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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番外·豆蔻少年时5

    便利店的门“叮咚”一声, 响起电子语音:“欢迎光临。”

    收银台。店员小妹抬头,见进来的是个穿校服的男孩子,眉清目秀的, 一看就是好学生。

    她热情地给他指了指文具的方向:“文具和辅导书在那边哦。”

    顾星沉看她手指的货架, “谢谢。”

    “不客气哦。”

    然后几分钟后,店员小妹放下手机抬起头,见男孩子还在店里打转。她脸上疑惑。

    见店员看来,顾星沉垂眸思考了一下。

    店员小妹眨眨眼, 觉得男孩子似乎打定了什么主意,然后朝她走来。

    顾星沉脸有些热, 平静而坚定地说:“你好。我想请问下…女孩子来月经用的东西,怎么买。”-

    “你怎么才来啊!”

    医院的卫生间门口, 许罂生气地跺脚,从顾星沉手里拽过来小东西, 然后打开来。“这什么……”

    “我问了便利店的人, 说就是这个。”

    “是吗。”许罂将信将疑。

    顾星沉比她高, 眼皮动了下,看见她的头顶细小的碎发,有点宠物般的毛茸茸感觉。别着小发丝的耳朵,也很白嫩。小巧纤细的手指, 拿着粉红色包装的卫生用品在打量,嘴里还碎碎嘀咕着。

    莫名的,顾星沉心里动了一下,像有温水, 往心口涌……

    “这个怎么用啊。”许罂有点恼,她一向没什么耐心,折腾这一趟,裤子也弄脏了,心情很烦。

    她抬起头,“顾星沉!这个怎么用嘛,你也不问问,让我怎么办!你男朋友怎么当的嘛。”

    她迁怒。顾星沉看她一眼,也不生气,看一眼包装,给许罂指了指说明处,“你按照这个说明,试试。”

    许罂嘟着嘴,盯他:“反正是你工作没干好,你要是问了小卖部的,我还用得着麻烦吗?还要看说明……”

    她开始不讲理,顾星沉暗暗无奈:“许罂。我是男孩子……就是问了,我也……听不懂。”

    许罂愣了一下,似乎忽略了这一点。

    顾星沉虽然白净、温和,但他也是男的。

    顾星沉看穿她心思,微微吃惊,然后觉得……呵,可真侮辱。

    他蹙眉。

    许罂鬼灵精,看顾星沉懂了,忽然“哈哈”笑起来。“顾星沉,我真快忘了你是男人了。哈哈哈。”

    “……”好想发火…

    许罂去卫生间了,顾星沉在走廊坐着等她。

    心里有些郁闷,暗暗地想:一会儿哭,一会儿怒,一会儿又哈哈笑。

    他的“女朋友”,变脸可真快。

    从医院出来,太阳正下山,他们一起走在人行道,来往的行人里。

    许罂穿着顾星沉的大件外套,刚好罩住裤子被弄脏的地方。

    她纤细的手臂伸在男生大外套的袖子里,手指露出一小截。

    顾星沉时不时悄悄打量她,脸有些红。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子穿他的衣服

    “对了。刚医生怎么说?”

    “怎么说啊~~”

    “嗯。”

    许罂甩着长很多的袖子玩儿,嗯嗯地想了一会儿故意卖关子,过了一阵才说:“她没说什么。就说……”

    她活泼地手放嘴边,比喇叭,跟他飞快说了句:“她说我现在能生宝宝了!”

    顾星沉看她一眼。“太快了,我听不清,你慢点说。”

    然后许罂忽然盯过来,笑容变得略微地坏,这次很慢:“她说,让、我、离、你、远、一、点!”

    “为什么?”顾星沉跟上去,“许罂,为什么要离我远一点。”

    许罂背着手走,斜眼珠瞥他,“就不告诉你!”

    顾星沉一头雾水。

    许罂在前头背着手走了几步,忽然回头来,半真半假地笑着说:

    “顾星沉,你以后——不、许、乱、拉、我的手!”-

    夜里的街区很安静。

    窗下,大排档男人们喝酒划拳的声音,有一声没一声地传来。

    顾馨萍起夜,披了件衣服在肩上,从卫生间出来,发现书房竟然还亮着灯。

    “星沉吗?”

    她扯了扯肩上披着的衣服,到书房门口靠着一瞧。

    果然是儿子在书桌前看书。

    顾星沉从台灯的光影中回头。

    14岁的少年,五官开始明朗,隐约可辨清俊与斯文,有大人的影子了。

    顾馨萍愣了下,眼前稚嫩的人影,和那个人的脸,愈加重合。

    她心中一坠,语气也沉了些:“这么晚就别学习了,早点睡。早睡早起才有精神。”

    “是。马上睡。”

    顾星沉听话地合上书,放回书架,和母亲擦身而过时说:“那我去睡了,妈。”

    “嗯,去。”

    儿子的房门轻声关上,顾馨萍也打算回屋子了,但转身又改了主意,到书架前把儿子刚放回去的书抽出来,喃喃念着书名:

    “医学小百科?”

    顾星沉躺回床上,眼睛在黑暗里睁着。脑中全是刚才在书里翻到的内容。

    那本书是各种人体常识,脑、心、肺、胳膊、腿……许多部位。

    最末尾一章,是“生育”。

    上面对男女生理构造不同之处有描述,配图是很简单的黑白简笔素描。有男孩子的。也有女孩子的。然后是两个结合,产生下一代的各种原理。

    少年双耳落入窗外轻微的人语,和几声寂寥虫鸣。

    原来他的“女朋友”是,长大了……

    顾星沉两排小黑草般的睫毛眨了一下,他平躺在床上,微微笑出来,想起许罂时而刁蛮,时而活泼的脸。

    还有她,坐在地上哭着喊他名字的模样……

    她很凶。字也难看。

    但是

    也好可爱啊。

    周一,许罂如同往常,早自习下了才到学校。

    老师也把她没办法,毕竟这孩子的爹妈都觉得无所谓。做家访的时候,老师了解过许家情况,家里有钱,富养的女孩儿,不愁人生。管不住,也就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许罂走进教室,书包往桌下随便一丢,坐下去。

    马小胖和竹竿,立马热情地献殷勤。

    “罂老大,喏,给您带的奶茶。加冰的!”

    “还有可乐可乐,我带的。”

    许罂斜看他们一眼,手指背轻轻碰了下奶茶杯,外面结着一层水珠。懒懒地“嗯”了一声。

    见许罂不想搭理,马小胖几个悻悻自己去赶周末布置的作业去了。

    赵晓雯和李岩岩过来的时候,许罂把奶茶和可乐给了她们。

    “小罂,你今天怎么了?像没精神啊。”

    “对啊,可乐也不喝。”

    许罂瞟着她们笑了下,意味深长,“我现在,不能喝冰的。”

    赵晓雯:“怎么啦,生病?”

    许罂鼻子笑了下,意味深长:“你们还纯洁,大人的世界你们不懂。”

    “什么纯洁?”

    “是啊。”

    许罂托腮,头一偏,往李岩岩耳边靠了靠。

    少女吐气芬芳:“我,可以和男人生宝宝了。”

    班上前排几个学生看向最后一排,许罂几个女孩子,在那儿神神秘秘、暧暧昧昧的,不知在说什么。

    有抓紧下课时间学习的孩子皱了眉,觉得真吵。

    李岩岩红着脸说,她也可以了,只是一直不敢说,害羞。

    还有赵晓雯也是。

    她们只是藏着没说。

    许罂微微惊讶。

    “弄半天,我是最后一个?”许罂皱眉。

    “小罂你别生气,太难为情了,你没来我们没好意思在你面前讲。”

    “是啊。”赵晓雯说,“我小学就来了~”

    许罂吃了一惊,“那么早!呵呵,你们藏得可真好……”

    然后赵晓雯神神秘秘,凑到许罂耳朵边:

    “我妈妈说,来了月经之后千万不能跟男孩子一起睡觉。睡觉会有宝宝!”

    “许罂,你要小心你男朋友。他们男生的心眼儿都可坏!”

    李岩岩说:“是啊是啊。我有次亲耳听到对面班男生聚在一起,讨论那些很色色的的事!可恶心了。”

    “哦对了,你家顾星沉也在哦!”-

    李岩岩她们被科代表催着赶作业去了。

    许罂的作业,周末顾星沉帮忙“辅导”过,早完工,不需要担心。

    她就坐在最后一排,嚼着棒棒糖,盯着对面班教室讲台。

    顾星沉正在讲台上念名字,发期中考试的卷子。

    这个暑假他个子蹿得猛!一双腿变得又直又修长。侧面刚好看见他耳际和后脖子根,短短的黑发,皮肤很白皙。衣服比女孩子还干净。

    脸上有熟悉的毛毛感,顾星沉侧目看过去,恰好对上许罂的打量。

    立马,少年心中暖了一下。

    隔着走廊,和两道教室门,顾星沉对许罂微微一笑。

    许罂眉头却皱起来,投过来鄙夷地冷哼。

    顾星沉:“……?”

    他手里机械地重复递卷子给上来领的学生,暗暗,一头雾水。

    ——善变的“女朋友”她…又怎么了?

    其实迈上初二,班里的同学们都悄悄发生了变化。

    忽然近视了一大波人,戴了眼镜;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在角落讨论一些害臊的小秘密;班上的男孩子们忽然开始蹿个子,声音也变得乱七八糟的,女孩子们暗暗取笑他们“公鸭嗓”。

    整个班级,都充斥着春天花草发芽、开花的气味。

    上午班主任的课下了之后,通知同学们下节课取消,上一节特别的“生理课”。

    教室一下嗡嗡炸开了。尤其男生们,兴奋得像过年。

    “哇,生理课唉!”

    “讲什么?”

    “哈哈哈,好兴奋。吼吼。”

    “讲那个!”

    “咔咔咔。我想听女生的。”

    有女生立刻大骂:“你们恶心死了!”

    然后是一阵哄笑。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大部分都爱起哄。像顾星沉那样安静老成的怪胎,少之又少。

    许罂托腮在最后一排,盯了那群人一眼。

    班上大部分女生在害羞的笑,许罂则坦坦然。

    偶尔瞥一眼对面教室门口,有点意味深长。

    ——哈。顾星沉。嘿嘿。

    下一节课,男生和女生被分开成两批,先上女生的,所以男生被赶到外面。

    3班的班主任是男老师,给女生讲生理知识的是语文老师。

    老师说到例假、怀孕之类的时候,班上女生都红着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害羞得抬不起头。

    教室后门的门缝,趴着一堆男生,咔咔咔地笑。

    靠近后门的女同学,被骚扰气得低声骂变态。

    听见动静,许罂嘴里嚼着口香糖,托腮斜瞟一眼门缝,冲那几双眼睛做了个“gun”的口型。

    然后,后门的男生真不见了。

    后门边的女同学才松了口气,感激地看看许罂。

    她本来有点怕许罂的,现在忽然觉得这女孩子好酷啊!

