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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前因 这便是穆酒和曲花间相遇的缘由了……

    曲花间在金陵待了整整一个半月, 这段时间几乎是忙得脚不沾地,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上养了一年多的少年肥都褪去了。

    脱去稚气的少年越发清俊,加上这一年又长高了些许, 看起来活脱脱一个潇洒肆意的公子哥儿。

    曲宝看着自家少爷越发纤细的腰肢, 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肥屁股, 悠悠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回家去要被自家老爹踢几脚。

    从北方带来的货物卖光之后, 又收了不少定金, 加上这一个月开的火锅店和卤味店,刨去与秦家的分成,林林总总加起来足足三十余万两白银。

    拿到钱后便开始买买买,穆酒麾下边军二十万, 军饷不足的情况下, 无论再怎么节衣缩食, 每日也要消耗好几百石粮食。

    而这些消耗也只是让边军将士不至于饿死, 若要让二十万将士顿顿吃饱,一天至少要两千石。

    曲花间与穆酒达成合作,穆酒为他提供北方特产和武力支持, 而他则要负责让边军将士能吃饱穿暖。

    北方前两年刚遭灾,就地采购粮食且不说价格比南方贵,百姓也根本没有那么多余粮出售,所以从南方购粮是目前最好的方案了。

    早在刚卖出一部分货收到钱时曲花间便买了万石粮食派人运回去了, 顺便捎信让穆酒再派些人来护送粮食。

    一万石虽不多,但也能暂缓一下粮草紧缺的压力。

    这次南下出乎意料的顺利,曲花间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将货物全部变现,所以来时并没有向穆酒提运粮的事。

    如今一个多月过去, 曲花间囤积了足足二十万石粮食,三十余万雪花银瞬间就缩水了一大半。

    南方粮价相对便宜,但一石也要三两上下,但许多粮商手中都有不少陈粮,价格相对低廉,大批量采购的话二两左右便能买到。

    秦家人做生意多年,很有几分玲珑心思,不仅对曲花间大肆囤粮毫不过问,还主动牵线搭桥,帮曲花间引见了不少相识的粮商。

    有了秦家父女的人脉,曲花间几乎搜刮了金陵及周边几座县城所有的陈粮。

    金陵城南外,距离城门不到两里处,一座朴素的庄园内,常征带着一小队兄弟警醒的绕着房屋巡逻。

    此处已经被曲花间买下来,作囤积物资的仓库,也是往后南下的一处据点。

    一袋袋粮食整整齐齐的码满宽敞的房屋,常征和手下兄弟一刻也不敢松懈,昼夜轮班巡逻,生怕有不长眼的肖小混进来偷走半粒粮食。

    开玩笑,这些粮食若是节约些,能供二十万边军吃大半年。

    当然,东家说了,这只是第一批,等下一批货物到了,就能继续买粮,说不定以后远在北荒的兄弟们再也不用勒紧裤腰带吃饭了。

    想想从前在军营里时,看着兄弟们饿得面黄肌瘦,每日还要种地,训练,时不时还要上战场对敌,甚至有人饿得没力气,连刀都挥不动,被教头一顿训斥。

    那时候,兵士们最盼望的,竟然是自己所在的队伍能被选中前去阻击敌人。

    只因为上战场之前,通常会有一顿饱饭吃。

    想到这里,常征捏紧手中的木棍,更加打起精神来。

    时间回到半个月前,长长的车队经历了水路转陆路,又穿过冰雪初融的北荒,终于抵达了幽州边城。

    林茂和常征手下一位名叫刘大的汉子望着一望无垠的边境城墙,长长的舒了口气。

    城墙下是一排排整齐划一的低矮土墙茅草屋,干净利落,正是边军驻守地所在。

    驻地四面都设有哨塔,众人隐约能看到上面站着个直挺挺的士兵。

    刘大举起两面用木棍绑头巾制成的简易旗帜,冲城墙方向挥动信号。

    哨塔上的士兵都是百里挑一的好眼力,看清信号内容,三两下利落跳下哨塔,疾步奔向主帐。

    将军的好友曲公子又派人送粮食来了!

    消息不胫而走,一向纪律严明的边军也不禁骚动起来。

    因为边军已经濒临断粮了,每日的饭食都是稀粥,近几日粥已经越来越稀了,甚至要捞好半天才能在碗里捞出几粒米。

    朝廷迟迟不肯发军饷,好几年前穆酒便开始组织兵士们在驻地周围开荒种地。

    可边军数量庞大,种出来的粮食也仅够吃半年的,后面半年,只能靠朝廷偶尔发来的极少数军饷,和穆酒的父亲穆老将军在京中变卖家产苦苦维持。

    穆家世代为将,从前也显赫无比,可再多家产也有变卖完的一日,而今年,便是穷途末路。

    去年,穆酒曾请旨回京一趟,皇帝虽同意了他回京,却闭门不见,整整一个月,连大朝会都未曾露面。

    穆家父子俩与户部周旋数日,竟是一分钱,一粒粮食也没要到。

    而在衙门里叫穷叫苦的户部尚书,一下值便同吏部尚书直奔京城最大最繁华的酒楼,点了满满一桌子珍馐佳肴,只挑三拣四的吃了几口,便唤来歌姬寻欢作乐。

    两人喝得高兴,户部尚书还将白日里穆家父子卑微陪笑的事讲来作乐子。

    “穆家那两个憨货,但凡是有林兄你半分聪慧,也不至于穷得衣服都洗得发白,还一品大将军呢,真是丢死人了,哈哈哈哈!”

    “李兄你也不差呀,听说此次圣上修建行宫预计耗资百万,想必你……诶!哈哈哈!”

    “嗨!钱还在国库里放着呢,林兄你莫胡言乱语……”

    穆酒刚好受友人相邀路过包间,透过门缝将里面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也不知是那两人是真蠢,还是肆无忌惮,竟将这些话拿到台面上来说。

    那一刻穆酒甚至产生了一些大逆不道的想法,这样的皇帝,这样的朝廷,老子还效忠他做甚!

    平日里处变不惊,战场上运筹帷幄的大将军,此刻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直接一脚踹废了包厢的门,将怀里搂着娇媚歌姬,脑满肠肥的二人踢翻在地。

    穆酒在京城大闹了一场,打伤两位尚书,直闯宫门,强行面见了正与众妃嫔“游戏”的皇帝。

    第二日朝会上,皇帝难得上了朝,本意是想让自己的宠臣们狠狠参穆酒一本,好借机发落一下这目无尊卑的逆臣。

    可一向忠于皇室的穆老将军破天荒的顶撞了皇帝,父子俩与皇帝那些宠臣饭堂对骂,吵得朝堂像个鸡圈,一群畜牲围着两个人不停“咯咯哒,咯咯哒”。

    最终的结果是穆酒要到了十万石粮草,以穆老将军丢了官职为代价。

    反而是穆酒,皇帝却不敢轻易动他,毕竟北方鞑靼虎视眈眈,整个朝廷能替他守住边境的只有穆酒。

    得罪了大半个朝堂,父子俩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总有那么些看不清形势的人想将穆家除之而后快。

    从那日起时不时就有杀手潜入国公府。

    好在穆家有世袭的镇国公爵位在身,虽说从此成了虚衔,但民间威望还在,府中亲卫的规制也不变。

    穆家的亲卫,可都是当初随镇国公征战沙场的佼佼者,将国公府护得跟个铁桶似的。

    眼见一波波杀手有去无回,这些人又把主意打在了准备回北疆的穆酒身上。

    北疆不可长时间无人坐镇,穆酒将大部分亲卫留给运粮队伍,自己带着秦枫轻装简从,先行一步。

    这便是穆酒和曲花间相遇的缘由了。

    自信满满的穆将军在重重围杀下栽了跟头,被曲花间捞起。

    话说回此时的北疆,穆酒听到有送粮的车队来了,紧蹙了多日的眉头一松,大步流星的走出自己的营房。

    此时林茂等人正蹲在粮仓旁的角落里歇气,伙夫热情的拎来热水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碗。

