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赵瑞一脸“哎你不是说你回学校，怎么出现在百乐町”的表情。
莫名的，卫惟有种自己出来鬼混被抓包的感觉。
她停在那没动，估计是赶过来着急，冯准还穿着晚上吃饭时的那件衬衫，略宽松的布料沿着他肩膀腰线垂落，显得他身形落拓有形，声音不高不低地问：“怎么来这了？”
卫惟在短时间内就为自己找好了充分的理由，她不可能对冯准说实话自己是拿违禁品的，便抬头往上示意：“同学邀请我来这里玩。”
冯准作为飞行翼驾驶员视力相当好，隔壁的芭乐雅大楼上有好些人都在探头看热闹，但卫惟却依稀感觉他准确的看到了景升阳。
赵瑞也跟着抬头，却只看见大楼上开着窗户，人不知道在哪，其实他心里是不太相信卫惟说的这句解释。
从便利店到蒂伽，再到百乐町，前后至少需要一个小时，卫惟怎么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赶过来。
除非她是早就得到消息直接从便利店来的百乐町，怪不得说不需要他们送，原来不是怕麻烦，是觉得他们耽误事。
而他能想到的事情冯准自然也能想到。
放在平时撒谎是冯准最不能忍受的事情，这也是职业使然，带兵打仗最怕下面的士兵瞒报或者谎报军情，牵一发而动全身，有时候一条情报就能导致局势崩盘，这在军中是重罪。
不过也鲜少有人敢对冯准说谎，底下的人都比较怕他。
卫惟不怕，她只是有点忐忑，想找个礼貌的理由把这件事应付过去。
冯准看出来了，但他心里却没气，只是有几分微弱的感觉，略点头嘱咐说：“嗯，这里要戒严，和同学去安全点的地方玩。”
卫惟见他没过来也没追问顿时松了口气，点头说了句再见就往大楼那边走。
等人走后，赵瑞跟在冯准后面说：“少将，她应该是直接从便利店那边过来的，学生可能不好意思，看见我们这些军官都比较害怕……”
“害怕？”冯准问：“你觉得她怕我？”
“啊？”赵瑞被问的愣神，小心地说：“应该有点怕。”
冯准笑笑，话题一转说道：“让稽查队不要查他们了，让他们好好玩吧。”
“是，”赵瑞敬礼。
*
芭乐雅十三层是vip包间区，卫惟进去的时候里面大部分人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东倒西歪地靠在沙发上。
桌上酒瓶还有打火机摆的到处都是，景升阳靠在窗边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见到她进来满脸小心地过来往卫惟手上的袋子看了眼，低声说：“你真大胆啊，这都敢往外拿？”
景升阳算是比较守规矩的那类学生，就连今天出来吃饭都是因为听说他们要讨论战术才来的，过来滴酒未沾。
他看起来比卫惟紧张得多，说道：“咱们赶紧走，芭乐雅下面有条vip通道，他们肯定还没查到那！”
相比于景升阳的着急，卫惟经过刚才冯准的事情反而很淡定，换了个手拎着气泡水和袋子说：“没事，这是金属，查到也最多拘留七天。”
“什么？！七天？？！”景升阳闻言更紧张了：“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就从vip通道走，我家在芭乐雅有股份，你别着急，咱们一定能出去。”
景升阳边说边从座位上拿起衣服，但上面不知道被谁洒了酒，他嫌弃地丢开说：“早知道不来了，说商量战术，一个两个喝成这样，咱们赶紧走吧别管这群傻缺了……”
芭乐雅的vip通道直达地下停车场，可能是稽查部觉得贵族没多大问题，所以这边检查哨的人很少，基本看几眼身份牌就放行，不会仔细搜查。
正巧芭乐雅的经理也在检查哨那边，他认识景升阳，说了两句，稽查部的人干脆就没检查他们。
也就这个时候卫惟会觉得果然贵族的身份就是好用。
景升阳今天是开车来的，他非说要送卫惟回去，他的车是一辆说不上多骚气但也绝称不上低调的超跑。
一脚油门下去低沉的轰鸣声能震惊半条街，看得出景升阳队对装逼这件事十分得意，脸色都比刚才在检查哨面前如履薄冰的样子好了许多。
路上他问卫惟为什么要拿违禁品，干什么用的。
这件事其实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卫惟说：“用来做假肢的金属，给我爸妈的朋友做的，她在边远防备区，那边假肢很贵。”
“你从边远防备区来的？”景升阳像是刚想起这件事，问道：“你接我的单子是不是恶因为这件事，还缺钱吗，我借你。”
卫惟问：“你还有钱吗？”
如果卫惟没记错的话这段时间景升阳修机甲光定金就付了七八次，估计是连自己金库都掏出来了。
但卫惟确实也不需要，刘金那边的钱她也能慢慢还，而且刘金他最近搞黑市生意之类的，手头也有钱，用不着借来借去。
卫惟还是比较喜欢单纯的交易关系，不想欠太多的人情。
景升阳以为卫惟担心他没钱，说：“你别担心我有没有钱，我没钱能问家里要，需要吗，需要我发你。小王，打开转账。”
后半句是对他的光脑智能系统说的。
“不要，”卫惟拒绝。
“……，”景升阳说：“你别客气啊。”
“没客气，就是不需要，”卫惟说：“谢谢。”
