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是越千仞平日午休的地方, 自然配有床榻。
越千仞把褚照放下,手心贴着床榻放他身侧,没由来地说:“床板有些硬, 凑合一下。”
褚照不明所以,他被突如其来的横抱吓到, 此时才被转移了下注意力,只是脸颊已经有了几分薄红。
他的手拘谨地贴着越千仞的手边,却又不敢与他相触, 就这样按了下床榻, 小声地回答:“还好啊, 不是很硬……”
想来昨晚半睡半醒的事情, 他是丁点都不记得了。
越千仞看出他带着点小心思的动作,有些不自在地把手缩回去, 屈膝坐到他身边, 想了想还是开口说:“先让叔父看看。”
里屋毕竟是他平日办公疲倦休憩的地方,窗棂挂着竹帘,采光自然也要更加差几分, 光线切割得零碎地照入,在地上也只投出模糊而浅淡的光斑。
可这不甚明亮的光照, 也足以让人看清想看清的一切了。
褚照不知所措地攥紧自己的衣袖, 眼神也垂低了到处乱瞄, 根本不知道该盯着哪里才能自在些。
“怎……怎么看?”他明显地咽了咽口水。
越千仞也有些顿住。
隔着衣衫, 他没有透视眼, 自然瞧不见具体的情况。
更不敢直接伸手去触碰, 就怕像刚不小心碰到照儿不舒服的地方,让他更加难捱。
他也垂下视线,仍然保持着声音镇定:“别动, 不舒服的话说一声。”
褚照不明所以,从喉咙里含着声音发出疑问:“嗯……!”
那尾音拖长,猛地拔高了上去,一如他脸上困惑的神色瞬间转变为惊讶。
越千仞话音落下时,已经非常行动派地伸手,握住那根细长的腰带轻轻拽开活结,给他解开衣衫。
褚照僵硬地不敢乱动,任由着越千仞的手轻轻从他的肩头拂开衣襟,小心翼翼地规避着没有触碰到他不适的地方。
他终于没忍住抬头,却看越千仞不觉微蹙眉头,好似在专注做一件再重要不过的事情一样。
直到肩头有些许凉意,沿着往下的里衣都被轻轻解开,褚照才像回过神一样,猛地扭头侧开,羞得根本不敢自己去看。
衣衫被解开,却只露出胸膛,外衫堪堪挂在肩头,越千仞怕他冷,又往上提了些,视线这才往下移。
褚照的身躯自然比他单薄许多,带着少年特有的青涩,紧绷着也显露不出肌肉线条。露出的肌肤莹白,看着便是娇生惯养的模样。
他的视线先落到平坦的小腹,想了想又伸手,把里衣收拢了些,捂住他的腹部。
而后才看向裸露的胸膛。
越千仞以前自然没多注意过,此时却也发现,在白皙的肌肤上,泛起的红晕异常得刺眼,似乎也有肿胀的迹象,显得过分饱满,在褚照竭力压抑的呼吸起伏下,似乎都还在微微颤动。
他屈指,轻碰周围的肌肤,立刻感受到底下像是肿起的硬块。
“嘶——”
褚照呼吸一乱,死死咬紧下唇,还是从齿间泄出声响。
他慌乱地攥住手指边的布料,发出清晰的摩挲声。
越千仞垂眸,见到自己玄黑的长袍上拧紧的葱白手指。
“很痛?”这问题像是恶劣的明知故问。
但褚照什么都察觉不到,他内心只羞耻得恨不得消失,小幅度地摇头,挤出气音回答:“还……还好……”
越千仞抬眼凝视他,从绷紧的肩颈到下颌线,再到咬得泛红的下唇。
“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他放轻了声音问,指腹用放轻了动作,沿着硬块的边缘缓慢的打着旋轻揉。
褚照咬着唇都克制不住呼吸的急促,被追问的时候,牙关一松更是凌乱,头昏脑涨一样,什么都无法思考,只能老实回答叔父的提问。
“早上孕吐的时候……”他喉结滚动着,声音不觉放轻,嗫嚅着一样说,“……压到了,才发现有些痛,胀胀的,不敢碰……”
他一点不敢触碰红肿得最厉害的地方,却任由着越千仞的指腹打着圈给他揉开。
两边依次被轻缓地揉按,那力道恰到好处,只是越千仞习武多年,指上特定位置带着薄茧,他尽可能地避开,却还是时不时若有似无地落到少年的肌肤上,引起一阵细微的颤动。
越千仞轻咳一声,没觉察自己呼吸也重了几分。
两人靠得太近,热气也落了上去。
“!”
褚照只觉得暴露在空气中的凉意已经不觉烧成滚烫的热意,随着硬块被抒缓揉开,越千仞的手指越靠近中心,手指侧边的薄茧不经意擦过时,他瞬间浑身一绷。
越千仞也觉察到,给他按摩的动作停下。
但褚照已经红了眼尾,靠着床沿垂下的小腿在衣衫的遮掩下无意识地绷紧,踹到床边发出过于震耳的声响。
“……呜。”
这下眼眶里真的蓄起泪水,痛得直倒抽气。
“……”
越千仞尴尬的状态都要被哭笑不得的情绪覆盖。
他退后了些许,把褚照的小腿拢住抬到床上,看了眼他脚底,才说:“没事没事,叔父给你吹吹。”
就像褚照央求着他教武,又笨手笨脚把自己撞乌青时,越千仞都是这样熟练地给他吹气哄他适应。
但褚照猛地缩回去,双腿并拢着绞住,分不清是疼痛还是其他,伴随着凌乱的呼吸,身躯颤抖着牵动着衣衫起伏。
越千仞抬眼,正想说什么,褚照就此地无银地慌乱遮掩。
“我、我好些了……叔父出去吧,我想自己休息一下……”
他连从肩头滑落的衣衫都无暇顾及,遮掩的动作拙劣得叫人一看便知发生何事。
越千仞没由来地想到,明明再青涩不过,却又如此敏感。
——很让他担忧地觉得,褚照与他不同,根本没有一点自制力。
于是,他还是说出让褚照根本不敢料想的话:“叔——我来帮你吧。”
……在这种情况仍然以叔侄相称,也未免显得太变态了。
*
果不其然,即便纾解一次后,越千仞拿着手帕替他擦拭干净时,褚照脸上又浮出薄红。
此时连欲盖弥彰的衣衫都没有,他遮掩不得,只能慌乱地徒手遮掩。
越千仞却以为他还想要,轻而易举地握住他的手腕制止,这才开口说:“冯太医说了,你气血不足,不可频频泄精。”
褚照难以置信:“叔父怎么真的去问了?!”
