他们的全部为你们赢下来的，你们本就该得到这些。”
这个想法是在尤利斯搜集到越来越多有关候选圣子的资料的时候突然冒出来的，然后一切疑惑就都有了解释的理由。
为什么都是类似戴维德身世的人得到了这个名额？为什么那些人会主动退让，就只是因为敬仰那些英雄就选择放弃自已的切实利益？如果几个人如此，尤利斯还能理解，但所有人都这样做，只能说明，这已经是一个默认的规则了。
没必要去争，这本就不是为他们准备的，这已经成为了所有人的共识。
所以，尤利斯也没打算争，于是他选择做那个荣誉满身的人。
不需要他的父母付出什么，他自已就可以拿到。
而且想通了这一点以后，尤利斯突然也理解了如今光明教会这样平静如一潭死水的原因。
没有动力，没有上升空间，即便没有足够的工作，也有资源安排那么多人做闲职，所有人都很安稳，生活过得平静又放松，却也极为枯燥乏味！
这样的日子，会死人的。
就像一缸早就被圈养好的鱼，迟早会死在所谓的安稳里，而若想保住自已的鱼，就得往里面放一条鲨鱼了。
随手翻着联络器里讨论区的不断冒出来的帖子，尤利斯笑眯起眼睛，现在这个死水般平静的鱼缸总算是泛起了一点波澜。
“……你在看什么？”
尤利斯回过神，收起联络器，看向戴维德，“想清楚了？”
戴维德用力点了点头，“没错，而且，我想明白问题的根源在哪了……”
是教会，是那些高层！
他刚想继续说下去，却被尤利斯一个禁言法术拦住，“知道就行了。”
看清这一点的人有很多，比如‘从’，只是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如此，在没有改变规则的力量之前，最好选择顺应规则。
戴维德也从刚刚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用力点点头。
收起隔音法术，尤利斯和戴维德正要离开，却没看到夏的身影，刚要出声寻找，拐角处，一个青年朝他们走了过来，手中握着一条光链，而在光链的另一端正是夏。
见尤利斯他们看过来，青年先是松开了手，光链也跟着碎裂开来，夏慌忙蒲扇了两下翅膀，有些畏惧地看了青年一眼，又忙不迭地飞回了尤利斯的肩头。
“你是？”
青年弯了弯眼睛，声音柔和，“不好意思，刚刚对你的宠物有些粗暴了，但是城内的公共区域里是不可以放出除光明属性以外的魔兽的，认主的也不可以。”
“这些注意事项在你们的联络器里是有记载的。”
尤利斯神色一顿，眼中的戒备瞬间消散，甚至还有一点尴尬，“抱歉，我们是第一次来这里，还没有看完那些注意事项。”
青年笑容越发柔和，“没关系，我也不是裁判所的人，只是来提醒你一下，不过你下次要记得避开他们，不然可是要罚款的。”
尤利斯点点头，“谢谢，我会注意的。”
说着，尤利斯和戴维德就要离开，刚走几步，青年脚下步伐一转，拦住了对方，“尤利斯。”
他的语气依旧柔和，“能和你谈谈吗？”
“我应该比辛克莱那个抠门鬼更适合当你的向导吧。”
尤利斯抬起头，心中却没有多少惊讶，虽然刚刚对方似乎并没有恶意，但他出现得实在太巧了，巧合得就像他一直在等着自已一样。
“你是谁？”
青年笑容依旧，“刚刚你们不是已经聊到我了吗？”
尤利斯神情一怔，“你是辛克莱口中那个候选圣子？”
青年轻笑一声，“正式介绍一下，我叫托厄斯。”
尤利斯望着对方，“尤利斯·阿诺德。”
托厄斯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我很早就关注你了，从辛克莱帮你收集那些资料开始。”
尤利斯神色一顿，先是摸了摸肩上的夏，然后扭头对着戴维德开口道：“你带着夏先走吧。”
戴维德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拿上了尤利斯的行李，带着夏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尤利斯皱眉看向托厄斯，“我得到的资料是你给我的？”
托厄斯摇摇头，“虽然我确实觉得他很蠢，但他还不至于蠢到这种程度。”
“是我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自从那次竞争候选圣子失败以后，他一直都不太能接受这件事，于是我成了他口中的卖惨者，有关的资料他也没再碰过。”
尤利斯不置可否，反而开口道：“听上去你很了解他？你们俩以前关系很好？”
托厄斯神情不变，“是我了解很多人。”
“尤利斯，不用试探我，辛克莱不知道我在背后关注你，他只是有点蠢，又不是傻，候选圣子的失败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阴影，他决不可能和我合作，况且，我们也没必要联手针对你。”
尤利斯静静望着对方，忽地，嘴角翘起，露出一个礼貌疏离的微笑，“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没事了。”
“我有事要先离开了……”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托厄斯怔住了，连忙上前拦住对方，“等等，尤利斯，难道你就不好奇我要和你聊什么吗？”
尤利斯眼睛微弯，“反正现在着急的那个人不应该是我。”
虽然不知道对方刚刚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但里面有一句话倒是真的，那就是对方的确在看人上很有天赋。
或者，他确实很早就关注到了自已，也比他预想的要更了解自已。
一个辛克莱，就差点让他上当了。
以退为进，现在，谈话的主导者变成了尤利斯。
第55章 下手
托厄斯望着尤利斯, 突然笑了一声，“尤利斯，现在的你才真正有让我合作的兴趣。”
“只有真正的聪明人才配和我合作。”
尤利斯扬了扬眉, “是吗？”
“看上去我得到了你的承认，但是, 你还没得到我的呢。”
托厄斯笑容优雅，后退了几步, “当然,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尤利斯轻哼一声，没有回应，只是向前走着，托厄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想要搅动风云, 首先受到的就是来自风的阻力。”
“一个提醒，有人要针对你了, 而他们会先从你的待遇入手。”
“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尤利斯脚步微顿，随后继续朝前走去, 看来今天的态度不是巧合。
刚走出去没多久，就碰到神色纠结的戴维德，见尤利斯这么快出来, 他显然松了一口气，也没有过多询问，只是和他并排走着, 夏也乖顺地飞到了尤利斯的肩上。
尤利斯本想接过自己的行李, 却被戴维德拒绝, “我拿着吧。”
“……行吧。”
尤利斯顿了顿，继续道：“之前的谈话, 你要把他全忘了。”
是‘要’而不是‘应该’，这是命令。
戴维德张了张嘴，然后用力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
讨论区内，一个又一个有关尤利斯的帖子冒了出来，他们讨论的话题有很多，比如预测莱尔丁在没有尤利斯的未来，猜测尤利斯接下来的计划……这些还算是有些内容，更多的是打算如何偶遇对方，不说蹭功劳，好歹给自己蹭出一个不是闲职的工作来。
毕竟，现在还在扩张和发展的，也就只有莱尔丁了。
大部分人的语气都是期待的，正向的，毕竟，说不定以后对方就成为自己的老板了。
而在城内某处。
某队骑士刚刚结束训练，几个青年脱下身上的盔甲，额头还带着一点薄汗，却是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联络器，不断地刷着讨论区的帖子，“尤利斯来总教了？！”
“真的吗？我现在还在等对方更新那些技巧贴呢！他都快一年没更新了。”
“估计是忙着建立分教区的事情吧。”
“分教区？”
刚刚说话的青年愣了一下，“你不知道吗？你不是一直在关注尤利斯吗？还在等他的帖子更新……”
对面的人挠了挠脑袋，有些尴尬地说道：“我关注的是他什么时候更新训练技巧，我觉得他的方法还蛮有用的。”
说着，他轻咳两声，连忙道：“别管这些了，我消息一直都不如你们灵通嘛，快讲讲快讲讲！”
那个青年耸耸肩，也大概清楚对方就是这么个性子，对训练简直是入了魔，每天两眼一睁就是翻讨论区里面的技术贴，这个性格倒是和尤利斯很合嘛，听他们说，尤利斯也是这样勤勉的人……
几个人就这么聊了起来，克雷也是第一次了解到尤利斯这个人，过去他对尤利斯的认识只有他那些算不上高深，但颇有些精妙的训练技巧，但当对方的事迹展现在自己面前时，他突然有种遇到了知己的感觉，甚至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尤利斯有些崇拜。
他在光明教会的天赋算不上很好，全是靠着勤勉和努力，才能争过一众同修，在总教谋得职位，这已经算很不错的了，他的同修和队友也都是这么觉得。待在总教，生活便利又安全，每日有安稳的工作，工资也不算少，这样的生活，他们都很知足。
克雷其实也很满足了，但和同伴们彻底放松下来不一样，他反而更努力了，他想要提升，想要进步。
但是，他已经毕业了，再想获得教导和知识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他的工资确实不少，但知识的价格更高。
像他这种人其实不再少数，他的队友里也有不少人是受限于高昂的知识费用，所以才选择安于现状，而这也就是讨论区每天都有这么多人的原因。
要说讨论，难道他们没有朋友吗？有，但朋友里没有他们想要的知识，这其实也是这么多人知道并感谢尤利斯的原因之一。
毕竟，他当初在讨论贴闹了一圈，可是惹得不少天才为了争一争，而发出了不少的技术贴，倒是让他们这些普通人受益万分。
也因此，更新。
但当他听完尤利斯的事情后，利斯认识一番的冲动，他有一种预感，在对方身上，他会收的东西。
“……你想认识尤利斯？”
克雷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他刚刚竟然不小心说出来了。
“我也蛮想的。”
“我也是，他在莱尔丁的时候，我们总不能辞职去见他，现在他都来总教了……”
“我听说，候的。”
这话一出，几个青年都是眸光一动，说到底，他们也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年，又有哪个真心耽于安乐的？
……
，几个人聚在一起，摘下身上的盔甲后，就坐姿各异地倚在靠背上，动作散漫，每个人身
而这些人也确实都不年轻了，家庭的烦恼，枯燥的生活，无望的未来……这些种种，都让他们满脸疲惫，一身倦怠，此时他们围坐在桌边，沉默不语。
“确定了吗？”
忽地，一个人闷声开口道。
另一个人颓丧地点点头，“是，任务分配下来了，我们跟着那个，那个好像叫尤利斯的小娃娃。”
“呵……”有人轻嗤一声，话语里的酸味都能冒出来，“听说那个叫尤利斯的，现在才十二岁呢。”
“啧啧，十二岁就成了候选圣子，荣耀加身，我们这群都能做他叔叔的人反而要去伺候人家。”
每个候选圣子都可分配一小队骑士，而这群，年到中年，满身疲态，浑身上下都透着庸碌怠倦的骑士们就是要被分配给尤利斯的人。
显然，那群人已经下手了，而这还不是全部。
“凭什么？！”
阴阳怪气过后，一个人忽地拍桌怒斥，甚至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也顾不上继续抱怨，反而是劝对方，“哎呀，消消气消消气，人家是候选圣子嘛，我们也得听令行事。”
那人扫视在场的人一圈，似乎怒气小了些，只是再说出口的却是诛心之言，“那，那我们的工资怎么算？”
众人面面相觑，既然他们被分给候选圣子，那就是对方的手下，于情于理，接下来他们的工资也不该光明教会继续出了。
要是那些英雄的后代，那肯定不差钱，父母的亲朋，家乡的扶持……怎么也不会饿着这群骑士们，但问题是，他们都有家庭啊！
要他们抛却现在安稳的工作，稳定的工资，去跟着一个前途未知的小娃娃打拼，他们怎么会愿意？工作这么久了，还不知道那群年轻气盛的二代是什么样子吗？要让他们去拼命，给几个子儿啊……
原本众人只是心有不满，当这件事情被点出来时，所有人都好似明白了什么，老油条可不只是油，自然也有他们精明的一面。
他们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那个人，“那你说怎么办？”
那人咽了咽口水，终于说出了他早就准备好的那句话，“咱们不去了！”
这下，所有人又都一齐说起去尤利斯那边的好处了，你一言我一语，尽管也说不出多少好处，但就算是几句话来回说，也不再接刚刚那人的话茬。
“喂，喂，你们……”