    有几十号身强体壮的士兵在教头的指挥下训练有素的把板车上的粮食搬进粮仓里。

    穆酒看了眼车队,粗略估算了下,这些粮食仅够二十来天的量,省着点能撑个把月,估计大批量的粮食还在后面。

    林茂等人见了穆酒,连忙恭敬行礼,“将军,这是我们东家给您的信。”说着林茂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双手递给穆酒。

    穆酒接过信,吩咐来送水的伙夫一句今日早些开饭,稀粥可以稍微浓稠一些,便大步流星的回自己的营房了。

    还没进屋,信封便被小心翼翼拆了开来。

    古人写信通常会前缀一些见字如晤的问候语,但曲花间不是古人,他写信一向直白。

    开头便是一句你好,后面三言两语将事情交代清楚便没了,一封信拢共不过百来个字,穆酒却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砚台里磨好的墨汁早已干涸,穆酒耐心的滴了水重新研磨,待到墨汁磨成最适合书写的状态,才提笔回信。

    回信同样言简意赅,甚至比曲花间的白话文还要精炼,但苍劲有力的字迹还是洋洋洒洒铺满了一整张信纸。

    想到那清俊白皙的少年,穆酒不自觉的翘起嘴角,或许是从前母亲常在佛前为他祈祷,积攒了许多福运,才让他结识了曲花间。

    他不仅救了自己的命,还救了二十万边军将士。

    若不是机缘巧合下为他所救,又有了后续一系列的交集,此刻的穆酒可能真的要走投无路了。

    说不定到时饿昏了头,直接挥师南下,端了那酒肉池林的京城,让手下这帮兄弟吃顿饱饭。

    可若是起兵南下,边军兵马一走,鞑靼必然闻风而动,届时,遭殃的就不止二十万人了,所有北境百姓都会成为待宰的羔羊——

    作者有话说:以下预收文求收藏:

    1、《[兽世]猫猫灾后重建日记 》

    2、《娘子掏出来比我还大》(下一本应该开这本,文案如下)

    林悠然前世为救火场中的兄嫂毁了容,瘸了腿。

    兄嫂不仅不思感恩,还将他当做牛马一样使唤。

    侄子考中举人后做了官,不仅不肯放过他,还将他带到任职地后哄骗他冒充家丁给林家人充门面。

    ——

    外人都知道林家有个残疾丑奴,武功高强,忠心耿耿,不仅是这一家人被他护的死死的,还学了许多手艺赚来许多钱财供他们享乐。

    可惜这家人不知足,嫌县令的俸禄低,林悠然赚的钱也少,走上了贪污受贿的不归路。

    林悠然苦劝兄嫂侄子无果后,不想与他们同流合污,便打算分家回乡。

    钱财家产他都不要,只求一身自由。

    可那黑心肝的一家人当初巧言将他的身份牌哄走,竟是将他落入了奴籍。

    如今捏着他的身契不肯放人不说,还撕破脸皮百般磋磨。

    最后林悠然一把火烧了这朱门酒肉臭的县令官舍,与这一家子搭上他一生的狗东西同归于尽。

    ——

    重活一世,林悠然早早的同狼心狗肺的狗东西们分了家。然后冷眼看着兄嫂在火场挣扎,最后一死一伤,侄子哭得撕心裂肺也无动于衷。

    转头用尽身上最后几两银子在牙行买了个受了重伤的貌美女子做媳妇,带着人上山做猎户去了。

    媳妇身高腿长,貌美如花,除了比自己还高半个头又是个哑女外,没什么不好。

    两人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你打猎来我制衣,甜甜蜜蜜羡煞旁人。

    只是外人不知道的是,他娘子千般娇俏万般美好,脱了裤子竟然比他还大!

    自己买回来的媳妇,也退不了货,含泪也得吃下去。

    身高腿长薄肌寡言猎户受X女装人妻装哑落难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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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小林 少年姓林,没有大名。

    林茂没在边城耽搁, 第二天便带着穆酒安排的运粮队伍匆匆往回赶。

    来时车马繁重,回去则轻省许多,赶路的速度也快了不少,总算赶在五月初再次抵达了金陵。

    正好金陵的几个作坊和火锅店都已经步入正轨, 曲花间坐在不会挡路的角落里, 看着身着布衣的士兵们来来回回的将粮食装车, 手上捏着穆酒给他的回信。

    不多时, 曲宝从庄子外回来, 怀里抱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箱, 累得呼哧哈哧直喘气。

    “少爷,事情办妥了!”曲宝将木箱放下,发出沉重的落地声,可见箱子的分量。

    曲花间将手中没喝过的温茶递给曲宝, 颔首道, “嗯, 辛苦了。”

    因着有意锻炼曲宝, 曲花间便让他去给各个厂房的工人发第一个月的工钱,并且交代了许多规章制度让他一一落实。

    另外还有一件,便是将买粮后剩下的银子拿去换成黄金, 五万两白银,就换了这一箱子。

    一箱箱莹白晃眼的雪花银转眼变成了小小一箱子金灿灿。

    金元宝触手冰冰凉凉的,曲花间忍不住把手掌贴上去,眯着眼发出满足的喟叹声。

    曲花间手中得用的人太少了, 穆酒借给他的都是士兵,服从性和执行力都不错,武力值也高,但除了常征, 其他士兵都没什么文化,能帮忙的地方有限。

    南方的生意将将铺开,必须得有人留守盯着,但曲花间的大本营毕竟在青岱,不可能长期留在金陵,于是便把目光放在曲宝和林茂身上。

    林茂熟悉南北路线,更适合负责运粮的事,留守金陵的重任自然而然就落在了曲宝头上。

    被问到愿不愿意留守金陵时,曲宝眼眶唰一下就红了,嗫嚅了半天,最终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少爷,您可别把我的专属位置给别人了,等我找到接班人,我还要回来伺候您的!”

    曲花间一脸疑惑,问他:“什么专属位置?”

    “当然是您的贴身小厮啊!”曲宝眼神委委屈屈。

    “……”

    曲宝说归说,到底舍不得让自家少爷凡事亲力亲为,私底下寻摸了个乖巧伶俐的小少年,耳提面命的教了好几日,才在曲花间临走这日领到他面前。

    少年姓林,没有大名,因着被卖作奴隶之前是家中老幺,家人便林老幺林老幺的叫着,连卖身契上写的都是林老幺。

    曲花间觉得林老幺这称呼不怎么好听,但也没有给人改名的爱好,就叫他小林。

    小林生得瘦瘦小小的,但干活很是麻利,话也不多,在曲宝神色戚戚的冲自家少爷挥泪告别时,他就静静立在曲花间身后,神色谦卑,仿佛在用行动证明自己绝对不会与宝管事“争宠”。

    一路上,小林把曲花间照顾得很好,对他的喜好了如指掌,连曲花间饭后必喝半杯晾凉的花茶这种小习惯都知道,在他放下筷子的同时立马递过杯子,也不知被曲宝耳提面命的叮嘱了多少遍。