越千仞理所当然地回答:“孕期情况难料,诸事都应谨慎。”
褚照别开脸,小声回答:“……哦。”
越千仞低头给他擦拭,另一只手居然还依然扣紧褚照的手腕不放,只说:“暂且忍耐一下。”
显然不仅不会再帮第二次,更加不许他自己动手。
褚照忍不住偷瞄越千仞,玄黑的衣衫除了几处褶皱,都端得无比工整,将叔父的肌肉轮廓都遮掩,显得克制而凛然。
自然也看不出有任何波动。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是他暗恋叔父,被叔父碰一下就情迷意乱丢盔卸甲;叔父又不喜欢他,面对他自然毫无反应。
……可他就是会忍不住心生期待,于是在期待落空的时候又独自低落。
因这沮丧,兴致也消了大半。
越千仞给他擦拭完后,便帮他将衣物重新穿好,没注意到褚照隐隐变化的神色,只当他冷静下来而已。
他顾着给褚照穿衣服,上身的里衣将将合拢时,却迟疑地停下来。
褚照察觉到了,带着鼻音闷哼一声表达询问。
越千仞恰好松开手,起身说:“这里衣也太粗糙了。”
褚照还没来得及开口,越千仞给他把外衫盖到肩头,便走到窗棂边,微微掀开竹帘。
正午的光线到底刺眼,里屋一下子亮堂许多。褚照吓一跳扭头看去,越千仞的身形却正正把窗外挡个严实——他什么也瞧不见,自然,若有人从窗外望进来,也看不见他。
越千仞做了手势,在外面值守的天枢卫立刻从隐蔽的藏身之处出来,没发出一点声响落到窗外。
越千仞适才开口:“去昭阳殿,拿件圣上的云丝缎衣过来。”
“遵命。”天枢卫回答惜字如金,也绝不多问,身形一闪立刻前去执行。
越千仞将竹帘放下,走回床边,才说:“稍等一会,换件里衣,免得被布料磨到。”
褚照愣愣地看着他做完一切,好像自己脑袋空空啥也不用思考,越千仞总能帮他处理好一切。
越千仞甚至把他把披着的外衫稍微合拢些,谨慎着既让他暖和些,又不会碰到胸口。
他想了想又说:“胸口胀痛的事,我晚点问问冯太医,看看是不是要开些通乳的药物。”
虽然按摩了下似乎有所好转,但瞧着还是可怜的模样,此时他都不敢触碰到。
这种事,越千仞也毫无经验,只是这段时间抽空也看了些妇科的医书,说到了些孕妇的生理变化。
至于这经验能不能照搬到褚照身上,他自然不知。
褚照听着这话,倒是瞪大了眼睛,几度怀疑自己听错,连忙给自己辩解:“我又不是女子,怎么会产乳!”
叔父到底在说些什么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挂挂我的预收~双视角校园小甜饼《我有个不情之请》
——“可以请你假扮我的男朋友吗?”
攻是学校里有名的帅哥,所以很多人追求,他却不是以此为傲,而是饱受困扰。
损友给他献策:你雇个人假扮女友不就好了?
攻:我就是不想要谈恋爱,我现在还花钱找个不认识的女生来假扮情侣,我又不是脑袋摔了。
损友直言快语:那你找个男的呗!
攻:?
虽然听起来很神经,但攻立刻就想起来真的有个人可以:从小跟着他一起长大的“弟弟”。
弟弟乖巧听话,此时这样的不情之请,好像也只有对弟弟能启齿了。
……
终于逃离那个压抑扭曲的家庭,受内心的愿望只剩下默默守护暗恋多年的“哥哥”。
——怀着那样见不得人的心思,他只适合待在角落蹲到发芽。
但是对方提出这样的请求,用这样认真、坦荡的眼神看着他。
即便是假扮,他也甘之如饴。
但,为什么是他?
难道哥哥发现自己对他图谋不轨,准备“钓鱼执法”吗!
【迟钝但护短的攻×胆小但恋爱脑爱脑补的受】
受暗恋攻,攻宠受,一款彼此唯一相依为命的竹马=w=
年上,但同龄人,差三个月也是哥哥XD
第27章 第 27 章 事无巨细,都要告诉我。……
越千仞下意识地将视线微微下移, 落到褚照的小腹上。
可那里此时看着还平坦得很,只能看出一点肉感,那都是褚照嘴馋吃出来的。
褚照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视线, 胡乱地把身上那件单薄的外套裹紧一点。
倒是心里一下子也没底了。
——他都能怀孕,别的事情如何能说清会不会?
好在越千仞也没有对这让对方窘迫的话题进行深究, 视线避开,顺着褚照的话回答:“我说错了,是让冯太医开点治疗红肿的药。”
“……好。”
褚照含在嗓子里应了声, 自己也不好意思再说了。
好在公府本就离他寝宫很近, 没一会儿, 值守的天枢卫很快就过来, 整个过程必然悄无声息,没有惊扰到昭阳殿当值的人。
褚照也总算能换上更柔软一些的里衣, 加上胸口的涨痛确实缓解了许多——越千仞给他重新换好衣服, 这次合拢外衫,低头给他系好腰带时,也没被褚照推拒开了。
时间也差不多正午了, 越千仞索性问他:“陛下要摆驾回宫用膳,还是在公府吃顿便饭?”
褚照伸了伸懒腰, 云丝缎衣丝柔如无物, 让他如何伸展都不尴尬, 心情自然也明朗。
这问题放着还能有什么选择, 他当即回答:“当然是在公府!让我看看叔父平日的午膳都有什么!”
越千仞瞅他兴致勃勃的模样, 还是没有直接扫兴, 只点头说:“好。”
依例,公府的官员每日都有配备的伙食,还有一处专门用餐的地方。
越千仞想了想, 还是吩咐仆从拿餐送到他的厅堂上,没有带褚照过去。
小皇帝今日穿的常服,在下人面前并没有暴露身份,但食堂里高品级的官员不少,撞上说不定会认出来,万一引起什么骚动也麻烦,索性就不去了。
下人对褚照身份纵有疑虑,也不敢多问,送餐盒上来的时候,也只低声叫了声“公子”,便依次退下。
无旁人伺候,越千仞亲自拿了银针试毒,才把食盒里的菜品挨个端出来。
褚照就托着下巴坐在旁边看着,想着下人对他的称呼,突然提起:“叔父!你知道我之前微服私访扬州的时候,给自己捏了个身份,化名为赵三郎吗?”
越千仞端出一盘青菜,然后又接着给下一层的小炒肉试毒,头也没抬地回答:“知道。还知道你管来福叫来财。”
褚照一点也不奇怪越千仞对这种细枝末节了如指掌,还是语气很雀跃:“是不是很巧?叔父的化名也同样是三郎诶!”
越千仞搞不懂这有什么好高兴的,怎么语调能跃动成这样,但还是顺着回答:“是。”
正好他把餐盘都一一摆出,米饭也同样舀好,放到了褚照面前,说:“可以吃了。”
公府里对不同品级官员配置的午膳规格稍有差距,但无论如何也够不上奢华的程度,也肯定比不过一国之君的用膳规格。
越千仞以为小皇帝估计会失望或嫌弃。
但褚照还是用很快活的声音应声,然后端起碗筷吃了起来。
越千仞顿了顿,才察觉自己怎么也在想些杞人忧天的琐事,心里哂笑一番掩住,也没让褚照发觉。
公府的便饭称不上好也称不上坏,非要形容那就是不出差错的班味,反正越千仞天天吃得大差不差,叫他没有任何波动。
褚照竟是胃口大开,吃完还打了个小小的饱嗝,见他看向自己,才窘迫地捂住嘴巴,假装无事发生。
他能吃得下,总比反胃全吐出来好,脸色瞧着也健康许多。
越千仞又让褚照把安胎丸吃了。
褚照只得小声抱怨:“叔父怎么连这药都记得随身携带?”
越千仞随口应他:“是啊,谁让我养的是个让人操心的小祖宗呢?”
褚照:“……哼!”
但能与叔父两人同食,周围连下人都没有,褚照心里还是喜滋滋,嫌弃硌嗓子的大药丸也还是吃了。
吃饱喝足,他就打起了哈欠。
越千仞让仆从过来收拾餐桌,对褚照说:“去里屋午休一会儿吧。”
……虽然方才在里屋做过那样的事情,但褚照还是点头应声:“好呀!”