那人几次插话都被无视，最终，他又是一拍桌子，见众人安静下来，还是不接话，他垂下头，无奈地说道：“好了，都到这个时候了，我们就说开了吧，你们要怎么样才肯答应这件事？不让你们去尤利斯那边，对你们来说也是好事啊！”
“哼……”其中一个人冷哼一声，“那我们可有什么保障？”
“是啊，你倒是拿了人家的，我们可没有啊。”
“你放心，我们也不打算觊觎你的东西，更不打算掺和他们的事情，但是，你不能动动嘴皮子就想着让我们去当炮灰吧，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忽地，一个人拍了拍桌子，一锤定音，“我们就一句话，如果我们真的不去，那这个责任有没有人来承担？”
他们这群人是不打算倒向尤利斯，但也没想过得罪人家，更没打算当这个棋子。
还是那句话，给几个子儿啊，就要他们卖命？
那人张了张嘴，最后无奈道：“……行，责任我来担，但你们得配合我。”
见他们似乎又要争论，他连忙补充道：“放心，不会让你们得罪任何一方的，但是，你们总得让我把事办好。”
“不然，大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一松，原本还有些冷凝的气氛几句话又活跃起来，聊工作，聊家庭，聊爱好……总之就是却不再提刚刚的事情。
那人也不再开口，随便找了个理由就离开了，走到门外，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回头看向房间处，呸了一声，转头朝某个方向走去。
事情办好了，他也该去领赏了。
……
对于尤利斯，每个人都各怀心思，局面也暗流涌动起来。
而尤利斯本人则刚刚和戴维德到了他们的住所，那是一片广袤的庄园，门口，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听完他的介绍，尤利斯眨眨眼睛，这整片庄园都是他的。
该说不愧是光明教会嘛，就是财大气粗。
瞥了眼一旁神色平静的戴维德，尤利斯又有些恍然，也是，这可是候选圣子的待遇。
这些人的父母要是还活着，一个庄园算什么？
既然已经到了，那戴维德也就离开了，尤利斯刚想提起自己的行李，就被身旁的管家抢先，“老爷，这些活就让我来吧。”
“走了这么久，老爷肯定累了，我先带您进去休息一会吧。”
尤利斯看了看对方，点点头，“好。”
那些人，会不会在他的管家这里下手呢？
庄园中心处，一幢城堡正矗立在那里，而在旁边，还有一个小的别墅群，虽不如城堡高大华丽，但也是装饰精美。
察觉到尤利斯的视线，管家适时开口道：“老爷，那里是您的麾下的住所，那里，几位老爷们都已经住进去了。”
尤利斯神色一顿，“科顿他们？”
管家点点头，“是的，他们在一个小时前到的，侍从们正在帮他们整理。”
尤利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他的目光落到管家的身上，“你们是教会的人吗？”
管家连忙摇头，“不，我们只是普通的信徒。”
尤利斯轻轻嗯了一声，他们应该不会在这些人身上下手，一来没必要，大家又不是什么生死仇敌，没必要冒着引起众怒的风险对他下手，二来也没意义，他们没有信仰的力量，注定只能帮尤利斯处理些生活的琐事，不会成为他的亲信，更没法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那他们会在哪下手呢？他作为候选圣子的待遇也快没了……
他还在思索着，余光却突然瞥见管家脸上的表情，正一脸犹豫，时不时偷瞄自己。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管家惊了一下，连忙道：“其实，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您的骑士们现在还没来庄园……”
尤利斯神色一顿，“是本该分配给我的那些骑士们？”
管家舔了舔干涩的唇，“是，是的。”
尤利斯又看了眼别墅群的方向，随后收回视线，落到了管家的身上，“他们该什么时候来庄园？”
管家身体微抖，但还是回道：“应该在您抵达庄园的第二天，全员到齐。”
“虽然规矩是这样的，但是，那是您和那些骑士的正式会面。按往常来说，他们应该今天就陆陆续续地过来了，来庄园的申请更是要在您到达庄园之前递给我，可是，可是……”
“你还没有收到？”
尤利斯神色平静，管家咬咬牙，直接道：“是，而且，不是有人没发，是一张都没有！”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想要看看这位新老爷的表情，可是，出乎他意料的，尤利斯神情平淡，似乎并不生气，也不是很意外。
管家连忙低下头，心中越发忐忑，他也不知道刚刚的做法到底对不对，今天其实还有几个人应该也跟着他一起来的，毕竟这么大的庄园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管，但是，在知道这件事后，他们都推辞了。
如果主人受到排挤，他们这群人未来的日子肯定也不会好，况且他们又没签卖身契，伺候谁不是伺候，自然要为自己的未来考虑。
他也知道这些，但他还是来了。
不为什么，只是这是他的工作，既然成为了对方的管家，那就要负责。
尤利斯回过神来，看向紧张地浑身发颤的管家，开口道：“嗯，我知道了。”
“你也不用管这些，照常做事就好了。”
说着，尤利斯点了点夏的羽毛，一枚金币便被它叼到管家的面前，随后放到了他的手中。
见管家怔住，尤利斯笑容温和，“拿着吧，算是刚刚的奖赏。”
“这是我们家乡的货币，在这里可不多见。”
管家连忙小心地收起，“是。”
这可不只是一枚金币，而是一句无言的承诺，更是一个被收为自己人的开端。
管家的态度越发恭谨，尤利斯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没有任何隐瞒，也因此，现在尤利斯终于对总教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其实这些不该由管家这个普通人说的，可谁让向导不负责，其他人又态度莫名呢……
总教内，中心负责处理一切总事务，但大多是决策上的事情，除此之外，又分为几个主区域，苦修院、修道院、异端裁决所、裁判所，以及骑士团等……
修道院负责教育，和前世的学校功能类似，也是牧师们彼此交流学习的地方。
而苦修院，则类似前世的研究院，是对知识更深层次研究的场所，这里都是埋头经典的神父们，修道院的老师都是出自于此，修道院的牧师们对法术改良的依据也几乎都是这群神父们研究出来的。
至于骑士团则负责骑士的教育和训练，几乎所有骑士都出自于此。
以上这些是行政机构，而剩下的，异端裁决所，尤利斯最为了解，主要负责监控和处理异端，对内随时监控，对外负责处理，勉强算是光明教会的军事机构。
不过光明教会骑士遍地，一旦需要，随时可以组建军队。
至于裁判所，这个他只在托厄斯口中听说过一次的名字，则类似于前世的公/安和法院的结合体，既抓也判，负责管理治安，维持总教内的稳定。
城堡里。
尤利斯在二楼选了一个房间作为自己的卧室，放好自己的东西后，夏连忙钻进自己的窝里，见屋内终于只有他们两人，它颇有些后怕地开口道：“这总教真恐怖啊。”
“刚刚在外面，我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放心吧，现在这里是我的地盘，不过，在我没把所有事情安顿好之前，你也谨慎些。”
夏连连点头，“明白。”
尤利斯点点头，“既然总教内有规定，那你就待在庄园里吧，反正在光明教会内，也不会有人这么大胆敢直接对我动手。”
“好。”
又聊了几句，尤利斯拿出联络器，正要看看事情发酵到什么程度时，管家匆匆过来，连忙道：“老爷，刚刚有人给您递了帖子。”
“要约您明天见面。”
尤利斯顿时坐直身体，“谁？”
“是异端裁决所的洛兰妮。”
第56章 苦修院
苦修院前。
尤利斯站在门口, 打量着这里，厚重朴实的墙壁，简约神秘的浮雕装饰, 以及随处可见的步履匆匆的神父们，光是站在这里, 就能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学术气息，严谨, 庄重, 朴实，神秘。
“尤利斯。”
洛兰妮站在不远处，笑容清丽柔和，朝他走来，“你来得很早啊, 这比我们约定的时间要早半个小时呢。”
尤利斯也笑了笑，“毕竟是第一次来苦修院, 所以提早了些，顺便逛一逛这里。”
“那我带你去吧, 正好，我也有事找你。”
洛兰妮眨了眨眼睛，“你应该没忘吧？我们之前说好的事情, 我可是替你约了不少长老过来。”
尤利斯愣了一下，这么多人吗？
他有些惊讶，可洛兰妮却误会了他的反应, 有些着急地说道：“你真的忘了？”
尤利斯回过神, 连忙道：“没有, 我没有忘记，是讲我对光明的理解这件事吧。”
洛兰妮松了口气, “没忘就好，没忘就好。”
明明看着比尤利斯大很多，不过似乎是因为从小养在光明教会，洛兰妮被教养得格外纯真，和她交谈时，尤利斯有种和森林之神交谈的错觉，她们的性格在尤利斯眼里颇有些相似，都是近乎一张白纸般的纯良与天真。
这就是她能始终保持如此高的灵感的原因吗？
尤利斯抚摸了两下手腕处的黑线，他记得自己因为诅咒的原因，灵感也不低……
“你在想什么？”
尤利斯回过神来，对上一双平静似水的眼眸，他下意识就想将刚刚的所思所想说出来，幸好，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先是顿了一下，然后有些纠结地说道：“我只是在想，我才入教两年，对光明的理解也很浅薄，更没什么逻辑和体系可言，和您随便说说也就算了，这次这么多人会不会有些……”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
洛兰妮的反应，尤利斯看在眼里，他能看出来对方应该是不太相信的，刚刚她似乎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只是，比起那些，她更想去关注尤利斯话中的内容，也没兴趣追问到底。
说到底，这种人性格固然纯善，但也因为没有经历过太多世俗，而对自己在意的事情格外偏执，且会投入最大的专注和精力。
而洛兰妮如今最在意的无疑就是尤利斯话中对光明的新理解。
所以，她一下子就忘记了尤利斯刚刚的出神，连忙安慰起对方来，“没关系，我们都理解，你才12岁，能够有新的理解已经证明你在光明上的绝对天赋了，放宽心。”
一番话下来，尤利斯的紧张也去了几分。
说到重要的事情上，这位又表现出了她的情商与绝对亲和，和之前的纯真性直似乎又没什么关系了。
“走吧，也快到时间了。”
说着，洛兰妮不等尤利斯的反应，便直接牵上了他的手，带着他朝某个方向走去。
扭头看向身旁笑容依旧柔和温润的女人，尤利斯心头一沉，很快收回视线，这位似乎也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啊。
……
洛兰妮带着尤利斯穿过数个走廊，然后来到某个房间，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们的脚步声，刚走到门口，门便打开了。
尤利斯还有些意外，一道爽朗的笑声便传了出来，“看看，我新发明的感应术怎么样？”
“洛兰妮一来，门就感应到了，然后直接开门！再也不需要我们来了！”
“感应？”另一道有些沉的声音响起，话语中的内容却颇为尖锐，“你怎么感应到的洛兰妮？你哪来那么高的灵感？”
“不会是但凡有人走过，门就会开吧？”
此刻，尤利斯已经在门口看到了正在争论的两人，那人身形健壮，脸也是圆圆的，只是此刻他满脸通红，不只是气的还是羞的，张张嘴，嘴硬道：“你就说是不是感应吧？！”
另一个人身形偏瘦，五官和脸型看着要比上一位锋锐不少，如果说上一个给人的感觉是健康和亲和，那这位给人的感觉就要严肃尖锐得多。
他似乎也不爱说话，只是冷哼一声，就不再接话，直把那人气得脸又红了一度。
他们身上穿着相似的服装，在他们身边还站着几个大气都不敢出的青年人，似乎是他们的学生。
衣服的，一个安抚，一个圆场，直到看到跟在洛兰妮身边的尤利斯才眼睛一亮，直接道：“好了，好了，你
“洛兰妮，这就
“笑，牵着尤利斯的手走了进来，对刚刚两应，似乎早就习惯了。
见到陌生的面孔，圆脸多，对着尤利斯露出了一个亲和的微笑，说道：“尤利斯，我知道你，我问题，思路不错。”
尤利斯也跟着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然后抬头看向洛兰妮，洛兰妮自然地开口道：“他是邓肯长老，擅长法术的创新。”
她笑容柔和，“他总能有新的点子。”
