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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第 51 章 并非小事。

    越千仞确实在京营中, 今日尤为忙碌。

    先是借着早朝弹劾一事,他正好有了机会,由着许相以调查的名义, 将那几个仗着他的名声作威作福的武官捉拿,甚至他还“贴心”地提供了更加详细的名单, 连同所犯之事一一列举。

    许相无语又不满,老丞相官场沉浮,自然看出越千仞非但没有包庇那些武官的心思, 甚至就是想借着他的手革除掉这些“毒瘤”。

    越千仞决定等这事结束后, 再寻个机会谢过许相。

    趁这时机, 他还把京营整顿一番, 近来松懈的一些人,在紧张的氛围下, 也有所收敛。

    “这京营中的军士如何?”

    操练过后, 越千仞解下自己身上的盔甲交由小兵,问身边的人。

    “自然不如苍玄关的士兵们。”旁边的男子一身铁甲,说话声音也同样浑厚有力。

    他也一并解了盔甲, 才捂着脸颊说:“嘶——殿下,你刚也太用力了吧!”

    越千仞扬眉:“不是孟小将军觉得久处京中之人, 必然疏于锻炼, 与身经百战的孟小将军比, 必落下风。”

    那男子肤色偏黑, 脸颊上看不出切磋时被打出来的乌青, 此时倒是因为羞愧而泛起微红, 尴尬地轻咳一声,说:“京营军士缺乏血性,殿下当然不一样, 孟骁甘拜下风。”

    越千仞忍不住一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孟小将军在苍玄关带兵多年,述职回京这期间,就劳烦孟小将军这段时间练一练京营的兵,磨炼点血性了。”

    提及要事,对方也严肃了表情,行了礼应声:“定不负殿下所托。”

    两人边走边说着话,不觉便聊到了多年前同处苍玄关的旧事。

    当年都是跟着先帝在边疆打战,孟小将军至今都没摆脱“小”字,自然因为上面还有个孟老将军。

    作为名将后代,孟骁当时也是一身傲气。

    可惜与他年龄相仿的越千仞总是压他一头,直到先帝回京时越千仞跟随,孟骁留守苍玄关,才逐渐独当一面。

    边关常年有摩擦,守关将领甚少回京,褚照登基至今,孟小将军还是头一次赶上述职,回京来。

    因苍玄关地处偏远,他路上奔波,也比其他地方官到京更迟。

    说到这,他忍不住开玩笑说:“我未到京城,就一路听到凛王摄政的名声,在京中可谓是只手遮天啊!”

    越千仞瞥他:“孟小将军若是有心,可以为本王分担几分。”

    孟骁果断摇头,“幸亏当年我留在边关,我这样的粗人,只懂带兵打战,京中权势弯弯绕绕的,听都听不明白。这次回京,我手下的参军还给我塞了各种锦囊,让我相机行事,谨言慎行,以免授人以柄,惹祸上身。”

    越千仞面无表情地说:“你现在就很不谨言慎行了。”

    孟小将军哈哈大笑,一拍越千仞的肩膀,显然不当一回事。

    越千仞说:“我要回公府,下午还有公务处理,孟小将军有何安排?”

    孟骁连忙说:“我与殿下一同回京城!下午要去觐见陛下,先回府上换一身衣裳再进宫。”

    越千仞淡淡地点头,应了一声。

    孟骁忍不住说:“也不知道过去这么多年,陛下长高了没,当年的小世子,还没我腰高呢!”

    同是在苍玄关镇守的将领,当年自然也与褚照是认识的。

    不过,年龄差摆在那,除了越千仞,其他年纪相仿的将领都没有带小孩玩的兴趣,那时也并不熟稔。

    “都十八岁了,自然长高了。”越千仞回答,又瞥了孟骁一眼,补充,“回京之前,陛下就快比你高了。”

    孟小将军一身腱子肉,身型倒是敦实些,因而在身高上,则显得颇有劣势。

    他一惊,有些不相信:“真的假的?”但他又摸了摸鼻子,说,“实在太久了,总觉得当今圣上还是小孩子呢。”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出京营。

    越千仞没接这话,想了想又说:“陛下近日禁酒,孟小将军觐见时,绝不能劝酒。”

    孟骁讶异地扭头:“小世子到现在还不会喝酒啊?”

    越千仞瞪了他一眼:“不是,陛下最近身体不好,一滴酒也不可以碰,会出人命的。”

    他板着脸,甚至咬字加了重音。

    孟骁被吓住,怂怂地说:“那、那好吧……不喝就不喝,等见过陛下后,凛王再同卑职喝几杯吧!这京中的酒,就是不如苍玄的带劲,我这几年的酒量,可是好了不少呢!”

    越千仞言简意赅:“我也不喝。”

    孟骁没反应过来:“什么?”

    越千仞却没再多说,却又忍不住说:“陛下如果想喝,你也要劝阻,不能让他胡来。他若不听话,就说是我吩咐的。”

    孟骁咋舌,怔愣过后却不住摇头,说:“卑职谨当遵命。”但他又忍不住说,“凛王连这等小事都严加管教,怎么说小世子现在也是天子了,难道不会心有怨言?”

    越千仞只瞥他一眼,回道:“并非小事。”

    孟骁:“……”

    感觉完全没抓到重点呢。

    不过这种话只能玩笑地说一次,当事人不作回应,他也不好多说。

    两人骑马到京城中心区域,一个进宫一个回公府,这才分开。

    孟骁觐见的事情,多半是昨天他刚到京的时候,就往宫里递了折子,褚照才和孟骁安排了今日召见。

    从褚照登基后,孟骁就没回京过一次,自然第一时间就得做这样的事情。

    越千仞心里自然明白这一番流程,而褚照没与他提及,多半也是觉得不过是一件小事。

    但从外人口中得知褚照今日有自己的安排,越千仞那一瞬间,心里竟然生出自己都说不明白的不爽。

    理性告诉自己不应多想,但心头的情绪就是挥之不去。

    越千仞便是怀着如此怪异的思绪,回到公府。

    他翻身下马,牵着马匹的缰绳递给马夫,才刚踏进门槛,焦虑等待的途中吃过一餐的冯太医,便急急忙忙地走上前来。

    “殿下!”

    他神色焦急,越千仞脚步不由顿住,“怎么了?陛下身体有恙?”

    冯太医开口:“嗝——没、没有!”

    越千仞忍不住清咳一声,“那冯太医是为何事?”

    冯太医顺了顺气,这才鬼鬼祟祟地压低声音,紧张地开口:“凛王殿下,之前您与陛下误食药物、春风一度一事,您——您还记得吗?”

    越千仞挑眉,不知为何提及此事,但还是说:“冯太医是来自首的吗?”

    冯太医觉得自己确实和自首没有区别,一听这话便知道,凛王当时自然是把事情都彻底知晓的。

    他苦着脸,磕磕绊绊地把今早问诊的对话,都一一交代了出来。

    “……事情、事情就是这样。”

    越千仞本准备坐回座位上,面对自己桌案上长史已经整理好的公文,听完这番话,顿了下,转身快步走出门。

    冯太医还等着他的回应,看得有些怔愣,连忙小跑跟上去。

    “殿、殿下要去哪?”

    “还能去哪?”越千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自然是进宫。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让人到京营通报一声?”

    冯太医见他着急,周身的气息也冷冽几分,叫人不住想退避三舍。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才小声道:“老臣也无法定夺,这是大事小事……”

    越千仞截住他的话:“与陛下相关的一切,自然都是大事。”

    他说着话,已经重新骑上马,与回来上班的悠闲不同,此时马蹄声急促得有些杂乱,没多时身影便绝尘而去。

    到了宫门自然不能再骑马,越千仞只能只身进去,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他听到冯太医说起“陛下神色不对”的时候,心头一紧,就已经有些乱了。

    此时才觉得有些面颊发热。

    褚照都知道了,那便说明他都知道自己一直在装傻演戏,这叫他如何看自己?

    他完全不敢想。

    但更忧虑的还是,生怕照儿受了打击,觉得他一直在欺骗他,该如何是好?

    宫中各处隐蔽哨所都有天枢卫值守,越千仞随便看了眼,便做了个手势,唤出一名天枢卫来。

    “圣上现在……在寝屋中吗?”

    他提问的时候,话音里甚至有些艰涩。

    就怕照儿伤心,独自躲在被窝里哭,一想到这画面,他心里混乱的思绪理不出章程,也全然顾不上了。

    天枢卫却摇头回答:“陛下午膳过后,此时正与孟骁将军会面。”

    越千仞脚步一顿,才想起来自己就是和孟骁一同入城的,他回公府这时间,孟骁肯定递过折子进宫了。

    “没有取消会面?”他脱口而出地问。

    尽管不解,天枢卫也不会提出疑问,只回答:“没有。”

    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都如常进展一样。

    越千仞挥了挥手,让天枢卫回岗,加快了脚步赶往昭阳殿。

    难道褚照知道了原委,故而也不想见他了。

    但与他人的会面,却分毫不受影响。

    不行!