“……”，景升阳被这种无情冷漠的拒绝噎到了，他挠了下头，觉得卫惟有点难搞，但也没再强迫她非要收下钱。
景升阳虽然开着超跑却意外地遵守交通规则，全程车速没超过限速，到卫惟家附近的巷子是十点多，他正往波旁街道里拐时忽然从旁边冲过来一个中年男子，直直地往车这边撞。
“艹！”，景升阳门反应快猛踩刹车拼命左打方向盘。
超跑速度快，和男子擦身而过，正常情况下受到这样的惊吓人肯定会惊慌失措地愣住，可男子没有。
他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撞了一下很快跟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一样往前跑，景升阳被吓得不轻，降下车窗对着男子的背影喊道：“你没长眼啊？！走了不看路？”
卫惟也被吓了一跳，刚才事发突然，景升阳没看到那男子的脸，卫惟看到了——男子的面目可怖，一道疤痕从他左脸裂到耳根，血肉翻着，牙齿牙床都暴露在外。
联邦发展到现在缺胳膊断腿的人不少，甚至内脏缺失的人都有，这也不是大问题，大部分残疾人都会到公司里定做假肢或者是内脏。
走在路上十个人里面至少有三个都可能进行过这样的手术，卫惟祖父卫叔怀的宇宙波就有类似的业务。
除非是没钱的人才会放弃安装假肢，但这在边缘防备区等落后的地方多，在主星卫惟还是第一次看到别人脸上有如此明显的伤痕。
她心里顿时有种很微妙的不舒服感，像是事情有点超出自己的预期。
景升阳说了两句很快关上车窗，这边的巷子窄，超跑看不进去，卫惟让他在这停下就行，自己下车。
景升阳还想力劝她和自己一起回学校，被卫惟拒绝：“我明天再过去。”
“……那也行，”景升阳说。
他很快驱车离开，卫惟往巷子里走。
波旁街道的租房之所以便宜是因为这的建筑密度高，而且房子质量不怎么样，路灯暗淡，卫惟打开光脑的照明，往巷子深处走。
周围有窸窸窣窣的像虫子在暗处爬行的声音，轻重感和往常一样，卫惟心里稍微放松，但就在她转过一个弯时，周边突然多了另外一种声音，脚步略沉重。
卫惟神经下意识绷紧，她什么都一般，唯独面对危险的时候感知力强得惊人，对危险的语言也远超其他人，几乎是瞬间，她猛然偏头。
——然后就像在巷子口那样转弯处扑出来一个男子，人影擦着她的脸过去，一股难以言说的腥臭味贴面而来。
要不说危难使人成长，放在平时格斗术的老师说卫惟说的最多的就是反应慢，人家听到指令马上就出招了，她还要思考几秒该用什么招式。
结果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候，卫惟的反应速度直线上升，而且总算用出一招比较标准的格斗术，身体向左后仰，同时身体带动手臂挥出书包。
书包里装的是骨金，硬度大，一下敲中男子的头，光脑上的照明晃了晃，卫惟看清面前的男子就是刚才在巷子口裂嘴的那个。
这人是异种吗？
可主星到处都是排异器，不比骨金这种能简单地用消杀液湮灭信号，活着的异种无时无刻都会产生信号，排异器要检测出它们简直是轻而易举。
但不是异种又是什么，疯子？
为什么专门挑自己出现的时候冲出来，是偶然还是故意为之？
卫惟联想到刚才在巷子里给她送骨金的女生，那个人感觉也不正常。
男子比在巷子口时要更加不正常，不仅面目狰狞而且似乎也不怕痛，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如饿虎扑食般朝卫惟再次冲过来。
也顾不上多思考，卫惟当机立断拔腿就跑，但是这个人的速度很快，而且她刚跑两步，从暗处射出一颗子弹，不偏不倚刚好落在她身前——暗处还有人在看着，卫惟顿时刹车。
就在她停顿的片刻，后面的男子猛然追上来，一下抓住卫惟的手臂，长的指甲在皮肤上划出两道深深的血迹。
痛感传来，卫惟感觉今天可能是自己的倒霉日。
在跑和不跑之间，卫惟选择继续逃，但子弹连续地落在她身前，刚开始卫惟还在巷子里东西乱窜躲避，很快她意识到暗处的人并不想伤害她，或者说直接目的不是这个，而是想让她停下。
前面有子弹，后面有那个奇怪的男子，卫惟进退两难，停不停都像是死路一条。
大脑飞速转动了一会，卫惟仔细辨听子弹的破空声，声音先到然后子弹才打过来，这说明暗处的那个人离卫惟还有一段距离。
她顿时想到了办法，转弯往一段有着稍弯曲弧度的路跑，可能是担心卫惟逃出来，暗处的子弹连续射击想让她停下。
就在右转的曲颈路段，卫惟猛然转身直冲向墙，借助力气在墙上一个利落的后空翻身体后转，一下踹在男子的背上，膝盖压着他的脖颈向前，在极其短的时间内完成和对方的位置调换。
只听见“砰”的一声，子弹射进男子的大脑。
他身体剧烈的颤抖两下，很快没了动静，卫惟趁着这个时间差拔腿往巷子口跑，一天接连遭遇两次意外，换谁都要平复一下心情。
卫惟在出巷子的时候才扶着墙呼吸，还没等她整理思绪，前面有个低磁的声音叫：“卫惟？怎么在这？”
她抬头，看见不远处冯准正朝这边走。
下意识的，卫惟伸手往墙上重重地剐蹭了几下，不整齐的毛石带来的挫钝伤立马掩盖住她手臂上利器划伤。
卫惟直起身：“少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