邓肯被她这一句话就逗笑了，“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不过是偶有灵感罢了。”
将这些尽收眼底，尤利斯忽地想起刚刚的对话，好奇地问道：“邓肯长老，我能问下刚刚的感应术是从哪里得到的灵感吗？”
邓肯神色微顿，“光无处不在，只要有人经过，光就会产生波动，我的思路就是去捕捉这些细微的波动。”
……怎么听上去有点像物理？
尤利斯眨眨眼睛，邓肯又有些自嘲地笑笑，“当然，我没有洛兰妮这样的天赋，我现在只能捕捉到波动，每个人身上的光和产生的波动都是不一样的，可惜我没办法识别。”
说着，他的情绪又有些低落，“或许就像他说的，我总是在发明些没用的东西……”
不是……怎么突然emo起来了？！
尤利斯有些无措，他现在嘴毒的功力这么强了吗？已经完全不分敌我了啊。
其他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连那个和邓肯争论的人脸色也有些僵硬。
洛兰妮却像完全没察觉到现在的气氛一样，轻声道：“邓肯长老，谁能说一个新生的婴儿无用呢？”
“讨论区这个法术最先被发明的时候，还不是有很多人都觉得过于简单且毫无意义，但是现在，你看，所有人都在使用它。”
邓肯脸色稍霁，叹了口气，“你说得没错。”
“不好意思了，各位，刚刚是我情绪失控了。”
在场的气氛顿时缓和了很多，尤利斯也松了一口气，他也没想到自己一个问题就直接把对方整破防了。
又说了几句后，洛兰妮带着尤利斯一一认识，走到最后一个，也就是那个严肃的男人时，洛兰妮轻声道：“这位是鲁珀特长老，最爱研究典籍。”
鲁珀特神色依旧冷厉，但当他看向洛兰妮时，神情柔和了一瞬，对着她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一路观察下来，这些长老们各有各的争执与纠葛，比如那位鲁珀特长老和邓肯长老就互相看不上对方，从他们的研究方向也能看出来一点。
一个重理论，一个重实际，两人性格也是迥然，平时的摩擦肯定不再少数，甚至，尤利斯猜测，邓肯长老刚刚破防说出来的那句话可能就是这位鲁珀特长老说的。
“……你猜的没错。”
什么？
尤利斯一怔，下意识扭头看去，正对上洛兰妮平静的双眼，此刻，他被对方带到了一处角落，而在房间中央，聚会和讨论已经开始，这里只有他们两人。
“在想那句话应该是鲁珀特长老说的，对吗？”
洛兰妮嘴角浅笑，“你猜的没错。”
她的声音平静柔和，可尤利斯却仿佛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浑身僵硬，这也是能被看出来的吗？！
他刚刚只是多看了他们两人一眼！
不会是读心术吧？
他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是，下一秒，洛兰妮的声音再次传来，“并不是读心术。”
看着怔愣愕然的尤利斯，洛兰妮轻笑道：“有很多人都这样猜过，但真的不是。”
尤利斯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但很快，他强行冷静下来，站在原地，洛兰妮眼中闪过一抹赞叹，“很少有人能这么快地冷静下来，你真的很不错，也很有天赋。”
尤利斯抬头看着她，“什么天赋？”
洛兰妮笑着道：“灵感上的天赋。”
她指了指尤利斯的手腕，“之前是在想这个对吗？”
“想做到我这种程度吗？”
尤利斯抚摸自己的手腕，抬起头，“你要做什么？”
洛兰妮神色平静，“我想收你做我的学生，你很适合我，灵感颇高，性格冷静，擅长思索和观察，而且，你真的很会说话。”
很会说话？
是指刚刚一句话就把邓肯搞破防吗？
洛兰妮点点头，“没错，这就是你的天赋。”
“……你还说你不会读心术？”
洛兰妮笑了笑，“所谓的读心，其实是奠定在细微的观察以及大量的知识之上的，灵感只在很少的一部分，它只是辅助。”
“简而言之，不只你在观察我，我同样在观察你，观察你的小动作，观察你的习惯和性格。”
“但是，我比你还要多一步，那就是，我很了解你。”
“我知道你身上的诅咒，知道你的经历，知道你几乎所有的事情。”
“当这个人的全部经历都摆在我面前，看穿他的所有情绪和思想也就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了。”
她弯下/身，注视着尤利斯的眼睛，“同样的，不只是你，这个世界的很多人，我都有他的全部资料，包括光明教会的人。”
“你也可以做到这一点，只要你认我为老师。”
她站直身体，“我知道你的困境，现在我这里应该是你最好的出路。”
这种完全被看穿的感觉……尤利斯微眯起眼睛，忽地笑了一下。
洛兰妮神色一顿，“似乎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尤利斯眨眨眼睛，“或许吧。”
洛兰妮眉眼弯弯，“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这么看着我，也不用觉得我隐藏这么深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没有那么复杂，我只是觉得一切交际都很无聊，他们在我眼里太简单了，我没必要在他们面前表现这些，我只需要达到我的目的，一切的表现都只是手段。”
“我是真的很心动你的天赋，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合适的学生，况且，两条路总比一条路更好，不是吗？”
“以你的能力和性格，你会接受的，对吗？”
尤利斯那句拒绝的话卡在了喉咙口，尽管对她的态度很不适，那种被看穿一切的感觉也让他浑身僵硬，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看透了他，而这件事对他来说好处很多。
他确实会接受。
“你猜的没错，我接受。”
尤利斯态度果断，洛兰妮却有一瞬的愣神，眼神幽深，“看来的确发生了我不知道的事情，以你的性格，刚刚该怼我几句，然后在我以为你不会接受的时候，再同意我的邀请。”
“你总是这样不服输，这同样是我欣赏你的品质之一，但有时候口舌之利不一定有用。”
“看来在船上的时候，你遇到了很有意思的人。”
尤利斯：……
“别再观察我了，不然我就要拒绝了，这可不是什么套路。”
洛兰妮笑容柔和，“遵命，我亲爱的学生。”
“现在说说看，一会要老师帮你什么？”
积压的不满就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几句话的功夫，尤利斯心中的怒气就消减了大半，本来不打算说出口的计划也在片刻的沉默后被他说了出来。
有这样一位老师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
聚会进行到一半，洛兰妮和尤利斯两人又自然地加入了他们的讨论。
有了洛兰妮提供的资料，尤利斯投其所好，在洛兰妮的带领下，和几个长老聊得很愉快，也对他们的研究方向和大概性格有了一个了解。
聊到最后，尤利斯忽地开口道：“长老们，我能不能加入苦修院继续学习呢？”
“什么？！”
尤利斯还以为是某个长老的惊叫声，可循着声音看去，就见几个站得稍外面的青年正震惊地看着自己。
尤利斯：？
怎么？我认识你们吗？
几个长老也纷纷回头望去，见是自己的学生，沉声训斥道：“为什么这么惊讶？你们是对尤利斯有什么不满吗？”
比起不满学生们一惊一乍，一点都不沉稳，这些长老们更多的是好奇，毕竟，这些可不是某一个人的学生，这种聚会他们就带了一两个人，而刚刚出声的是他们所有人的学生。
听到老师的问题，那些青年们纷纷摇摇头，“不不不，当然不是，我们都很佩服尤利斯的。”
其中一个青年正是直言不讳道：“老师，我这次来主要还是因为这里有尤利斯在。”
邓肯长老故意皱眉，“怎么？我们这些长老，在你眼里都没有尤利斯吸引大，是吗？”
青年似乎跟邓肯长老关系很好，笑了两声，“长老们别生气，毕竟，这是我们第一次见尤利斯，肯定很期待嘛。”
其他几个脾气不错的长老也笑着回道：“原来真是我们比不过尤利斯了。”
又说了几句，将这件事圆了过去，几个长老们回头看向尤利斯，眼中多了些审视，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们因为刚刚的事对尤利斯有了隔阂，这恰恰说明他们终于开始正视尤利斯了。
这件事之前，在他们眼中，尤利斯不过是个天赋不错的孩子，相处得愉快更多的也是看在洛兰妮的面子上，对于尤利斯本人，他们其实并不太了解。
其中一个长老笑眯起眼睛，开口道：“尤利斯，都不知道你有什么样的魔力，我们这群学生可是个顶个地眼睛长在头上的主，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这么推崇一个人。”
尤利斯神情微顿，他也不知道这群人是什么情况啊……
“长老，这个问题你该问我们才对啊。”
那个青年再度开口，对上尤利斯的视线，他笑弯起眼睛，开口道：“尤利斯可是我们讨论区的名人呢。”
这家伙……他想做什么？
他只打算借着洛兰妮的人脉加入苦修院，可没想到会有人做这些，尤利斯转头看向洛兰妮，对方朝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是她做的。
难道这个人也是针对自己的一员？不过看着又不太像，而且也没必要啊。他想加入苦修院，避开和那些人的争斗，某种意义上，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啊。
对自己也是，他本就有沉淀一段时间的想法，也不想非要在对方的主场上争。
况且，就算换了个地方，他依旧可以搅动这谭死水！
尤利斯望着对方，静静地听着对方介绍自己的事情，包括在讨论区发技术帖，解决他们朋友的就业，以一己之力在自己的家乡建立分教区，以及用自己对光明的全新理解扭曲了太阳教会的人的信仰……
原来是这件事！
尤利斯神情一顿，差点忘了这次来的最初目的。
洛兰妮也适时开口道：“我这次带他来，就是想让他讲一讲的。”
听完青年的介绍，几个长老神色不一，但都神情震动，就连寡言少语，少有表情的鲁珀特长老也一脸诧异地看着尤利斯。
“原来是这样。”邓肯长老一脸惊疑，“竟连太阳教会那群人也说服了吗？”
“尤利斯，你可真是太让我惊讶了！”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尤利斯身上，有几个更是目光灼灼，看得尤利斯头皮发麻，不，不对，这和他打算的沉淀蛰伏，养精蓄锐的走向可完全不一样！
“其实并没有那么……”
尤利斯硬着头皮说了几个字，就被长老们打断，他们乐呵呵地拉着尤利斯，缠着对方得要让他现在好好讲讲，从头到尾全都说一遍。
尤利斯：……
青年的声音再次响起，“长老们，只有你们听可不合适，这种事情，我们苦修院的人都想听听看。”
这话一出，尤利斯猛地看向对方，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他正想着要怎么隐藏自己，这个人却偏要把他推出来！
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
尤利斯微眯起眼睛，见几个长老面露犹豫，“这不太好吧，我年纪不大，也才入教两年，对这些经典的了解和研究少之又少，在苦修院的天才们面前说这些岂不是班门弄斧吗？”
几个长老越发犹豫，都是人精一样的人物，怎么看不出来他们的想法，可是……
青年并不意外尤利斯的推辞，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尤利斯唇角微微翘起，谦逊道：“不如这样，在苦修院内也举办一个像今天这样的集会。苦修院的学生们都可以来参加，展示自己的研究成果。”
“至于我，可以在集会最开始，抛砖引玉。”
说着，他的目光落到那群青年身上，“当然，比起我的那些浅薄理解，当然是各位长老爱徒的研究更吸引人。”
长老们彼此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借着这个机会，借着尤利斯最近的名气，为他们的学生搏一搏名声也是好的。
“各位长老觉得怎么样？”
长老们纷纷附和，就连鲁珀特长老也点了点头。
尤利斯弯了弯眼睛，“既然这样，那我也应该算是苦修院的学生了吧？”
集会都要办了，搏名声的机会也给了，这点要求总该答应了吧。
长老们对视一眼，邓肯长老大笑两声，依旧是那个爽朗的声音，“当然，尤利斯如此天赋，合该加入我们苦修院好好进修啊。”
“欢迎加入苦修院。”
……
见事情定下来，尤利斯轻轻推了身旁的洛兰妮一把，洛兰妮瞬间意会，主动凑过去，和长老们商讨起集会的事情。