    无论如何,他也得找照儿说清楚才行。

    昭阳殿的宫女兢兢业业地洒扫,把台前玉阶都清扫得光可鉴人,正好从这玉阶倒影中瞧见了一截漆黑的衣袂闪过。

    宫女惊吓地抬头,还没来得及请安,便见凛王殿下紧绷着脸,风风火火地往殿内走去。

    殿内宫人也在进行清洁,听到脚步声依次抬头,又低头行礼,似乎都看出了越千仞此时心情不太好,便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请安也是轻声细语。

    越千仞在殿内扫视一圈才觉得不对,按宫中规定,洒扫庭除都是褚照不在的时候才会进行,此时一眼望去,连来福的身影都没瞧见,褚照自然不在昭阳殿内。

    “陛下呢?”他就近问了个宫女。

    宫女声音颤抖着回答:“陛下、陛下出去了……”

    “我当然知道!”越千仞语气几乎压不住翻涌的情绪。

    他第一时间就跑会昭阳殿,现在才想起来,他自己是来惯了,但寻常臣子会面,哪里会跑到褚照起居的寝宫来。

    他真是糊涂了……

    不过,心里甚至忍不住冒出个念头,也幸亏不是在昭阳殿。

    他不知为何会这样想,如同从孟骁口中得知褚照今日与他会面时,那微妙的不爽此刻又从心头冒了出来。

    一旁另一个机灵的宫女连忙开口:“殿下,圣上方才摆驾前往澄心阁了。”

    越千仞回过神,颔首应了声,又一挥衣袖,匆促转身。

    尽管已是寒冬时节,宫内的植被褪了苍翠的颜色,覆着雪显得萧索。但走过回廊与凉亭,都还挂着万寿节的灯笼,一抹抹的鲜红在这宫中,都显得格外明艳。

    越千仞无暇顾及周围的场景,他走得急切,袖子都在猎猎作响,往来的宫人见到他的身影,无不是噤声低头避让,只觉得凛王今日比往常要肃杀几分。

    他心里却没多肃杀。

    走去澄心阁的路上,他只是忍不住反复地想。

    他为何如此紧张?着急地想见褚照,他想同褚照说什么?若是……若是褚照伤了心,不想见他,该怎么办?

    可每个问题似乎都找不到一个精确的答案,就这样一团毛线地混在脑海中。

    直到踏进澄心阁的时候,他还思绪混乱着。

    但一进到书房,越过怔愣住来不及拦截他的侍从与宫人,径直走到对坐于茶案前的褚照与孟骁面前,越千仞的视线一低,直直落到案上成双摆放的酒杯。

    那酒杯竟然与那夜,褚照骗着他喝酒时,用的是相同的款式。

    越千仞的眸色陡然一沉。

    书房里两人都被吓一跳,褚照有些呆滞:“叔父?!你、你怎么过来了……”

    才刚与越千仞分别不久的孟骁倒是眼前一亮,站起身问:“凛王殿下也要来喝一杯吗?”

    越千仞一把从孟骁手边将他的酒杯夺走,沉声吩咐身后的侍从:“孟小将军不胜酒力,这就醉了。尔等快扶孟小将军回府歇息,免得御前失仪。”

    孟小将军:“?”

    不是,他那杯盏里倒的也是杏仁露,他滴酒未沾啊!——

    作者有话说:明天应该也是早上更新[可怜]

    第52章 第 52 章 我想与照儿做夫妻

    孟小将军呆愣着被“搀扶”下去后, 澄心阁内只剩下褚照和越千仞两人。

    褚照有些不明所以,甚至还替孟骁解释:“孟将军没饮酒,他听到我说不喝酒, 也说不喝了。”

    越千仞牢牢地盯着他看,明明听着褚照在说话, 却好似没有入耳一样,只瞧着他嘴唇上下翕动时,唇珠上还有残留的杏仁露, 嫣红的唇色上尤为明显, 也格外刺眼。

    他下意识地拿出手帕, 俯身靠近, 手指隔着柔软的手帕贴了上去,轻拭而过后, 饱满而红润的嘴唇还轻颤了下。

    靠近了才发现, 褚照的眼角还有泛红的痕迹,甚至眼睑微微红肿,像是先前哭过了一场。

    旁人不一定能发觉, 可他多了解褚照,甚至能瞧出他定当靠着湿毛巾敷过, 竭力做了掩饰。

    此时那双杏眼闪过讶异, 意识到越千仞在替他擦嘴, 又有些羞赧地避开他的视线, 脸上浮出薄红。

    越千仞看着褚照与平常无异的反应, 心一缓, 正想说话。

    但褚照猛地回过神来——叔父早就知道他的感情了,偏偏自己还这么不争气,叔父靠近过来就心跳一乱, 在叔父眼中,是不是很滑稽?

    这念头一升上来,他便有些慌乱,羞怯的神色转为惴惴不安,下意识地偏过头,整个人想要往后退。

    越千仞攥住手帕,一把按住褚照的手臂握紧,褚照后背贴紧着椅背,本就避无可避,他还俯身靠得更近,周身裹挟着寒风中疾步走来的冷意,直直把褚照笼罩住。

    褚照躲闪的反应太过明显,越千仞心头一急,忍不住问:“照儿是不是在埋怨我?”

    褚照被按住动弹不得,只能怔愣地看着他,没回过神来,自然也没听懂越千仞这句话。

    越千仞却再按捺不住了,压在心头的情绪从进宫前盘旋着,他明明说不清自己想要什么,却在这一刻清楚自己最不想见到的是什么。

    ——褚照果然躲着他,是不是想远离他,甚至与旁人照常地把酒言欢,还偏偏摆出的是那夜他用过的酒杯。

    他无法另做他想,径直追问:“为何要请孟骁喝酒?”

    褚照迟迟反应不过来。

    叔父一进门就赶走孟将军,是孟将军有什么问题,还是叔父误会了什么?

    他也听不懂越千仞这语气中甚至带上了几分强硬的质问,也听不出任何弦外之音,只能重复强调:“孟将军没喝酒。”

    但越千仞看着那酒杯便觉得碍眼,甚至明明理智时不会冒出的念头,偏偏此时此刻不顾一切地占据心头,逼得他心里全泛着酸意,冲掉理智。

    “你莫不是想给孟骁也下同样的药吧?”

    他咬牙切齿地问,全失了平日的冷静。

    褚照本是听不懂他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但偏偏今早才与冯太医说过,自己脑子里都忍不住想着那件事,瞬间奇异地对上了脑回路。

    瞧着越千仞逼近了只盯着他的锐利眼神,他当即浑身一僵,明白了过来。

    冯太医果然不可靠,定然告诉叔父了!

    ——叔父全都知道了!

    他脑子乱哄哄的,本就哭过一场后强忍住,此时羞耻又难堪的心绪又重新涌了上来。

    叔父果然对他没那样的感情,甚至……甚至觉得他还会对别人也做那样的事情。这远比他上午所想的还令他难受,在越千仞的视线下,自己犹如被剥得干净,无所遁形。

    褚照下意识地挣脱,呼吸也急促些,连声否认:“不、不是!”

    越千仞见他想挣扎开,心头又酸又痛,一伸手将茶案上碍手的东西全都扫开。

    “哗啦——”

    碍眼的酒杯终于被掀翻到地上,褚照余光还没扫到,就被抵得更近的身影牢牢遮挡。

    “你还想躲着我是吗?”越千仞整个人几乎完全压了上去,若不是隔着衣物抵上隆起的孕肚,他差点理智尽失。

    尽管如此,他也几乎把褚照困在自己臂弯之间,逼得他无处可逃。

    褚照手臂试图往上一抬,就被他握紧按住,哪怕克制着力道,也足以让褚照无法动弹。

    越千仞深呼吸,明明风度全失,眼里皆是急切,他还能强装镇定地说:“你就算想找别的男人,孟骁也不合适。他过些日子就要回苍玄关,根本顾不上你。”

    像是试图为自己的行为找出理直气壮、光明正大的理由,他是为褚照着想,而不是……而不是出于自己见不得人的、阴霾的私欲。

    褚照被他抓得手臂发痛,昏头涨脑地被如此贴近,心跳都在不受控地加快。

    可他又将叔父的话听得清楚——如此恶劣地揣测他,同他说的这些话……好像他真的想找别人一样,把他当做什么样的人了!

    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气急败坏之下只能用力地抬脚去踹越千仞,泪水也压抑不住地蓄满了眼眶。

    “哪有什么别的男人!我只是喜欢叔父,叔父讨厌我,也没必要这样污蔑我,我、我不再喜欢你就是了!”

    他说得呜咽,悲伤又难受,泪水一下子滑落,顺着脸颊直掉。

    越千仞夹住他乱踹的腿,像把猎物彻底压制住、困于自己怀中,动作强硬而专制。

    他咬牙切齿地、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回答褚照:“不准。”

    他几乎从来不这么和褚照说话,即便是褚照调皮犯错,他也做着年长者的风度和姿态,想着用更妥帖更温和的方式教育。

    但他现在并不想着该如何教导,不是想着怎样做才对褚照好,而是……

    他不愿意,他不准许。

    明明自私又阴暗,但他隐忍得太久,连自己都从未直视过心头真正的念想,直到这一刻才如此清晰地展现出来。

    但他什么都顾不得了。

    越千仞低下头,像是这样躲避开褚照的眼神,可以不因他眼神里抗拒躲避而心软。

    他亲上褚照的唇角,情不自禁地咬住那过于饱满红润,而总是时时刻刻在引诱他的鲜美果实,轻慢却动作坚定地研磨着,低声说:“叔父不讨厌你,叔父心悦你,照儿不许喜欢别人。”

    褚照愣愣地还在掉眼泪,整个人一时间都懵了,像是听清了,又好像根本没听清一样。

    但伴随着他的怔愣,他也忘了挣扎和反抗,整个人都松懈了下去。

    越千仞感受到他的反应,心头一松,也慢慢放开挟制,犹如刚那瞬间的强硬只是失控的假象,此时又被他包裹起来。

    他收敛了气息,顺着褚照的唇角吻到他的泪水,舌尖贴着脸颊轻轻舔掉。

    褚照呼吸急促,只呆愣地看着他,却还在哭个不停。

    终于把心头的话说出来,越千仞什么都不想了,他连自己都欺瞒不下去,还想着有的没的做什么?