不过,他蹭掉鞋袜脱了外衫,展开榻上的床褥,见越千仞给遮光的竹帘细致的调整角度,却不见要跟着上来的意思,他才迟疑地问:“叔父呢?”
越千仞处理好竹帘,侧头看褚照。
他的休息室只配备了单人大小的床榻,自然不言而喻。
他只回答:“早上还有很多文件没看完,叔父去外面办公。”
褚照都把床褥扯到自己的胸口了,这下又往下推开,说:“那我去外面午休好了,外面的罗汉床也可以躺着!”
越千仞把他按住,“外头太亮堂了,你在里面好好午睡。冯太医说了,怀孕之后要保证充分的睡眠,你好好休憩。”
褚照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越千仞这样的话,明明是关心他,可他却没有那么开心。
甚至情绪莫名地有些低落了下去。
他自己都没有细思,越千仞更是措手不及,就见褚照眼眶一下子洇染开一圈红,神色委屈。
他说错话了?
越千仞没想明白,但还是走回到床边,温声问:“怎么了这是?”
褚照噘着嘴,回答:“哪有什么充分的睡眠?一想到明日早朝,又要一大早起来……照儿好难过。”
声音可怜极了,说到最后尾音还打颤,带着浓浓的哭腔。
越千仞没想到他思维这么跳跃,他哭笑不得:“这也能哭?”
话刚出口,越千仞就后悔了。
褚照当真抽噎了起来,眼睫一下子浸湿,泪水瞬间滚落下来。
“那我睡不够嘛!”他胡乱地抹着眼泪,脸颊都被手背蹭红,“早上不是犯恶心醒来,就是还没睡够就被人吵醒,困死了……明天还要起那么早,死了算了!”
“胡说八道!”
越千仞坐到床边,抬手给他擦泪水,瞪了他一眼,才平缓语气,“不可拿这样的话开玩笑。”
褚照猛地一抽噎,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颤一颤的。
明明上一刻还和他撒着娇,语气欢快雀跃。
越千仞愣了愣,莫非是因为有孕,情绪也随之波动?
以往褚照也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地不想上早朝,但此时哭成这样,只怕是真的难受极了。
他的心倒是软了下去,歉疚的情绪悄然蔓延上来。
“抱歉,是叔父没考虑好,你受苦了。”
褚照倒是停下抽噎,小声回答:“早朝也不是叔父定的,不关叔父的事。”
越千仞给他擦干净泪痕,又没忍住捏一把他的脸颊,说:“那规则也是人定的。叔父这就下令,早朝改为五日一次,并延后半个时辰进行。”
褚照一下子顿住,语气又雀跃了起来:“真的可以?”
他是天子,他纵使荒淫无度、纲纪废弛都可随心所欲,但越千仞从褚照登基的时候,最先教会他的就是要克制滥用权力的欲望。
此时看着褚照的神态,越千仞揉了揉他脑袋,语气也放软:“可以。”他又补充,“身体不舒服,抑或睡不够,都不许这样忍着不说了,事无巨细,都要告诉我。”
褚照愣愣地看着他,片刻之后才压不住嘴角上扬,小鸡啄米一样地直点头。
又哭又笑的,波动的情绪看样子来得快,去得也快。
越千仞给他重新把被褥拉高,贴心地掖好,说:“睡吧,想睡多久睡多久。”
褚照甚至把被子又往上提一点,盖到自己下巴尖,应声:“好!”
见他情绪确实好转,越千仞才放心,走出去的时候把里屋的门轻轻掩上。
这下里屋更加昏暗了。
褚照翻了个身蜷缩起来,把整张脸埋到被褥上深吸一口气。
皂角的清香混着阳光晒过的干燥气息,还有丝丝缕缕萦绕的是,越千仞经常在公府上点的提神的香。
……像是整个人扑进叔父的怀抱里一样。
褚照心满意足地闭上眼,连自己都想不起刚才那点低落的情绪,究竟是从何触发。
*
越千仞点了香,提笔书写诏令。
明日的早朝此时才决定改制延后,需要立即把诏令颁布,通知到各级朝臣。
他写完盖上玉玺,便唤来长史,务必在今日放班之前,按官阶一一通传。
长史原本还想着周司马与他八卦的事情,但厅堂上没见到那少年郎,自然不敢多问,接了命令连忙去执行。
因位于公府,诏令自然传得飞快。
太尉府不远处的丞相府,许相接过旨,等人走后,便沉着脸看向身边的礼部尚书与少傅。
“圣上怕是有大碍了!冯太医日日出入昭阳殿,却没留下诊脉记录,现在这诏令分明是凛王下的,只怕再过两日,上早朝的就……”
气氛霎时凝固,另外两人也同样变了脸色。
老丞相当机立断,神色凝重:“姓越的若想私底下偷梁换柱,必不敢此时在公府与我等三人发生冲突。必须得趁现在去一探究竟!”
他话音落下,三人皆带上了视死如归的表情。
……
越千仞在太尉府打了个喷嚏。
长史跑腿去了,门外的随从通报了声:“殿下,天枢卫左使求见。”——
作者有话说:[合十]我是弱智,原本计划明天入v,但是今天才想起来休息日编辑没上班,不知道能不能通过申请……
但总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将会从26章倒v,也就是倒这两章,v后就会保持日更不用压字数了[可怜]
第28章 第 28 章 动了胎气
案台上的公文终于能看到减少的趋势, 越千仞揉了揉鼻尖,停下写一半的文书,开口:“进来。”
左使简单地行过礼, 才开口:“殿下,圣上母妃一族, 已查到相关消息。”
越千仞端坐更直,“呈上来。”
“是。”
左使手里的密信呈上,上面详细记录了是天枢卫内部哪个小队执行的任务, 密信自苍玄关发来。
褚照的母妃一族似乎起源于西南, 名为月隐氏, 是前朝就已经隐居的异族。时至今日, 除了他的母妃,似乎再无族人活跃的消息。
但月隐氏曾流传有族中男子可以受孕的古老传说, 据说因此一时受到世人窥探, 之后才消失匿迹。
密信上提供的信息仅限于此,最后说到天枢卫已经沿着月隐氏发迹的西南方追查,希望能找到更多详细具体的记载。
越千仞还是把不足百字的密信仔细反复地查看, 最后才把密信伸向桌案上的烛灯。
他抬眼看左使,“做得不错, 继续调查, 有任何进度都来与我报备。”
左使行礼应声:“是。”
越千仞盯着那密信, 看着信纸一点点烧成灰烬。
他不出声, 左使自然也保持沉默, 绝不多言。
待全烧完, 他才开口:“你退下吧。”
他把这隐世异族的名字记下来,想着自己也同样去找寻古籍,看看有没有记载过相关的。
起码可以明确知道褚照为何会怀孕, 也算有一事了然。
中断的文书只匆促收尾,越千仞暂时看不下这些官话累赘的公文,想了想叫外面候着的随从进来,吩咐道:“你去太医署,让冯太医抽空过来公府,就说本王有事商讨。”
随从领命转身,却在刚走出厅堂大门的时候顿住,脚步往旁边一避。
“许大人、李大人、高大人!”
老丞相为首的三人雄赳赳地走上前来,看都不看随从一眼,已经怒气冲冲地跨步进入无倦阁。
“越千仞!你擅自更改朝会制度,所为何意!?”