    只是小林话太少,除非必要绝不会开口,即便开口也只是低声细语,言简意赅,与整日叽叽喳喳的曲宝大相径庭,让曲花间一时有些小小的不习惯。

    青岱县,江面上浩浩荡荡的驶来一列船队,岸边有好奇的人粗略数了数,足足五十来艘大船。

    领头的,正是挂着曲字船旗的商船。

    曲家庄子上的小码头容纳不下这么多货船同时停靠,只能在城门外的公共码头卸货。

    好在有了穆酒这层关系,又有他特意写的代边军采买军粮的文书,官府的人并未怎么为难,连进城的过税都免了。

    由南到北的水路便走完了,接下来便是陆路,此次带领运粮队伍的人是穆酒麾下一名小将,姓周,性格沉稳,少言寡语。

    临走的时候,只抱拳冲曲花间重重一拜,道了句告辞领着运粮队伍往北去了。

    林茂与东家道完别,也策马追上前头的周将军,甚至没回曲家看一眼林冉。

    反正东家已经回到青岱,定会替他照看妹妹的。

    且那小妮子如今越来越叛逆了,跟东家比他这个亲哥哥还要亲。

    不出林茂所料,曲花间一到家,便收获了一枚腿部挂件和一只小尾巴。

    林冉快三个月没见到东家了,想念得紧,早顾不得什么主仆尊卑,只想和她最喜欢的东家贴贴。

    李阿大跟着林冉的步伐小跑出来,但到底还是比较腼腆,没敢过来抱住曲花间的另一条腿。

    曲花间伸手撸了撸林冉有些炸毛的小揪揪,又从怀兜里摸出几枚用油纸包着的果脯递给俩小孩儿,一手牵着一个跨进门槛。

    管家曲福早得知自家少爷回来了,此时捧着些东西疾步迎出来。

    他将一个泛着草药香气的香囊挂在曲花间腰间,又在他手上栓了根精致漂亮的五彩绳,然后又将一小把干艾草点燃,绕着曲花间来来回回的熏。

    “少爷,您可算回来了,端午怕是在路上过的吧?老奴给您熏艾草去去晦气,桂芳包了粽子,待会儿您吃两个垫垫肚子,晚上让她给你做点好的补一补……”

    曲福一遍给曲花间熏艾,一边絮絮叨叨。

    艾烟有些熏眼睛,但这份来自长者的关怀却让曲花间眯着眼睛任由曲福熏了好一会儿。

    “周大娘今年做的什么粽子?”曲福口中的桂芳便是他的老妻,名叫周桂芳,也是曲府的厨娘。

    “知道您偏爱咸口的,她今年试着做了做,您到时候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嗯,好!”

    熏完艾草走进饭厅,桌上早就摆好了几只油亮的粽子,隔着老远便飘来一股混着竹叶气息的咸香。

    曲花间坐定,夹起一个粽子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入口软糯咸鲜,油香而不腻,很对他的胃口。

    “唔!不错,周大娘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

    桌上粽子有好几只,曲花间一个人也吃不完,他给俩小孩儿一人分了一只,又取出曲宝写给父母的信,跟曲福交代了下他没跟着回来的缘由。

    原以为曲福会担心儿子一个人留在外地,结果他只是呵呵一笑,直说这小子总算长大能帮上少爷的忙了。

    吃饱了就想睡觉,曲福退下去找老妻一同看信了,曲花间看着小孩儿吃完粽子,桃花眼都慵懒的眯了起来。

    小林也分到了粽子,见少爷开始犯困,赶紧三两口将粽子咽下,服侍着曲花间回房午睡。

    下午阳光明媚,曲花间一手摇着把轻纱绘竹团扇解热,一手翻看离家这段时日未看的账册,耳边听着胡掌柜的汇报。

    火锅店和卤味店的生意自开张起就蒸蒸日上。

    除了原先曲花间开的总店,今年还在相邻的县城开了两家分店,生意火爆。

    而卤味店受众群体更广,价位低廉,则在青岱县和邻县各处闹市都开了分店,林林总总有□□间。

    想必是穆酒对冀州知府的敲打起了作用,曲家在邻县开铺子也没遭到当地县衙的为难,分店开得十分顺利。

    曲花间合上火锅店的账册,满意的点点头,给胡掌柜升职为大管事,负责火锅店和卤味店的扩张和经营,而总店掌柜的空缺也让他自行安排。

    胡管事是个人才,这一年来把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说,对曲花间也忠心耿耿,提了不少有用的建议。

    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饱,曲花间取出一份契约递给他。

    胡管事恭敬的接过,看完这份契约后,他受宠若惊的弯下腰,“东家!这怎么使得?”

    契约上明明白白写着,往后火锅店和卤味店由他全权负责经营,将百分之一的纯利给他作为工钱。

    百分之一听起来不多,但往后只要他负责管理的新店都算在其中。

    要知道,光是满座火锅总店,去年半年的利润都是两万多两白银,百分之一也有二百多两,而他的工钱才五十两。

    这简直跟天上掉馅饼似的,砸得胡管事晕晕乎乎,忙不迭道谢和表忠心。

    “属下一定好好干,绝不辜负东家的一片信任!”

    “嗯,我相信你,老胡,账册没什么问题,没别的事你就去忙吧。”

    胡管事闻言,踌躇了一瞬,还是鼓起勇气开口:“是这样的,从前您父亲老东家在世时,手底下也有过几个得用的人,后来老太爷不是把他们都遣散了嘛,如今见东家您又开始做生意,就托我问问您可还招人?”

    胡管事从前也是给原主父亲做事的,与那几位都是老相识了,关系处得还不错。

    他因为曲福的姻亲关系重回曲家做事,其他几位便拜托他问问,看能不能也回来。

    毕竟如今世道艰难,经济萧条,好工作难找,像曲家这样从不苛待下属的东家更难找。

    曲花间对此事无有不应,直说让他将人带来看看,若是品行端正又有能力的,他会看着安排。

    胡管事闻言满意的离去,换等在门外的杨管事和陈成进来。

    杨管事负责城外各庄子的事务,陈成则负责糖罐山那边。

    如今春耕已经全面结束,所有能开荒的地都已经种上了庄稼。

    城外庄子上除了农田,还有养猪场和葡萄酒厂,酒厂最早要六月份才开工,所以现在还闲置着,而养猪场已经初具规模,基本能保证火锅店和卤味店的供应。

    糖罐山那边春耕结束后事情便少了很多,陈成便自作主张带着人将山林里小块小块不集中的平地全部清理出来种上了野葡萄。

    野葡萄很好种活,割上根半老不嫩的枝桠就能扦插成活,就地取材用木棍树枝搭上架子,也不需要怎么管理就能自己生长结果。

    曲花间听了个大概,连连点头,又大手一挥给两人涨了工钱。

    第27章 冬衣 落后就要挨打,同志仍需努力!……

    清晨已过, 骄阳渐升,屋外石榴花开得正好,艳红似火,恼人的知了却不合时宜的飞进树荫, 嘤嘤嗡嗡地聒噪。

    尽管小林听到蝉鸣便立即悄声过去将其撵走, 还是将正在睡懒觉的曲花间吵醒了。

    曲花间向来睡得晚, 起得也晚, 但古代房屋到底没有什么隔音设计, 屋外动静稍微大一些, 就能将他惊醒。

    手底下的人都知道他的习惯,只要没有要紧的事,一般不会早上来寻他。

    胡管事是在午饭后带着人来的,他躬身行礼, 跟在身后的五个人也跟着弯腰。

    经胡管事私下交代, 这五个人都是从前给原主父亲做事的, 能力品行都还不错, 除了他们五人还有几个能力不太行的,他自己做主给安排在分店做活计了。

    只见一面曲花间也看不出什么,只让几人做了个自我介绍。

    五个人年纪都不小, 最年轻那个,也有四十出头,和胡管事一个姓,胡管事叫胡广青, 他叫胡广蓝,两人是隔了三代的堂兄弟。

    还有一个岁数最大的,叫吴家宝,已经五十二了, 在这个平均年龄六十几岁的年代,他这个年纪算得上是黄土埋了大半截了。

    这么大岁数了还来找工作,曲花间向胡广青投去疑惑的眼神,胡广青会意小声在他耳边交代。

    “老吴啊,前年雪灾的时候他家房子被压垮了,儿子儿媳都被砸死了,留下一对孙儿,平日里他老伴带孙子,他在码头抗包挣钱养家,身体好着呢。

    而且他以前可是跟着老东家南下做过生意,很得器重,只是老伴儿身子骨弱,常年吃药,抗包已经供不起了,这才求到我这来……”