    但褚照哭得他心疼,他低声说:“别哭了,哭累了喘不过气难受。叔父任你打骂出气都行,只要照儿别躲着叔父就好。”

    刚刚明明就是他压着褚照的挣扎,此时不仅松开手,还反过来握住褚照的手腕,还把自己的脸颊凑上前去。

    褚照却怔愣住,手指轻颤着抵在他脸颊上,似乎清晰的触感才让他猛地回过神来,呆呆地问:“叔父刚说什么?”

    越千仞直盯着他,“叔父错了,任你打骂,只要你别……”

    “不对,上一句。”褚照截住他的话。

    越千仞回答:“别哭了,你哭累……”

    “不对不对!”褚照声音急促而迫切,泪水朦胧了他的视线,他却依然执拗地看着越千仞,“再往前!”

    越千仞明白过来了,轻声回答:“照儿,我心悦你,不是叔侄的情谊,是想与你做夫妻的心意。”

    褚照眼里的泪水都被越千仞轻轻擦拭掉,他怔愣得忘了哭,于是终于清晰地瞧见越千仞全神贯注望着自己的眼神。

    不是他所想象的,充满厌恶或轻蔑,也不是与往常无异,包容而关怀的、像看着小孩胡闹那样看着他。

    那眼里包含的情愫,是他从未见过的,他甚至说不出为何,像被灼烫到一样,不敢多看。

    褚照开口说话时,都没觉察到自己声音有多颤抖,连带着嘴唇都有些哆嗦。

    “叔父、叔父说真的吗……”

    “自然。”

    越千仞回答的声音很轻,然后又吻住了褚照的嘴唇,带着泪水的咸味与涩意,却让褚照呼吸平缓,也不再颤抖。

    只是嘴唇相贴,没有更进一步更亲密的接触,却犹如一剂良药。

    越千仞等褚照缓了些,才轻轻后退了些,让褚照有了喘息的空间。

    褚照却愣了下,不等他说什么,越千仞又轻声开口:“先前是我想不明白,又觉得不该对你有这样的情感。可是见到你就什么都顾不上了,一想到你若不喜欢我了,心里装着别人,就嫉妒得发狂,一刻也不能容忍。”

    褚照全听清了,但他仍然恍惚,感觉自己好像在梦境中一样。

    从来只有他想着叔父与他人相好,他独自哀怨嫉妒,痴心妄想着叔父也对他有所不同时,都没想过叔父也会与他有一样的情绪。

    他下意识地回答:“没有别人。”

    褚照都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有点呆。

    越千仞直直盯着他,觉得褚照真是个笨蛋,可他看着他,只察觉到心头一片柔软。

    他轻声开口:“我想与照儿做夫妻,若照儿仍气恼我,不愿意……”

    褚照回过神来,像从梦中一把被拽到现实,他连忙搂住越千仞的脖子,整个人贴了上去,才刚被越千仞拉开的那点距离,又被他重新贴得亲密无间。

    他迫不及待得声音都拔高了:“我怎么会不愿意!”

    扑进怀里的拥抱和以往无数次一样,柔软的、跃动的,又扎实而真切。

    也带着独属于少年的清香,萦绕在鼻尖,昭示着对方进入他的领地,留下清晰的痕迹。

    越千仞本来就对此习以为常,如今有了不同的变化,却是让彼此间更加无距离,近得心跳都像同频震动。

    他的手掌揉了揉褚照的头发,又顺着抚过他的肩头到后背,闭着眼把褚照牢牢地搂在怀里。

    在按耐不住说出猜疑时,看着褚照的反应,他便知道自己误会了。

    也看出褚照哭得那样难受,分明全然都是他害的。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他,怎么会难过成这样?

    但他偏偏还要问褚照愿不愿意,坏心眼地想听到褚照的回应,让傻乎乎的小猎物自觉扑进自己的怀里。

    越千仞忽然发觉,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的心思竟然没平常的光明磊落,甚至阴暗地想使坏。

    他想要褚照回应他——不管是用激将的、诱骗的方法,只要能回应他就好。

    连自己都被这冒出的想法吓一跳。

    而与这阴暗的心思不同,褚照扑过来的拥抱温暖而炽烈。

    明明是藏不住心事的笨蛋,可是……可是也多亏褚照是这样的爱他,才让他的欲念破土而出。

    拥抱了不知道多久,褚照才小声地开口,还带着哭腔瓮声瓮气:“腰酸……”

    毕竟是他整个人往越千仞的身上挂,急切得整个人都要悬空起来,越千仞搂着他,这姿势也实在让人浑身酸麻。

    越千仞忍不住轻笑,扶着他坐回座椅上。

    褚照试图掩饰过的眼眶又红了,他只能用手帕帮褚照擦着泪痕,但褚照刚哭得那样厉害,红肿的痕迹一时半会都消不掉。

    被越千仞擦拭着,褚照才觉得狼狈,想遮掩地躲开,抬起衣袖捂脸。

    但动作还没得逞,就被越千仞制止,手腕牢牢握住。

    “别躲着我。”

    褚照呼吸不住急促了一分,他说不清为何,叔父说话的沉稳与以往分明一致,但他却从中觉察到不同以往的强势,让他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连忙辩解:“哭得太丑了,不、不想让叔父看……”

    但叔父说着不想自己躲着他,褚照便不再遮掩,羞涩又不自在地,仍仰起脸凑近。

    “不丑。”越千仞只是言简意赅地回答,松开了他的手,又继续给他擦泪痕。

    泪痕甚至蜿蜒到褚照的下巴尖,湿漉漉地连衣襟都被濡湿了边沿。

    怎么会有这么多泪水?

    越千仞心里忍不住叹气,又觉得心有些抽痛,只能低声说:“都是叔父不好,以后再不会让你哭成这样了。”

    褚照听着他的话,脱口而出回答:“那也是我爱哭,不是叔父的错,叔父很好。”

    越千仞愣是不知作何应答,情难自抑,只能贴近了亲了褚照的唇。

    褚照下意识地伸手攥住越千仞的衣襟,但他实在生涩,不知该作何回应,连柔软的唇都有些僵硬。

    他微张开嘴唇,舌尖抵着齿间,才刚探出一点,就因为不小心舔到越千仞,又猛地缩回去。

    越千仞愣神了下,压着从喉间不住发出轻笑,浅尝辄止地停下了这个吻。

    褚照以为自己做得不好,急切地开口:“这个不算,重来!”

    说着倒是迫切地想就着揪住越千仞衣襟的动作,又重新挨近上前。

    越千仞一把按住他,“小心肚子。方才……方才没压到吧?”

    他问着话,回想着自己刚才过于强硬的态度,一时间反而有些面露惭色。甚至还想起似乎把褚照的手臂都握疼了,兀自将他袖口掀起,露出白得发光的肌肤。

    果然臂膊留下了红痕,越千仞面色一凝,有些懊恼。

    褚照却趁他不备,快速把袖子拉了下来,把手臂严严实实地遮住,反倒是急切地开口:“我没事!”

    他尚且恍惚觉得像不真实的一样,见叔父此时与平时无异的关心他,心里分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又忐忑起来。

    于是便忍不住问:“叔父与我,现在算是两情相悦吗?”

    问着这话,语气里也包含了雀跃的期待,叫人一点也不忍心让他有半点失望,失去眼里的光芒。

    越千仞盯着他看,低声应了一句:“是。”

    褚照这才好像得了中肯的答复,于是心里头欢呼了起来。

    可他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拥抱是两人习以为常的接触,亲吻他又实在毫无经验地笨拙,话本里进展到男女主人公两情相悦的时候,紧接着自然是……

    褚照不住紧张,呼吸也急促几分。

    因两人靠得太近,他不由自主放轻了声音,越千仞也能听得清楚。

    “那……那你现在,想与我共赴云雨吗?”——

    作者有话说:[好的]嘿嘿嘿周末愉快!写了一整晚但给我写爽了,写完就迫不及待想发了

    想挂个抽奖但和上次间隔太短不能挂[害怕]那就评论发发红包当做发喜糖,祝小情侣99[彩虹屁]

    第53章 第 53 章 照儿收藏那么多话本,最……

    越千仞愣了下, 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低头看向褚照。

    但褚照说出这话已经鼓起巨大的勇气,刚和他对视上就躲闪开目光, 紧紧咬着嘴唇露出羞怯的神色来。

    越千仞看出他的不自在,却解读成了另一种情况。

    他声音也不觉压低, 嗓音带上几分沙哑:“照儿现在想要?”