    许罂冲她眯了下眼睛。女同学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女生讲完,轮到男生进来,女生们就在走廊候着。

    结果,4班女生也从教室里出来。

    “哇,4班男生也在讲唉!”

    “哈哈,我真想去听听。”

    “哇你不是,这么变态~~~”

    旁边女生拉拉扯扯地笑,许罂嚼着口香糖弯腰靠着墙,听见了她们的话。

    然后,忽然眯眯眼。

    许罂笑了,想到了……有趣的事。

    4班教室靠着花园,顾星沉个子蹿得很高,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

    数学老师正在讲台上讲着男生那方面的知识,和女孩子们不同,男生们兴奋得不行!不停哄笑。

    顾星沉安静地坐着,偶尔跟着大家有一点笑容。

    玻璃窗被轻轻敲响,顾星沉侧目,然后眼睛大睁:“许罂!”

    “嘘。”

    许罂弓着背,埋伏在外头,偷偷摸摸的。

    她双手够着窗台,脑袋一偏看一眼讲台上,4班的老师没发现她。

    顾星沉眉头皱起,小声:“你怎么来了!”

    许罂挑眉,大眼睛里都是促狭,“来学学知识啊。”

    少年眉头皱得更深,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也太调皮、太不知羞了!

    讲台上老师正讲到男生梦遗。

    顾星沉根本没法儿专心听,因为旁边窗台一直有个喘气地、haha闷笑。

    许罂听得乐不可支,在窗台上探了半张脸,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盯着顾星沉。

    “许罂,你别笑了!”

    “你让我不笑我就不笑啊?”

    “老师看见了,嘘。”

    “你不让我笑我偏要笑。哈哈哈。”

    “……”

    顾星沉觉得她脸快笑烂了,笑容灿烂,戏谑又恶劣。

    许罂想大笑又不敢,捂住嘴哈声哈气个不停,喉咙疼,眼泪都挤出来了。

    都是一屋子男生,老师在上面讲得很直接,讲台上,男老师正讲梦遗是正常现象,让男生们不要害臊,不要有心理负担和犯罪感。也不要经常用手去解决,会影响身体发育……

    许罂把少年当猴子围观。大眼睛不听在顾星沉身上乱盯,手指还指指点点。

    “顾星沉!”

    “你每天早上怎么穿裤子呀?会不会穿不进去?”

    “你也用手!”

    “哈哈哈。顾星沉你好荡哦~~”

    许罂在窗外一个劲儿小声笑他。

    顾星沉红着脸拿书挡住许罂的脸,不让她看到自己。

    ——啊!

    ——快被她逼疯了!怎么办……-

    生理课之后,顾星沉整整躲了许罂一整天。

    可下午刚放学,他还是在楼下被许罂截住了。

    她说她今天不回家吃饭,保姆请假,爹妈又不在,叔叔家也没人。所以逼着他陪她在学校食堂吃。

    顾星沉瞥她一眼,知道都是借口!

    但是…

    其实许罂最近都不太理他,跟他一直不咸不淡的。他们很少单独一起散步。

    顾星沉有点想跟许罂呆一会儿,还是咬牙答应了。

    他们一起往学校食堂走。

    “喂,顾星沉,你做梦都梦到啥了?”

    “嗯嗯嗯?”

    “快说嘛,我不笑你。”

    “你不要害羞,我发誓我不笑你。真的!”

    顾星沉瞟她一眼,冷淡道:“你都笑一天了!许罂。”

    他说:“我没那么傻。”

    “那你是不愿意说咯!”

    “不愿意。”他直接道。

    “嚯。语气很钢嘛顾星沉~”

    “……”

    许罂软磨硬泡,奈何少年口风紧,一个字不说。

    顾星沉拉开步子,大步走。他长高了,腿变很长,走得快。

    许罂跟得有点吃力。

    “慢点啊你!我跟不上了。喂!”

    余光往后瞟了下那个灵巧的影子,顾星沉稍微放慢步子。

    许罂立马围上来,小狗一样赶都赶不开。

    她笑眯眯盯着他,上下打量,顾星沉被看得浑身发毛!

    “许罂,别缠着我。我不会说的!”

    别的女生都害羞地从不敢提这些话题,可……他的“女朋友”怎么一点不按套路出牌?

    “顾星沉。你最近变得有点强势哦?”

    “……”

    “不过强势点也好。”

    顾星沉有点意外,许罂竟然没生气。

    少女抱着胳膊,对他品头论足地做结论,“你终于,有点像男人了。”

    顾星沉停下脚步,侧脸来看了许罂好几秒。

    许罂眨眨眼,有点抵挡不住对方略微强势的眼神。

    顾星沉眼睛又黑又冰,许罂无端背心凉了一下,觉得他眼神有点犀利。

    他说:“不是‘像’男人。我本来就是!许罂。”

    作者有话要说:  许罂:真像个男人。

    星沉:呵。

    第102章 番外·豆蔻少年时6

    男生一上初二,个子就猛蹿。

    第二学期, 春日温暖的时候, 年级组织学生体检。地点就在教学楼,医生在2楼的各个教室分“科室”检查。

    楼道里各班学生很乱, 涌来涌去。

    许罂让“手下”去量身高那儿打听了——顾星沉, 身高174cm!

    她轻微恐慌。从前顾星沉身上隐约存在的压迫气势, 现在越来越明显。许罂有时候觉得,有点儿镇不住他。

    如顾星沉说的, 他,真的是“男人”。许罂隐约感受到, 两人关系的强、弱,受到前所未有的严峻考验!

    反正,她是绝对不当“弱”的那方的。

    “是竹笋么?抽那么快,吃得啥呀每天……”学校后门的小吃街, 许罂盯着前头的少年嘀咕。

    顾星沉回头,正好对上许罂凝眉打量他的眼神。少年天生唇色淡,牙齿很白,嘴微微一弯, 笑容有种纯净。“许罂。”

    许罂眨眨眼, 心里暗暗讥诮:呵,公鸭嗓。

    “怎么了, 一直盯着我。”顾星沉不明所以,小巷子两旁是卖各种小吃的摊贩,他手里拿着许罂喝了剩一半的奶茶, “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啊。”许罂就抱着胳膊,瞟着他转了一圈。

    顾星沉俯视着女孩子,那双大眼睛瞅着他,带一点笑,里头说不出的戏谑和些许攻击性。顾星沉微微皱眉,总感有点不怀好意。

    果不其然,少女红唇一启:“顾星沉,你真娘。怎么长的,这么白……”

    顾星沉:“……”

    他拿着她喝剩的饮料,身上挂着她的书包和一切杂七杂八的东西,清秀的眉头蹙得很紧。“许罂,我白,但不娘。”

    “嘁!”

    许罂不屑的一声,往前走,背着手儿说:“谁信啊?”

    然后飞快回头,冲他吐舌头:

    “顾星沉,你就是娘!”

    “你还是公鸭嗓!”

    “白白嫩嫩的公鸭嗓!略略略。”

    顾星沉被许罂骂着、嫌弃着,盯着她不满地皱眉,但还是没发火,就安安静静跟在少女飘扬的裙裾之后。一边觉得她可恶,一边又觉得她好可爱。

    天色渐暗,小吃街灯火愈明。

    顾星沉有一搭没一搭地胡乱想着。

    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没有父辈过多的疼爱照顾,思虑重。顾星沉从小聪慧、早熟,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许罂没那么喜欢他,他早看出来了。

    她只是贪恋他的照顾,舍不得他这台万能“作业机”。

    学校也有偷偷谈恋爱的别的情侣,但顾星沉觉得,他和许罂,似乎和那些都不太一样。许罂不太黏他,分开好多天也不会想,她一玩开心了,根本记不起来还有他这个男朋友。

    尤其最近,她似乎……看上了6班的一个,叫陈震的男生。

    顾星沉猜测,许罂可能想换个男朋友……

    那男生留过两次级,年龄17了,个头比他还高一点点,听说有177cm。有小麦色的皮肤,每天在球场上穿梭,头发总是湿湿的,露出的胳膊很结实,身边围着很多听他话的学生,跟许罂一样,是年级里的风云问题少年。

    同样,喜欢陈震的女生也多,因为长得帅,看起来酷酷的。

    他记得许罂说过,她觉得那种男生很Man。

    上周,许罂去给陈震篮球赛加油。那男孩子,还跟她笑着眯眼睛了……

    许罂背着手、哼着歌儿走在前头,这摊子看看,那摊子看看,并不知道就这么短短的工夫,背后安静斯文的少年,已经把她分析了个透彻,并且,做出了对策。

    “送给你,许罂。”

    “什么?”许罂性格急躁,边回头边问,然后看见少年手里拿着一只玩具鳄糖。“嚯!好可爱啊~”

    许罂拿过来,眉开眼笑。“我刚好想吃!”

    “看你盯了好几眼,我猜你喜欢。”

    玩具鳄手里有棒棒糖,一摁开关它就会把糖递对方嘴里,然后你一口我一口。挺好玩儿。许罂喜欢新鲜好玩的东西。

    “谢啦,乖宝宝!”

    许罂象征性地抱了抱少年的腰,然后手摁着开关,专心跟鳄鱼“抢”糖吃,笑个不停。

    顾星沉笑了一下,暗暗评价着许罂。

    ——呵。

    ——傻乎乎的。

    许罂想甩掉他。

    那他就,加倍对她好。

    他的漂亮女朋友,又傻又贪心,不会舍得他给的甜头。

    事实证明,糖衣炮弹有一定成效。

    顾星沉每天给许罂买早饭,带吃的,她生气让她发泄,她不高兴他再忙也耐心地哄。作业完不成他帮,考前她没头苍蝇他负责引导,参加她朋友的“聚会”他好好表现,为她撑面子……

    终于接下来两个月,许罂果然开始有点黏他,依赖得多了。

    但是,那个叫陈震的男生,始终三不五时出点事情,让顾星沉膈应。

    五月底,N市天气很温暖。整个校园的学生都换上了夏季短袖、短裙校服。

    男生们经历着青春期的变化,女生们更是。

    男孩子经常躲在角落里,观察班上一些发育明显的女生们,白衬衫里映出来的内衣形状和颜色。这可是去年夏天没有的风景。然后有猥琐一点的,聚在一起讨论谁的胸比较大。

    尤其体育课,情况最明显。

    周四下午的第一节 体育课,3班和4班撞一起了,分在操场两头上,自由活动之后,学生就乱蹿在一起。

    太阳大,4班男生们打累了篮球来到操场边休息。

    顾星沉坐在边上,略微感冒,头有些晕,手里拿着一本科幻书在看。旁边张小刚和李强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讨论着班上,女孩子们运动时偶尔能看见一点的内衣。

    他们都好奇着那个东西。

    这时篮球场上忽然有几个男生跟人打招呼:

    “嗨,陈震!”

    “什么风把大佬给吹来了!”

    “哈,不是为了3班的级花?”