    胡广青给老吴说了不少好话,又拍胸脯保证这人能力绝对是几人里面最强的,曲花间这才点点头示意继续。

    另外三个分别叫周海,李勤和李富贵。

    李勤从前是曲记杂货铺的掌柜,李富贵则打理过一间酒楼,周海是酒楼的大厨。

    胡广青正在筹备开第三家火锅店分店,曲花间便让他将李富贵和周海带着,若合适就安排做掌柜。

    李勤被安排去城外庄子上,给杨管事打下手。

    而老吴,曲花间暂时没说要给他安排什么职务,只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做些杂事,老吴也不多话,点头应是。

    “工钱的话,因为现在没什么工作给你,就按一个月三两银子给你算,包两顿饭,每十日休息一日如何?”

    三两银子在曲家只比负责洒扫的婆子高一些,收入虽说跟码头抗包差不多,但不用下重力气不说,还包两顿饭,能节省一笔伙食费,老吴对此已经很满意了。

    毕竟岁数到这了,力气一日不如一日,能得到这份轻省活计,他知道是东家看他可怜,想到家中日日都要吃药的老妻,和才几岁大的孙儿,老吴只剩下满满的感激。

    ——

    老吴在曲家待了半个多月,平日里除了跟着东家去各处产业视察,就是看看账本。

    除了看,曲花间有时也会提一些问题,他都一一回答。

    到底是多活了几十年,许多事情他的处理方式都经验老道,讲起话来头头是道,他的建议多数都被采纳了。

    葡萄酒开工的时候,林茂回来了,带着新的一批货物。

    边军将士有了粮食,这次不必像之前那样着急,曲花间特意给林茂放了几日假,好好休息一阵再南下。

    林冉嘴上别别扭扭的说一点都不想自家兄长,身体却十分诚实,蹦蹦跳跳的收拾了小包裹,跟着林茂回乡下了。

    林茂在乡下的房子前年被雪压垮了,这两年又一直忙着给东家做事,也没顾得上修葺,好在陈成家今年新修了几间青砖大瓦房,回去也有地方可以借住。

    虽说兄妹俩平时都住在曲家,但在乡下人眼里,老家就是根,不能丢,林茂打算将原先的破茅屋推平重新修两间房。

    陈成听说好友打算修新房,还特意问了问他银子够不够,不够的话可以先从自己这里借点,被林茂婉言拒绝了。

    “你可别跟我客气,有需要尽管提,对了,冉丫头的药钱你还给东家了没?”

    林茂一脸认真的拒绝,陈成只得将钱袋子往怀里塞。

    林茂点点头,“还了。”

    “那可太好了,如今你债也还清了,等新房修起来,就该琢磨着讨个媳妇了。”陈成十分替好友高兴,乐呵呵地说。

    林茂还真没怎么考虑过娶媳妇的事,只道随缘就好。

    次日,林茂请的匠人如约而至,原先的老房子只剩几面残墙断壁,三下五除二便被推平了。

    ——

    这边林茂热热闹闹的修新房,那边曲花间正找到老吴谈话。

    他问老吴愿不愿意去南方发展,“我知道,故土难离,你若愿意,可以先去试试,若合适再将家人接过去,不合适的话再回来。”

    老吴有些犹豫,毕竟自己妻子身体不好,孙儿又还小,可曲花间接下来的话打断了他的疑虑。

    他让老吴将家人接来曲家居住,同林茂和余三母子一般。

    家人住在曲家,有人照看,老吴没再纠结,连忙点头答应,东家让他去南方是看中他,这样的机会别人想要都求不来。

    “下次林茂南下时你便跟他一道去,多跟曲宝熟悉熟悉,干得好了,我不会亏待你的。”

    曲花间的打算是培养老吴常驻南方,打理那边的生意,将曲宝换回来,身边小林照顾人虽说妥帖,但为人太过木讷,许多事情不好交给他办。

    还有幽州那边,也得安排人常驻,曲花间长长地叹口气,人手还是太少了!

    只是这些东西急也急不来,还是过好眼下更为重要。

    接下来的日子曲花间没再折腾新的生意,而且把手上的事情一件件捋顺,查漏补缺。

    林茂休息了半个月,新房一封顶,还没住上两日,便主动销了假,带着老吴南下了。

    两人走了没多久,便到了秋收季。

    曲花间抽空去庄子上看了看,秋日阳光正好,金黄的麦浪连接碧空,形成一卷颜色分明的彩画。

    远处水稻还未完全成熟,青黄相接,要等小麦收割完刚好能接上。

    今年是个丰收年,地里割麦子的佃农一个个晒得黑黢黢的,汗水将麻衣打湿贴在背上,看着就很黏腻难受,但他们脸上却挂着满足的笑容。

    至少今年不会饿肚子了。

    紧锣密鼓的秋收持续了近两个月,最后一粒粮食入仓后不久,天上也飘下了第一片雪花。

    第一场雪稀稀疏疏下了小半天,屋顶上铺满一层薄薄的银霜,气温也明显下降许多,小林早早的点上炭盆,又奉上一杯温茶。

    曲花间小口小口的啄饮着茶水,有些担忧的看向北方,幽州地处北荒,冷得比冀州早得多,此时怕已经大雪封路了。

    林茂前两日刚到青岱,此次南下,没再买粮,而是将货物换来的银钱买了冬衣和布匹棉花之类的过冬物品送往边城。

    也不知道够不够,冬衣昂贵,哪怕是最便宜的粗麻布夹棉衣,也要一百多文一套。

    但北荒严寒,普通的薄棉衣根本不顶用,一件衣服起码得塞两三斤棉花才能勉强保暖。

    而一斤棉花得要六七十文,算下来一两银子也仅够买三套衣服的。

    边军将士二十万,光衣服就要六七万两银子,加上做棉被的麻布和棉花,得要二十多万两银子。

    之前临近秋日,幽州军民都忙着抢收庄稼,跑山人也少,拉回来的货物卖了不到十万两,加上自家产出的货物,和南方的生意,林林总总凑了十三万两。

    好在曲花间让林茂把上次南下剩的黄金一并带上,又托秦家作保,打了好几张欠条才凑够了物资。

    看到账本上夺目的赤字,曲花间心在滴血,这二十万边军简直是吞金兽!

    好在棉衣棉被这些东西不算消耗品,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一套少说也能穿个好几年,不然再厚的家底也干不了这亏本买卖。

    刻在华国人灵魂里的基因让曲花间充满干劲,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亏子弹。

    落后就要挨打,同志仍需努力!