尤利斯退至一旁，刚要松口气，就见几个人围了过来，为首的那个正是刚刚说话的青年。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切斯特。”
尤利斯盯着对方，“我应该不用再自我介绍了吧？”
切斯特笑了笑，“当然，我们对你可是很了解的。”
说着，他转过头，对着身后的人轻声道：“可以让我和他单独聊聊吗？”
几个青年看看切斯特，又看了看尤利斯，其中一个忽地越过切斯特，对尤利斯认真地说道：“尤利斯，刚刚我们说的不是假话，我确实很期待和你的见面。”
“不过今天不太方便，那加个联系方式？”
尤利斯愣了一下，其他几个青年也纷纷过来，递上联络器，“我也要！”
茫然地加完联络方式，几个青年站远了些，对着尤利斯招了招手，“很期待能在集会上听到你对光明的新理解。”
说完，几人连忙离开，像是在害怕什么。
尤利斯迷惑地盯着几人离去的背影，这又是什么情况？
“尤利斯……”一道幽幽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转头过去，就见切斯特眸光深沉，“个人魅力很强嘛。”
“原来他们居然是真心钦佩你……”
看来他们的意志也不是完全一致的。
尤利斯挑了挑眉，“你不是吗？”
切斯特神情一顿，“我吗？”
“在考虑。”他扯了扯嘴角，“不过目前看来，你确实不错，托厄斯没有看错人。”
尤利斯皱紧眉头，“你们是一伙的？贼喊捉贼？”
一边针对，一边提醒？他们这是搞什么？
切斯特撇撇嘴，“冤枉啊，刚刚可不算针对，我可是给你搭了一个大舞台，别人想要都没有呢。”
尤利斯冷哼一声，“然后让我上去出丑吗？”
不等切斯特反驳，尤利斯继续道：“不过没关系，这舞台的中心我送给你们了，我只是抛砖引玉，你们才是下次集会的主角。”
“就当是回礼了。”
“好好准备，不用谢~”
第57章 连环套
“你认识切斯特？”
结束聚会, 尤利斯和洛兰妮朝回去的方向走着，尤利斯摇摇头，“不认识, 他是谁？”
洛兰妮轻笑一声，“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
尤利斯愣了一下, 有些无语地转头看她，洛兰妮拍了拍他的脑袋, “我亲爱的学生, 不能总想着从老师这里得到答案，这可不好。”
“老师我可不是会溺爱学生的类型，这些问题的答案需要你自己去探寻。”
尤利斯盯着对方半晌，“这算考验吗？入学测试？”
洛兰妮弯了弯眼睛，“可以算。”
“那有奖励吗？”
洛兰妮笑出了声, 她现在真是越来越满意她这个学生了，她笑意盈盈地说道：“当然有。”
“你可要好好表现。”
又走了一段路, 洛兰妮忽地顿住脚步，扭头, 笑意莫名地看着尤利斯，轻声道：“有朋友来找你了，我先走了。”
说完, 她转身走了几步，身影消失在原地。
看着对方消失的背影，尤利斯神色微沉,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掌握更多更高级的法术。
之前他还需要尽力在管理上表现自己, 以争取到光明教会的重视, 那时候的身体状况也不足以让他潜心修行，但现在, 他争取到了光明教会的投资，健康和生命力也得到了补充，距离十八岁也还有六年的时间，该提升一下自己的实力了。
念头不过一瞬，尤利斯回过神，又想起洛兰妮刚刚的话，朋友？科顿他们吗？可他们不是在庄园吗？
继续走了一段路，尤利斯穿过一条僻静的街道，正在思考着，突然，几道身影窜了出来。
尤利斯下意识掏出了自己的匕首，不过并没有做出攻击的姿势，只是藏于袖口，警惕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几个人。
面前的几人穿着常服，看不出是什么职业，不过看他们的身形和步态，似乎接受过骑士的训练。
“你们是？”
尤利斯猜的没错，他们的确是一群骑士，见尤利斯的神态与动作，也大概猜出了什么，原本还有些羞赧与不好意思的几人连忙开口道：“尤利斯，我们是来找你的。”
尤利斯眼中的警惕更甚，匕首探出袖口，“找我做什么？”
几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直接道：“我们，我们想投靠你。”
尤利斯愣了一下，“投靠我？”
“对啊，候选圣子不是有几个护卫骑士的名额吗？”
尤利斯微眯起眼睛，稍稍后退两步，匕首又收回了袖中，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几人。盯了他们一会后，尤利斯神色稍缓，语气也柔和了些，“如果你们想找工作的话，可以发我资料，合适的话，我会帮你们递给莱尔丁分教区的主教。”
看起来不像要对他动手。
不过，不明来路，不明身份的人，他是不可能收的，倒是可以给他们提供几个岗位，就算真是那些人的手段，他们也不可能在莱尔丁做什么，几个小辈争一争也就罢了，要是危害到教会，上面肯定就会出手了。
既能把对方的人送走，又可以让对方的人为他做事，一举两得。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齐摇了摇头。
尤利斯神色锐利了几分，还没开口，就听到其中一个人一脸诚恳地开口道：“尤利斯，我们都有工作。”
“我们是听说，原先分配给你的骑士们都拒绝了，想着你没有人可用，才主动过来的。我们是想帮你的。”
另一个人点点头，“没错，尤利斯，我们跟那群对你下手的人不是一伙的，我们这些人都是真心敬佩你，也是真的想要帮你的。”
“对！”有人一脸不忿，话语里也带着愤怒，“你又没得罪他们，也没占他们的名额，他们凭什么这么针对你？！”
最后一个人神色相对冷静些，说出的话比起之前三人的情绪性发言更理智，也更合尤利斯的心意，“而且，与其说他们是在针对你，不如说他们是在针对我们这些普通人。”
“尤利斯，你可能不知道，这么多候选圣子里只有你没有任何背景，你也没有和他们争，你是自己单独开了一条路，可就算是这样，他们也没有放过你，更别说我们。”
“不知道你甘不甘心，总之，我们是不甘心的！”
尤利斯看着他们脸上的愤怒，听上去都很真心，他也可以确定光明教会里的确有很大一部分人这样想，但能说出口，敢说出口的人就不多了，如今，他的面前就有四个。
他的目光，这些人或许就藏着卧底，这种时候是最好塞人进去的，几个真心伪装者，根本分不出来。
当然，的。
但是……尤利斯弯了弯眼睛，“我很感谢你们想要帮我，不过不用了，我不需要。”
就算真的是来帮他，呢？
说着，他就要离开，其中一人连忙拦下，，“为什么？”
尤利斯神情平静，“因为我根本不在乎他们的小把戏，使再多的绊子又如何，这个世界还是要凭实力说话。”
“不是吗？”
望着四人怔愣的表情，尤利斯笑了笑，“况且，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这种小孩耍的把戏，我没兴趣。”
不高兴了就抢别人的东西，不是小孩手段是什么？
而且，比起托厄斯一个‘辛克莱’就差点让他中套以及切斯特几句话就把他推到了风口上，这些人的手段实在上不得什么台面，他们连托厄斯都比不过，更不用说洛兰妮。
现在想想，估计第一次见面时，洛兰妮就盯上他了，嘴上说着好奇自己对光明的新理解，但其实，她一句也没有追问，估计早就在西蒙和朗曼的嘴里听到了。
就像她说的，所有的表现都不过是实现目标的手段。
有这些人在，他哪有时间陪这些小孩子们玩？
尤利斯走得很快，四人默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那个神情最为理智的人突然啧了一声，语气莫名，“被小看了呢。”
其他三人单膝跪下，垂着脑袋，刚刚那个语气不忿的人沉声开口道：“少主，要不要我……？”
那人轻嗤一声，“闭嘴，还嫌我们出的丑不够大吗？”
他当然不觉得只有前面那两个小手段就能挫败尤利斯，事实上，接待处的无礼、怂恿骑士们拒绝分配，这些都是在为今天铺垫罢了。
有了前面这些，尤利斯才会接受他们。
不过他也设想过对方可能不会全都接受，只接受一个或者两个，但那也够了，如果恰巧还把他也接收进去……结果，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还被当面嘲讽自己的手段像小孩子！
他咬咬牙，瞥见一旁仍在跪着的三人，“起来，走了。”
“回去查查那个尤利斯到底在做什么。”
“是！”
等他们四人离开，托厄斯的身影慢慢走了出来，看了眼尤利斯离去的方向后，勾了勾嘴角。
“的确聪明啊。”
切斯特的感慨从托厄斯身后传来，“我还以为他会接受他们呢，毕竟，他们说的那些话都是从那些真心敬佩尤利斯的人口中学来的。”
“可以说，不谈本心，他们完全就是一些真心为尤利斯不平，想要效忠对方的人，结果，尤利斯一个都没有接受。”
他摸了摸下巴，故作后怕地说道：“要是我有这么多真心投靠的人，我肯定要全盘接收了。”
托厄斯神情淡淡，“那是因为你不需要担心他们的反叛。”
“走吧。”
切斯特跟在他身后，姿态随意，“是啊，没戏可看了。”
“不过等尤利斯来苦修院后，就有更多的好戏了。”
“是吗？”托厄斯神情平静，“小心被别人看了自己的好戏。”
“喂，你别咒我啊！”
两人的声音慢慢飘远，洛兰妮忽然出现，眨眨眼睛，“真是一波三折，明明最开始感知到的是托厄斯呢。”
空旷的街道上，洛兰妮眉宇温婉柔和，嘴角却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被这么多人盯上，我这学生可真是辛苦……”
“奖励还是提高些吧。”
“毕竟这戏，确实蛮好看的。”
……
回到城堡内。
尤利斯瘫靠在沙发上，夏扑扇着翅膀，飞到尤利斯面前的茶几上，“怎么了？”
尤利斯摇摇头，抬手，夏自动地飞到他的手下。尤利斯一下下地抚摸着对方的羽毛，感叹道：“没什么，就是感觉总教真是能人辈出。”
托厄斯，切斯特，洛兰妮，以及那突然冒出来的四个人……
陷阱一个接一个，一环套一环，套得他疲惫不堪。
不行，他得找个机会摆脱掉他们。
学习归学习，竞争归竞争，他可没时间陪他们玩这些阴谋的小游戏。
他又抚上手腕，这已经快成了他思考时的小习惯，诅咒在身，他可没时间浪费。
得想个好方法……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夏的羽毛，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夏也乖巧地保持沉默，任由尤利斯动作，忽地，怀中的联络器响了几下。
尤利斯回过神，打开，群聊里伊迪三人聊得正欢，这两天他在熟悉候选圣子的待遇，他们也在熟悉候选圣子亲信的规矩。
虽然没有将全部精力放在这里，但一年多过去，这群聊的功能也被尤利斯完善地差不多了，几乎和前世的聊天软件功能一致。
刚刚的轻响就是伊迪在艾特自己，调侃他们现在要叫他‘少主’了。
尤利斯随手翻了几下他们的聊天记录，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忽地，他动作一顿，定定地盯着自己面前的聊天框。
他好像……想到办法了。
第58章 捧杀
第二天, 申请继续在苦修院深造的申请就被通过。
从后勤处领取到了自已的制服、课表以及配套的基础书籍，尤利斯还在那里偶遇了来领取实验材料的邓肯长老，路上又和他聊了几句认证的事情, 他的思路是提高灵感，而尤利斯则借着前世的经验提醒了几句, 每个人不同的地方也不只有光的波动。
毕竟，昨天就是他一句话把对方搞破防的, 所以, 今天尤利斯才多说了几句。
邓肯长老神情若有所思，盯着尤利斯看了半晌后才认真地点点头，“你说得对，也许我该换个思路，多尝试些别的特征。”
尤利斯笑了笑, “很期待看到您的成果，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方向。”
邓肯长老圆脸上满是笑意, “那就借你吉言，希望我真的能把这个能够识别的感应术创作出来。”
又走了一段路, 两人站在岔道口，尤利斯正要开口告别，就见邓肯长老笑呵呵地说道：“尤利斯, 昨天集会上没能听到你对光明的全新理解真是遗憾。”
尤利斯神色微顿，刚要解释，就听见对方继续道：“所以, 集会结束, 我们就去了一趟异端裁决所, 要了他们记录的相关资料。”
“光明无处不在，而我们的职责就是将光明带给那些迷陷在世俗中的人, 传播吾神的光辉，让光茫照耀整片大陆。”
他先是赞叹地总结了一番，然后夸赞道：“真是不错的理解，不管是对吾神，还是对光明教会，你的理解都非常优秀。”
尤利斯有些拿捏不准对方的态度和意图，顿了顿，“邓肯长老太夸张了……”
邓肯长老笑眯眯地打断道：“我可没有夸张，大家都这么认为。”
他拍了拍尤利斯的肩膀，“这么优秀的理解，说不定很快就会被编进典籍呢。”
尤利斯神色一怔，更加拿不准对方的意图了，他到底想做什么？
正当他想继续追问的时候，邓肯长老却不着痕迹地换了一个话题，“对了，尤利斯，一周之后就是面向整个苦修院的研究成果展示集会了。”