    6班的陈震突然出现在篮球场上。

    他大概是翘课来的,还带着几个男生,运着篮球在场上风风火火地蹿起来。几分钟,篮球场边就围了一圈女生,都在给他呐喊助威。

    树荫下,4班的男生看一眼陈震。

    “哇,那个问题学生真受欢迎。”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我擦~男人、女人,莫名觉得你口吻‘奔放’。”

    “不是‘男人’、‘女人’,那是什么?”

    “呀,那不是许罂?”李强胳膊肘碰了碰顾星沉,“星沉,你的女朋友又去围观别人打篮球了。你不管管?”

    顾星沉抬头,正见许罂兴高采烈地往人堆儿里扎,很迫切、很感兴趣的样子。

    他微微蹙眉。

    “看看,也没什么。”

    冷淡地丢下这一句,少年垂下头。直到,听见许罂的声音在喊:“加油啊陈震。加油!”

    然后许罂还跟着大家凑热闹,咋咋呼呼地,尖叫了两声。

    那声音像针,扎在顾星沉耳朵里。

    “怎么了星沉?”

    张小刚见顾星沉合上书,还脱下了校服外套,只穿着短袖衬衫。顾星沉蹲下系鞋带,没抬头,声音很淡。

    “走。”顾星沉站起来,树荫下,少年的漆黑眼睛映着远处阳光的光亮,俯视的动作更显得沉静。“上去玩儿玩儿。”

    张小刚、李强几个都吃了一惊。

    篮球场边围观的人群忽然炸了。许罂喜欢热闹,兴奋的大眼睛正探索着大家打口哨的原因,赵晓雯和李岩岩就使劲拉她袖子。

    “哇哇哇,那不是你家乖宝宝男朋友吗?”

    “他会打篮球啊?”

    “学习好的男生运动都不怎样。”

    “是啊。”

    许罂眨眨眼,白嫩的手儿放在眼睛上面遮住太阳,看见场边4班的几个男生跟6班的人交涉好,似乎要临时来一场。

    顾星沉正抬着手臂,让同伴系上队长的丝带。

    嚯?

    还真是顾星沉呐!

    “顾星沉不是感冒了吗……”许罂自言自语,然后忽然碰上少年看过来的目光。

    ——有一点阴沉。像冰散发着白汽,让人夏日里也凉了一下。

    许罂眨眨眼。“顾星沉他干嘛呢~”

    赵晓雯:“许罂,那你现在给谁加油啊?”

    李岩岩:“废话。当然是男朋友啊!男朋友的意思就是自己的‘男人’。是小罂?”

    许罂瞟一眼李岩岩,摸了摸脸。“……啊。男人,我男人……”

    她看向场上,少年清瘦高挑,干净的白衬衫,简单的黑色长裤,怎么看,怎么斯文清秀,跟陈震那种整天淌汗、晒太阳的运动男生完全不一样。

    许罂摸摸下巴,想的倒不是谁输谁赢,顾星沉会不会打篮球,而是:

    ——顾星沉生着病呢。

    ——他可别出什么意外……

    场边气氛突然很热烈,谁都没想到,年级第一的斯文少年顾星沉,居然打篮球也挺厉害。大概是高个子的天赋?连许罂都吃了一惊。

    “那么拼干嘛,胳膊擦流血了……”许罂嘀咕着,有些担忧,“傻瓜么?又不是正式比赛。”

    等球的时候,顾星沉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然后看向场边,乱糟糟、眼神追逐着篮球加油呐喊的女生里,许罂正抱着胳膊,也不像之前那样人来疯地大声喊谁名字、喊加油。

    她就悄悄的,歪着头盯着他。

    少女的眼睛大,似乎有点生气,扬着小下巴有点任性蔑视的样子,但她嘴角微微上扬,那点甜美的笑,泄露了她隐藏的小心思。

    而那点小表情和心思,顾星沉看懂了。

    少年心头一热,像有花在开。淡色的唇齿微微一笑,染上春日洁白的阳光。

    ——呵。

    ——许罂,喜欢他。

    作者有话要说:  斯文心机Boy,沉哥。

    明天沉哥要强势吻了~

    第103章 番外·豆蔻少年时7

    这场篮球赛,热火朝天。

    陈震VS顾星沉。

    问题少年对战三好学生。

    结果, 出人意料。

    ——斯文清秀的顾星沉, 居然赢了!

    当然,看得出他赢得很辛苦。胳膊受了伤, 结束的时候一直喘息, 脸色白得吓人。

    许罂把矿泉水瓶怼过去:“顾星沉, 你怕不是个傻子!感冒还上去拼什么?晕倒怎么办!”

    顾星沉被许罂白了一眼,但他看见她嘴角微微上扬, 然后知道他目的达到了。心情多云转晴。

    “我没关系。”

    “你都伤了还没关系~”

    许罂故意用食指戳少年跌伤的胳膊,“在这儿等着!我去医务室给你拿药。”

    旁边围观的男生听见, 一起低声起哄。

    “哇。”

    “要不要这么恩爱啊?”

    “艳福不浅、艳福不浅。”

    “呀呀呀!两口子撒起狗粮不要钱啊。”

    顾星沉坐着身体微弓,手肘放在膝盖上。有人促狭着,还用手把他往许罂那儿推。他垂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心里却热得厉害。

    倒是许罂,背着手儿笑嘻嘻,昂首挺胸的,无所谓别人怎么说的样子。

    许罂盯着顾星沉垂下的睫毛, 身体轻轻晃:“那我走啦!乖乖等我哦~~”

    顾星沉抬起眼, 眸子微深: “嗯。”

    许罂真的活泼,胆子也大, 那么多人看着,她转身的时候还跟他眯了下眼睛,然后被赵晓雯几个女孩子簇拥着, 往医务室走。

    她刚走开,这群围观的男生就炸了。

    “哦哟哟,‘乖乖等我’,还‘哦’!”

    “看不出来看不出来,咱们级花这么会宠人啊!”

    “哈,‘乖乖’?”

    “班长,你什么时候变‘乖乖’了,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啊!”

    又是一阵起哄暧昧的笑声。

    顾星沉被闹得不行,抬头,带着点冷笑,瞥一眼闹得最凶的张小刚几个:“刚才场上没玩儿够,是?”

    他嗓音微低,有天生的冷淡。波澜不惊,却不怒自威。

    “好怕怕。”有人拍胸口。

    “不闹了、不闹了,班长大人生气了。”

    “隐性大佬惹不起惹不起~”

    这些刚刚迈入青春期、对恋爱格外感兴趣的男生们,才住了口,稍微散开些。

    顾星沉松了口气,目光越过半个篮球场,看向许罂。

    篮球架旁,她走在几个女孩子中间,长马尾在背后轻快地摇曳。所以,他刚才被她当众承认、照顾了呢……

    许罂,可真是敢。

    “呵,看来许罂还是喜欢你的嘛。”

    忽来男孩子粗哑的声音。

    顾星沉从远处收回目光,看眼来人,眉头不自觉轻微蹙,眼神有点怠慢的慵懒和冷漠。不屑于理会。

    没得到回应,陈震垂头笑了下,夹着篮球往顾星沉旁边一坐。此时其他人都已走开了。

    跟顾星沉整齐的校服白衬衫不一样,陈震穿着运动短袖、短裤,裤脚和衣边有点卷,密集的汗水从发际线流下,在小麦色的皮肤上冲出印子。

    “我还以为许罂不喜欢你呢。她好几次看我打篮球我觉得……她肯定对我有意思。”

    顾星沉没看他,从裤兜里拿出干净的手帕,擦了擦手指上莫须有的灰尘。

    陈震看见,不可思议:“嚯嚯,要不要这样啊顾星沉。男人还怕这点儿脏?还用手帕擦!”

    手里顿了下,顾星沉把手帕叠好,拿在手里。他转头,眼睛沉静:“如果我是你,输了,绝不会继续在这儿丢人现眼。”

    陈震眯眼挑了下眉,有点意料之外。没想到三好学生顾星沉,竟然是只沉默的刺猬。

    他舌尖舔了舔牙齿,笑得有点坏:“喂,顾星沉。你跟许罂在一起挺久了,跟她‘玩儿’过没?”

    他看了一眼远处的许罂,“呵呵,黑色内衣啊,果然很骚嘛……”

    陈震说着,忽然感觉脖子的肌肤发凉得厉害,转头见顾星沉犀利地盯着他。那双眼睛很黑,像冒寒气的黑洞,他立刻瘆了下。

    “哈,你这么……盯着我干嘛?”

    许罂从医务室拿了药,回到篮球场,远远就见树荫下很多同学围着,有女生尖叫,像是发生了冲突。

    心头一跳,许罂赶紧跑过去。

    扒开人群,她首先看到的是地上鼻青脸肿的陈震,然后是,卡着他的脖子,把陈震摁在地上的干净斯文的少年。

    人群发现了她,一阵乱哄哄的声音。“许罂来了许罂来了……”

    许罂懵了一下:“顾星沉,你、干嘛呀!”

    顾星沉终于抬头。

    许罂一下就撞进他,清深、冷厉的眼睛里-

    白色棉签沾了药酒,立刻变紫。

    校医给顾星沉胳膊的伤口涂药时,格外瞟了他一眼。这孩子他认识,经常在升旗台上发言的三好学生。这么优秀端正的孩子,怎么就打架了?

    然后校医又瞥见,一边盯着他消毒伤口、一边拿了一缕头发在玩儿的少女。她虽然没说话,但身上透着一股张扬劲儿,身上还裹着很大一件,男孩子的校服。

    这个女孩儿,也很出名。他也认识……

    叫许罂。

    在校医古里古怪的眼神里,顾星沉处理好伤口,跟许罂出了校医室。

    林荫小路没其它行人,顾星沉走在前,许罂不大高兴,慢吞吞跟在后。

    “陈震比你大,你居然还把他打赢了,顾星沉,你挺凶啊……”

    “打架,又不是看力气。”

    “不看力气那看什么?”

    顾星沉顿了一下。当然是看谁狠,这句话他没说。

    “喂,你刚还没回答我为什么打陈震呢!”

    顾星沉想起陈震那两句猥琐的话,皱眉。“想打,就打了。”

    “……敷衍。”

    许罂抱着胳膊,瞟一眼少年的背影。

    脱去冬天厚重的外套,顾星沉脖子露出来,干净的衣领,白皙的皮肤,还有浅浅的黑色发根。是一种,属于男孩子的清秀和初初显露的“帅气”。

    许罂贪看几眼,努了努嘴:“喂,顾星沉,你不说话就是默认在敷衍我喽?”

    她快两步,跟上去一些:

    “你快说嘛,干嘛打陈震啊。”

    “把人家鼻子和嘴巴都弄流血了,你下手真重唉!”