    他一边问着,一边将手心抵在褚照的腰窝,那位置再往下一寸, 就能轻而易举地撩开褚照的衣衫, 探到更为隐秘的地方。

    像孕期好几次褚照动情, 他都如此帮忙, 除了此时地点有些不妥……

    越千仞抬头看了下。

    书房大门倒是紧闭着,白日值守的天枢卫也都是在外头。

    他们刚才闹出的动静不小, 却没有人来打扰, 想必外头的宫人也皆是有眼色的。

    他注意力转移的这么一瞬,褚照突然伸手,一把扣住他肩膀。

    锻炼身体都三天打鱼的人力气自然不大, 但察觉到褚照的手指扒拉在肩头抓挠着,越千仞还是低下头, 也顺由褚照拉扯的力道俯下身靠近。

    “里屋有个床榻, 我抱你——”

    他低声说, 可话音未落便戛然而止, 整个人肌肉也下意识地绷住。

    ——褚照凑了上来, 侧头贴近, 张嘴就咬住了他的耳朵。

    越千仞从没觉得自己耳根也会如此敏感,犹如被磨掉利齿的小猫不痛不痒地衔住一样,齿尖碾压上来也不觉疼痛, 像给他挠痒一样。

    但随之贴近的呼吸声,带着热意的气息,却近得足以叫人战栗,他莫名地感觉到触电一样的酥麻好似顺着被轻咬的地方,蔓延到四肢百骸。

    越千仞仍维持着俯身搂住褚照相贴的姿势,但不自觉地收紧的手臂,手指一把握住褚照的腰窝,指腹和手心隔着衣物,沿着腰身的曲线摩挲。

    褚照也觉得痒得厉害,于是只能咬着越千仞的耳垂研磨得更用力。

    他闭着眼睛,就好像这样自欺欺人地不被看到,也看不到越千仞,就可以假装不是自己干的一样。

    然后他才松口,却在越千仞耳边色厉内荏地磨牙,恶狠狠地拔高了声音:“你别管我想不想要,就说你想不想和我睡!”

    越千仞:“咳咳咳!”

    贴着他耳朵说那么大声,他耳膜都要被小祖宗震碎了,也不知道外头的下人有没有贴着门偷听的,要是有也该听得一清二楚了。

    他正欲开口,褚照却还紧紧闭着眼,一个劲地输出了起来:“叔父是真心喜欢我,还是只是敷衍应付我?我是男子,自是不如女子身娇体软,想必不是为我着想,叔父怕是对我半分兴致都没——”

    “胡言乱语!”

    越千仞本就被他撩得一身火,终于忍不住,咬着牙低声回应了一句。

    褚照说一半被他堵住,又听着越千仞声音低沉沙哑,咬牙切齿里还带着点唬人的凶意。他猛地停顿住,等回过神来,正想继续说话,就感觉到下颌把一只大手牢牢捏住。

    与他小打小闹的力道不同,越千仞即便收着劲,力气也比他大许多,轻而易举就把褚照的脸颊朝着自己的方向掰了过来。

    结果对上一看,怒气冲冲对他一顿输出的笨蛋还紧紧闭着眼睛,愣是一副视死如归一般的表情,紧张得眼睫毛都在不住颤动。

    褚照嘴唇翕张:“我——唔!”

    越千仞捏着他下巴,索性直接低下头,凑近上去,把他嘴唇堵住,也连同想要说出来的话,也因他舌头探了进去,打乱了气息碎得乱七八糟。

    越千仞分不清,到底是因为才喝过杏仁露,还是褚照的唇就是这样的甜。

    他的舌尖探入,强势地掠夺着对方的领域。被这陌生的接触吓懵,褚照愣愣地瞪大了眼睛,喉咙里短促的惊呼尚未溢出就被迅速吞没,连下意识躲闪的舌头都在过于逼仄的空间里无处闪躲,被越千仞轻轻一勾,就难捱地颤抖起来……

    舌尖被回来舔舐一番,齿根都被一并关照过,本就饱满红润的唇更是在厮磨碾压下红肿得厉害,在持续被迫张开的过程中,里里外外来来回回都被亲得发麻。

    越千仞觉察褚照懵得换气都忘了,已经憋得脸红,才松开他,结束这个吻。

    “呼吸,笨蛋。”

    他哑着嗓子,“好心”地提醒。

    褚照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深呼吸,随即才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好似越千仞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难以置信得他只能用这眼神控诉对方。

    可他嘴唇红肿,翕张着还情不自禁地把被亲到酥麻的舌尖伸出来透气,简直想在邀请人继续使坏一般。

    越千仞挑眉,实在忍不住,便伸出手指一把夹住褚照的舌尖,说:“你刚不是说那个吻不算,要重来?”

    褚照吓得赶紧把舌尖缩了回去,为防止越千仞再做坏,甚至牢牢把自己嘴巴捂住,才闷在手心里瓮声瓮气又气愤地开口:“你亲就亲,伸、伸进来做什么!”

    这是在太超出他的认知了,怎么可以这样做,这样多……多……

    好吧,褚照想了想,觉得也没自己认为的那样不堪,但是他麻得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了,甚至现在上颚都残留着被粗粝的舌苔磨过的触感,那酥麻的感觉犹如从口中传递到其他地方,连同脑子都晕乎乎了起来一样。

    越千仞瞧他的反应,不觉好笑,反问他:“原来你看的那些话本里,都没这样亲的?”

    那自然是不可能有的,绣像再如何印刷精致,能把两个缠绵的人体画得栩栩如生就已经很出类拔萃,怎么会细致到刻画如何深吻,而文字也当然不会有此般描述。

    褚照都不知道原来还能这样亲……

    他有些呆滞,又立刻反应过来:“你——你何时偷看我的话本了?!”

    越千仞理直气壮:“你那些话本书肆里都有卖,何须偷看你收藏的才能看到。”

    褚照一想好像也是,当即被说服了,没法和越千仞计较,也忘了控诉这差点把自己亲懵的深吻。

    提到那些话本,越千仞就忍不住问:“照儿收藏那么多话本,最喜欢哪个姿势?”

    褚照这回彻底听懂了,他羞愤欲死,捂着自己嘴巴的手直接往上挪,掩耳盗铃地捂住双眼,“没有!”

    “那好吧。”越千仞的语气里带了几分若有似无的遗憾,“那叔父只能挑自己喜欢的了。”

    褚照:“……欸?”

    他没反应过来,松开指缝想偷看几眼,就察觉到搂着自己后背的手臂一施力,将他整个人直接打横抱了起来。

    悬空的双足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还在半空中扑棱地晃了几下。

    但越千仞只是抱着他走了几步路,很快就把他放了下来,稳稳地坐下。

    听着旁边传来声响,他也不顾自己自欺欺人捂着眼睛,放下手扭头一看,才发现越千仞把他放到书房的主桌上,正将旁边的笔墨纸砚推开。

    褚照一时间也没来得及细思,就急切地开口:“别把我砚台摔了!”

    上一个砚台不小心摔坏后,越千仞如约送了他一个新的,尽管当时口口声声说不是同个不一样了,可同样是叔父赠予的,褚照还是小心呵护。

    越千仞已经把桌案上的东西都清到旁边,侧头看他,说:“放心吧,没摔。”

    褚照这才松了口气。

    他坐在桌案上,与站在身前的越千仞平视着,只因桌案较高,这个坐姿双脚碰不到地面,足尖晃悠着蹭到越千仞的小腿,才往后缩了起来。

    他倒是很习惯这样坐着,没有外人的时候,叔父往往任由他胡闹,见他喜欢坐到桌上也只是轻笑,从来不会阻止。

    而且出于私心,平日看着叔父总是仰头到脖子酸,坐到桌案上时,就能和站着的叔父平视。

    但、但现在……

    “叔父不是要把我抱去里屋吗?”褚照有些反应不过来,懵懵地把心头的疑惑问出来。

    越千仞看他眼里清澈的疑虑,心里真要生出一丝微弱的罪恶感来。

    但以往这罪恶感阻止着他放纵私欲,此时却好似让他更变本加厉地心生出难言的兴奋来。

    他双手撑在桌案上,清咳一声才贴近,压着嗓音开口:“躺下。”

    褚照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大脑霎时空白了一片,面上的神色诚实地反应了内心的想法。

    很好。

    越千仞看出来了,身旁那一整面墙的话本,褚照饱读过的,都没有这样的姿势。

    褚照全然忘了思考,任由着越千仞叫他做什么便做什么——当然,他也不需要做更多的配合,平躺的姿势没有压到腹部,越千仞也格外注意着,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的不适。

    但他只褪了长裤,连外衫都还穿在身上,越千仞光明正大的解释,说是为了不让他着凉。

    同样的,越千仞的衣衫看着也同样衣冠整整——在褚照难捱地伸手揪住他的衣角,扯得凌乱之前。

    “叔父……我、我……”

    他低声断续地开口,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以往多半是夜里,点着烛灯也光线不如如今这么明亮,还这样清醒的面对面……

    褚照都分不清,是因为关系的变化,还是仅仅是因为此时场景的特殊,让他更容易被挑拨,也……也更清楚地感觉到接触的每一分感受。

    越千仞低头看他,手肘撑着桌案,腰身微微伏下,稳稳当当地克制着力道,还一直注意着没有压到圆润的孕肚。

    “别这样叫我。”

    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压得低沉,咬字极为用力,一字一顿像是隐忍着什么情绪。

    褚照呼吸急促了些,只能张着嘴呼吸,细汗浸湿了他的额发,晃动间又顺着下颌往下滑。

    他这会脑子都有些迟钝,却一下子听明白了越千仞的意思。

    不该以叔侄相称,毕竟他们现在都、都这样了……

    那他该如何称呼才对?