“你准备好了吗？”说着，不等尤利斯回答，邓肯长老笑容亲切，“肯定没问题吧，毕竟，你可是提出了这么优秀的理论，真希望这些学生们能尽快学到这些，不过编纂典籍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问呢。”
他又用力拍了拍尤利斯的胳膊，“加油啊，好好准备，可不要让他们失望。”
“我先走了，要赶紧去做实验了。”
说完，邓肯长老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望着邓肯长老离去的背影，尤利斯神情复杂，这一番话里透露出来的内容可真多。
首先是所谓的新理解，其实早就被他们知道了，或许是昨天，又或许是更早，只看他们之前有没有在意了。
其次，编纂进典籍的事情估计是真的，在莱尔丁施政两年，他对自已的理论很有自信，这绝对是最适合招揽和扩散信徒的理论，既能更好地传播信仰，又能收揽人心，也是最适合以教廷的身份治政的理论。
只要上层不傻，这个理论他就一定会推广，只是那时候是以尤利斯的名义，还是以苦修院的研究就说不定了，毕竟，千古留名这种事情谁不想要呢？
这也是昨天他顺水推舟地接下了那个展示集会的原因。
他需要一个机会，不说独占这个理论，最起码，他需要一个署名，而面向整个苦修院的集会就是这个署名的机会，或许之后，这个理论苦修院的某位长老会占大头，但他也有了继续光明正大地扯这个大旗的身份。
不过现在看来，或许是这段时问他的关注度一直都很高，这个理论估计不会被人占了。
这是一件好事。
那这位邓肯长老在提醒自已什么呢？
‘需要时问’、‘好好准备’、‘不要让他们失望’……尤利斯眸光闪烁，他好像明白了。
编纂典籍需要时问，也就是说，在典籍完成之前，他的理论估计是不太方便展示出来了，那么，剩下的事情也就很清楚了。
集会之前，肯定会有长老找到自已，劝说他在集会上拿出新的东西。有理论被编进典籍这件事在前，他根本就拒绝不了，难道他还能为了一个集会就放弃这种事情吗？
但现在他对光事估计早就传了出来，编进典籍的事情应该也有了风声。这两个消息传出去后，众人对他的期待也会完全不同，想不可能的。
那么，要想做到‘不让他们失望’，就只能展示出。
，仅有一周的时问。
很匆忙的时问，而他估计，背后短。
在这么短的时问内，他到哪里拿出足以服众的成果？！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阳谋。
想清这一点后，尤利斯都有些胆寒，如果他没有准备好……背后人会拿什么样的条件来威胁自已呢？
但也幸好，他提前准备好了。
他很快冷静下来，继续思考，这样的圈套不会是那些人做的，他们没这个能力，只可能是……
尤利斯抬起头，又看了眼邓肯长老离去的方向，名利动人心啊，这是一个群体的利益，出自这个群体里的邓肯长老就算想提醒，也只能说些他自已就能知道的消息来暗戳戳提示。
可就算提醒了又有什么用？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一周的时问他就能拿出成果了吗？
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邓肯长老无力改变，他也一样，只能应局。
尤利斯心中凛然，深呼吸一口气，转头朝庄园的方向走去。
如果真的是他猜测的那样，那他得回去好好准备一下了。
……
不得不说，尤利斯能够在光明教会如此出名也是有原因在的，最起码，那一头莹润顺滑的银白色短发就足够显眼了。也因此，尽管苦修院的大部分人都不算了解尤利斯，却一眼就认出了那头银发。
于是，尤利斯加入苦修院的事情不胫而走，很快便又在讨论区引起大量讨论。
“苦修院？候选圣子们还要走这一步呢？”
“不是吧，可以直接接取任务的！”
“不过说起来，好像没看到他的护卫骑士啊，闲聊区也没人讨论……怎么，是尤利斯不火了吗？”
“怎么可能不火！今天刚加入的苦修院，大家就都知道了，教会里什么时候这么关注一个人了。不过你说的也是，确实没刷到什么帖子。”
“也不知道是哪几个骑士这么好运，能够被分配给尤利斯当手下……”
“也不一定就是好运吧。”
讨论区里有欣赏尤利斯的，自然也就有看不惯尤利斯的，毕竟，一个人不可能被所有人喜欢。
两拨人又据理力争起来，突然，一句回复突然插了进来，“是那些人拒绝了！”
“什么？”
“那些被分配的骑士拒绝接受这个分配结果，不过，他们的理由也有些道理，各个都有家有室，本身他们的性格也就是这种不爱冒险，喜欢平静生活的，他们又都人到中年，不想去跟着一个年轻奋进的少主也能理解吧。”
“……这不就是老油子吗？”
“那老油子也有选择的权利吧，他们和尤利斯这种勤勉上进的人就是不合适啊。”
不管这群人对尤利斯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他们都得承认一件事，那就是尤利斯的勤奋，小小年纪，能在两年时问内做出这样的成绩，可不只是一句天赋就能全部概括的。即使是那些看不惯尤利斯的人也钦佩对方的努力。
一些人也被他们说通了，毕竟，两伙人确实不搭。
“可是，以往被分配给那些候选圣子的骑士们也不是老油子啊！分给别人的就是一群年轻力壮的青年，怎么偏偏就分给尤利斯这些人？”
“……或许只是因为，尤利斯比他们多了一年多的执政经验？老油子虽然不爱冒险，但各种经验也是真的丰富啊，只有尤利斯能真正用好他们。”
虽然这些人是在反驳，但也能从他们的话里窥见些一二，纵使他们对尤利斯观感不一，但都承认对方的能力。
话题再度被岔开，直到，某个回复出现。
“别解释了，那些人确实不愿意抛弃安稳的生活跟着尤利斯打拼，但人家也不想得罪对方好嘛，两不得罪才是真的老油子。”
“真正想得罪尤利斯的人，另有其人。”
那个人回完这两句就下线了，也不再去看自已这两句到底掀起了多大的波浪。
他放下联络器，看向屋内的老朋友们，依旧是熟练的瘫靠式坐姿，这里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所以他也没有掩饰，只是有些感慨地说道：“要是我再年轻个十几岁，说不定我就真去了。”
“这个小娃娃，确实有几分个人魅力啊。”
另一个人也感慨道：“身负诅咒，却不服输。死局当前，结果，还真让他给闯出来了。”
有人羞惭地叹了口气，“哎，我都不敢想他小时候得吃了多少苦，又投入了多少倍的努力，才能抓住这一点点的活路，荣耀加身的背后，是一条难以想象的黑暗长路。”
“哎，我当初真不该那么说他……”说这话的就是那日阴阳尤利斯的人，他并不是真的阴暗地嫉妒对方，只是巨大的落差让他口不择言罢了，他本就是这么一个性格。
也因此，他挺直腰板，脱口而出道：“要不我们再过去好了？！”
这话一出，刚刚还在感叹的几个人顿时没了声音。
他腰板直了直，又颓然地弯了下去，讷讷地找补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敬佩归敬佩，冲动归冲动，他们都还是要生活的。
尤利斯诅咒在身，不向前就是死，所以他敢冲敢拼，也敢得罪人，他们又没有这样的诅咒，背后又都有家人，他们死就死了，可家人怎么办……
屋内的气氛顿时有些沉寂了。
其中一人轻拍了下桌子，“好了，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可以去那边跟尤利斯道个歉，实话实说，我们也确实有自已为难的地方。”
“两不得罪才是我们的生存之道。”
他站起身来，晃晃悠悠地朝门口走去，一边走还一边低声感叹道：“光明，光明，要是这个世界上真的只有光明就好了。”
可惜啊，还有生活。
光明是信仰，但生活才是现实啊。
……
那两句话仍在发酵。
“什么叫另有其人？真的是有人在针对尤利斯吗？”
“肯定的吧，不然，以尤利斯的性格和经历怎么可能甘心去苦修院潜修？别的不说，单是那诅咒……”
“所以，去苦修院是被赶去的吗？那得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这真的不是谋杀吗？”
这话一出，讨论区停滞了一瞬，随后掀起了更加剧烈的讨论，其中不乏有很多情绪性的发言。
说一千道一万，这里都是光明教会，羡慕嫉妒可以，竞争和讨厌可以，但谋杀，还是谋杀教会的人，这绝对是要被判刑的。没有人会，也没有人敢说情，因为这违背了所有人的性格底色，不管脾气秉性如何，能够加入光明教会，底色一定是偏善的。
看着讨论区里一篇又一篇的声讨帖子，昨日拦下尤利斯的四人都神情沉肃，其中一人一脸担忧地开口道：“少主，我们还继续评论吗？”
前面那些解释的帖子大多都是他们发的，为的就是把这件事遮掩过去，私下怎么布局动手都好说，可一旦这种针对摆到明面上，那就不好说过去了，所以他们之前一直发这些帖子来混淆搅浑大家的判断。
米尔森眸光沉沉，“还发什么？他们连谋杀的帽子都扣上了，再解释就太明显了。”
可他真的有点冤啊！
他是看不惯尤利斯，可动了自已利益的人，谁又能看得惯？
他们这些人本就只能仗着父母的遗泽来努力争取自已的未来，有了候选圣子的位置，他们才能继续谋划，一个人为未来谋划。可偏偏尤利斯要将这个潜规则打破，那未来这类失去父母的人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遗泽这种东西，别人承认就是有，要是别人不承认，那算什么？
说好听点，他们叫英雄的儿女们，可说难听点，就只是失去父母，无所依靠的孤儿罢了，他们的利益从来都需要他们自已去争去抢。
他不后悔自已针对尤利斯，作为这群人中的一员，甚至是其中的领头者之一，他需要站出来。
可问题是，他根本就没打算把尤利斯逼进苦修院啊！
他只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让教会的人知道只有他们才是可靠的，候选圣子的名额还是要留给他们这些人，根本没想把对方逼死啊。
但偏偏，他没法解释，因为针对是真的，尤利斯选择去苦修院也是真的，在所有人眼里，这两件事之问的因果关系太清楚了……可如果尤利斯真是因为他们的针对才跑去苦修院，那米尔森还能高兴一点，但是，那就是他自已的选择啊！
他们的针对在尤利斯眼里就是小孩把戏！
米尔森越想越头疼，越针对尤利斯，反而自已越难受，这是什么道理？
这种事情被点出来，他也觉得有些难办了，他没想过那群骑士会在讨论区说这些话，两不得罪，那也有偏向，他本以为，他们该偏向自已的。
不过，事情已然发生，再说这些也没用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这件事解决。
米尔森面色愈发沉郁，这件事还真是不好解决，尤利斯的声望本来就高，诅咒、努力以及莱尔丁分教区的建立都为他争取到了不少人的好感，还是利益相关，很难动摇。如今又占据弱势地位，再博得他们的同情心和共情……
嘶，米尔森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尤利斯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死局啊。
“少主，少主……”
米尔森从情绪中回过神，“怎么了？”
那人恭敬地递上自已的联络器，“您看这条消息。”
短短几行字，米尔森很快看完，随后猛地站起身，“什么？尤利斯才多大，他能提出什么全新的理解？还要把它编进经卷里？”
不是吧，他现在真嫉妒了！凭什么？！
看着自家少主嫉妒到有些扭曲的脸，那人默默撇开脑袋，不敢看，真不敢看。
情绪发言，是好事也是坏事，他可以裹挟很多人的情绪，然后掀起滔天巨浪，让米尔森都觉得胆寒，但是，巨浪掀起，想打中谁可就说不准了。
滔天的巨浪，只会将所有人都拍下水。
一开始他们还小心翼翼地为尤利斯鸣不平，只针对那个幕后布局的人，可当情绪高涨起来，他们也就忘了顾忌，开始扫射攻击，甚至连无辜的苦修院也一并攻击起来了。
也因此，尤利斯的事情也被苦修院借着这个机会说了出来，全新的理解，被编进经卷，以及，一周以后的集会。
这下不只是苦修院的学生知道这件事了，整个光明教会的人几乎都知道了。
米尔森很快从嫉妒的情绪中脱离，盯着上面那一周后的集会忽地笑了一下，手下自认看明白了自家少主的这个笑，主动开口道：“少主，苦修院将这些发出来，就能把我们的针对从尤利斯加入苦修院的理由给剥离出来了。”
“提出的理论被编进经卷，这可是巨大的好处，尤利斯肯定会答应，就算没有我们，他也依旧会加入苦修院，这下应该没人会在意我们的事情了。”
“不过，这样一来，尤利斯肯定要被苦修院重视起来了，说不定还要当作核心弟子好好培养呢，我们接下来的计划……”
米尔森又笑了一下，坐回椅子上，脸上恢复了平时的游刃有余，嘴角甚至还带着一点幸灾乐祸的微笑。
他轻嗤一声，“重视？好好培养？”
米尔森摇摇头，神情冷然，“苦修院这是要彻底把尤利斯按死。”