    顾星沉忽然回头,盯了眼少女懵懂的大眼睛,眼睛往下一瞥,看见那隐约从白衬衣下映出的黑色小衣服。急忙撇开,只是用手把罩在少女身上的、自己的外套,拢了拢。“穿好。不许脱。”

    “……”许罂还是没搞明白这只闷葫芦到底想什么,“所以,你干嘛打陈震。他也没惹你啊。”

    顾星沉忽然盯来,短暂却有力的对视之后,许罂被推到旁边有爬山虎的墙壁靠着。他的手撑在她脸侧的墙壁里,俯下身逼近: “许罂,你再提他我生气了!”

    呼吸深了下,许罂挥散那一点忌惮,哼了一声:“爱生气不生气。你觉得我会怕你?”

    “……”他知道,她真的不会怕。

    “呵!”

    许罂还在为欺负到顾星沉而开心,得寸进尺:“我就提他。陈震陈震陈震……”

    顾星沉眉头越皱越紧:“许罂,我真生气了……”

    “你生气就生气啊,我就要提。陈唔——”

    许罂蓦地睁大眼,唇,被另一双温温凉凉的唇,粗鲁地压住。

    那个“震”字,在少年吻开她唇齿的时候,滑到少年舌尖……

    大脑短暂的空白后,许罂镇定地眨眨眼,看见顾星沉两排黑色的睫毛,被洁白的阳光在脸上投下阴影。

    “眼睛闭上,许罂。”

    他嗓音很低哑,温柔,却有不容反抗的力量。

    浅蓝天空,雪白的流云,风里都是干净的草木气息。

    许罂忽然发现,眼前的顾星沉,好帅。气氛,也好浪漫。她觉得,自己如果不配合,就太扫兴了,所以听话地闭上眼。

    世界漆黑,所有的感官,只有颈侧的肌肤上,少年微微粗粒的指腹,一点点抚摸、摩挲的酥。

    那种陌生的感觉,新鲜又刺激……

    许罂一边心惊肉跳,一边胡思乱想:

    天呐。

    她的单纯乖宝宝少年顾星沉,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坏坏、色色的事了……-

    那次体育课之后,许罂好多天没有压迫顾星沉。跟他待在一块儿也变得文静一些。她经常悄悄打量他,窥视着少年的变化。

    然后许罂得出结论:顾星沉,真的不是那时候被她截住的小矮子、乖宝宝了。

    他长得很高。

    嗓音低沉温柔。

    但偶尔生气还挺凶的。

    有时候,许罂会回忆那天,顾星沉的唇。刚碰到的一刹那,只觉得他的唇有一点凉,也很软,可再亲密摩挲之后,就会感受到男孩子的体温,暗藏灼热。

    是,冰山下的火。

    温柔的烈焰。

    最特别的,是他的舌尖,像…冰淇淋的滑腻。

    陈震的事,暂且在顾星沉一顿拳头,和许罂的First Kiss 祭奠下,结束。

    日子晃眼,就到初三。

    顾星沉的身高完全疯狂,许罂恐慌也恐慌过了,现在是坦然接受了现实。她在各方面完全碾压他的日子,似乎要一去不复返。

    秋季体检的时候,顾星沉身高已经接近一米八,陈震都没他高。

    加上他脸长得好看,成绩一直是第一名,简直成了女孩子们暗暗心仪的“白马王子”。

    许罂经常跟好友悄悄吐槽“白马王子”这称谓是真恶心,吐槽顾星沉爱干净、又白又文静,真像个女的。

    她一边嫉妒顾星沉,一边又隐隐为自己当年的慧眼感到欣慰,这样看,似乎她霸占了大家都说不错的男生。

    还有一点,许罂慢慢感觉出来了:顾星沉,可一点都不是“乖宝宝”……

    他喜欢吻。从那一次开始,他像尝了甜头,就不肯收手了。

    她只能,一次次满足他了~

    寒假的最后两天,许罂为了赶作业,背着书包找上顾家去了。

    顾馨萍打开门,微微吃惊。大清早的,天刚亮呢。

    “阿姨好!”

    许罂笑嘻嘻,故意掂了掂肩上的书包,以示自己是来忙“正事”的。

    顾馨萍温柔地笑着放她进来:“是小罂啊。来,快进来。”

    “顾星沉呢?”

    “星沉在洗漱。茶几上有水果零食,自己拿啊?别客气。”

    “嗯嗯嗯!”

    许罂虽然在学校不听话,但做乖面子这种事她很拿手。顾馨萍挺喜欢她,母子俩都不爱吃零食,茶几上的零食,都是给许罂备的。

    许罂也不客气,坐下就在茶几上翻弄开了,电视声音也大,不停换台,速度飞快。顾馨萍一边在门旁换鞋,一边笑着看少女。每次许罂来,安静的家就变得很热闹。也不知道,她一个女孩子哪儿来那么大魔力,好像活力用不完似的,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变得很好玩。

    “小罂,想吃什么自己拿。阿姨出门一趟。星沉洗完就出来了。”

    “嗯嗯嗯。阿姨慢走!”

    许罂吃着零食,笑嘻嘻挥手。

    顾馨萍连日来的压抑,稍稍缓解,点点头,出门去。

    许罂独自看了会儿电视,然后,听见浴室传来哗啦水声。

    “顾星沉在干嘛呢……”

    她念叨着靠到浴室门边,惊喜的是,门竟然没锁!

    浴室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只大眼睛夹在门缝里,往里偷窥。

    一屋子的热气,热水从花洒里喷下来,少年闭目仰头,浑然不觉。

    许罂悄声:“哇……”

    第104章 番外·豆蔻少年时(完)

    顾星沉洗完, 关掉花洒开关, 伸手从架子上取毛巾的时候偏头一瞥,才发现门竟然开着一条缝。

    奇怪。

    先前门分明是合上的。

    然后他换好衣服, 从浴室出来,才看见了沙发上吃零食看电视的许罂。

    许罂往嘴里放了一块薯片, “咔嗤”咬一下,盯着少年眨眨眼,没说话, 样子略鬼祟。

    “许罂?”

    顾星沉用毛巾擦了下头发, “你怎么来了?”

    说完他忽然想起, 浴室那条缝…心头一惊!

    难道是……

    顾星沉:“…………”

    许罂把滚烫的眼神儿从少年身上移开,佯装正经道:“要开学了。我……作业没做完, 找你帮忙啊。”

    啊, 真的是她!

    顾星沉看少女那双闪躲的大眼睛,就把她看了穿。

    他皱眉,脸有一点烫,不自在地把擦头发的毛巾收好放在臂弯,左右看了下, 一时暗暗慌张不知道干嘛好,干脆就去桌边倒水喝。

    茶壶嘴泻出透明水流,撞入玻璃杯, 有气泡缓缓升腾。

    许罂漫不经心调着台,听见那边轻微的水响,瞄了眼少年修长的背影。脑海里晃过的, 是刚才浴室那个少年——乌发白肤,体态修。她回忆他不着一缕的样子,竟然有种…纯洁干净的味道。大概是皮肤太好的原因?

    想了几秒,许罂忍不住弯弯唇:“顾星沉,这大清早的,你就洗澡啊?”

    他转身,看见她眼中对他那点玩味,略不满。

    许罂鼻子低笑了声,有很多话藏在嘴里但就是不说。顾星沉被她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别这么看着我!”

    许罂才移开目光。

    上午,顾星沉帮许罂辅导作业。

    许罂抄写一会儿就走神,总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他,顾星沉忍无可忍,眼睛一沉:“许罂,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真要听?”

    “……”

    许罂鼻子笑了声,手放嘴边,凑顾星沉耳畔:“不、告、诉、你!”-

    作业抄到一半,许罂就不想抄了。

    南方的冬季雨雾多,难得今日暖阳。瞄一眼窗外的暖烘烘的阳光,许罂抄不下去,说想去找苏野和安小纯玩儿。

    顾星沉劝了一会儿,把她没办法,只有同意。

    早上许罂是谭叔开车送过来的,她经常往顾家,父母都知道,还让她多跟顾星沉学习学习。所以只要是来顾家,家里从不阻拦。

    “谭叔,你回去。我们出去玩儿了,晚上也不用来接,星沉送我回去。”许罂从车窗跟谭叔挥手。

    谭叔低头,从车窗瞥见少女身后站着的少年,顾星沉点了头,谭叔才答应了,驱车离开。

    南方的冬,春意掺杂,年节后桃李枝头就打了花苞。

    许罂手抱顾星沉的腰,在单车后座不时摇晃双腿。鞋底碰路边嫩草叶子,晃掉一些露水。

    “顾星沉。”

    “嗯。”

    “顾星沉。”

    “……嗯。”

    许罂用脸贴贴少年的背,感受阳光在他身上洒下的微暖。

    男孩子穿得少,许罂脸蛋很明显地感受到,少年清瘦的背脊骨,一个一个,坚硬结实。“顾星沉。”

    少年微微侧目,看后面,“你喊我干嘛,许罂。”

    他说话的时候,许罂听见少年身体里有声音震颤的回音,觉得有趣,鼻子轻轻地笑,嘴里不饶人:“怎么,没事就不能喊你啦?逗你玩儿。”

    “……”

    然后顾星沉不理她,闷着一股劲往前骑。有个小上坡,很费劲。

    许罂微微笑,偏头脸靠顾星沉背上,看见天上那片稀薄的太阳,明亮,温暖,略微刺眼。

    云淡,风也轻。

    十四五岁的少女,正在懵懂、窥探成熟的年纪。许罂不知怎么的,忽然想到了长大的事情。大概,是因为早上不小心窥视到男朋友那不可说的成熟风景。

    “顾星沉。”她第四次喊他了。但少年还是应了她:“嗯。我在。”

    白嫩纤细的手,在少年腰间交叉抱紧了些,许罂说,“你说,我们长大了之后还会在一起吗?”

    “当然。”

    “你不思考一下?”许罂昂起脸皱眉,看见顾星沉后脑勺的短发,“太轻率了。”

    少年沉默了一下,“你想说什么,许罂。”

    “……不想说什么。”

    许罂确实也没想到说什么。她顿了几秒,“我就觉得,好像长大很远,但有时候想着,好像又不远了……”

    少年深藏自己,并循循诱导,把她看透。“然后呢?”

    “然后。”许罂想了想,“然后没有然后了呀。”

    “呵。”风从侧面吹拂,去苏野家要经过一小片草地,少年微笑着,洁白的牙齿露出来,染上春风与芳草的气息。顾星沉暗暗想:傻乎乎女朋友,挺好。她在想什么,他都知道。

    ——书上说,她这叫青春期的迷茫和叛逆。

    “你笑什么顾星沉!”许罂略毛。

    “没笑什么。”

    “呸!”

    她攥了拳头狠狠一锤他的肩膀:“分明有!”

    顾星沉猝不及防,轻哼一声,自行车方向失控,许罂吓得失声尖叫,赶紧把他抱住。他又笑了。“你乖一点,坐好,把我抱紧!”