随从正想开口拦截,被年过六十的许相一把推开。门外的侍卫措手不及,一行人紧随其后也涌入正厅,齐刷刷地围住老丞相。
老丞相本就一身怒气,这下眼睛瞪大更大了,“你这是要兵谏不成?!”
越千仞眉头一皱,刚提笔又放下,环视一眼,“退下,我让你们进来了吗?”
侍卫们自然听从他的话,瞬间收了凛冽的气势,依次退下。
尽管如此,许相仍然没有放松,依然紧紧绷着表情,左右两侧是礼部尚书和少傅,也同样如此。
越千仞起身,绕过桌案,便注意到三人的神色更加紧张,少傅甚至随着他走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回过神来才堪堪站定稳住。
但越千仞却先是看向厅堂之外,瞪了随从一眼。
伸着脑袋八卦的随从顿时感觉脖子一凉,不敢再张望,赶忙拔腿办事去。
越千仞这才收回目光,看向这来者不善的三人。
他却没太惊讶,表情依然平静:“三位大人,诏令都把缘由说得清楚,还有何异议?”
“什么缘由,不都是你编造的吗!”许相吹胡子瞪眼。
两人虽然看起来立场不同,但在政事上却极少不合,老丞相也少有如此当面表态。
越千仞霎时警觉——之前在背后煽风点火诱使言官弹劾自己的人还没抓到,莫非已经伸手到丞相府去了?
他仍保持着表面的不动声色,只回答:“诏令是圣上谕旨,盖的也是玉玺,有何问题?”
老丞相情不自禁地拔高声音:“你别装!玉玺不就在你手里!”
越千仞自然不能理直气壮回一句“确实如此”,他瞧着三人愤怒之下紧张的神色,试图厘清把这三位激得来与他当面对峙的原因。
“许相不妨说说,更改朝会制度,究竟有何不可?”
老丞相没说话,是一旁的礼部尚书开口:“匆促更改,于礼不合!”
越千仞看向他,思忖着莫非只是因为这封建的老头,对祖宗之法稍有变动就哭天抢地,才把许相煽动过来。
他沉声回答:“没有哪条律法规定朝会不可变动。近日早朝要事不多,频率放低,也不需要朝臣频繁朝参,免得浪费时间。”
“朝会隆重,怎么能说是浪费时间!”礼部尚书这下也怒了。
许相紧跟其后接话:“早朝上奏减少,不正是凛王要求官员减少禀报,让文武百官在朝上不敢发言吗?”
越千仞也毫不客气:“真有十万火急的要事,谁敢不上报?不敢奏报的,不就是心里没底自己也觉得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吗?”
他早就看这些喜欢搞繁文缛节的官员不爽很久了。
老丞相气得直喘:“那、那是朝臣百官都惧怕你砍人脑袋!”
越千仞更是分寸不让:“弹劾本王的御史大夫不都好好的,本王何时因为私人恩怨砍过脑袋?”
他说得自然有底气,褚照登基时,他斩落的一批官员皆是有谋逆之心,此后风评残暴,也都是犯事官员触及底线,他实施严刑峻法以震慑其他官员。
但平日里如何议论他的,只要本职工作不出错,越千仞也从不会给对方穿小鞋。
然而,这话落到其他人耳中,更像是某种“暗示”。
礼部尚书忍不住开口:“有无私人恩怨,不正如这朝会制度,都在凛王的一己之见?”
越千仞听懂了。
原来是惧怕他手伸太长,惧怕他更改早朝制度是在“温水煮青蛙”。
他不免觉得好笑,这种猜忌与以往无异,他反而不怎么放在心上。
毕竟这种猜忌太容易不攻自破,只需看看改为五日一早朝是谁最开心便一目了然。
他纵使有私心,自然也绝不是许相他们忌惮的那种私心。
越千仞想着,竟不觉收敛了威慑的气场,面容似乎都柔和几分。
礼部尚书说完就有些后悔,说得太过直白,简直与指着鼻子骂人无异,哪怕宽厚大度的人可能都心生罅隙——更何况他本来就是在骂凛王独断专行?
现在看着凛王面容若有似无的笑,只觉得寒意更是从背后窜了上来。
越千仞却是想到褚照,思及他还在里屋休憩,刚几人唇枪舌战,声量也没有控制,不知道会不会惊扰到。
他自己压低了声音,才说:“本王行事未曾逾矩,李大人既为礼部尚书,若认为有何问题,还是拿出明文规定的法礼再说吧。”
礼部尚书还在自己脑补的对峙中,只觉得这是挑衅,更是嘲讽。
他又惧怕又愤怒,敢怒不敢言,直把自己气得浑身发抖。
越千仞看出几人的目的,却放松了些,又说:“若无其他事,几位大人还是回——”
“叔父,怎么了?”
褚照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响起,放得微弱,几乎要被伴随着的嘎吱声响盖过。
——果然把人吵醒了。
越千仞心生不悦,确实在暗中给三位大人记下一笔。
只是他转过头,正想宽慰两句让褚照安心,却脸色骤变。
里屋的门只被推开一截,褚照整个人几乎靠在门上,才竭力探头看向外面。
也难怪声音微弱得无力,他脸色都发白,神色急切得很,却难受得几乎站不住,一手扶着门,一手捂着肚子,整个人就要倒下。
即便如此,还要努力往前迈步。
越千仞一惊,连忙快步走上前一把扶住。
褚照摇摇欲坠,还不忘低声问:“我听到争执声……”
“无事。”越千仞急促开口,已经径直搂紧他好支撑住,眼尖地注意到褚照捂着腹部的手还颤抖着没有松开。
越千仞猛然意识到什么,喉咙像是被掐住一样,声音也压不住发颤:“你的肚子……?”
褚照额间都在冒汗,头一歪靠在他的胸膛上,虚弱地回答:“不知怎么,痛……”
越千仞一手扣住他的肩膀环抱住,另一只手从膝弯托起,缓慢平稳地把褚照横抱起来,走回里屋前不忘往厅堂外扬声:“去催冯太医快一点过来!”
褚照汗涔涔的,缩在他怀里,呼吸急促又低弱。
越千仞把他放到床上,却只觉得床榻确实太硬实硌人,干脆也屈膝上床,让褚照继续靠在自己怀里。
他握住褚照放在腹部的手,肌肤带着难以忽视的寒意,只能用自己手心的热度给他焐着。
身后传来杂声,越千仞这才抬头,分了点注意力给同样跟着进来里屋的三位大人。
见他如此慌张,又看到少年天子面无血色的虚弱模样,三人也齐刷刷变了脸色。
来不及思考为何圣上会憩在公府,几人一时也有些惊慌。
过来之前,就猜测过圣上龙体有恙,礼部尚书此时更是急切得口不择言:“陛下莫非当真身患重病,凛王为何瞒着不报?”
说罢就要上前来。
“滚!”
越千仞正气恼的关头,也顾不得维持什么风度,压低了声音,单一个字便语气森然冷冽。
连老丞相都被震慑,几人分明把他脸上的焦急瞧得清楚,一时间也不知所措,面面相觑着后退了些。
越千仞只顾着褚照靠着自己还在发抖,把被褥盖上,低声问他:“冷?”