    若是让鞑靼的马蹄踏破边城防线,谁都不能独善其身,到时候想做个偏安一隅的富家翁就只能是梦想了,梦里想想。

    冬日往往是最清闲的时候,农民不用种地,商人不会在冬天走商,除了要上班的牛马,大多数人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窝冬,曲花间也不例外。

    咸鱼终于可以短暂的躺平,但曲花间只能算半条咸鱼。

    “老师,囡囡的作业我检查完了,您看看对不对。”林冉递上一个线装的小作业本。

    “嗯,勾出来的都是对的,错题你给囡囡讲了吗?”曲花间迅速过了一遍小本子上的题目,眉头微蹙。

    囡囡全名吴囡囡,还有她哥哥吴康康,是老吴的一双孙儿孙女。

    教两个也是教,四个也是教,老吴的家人搬来之后,曲花间便让俩孩子跟着林冉和李阿大一起读书。

    好在有两个大的带着小的,教学进度也没拉太慢。

    林冉现在俨然有点“小班长”的影子了,一本正经的汇报:“都讲了,我还让囡囡重新做了一遍,都做对了,就是康康还有两道题没做对。”

    吴康康今年七岁,正是狗都嫌弃的年纪,活泼好动得很,读书也容易走神,好在还算听话,虽然读得不好,至少态度端正。

    曲花间也不强求,读书只为知事明理,也不是非要成绩多好。

    第28章 边城 带着他从东市逛到西市,南城走到……

    秋去春来, 又是新的一年。

    年前幽州来信,鞑靼集结了上万人,延边侵略了好几次,好在这个冬天边军们吃饱穿暖, 兵富力强, 没吃太大的亏。

    往年冬日都是双方默认的休战期, 今年却一反常态的冬日来袭, 估计鞑靼去年的日子不好过, 物资储备不够, 这才南下准备劫掠一番。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不论是穆酒还是曲花间,都只有拍手称快的份。

    不过因为俘虏了四千多人,穆酒来信问曲花间需不需要人。

    往年抓到的战俘也有, 但没这么多, 一般要么坑杀, 要么充作苦役, 全拉去修城墙和种地,但战俘也要吃饭,一下子多了四千多张嘴, 自然得问问曲花间的意见。

    曲花间思索片刻便提笔回信,战俘也是人,放回去是威胁,坑杀太过残忍, 那还是劳改吧。

    选一千个老实的,戴上手链脚链送到青岱种地,剩下的留在边城做苦役。

    想到即将到来的一千个壮劳力,曲花间哼着小曲儿又去县衙买下了临近糖罐山的近万亩地, 不拘山地水地,只要能种庄稼就行,干旱的坡地就用人力挑水灌溉,反正战俘不必心疼,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优待俘虏的说法,能留他们一条命,给口饭吃就不错了。

    一千个战俘赶在春耕前送到,刚歇了一日,给了两顿饱饭吃,曲扒皮便让常征手下一个什长带着这些人去开荒。

    鞑靼是游牧民族,逐水而居,没人会种地,也不会建房,开垦出来的地跟狗啃似的,修的房子也是摇摇欲坠,看得被派来管这些战俘的李勤两眼一花。

    最后又从糖罐山调了几十个帮工过来教这些蛮夷种地,这才紧赶慢赶地在春日结束之前将近万亩的地种完。

    转眼便入夏,空气中已然有了几分燥热,曲花间撩开马车帘子,看着官道旁郁郁葱葱的麦田,忍不住唇角微扬。

    家中各项事务都运转如常,他打算去幽州看看,顺便避暑。

    去幽州的路相对安全,这次曲花间把林冉也带上了,除林冉外,还有林茂和常征加上他的十几个手下,小林自然也在。

    幽州地广人稀,越往北越荒凉,进入幽州前两日还能遇到城镇,再走便荒无人烟了,倒是沿途有几个驿站,却没有驿夫。

    “东家委屈您将就将就,这驿站还是去年将军叫人修的,但荒无人烟的也不好找人守驿站,只能咱们自己人每次路过的时候自己收拾收拾。”常征不知从哪里抽出张帕子擦干净桌椅上的灰尘,一边歉意的说。

    “没事,能有个休息的地方就不错了。”

    曲花间正准备加入打扫灰尘的队伍,却被几人齐齐拦下,让他坐在刚擦干净的长凳上,小林还掏出一副茶具,从水囊里倒了水递给他,简直就是个贴心小能手。

    “少爷稍等,我这就去烧水泡茶。”小林不爱说话,但沟通没问题,手脚也麻利。

    晚饭是自带的干粮在厨房加工了一下,味道不怎么样,但赶路一整天能有一顿热汤饭吃,也是件很惬意的事。

    吃过饭简单洗漱了下,曲花间在小林现铺的床上沉沉睡去,直到半夜迷迷糊糊间仿佛听见一阵马蹄声,紧接着叮叮当当的声音持续了几息功夫便重归平静。

    以为是个梦,曲花间翻身继续陷入黑甜的梦乡。

    次日晨光微熹,心里记挂着要赶路,曲花间早早便醒了,小林听见动静,端了热水进来洗漱,他这才知道昨晚的马蹄声不是梦,原来是穆酒派了人来接他们。

    等洗漱完出门去,才知道不仅是派了人来接,而是穆酒本人来接。

    身形挺拔的青年将军现在门口,星目带着笑意,胡子特意刮得干干净净,身上的常服看得出来有些旧,但透着一股淡淡的雪松味,夹杂着曲花间送的新款肥皂的味道。

    将军猿臂蜂腰,身高腿长,目测接近一米九,绕是曲花间这两年身高猛窜到一米七,也还是差一大截,对视得微微仰头不说,一双桃花眼眼睑也睁得大大的。

    穆酒从这个角度看着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喉结微动。

    “将军怎么亲自来了?”曲花间多看了那张俊脸一眼,觉得失礼,赶紧移开视线,绕过他往驿站大堂走去。

    “你第一次来幽州,怕你不熟悉路,就过来看看。”穆酒跨步跟上,发现少年的脚步小自己许多,又收了一半弧度。

    大堂里听到这话的负责带路的常征林茂:……

    常征内心狂喊:将军你这个借口未免太过蹩脚!!!

    好在曲花间似乎没发现这话有什么问题,只是客套的道谢。

    于是常征眼睁睁看着自家将军因为东家的客气耷拉个脸,像条丧气的大狼狗。

    “啊对了!”曲花间想到什么突然侧过身子,“上次你信里说冬天气候太干燥鼻子不舒服,我弄了些苍耳子油,你回头试试。”

    说完又想起来现在已经是夏天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冬天再试吧。”

    “现在也可以,夏天也不怎么舒服!”穆酒接过小瓷瓶,眼睛重新盈满笑意,还怕对方不信似的吸了吸呼吸通畅的鼻子。

    曲花间抬眼看他,感觉像在看某种得了小肉干猛摇尾巴的大型犬。

    “不过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这是我家……我听人说的方子,苍耳子油可以治鼻炎。”

    “嗯,谢谢你。”

    “不客气。”

    “那你以后也不用对我太客气了,显得生分。”穆酒暗戳戳的提醒刚刚曲花间的客套。

    常征林茂:……

    我不应该在大堂里,我应该远在千里!

    曲花间扬起嘴角笑了笑,虽然拢共没见过几次,但穆酒给他的反差感太强了,毕竟刚开始还是个戒备心十足的冷脸将军,现在熟悉了感觉是个十分热情的小青年。

    如果按真实年龄来算,他俩年岁相当,曲花间可能还要大个一两岁。

    早餐还是加热过的干粮,不过多了道炖兔子,是穆酒来的路上打的猎物,兔子鲜美,但没有调料只能炖汤,吃着有些柴,曲花间琢磨着要是裹上淀粉应该会嫩得多。

    但红薯土豆玉米这些淀粉主要来源的粮食还没传入中原大地,也不知道有没有代替品。

    藕粉他倒是会做,但藕粉不适合做菜,只适合做莲子羹,而且北方好像没看到哪里有种藕的,回头可以好好琢磨琢磨。

    “不合胃口吗?”穆酒时不时盯着曲花间,见他半天没动筷子,不由出声。

    “没,很鲜。”曲花间回过神,继续吃饭,两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天,说些幽州冀州两地见闻。

    同桌的常征林茂埋头猛炫,连林冉都没出声,感觉老师和穆将军之间的气氛好和谐啊,根本插不进去。

    吃过早餐,又是赶路的一天,穆酒从边城过来快马加鞭只用了一天多,早上出发半夜就到了。

    过去却是坐马车,足足走了两天,第二日天擦黑才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

    城里有将军府,但穆酒常驻军营,将军府里只有一个洒扫仆役和一个煮饭婆子,好在提前通知两人整理了客房,曲花间到的时候直接入住了将军府。

    “这几天我就住在后面那个院子,你有事让小林来叫我就行。”

    穆酒将曲花间领到客房,一个小小的四合院,正房只有明厅和东西次间各一间,加上东西厢房拢共只有五间屋子。

    好在倒坐还有三间下人房,不然都住不下。

    曲花间看了看这个整座将军府第二大的院子,还没有曲府最小的院子大,有些感慨,谁能想到这是个一品大将军府呢?