    “哦哦。”

    虽然傻,还是可爱的。顾星沉想着,什么心思都没让许罂知道。

    不能让她知道他的那些想法,如果她知道,肯定得发脾气。

    反正,只要她不离开,什么都好说-

    倒霉到家,苏野和安小纯竟然不在。

    小平房挂着锁。

    许罂拍了一会儿门,也不见人来开。

    他们就说干脆到草地那边走走,正好太阳好。

    顾星沉推着自行车,许罂背着手在前头蹿,有时候摘朵花,有时候踩踩草,闲不下来。少年什么也不碰,就看着她玩儿,她开心笑的时候,他也跟着露出笑容。

    顾星沉忽然想起这两天看的一本书,书里说:

    有一种人,他们只能活在寂寞,却偏偏向往热闹。他们自己热闹不起来,却对做观众这事情有独钟。

    大概,他就是这种人。顾星沉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认识自己。

    ——他的“热闹”。

    ——许罂。

    许罂那爱新鲜的性格,是不可能在草地耗一下午的。

    在草地走了没多会儿,她说想滑冰,手机一掏,呼朋唤友,立马邀约了一帮人。

    他们在场中心滑着,顾星沉在场边看她,替许罂把衣服鞋子和刚买的一堆有用没用的玩意照管着。

    其实也有寄存中心,只是他恰好也没太多兴趣下去滑,干脆在旁边看着许罂玩儿。

    滑冰滑到一半儿,许罂正兴高采烈,发丝飞扬地跟朋友拉着手滑,忽然听见场边有低沉的嗓音喊她。

    “许罂。”

    她回头去看。“怎么了顾星沉。”

    顾星沉微微一笑,跟她招了下手,“你过来。”

    “咋啦?”

    “过来,你就知道了。”

    “这么神神秘秘的……”

    少年几句话,成功勾起许罂好奇心。

    她果然离开溜冰场,跟出去。

    溜冰场边有一个昏暗的通道,他们常来这儿,顾星沉知道。

    他走在前,听见许罂跟进来的脚步声,轻笑了一声:真乖。

    “你叫我来这儿干嘛?”

    许罂仰头,昏暗的光线,她眼睛微微亮。

    顾星沉抬起手,指腹摸索过许罂的脸颊,在她脖子根流连,俯下身,吻住那双香嫩的唇。“眼睛闭上,乖。”

    看她在冰场上,像只快乐的精灵,那么美。他的心,就痒得难以克制。不行,必须把她哄下来亲够了,再放她出去继续玩儿。

    许罂唇被占着,口齿不清地抱怨:“搞半天你就是哄我下来亲我……呵,我还以为什么事神神秘秘~”

    “嘘。专心。”

    呼吸在昏暗里变得明显,津液在唇舌尖交换,少年这次的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长。过了好几分钟,他才喘息着,放开她:“许罂……”

    少年弯着腰,额头抵着她额头,许罂只觉呼吸很快,心脏快被他低哑的声音勾得跳出来。“嗯。”

    “所以……早上你看够了吗。”

    “啊?”

    顾星沉轻笑一声。“别装蒜,我知道,你看了很久……”

    “呃……”

    “你好奇,对。”

    许罂脸很烫,“嗯~”

    阴暗里,听见少年很轻地笑了一声,他歪头在她耳畔,低语:

    “那…想摸摸吗。”

    天黑之前,顾星沉骑单车把许罂送回到了家门外。

    临别,许罂从家门口回头,脸有些红红的,不知是因为风太冷,还是因为刚才的心动,血液太热。

    顾星沉跟她挥手。“快进去,外头冷,别感冒。”

    “嗯!”

    许罂背着手走了两步,又忽然回头,一股脑跑过来捧住顾星沉的脸,在他唇上印了个吻,笑:“早点回去睡。明天,我再来你家找你。”

    “几点。”

    “天亮就来啊!”

    路灯下,少女的眼睛发亮,有情愫在羞涩下涌动。顾星沉心中触动,有喜悦随着血液缓缓从心尖蔓延……

    为什么,许罂的眼神看起来好像很喜欢他?

    “这么盯着我干嘛?呆子吗?”许罂恶劣地笑了一下,飞快勾了下他下巴,然后赶在顾星沉拥抱她之前,又飞快跑开了。

    许罂在家门口回头,笑嘻嘻地冲少年挥手:“快走,天都黑了!拜拜!”

    “拜拜。”顾星沉说的时候,少女已经钻进屋子看不见了。

    顾星沉无奈地笑了下,调转单车车头,回家。

    脑海里,是许罂刚才羞涩、动情的样子,清隽帅气的脸颊,笑容漫开。

    呵。

    天亮就来啊。

    所以,你对我已经那么心急了么,许罂?

    (少年番完)

    第105章 番外·尾声之领证

    许罂睡意正憨, 忽觉鼻尖一阵痒意。

    她缓缓睁眼,光线暗淡里悚然入目一只毛绒怪物!

    头皮一紧, 惊得她睡意全无。

    “喵~”忽然屁股被揍了一拳, 老猫回头叫一声。

    许罂才看清楚, “嚯。破猫……”

    老猫眯眯眼, 大概觉得屈。自己睡得好好的,先挨揍, 又挨骂。啊…现在还被赶~

    “去你的猫窝睡,瞎凑什么热闹……”许罂哑着嗓子地把老猫赶下床。

    中间障碍物被清除, 许罂终于看见了男人的脸。

    窗外晨光蒙蒙, 卧室里很暗。顾星沉的五官立体,鼻梁窄挺, 所以清晰可辨。

    斯文, 英俊。

    脸在枕上摩挲了摩挲,许罂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侧卧,眨眼的时候睫毛扫到枕头,有轻微的摩擦。

    她看了一会儿顾星沉,心中, 对这个男人莫名生出些怯意。

    越靠近他,越觉得,有种胆怯。

    不敢去想。

    这么多年,这个男人一直默默爱着她,她却毫不知晓。

    高三在小树林的诀别,还有去年初夏, 他把所有补偿给她,再和她分手。每一次的别离,只是顾星沉为了给她,最好的爱情……

    你怎能这样?

    顾星沉……

    这样高傲又卑微的爱情,让我怎么逃离。

    你知道,我一向吃软不吃硬。我想逃,也逃不掉啊……

    许罂看了一会儿,伸出食指,从男人的眉根开始描摹。

    可指尖刚画在他眉峰,就被男人的大手握住了。

    顾星沉睡眠浅,察觉了许罂。

    他睁开眼睛,窗口稀薄的光落了一些在他眼珠里,“这么早就醒了?”

    他伸手拉被子把许罂盖好。“昨晚那么累,再睡会儿。”

    顾星沉比她高大很多,许罂忽然感觉,顾星沉似乎连眼睛都大一些。男人侧卧在面前,有苍山的巍峨、沉稳。

    “还不是你的破猫,每天用屁股怼我的脸,把我弄醒了~”

    被告状的老猫,刚走到卧室门口,回头憋屈地喵一声。

    顾星沉鼻子轻轻笑,手指抚摸许罂的脸蛋。“很快,它也是你的猫了。”

    “才不是。我只是帮你养几年而已。”

    “夫妻共同财产。许罂。”

    许罂噗嗤笑起来,撒娇似的用手指戳男人厚实的胸膛。“我们还没领证呢!”

    顾星沉握住她捣乱的手指,“天就要亮了,许罂。我们昨晚说好的,天亮就去领。”

    “那民政局上班,也还要好几个小时呢……现在可不是我的猫。”

    手被制住,许罂就用腿往上顶。

    顾星沉眉蹙了下,目光有点动荡:“许罂,别乱碰~”

    “……”

    许罂愣了下,缓缓放下膝盖,乖乖躺好。

    顾星沉才笑了,把她搂入怀里抱住。许罂把脸搁在,顾星沉锁骨下的地方。

    男人的身体天生骨骼结实、粗犷,哪怕斯文如顾星沉,也不例外。

    况且顾星沉,他的“清秀”只是在气质和五官上,身体并不单薄。

    许罂的手指绕过男人的腰,落在他背后略微明显的肌肉纹理上。

    呵。

    顾星沉这种看似斯文、温柔的男人啊。

    没试过,你就永远不知道,他在床上是什么样。

    “还疼吗。”

    “嗯。”许罂重新闭上眼,用耳朵品着顾星沉的嗓音和呼吸,“还有一点。”

    “抱歉,我……有点失控。”

    “是啊,你真的失控……我好痛。”

    “……”顾星沉没多的话,用手指抚摸她得长发,满满的疼惜。“一会儿给你泡一杯牛奶。”

    许罂喜欢他用很低的声音说话,尤其这样近的距离,仿佛能听见他声带的震颤,那低哑和磁性,让人耳朵酥麻。

    “顾星沉。”

    “嗯。”

    许罂吸了口气,男人的胸膛,有淡淡的香皂香味。“我刚刚……梦到我们小时候了。”

    “多小。”

    “……初中。”

    “梦到什么。”

    许罂回忆了一下。

    想起溜冰场的昏暗通道,想起学校的走廊,想起放学后,从后门教室看见对面班讲台,那个一脸严肃正经,监督底下学生作业的白净少年。

    他有时和她一般高,有时又特别高大。她还梦见了他声音变化,从清朗的小男孩声音,变得深沉、低哑。

    “怎么又笑了。”顾星沉似乎也有些疲倦,声音微懒。

    “笑你……小时候总被我欺负啊。呵呵,你小时候真的娘,被我欺负了也一声不吭,像个害羞的小姑娘。”

    然后许罂听见,男人喉咙有轻微的笑声,她不知道为什么顾星沉会笑,就仰起脸看他。

    顾星沉眼睛睁开一些,纯黑的眼眸很深,映着窗外没来得及退去的夜色。

    “许罂。你,真可爱。”

    从不知道。

    自己被我欺负了-

    厨房,抽油烟机轻轻响。

    会做饭的人,铁锅都养得很好,质地乌黑细腻。顾星沉倒了些菜籽油进去,准备做许罂最爱吃的油酥花生米。

    许罂在客厅敲碗等,不时张望。

    她本想去帮忙,但是双腿真的太酸。

    她扶额疲惫地叹了口气:啊,以后,可不能这么没节制~这状态,工作都没法做。

    然后想想,顾星沉一个大男人,跟她分手那么多年,女人都没碰过,大概是需要发泄一阵子。

    忽然觉得……她的男朋友真可怜。

    密密麻麻的花生滚入油锅中,炸响声把许罂的目光吸引过去。

    许罂托腮,偏头打量着顾星沉修长的背影。简单的黑色的长裤包裹着他一双长腿,藏青色薄羊毛衫,袖子挽在小臂上。

    露出的皮肤很白,但骨骼苍劲,斯文里暗藏野性。

    顾星沉这男人啊,就是不管什么衣服,只要穿在他身上,都有种整洁、英俊的气质。

    然后,许罂敲着脸想,早上顾星沉那句意味深长的,“许罂,你真可爱。”

    ——他什么意思?