褚照翕张着嘴唇,微弱地应了声。
冯太医还没来,越千仞来不及多想,手伸到褚照的衣袍下,手指掀开里衣。
褚照一惊,似要抗拒,越千仞压低声音,贴着他耳边说:“让叔父看看……有没有出血。”
褚照霎时反应了过来,贴着小腹的手似乎不自觉地用力,呢喃着回答:“不、不会的……”
“别怕、别怕,不会有事的。”越千仞贴着他耳根说话,翕动的嘴唇犹如在亲吻着褚照的耳垂,此时却无暇考虑,只想着安抚住褚照的情绪。
褚照没再抗拒,却把脸颊贴在越千仞的颈侧上,偷偷掉下眼泪。
他刚睡得迷糊,只听到外面叔父在和谁争吵,言辞激烈得让他紧张。
翻身起来的时候,急切得没注意自己身体,结果双脚一落地,便感觉到腹部一阵绞痛。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时不时地孕吐、食欲不振,可他从小生病惯了,身体不舒服都是常有的,心里也不当一回事。
他从来没像现在这般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腹中还有另一个生命,此时这么痛、这么痛……
该不会他和叔父的孩子要没了吧?
探到他腿心的手温暖干燥,他不由地瑟缩了下,可此时却生不出什么淫靡的念头,惶恐得发颤,泪水掉得更凶。
越千仞很快检查完,松了口气,“没有出血,别怕。”
但褚照还是觉得腹部一阵阵的痛,缩在越千仞的怀里,害怕又难受地抽噎,紧紧攥住越千仞的衣角,泪水和汗水涔涔潸潸地黏到越千仞身上。
越千仞只当他是痛得难捱,小皇帝哭得肩头直颤,又偏偏泣不成声,好不可怜。
他只能拿出手帕,一遍遍给他擦拭汗水和泪水,安抚着他。
许相三人退到这里屋的门口,听不清里头说话的具体动静,却也看出圣上身体不适,凛王却不像有苛待圣上的意图,甚至比他们更加紧张。
三人进退不得,待看到冯太医急匆匆地爬上台阶走进来,才连忙招呼。
冯太医面露诧异。
差点要退出去看门匾确认有无走错,老当益壮的老丞相已经走上前去,一把拉住:“陛下在里头似有大碍,你快去看看!”
冯太医一惊。
他过来前只被传唤凛王有事商讨,以为不过是例行询问圣上龙体,走到一半被催促,还在心里抱怨凛王性子暴躁,此时才回过神,连忙加快脚步走进里屋。
进屋一瞧,冯太医更是惊慌,走上前要去把脉,边问:“怎么回事?刚发生什么?”
越千仞没拦他,还伸手托住褚照的手臂,一边回答:“似乎动了胎气,腹部疼痛。”
褚照已经好转了些,但还是偎依在越千仞的颈窝,小声说:“不怎么痛了……”
冯太医把完脉,松了口气:“孩子无恙,陛下受了惊,缓缓便好。”
他诊完,越千仞立刻把褚照的袖子拉上,将他的手臂又盖回被褥中,说:“照儿一直出冷汗,能喝点什么暖胃的吗?”
冯太医点头:“可以的,臣去开点怀孕能吃的药材,煮个汤即可。”
褚照果然状态好了些,还接话:“要甜的。”
冯太医下意识看向越千仞,见他轻轻颔首,只能应声:“遵命。”
跟着冯太医凑近过来的三位大人,此时皆是怔愣的状态,冯太医转身差点撞到许相,许相这才回神,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冯太医,你说圣上……”
冯太医也吓一跳,直把求助的眼神继续投向凛王。
越千仞见褚照缓了些,才把注意力放到那三人身上,没好气地回答:“陛下确实有孕。”他停顿了下,又冷着脸继续说,“此事若有半点透漏,像今日一样惊到陛下……”
他没说完话,少傅和礼部尚书已经是战战兢兢的模样,脸上的震惊更是难以掩饰。
越千仞没赶走三人,一是怕造成更深的误解,二是此三人确实对褚照忠心耿耿,是当之无愧的“保皇派”,也更加可信。
还是老丞相最稳,情绪平复些,还能忍不住开口问:“莫非……圣上其实是女儿身……”
说着也顾不上冒犯,探究地看向褚照的脸。
天子生得俊俏,却确确实实是少年郎。
褚照刷地脸红,声音都拔高了些:“——不是!”
越千仞清咳一声,说:“照儿的母妃出自月隐氏,此族有男子可孕的传闻,可能是这个原因,才能受孕。”
褚照自然还不知道,“诶”了一声,仰起脖子去看越千仞。
许相却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一时间表情甚至有些惊恐:“那、那孩子的父亲……”
他像是有所预料——从刚才小皇帝面露不适,凛王表现得急切,直到现在还与他们圣上搂抱成这番模样——,许相问着,直直看向越千仞的脸,像是要捕捉他每一处细微的表情变化。
越千仞却没有一丝避让,直言:“是我。”
许相到底还是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踉跄了一步,被少傅扶住才站稳。
越千仞说完,见三位大人的表情,顿时也有些不自在。
他清了清嗓子,正想开口,就感觉到与自己紧紧相贴的褚照身躯在微微颤动。
他低头一看,好在褚照倒不是又难受了,而是在忍笑,却嘴角都压不住。
越千仞无奈:“傻乐什么?”
褚照本来靠抿紧嘴唇忍住,一开口就憋不住:“嘿嘿……没、没有啊……嘿嘿……”
越千仞:“……”
他立刻知晓了褚照在开心什么了。
他更无奈,又不能这时候煞风景地说些狠话,更何况褚照腹中胎儿,本就切切实实和自己有关。
最后只能揉了揉褚照的脑袋,看向神色恢复些许的三人。
越千仞还是叮嘱了一句:“此事万万不可泄露。”
三位大人连连点头。
礼部尚书这才想到:“所以,早朝改制一事……”
越千仞点头解释:“照儿有孕之后更加嗜睡,也需要更充足的睡眠,没必要让浪费时间的早朝耽误。”
礼部尚书立即改口:“确实如此!陛下定要好好休息,这可是龙嗣!”
许相也开口问:“所以冯太医这些日子才出入昭阳殿,却没有留下诊断记录?”
越千仞当即明白过来:“原来是因为这个露馅。”
冯太医面露惶恐:“殿下,臣绝非有意!”
越千仞没好气:“没怪罪你。”
但确实给了他提醒,孕期时间不短,人多眼杂,做好保密工作还需要更加到位。
褚照一眼看出叔父在考虑什么,心直口快地说:“其实让其他人知道也没什么!”
正好他能光明正大地给叔父一个名分,不用藏着掖着。
越千仞还没开口,许相已经急忙说:“不可!若有奸人想借机谋害陛下怎么办?”
越千仞顺势点头:“嗯,许相说得对。”
褚照扁了扁嘴,心想平日这两人在朝会上,总时不时意见相左争锋相对,此时倒是统一战线起来了。
许相又忍不住,认真说:“微臣家中人丁兴旺,族中有信赖的稳婆,若陛下需要……”
越千仞:“……倒也没这么快。”
许相又问:“那预产期在何时?”
越千仞回答:“最快也在明年春天,之后再说。”
几人之前的气氛,已然不见先前的剑拔弩张。
一问一答之下,许相都觉得双方关系陌生得很。
他忍不住多看了越千仞几眼,却越看越觉得今日的凛王也同样有些许陌生。
隔了片刻,老丞相才发现:“凛王脸上不是有道伤疤吗?怎么没了?”