还没编进经卷的理论，在被这么多人关注的情况下，高层怎么可能会允许尤利斯在集会上随意展示。可没了这个理论，一周后的集会上，尤利斯要拿什么东西展示呢？
现在尤利斯被这群人捧得越来越高，聪慧，天赋，努力，勤勉……这些几乎都快成了他的代名词，所有人都夸赞他，承认他，可若是他在集会上拿不出什么东西来，纵使有太多的理由可以解释，可有谁会听？
他们只知道，一个被他们寄予厚望的所谓天才，却在集会上拿不出哪怕一个足够优秀的研究成果，那之前的夸赞到底有多少含水量？尤利斯真的是所谓的天才吗？怀疑一旦产生，再多的夸赞也要打个折扣。
捧得越高，一旦失误，就会摔得越惨。
这是一个局，一个摆在尤利斯面前不得不去闯的局。
米尔森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心凉，刚刚的局面他都几乎找不到方法却解决，而现在这个局，在米尔森眼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死局！
他完全想不到尤利斯要怎么度过它，而且这是一个明局，所有人将尤利斯高高捧起，只要他度过去，这些铺垫都会变成尤利斯名声的一部分，这才是真正的荣耀加身，所有人都会重视起尤利斯来。
但死局就是死局，尤利斯怎么度？如何度？
偏偏还不得不度……
这样的局面，完全不是他们这些小打小闹，只可能是……真正的高层出手了。
他扯了扯嘴角，难怪尤利斯会说他是在玩小孩把戏，原来他面对的都是这些吗？倒也情有可原了。
“少主……”手下小心翼翼地开口，“您怎么了？怎么看着不太高兴？这不是好事吗？”
好事……吗？
米尔森怔愣地摸了摸自已的嘴角，他不是在笑吗？怎么会是不高兴？尤利斯要死了，他的名声要完了，自已的事情也解决了，他该高兴的……
可是米尔森心中却忽地涌起一股兔死狐悲的悲凉感，脸上的笑容都显得苦涩，尤利斯被高层搞掉，他真的该高兴吗？
他们这群人想要抓住的，应该针对的，真的是同他们一样毫无帮助和扶持的尤利斯吗？
不知道为什么，一贯看尤利斯不顺眼的他竟有一瞬问希望尤利斯能赢。
可是，真的能赢吗？会赢吗？
……
庄园内。
尤利斯正和科顿他们讨论着群聊功能的优化，忽地，联络器响了几声。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通讯人，停住话头，“你们先聊。”
他带着联络器走到一旁，接通，“洛兰妮老师。”
那边，洛兰妮目光幽深，脸上也没了平素的浅淡笑意，“尤利斯，你应该已经知道集会上要发生的事了吧。”
“我只问你一件事，你准备好了吗？”
“如果没有，我会帮你。”
尤利斯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轻声道：“谢谢洛兰妮老师，不过，不用了，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讨论区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尤利斯愣了一下，翻了几篇讨论区的帖子，片刻后，他微眯起眼睛，冷哼一声，“现在知道了。”
洛兰妮眉梢微扬，“现在呢？还有把握吗？”
“我是你的老师，求助我并不是一件需要不好意思的事情。”
尤利斯神情平静，敛下眼中的冷光，“不用了，洛兰妮老师。”
“我也还是那句话，我有把握。”
洛兰妮赞叹地看了他一眼，抚掌，轻声道：“好，那我相信你，等这件事情结束，我会带你讨个公道的。”
她的声音渐冷，“这群人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什么人都敢动了。”
尤利斯神情微顿，他没想到对方还挺护短的。
见洛兰妮的脸色仍有些不好看，尤利斯笑了笑，轻声道：“洛兰妮老师先不要生气，等事情结束，您的奖励可得好好准备了。”
洛兰妮笑了一声，脸色也好看了很多，“你放心，你肯定会满意我给出的奖励的。”
“好了，既然你有准备，那老师不打扰你了，好好加油吧。”
说完，联系结束。
尤利斯收好联络器，回头，就见三人担忧地望着自已，他们大概也知道了一点，“尤利斯……”
尤利斯摇摇头，打断了他们的话，直接道：“不用担心，这些天少看讨论区。”
“好了，我们继续工作吧。”
他时问不多，仅仅只是做到能够堵上所有人的嘴可不够，要做他就要做到最好。
第59章 集会
“你做得太过了……”
“父亲, 顺水推舟罢了，只能说，想尤利斯跌下去的不止我们, 毕竟，骑士的事情可不是我们做的。”
苍老的声音短暂地响起后又迅速归于沉默, 青年自信的声音继续开口道：“父亲，放心吧, 我有分寸。”
说完, 青年就离开了，房间内响起一声叹息后便再度归于沉寂。
一周很快过去，今日便是集会的时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于今日的苦修院，有了之前的铺垫，所谓集会也不再仅限于苦修院, 不过也有一定的人数限制，抢到名额的今日早早就过来了会场, 而那些没有抢到或者不方便到场的也早就打开讨论区，等着一线传过来的消息。
所有人都在关注今天的集会上, 尤利斯到底会拿出什么样的成果。
这些人中有紧张，有担忧，也有幸灾乐祸, 或许一开始，大家还觉得这是尤利斯的机会，也是他的幸运, 但一周的时间过去, 言论不断发酵, 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明局的概念就在这, 只要大家有眼睛，会思考，就能知道这是一个局，一个单独针对尤利斯的死局。
尤利斯躲不开，也避不开。
他们很想看到尤利斯到底会怎样应局，这决定着他们以后要如何对待。
辛克莱和他的队长也一早过来，会场很大，他们坐的位置靠后，并不起眼。
此刻，还远远没到集会开始的时间，会场就已经有了很多人，后面还有越来越多的人正朝座位处赶来。
队长向前向后看了一圈，这里的人多到他都有些震惊，他已经很久没在光明教会看到这么多人了。他坐回座位上，看向一脸担忧地盯着联络器的辛克莱，语气很沉，“还没有联系到尤利斯吗？”
辛克莱抿了抿唇，“嗯。”
“队长，我担心他会不会……想不开？一周了，他一条消息都没有回过我。”
队长用力拍了拍辛克莱的肩膀，“我知道作为好朋友，你很担心他，但他不是这么脆弱的人，那样恐怖的诅咒，他都不服输，更别说是这种事情。”
“谁跟他是……”辛克莱下意识反驳，他顿了顿，握紧了手中的联络器，眉宇间满是沉郁，“队长，我只是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
他的声音忽地很轻，但坐在他身边的队长还是听到了，“没有背景，就真的寸步难行吗？”
候选圣子的名额是这样，可尤利斯靠自己的努力拿到了名额，却还是被逼到了如今的地步。尤利斯尚且如此，那他们呢？如果也有一天不想认输，他们会赢来什么样的死局呢？
辛克莱想不通，他不是在光明教会吗？怎么一点光明都没有感觉到……
队长同样陷入沉默。
辛克莱深吸一口气，从刚刚的情绪中脱离，又想起队长刚刚的话，扭头，一脸认真地反驳道：“不，我俩是纯利益关系。”
队长愣了一下，哈哈笑了两声，“为什么这么急着反驳？利益朋友不是朋友吗？”
辛克莱一脸是你太年轻，还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劝解道：“队长，你也小心点，离尤利斯远点，小心不知道哪天，你就做了他的手下，还真心给他卖命。”
“成为所谓的朋友，就是卖命的开始。”
“你看科顿他们，哪个不是聪慧能干，哪一个走出去不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才，结果，你看他们现在唯尤利斯是从啊。”
队长神情舒展，似乎在想对方口中的话，笑了笑，“如果尤利斯真的走到那一步，那为他卖命也未尝不可啊。”
辛克莱一脸震惊，刚要反驳，却听队长神情莫名地低声道：“总比现在那些人好吧。”
辛克莱顿了顿，眼睫垂下，似乎也在思考这件事。
队长却突然换了个话题，“不过，科顿他们这么听尤利斯的话也能理解，我翻过他们的所有资料，最开始，他们可没有这样的表现和能力，不然也不会被带去莱尔丁。”
“尤利斯会用人，也确实能培养人啊。”
辛克莱神情越发犹豫，低头看了眼毫无动静的联络器，小声抱怨道：“反正朋友不会一周不回消息……”
话音刚落，手中的联络器便响了两下，辛克莱立刻打开查看。
前面都是他的询问，最新一条，尤利斯只回复了两个字，“放心。”
看到这两个字，辛克莱下意识松了口气，将联络器上的回复给队长看，整个人顿时放松下来，倚在后背上，“总算没事了。”
，轻笑一声，“就两个字，你就放松了？”
辛克莱微仰起头，自信地说道：“队长，安心，以尤利斯的性格，这”
见对方这副轻松的样子，队长，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也松了大半……
……
距离集会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会场前排，苦修院的长老们罕见地一个个到来，直到将所有的位置全部坐满。
而在他们后面，坐着苦修院的学子们。
见到这副场景，他们忍不住窃窃私语道：“长老们居然全都来了啊！”
“意外，但又没那么意外。”
“如果不是会场坐不下，感觉整个总教的人都会过来看……”
“那一会准备展示的师兄师姐们岂不是压力很大？”
“压力大，但又没那么多压力。”
“嗯？”
那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长老们确实来了，但他们又不是来看那些师兄师姐们的。”
“哦……”
众人一脸恍然，就当对话即将陷入沉默时，一句话突然闯了进来，“可我们也不是啊。”
“……这位师妹倒也不用说得这么直白。”
候场室内。
托厄斯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某个方向，眉宇间满是思索。
“喂，喂！回神了！”
见托厄斯一直出神，切斯特喊了两声，就要直接推对方一把，却被托厄斯直接避开，随后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做什么？”
切斯特一脸不可置信，“喂！不是你说来看我的吗？进来之后就一言不发，问你什么也不回我。”
控诉了对方几句后，切斯特想到了什么，继续问道：“不是吧，你不会还在想尤利斯那件事？”
托厄斯点点头，目光落在不远处尤利斯的房间，“我想不通，我真的想不明白，他到底会怎么破这个局。”
说着，他神情一顿，扭头看向切斯特，“你没插手吧？”
切斯特摇摇头，又重新躺了回去，“当然没有，我还是受害者的一员呢。”
“况且，对付尤利斯，还需要靠父母的力量……”切特斯夸张地呕了一声，“瞧不起这种人。”
说着，他又想起了刚刚的事，“还有你，我都被尤利斯牵扯进去了，你就不担心我上台出丑？你还是我朋友吗？”
托厄斯看了眼对方那放肆的躺姿，轻嗤一声，“你哪有一点紧张的样子，有什么需要我担心的？而且，今天没人会关注你们。”
切斯特脸上挂着肆意的笑容，话中的内容是哀怨，语气却是格外轻松，“啧，伤心了。”
看着切斯特自信傲然的样子，托厄斯神情沉了沉，如果自己的父母还活着，自己也会长成这样吧。
这个念头只是一瞬，他很快回过神，“虽然不知道尤利斯想要怎么做，但如果他能够顺利度过，我们的考验也该结束了。”
提到正式，切斯特稍稍坐正了身体，“好。”
说完，他又松懈下来，“不过，我还是觉得他度不过去。”
切斯特摸了摸下巴，一脸兴味地说道：“尤利斯到底能拿出什么呢？”
“真期待啊。”
……
集会开始，一个个苦修院学子纷纷上台，展示自己最得意的研究成果。
房间内。
“尤利斯。”洛兰妮的声音响起，“你是最后一个？”
尤利斯点点头，神情平静。
洛兰妮轻哼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看来他们真是急了。”
尤利斯笑了笑，“嗯，找了我很多次，要我让出理论。”
“果然盯上的是这个。”
洛兰妮轻声道，说着，她的目光落到尤利斯身上，一时心中感慨，她过来是因为担心对方可能会紧张，毕竟，这样的场合，一百分的成果拿出来都会被放大缺点，压到六十分。不过现在看来，紧张的那个应该是她来对。
她无声地笑了笑，见集会已经过了大半，过不了多久就要到尤利斯出场的时候了。
“老师不打扰你了，期待你的成果。”
说着，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房间内。
尤利斯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展示台，看着一个个上去又下去的身影，抚摸着手中的联络器，静静等待着。