    ——突然来那么一句,总感觉…信息量略大啊。

    顾星沉酥好花生,装盘,转身回来正好对上许罂打量、探究他的目光。

    “在看什么?”

    “……没。”

    “快吃,不是说早饿了吗。”

    “我等你呀。”许罂故意卖乖,把筷子递给顾星沉,“老公大人请!”

    顾星沉露出一点微笑,目光深邃:“难得。你这么乖,会等我。”

    听他这么说,许罂咬咬下唇,更觉亏欠。

    所以等顾星沉坐下,她夹了一块鸡蛋在他碗里。“对不起。以前都是我对你不好,以后我一定好好疼你!”

    “你要疼我。”

    “嗯哼!”

    莫名的,顾星沉觉得,自己女朋友的目光好像……充满母爱?

    他笑意在嘴角拉大,洁净的手指抚摸许罂的脸蛋。

    上星期,在北方重逢之后,许罂心中就充满愧疚,特别想弥补一些。

    所以,她倾身,温柔地捧住顾星沉的脸颊,在他额头亲了一下,少有的柔情: “我爱你,乖宝宝老公。”

    顾星沉目光一深,手臂拦住许罂的腰往怀里一捞,让她坐自己腿上,捏起她的下巴,轻轻吻她的唇。

    过了好几分钟,顾星沉才放开许罂,看她的脸蛋儿涨得通红,杏目紧闭着,缩在他臂弯里等待他下一次的吻。

    也许,大部分人喜欢听话的小可怜。

    但,他就喜欢这朵火一样的荆棘花。她的温顺,只有他知道。

    “星沉,我觉得……我好像欠你很多。”

    “嗯,是好多。所以你打算怎么还。”

    “我就是,不知道啊~”

    傻姑娘。顾星沉轻轻笑一声,许罂疑惑地徐徐睁眼。

    “许罂。”

    他说,“你若是觉得欠我,一会儿就……少喊‘不要’。”

    许罂脸一红,锤他胸口。“……败类!”

    顾星沉把餐桌的东西推开些,许罂抱起来,放桌上。

    “你、你干嘛,顾星沉。我花生还没吃呢!”

    顾星沉呼吸洒在许罂耳侧,撩动几许碎发:“别吃花生了许罂。换个口味!”

    “什么?”

    顾星沉嗓音沙哑,带一点笑,在她耳边哄:

    “吃吃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许罂:不要!╭(╯^╰)╮

    第106章 尾声·情话

    民政局要九点才上班。

    许罂和顾星沉开车到的停车场, 看看表,才8:43。

    许罂的明星身份特殊,不便走动,他们就在车里等。

    “一会儿要拍照, 是吗?”许罂握着小圆镜在照。

    顾星沉侧目看她, 目光柔和:“要拍的。结婚证上的登记照。”

    许罂焦急地转过头, “星沉,你帮我看看我的唇, 是不是有点肿?”

    “……有一点。”

    “啊, 我就觉得不对~网友眼睛那么毒,拍照肯定看得出来。”

    许罂用手指摸了摸,有轻微的肿热感, 然后生气地用鼻子喷了口一气,斜眼瞪旁边的男人,“都怪你……”

    顾星沉手放在方向盘上, 脸微微热,轻声地笑。

    许罂: “你还好意思笑!”

    顾星沉不停, 许罂气瞥他一眼:“证我不领了, 你爱跟谁领跟谁领去……”

    她说着就开车门要下, 顾星沉哪儿能让她跑,好不容易才等到这匹漂亮的野马主动告诉他, 要跟他过一辈子。

    顾星沉倾身,长臂一捞,把许罂挖回来摁在椅子上:“乖, 别急着跑。虽然有点肿,但还是那么美……”

    顾星沉离得太近,许罂所有目光被他沉静深黑的眼眸,和沙哑磁性低语吸引。

    稍稍定了下神,许罂一挑眉,“我不要‘那么美’。我要最、美!”

    顾星沉:“……”

    他捏着她下巴,许罂以为要被吻,闭上了眼,然后等了很久也没有动,睁开才发现顾星沉在笑。

    他说:“贪心。”

    许罂:“……”

    这天,中午12点多,微博热搜榜先后炸上两条热搜:

    许罂爱你 [红心][红心] 423万 爆

    ③罂粟花有主了 211万 热

    网络上舆论大热,各娱乐媒体的记者、小编开始处理突发的一轮忙碌。各种关于许罂的花边新闻、绯闻盘点……不胜枚举。

    但,事件主角,一点没关心那些。

    西餐厅很安静,顾星沉说是他朋友开的,所以许罂放心地摘下了帽子和墨镜。

    但刚坐下来,她电话就接个不停。

    Waiter认识顾星沉,恭敬礼貌地询问,“顾先生,牛排现在上,还是一会儿您的女伴来了再上?”

    “等一会儿。”

    Waiter点头,说明白了,然后把红酒用开瓶器打开,留下,走开了。

    顾星沉双臂肘在洁白的桌布上,手指交握,看一眼在窗边接经纪人电话的许罂。略微无奈。

    他们领证这事,没提前告诉任何人。

    9也就是说,所有人都是从许罂发微博之后,才知道。

    可想而知,现在外面轰动到什么地步。

    懂酒的人,喝红酒前都会轻轻晃匀,味道才甘美。顾星沉徐徐摇了摇高脚杯,视线掠过透明的玻璃杯沿,就看见那边,许罂打电话的背影——微卷的长发,简单却时尚漂亮的焦糖色呢大衣。她斜倚着窗,有慵懒、漫不经心的气质。

    外面闹疯了,许罂却还闲得很。

    顾星沉笑了一下。

    ——爱上一个疯狂的人,是一场刺激的探险。

    回忆自己这一辈子,和许罂在一起的生活,总是很精彩的。

    她脸长得美,脑子花样多,嘴又会哄人。

    呵,这种女人啊……

    顾星沉放下高脚杯,笑了下。

    很爽的。

    那边,许罂自是没注意顾星沉在想什么。

    她抱胳膊靠着窗,电话那头,Mason呈爆炸式地疯狂唠叨:

    “许罂!你就说你还混不混了?!”

    “一声不吭、突然爆个领证出来!你想逼死我还是逼死你自己???”

    “年前我不就通知你了4月份有个《阳光少女团》的综艺吗!你当耳旁风啊?”

    “靠,你给我现在变成已婚少妇,你想干嘛!”

    “毁约???”

    许罂的指甲做过,有星星和蓝色羽毛,她看了看手指,然后翘起两根揉了揉被震痛的耳朵。

    那边人快急死了,她语气不轻不重,一点不上火,“也不一定要毁约啊。”

    Mason:“哈?”

    转过身,许罂背靠玻璃墙,看见那边欧洲风情的餐桌,矜持斯文的男人在红酒与玫瑰的里,也正看着自己。

    她冲顾星沉眯了下眼睛,和电话里说:“马哥,你也可以给剧组写邮件,建议他们给综艺改改名字啊。就叫……”

    她笑一下,“叫《阳光少妇团》。你觉得怎么样?”

    Mason:“……”

    其实Mason是真认真在听许罂“意见”的,听到这儿才知道自己给调戏了,当场炸肺。

    但他沉默地思考了好多秒,都没憋出合适的词儿来骂人。

    倒是许罂先开说话,口吻稍稍认真:

    “小马哥,说真的,我以后……大概不怎么混影视圈儿了。”

    许罂嘴里说着话,眼睛没歇着,一直往顾星沉那里抛媚眼,“我打算重新开始唱歌。比起摄像机,我还是喜欢舞台和歌迷的喝彩。”

    那边“死寂”了几秒,然后是Mason捏着小心脏问:“什、什么?你你你再说一遍。”

    许罂又简要说了几句,Mason再次脑爆后,趋于平缓接受。

    想着顾星沉在等,许罂不想废话,就要挂电话。

    Mason似乎才反应过来,满腔怨愤: “呵!去年还信誓旦旦跟那个姓顾的老总清清白白,才过个年,你就给我把证都领了!老实说,你是不是怀上了?”

    “是啊。”

    Mason抽了口气,忽然不说话,许罂知道他又给吓着了,忍着笑,暗暗同情他。 “怀了四胞胎。两男两女。你要不要挑一个当个干爹什么的?”

    “靠。”Mason忍不住爆粗口,“女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许罂呵呵笑:

    “知道我靠不住就别靠啦,谭蔷蔷不早想挖你了也。”

    “好了不扯了,我的英俊老公等着我呢,小马哥。”

    “今晚千万别给我打电话啊?”

    “忙。”

    许罂走过来的时候,顾星沉给她倒上了红酒。

    “谢谢。”许罂拉开椅子,重新在顾星沉对面坐下。

    “处理完了?”

    “哪里那么容易处理。”

    许罂有点饿,waiter把牛排端上来,她眼睛就被吸引过去。“对女明星来说结婚是天大的事,很多工作都得变。人设也得改,少妇不如少女那么吃香啊。”

    顾星沉略微一沉:“……所以,你会后悔吗?和我在一起,就没那么自由了。”

    许罂叉子顿了一下,眼皮掀起来,忧郁地叹了口气:“唉,昨天还不觉得。今天……有一点后悔啊。”

    顾星沉指尖微微动,垂下的睫毛,掩住眼睛里多年来沉积的不踏实。

    不知怎么的,他手指,有些发凉。

    顾星沉垂着头,没注意到,一只白腻的手朝他脸颊伸过来。

    脸颊突然就被细腻的手指狠狠揪了下,立刻红了一小片,顾星沉抬起眼睛。

    许罂倾身越过桌,灿烂的笑脸正凑他面前:

    “我就后悔,没早点儿把我的乖宝宝弄到手。”

    “白白搁着,暴殄天物。”

    顾星沉愣了下。

    许罂凑他脸侧小声咬耳朵:“又会‘做’,又好吃,这么多年我一点儿没享受到。真可惜啊。”

    一听这不知耻呢荤话,顾星沉睫毛微颤,身边还有人在,他不习惯在公共场合被调戏,脸微热,沉下眸子,“许罂,有人看,别说这些。”

    许罂“哼”地笑了下,眼睛亮灿灿,嗓音拔高批判:“想什么呢你?大坏蛋……我说的是做饭!”

    顾星沉:“……”

    许罂大眼睛满是促狭:“思想不健康。斯文败类。”

    顾星沉:“…………”

    呵。打赌。绝对不是做饭-

    晚上,高中那几个死党旧友纷纷奔来C市,现场勘察“小罂粟花是否疯了”,或者是“被绑架胁迫逼婚”的。

    反正微博上是炸了一天这类谣言。

    绯闻遍地、“滥情”的前不良少女、现黑料女星,在事业红火时期竟然结了婚,而且对方不是超级豪门,也不是圈内大佬,而是个被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保护得很好的神秘青年才俊!

    这深情热恋戏码……大家猜测,许罂莫不是疯了?