    褚照晕乎乎地没想出来,最后呆呆地改口,轻声细语地叫了声:“定野哥哥……”

    越千仞咬紧了牙关。

    他不是说这个,但……这撒娇一样带着哭腔的嗓音软软地喊他,不管是叫什么,对他都有不相上下的杀伤力。

    他小心地护着褚照的肚子,还是情不自禁地俯身,又亲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后面应该都是上午更新了!如果存稿箱可以正常运行就是9:30更新[彩虹屁]

    第54章 第 54 章 骂人都像撒娇

    褚照向来都很娇气, 孕期似乎更是如此,越千仞之前几次帮他,他都交代得很快。

    此时在过分的接触之下, 自然也一刻都忍耐不住。

    但起起落落间,又一次涌上时, 却被越千仞拦截住。

    他躺在桌案上,又隔着孕肚,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这却让其他感官变本加厉, 当即呼吸就凌乱了几分, 攥着越千仞的衣襟扯得更用力。

    越千仞还能低声和他解释:“冯太医说过, 不可频繁泄身, 忍耐一下。”

    褚照不觉眼眶都红了,急切地开口控诉:“这怎么忍!?你倒是别——”

    越千仞还能压着从喉间发出轻笑, 连带着胸腔都在愉悦地震动。

    “嗯, 等我一起。”

    褚照都有些懵,忍不住开口:“之前叔父不、不这样……”

    “嗯。”越千仞低声回应,贴着他的耳边说, “之前一直忍着。”

    所以……所以现在是没有忍耐的状态是吗?

    褚照几乎都有些神智不清,一时间不知道这是该喜该悲。

    但越千仞又追着他提醒:“叫错了。”

    褚照羞得耳根都滚烫, 只能从喉咙里低声地、带着有些过于沙哑的哭腔小声地换了称呼:“越千仞, 你、你快一点!”

    越千仞对他连名带姓地叫他很不满, 但他还是很诚实地做出反馈, 如他“所愿”。

    当然, 为了防止孕期有何意外, 他依然是收敛着,仍是隐忍了大半。

    ——如果褚照知晓,又不知该作何反应。起码此时, 他已经呼吸凌乱,只能哭着改口,贴着越千仞的手心蹭脸颊,又黏糊糊地改口喊着“哥哥”了。

    ……

    澄心阁旁边修有汤池,引入温泉水,冬天正好是适宜使用的时节。

    只不过这位置,距离昭阳殿又有一点远,褚照沐浴时懒得折腾,也很少来,此时倒是正好能用上。

    就是走过去的时候是越千仞横抱着褚照,宫人们目不斜视,也全都瞧见了两人有多亲密。

    脱了衣衫进到池中,褚照脸上的热意还没消退,又被温泉池子的水汽蒸得更红。

    越千仞顾着他,安排妥当了才将自己的衣衫也脱去,迈步进了池。

    池子里的水维持在暖和又不至于滚烫的温度,在越千仞进来时荡漾起水纹,拍打到边缘圆润的鹅卵石上。

    因这水池不深,越千仞朝他走近,胸膛以上都露出在水面,水珠沿着沟壑分明的肌肉线条滚落而下。

    褚照后背贴到了池边,看了一眼便觉得脸颊又更加热了,只得仓皇地侧头避开视线。

    但越千仞走到他身前,挨得那样近,他仰头还是低头,眼里总躲不过大片的肤色。

    最后索性闭上眼睛,还直接把额头往越千仞的肩头一靠,就这么贴了上去。

    越千仞愣了下,片刻后发出低笑,干脆顺着这个姿势搂着他,便给他清洗了起来。

    褚照任由着他的动作,宽厚的手心带着与自己截然不同的触感,毫无阻隔地落到皮肤上,让他似乎还不禁回味起方才的种种……

    他把头埋得更深,鼻尖和嘴唇都无意识地蹭着越千仞的颈侧,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感觉好像梦一样……叔父竟然也喜欢我,我之前还想着,叔父若是知道我的心意,怕不是要疏远我。”

    越千仞正撩起他的长发为他擦洗后背,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竟不知道这话该如何作答。

    他脸颊也有些发热,侧过头才低声开口:“抱歉,是我一直没认清自己的内心,不敢说出来,才害照儿患得患失那么久。”

    说到后面,却依旧情不自禁地捧起褚照的脸,呢喃一样地凝视着他说。

    褚照眨巴着眼睛看着他,那漂亮的杏眼哭了好几场,此时当真红肿得厉害,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明眸皓齿的模样,认真地回答越千仞:“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我也没患得患失而难过,每次见着叔父,我都很开心的。”

    他确实如此。

    说起这话,也是眼里浮现单纯的喜悦来。

    越千仞也忍不住勾起嘴角,低声回答:“嗯,叔父知道。”

    褚照仍盯着他,越千仞给他擦洗的后背,手心又顺着腰线碰到孕肚,全程都小心翼翼地扶着腰又给他托着,面对世间最珍贵的奇珍异宝,也莫过于此了。

    褚照突然情不自禁地问:“叔父是喜欢我,还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宝宝,才说的这些话哄我?”

    越千仞正悉心细致地给他擦拭着孕肚,抬眼看他。

    这问题听得他哭笑不得,却又转念想到这是褚照钻牛角尖了,尽管他从未这么比较过,但还是郑重地回答褚照:“自然是因为喜欢你。孩子是很重要,但也是因为这是我们的孩子,孕育在你肚子里,担忧你因而受罪,叔父才会在意。”

    这孩子已经孕育了几个月了,若不是因为这胎儿,越千仞都说不清自己何时才可能认清自己的心,可要是得以选择,他却希望褚照没有这特殊的体质,不会怀孕,也不用承受带来的苦。

    褚照愣愣地看着他,又红了眼眶,一把将脑袋往越千仞的脸颊上蹭,呜咽地直喊“叔父”。

    池水晃得水声不绝,越千仞的脸颊都被弄得湿漉漉的,连忙伸手把褚照的下巴捏起来,发现不是又在掉眼泪,而是温泉水,才哭笑不得地松了口气。

    今天褚照哭的次数已经够多了,他可不想再让他继续哭了。

    越千仞心里这么想着,一不留神,让几乎整个人挤进他怀里的褚照蹭了下。

    他一下子顿住,褚照也察觉到,僵硬地绷住,瞪大了眼睛,又是震惊又是迷茫,转不过弯的困惑模样:“叔父、叔父怎么又……”

    越千仞板着脸压着情绪,压低声音说话才泄露几分隐忍的情绪:“被你蹭的。”

    褚照连忙给自己辩驳:“我、我蹭到前就已经……”

    越千仞清了清嗓子,低咳一声。

    却没想褚照分明也不自在,却在水下摸索着朝他伸手。

    水波荡漾得明显,越千仞这才握住他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

    忍耐中的声音都情不自禁地压低,也不觉沙哑几分:“等会就好了。”

    越千仞仍板着脸,深深地蹙着眉,模样看着有点凶,可落在褚照身上的眼神却过于柔和。

    褚照却不觉绷得更紧,好像浑身都战栗起来——因自己都说不清的兴奋。

    他声音都磕磕绊绊:“我、我可以帮叔父……叔父不必、不必忍着……”

    越千仞咬紧了后槽牙,喉结滚动着绷紧,回他:“那得让你手酸死,不用了。”

    褚照一下子反应过来,耳根都红了。

    想来也是,刚才在书房他都记不清弄了多久,头一回都如此,第二轮更不必说了……

    他想到了什么,紧张地侧过脸,咬住下唇,才小声地挤出一句话:“那……那叔父可以用、用我的腿……”

    说到最后一个字,他都几乎要咽回嗓子眼里头去,声音都含糊不清了。

    但越千仞还是听得清楚,他本就因强忍着,面容都绷得严肃,此时更是不住拧眉:“你都从话本里学来什么乱七八糟的?”

    嘴上这么训斥着,但褚照指尖已经碰到比温泉水更灼热的地方,在他说出此番建议时,表现得更为夸张。

    他忍不住抬头看越千仞,却见对方还是眉压眼的冷峻神色。

    褚照突然想到,叔父之前每次帮他过后,都这么硬邦邦地板着脸,是不是其实也……

    温泉池子蒸得脑袋都混沌,他又本就慌乱,回答的时候下意识地反驳:“不是!不是话本学来的,是我自己想的!”

    但话说出口,褚照才感觉更加不对劲,又连忙改口:“不、不对,也不是!”

    他解释不过来了,却见越千仞隐忍的神色里泄露出微弱的笑意,连抿紧的嘴角都有上扬的迹象。

    ——这是想笑话他是吧?

    褚照自己脑海里乱哄哄地跑过一堆念头,想的什么全呈现到脸上,最后羞恼地瞪了越千仞一眼,“不要就算了,憋死你!”

    他怎么说话都拉长了调子,骂人都像撒娇。

    越千仞实在忍不住,还是一把握紧他的手臂,靠近了低声说:“转过身去。”

    ……后面褚照又哭了,但越千仞觉得这回真不能怪他,是冯太医说孕期不可频繁泄身,他“谨遵医嘱”罢了。

    褚照回到昭阳殿后,趁着越千仞不知道去忙活什么时,把脸闷到被褥里,感觉自己要气晕过去了。

    他帮了叔父,可叔父恩将仇报,实在讨厌。

    可叔父凶他的时候嗓音低沉沙哑,透着不容反抗的强硬,吻掉他的眼泪又会柔下声音夸他听话,哪样他都招架不住,都很喜欢。

    讨厌与喜欢,也许有时候表达的并非相反的情绪。

    “别把自己闷坏了,快起来,冯太医来了。”

    越千仞隔着被褥揉他后脑勺,把褚照吓得一下子回过神来,才扒拉着冒出要冒烟的脑袋来。

    越千仞心生狐疑:“照儿不会在被窝里偷偷做什么坏事吧?”