    后来曲花间才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客房,而且将军府的正院,最大的一个院子。

    整个将军府也就两进,他占了主院,后院没有正房,连穆酒都住的后厢房。

    “要不还是我们去住后院,这不合规矩吧。”曲花间找到穆酒如是说。

    穆酒却说不必,又恢复了从前那副面无表情的冷脸,好半天曲花间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又一次客套惹他不高兴了。

    不过曲花间只能无奈一笑,毕竟从前二十多年他一直是这样过来的,连去父母家都像是走远房亲戚一样,拘谨,又客气。

    好在穆酒没不高兴多久,隔日便带着曲花间出门逛边城,从东市逛到西市,南城走到北城。

    虽然边城真的很小,逛完全城回去还能赶上午饭,但曲花间是谁?是能坐着绝不站着的咸鱼一条。

    脚尖在地上微微旋钮,缓解一下小腿的酸痛,看着略带兴奋要给自己试试边城小吃的青年,曲花间没扫他的兴,继续逛吃逛吃。

    好不容易逛完了,曲花间坐在食肆椅子上,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小腿。

    穆酒这才反应过来,少年身形纤薄,娇生惯养,应该是不习惯走这么多路的。

    “你该告诉我的。”原本是想让少年开心,领略下边城的风土人情,没想到害他受累。

    曲花间微笑道,“没事,我也逛得挺开心的,只是坐下来才觉得有点累。”

    “那下午我们不逛了,听说那边有个戏班子,你喜欢听戏吗?”

    边城太小了,人口少,经济也不发达,他们现在吃饭这个食肆,已经是全城最豪华的了,实在简陋,菜品样式不多,味道更是一般。

    就这样还能有戏班子?曲花间有些疑惑,便没拒绝。

    第29章 带话 刘将军,劳烦你给我大哥带个话。……

    果然, 所谓戏班子,便是一间简陋的房子,里面摆着些长凳,看客们两人一凳, 紧挨着坐在一起, 茶水则放在凳子两端。

    两人走进去, 曲花间交了四个人头费, 才能独占一条凳子。

    而台上的戏, 则是皮影戏, 等台下稀稀拉拉坐满大半,这才敲响锣鼓开演。

    穆酒估计也没来过,只是提前打听了边城吃喝玩乐的地方,此时看到这简陋的“戏班子”, 又是一副面无表情, 暗自懊恼。

    曲花间倒还好, 戏曲咿咿呀呀的只能听个调子, 有时候带着方言还听不懂,皮影戏反倒简单大方,吐字清晰, 切影幕背后的演员口技了得,马嘶犬吠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很是有趣。

    见少年看戏渐渐入迷,便知他并没有嫌弃的意思, 穆酒微蹙的眉头这才松开,也跟着看向台上,只是时不时又侧目瞟一眼少年柔和的下颌,和粉嫩圆润的耳垂。

    好在这人头费实在物超所值, 二十文一个人,足足演了三台戏,一下午的时光就这么过去了。

    黄昏时分两人才从戏班子走出来,曲花间竟还有些意犹未尽,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

    “诶你觉得那个秋娘是选书生好,还是选猎户好啊?”许是一起看过电影的交情,曲花间自然的拿胳膊肘捅了捅身侧的人。

    “猎户吧,猎户人品可靠些,又能护得住她。”穆酒嘴角微扬,侧头看着对自己亲近几分的少年。

    最后一场讲的是一位落魄官小姐和书生猎户相识相知的爱恨情仇,即便主人公言语克制,但情感浓烈,剧情跌宕起伏,连看过无数影视作品的现代人都忍不住替女主揪心。

    “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书生看着温柔体贴,但感觉不是良人,很有可能弄个金榜题名抛却糟糠之妻的戏码,还不如跟猎户在一起,不过女主自立女户独美也很不错。”

    “这世道,女子独自生活很困难。”穆酒思考了一下,觉得曲花间的想法很好,但现实却残酷。

    “即便她能养活自己,但周围的人总会欺负她,除非她有所倚仗。”

    曲花间点点头,“你说得对,只有强大了,才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暮色渐临,夕阳的余晖越过低矮的房屋,撒在两人身上,身侧的影子依偎在一起,被拉得老长。

    矮一些的影子时不时转动看向高一些的影子,而高一些的影子则一直维持着侧头的姿势。

    ——

    穆酒陪曲花间在边城玩了两天,就被副将派人火急火燎的请回军营了。

    没了玩伴,曲花间也开始做正事,他将戏班子和食肆中间的一处空铺子买了下来,请匠人重新修整了一番。

    又包了戏班子整整二十日戏,每三日给百姓免费唱一日,两场戏中间插播广告,足足两个月时间,应该能让边城周边的百姓都看到他的广告了。

    而他买下的铺子,也不是用来卖东西,而且开了个山货收购站,专门收当地的特产,不管什么人参鹿茸这类名贵药材,还是干蘑菇干野菜这些便宜干货都收,给的价格也比当地物价贵个两三成。

    现在南方商路已被秦家父女彻底打通,名贵药材几乎供不应求,全靠边军巡逻或是闲暇时采摘的根本不够,不如直接从百姓手里收购,只要钱到位,总会有人上山去找的。

    果然,广告刚打出去没两天,就陆续有人上门询问,又过了几天,家里有存货的便背着东西来了。

    很快,周边离城近的百姓几乎都知道了,有家叫山货收购站的铺子在收山货,什么都收,价格还给的公道。

    短短半个月,就收了将近万两银子的货物,其中干菜干蘑菇这类居多,名贵药材也有一些。

    干菜利润空间小,但也不错,曲花间略微估算了下,这一万两刨去运费和开销,最后应该能赚个七八千两的样子。

    平价商品积少成多也有它的好处,至少能拉动边城经济,让百姓们多一项收入也不错。

    穆酒消失了半个月,总算又出现了,曲花间这才知道,原来是鞑靼劫掠了一个小村庄,抢了粮食和女人孩子,其余人一个不留,全部坑杀。

    村里有人外出回去时碰见了,也不敢回村,捂着嘴痛哭流涕的跑到军营报了信,副将带人去追,战俘营里的俘虏不知怎么听到了消息,又发生了暴乱,这才把穆酒叫了回去。

    处理这些自然用不了半个月,但鞑靼掠边的消息泄露到战俘营里,说明军中有叛徒,清理奸细和安顿难民费的时间久了些。

    “不是有城墙吗?他们从哪里钻进来的?”曲花间捏紧拳头,惋惜那些无辜的生命,一双眼睛里全是怒气。

    “前段时间下了几场大雨,有一处城墙下的泥土冲走了不少,鞑子挖狗洞钻进来的,我已经派人沿路夯实土面,绝不让他们再钻空子。”

    “唉,可怜那些百姓……”曲花间花未说完,看到穆酒自责的神色,忍不住心一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军人本来只管上阵杀敌,修筑防御工事是朝廷的责任,你把这些事揽在肩上,也做得很好,这次是天灾,不是你的问题。”

    “没事,我已经为那些百姓报仇,不会自怨自艾的。”穆酒释然一笑,他从不内耗自己,只会向前看。

    曲花间又问了那些被救回来的女人和孩子,穆酒道已经将其安顿在军营后方的伤兵营附近。

    伤兵营除了伤兵,也有一些兵士家属,其余便是像这样无依无靠的百姓,大大小小,老弱病残,足足有五六千人,快赶上一个小镇人口了。

    穆酒看着神色恹恹的少年,想伸手抚平他紧蹙的眉心,右手刚抬起来一点复又放下,“那边还养了马,很大一片马场,你想去看看吗?”