    金宇一竿子人的到来,让许罂和顾星沉计划的“二人甜蜜夜”彻底泡汤,临时接待了一大波朋友。

    这次,竟然比过年的同学会赶得还齐,渣小分队的人——江寰、陈星凡、金宇全勤,还有也在C市的唐糖和她的新男友周思明。

    饭吃到一半,苏野给顾星沉来了电话,问他和许罂现在哪儿,是在S市还是C市。

    许罂听见是他,就想着干脆就凑个齐全,就当给朋友们交代一声:他们结婚了。

    她从顾星沉手里拿过手机,在餐厅包房门口跟苏野打电话,顾星沉在一旁看着,有些无奈地笑,任她胡作非为戏弄自己朋友。

    “靠。许罂!怎么是你。”

    “怎么,听是我连电话都不敢讲?”许罂抱着胳膊,非拿起顾星沉的胳膊把自己抱住。

    顾星沉看一眼旁边还有服务员来往,有些不习惯公共场合的亲密,何况,许罂还是个公众人物。

    可许罂坚持,他无奈,只好用自己的身体把她挡住,保护许罂不被拍。然后才伸出长臂,揽住许罂纤细的腰肢。

    女人的腰很细,顾星沉就皱了眉:太瘦了,该补点肉。

    还有,以后……他得轻点。别弄坏了。

    许罂还沉浸在跟苏野的嘴炮里,他俩从来不对盘,风水不合。

    “怎么样啊,老敌人。我还是把你家星沉男神搞到手了,所以你醋死了么?你其实暗恋顾星沉,呵呵。”

    “呵!是啊,我醋,醋得很呢。”苏野说,“可怜我家星沉,从小就给你这大渣女盯上。没个正常的青春,全栽你身上了。”

    许罂噗嗤笑,“好啦,不废话。你赶紧地带上小纯过来。N市到C市,车开得快点,也就一两个小时的事儿,赶第二场正合适。”

    “好,两个小时后见!”苏野吊儿郎当的说,“照顾好我家星沉啊。别让你那帮狐朋狗友欺负他。”

    “知道啦知道啦。”

    挂掉苏野的电话,许罂回头双臂吊上顾星沉的脖子,脚尖一踮,就他亲了他脸颊一口。

    “谁敢欺负我的人啊,是?”

    “许罂,有人过呢……一会儿拍到你。”

    “拍到就拍到啊。谁两口子还不能亲个嘴了?”许罂睁大义愤的眼睛,又有一点笑,“顾星沉,我跟你说。往后,你就是我许罂,可以明目张胆调戏的男人了!”

    许罂揪了下顾星沉脸颊,他不再是小时候的肉感,成熟男人的脸颊略微的刚劲、清瘦,有种别样的刚毅、清俊。

    她细细的数:

    “不怕家长骂。”

    “不怕学校老师捉。”

    “也不怕狗仔队拍了。”

    许罂吊住他脖子,踮着脚尖跟顾星沉碰鼻子:

    “我们,是全世界承认的合法夫妻。谁也不能…再拆散我们了,顾星沉。”

    走廊地面铺着波斯风地毯,偶有行人来往,走路无声,他们看着这对头碰头的男女,空气里,都是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恋爱气味。

    顾星沉低脸看着许罂仰望他的大眼睛,很久没说话,只是呼吸越来越乱,拥抱,越来越用力。

    许罂凝了下眉头:“嘶,疼……”

    顾星沉才赶紧松了些:“抱歉。我……有点激动。”

    他深呼吸,稍稍稳了稳神,纯黑的眼睛干净、深邃,“你怎么这么会哄人,许罂。你情话太好听,我会受不了的……”

    噗嗤笑了下,许罂觉得自己男人真的有点纯:乖宝宝,真可爱。

    “我就随便一句话,你就给撩拨得受不啊?”

    顾星沉嗓音低而认真:“嗯……真受不了的,许罂。”

    许罂笑了。“呵,是么。”

    ——那可怎么办呀。

    ——我以后还有很多肉麻的情话,要哄你呢。

    乖宝宝老公。

    第107章 尾声·感恩

    顾星沉和许罂在外面打电话的时候, 渣小分队的几个人在里头闲聊。

    陈星凡瞟了眼闷头看酒杯的金宇:“阿宇,你女朋友怎么样?”

    金宇单眼皮朝她一挑,敷衍了一点半途而废的笑容:“我没有女朋友。”

    “是么?”

    陈星凡显然不相信,她凑过去一些:“你小声跟我说, 你是不是……还放不下小罂啊?”

    金宇把叹气化作一声无奈又好笑的“呵”, 拿起酒杯, 跟江寰碰,“兄弟, 赶紧管管你家一孕傻三年的老婆。”

    江寰把好奇宝宝陈星凡的粗腰一捞, 拖回自己身边,自己笑着跟金宇碰了下杯子。

    同是男人,一个眼神, 已经明白对方的意思。

    “到底是不是啊?”陈星凡小声问江寰。

    江寰一笑,露出两只梨涡, “星妹妹, 有些事看破不说破。”他食指一刮陈星凡的鼻尖,“嗯?”

    陈星凡咬了下唇, 难得会羞涩, 但紧接着又原形毕露了, 给了江寰的大腿一拳头,痛得江寰龇牙咧嘴。

    包房的门开着一条缝, 金宇听着耳边江寰和陈星凡打情骂俏,摇了摇杯中仅剩的一层残酒,看见门缝里露出的, 顾星沉与许罂头碰头的甜蜜场景。

    “许罂,当初说好大家鲜衣怒马的青春,结果从一开始,你就……没计划我的位置。”

    “呵。这顿酒,你说是你们开花结果的酒,我就自私地…当做是对我的祝福。”

    金宇仰头,把残酒喝了干净。

    苏野和安小纯到的时候,临近午夜12点了。

    一群青春年少的挚友,在KTV包房闹得毫无形状。唱歌,嬉闹,拼酒,玩游戏……

    随便一聊,都是大家一起的年少轻狂回忆。

    许罂把陈星凡的酒夺过来:“哎我说,当孕妇你要有自觉啊。你这样放纵问过你家宝宝意见吗?”

    陈星凡的多动症,比起许罂有过之无不及,哪儿受得了当孕妇的各种规矩,伸手就要抓杯子。

    幸好江寰眼疾手快,过来把她拖住,对许罂感激不尽:“多谢多谢,差点儿没看住傻媳妇。”

    许罂笑得不行,陈星凡一个威胁的瞪眼飞给她,“别幸灾乐祸啊许罂,你迟早也有这么一天!”

    陈星凡从小就汉子,说话直接,那边顾星沉正跟苏野和金宇在喝酒,她冲那边一喊:

    “喂,顾星沉。一会儿去酒店我们打牌,你俩另外开房算了。赶紧给你家许罂种一波娃,让她嘚瑟嚣张!”

    那边正碰杯的三个男人都愣了一下,安小纯依偎在苏野身边,脸羞得红彤彤的。

    苏野给安小纯围巾上拉了拉,让她别听他们胡说荤话之后,才回头道:“哈。尺度很大啊。”

    金宇摇摇头:“啧啧……女人,男人,陈星凡。”

    顾星沉沉静的眼眸,看了眼许罂。

    许罂脸皮再厚也扛不住,脸发烫,看一眼漆黑的眼眸,羞涩地垂下脸,然后垂了陈星凡一拳。“乱说什么呢你……”

    结果就听那边,男人清冷、认真的嗓音说:“早上种过了。”

    短暂的安静后,屋子有低低的笑声。

    许罂臊得脸红,盯一眼顾星沉:说好的矜持禁欲呢?顾星沉!

    他一定是故意使坏。

    占有欲可真强……

    顾星沉冷淡的眼睛温和下去,对许罂微微一笑。

    然后,许罂又什么气都没有了。

    ——世上还有什么,比清冷如冰的男人展现柔情,更让人心动?

    ——没有的。

    聚会的后半程,许罂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几个男人那里。苏野、江寰、金宇、周思明还有…她的顾星沉。

    这几个男人都很高,但顾星沉坐在其中依然很显眼。

    喧闹到了他身边,都会染上沉静的味道。

    举杯、谈话、淡笑,顾星沉个性安静却不并是不懂社交。

    他话不多,却很礼貌地回应别人,个子高,所以听别人说话的时候会微微低着头,样子很谦逊。

    许罂看得久了,就有些出神。

    直到唐糖推一推她的胳膊,许罂才回神,发现几个女孩儿都看着她。

    “就那么喜欢你的顾星沉啊?一晚上盯个不眨眼。你们从小在一块儿,还没看腻呢?”陈星凡说。

    摇曳的彩色灯光里,许罂指甲弹了弹酒杯外凝结的水珠。

    她眼睛看了一眼那边在听人说话的顾星沉,漫漫地扬着声调说:“不腻啊,当然不腻。”

    陈星凡竖大拇指:“服。”

    唐糖:“其实我觉得你们的感情已经不完全算爱情了。用那么多年的青春相伴,早分不清楚你我了。割舍了对方,青春都不完整。”

    唐糖神神秘秘一笑,“我是不是早说过,如果分过两次手还搅在一起,那这一辈子都分不开了。你跟顾星沉,注定要白头偕老啊。”

    许罂笑了,她神色通常有些慵懒的漫不经心,仿佛游戏人生、无所畏惧,但这一刻,她微垂的眼睛里都是认真,淡淡的说:

    “是啊,真不分开了。大概是死,都要缠在一起的。”

    在KTV闹完,许罂又在酒店给大伙开了房间打牌。

    他们仿佛回到了少不经事的时候,肆意挥洒青春,去干一些毫无营养的破事,消磨宝贵的光阴。

    半夜的时候,许罂实在困,就去阳台吹吹风站一会儿。

    恰好顾星沉在阳台抽烟,高大的男人穿着简单的黑色长风衣,他听闻高跟鞋的声音回头来,短发与眼眸是纯粹的黑色,仿佛与夜晚,融为一体。

    “不习惯?”许罂手肘放在阳台上,鼻间有旁边男人淡淡的烟草味,“我的狐朋狗友都这样,颓废堕落得很。”

    她知道,在KTV的时候,顾星沉是有意成全他们的自在,才说了那句荤话。

    不然顾星沉那么矜持的男人,是绝不会说这种浮浪的言语。

    顾星沉垂眸笑了下,“还有什么不习惯?许罂。你再混蛋的样子我都见过,这点,算什么。”

    语塞了两秒,许罂悄悄看一眼旁边,“……我有那么混蛋吗?”

    顾星沉淡淡吐出一口白烟:“高二那年,在男卫生间,你当着我面勾引13班的学霸,算不算混蛋?”

    “……”

    许罂额头渗出一层细细的汗,风一吹……真凉!