    褚照憋红了脸,气呼呼地回答:“没有!都说了听叔父的,我、我自然是听的……”

    越千仞捏了捏他的脸颊,低笑亲了亲他的嘴唇,又悄悄轻咬了下,“嗯,照儿好乖。”

    冯太医站在床幔之外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呵呵冷笑,心想着真是把他当不存在的一样,实在可恶!——

    作者有话说:含蓄地塞了好几个想吃的play[黄心]

    第55章 第 55 章 如他所愿

    凛王殿下当真夜宿龙榻, 终日没有回自己府邸时,这等小道消息却没有机会传播出去,除了昭阳殿里守口如瓶的宫人, 几乎无人知晓。

    冯太医确实说了可以适当同房,几日一次, 但那天被唤去检查陛下的身体后,又保守地改了口,变成叮嘱此事不宜过于频繁。

    再加上褚照其实随着肚子显怀, 稍一动弹就腰酸没劲, 又嗜睡得很, 多数时候根本就是有贼心也没贼胆。

    幸好可以理直气壮地睡觉时搂紧叔父的脖子, 要他不准半夜偷跑去偏殿睡,他已经心满意足。

    越千仞确实怀了点私心, 除了情难自抑之外, 也是唬褚照一下,果真让他有些怕了自己承受不来的索取,没敢乱撩拨。

    顾及着孕夫的身体, 越千仞还是认为此事不可过于放纵。

    而随着官吏年底述职的事情有条不紊地推进,年关也越发接近。

    多数地方官在述职结束后, 都会趁着年假, 在奔赴就任地前, 正好回乡过年, 也有的会留在京中过完年。

    孟小将军便是后者的情况。

    那日他被稀里糊涂地赶走出后, 本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是孟骁粗枝大叶,心里的困惑过去便忘光了,更别提他还应承了越千仞帮忙练兵, 临近年关愈发忙碌,等越千仞来找他的时候,脑子还没绕过来。

    “赔罪?什么赔罪?殿下不会是暗中让我背了什么黑锅吧?”

    一听到越千仞说请他喝酒,孟骁吓得汗毛竖起。

    越千仞无语,不过是这日到京营巡察,想起来这事。既然孟骁自己都不记得了,他便直接说:“那算了。”

    “这可不行!”孟小将军火速接话,脱了沉重的盔甲就要与他勾肩搭背,“喝酒的事,可不能说一半就算!”

    越千仞回应:“那便走吧,带你去京城最大的酒楼。不过,京中的酒,肯定不如边关的浓烈。”

    “无所谓!有人请客就是好!”孟小将军非常随和。

    就是两人说着话,越千仞顺势把他搭到自己肩膀上的手推开,他都没觉察到哪里不对。

    越千仞清咳一声。

    他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自然要与他人保持一定的关系,减少不必要的肢体接触。

    到了揽月楼,往雅间里一坐,小二摆上来的一面是酒,一面是茶。

    孟骁目瞪口呆:“不是,你咋不喝?”

    越千仞已经兀自拎起煮沸的水冲泡起一壶龙井,悠闲地作答:“之前不是说了,我戒了。”

    孟骁打开了酒壶嗅了下,尽管味道过于清甜,仍旧勾起了他的馋虫,毕竟忙于练兵的日子,为了军纪严整,他也是滴酒不沾的。

    可抬眼看了眼越千仞,他还是忍不住爆粗:“靠,我自己喝,怎么搞得像老子在失意买醉一样?”

    越千仞回他:“要不孟小将军也可以退了不喝,给你也倒一杯茶。”

    孟骁果断回答:“不喝白不喝!凛王殿下请喝酒的事,怕是京中权贵千载难逢,算我赚了!”

    说罢给火速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越千仞也倒了杯茶,同样自己品了起来。

    这桌上泾渭分明,若有外人瞧了必然觉得奇怪,不过只要当事人不以为意,也没什么怪异了。

    喝了三杯酒,吃了下酒菜,孟骁仍不明白越千仞为何请他,但已经享受得不行,这才随口一问:“殿下为何戒酒?当年在苍玄关,你可是我们当中最能喝的了——你还记得不?每一次战前,你都绷着一张脸,和酒壶有仇似的牛饮,第一次可把先帝吓一跳呢!哈哈哈哈!”

    越千仞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才说:“那是那时候上阵杀敌,需要借酒壮胆。”

    孟骁不相信,“每每边寇来袭,就属你杀敌最勇,何须壮胆?”

    越千仞也不提这事了,转移了话题,说:“你不是问我为何戒酒吗?”

    “对啊,为何?”孟骁也不提旧事了,忍不住好奇地问到。

    越千仞慢悠悠地煮茶,回答:“我已与照儿互通心意,永结同心。”

    孟骁:“啥???谁???”

    而且这和前面一句话有什么关联吗?

    越千仞愣是还能举起茶壶悠哉地斟茶,进行了一番解释:“所以近日他不能喝酒,我就陪他戒了。”

    孟骁双目失神,恍惚又迷茫:“我刚是不是听错了,你说了谁?”

    越千仞回他:“我们的小世子,当今圣上。”

    “噗——”

    孟骁终于忍不住,一口直接将嘴里的酒喷了出来。

    两人面对面坐着,越千仞手疾眼快地拿起放在一旁的披风,往孟小将军的脑袋上一兜,才阻止了这袭击。

    孟骁被自己呛到,咳了好几声,才把头上的披风扒拉下来,连声说:“多谢、多谢……咳咳咳!”

    但把披风握在手里,才发现是自己的,于是又默默地把道谢的话咽回去,把弄脏的披风丢到身后。

    不过这都是小事了,孟骁顾不得这些,直接手掌撑着桌面,整个人几乎一跃而起,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等等,你说你和陛下——”

    越千仞点头,应声:“嗯,我们在一起了。”

    孟骁已经站起身,几乎整张脸都要贴近上来,越千仞不动声色地往后挪,和他拉开距离。

    但孟骁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声音已经分不清是惊恐还是震怒:“你疯了吗?你怎么敢,这可是欺君之罪!”

    他声音不觉带上颤音,压低了几分。

    越千仞自然可以轻而易举地躲过孟骁的动作,他只往旁边避了一下,伸手就拦住孟骁的手。

    他眉头只是轻轻一皱,那向来冷峻的神色便让孟骁回过神来,才自觉失礼,可还是按捺不住的语气急切:“你不要命了?还是你想做什么……难道最近找我练兵,莫不是要——”

    孟骁两眼发黑,一下子也顾不得去揪越千仞的衣领,自己倒是恍惚惊悚又惧怕,说到最后已然因为这惊惧,不敢往下说了。

    越千仞挑眉。

    本以为他要说自己诱拐年少懵懂的小皇帝,听着这话才觉察不对劲。

    让孟骁帮忙练兵当然是借机压榨劳动力,眼下显然他脑补成要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甚至因为自己被拉下水,面色已经一片惨白。

    越千仞都有些哭笑不得,幸好起码他还知道现在笑出声未免过于不合时宜,才掩唇轻咳一声,直截了当地开口:“我不是说了吗?是互通心意,没你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而且我也对自己当皇帝没兴趣。”

    大概和那些真觉得他心怀二心的人想法一样,意图篡逆的心思遮遮掩掩生怕直接说出来会捅破天窗,越千仞心里从来没这种想法,则是能毫无负担地说出口。

    孟骁果然吓得连忙转头又竖起耳朵,听不到雅间外有人窃听的动静,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才缓慢地消化听到的消息。

    他仍是不可思议的神色,犹豫了一番还是开口:“是你强迫的,还、还是陛下强迫你的?”

    越千仞真无语了,没好气地说:“就不能是我们两情相悦吗?你也是话本看多了是吧,哪来的奇怪想法。”

    孟骁没有注意到这个“也”字,却还真的倒吸了口气,目光躲闪,“殿下……殿下也知道话本的事情了?”

    越千仞面无表情:“不知道。但我现在真想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孟骁还真磕磕巴巴地交代起来:“最近京中确实有个风靡的话本,名叫《九重囚》,讲的是数百年前九州乱世,某个小朝代的末代皇帝被摄政王囚于深宫,两人之间的爱恨情仇。”

    “咳咳咳!”越千仞被喝一半的龙井呛到,连咳嗽了好几声,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孟骁又连忙说:“据、据说是历史上确有其事,绝无含沙射影本朝的意思!”

    越千仞已经恢复了神色,只呵呵冷笑:“书肆有没有靠这追风捕影的暗示来卖书,本王还没瞎到这个地步。”

    孟小将军连忙给自己斟酒,低头饮尽不吭声。

    虽然他显然也看过话本,不过与书商毫无瓜葛,此时自然不会出声。

    不提话本的事,他只觉得现实只怕比话本里的“前朝旧事”更离奇。

    也兴许是这壶酒都要喝空了,即便觉得京城中的酒太温和,孟骁还是酒意上脸,也随之被壮了几分的胆子出来。

    于是他忍不住还是抬头追问:“凛王殿下不是戏言?”

    越千仞反问:“我戏弄你作甚?”

    想来也是,孟骁还附言点头,却还是不住开口:“你们都是男子……”

    越千仞甚至给他做补充:“还是君臣,更是叔侄。”

    听起来好像性别都不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了。

    孟骁幽幽地问:“这事知道的人应该不多吧?殿下为何告诉我?”

    越千仞也直接回答:“还是多亏上回孟小将军觐见,才让我们得以机会说开的。”

    孟骁恍然大悟:“哦!所以殿下说的赔罪,是上次那事?”

    越千仞吝啬地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孟骁一拍桌子:“那次我分明没喝酒,就算喝了,以我的酒量,怎么可能会殿前失仪,殿下太瞧不起人了!”