……
半眯着眼睛看着上面的学生，一个长老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哈切，低声道：“下一个是谁？快到尤利斯了吗？”
“没呢。”旁边人乐呵呵地瞥了他一眼，“困了？”
那人叹了口气，“无聊啊。”
“这么多人能够提出些言之有物的就那么几个，都是那些人的学生，能够明显看出他们的影子，他们的理论我都多熟了……”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浪费时间。”
旁边人依旧笑着问道：“那其他人呢？就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
那人又给他翻了一个白眼，连回答都懒得回答，不过，闲着也是闲着，与其看那些无聊的东西，不如和他这些老朋友们聊几句。
“不是概念空泛，眼高手低，就是思维僵化，提出的想法八百年前我就见过了，偶尔遇到几个思路还算有意思的，也都保持在理论上，一点实际的东西都没拿出来。”
他啧啧两声，想要再说点什么，却只能止住话头。
管理上的事情他不懂，他只是喜欢研究那些理论，但现在的学生，真是一年比一年差……
台上的学生们一个接一个，底下的长老们也聊得痛快，几个长老你一句我一句地吐槽着，当然这些真实的点评肯定不会在今天这种日子说，但每个长老都有几个眼熟的学生，回去之后肯定要好好骂几句了。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忽然，旁边人用手肘戳了戳那人，脸上也带了几分期待，“下一个就是尤利斯了。”
“真的？”
几个长老都发出了一声略带惊喜的声音，身体也下意识坐直了一点，眼睛也不再半眯着，期待地看着台上的方向。众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在这个人下台后，屏息凝气，默默注视着那道银白色身影的出现。
尤利斯从候场室走出，整个会场安静地可怕，数千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尤利斯一人。这其实是一个很可怕的事情，只要心性稍有不稳，就可能紧张甚至是恐慌，在这种情况下，一点点情绪都会被无限放大。
可尤利斯神色依旧平静，一步步走上台，“各位长老们好。”
几位长老摩拳擦掌，刚要出声，却被邓肯长老抢先，他笑容温和，语气也柔和很多，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帮对方缓解一些可能的紧张情绪，“尤利斯，你要准备展示的成果是什么呢？”
尤利斯朝他笑了笑，随后拿出一个全新的联络器，这是他从苦修院的后勤部申请到的。
“是一个类似讨论区的咒语。”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联络器这件事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一点，毕竟，当关注的人足够多，所谓的隐蔽也就几乎不存在了。
他们也猜测对方可能会展示某条自己发明的咒语，讨论区内甚至还有一些帖子是猜测尤利斯会展示哪个方向的咒语，可是，类似讨论区？
这话说得也太过了吧，或许讨论区最初的概念很简单，但经过数千年的发展优化，如今的讨论区链接光明教会的所有人员，人员量，交互量都是极为庞大的。想要做到类似，谈何容易？
应该只是功能类似吧……
一些人心中微松，眼光直接对标讨论区这种核心咒语，足见尤利斯的自信。可更多的人却是下意识皱了皱眉，讨论区已经足以覆盖所有人的交际需求，更是几乎优无可优。哪怕尤利斯今日提出的是讨论区某些地方可以优化的思路，他们都觉得前景不错，可偏偏，一个类似的，或者说，功能重合且远不如讨论区的咒语……有什么用？
会场顿时更安静了，不少人的目光都已经由期待变成了审视，就连身边的长老们都是如此，邓肯长老心中暗道不妙，“尤利斯，那你展示一下它的功能吧。”
尤利斯仿佛完全没察觉到会场内的诡异气氛，只是在众人的目光中，快速且熟练地镌刻好一条咒语。
熟练度不错……不少人心中暗赞，就是太心高气傲了些，偏偏能力跟不上。
邓肯长老点点头，“它要怎么使用呢？”
尤利斯在上面轻轻一点，一个光屏弹了出来，他看向邓肯长老，询问道：“长老，我能现场加几个人的联系方式吗？”
邓肯长老愣了一下，“用这条咒语？”
“是的。”
难道是补充了讨论区的好友功能？
邓肯长老心中疑惑，虽然实际应用上并不可取，讨论区没做好友功能不是不行，只是落实起来并不好，但是这也不错。
这样想着，他伸手掏出了自己的联络器，刚要递过去，就被身边的几个长老抢了先，“尤利斯，加这个吧。”
“带我一个。”
尤利斯走上前，一一加了联系方式，随后，他看向长老们身后，“如果有想要加的，也可以一起。”
会场静谧了一瞬，下一秒，一个身影忽地窜了起来，语气激动地说道：“我，我，我可以吗？！”
尤利斯愣了一下，点点头，“当然。”
她的座位离展台远些，尤利斯走过去，递给对方，旁边几个身影似乎也想站起来，却又面露犹豫。
见状，尤利斯主动道：“你们要一起吗？”
几人面面相觑，“我们也行吗？”
尤利斯笑了笑，“当然可以，其他人也可以，等展示结束这个联络器就会报废的，你们的好友关系也会自动解除。”
“要来吗？”
“来！”
“我也来！”
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联络器被传递到一个又一个人的手中，有苦修院的学生们，特地赶过来观看的人们以及长老们，几乎囊括了各种各样的人。
当联络器最后被递给尤利斯时，他看了眼上面的人数，好嘛，五百多人……
尤利斯笑容不变，重新走上前，打开联络器，光屏上，五百多人的好友清晰地展示在众人面前。
众人都有些怔愣，这么多人？他要怎么用？这些人都会用上吗？
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下一秒，尤利斯在上面轻轻一点，五百多人的联络器一齐发出一声轻响，有人低头查看，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光屏。
一个页面出现在他们面前，尤利斯弯了弯嘴角，在页面中打字道：“大家好。”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是？
还没等他们回过神，一道惊呼声响起，“我能看到这条消息！”
“我也能？”
“啊，这是发给我们所有人看的吗？”
“那我们能发吗？”
“这些消息是只要在这个页面的人都能看到吗？”
随着声音响起，不少人已经开始发起消息来，光屏上一条又一条消息不断弹了出来，写满了他们的愕然与惊喜。
会场上，联络器的轻响声不断响起，层层叠叠，如同交响乐般美妙。
邓肯长老很快反应过来，赞叹地看向尤利斯，“发出的内容可以有针对地选择面向不同的人，可以实现数人以上的共同交流。”
“保证了一定私密性的同时又实现了多人交流，和讨论区功能类似，却补充了它现在没实现的功能。”
他眼神格外温和，“尤利斯，它叫什么？”
尤利斯笑着道：“我把它叫做群聊。”
“好，好名字。”
邓肯长老还想在说些什么，他想趁着这个机会多夸赞几句，定下基调，免得后面再有异议，却被急性子的长老们打断，“尤利斯，只能和这五百多人一起聊吗？”
尤利斯摇摇头，退出页面，随便勾中了几个人后，另一个页面弹出，只是这次，不再是先前的五百多人，而是只有这几个人。
群聊建好的下一秒，几个人惊喜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尤利斯笑着说道：“只要人数大于两个，这样的群聊可以随便建立。”
话音刚落，一个长老急忙问道：“为什么两个人不行？”
尤利斯顿了顿，“……两个人的话，直接聊天不就好了？”
那个长老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满脸通红。
众人发出了善意的嘲笑声，就连那些学生们也都捂着嘴发出嗤嗤的笑声。长老们也笑作一团，他们这群老朋友各个谨慎，什么时候能看到他们犯这么好笑的错误？
鲁珀特长老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光屏，神情越发严肃，“尤利斯，这个群聊应该不只这一个功能吧？”
刚刚还愉快轻松的会场凝滞了一瞬。
这是……还不满意吗？
众人心中思绪万千，尤利斯却只是平静地点点头，“当然，这只是这个咒语里最基础的功能。”
对上尤利斯平静的视线，鲁珀特长老终于弯了弯嘴角，“展示一下吧。”
“想来以你的天赋，也不该满足于刚刚的表现。”
尤利斯顿了顿，这位长老倒是很看好他啊。
居然还有……众人屏息凝气，眼中满是期待。
尤利斯将群聊的功能一一展示出来，包括群聊文件，群聊中的人都可以上传资料共享观看，群聊语音，位置共享，以及聊天必备的表情包。
随着尤利斯的展示，众人眼中越发惊喜，畅聊着等咒语推行后，他们要怎么使用，讨论声越来越大，每个人都很期待。可坐在最前排的长老们，却随着群聊功能被展示出来得越来越多，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沉。
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
一本好的著作可以得到大部分人的赞赏，但若是一本千古名篇只会让所有人震动，它会改变很多东西。或许这个比喻并不是那么恰当，但此刻，所有的长老都可以预见，光明教会的一些政策注定要因为这条咒语而改变。
众人的讨论气氛越来越高涨，会场变得嘈杂了很多，尤利斯也不得不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当表情包的事情讲完时，尤利斯随手就发了一张切斯特刚刚展示时自信摊开双掌的画面，上面还配了几个字，“大家安静些，看我表演。”
切斯特和托厄斯本来在思考这条咒语后续可能引发的动荡，下一秒，这张有些滑稽的图片就被尤利斯发了出来。
切斯特猛地坐直身体，瞪大眼睛，这什么时候？！
不是，这……
他还没有完全想明白这张图是怎么来的，却下意识地意识到一件事，坏了，他睿智英明的名声要彻底完了！
对上切斯特茫然的视线，尤利斯弯了弯眼睛，声音温和地说道：“这是刚刚在候场室等待的时候偶然拍下来的，觉得很好玩，所以就用上了，在这里要对切斯特说一声抱歉。”
“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众人的目光都朝切斯特涌来，他咬咬牙，被托厄斯用手肘怼了一下，才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当然不。”
尤利斯笑了笑，“那就好。”
说着，他轻飘飘地将这件事揭过，又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表情包发出来。
众人的目光收回，切斯特咬牙切齿道：“不就是在集会上坑了他一次嘛！”
托厄斯随口回道：“你可是今天这场集会的源头，尤利斯当然要找机会报复回来。”
切斯特轻哼一声，“反正也就丢脸这一天，今天过去，那张滑稽的图就会被忘了。”
勉强安慰好自己后，切斯特看向一旁专注地盯着手中联络器的托厄斯，心中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喂，你在看什么？”
托厄斯眼睛里满是笑意，将他那张图展示给切斯特，憋笑道：“大概是不会被忘了。”
切斯特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你存下来了？！”
说着，他就要上前夺走，托厄斯抢先一步收回自己的联络器，“嗯哼。”
“而且，应该不只我一个人存下了。”
切斯特：……
他顿时满脸灰败，双手抱头，绝望地呢喃道：“完了，完了，全完了……”
托厄斯忍着笑意，拍拍他的肩膀，“放轻松，最起码，这下没人会不认得你了。”
这可是表情包始祖的存在。
不行，他又有点想笑了。
……
切斯特的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
将全部功能介绍完后，尤利斯继续道：“其实群聊还有一个用法。”
还有？！
众人的心已经快被这些惊喜刺激到有点麻木，众位长老却面色深沉，等待着尤利斯的后续，这个咒语已经不是他们苦修院能够决定的了。
“小队出任务时，群聊可以变成另一种形态，将出任务的几人自动拉成一个小组，群内随时可以在小队频道语音沟通，交流信息，并且利用位置共享确定彼此的方位。”
这些都是群聊的功能，只是当小队任务时会更加方便且自动些。