前些日子上朝有见到吗?应当是有的吧……年过六十的老头一时间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力。
越千仞身躯一僵,下意识地摸了下脸颊,这才终于想到有什么事被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忘记贴了。”
他正欲收手,褚照的指尖贴着他手背摸了上来,叫他不住一怔。
褚照小声说:“果然是假的!叔父骗了我好久,害我心疼死了!”
那处脸颊确实曾经留下过伤痕,时过境迁后,却一点也摸不出来。
兴许是贴着伪装的疤痕久了,那处皮肤似乎也对触碰敏锐些,褚照的指尖落下,越千仞就觉得有些痒,下意识地攥住他的指尖制止。
瞧见褚照一副控诉的模样,越千仞清咳一声,不自在地回答:“抱歉。”
褚照忍不住问:“为何一直贴着?”
越千仞瞥了他一眼,回答:“看起来威严些。”
褚照笑嘻嘻:“那以后不用贴了,叔父声势慑人,也无需靠这疤痕吓人。”
越千仞欲言,褚照又接着说:“这样看叔父,又英俊几分。”
他当真睁着漂亮的杏眼,仰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越千仞看,眼里明晃晃的都是倾慕的情意。
于是越千仞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只能妥协回答:“好吧。”
不知为何,他有些说不清的心乱,正想着转移注意力看向屋里其他人,却见冯太医早就急匆匆出去抓药煮汤,而许相等人也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他抬眼望过去,走在最后的少傅正准备把门掩上,被他吓了一跳。
越千仞适才想到,少傅过来之后,一直少言寡语。
他问:“高大人似乎还有话未讲?”
少傅一惊,慌忙摇头,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陛下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御经筵,课业也都落下不少……”
褚照此时理直气壮:“我怀孕了!一看书籍就头晕脑胀,等我生下来——”
再寻别的理由继续拖延。
越千仞却截住他的话:“不对,胎教也很重要,待陛下身体好转,课业不能落下。”
褚照:“?”
气晕——
作者有话说:二十岁出头的小仞曾一度烦恼自己面相稚嫩,如何能服众。
他灵机一动,决定蓄胡须显得自己成熟稳重,结果在留着青茬没有剃干净的当天晚上,抱着他睡觉的小皇帝半夜蹭到脸颊发红,嘟囔着抱怨难受。
凛王:。
只能另寻他法装威严——
_(:з」∠)_燃尽了,发现我写感情流就是日不了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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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没有拒绝的理由。
褚照休养了几日, 冯太医终于换了批小一些的安胎丸给他,他胃口好了些,那日动了胎气的疼痛也快速地被抛到脑后。
越千仞看他又活蹦乱跳的, 自然没有忘记课业的事情。
他处理完今日的公务,进宫就是想提醒褚照明日该去明政堂听少傅讲学。
还没开口, 在御花园里抛鱼饵喂金鱼的褚照就兴致勃勃地开口:“叔父!明日我想去佛寺上香!”
越千仞怀疑,他分明是猜到自己来劝学,便开始想各种理由逃避了。
这种情况以前也总是有过, 越千仞不动声色:“为何突发奇想去佛寺?”
褚照眨巴着眼睛,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肚子, 回答:“给孩子祈福!据说……京中夫人有孕, 都会去城郊的青莲寺祈福,很灵的。”
他说着倒有些羞涩, 雀跃着语气还情不自禁地压低了声音, 视线也落到自己腹部上。
越千仞顿了下,他想好了如何水来土掩地回绝褚照各种千奇百怪的借口,却万万想不到是这个缘由。
似乎……
没有拒绝的理由。
“明天不行, ”他想了一圈,很快就说, “明日准备, 后天吧。”
褚照当即点头:“好呀好呀, 明日做准备的话, 也没时间学习, 叔父务必帮我给少傅请个假!”
越千仞:“……”
所以果然还是不想上课的借口。
不过他还是无奈地答应了。
褚照喂完了鱼饵, 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丈量着,又忍不住小声说:“为何我的肚子还是这样平坦,一点也看不出来。”
越千仞顺手收拾着他扔桌上一片狼藉的杂物, 听着这话,也不由自主将视线落在其上。
隔着衣服自然什么都看不出,但他前几日才摸过,仅有的那点肉感也全是褚照吃出来的。
不知想到什么,他轻咳一声移开视线,才说:“那还要过段日子呢,说不定到时候你又该抱怨行动不便不舒服了。”
褚照已经忍不住抱怨了:“我现在就很行动不便了!在御花园走两步来福就吓得大惊小怪不让我乱动,说怕又动了胎气,哪有那么容易……”
来福在一旁苦着脸不敢吱声。
越千仞扫了一眼,颔首:“来福做得对,就该寸步不离地管着你。”
褚照:“……哼!”
他气得扭头,心说有本事叔父来寸步不离地管着自己,结果单是想着就感觉耳根都有点热,哪说得出口。
褚照本想着提议去佛寺,是指他们俩私下去。结果隔日,越千仞便以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繁复的名义宣布大典,那一大串的名字褚照念着都拗口,什么“大晟永初万寿无疆天子九重”……
总之再过一日恰好就是吉日,正是圣上与亲眷百官前往青莲寺做佛法的好日子。
褚照自然坐到了最奢华的那辆马车上,一上车立即把头冠摘下,掀起车帘子透气。
贴身伺候的宫人内侍紧随其后,来福还讨好地说:“陛下,御膳房准备的糕点还热乎着,给您端上来?”
褚照却掀了帘子往外张望,片刻之后才把脖子缩回来,问:“朕的叔父呢?”
来福像早就猜到了会被问这个问题,忙不迭地回答:“凛王殿下骑马,在前方武官的队伍中呢。”
褚照只能闷闷不乐地把帘子放下,说:“糕点放着,朕眯一会。”
这一觉就在马车微微颠簸中,直接睡到了青莲寺的门口。
虽然以隆重的名义举行大典,但是事事都由越千仞去处理,褚照连戴着象征天子地位的十二旒冕都嫌重,什么讲佛经之类的他都躲到佛寺的客堂继续睡觉,萦绕的香火气息伴随着缥缈的佛经,的确很有助眠效果。
睡到感觉有人在捏自己脸颊,他才皱着五官被惊醒。
客堂里光线明亮没有遮挡,褚照眯着眼睛还没适应,就听到耳边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昨晚熬夜又是看什么话本?”
他这才猛地睁开眼,越千仞弯腰靠近,捏着他脸颊。
“才没有——”
褚照试图狡辩。
越千仞也没追问。
熬夜这个坏习惯,只要他不留宿昭阳殿,就没人管得了褚照。
至于这小子隔三岔五到底在看什么话本,越千仞当真不知道,值守的天枢卫也不至于如此去窥探隐私。
他只问:“睡够了吗?还是还要继续睡?”
褚照已经清醒了些,作势要起身,越千仞正好顺手扶住他。
他才开口问:“什么时辰了?要回去了吗?”
越千仞哭笑不得,“没有,巳时正中,还早着呢。”
褚照又问:“佛经讲完了?”
“自然。”
褚照揉了揉眼睛,问:“那现在要做什么?”
越千仞真怀疑他睡傻了,语气都有些无奈:“不是你说的,要去给孩子祈福吗?”
褚照揉眼睛的动作顿住,透过指缝直直看他:“我们俩一起去?”