    越千仞:“……”

    重点好像不是这个吧?

    不过孟骁这段时间帮忙练兵都积极主动,显然也没因那次唐突被赶走而生气。

    见他酒都倒光,越千仞便直接说:“喝完就结账走吧。”

    “这么早?”孟骁还意犹未尽地啧嘴,“听说天衢街繁华,入夜也灯火如昼,要不逛逛?”

    可惜越千仞毫不犹豫地拒绝:“免了。孟小将军自己逛吧,我要回宫了。”

    “回宫?”孟骁还有些转不过弯来,他说前面那句话时正好通过这二楼雅间的窗台望向外面,也瞧见此时已是暮色四合。

    这个时间,已近宫禁,再说回什么——

    “毕竟本王已有家室。”

    “咳咳咳!”孟骁这回酒都喝光了,只能被自己口水呛到,咳得直喘气的时候,却见越千仞抬起下巴,一副矜贵从容的模样。

    孟骁摸了摸自己的腮帮子,嘀咕:“我怎么觉得有点牙酸——你专程和我说这些,其实是想找我炫耀吧?!”

    他也是成家立业的人,又不是没有!

    毕竟都是接近而立之年的人,像越千仞一样迟迟没有成家的,也是罕见。

    孟小将军平时在边关,还和属官八卦过,暗搓搓说总算有一件事是从军以来一直压着自己一头的越千仞比不过他了。

    谁曾想凛王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越千仞没做应答,只催促他:“走不走?”

    孟骁连忙起身:“走走走!”

    只是拎起自己的披风,走到越千仞的面前时,孟骁还是忍不住放低了声音问:“你们是……认真的吗?”

    越千仞这回倒是回答了:“自然。”

    孟骁仍是将信将疑的模样,却没有再多问了。

    *

    宫禁本就拦不住越千仞,他可以轻而易举的翻过宫墙躲避侍卫的巡视,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让侍卫给他开宫门。

    又不是在偷偷摸摸做坏事,他自然选了后者。

    回到昭阳殿,还没踏入,便见里头灯火通明的,守门的宫人内侍低头朝他行礼,对越千仞近日都在圣上的寝宫休息似乎也不觉奇怪。

    越千仞随口问:“陛下用过晚膳了吗?”

    身旁的宫人连忙回答:“用过了。”

    越千仞这才放心地迈步走进去。

    褚照枕在罗汉床上侧躺着,来福似乎在给他讲什么笑话逗乐,见到越千仞的身影走近,才噤声退下。

    褚照抬眼看他,幽怨地开口:“叔父还知道回来?”

    越千仞哭笑不得,“不是让天枢卫说了吗,今日忙得晚。”

    褚照不依不饶:“忙完也不知道早些回来,还有心情和孟将军去喝酒。”

    “我可没喝。”越千仞给自己辩解,脱了大衣让宫人收起,才朝褚照走近,免得路上一身寒气侵染。

    褚照仍躺着,懒洋洋地抬了下巴,骄矜地说:“反正叔父说啥是啥,我又见不——唔!”

    越千仞在罗汉床前单膝跪下,就着褚照抬起头的姿势,一把握住他的下巴就靠近吻了上去,把他说的话尽数吞没。

    舌头驾轻就熟地掠夺一番,交缠的气息都灼热混乱。

    褚照从脸颊发热到眼尾都泛红,神色已经有些恍惚的时候,越千仞却冷不丁地结束这个吻,只留下拇指指腹轻轻擦拭他唇上湿润的水色。

    越千仞问:“吃到酒味了吗?”

    褚照迷迷糊糊正咬住他拇指,这才瞪大了眼睛听明白过来。

    然后他压着不住加快的心跳,强装镇定地回答:“没尝清楚,再、再来一次!”

    越千仞哭笑不得,但还是再次凑近上去,如他所愿——

    作者有话说:就这样卡呀卡呀写到眼皮打架[化了]

    第56章 第 56 章 有求必应

    亲过两遍后, 褚照才心满意足,没有再假扮出一副哀怨的模样演戏,倒是手臂都挂到越千仞的脖子上, 黏人地往他怀里钻。

    隔着日渐浑圆的孕肚难以完全贴紧,他心里头难捱, 又不住用嘴唇往越千仞的下颌到脸颊乱蹭,没多时又哼哼唧唧地抱怨:“腰酸了。”

    越千仞失笑,搂着他说:“躺下, 我给你揉揉。”

    褚照就等着他这句话, 立刻乐滋滋地照做, 还把下巴贴在柔软的枕头上, 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喜悦地呢喃:“叔父对我真好……”

    越千仞给他揉着腰, 指关节沿着腰背一寸寸揉按, 力道放得恰到好处,褚照整个人松懈下来,无意间伴随着他的动作, 从喉间发出一阵阵呻`吟一样的鼻音做出反馈。

    同房时心里知道羞耻,若非情迷意乱到极致时, 他总会咬紧嘴唇提防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此时并非那种情况, 褚照倒是完全没有察觉不对劲, 也就不加掩饰。

    本就温软的嗓音发出令人遐想的声音更是让人难以忍受, 越千仞咽了咽口水, 舌头抵着上颚紧绷着, 试图开口转移注意力。

    他揉按到褚照的腰窝,再往下碰到更为柔软的触感,又状若无意地抬手, 又重新沿着褚照的肩胛骨下,继续按摩。

    冯太医叮嘱了这也是日常要做的事情,此时起码得先把此事做完。

    “今天孟骁和我说,最近京中风靡一册话本。”

    褚照果然好奇,语调都不免拔高了些:“诶?什么话本,我有些时日没逛书肆,不会错过了吧?”

    越千仞毫不留情地指出:“你即便没亲自去逛,京中书商每日出了什么新话本,不都会呈上吗?”

    不过,他转念一下,若是如此,那本胆大包天的影射之作,应该没人猖狂到呈给褚照看吧?

    于是他还是说出来:“听孟骁说,那话本叫什么九重囚。”

    越千仞把手都放在褚照的背上,自然可以直接察觉到对方身躯的细微变化,更何况褚照浑身一僵,连肩胛骨都紧张得绷住,反应实在过于明显。

    他很快放松下来也无济于事,甚至连开口的语气都带上了几分欲盖弥彰:“啊,有这本书吗?我都没印象,可能没看过吧……”

    越千仞按摩的节奏稳定,声音听不出变化,更别提褚照为了方便他按,侧着朝向罗汉床里侧的雕花护栏,根本瞧不见他的神色。

    越千仞勾起嘴角,有些好笑地追问:“照儿听到闻所未闻的话本,怎么没有见猎心喜?不想看吗?”

    他分明在坏心眼地捉弄,甚至俯身靠得更近,说话也不好好说话,喷吐的热气都落到褚照的耳根和颈侧,顷刻便瞧见那如玉的肌肤透出薄红了。

    褚照依然毫无觉察,他紧张得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攥紧放在唇边,支支吾吾地找借口:“这名字听着就怪不好的,还是算了,我不想看,叔父也、也不用去找!”

    “这样吗?”越千仞仍旧慢条斯理地说话,“孟骁还和我说了里面的剧情,我听着倒是很感兴趣。”

    褚照刷地翻过来,动作急切得越千仞连忙稳住他的身子,手心牢牢护在他腰侧。

    而褚照因为迫切,倒是没注意到越千仞还立即收敛了上扬的唇角,装出状若无意的模样来。

    “叔父你别放在心上!那话本不是写你的,叔父才没那么坏!”

    他着急得瞪大了杏眼,要不是越千仞及时按住,就差整个人一跃而起了。

    越千仞终于忍不住低笑起来,“所以照儿看过了?”

    褚照瞧见他眼里含笑,一时不禁看得发愣,脑子反应过来后,才觉察到叔父压根没因那话本而置气,自己还、还不打自招了。

    他顿时露出气恼的神色。

    正想开口谴责,越千仞却凑得更近,几乎与他鼻尖相抵,问:“不仅看了,只怕还盖了章收藏了吧?”

    褚照晕乎乎地,还艰难维持自己的气势,应声:“是、是又怎样!”

    越千仞没有回答他,而是微微侧头,倾下身又亲了亲褚照的嘴唇。

    按摩告一段落,也该做别的事情了。

    只是浅尝辄止的轻吻,但褚照颈侧的热意还是蔓延到脸颊。刚进门时被亲得撩拨起来的感觉,此时又不安分地复苏……

    互通心意那天之后,他便因身体劳累,足足休息了好几天,甚至冯太医都黑着脸说他俩“不知节制”。

    于是,那日之后,只有偶尔晨起意动难耐时,越千仞用手帮他解决,更进一步的就没有了。

    回想起那日,褚照就免不了心跳加快,有些害怕,又还是忍不住蠢蠢欲动了起来。

    他被越千仞亲得舒服,脑袋也迷迷糊糊放弃思考,正想着与叔父贴得更近。

    此时自然没了戒备,心里想的什么都不加掩饰,便听到越千仞贴着他的嘴唇轻声问:“这话本里,照儿最喜欢哪段情节?”