    她用袖子擦了下:“那、那我不是跟朋友打赌才那样么~”

    “还有3班的叶晨,和5班的……”

    “好啦好啦你别数了~”

    许罂心虚得连忙打断,双手拉住男人的袖子,“他们都是闲来无事的调剂,当不得真,而且……最后不还是给你全垒打了么。”

    顾星沉思考了一下,“全垒打。什么意思。”

    许罂微微吃惊,顾星沉,竟然不知道……

    她觉得有趣,盯原始人一样看了顾星沉一会儿,然后又有些感动。

    ——她的少年一直只有她一个女人,从没跟别人暧昧过。

    真的,单纯啊~

    许罂靠过去,拿起男人的手,亮着眼睛,打算教坏他:

    “一垒呢是指牵手,二垒,接吻,三垒是爱抚摸遍全身,至于全垒打嘛……”

    她瞟他,踮脚尖在他耳边小声地咬:“就是昨晚和早上,你对我做的那些喽。”

    许罂说完,才发现顾星沉眼里都是笑。

    她懵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自己被、耍、了。

    是啊,顾星沉再怎么单纯也是二十几岁的一正常男人,肯定知道全垒打什么意思啊!

    许罂当场气得跺脚。

    顾星沉脱下外套,把她罩住,顺势揽住许罂的肩膀,“原来我的女孩,这么博学啊……呵呵,全垒打啊。”

    “顾星沉,你这个斯文败类!白长得这么端正纯洁了。”许罂白他,但过了一会儿,还是靠过去,依在男人宽阔、温暖的怀里。

    背后传来挚友们嬉笑,他们一起看向夜空,有流云被城市不寐的灯火晕出浅浅的形状。

    “下个月要录综艺?”

    “嗯。那档综艺大概推不掉,去年给公司闹了不少绯闻,我还是得给我经纪人一条活路。”

    “应该的。”

    顾星沉默了一会儿,说,“许罂,别为我耽误工作,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千万……不要在意我。”

    我都可以忍耐。

    只要留在你身边,什么,都可以忍……

    许罂偏头,眉徐徐皱起,“以后不许说这种话。不许,把自己摆在那么低的位置。”

    她捧起他的脸,认真地说:“顾星沉。从今天开始到以后的每一天,你,对我许罂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哪怕有一天,我们有孩子了,你也是最重要的。”

    眼波动荡,顾星沉深吸了下,夜半的冷空气深入肺腑,然后被满腔滚烫的血液烧得灼热。“许罂……”

    “嗯。”

    许罂眼睛缓缓湿了,脸颊靠过去,挨着男人的胸膛,抱住他的腰,细声呢喃:“你是最重要的,星沉哥哥……”

    顾星沉深深拥抱住许罂,埋在她微卷的发丝里,轻轻呢喃她得名字。

    你也是,许罂。

    世界,与我无关。

    只有你,才是我的世界。

    五月春暖,最适合举行婚礼。

    许罂和顾星沉没去国外,就在S市办的。

    许罂天生爱热闹、爱闹腾,婚礼上人很多,虽然没请媒体,但世上没有不通风的墙,顾星沉的照片还是流了出去。

    因为许罂自带热搜体质,网上小小的热搜了一波。

    舆论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负面、疯狂,也暂时没有牵扯到费良山那里。

    网友倒是扒出来两人是初高中的同学,一路“恋”过来,十多年,终于修成正果。

    一时传为佳话。

    Mason难得展露笑容,抱着胳膊,动作略娘:“嗨呀,你们是这种关系早说呀!多好,什么滥情花心绯闻都扫干净了,不容易不容易,你总算有点正面形象了。不良滥情少女变成忠贞痴心女孩,这叫什么?反差萌?哈哈,现在网上好多对你黑转粉啊。”

    许罂只但笑不语:呵,别高兴太早啊小马哥,他们很快又会粉转黑了。

    毕竟,她是甩过顾星沉,还交过各种“男友”的……咳咳。

    婚礼之后,蜜月计划在6月份,去瑞士。

    许罂已经跟公司商量好,转回乐坛,蜜月前赶的最后一个影视圈儿的通告,恰好在出发前的一天。

    许罂一早就出门了,顾星沉在家里收拾两人的行李。

    婚房卧室的床头,挂着他们的婚纱照,许罂靠在顾星沉怀里,笑容灿若骄阳。

    男人还是沉静清冷的样子,也不看镜头,目光只锁着她。

    顾星沉刚拉上行李箱的拉链,桌上手机,就忽然响起微信电话的铃声。

    他伸手拿过来看了一眼,愣了下——“女王大人”?

    谁。

    然后再定睛一看头像,顾星沉摇头无奈地笑了笑,接起来。

    “许罂。”

    “嗯哼。”

    许罂正在演播厅的后台,趁着化妆间没人,给顾星沉打个电话。

    现在,她已经养成了每天电话宠爱男人的习惯。

    “在干嘛呀,我的乖宝宝哥哥。”

    “收拾旅行的行李。”

    “真、乖!”

    她表扬,顾星沉却皱了眉。

    顾星沉是性格温和,却绝对不娘,准确来说,他内心比一般男人还血性、还爷们儿,所以被说“乖”,真的不能开心。

    顾星沉略微沉吟:“许罂,你什么时候侵入了我微信,还给自己改了昵称。”

    许罂靠着化妆镜,眨眨眼,“咋了。老婆大人还不能看看你微信了?”

    她手指绕着几缕长发在玩儿:“难道里面藏着小姑娘,怕我看见?”

    顾星沉眉毛皱了一下,“没有小姑娘。”

    “没看我哪儿知道有没有小姑娘?”

    许罂扬扬下巴,义正言辞,“所以我当然得看看喽!”

    顾星沉:“许罂,结婚三个月,你已经掌握了我所有密码,浏览我相册的次数比自己的还多。”

    “是啊,然后呢?你想表达什么?”

    许罂更理直气壮,略带促狭和嘲讽:

    “顾星沉,难道你在我面前还想有什么隐私吗?”

    “呵呵!我告诉你,你都是我的,你还有什么东西我不能碰?”

    “嗯?!”

    顾星沉靠着书桌,看见桌上他们的婚纱照相册封面,照片上许罂笑得灿烂又骄纵,颇有点女王的架势,拽着他的领带,样子有点坏。

    当时挑照片,许罂一眼挑中这张,非要放大当封面。

    顾星沉无奈,笑眼宠溺,白皙修长的手指,拿着手机贴着干净整齐的耳侧发际线:“你就那么喜欢欺负我么,许罂。”

    听筒里,许罂轻快地“哼”一声。

    顾星沉听出来了:他的女人似乎…心情很好啊。

    十来秒的安静,彼此没有说话,却仿佛听见了对方心里的声音。

    原来有一种爱,可以越来越爱。

    怎么黏,也不腻的。

    许罂在脑海里想象了下,高大的男人在他和她睡觉、亲热的卧室里,耐心地为她收拾着她细软的杂物。

    哦不。

    现在顾星沉应该是,靠着书桌,微微弯着修长的背脊,衬衫洁白,用干净的手指拿着手机,专心聆听,在等她的下一句话。

    想到这儿,许罂微微笑出来。

    她是火焰,是一朵荆棘花,但现在暂时刺也藏了,嗓音温柔下去:“我的乖宝宝哥哥,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

    嗓音好低呢,真性感。许罂暗暗想着,说:“那还不赶紧去。我不在你就随便吃,那可不行。”

    卧室的窗,泄入初夏温柔的风,拂在顾星沉清瘦的脸颊,有微微的热。

    电话里的女人霸道地说:

    “我警告你。”

    “你要对我的顾星沉好一点!”

    “每天按时给他吃饭,喝水,睡觉。”

    “不许随便应付他,更不许不喜欢他。”

    她真是话痨。

    最后一句,许罂的口吻认真了很多:“顾先生,请你爱我的星沉,好吗?”

    顾星沉纯黑的眼珠,映了一点窗外阳光,心尖上那一点,有和窗外的阳光一样的清澈明亮。

    顾星沉淡色的薄唇,微微弯了-

    下午,许罂录综艺没有再发消息。

    顾星沉收拾好两个人的行李,去车库开了车出门。

    监狱,是一处看似不起眼的建筑,外墙被酸雨淋得略显陈旧破败。

    这是一座,看似普通实则铜墙铁壁的城。

    里头有各种穷凶恶极的人,接受着惩罚。

    顾星沉给了证件,过了安检门,金属探测仪检查过后,狱警对他随身携带的物品进行了安全检查,还格外多看了顾星沉一眼。

    ——这样英俊、有气质的青年男人本身就很少见,何况,还有个重犯亲属。这种“美好”与“矛盾”结合,更觉神秘。

    “这边,跟我来。”

    狱警说着领顾星沉往探监室去。

    当然,这里的说法并不叫探监室,叫“亲情会见室”。

    不过顾星沉更接受“探监室”这个说法。

    强化玻璃隔开的对面,费良山穿着监狱服,刚坐下等了一会儿。

    顾星沉走进去,很淡地看他一眼,眼眸无波无澜,在玻璃这一侧的凳子上坐下。

    费良山扯了扯嘴角,略微苍白的唇笑了笑。

    他的手和顾星沉一样,很白,手背有淡青色的血管蜿蜒。

    费良山慢条斯理地拿起了电话,放在耳边之后,顾星沉才拿起电话来。

    “怎么,突然来看我。别说是想念我这个生父。”

    听筒里,费良山的声音略微沙哑,没想到他落魄至此,却也精神抖擞,儒雅依旧。

    顾星沉眉头深刻,费良山越儒雅,他只是越厌恶,不过而今,他已不再那样严重地去钻牛角尖。

    “我结婚了。”他嗓音平静。

    费良山眼睛睁了下,怔了好几秒,“和那个漂亮的女明星?”

    顾星沉没答话,费良山手背捂了下鼻子,笑了下,透过玻璃看过来。

    “她真可怜。被你缠住了。”

    顾星沉:“……”

    “不过…祝福你。”费良山情绪掩藏在老辣的眼神里,不辨喜怒,神色是平静温和,“祝福你,儿子。”

    顾星沉没有心情去探究对面的人:“我来这儿和你无关,我不是来听你的祝福。”

    费良山不解地皱眉。

    顾星沉:“我来这里,只是来给我这条生命一个交代。”

    费良山没懂。“什么交代?”

    那一点笑很浅、很浅,也没有热度,还没来得及浮出,便从唇角散开,变成淡然的宁静,顾星沉仿佛并没有看见对方,声音也很淡,像微风的低吟:

    “哪怕你如此龌龊、可恨,但我……依然感激上天。”

    “给我这条生命,遇见所有。”

    遇见,她-

    从监狱的大门出来,顾星沉抬起头。

    天空高远,云淡风轻,耳边仿佛还有中午许罂电话里的那句话——“请你爱我的星沉,好吗?”

    他摘下多年不离身的腕表,丢掉,随意地露出那一道割腕的疤痕,然后坦然地走入阳光。

    干净的白衬衣折射光华,一身纯洁。

    “好。我答应你,许罂……”

    我想

    我的命运依然不会一帆风顺

    但我仍旧感恩

    感恩

    活着…

    ——顾星沉

    (尾声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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