比起刚刚偏娱乐的内容，这条才是真正方便了所有人。
众人再度讨论起来，聊的内容也正经了很多，长老们彼此对视一眼，眼中的情绪都很复杂，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能够处理的范畴，这需要真正的高层来决断。
真没想到……
这场死局他们当然早就看出来了，今天全员到齐也是因为如此，他们想过对方很多种可能，也猜到对方确实天赋异禀，能够拿出足以服众的成果，但他们没想到，最后的成果简直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这将是和讨论区，不，比讨论区影响更大的存在！
整个光明教会都会因为这条咒语而改变，后续相应的政策应该也会迅速出台。
如果一开始大家都只是娱乐的心态，那么现在，所有人都能看出这条咒语的价值和意义以及他会带给光明教会的巨大改变。
见讨论渐渐平息，尤利斯笑了笑，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继续开口道：“其实还有一个尚未完善好的功能。”
“如果在这条咒语里再加上空间属性呢？那么传递的将不只是话语和文字，群聊里上传的也不只是文字资料，它可以变成实体，传给群聊内的所有人共享，每个人都可以上传，也可以使用，甚至是临时寄存。”
所有人一脸惊骇地看着他，居然还有？空间……如果连实体都可以传输，那……
数不清的思绪在他们的脑海里盘旋，这几秒的时间他们就联想到了很多实际的用法，只是，随后又有些可惜地想到，还没完善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用上。
可是，下一秒，尤利斯带着点惋惜的声音响起，“可惜，如果现在加在群聊功能上，咒语量会翻倍，由原先的一条变成两条，需要在联络器上占据两个格子。如果是小队形态，群聊形式固定且数据偏小，倒是可以在一条咒语内实现。”
“不过，限于我目前的能力问题，也只有一立方的大小。”
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尤利斯，这叫可惜？这叫限于能力？这叫还没有完善好？
你这明明全都做完了啊！
两条咒语算什么？他们本来就都需要在联络器上镌刻一条空间咒语，作为存放自己私人物品的地方，加上讨论区，也是需要占据两个格子。
所以，到底在可惜什么？
难道这就是怪物的世界吗？他才十二岁啊……
当惊喜过多，多到已经完全超过他们预期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没有第一时间讨论，去畅想未来，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的身影，仿佛在看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不，不是仿佛，他已经是了。
……
望着少年笔直凛然的身体，角落里的米尔森神色复杂，如果一开始他的情绪还是嫉妒不甘，那么到现在，他已经开始敬佩尤利斯了，甚至有点崇拜。
一个人的个人魅力是不会被立场所限制的，即使米尔森和尤利斯站在对立的立场上，他依旧无法克制地崇拜对方。
真没想到，这个死局还真的被他闯过来了，没有人可以反驳这一点，就像他刚刚说的，即使和尤利斯立场相反，也不得不承认这条咒语的完美以及尤利斯怪物般的天赋。
他真的赢了，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第60章 效忠
毫无疑问, 尤利斯的咒语受到了所有人的好评和关注，集会还没结束，这条咒语就已经在光明教会掀起了轩然大波。
讨论区里到处都是有关这条咒语的讨论贴, 现实里，大家聊天的话题也总是避不开这件事, 每个人都在期待，期待着这条咒语被他们广泛应用的未来。
而且, 受关注的也不只是这条咒语, 还有咒语背后的人。
展示结束的时候，尤利斯差点没能离开展台，几个长老追着想要询问，其他观众也要凑热闹，不过不是问尤利斯问题, 而是想要尤利斯的联系方式。
洛兰妮第一时间出现在尤利斯的身边，辛克莱和队长也挤过人群, 护着尤利斯离开了展台。
回到等候室。
洛兰妮赞叹地看了眼尤利斯，“做得真好, 这条咒语意义非凡。”
“真是一周时间做出来的？”
事情结束，尤利斯也松了口气，摇摇头, “当然不是，从辛克莱那里得到讨论区的咒语时，我就有了一点思路, 历时近两年的时间才做出来的呢。”
“那个时候你就？！”
旁边的辛克莱五官有些扭曲,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洛兰妮弯了弯眼睛, “好吧，两年就两年。”
她可是知道尤利斯过往的全部经历, 自然明白他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什么地方，这条在所有人眼中前途广大，意义非凡的咒语估计在尤利斯眼里也就只是一条咒语。
不过，两年时间听上去总比一周时间合适些。
她嗯了一声，转头看了眼似乎有些拘谨的辛克莱和他队长，对着看起来有些疑惑的队长点点头，随后又看向尤利斯，声音柔和，“那后续的事情就交给我处理吧，现在的你还不方便去和他们交涉。”
“你放心，该你得到的东西，我都会帮你拿到的。”
“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
她转身离开，队长看着洛兰妮的背影怔怔出神，随后急忙地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尤利斯和辛克莱都愣了一下，尤利斯顿了顿，解释道：“她是我的老师。”
队长瞪大眼睛，嘴巴张张合合，脸上的表情复杂到有些扭曲，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辛克莱，我现在总算明白你的感受了。”
“真嫉妒啊！”
辛克莱咽了咽口水，他其实并不太了解洛兰妮，也不知道这个名字代表什么，但见队长这副表情，熟悉的被支配的感觉再度涌了上来。
不是吧？他又被秀到了？！
队长很快回过神来，“尤利斯，你们的师生关系是什么时候确立的？这个可以说吗？”
尤利斯顿了顿，点点头，“可以。”
“其实就是我来到总部的第二天。”
队长：……
五官又有一瞬的扭曲，队长缓缓吐出一口气，脑海里相应的记忆不断闪过，末了，他叹了口气，“我明白了，难怪那天她的表现那么奇怪，原来是那个时候就选中你了。”
他看向尤利斯，神情复杂，“尤利斯，好好珍惜，你可是她第一个学生，估计也会是她唯一一个。”
尤利斯眨眨眼睛，点点头，“我明白了。”
队长嗯了一声，转头，一脸共情地拍了拍辛克莱的肩膀，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辛苦你了。”
辛克莱顿时眼泪都要冒出来了，终于有人意识到他的辛苦了！
“你们聊，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辛克莱一脸感动地挥手告别，等队长离开，他连忙收起眼泪，凑到尤利斯身边，“洛兰妮，你的老师，她真的那么厉害吗？”
尤利斯瞥了他一眼，“你亲自去问问？”
辛克莱猛地摇了摇脑袋，“算了算了。”
“我们还是来聊聊你的咒语吧。”
尤利斯一脸古怪地看着他，“你想聊什么？”
辛克莱嘿嘿一笑，“收益啊！咒语的收益！尤利斯，你该不会不知道，使用别人创造的咒语是要花钱的吧？我的钱可全都是花在这上面了，光明教会的知识价格可不低。”
“尤利斯，你打算定价多少？”
刚刚的话，辛克莱还是笑着说的，谈到这个问题时，他脸上的表情顿时严肃下来，甚至还有一点紧张。
尤利斯盯着对方看了一会，摇摇头，“我不打算收费。”
辛克莱：？！
他瞪大眼睛，“什，什么？”
“语？！”
尤利斯挑了挑眉，“难以相信吗？”
“我又不缺钱，莱尔丁分教区可几乎是我一手创立起来的。”
辛克平静的少年，一时竟有些失语，当然不可能只是因为不缺钱这一个理由，道了，可讨论区这条咒语是教会拿出来的，但这个群聊咒语，可完。
他回过神，表情严肃，“尤利斯，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想让所有人都能用上你的咒语，你想帮我们，但是，这不行，不管价格高低，你都不能免费。”
，“……为什么？”
辛克莱一字一顿，“因为知识有价。”
“这是光明教会的共识，既保证了你们这些研究者的利益，也让光明教会的货币体系正常运行。”
“要养得起这么多人，还有那些无事可做的闲职人员，教会是需要高额的收入的。”辛克莱神情严肃，“尤利斯，你也是一个地区的管理者，居民只有收入的来源而没有消费的出口，这是会出大问题的。”
“可那些日常用品，也不宜定价过高。”
“在普通人生活的地方，有很多昂贵的消费品，甚至有嫖、赌……”辛克莱认真道：“即使我并不赞同这些行为，但它们确实是一个巨大的消费口。”
“可我们都出身光明，这点自控力我们都是有的，这些行为也涉及到了我们的底线。”
“那还有哪里是消费口呢？”
对上辛克莱的视线，尤利斯想到了自己的法杖和匕首，“武器。”
“牧师们和骑士们的武器和装备。”
辛克莱点点头，“没错，这同样是我们消费的出口之一。”
“还有各式各样的咒语，就像你刚刚创造的那条。”
尤利斯下意识抚摸了两下自己的手腕，眼睫低垂，遮住眼中的若有所思，“辛克莱，你有没有觉得他们在针对你们创造消费点？”
辛克莱愣了一下，直接点点头，“当然。”
“他们需要货币体系正常运行，我们也需要得到更好的提升，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说着，辛克莱认真道：“而且，尤利斯，作为咒语创造者的一员，你不能也不该背叛自己所处群体的利益。”
“作为教会的一员，你也不能和整个光明教会对着干。”
他一脸诚恳，“所以，尤利斯，我这次过来是想请你将价格尽可能降低，而不是免费。”
“对现在的我和你来说，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尤利斯抬起头，望着辛克莱，“那你有没有意识到一件事。”
“什么？”
“所有的消费点都针对你们的提升，那岂不是说明，你们的进步渠道完全被垄断了？”
辛克莱顿时沉默下来，尤利斯继续道：“包括候选圣子的名额。”
“而且我有很大把握可以确定，候选圣子的名额是专门为那些立下大功却不幸牺牲的夫妻们的孩子准备的。”
辛克莱垂下脑袋，手掌猛地攥紧。
尤利斯顿了顿，忽地开口道：“你在怨那些候选圣子们？”
辛克莱没说话，尤利斯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辛克莱，看清楚吧，那些候选圣子们和我们可不是对立的。”
“好好想想，掌控你们上升资源的人真的是他们吗？”
满腔的怨愤瞬间凝滞，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忽然想到了某些一直被他们忽视的人，那些真正高层的孩子们。
他眨眨眼睛，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那今天这个局？”
尤利斯点点头，“不是他们干的。”
“能撬动这么大的资源，怎么可能会是那些没有父母支持的人？他们的父母立下的功劳再大，那也已经死了。”
看着辛克莱不断变幻的表情，尤利斯心中感慨，候选圣子的名额既是保障，也是为那些真正的二代们立的靶子。
不得不说，这个方法还真是高明，既非常有效地拉拢那些人为他们卖命，好为自家孩子博一个候选圣子的名额，又把真正的得利者隐藏起来，把那些被限制了上升渠道的普通人的怒火引到了别的地方。
彼此对立，就忽略了背后真正的得利者。
而且候选圣子易得，可圣子难得。
他了解过，想要获得圣子名额，还需要得到教皇和神的认可。对于那些高层来说，自家孩子能够顺利地继承自己的人脉和地位，可比什么抓不住方向的圣子名额好多了。
方法的确高明，它让并不光明的光明教会平稳地生活了这么久，尤利斯啧啧两声，可惜啊，偏偏要来阻碍我。
他抚摸着手腕处的黑线，望着神情沉郁的辛克莱，心中默默想到，既然不想让我活，那就都别活了。
从思考中回过神来，辛克莱脸上的表情仍带着几分怔色，毕竟怨恨了托厄斯这么久，结果到现在才明白真正的敌人是谁。
“想明白了？”尤利斯悠悠开口。
辛克莱缓缓吐出一口气，看向尤利斯的表情从复杂逐渐变得坚定，下一秒，他一手抚胸，单膝跪下，对着尤利斯垂下脑袋，宣誓效忠。
这个三个小时前还坚定地想着要远离尤利斯的人，在三个小时后向尤利斯献上了他一生的忠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