越千仞点头,给他肯定的回答:“嗯,我们俩一起去。”
半睡半醒的困意瞬间全部消散,要不是越千仞眼疾手快地按住,褚照整个人直接就要从床榻上一跃而起了。
观音像竟然就在褚照休息的客堂不远,为了避免被旁人发觉,周围一整片区域都以天子在休息为名义严加把守,观音像也在其中。
越千仞甚至还准备了贡品,一手拿着,另一只手关切地扶住褚照。
带着他跨过佛寺里的高门槛时,扶着胳膊肘就不自觉地变成牵住他的手。
越千仞有些沉默,只感觉褚照的手心温度比常人似乎要高一些,手指也紧紧地扣住自己。
他不好挣脱,便干脆没有挣脱。
两人到观音像前,越千仞摆好贡品,点好香后,扶着褚照小心翼翼地跪在蒲团上,分了一半香给他,才跟着跪在旁边。
拜过观音,越千仞再将他扶起身。
宫人都被屏退没有跟随,事无巨细都是越千仞做的。
褚照还忍不住开口说:“也不用这么麻烦……”
越千仞瞥他一眼,就瞧见嘴上这么说着,可脸上分明都是欢喜。
口是心非。
他也没拆穿,只说:“小心点就是了。”
扶着褚照一同把香插好,越千仞又说:“据闻有孕之人,摸过青莲寺观音莲座下的佛足印,能祈求胎儿消除前世业障,健康平安。”
他一边说着,一边牵着褚照走到莲座前。
褚照面露讶异,还未开口说话,便被越千仞握住手指,双双贴到那佛足印上。
他肤色更白些,手指也显着娇惯的圆润,叔父的手与他不同,是经历过厮杀的武将的手,即便已经很久没有亲赴战场,宽厚的手背上却依然留有粗粝的痕迹,贴着他的指腹上也有无法忽视的茧。
褚照又顺着两人交叠的手,视线情不自禁地投向越千仞的脸。
却见叔父微微合眼,翕动着嘴唇像在轻语。
敏锐地觉察到他的视线,才睁眼看过来,“盯着我发什么呆,快向观音娘娘祈祷。”
“哦、哦!好!”
褚照慌乱地收回视线,抿着嘴唇把眼睛闭上。
但他脑袋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要祈祷什么,最后想的竟然是,要是能一直这样和叔父牵着手就好了。
摸过佛足印,又拜了一次,越千仞才扶着褚照离开,说:“差不多时间午膳,我们往佛寺后面过去。”
想来他是把时间都安排得妥当,定然不会出什么差错。
褚照也不用关心这些。
他扭头看越千仞,忍不住开口:“叔父连佛足印的传闻都查了,我都没听说呢。”
越千仞不解:“不是你说的青莲寺很灵验的吗?”
褚照噎住,没好意思说其实来佛寺确确实实是他一心逃学、随便捏造的理由。
没想到青莲寺确实有相关的传闻,更没想到……叔父还当真认真去查了。
他情不自禁地呢喃:“我以为叔父会不在意呢。”
越千仞扭头看他,一时间都有些气笑,抬手捏住他鼻尖,故作生气地问:“你说过的话,我何时没在意过?”
褚照顿住。
他其实是想说,叔父没那么在意自己腹中的孩子,或者说,根本不像寻常人为人父那模样。
显然叔父误解了他所指代的。
可他也不想解释,就这样眨巴着眼睛盯着叔父看。
越千仞见褚照凝望自己的眼神,才察觉这动作似乎亲昵得过头,猛地松开手,清咳一声说:“走吧。”
他们重新走回褚照休憩的客堂,准备再由宫人内侍的陪伴去吃斋食。
趁着还是两人相处的时间,越千仞又问:“这几日身体如何?”
褚照语调还带着愉悦,“没什么大碍,好得很!”
越千仞知道他定时吃着冯太医开的养胎的药物,冯太医现在以外差名义,从太医署迁到昭阳殿当值,也会每日给他诊脉检查。
若是有什么问题,必然第一时间消息传到他耳朵里。
越千仞其实问的并不是这个。
他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音,“是说胸口那里,冯太医开的药效果如何?”
褚照差点脚步一滑,被越千仞牢牢搂住腰稳住。
他低下头看脚尖,磕磕绊绊地回答:“挺有效的……”不知想到什么,又生硬地补充,“冯太医开的是消肿的药膏!”
越千仞:“……咳,我知道。”
他只是怕褚照羞于和冯太医说起,自己不舒服又藏着掖着。
现在看来确实好些,自己也放心了下。
只是提到此事,两人之间的氛围都不自在几分。
越千仞假装没看到褚照脖颈都发红,握住的手心都连带滚烫几分,还是牵着他慢慢走。
幸好这时一抬头,见到一名天枢卫从匿藏的角落出来,单膝跪地,似乎有话要说。
越千仞平复了思绪,语气也如常:“何事?”——
作者有话说:我明天,一定要,提前码字![求求你了]
第30章 第 30 章 那正是我与叔父心有灵犀……
那天枢卫出来, 越千仞才看清是右使。
左使近日负责追查月隐氏的消息而离京,京城中有要务都交由右使来负责。
右使行过礼,板着脸开口:“殿下, 已查出工部营缮司出卖消息的人。”
越千仞神色一凛:“是谁?”
右使回答:“正是营缮司的黄郎中。”
褚照不知所为何事,奇怪地问:“工部营缮司怎么了?叔父的新府邸修缮出问题了?”
越千仞侧头回他:“是之前传谣私引御水, 还有伪造玉玺的事情。这段时间天枢卫严加把守盯着,应该没有其他大动作吧?”
右使应声:“是的。是黄郎中私下发出密信被拦截,才查出的消息。”
褚照回想起来了, 当即有些气恼:“果然这两件事都是有人在暗中作祟!实在猖狂, 赶紧抓起来投入大牢, 好好审问!”
天枢卫既听凛王的命令, 更遵从天子的诏令,右使毫不犹豫地回答:“遵命!”
“等下!”越千仞哭笑不得, 一把按住褚照, “先说清楚,黄郎中出卖消息给谁,你们都查到多少信息?”
右使这才道来:“营缮司郎中出卖消息给西平王, 从西平王处谋利。伪造玉玺一事吓到他,写信告知西平王想抽身, 这是被拦下的信。”
说罢, 右使把密信递上去。
越千仞接过展开, 上面的内容无非是文绉绉的写了些废话, 含蓄地表示自己身体不好, 想金盆洗手。
褚照凑上来, 没看懂,但是盯着开头的“敬呈西平王殿下”,一下子愣住了。
越千仞问:“天枢卫还查到什么?”
右使回答:“黄郎中最近半年多了不少来路不明的钱财, 往下追溯都是从西南方来的。”
信件被越千仞合上,他想了想回答:“先别动手,再多收集证据,还有留意黄郎中是否有接触其他可疑人员,发现密信再做拦截。”
“遵命。”
越千仞挥了挥手,右使自行告退,身形敏捷地瞬间消失无踪。
只留下手中的密信,褚照一把夺过去,又重新展开,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似乎才从恍惚的情绪中冷静下来。
“二哥?不会吧……”
西平王褚衡,是褚照同父异母的兄长,比褚照大三岁,五年前前往西平的封地,此后再没有回京。
褚照对这个二哥几乎没什么印象,起码不像他大哥,是真试图发起兵变篡位,当年闹得极为惨烈。
他在看着密信,越千仞在盯着他。
瞧着褚照只是惊讶恍惚,但没有太伤心的表情,越千仞才轻声说:“前些日子我才有些怀疑,扬州贩卖人口的事情,同样受西南的线人指引,只怕也与西平王有关。”
褚照愣了下,顿时心生寒意。
“他都待在那么偏远的地方,还有心思做这些事情?!”