    听到马场,曲花间有了些兴趣,“可以吗?不会违反军规吗?”

    “只是去伤兵营,普通百姓都能去,你当然可以去。”

    于是两人又逛到伤兵营,这次没做马车,而是骑马。

    曲花间骑马不太熟练,慢慢吞吞走了半个时辰才离城二里地,最后还是两人同骑。

    背后的胸膛传来温热的触感,还有马蹄声都盖不住的心跳声,咚咚咚的,曲花间感觉两人的心跳似乎同频了,害他有些不舒服。

    穆酒闻到一股难言的清香,一低头便看到少年乌黑的发顶,还有两侧微微泛红的耳朵,喉结上下滚动。

    马场在伤兵营和军营中间,经过伤兵营时曲花间忍不住探头看了看,这里俨然一座大型村庄的模样。

    低矮的茅草房紧挨着修建在一起,错落有致,周围是大片的农田,正值盛夏,但田里仍有不少人在薅草。

    这些人大部分没有完整的身躯,要么就是吊着一条空荡荡的袖子,要么一瘸一拐的,甚至有些人的裤腿卷起来,能看到里面其实是用布条绑着木棒勉强支撑着身体。

    倒是有一个四肢健全的小伙子,隔着老远便站在路边挥手,走近一看,竟然也缺了一只眼睛,另外一只好的眼球也蒙着一层白膜,看向人时没什么神采。

    穆酒勒紧缰绳,停在他面前,他也没看清眼前的是哪位将军,“刘将军,劳烦你给我大哥带个话,叫他明晚不用偷溜出来帮我薅草了,隔壁张叔已经帮我薅过了。”

    “嗯。”穆酒并没有多话,只是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

    “劳烦你了刘将军!”瞎眼小伙从怀里掏出两个梨,递给马上的人,“将军您可千万别被大将军发现了,不然您和我哥都得挨军棍。”

    穆酒:……

    见马上的刘将军半天没接,也不说话,小伙有些疑惑,曲花间忍住笑意,替他回了话:“放心吧,‘刘将军’知道的。”

    “您事儿办完了吗?李二虎不是说您午饭后回,怎么这么早就回了?”瞎眼青年有些疑惑。

    只能隐约看到一些光线的独眼让他并没有发现马上不是他熟悉的刘将军,而是会罚人军棍的大将军穆酒。

    曲花间只得继续替不方便出声的大将军回话,“事情比较顺利,便提前回了,你快回家去吧,将军有公务在身,得走了。”

    瞎眼青年跟‘刘将军’道别后便捏着充当盲杖的木棍慢悠悠往回走,这附近的路他都走过无数次了,轻易不会摔跤,但也需要注意下路上散碎的小石子。

    好不容易穿过田地,突然听到远处官道上又传来突突的马蹄声,不知道这又是哪位曾经的战友路过。

    这条官道上,除了边军将士,几乎不会有其他人骑马经过。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一次经过的人,才是他要等的刘将军。

    刘将军官职不高,只是一个千户,但很护犊子,手底下的兵士们有困难找到他,他都乐意帮忙。

    像瞎眼青年的大哥偶尔偷溜出来帮弟弟种地的行为,虽说不合军规,但只要不耽误正常的军务,他也只能尽力帮忙遮掩一二。

    刘千户还在心里暗自嘀咕今日路过伤兵营,竟然没人拦马请他捎信儿,就远远看到大将军穆酒的背影。

    他下意识紧了紧缰绳放慢速度,想和大将军拉开距离,却见那黑面神也放慢了速度等他上前。

    刘千户见状,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在马上抱拳行礼,感受到大将军凉凉的目光,不由反思最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还是大将军怀里的清俊少年出言解围,将瞎眼青年的话转述给刘千户。

    刘千户冷汗倏地一下就冒出来了,私自出营,乃是严重违反军规的行为,而他包庇属下,更是罪加一等。

    这次完蛋了,要挨军棍不说,恐怕官职也不保。

    却见平日里铁面无私从不讲情面的大将军轻飘飘的开口:“目无军规,明知故犯,包庇属下,一人二十军棍,自去领罚。”

    二十军棍,这几乎是最轻的处罚了,刘千户难掩喜色,低头应是,暗暗瞟了眼突然转性的大将军和他怀里矜骄如玉的小公子。

    想必这就是让边军去年冬天能吃饱穿暖的曲东家了,没想到这般年轻,性格还好,连他们的黑面神将军都被感化了。

    莫名其妙的,刘千户脑海中想起从前戏文里的一句话。

    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转头一想,又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作者有话说:瞎眼青年:今日刘将军说话怎么瓮声瓮气的?(疑惑挠头)

    第30章 踏雪 等过些时日训得乖顺些,再给你。……

    与刘千户分开, 两人很快就到达马场。

    这里离伤兵营和军营都不远,处在两者中间偏西的位置,是一片十分辽阔的草场。

    负责放牧的都是些腿脚方便的伤残兵士,他们骑在已被驯服的马匹上, 挥着长长的马鞭, 驱赶着马群。

    草场边上坐落着一排排低矮的茅草屋, 一部分是养马人的住处, 一部分是马棚。

    看得出这些养马人很珍惜这些马儿, 马棚四面都修建了土墙, 还开了窗户通风,环境也不比人住的房子差多少。

    “想不想去套马?”穆酒见眼前少年眼中晶亮,一直盯着那些健硕的马匹,忍不住出声。

    曲花间上一次接触套马, 还是在那首神曲的mv里, 闻言有些兴奋。

    “可以吗?但是我连骑马都不熟练, 怎么套?”

    穆酒圈住少年, 一夹马腹策马奔腾,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根套马杆,直往马群最前方的头马而去。

    坐下的黑亮骏马本就是万里挑一的好马, 撒开蹄子奔腾起来快如闪电,风声呼啸着从耳边划过,曲花间没忍住发出几声兴奋的吼声。

    掌握着无数人口粮生计的少年,也才将将满过十七岁, 若是双亲健在,也该是娇生惯养,无忧无虑的。

    而曲花间平日里却表现得端庄持重,温文尔雅, 只在此时此刻露出几分难得的少年气。

    穆酒不忍他扫兴,驱驰着座下追风绕着马群绕了好几圈。

    不熟悉的马匹惊扰了头马,它带领着马群转向欲往别处奔去,却怎么也甩不掉那匹乌黑油亮的大马。

    马上身形壮硕的青年挥杆甩出套马绳,准确落在头马的颈项上,头马感受到危机剧烈奔跑起来。

    追风被拉得加快步伐,曲花间被惯性带着向后一仰,却靠进坚实温热的胸膛。

    莹润如玉的耳朵迅速充血,他下意识想要抓紧缰绳,指尖却不小心触碰到男人坚硬的手指骨节。

    三十七度的体温不知怎么有些烫人,让那白皙的手指也被烫红了些许。他调转方向拉住缰绳末端,若无其事的看向试图挣脱绳子的头马。

    两匹马在草场上你追我赶的僵持许久,头马渐渐露出疲态,穆酒低声让曲花间拉紧缰绳,翻身跳过去跨坐在头马背上。

    追风跟随穆酒多年,很有灵性,主人离背也没有抗拒马背上的少年,而是慢慢放慢脚步,载着曲花间平稳的追上去。

    头马从未被人骑过,此时剧烈扑腾想要把背上的人甩下去,可惜挣扎许久也没能成功。

    最后只能缓缓停下,任由穆酒给他套上缰绳,低头啃食着草尖补充体力。

    “这就好了?”曲花间惊异的看着穆酒□□优雅矫健的白马,眼神一亮。

    好骏的马,一身的毛发雪白无瑕,长长的马鬃灵动飘逸,比他从前在短视频里看到的百万宝马还要威武几分。

    “这马好帅!”不论古今中外,男人似乎天然就对这些东西感兴趣,曲花间也不例外。

    穆酒见少年神采奕奕,目光喜爱,也跟着扬起唇角,“确实不错,等过些时日训得乖顺些,再给你。”