“只怕正是地处偏远不甘心,才会如此行事。”
越千仞沉声。
褚照扭头看向越千仞,一时哑然无言。
越千仞把密信从他手中抽回来,折叠好收起,又安抚一样地揉了揉褚照的肩头。
“别多想了。”
“嗯……”褚照的声音低了下去,由着越千仞搂着他往前走。
隔了片刻,他才朦胧地想到:“营缮司的黄郎中……”
早朝的朝臣官员众多,褚照其实并不记得这个郎中长什么样,但他立即想到什么,扭头追问:“之前叔父化名结交的那些世家子弟里,是不是就有黄郎中的儿子,叫什么……黄开旭?”
越千仞没想到仅仅简单介绍过的身份,褚照竟然记得这样清楚。
他点头:“是他。”
他言简意赅,看起来却越发深不可测。
褚照都面露惊诧:“难道叔父当时就是在调查?已经怀疑上了?”
越千仞忍不住笑了:“也不算,虽然确实有在怀疑,当时与黄开旭交谈后,便更加肯定他的父亲有问题。”
“为何?”褚照好奇追问。
越千仞回想了下,答道:“当时另一世家子弟,曾说家里想为他提拔官职,但他只想偷闲,从而回绝。那个时候,黄开旭也同样附和,可黄郎中官职不过五品,家世又寻常,他庶子那游手好闲的虚职,不见得有什么机会提拔,要么是背后有了关系,要么是发了横财。”
褚照恍然大悟。
他刚还忿忿不平说要把黄郎中投入诏狱,此时想到不久前还与黄开旭一同饮酒饮茶——虽然是那几个纨绔子弟喝了他好不容易买到的青叶酒,他和叔父只有喝茶的份——,又心里有些许微妙。
他不住好奇:“叔父想怎么处置黄开旭的父亲?”
越千仞看向他。褚照学不会官场上的勾心斗角,也总是清晰直白地展露自己的想法和情绪。
他收回目光,像是什么都没觉察到一般,平静地回答:“既然他有金盆洗手的想法,说明断然不敢有谋权篡逆的心思,最好能为吾所用,将功抵罪。”
褚照松了口气,眼里带上了些许松懈的笑意。
“那就最好了!”
越千仞试图假装无视,但还是忍不住:“这么高兴?那日黄开旭做了什么哄得你如此在意?”
他努力回想,但确实丁点都记不起来。
“诶?不是!”褚照连忙摆手,急急反驳,“只是想着给孩子积德,不犯杀戒就最好了!”
越千仞愣了愣,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褚照还摸了摸自己小腹,小声说:“我们还在佛门净地,更说不得这些了。”
越千仞哑然失笑,刚才那奇怪的猜疑抛到脑后,顺着点头:“照儿说得对。”
*
待日落西山,成群而来的仪仗队伍才离开青莲寺,返程回宫。
褚照掰着手指算——
今日也算是累着了,自然有理由让明日的讲学再延后;后天又是早朝,纵使朝会已经比平常晚些进行,他还是会下朝后困得要睡回笼觉,自然又可以再拖延一天。
然后再过几日就要到中秋了,按以往礼部的安排,必然要筹备一番中秋宴,到时候那么忙碌,他也不好意思让少傅特地过来给他讲学,更是可以理直气壮翘课!
褚照越数眼睛越亮,俨然已经看到了自己接下来可以尽情放松的长假。
来福瞧着褚照神色雀跃,有些好奇,忍不住凑近问:“陛下是想到什么喜事了?”
褚照这才回神,摇头:“没有。”
他顺手掀起车帘往外张望,又想到了什么,就着来福凑过来的距离,窃窃私语道:“等会队伍停下休息时,你随朕溜走。”
来福惊诧,立刻回绝:“陛下万万不可!您的身子——”
“怕什么,我最近吃好睡好,都没什么事,放心好了,我只是想……”
“陛下想去哪里?”
越千仞的声音幽幽地从帘子外传来。
褚照一惊,下意识地手一拽,把帘子猛地拉上,紧接着才反应过来,又刷地拉开,脑袋迫不及待地往外探。
“叔父不是在前面吗?”
越千仞骑着马,伴着队伍慢悠悠的速度,正好跟随于天子座驾之侧。
马背高些,褚照撩开帘子,还扬起脖子才与他对望上。
越千仞同样望着他,回答:“正是队伍要停下休憩,想看看陛下有何所需。”
褚照接话:“那正是我与叔父心有灵犀!”
越千仞失笑:“是指一过来,就正好听到陛下说要偷溜吗?”
褚照这才反应过来。
但见越千仞没有生气的迹象,他胆子也大了起来,竟然改口:“那我不要来福陪同了,叔父陪我好了!”
越千仞还真好奇,“陛下想去哪?”
褚照没有卖关子,立刻回答:“去书肆!”
天衢街便有京中最大的一家书肆。
褚照说要偷溜,但最终越千仞还是提前让侍卫前去清场,两人过去的时候,店里只剩下不知贵客身份、战战兢兢的伙计。
越千仞不用想都知道,褚照必然不是想买什么圣贤书。果然,褚照轻车熟路,直接就往书肆出售话本的区域径直过去。
越千仞实在忍不住发问:“熬夜看话本比平时更有意思吗?”
褚照支支吾吾:“氛围……氛围不一样!”
越千仞侧头看他,“最近陛下既无需经筵,也无需处理公务,随时都能看话本,不要再熬夜了。”
褚照正在往越千仞拿手上的书篓里挨个装话本,噘着嘴嘟嘟哝哝着不吭声。
越千仞一把掐住他脸颊,“假装没听见?”
褚照:“嗯嗯啊哦唔唔唔!”
越千仞:“……”
毫无信息量的语气词,都能给褚照糊弄出抑扬顿挫的语调来,让他都不禁为之叹服。
越千仞放轻了声音,才开口说:“半夜点着小烛灯,对眼睛不好,万一还会影响到孩子呢?”
果然击中了褚照的软肋,他不由地不安了起来:“当真?”
越千仞看他提心吊胆的模样,忍不住数落:“你晚上不睡觉,白天又嗜睡,昼夜颠倒,自然会耗费精神,万一有什么隐患……”
褚照当即紧张兮兮地回答:“那我不熬夜了!”
但他旋即小声辩驳:“我实在忍不住嘛……又不是有意的。”
“这个简单。”
挂在手臂上的书篓已经堆满了话本,褚照挑选完毕,越千仞拎着去结账,说:“话本都放叔父这边,白天带进宫给你,晚上没收就行了。”
褚照:“?这个不行!”
越千仞甚至低头看了下那些话本,名字无非是什么《鸳鸯记》、《玉骨案》之类的,倒是从儿女情长到悬案侦破,应有尽有。
他顺口一说:“正好让叔父也瞧瞧这些话本都在讲什么。”
褚照这下真着急了,甚至忍不住想伸手把书篓夺过来:“不行不行!”
他一侧身前倾,越千仞就赶忙扶住他稳住,不让褚照乱动,嘴上连说:“好好好,不看就不看,不抢你的话本。”
但他当真好奇了,这些话本里是有什么不能让他看的,还要这么藏着掖着?——
作者有话说:[抱抱]提前两小时更新!祝大家国庆快乐~假期要出去玩,明天可能晚两小时更新,算扯平了(什么)
总之我假期努力保持更新qw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