    “啊?给我的?”曲花间指着自己,惊讶又兴奋。

    穆酒点头。

    没了头马,马群骚乱了片刻,很快便有另一头马匹顶上领头的空缺,在养马人的驱赶下悠悠的前往下一片茂盛的草地。

    两人各乘一骑,慢悠悠发的往回走,曲花间一边欣赏这辽阔无际的边城风光,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跟穆酒闲聊。

    穆酒像个合格的导游,带着曲花间四处闲逛,嘴上还附带讲解。

    走累了,两人随处找了个树荫歇息,穆酒还猎到只野兔,手脚麻利的放血,剥皮,处理内脏。

    曲花间负责捡柴生火,又揪了些认识的野菜准备野炊,“我还没有野炊过呢,感觉好新奇。”

    少年略带欢欣的声音传来,穆酒微微一笑。

    虽然手边没有调料,但穆酒烤野兔的手艺真心不错,把野菜洗干净揪断塞进兔腹中,用棍子穿起来架在弄灭明火的木炭上慢烤,没一会儿绵密的烤肉香气就包围了两人。

    烤兔熟了,穆酒将肉最多最嫩的部位撕下来递过来,曲花间接过来,顾不得吹一吹,咬了一口在嘴里嘶哈嘶哈的嚼着。

    “唔,好香!”

    野菜的味道掩盖了肉类的腥味,只剩下浓郁的肉香和淡淡的清香味。

    这可是纯野生纯天然的食材,再加上穆酒的烤肉手艺确实很不错,曲花间吃得心满意足。

    吃完烤兔子,曲花间懒懒的靠在树干上,有些昏昏欲睡,穆酒从追风背上取下一个水囊,等曲花间喝完后,就着他喝过的位置也喝了一口。

    曲花间耳尖再次泛起热意,又想到穆酒是军人,行军打仗时有的喝就不错了,想必平时不讲究这些,而且两人都是男子,兄弟间共饮一壶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自己仁者见仁了。

    想到这里,心底又隐隐约约泛起一丝失落。

    两人原本打算在树荫下小憩片刻,可能是环境过于舒适,也可能是别的,曲花间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人失去意识,身体也不自觉的软下来,穆酒看着渐渐滑落到自己肩上的发顶,调整了坐姿,让少年靠得更舒服些。

    盛夏日头毒辣,好在这里地处极北,气温偏低,又时有微风拂过,曲花间睡得很安稳,一直到日落西山,晚霞满天才渐渐醒来。

    头底下的靠垫高矮适中,还自带温度,舒服得曲花间小猫似的蹭了蹭。

    等意识全部回笼,才意识到此刻是个什么情况,他尴尬的抬起头,转移话题。“都这么晚了,咱们快回吧。”

    穆酒似乎没发现他的尴尬,若无其事的点头,起身牵马。

    因着天色渐晚,曲花间的马术又实在拉垮,回去的路程两人还是同乘一骑。

    月明星疏,两人抵达将军府已是掌灯时分。

    厨娘已经配好菜,只等两位主子回府立马下锅,很快热腾腾的饭菜便端上桌。

    两个人,简单的三菜一汤,还有一盏金丝菊花茶,既解腻消暑,又不会影响睡眠。

    晚饭味道不错,曲花间不知不觉便吃得有些撑,饭后围着院子来回踱步消食。

    穆酒则在院子中间练拳,虎虎生威的拳法刚劲有力,拳头扫过的地方都带过一阵劲风。

    可能是怕汗水打湿衣衫,男人此刻光着上身,劲瘦的上半身肌理清晰,线条分明,运动所致的薄汗裹在麦色的皮肤上,在月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曲花间仿佛听到哪里传来一道口水吞咽声。

    意识到自己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看了好一会儿,曲花间连忙收回视线,假装认真的散步消食,走了两圈后又在角落里石桌旁坐下。

    小林搬来一张躺椅,又递上轻纱团扇,甚至还准备了晾凉的花茶。

    月光下,少年躺在晃动的摇椅上,手里慢慢摇着一把竹纹团扇,明明是上好的蚕丝织就而成,那留白部分比起少年几乎与月光融为一体的肤色来,还是暗淡了几分。

    穆酒打完一套拳法停下来,看到这美好的画面,喉结滚动,动作放缓,不想破坏这一幅浑然天成的月下美人图。

    说少年是美人或许唐突,但曲花间年纪轻,面容轮廓柔和,五官也精致小巧,确确实实有种雌雄莫辨的俊美。

    曲花间察觉青年停下动作,拿起茶杯对他举了举,示意他过来喝茶,却不想男人会错了意,大踏几步过来接过茶杯便一饮而尽。

    曲花间:……

    那是他喝过的杯子。

    见男人面色如常,略微郁闷的曲花间也只得取了杯子,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

    两人就这么坐在院子里喝茶,中间小林很有眼色的添了几次水又默默退下。

    待到月上枝头,下午睡太饱的曲花间总算有了睡意,眼见少年开始犯困,穆酒掩下眼中的意犹未尽,目送其进了房间才回到自己暂住的后院。

    接下来的几日,穆酒像是一下子闲下来了,又带着曲花间满边城转悠,城内城外,各处县城,甚至连山上无人问津的土地庙,都能看到两人的身影。

    来找穆酒汇报军务的副将,跑了个通城,才逮到自家主帅的身影,见惯了冷血无情似的黑面神,此时再看这个对着曲东家一脸谄媚的男人,副将欣慰的点头。

    大将军总算开窍了,知道讨好他们二十万边军的衣食父母了。

    听到有人呼唤,曲花间抬头,便见穆酒原本挂着清浅笑意的脸一下子拉得老长,活像小说里写的冰山面瘫脸。

    曲花间严重怀疑他祖籍蜀地,精通变脸。

    等两人在一旁交接完军务,穆酒转身走过来,脸上肉眼可见的冷了下去。

    “怎么了?”曲花间试探性的问了问。

    “营里有事,我这就要回去。”不能陪你了。

    "多久回来?”

    “少则十日,多则半月。”穆酒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眉头微蹙。

    “啊……”曲花间有些失落,复又笑了笑,“没事,正好这两日我也打算回冀州了,来日……有空再聚。”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山货收购站也步入正轨,翌日曲花间便骑上马踏上回程。

    白马扬着蹄子踢踢踏踏,正是穆酒训练好的头马,曲花间给它起名踏雪——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为了能和老婆多待一会儿,穆酒足足饮了三壶茶水。

    举杯饮尽,咂嘴,老婆喝过的茶就是甜!

    半夜,后院茅房数次亮起灯光,哗啦啦的水声犹如泄洪。

    ps

    追风踏雪算不算情侣款马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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