    褚照压根没过脑子一样,听清越千仞问的,就直接脱口而出:“摄政王把前朝皇帝锁在龙床上那一段……”

    越千仞挑眉,尚且清明的眼神里露出几分玩味。

    话本里头的细枝末节他不清楚,也自然不知道竟然还有这样的情节。

    “哦——”他拉长了声音,“照儿原来喜欢这种。”

    褚照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惊慌地找补:“不是!我只是喜欢看,不是说我也想要——”

    这话听着更不对劲了,他说一半已经脸颊红得滚烫,难以直面越千仞,自欺欺人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脸,不肯说了。

    越千仞却不如他所愿,张开手指贴上去,就轻而易举地把褚照两只手的手腕一把扣紧。

    趁褚照没有回过神挣扎前,他径直把这双娇生惯养的手压制住,手臂一抬,就挟持着抬到褚照的头顶,等他再想挣脱,便因这完全被束缚的姿势而难以施力。

    宽大的衣袖随着这番动作从小臂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褚照瞪大眼睛,一副完全呆滞的模样。

    越千仞凑近,把他的双手压制得更彻底,语气也带上几分说不清危险气息:“喜欢这样?”

    褚照呼吸凌乱而急促,不仅双手被禁锢,还被越千仞挑起下巴——他只用一根手指轻轻勾起,这动作过于轻佻,甚至带上几分漫不经心的意味。

    尽管知道越千仞没那个意思,但褚照还是喘息得胸膛都上下起伏,鹿一样的眼睛看着单纯得不谙世事,此时却湿漉漉地带上几分热切又直白的情`欲。

    他忍耐不住,也学不会欲迎还拒的勾人技巧,只会发自内心地回答:“好喜欢……”

    这就足够了。

    越千仞不喜欢虚与委蛇的把戏,就喜欢对他诚实热忱的褚照。

    而他自然也……有求必应。

    龙床上自然找不到脚镣这种东西,最后细白的脚踝上被戴上挂有铃铛的镯子,架在越千仞的肩头上,随着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动静于翻云覆雨间根本不算响亮,褚照失神着,根本没察觉到。

    越千仞还偏偏示意他:“这铃铛声像不像锁了脚镣?一牵动就丁零当啷。”

    褚照瞪大了眼睛,被撩`拨得呼吸越发急促,无措地回答:“才、才不像呢!”

    根本不是同样的声音!

    可他当真脑补得一塌糊涂起来,便听着铃铛声响过于有存在感,他也羞得无处可躲,只能死死绷紧小腿肚,脚趾都蜷着弓起足背,好像这样僵硬地维持住,就能让铃铛不再晃动。

    越千仞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却没开口揭穿。

    他只需将置于腰线以下的手掐得更紧,俯身稍微加快一分节奏,那镯子又重新在脚踝上摇晃,铃铛声便不绝于耳。

    ……

    收拾完后,褚照枕着越千仞的胸膛昏昏欲睡,明明嗓子都哑了,眼皮也要睁不开了,还硬是气恼地控诉:“你真的太坏了!怎么能这样!”

    他羞耻得都不叫“叔父”了。

    越千仞游刃有余:“照儿不是很喜欢吗?原来是我错会意了。”

    褚照憋红了脸,说不出“不喜欢”,最后索性把脸捂在越千仞的胸肌上,瓮声瓮气地说:“孩子、孩子都听到了……”

    越千仞哭笑不得,原来是回味过来后,才想起这件事。

    他直接说:“他才是个胚胎,什么也听不到的。”

    “胡说!如果听不到的话,平日里叔父做什么胎教?”

    越千仞还真被这提问问得一时间哑口,最后厚着脸皮回答:“孩子会有选择性的听的。”又索性说,“下次不能听的话,我会捂住耳朵,不让孩子听到。”

    褚照听得一愣一愣,居然追问:“怎么捂?”

    越千仞还真做了“示范”,把手心贴在褚照的孕肚两侧,回答:“这样捂。”

    随着他贴上去的动作,肚子里的胎儿似乎有所感应的做出响应,发出晃动的动静来。

    “咳。”这下越千仞也莫名感同身受褚照的羞耻了,真的察觉到这鼓起的肚子里有一条活跃的小生命,怎么好意思当着孩子的面做些什么。

    不过他又转移了话题,低声说:“再过些时日,你肚子更大些,动起来更危险,应当也不能做什么了,放心好了。”

    这倒是真话,冯太医让他们克制些,就是因为月份已经逐渐要近孕后期,后面要再同房,多少会有风险。

    “啊……”褚照全然不知,因自打两人心意相通后,越千仞都几乎算是搬到昭阳殿来居住了,每天早上冯太医问诊的时候他基本都在,于是褚照乐得大脑放空,根本没认真听过冯太医叮嘱过什么。

    “这么快?”他小声嘀咕,语气倒是流露出明显的失落来。

    越千仞哭笑不得,一边不让他做些什么,一边真不能做了,他还怪失望的呢。

    他连转移话题:“快过年了,年底的事情忙完,可以休息一阵子,到时候可以陪你的时间就多一点了。”

    褚照当即喜悦起来,“太好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慢慢地困意重新永了上来,便不觉交颈缠绵,一同睡去。

    第57章 第 57 章 怎么不算呢?

    年底忙碌的事情确实很多, 甚至每一件摆上越千仞桌案上的奏折属官都会附上一句“这是殿下今日必须决断的事务”,像是无论怎么忙活,永远都有新的死线在后面撵着一样。

    等越千仞真的回过神来时, 才发现竟然已经快到除夕了。

    除夕也有事情要忙碌,不过不再是国家公务, 而是皇室的事务——前往祖庙祭祖。

    这个月的时间里,褚照的肚子涨得飞快,像气球一样鼓起来, 即便穿着厚重的大氅遮掩, 也还是容易显露出端倪来。

    而且因为腹部隆起的重量, 他走路时更容易酸累, 对这变化还不够习惯,有时睡醒起身都觉得吃力, 越千仞忙碌不在身边的时候, 他也时刻需要宫人扶着伺候。

    这样出现在众臣面前,一下子就会被人发现不对劲。

    因而,他已经连着翘掉了两次早朝, 心安理得地睡懒觉。

    但祭祖是每年年底最隆重的安排,除了跟随的亲信大臣, 还有不少皇室宗亲都要参与, 流程自然也繁琐得不行, 过去每年, 褚照都是在最后的关头临时背稿子记流程。

    越千仞一手操办完准备事项, 想着缩减其中一些繁琐的流程, 干脆改为极少数亲信到场的祭拜,以防意外。

    商议的时候,宗室的人便急急忙忙跳出来反对:“哪能这样改!往年都是要当今圣上依次祭拜后, 才能祈福来年风调雨顺。多少年的规矩都是这样,万一、万一改了之后,明年出什么变故……”

    哪怕越千仞面无表情就足够具有威慑力,和褚照隔了不知道多少代的老亲王还是硬着头皮磕磕绊绊地开口,说到最后越发没底气,但依然坚持把暗含威胁的话说完。

    礼部尚书不合时宜地倒吸一口气,瞬间被老亲王抓住,急切开口:“李尚书,这事这么多年都是您办的吧?这一修改,问题可就大了,所有规制都得重来,仪仗队的流程……”

    李尚书也深知如此,但他同样也是为数不多知道褚照怀孕的人——并掐指一算便知道,现在已经到了行动颇为不便的日子了——,他无法附和老亲王,却也知道这其中种种流程改起来各种麻烦不断,还都是他来负责,想想就已经几度昏厥。

    “这个嘛……”

    越千仞实在懒得绕圈子,直截了当说:“总之陛下近日体虚,这么繁复的一套流程下来,别说明年能不能风调雨顺,大过年淮王想让陛下生病吗?”

    老亲王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这话他哪里敢接,只能支支吾吾:“说不定、说不定圣上除夕身体就好些呢……”

    互相一番扣帽子推锅,拉扯地看不出结果。

    越千仞还想着早点处理完这些公务回去和褚照一起用膳,干脆说:“如果宗室坚持祭祖流程不可变,那换个人来祭祖如何?”

    “什、什么?”老亲王瞪大眼睛,差点把自己捋一半的胡子揪下来。

    越千仞态度强硬:“本王来祭祖。”

    “咳咳咳!”老亲王直接被呛到——也多亏他咳得说不出话来,要不肯定忍不住脱口而出,他们褚氏祭祖,和他一个姓越的有什么关系。

    礼部尚书也差点没惊呼出声,只恨不得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才好。

    但越千仞还是看向他,说:“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李尚书看看规制上有什么要调整的,应当比删减流程简单多吧?祝文我会斟酌修改的。”

    反正就算是褚照来念,那祝文也是经他手审改过的。

    老亲王咳得喘不过气,疯狂眼神示意,但礼部尚书已经行礼应声:“遵命。”

    此事就当尘埃落定。

    商议完离开明政堂,老亲王实在忍不住:“李尚书,你怎么能这么轻易答应这件事!这还不如流程从简的提议呢!”

    李尚书心道也是,他不清楚这就是典型的拆屋效应,但心里不免苦笑——凛王想到自己代替的主意后,肯定也不愿改为之前的主意了。

    但此番缘由他又不能说出来,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其实这个安排也没什么大问题……”

    “怎么没有!再怎么说他也是异姓王,宗室的事情,轮得到他插手吗!”老亲王咄咄逼人,但在面对礼部尚书沉默却意味深长的眼神下,还是没了底气,“这样安排,指不定有多少非议……”

    礼部尚书拍了拍老亲王的肩膀,“淮王殿下,那也是凛王要考虑的问题,总归指责不到我们头上。再说了,凛王虽是异姓王,但与先帝八拜之交,甚至——总之,让他代陛下,也没什么不妥的。”

    他转折得生硬,老亲王不免觉察到其中有所隐瞒,狐疑地追问:“甚至什么?”

    礼部尚书却自知失言,打哈哈说:“就是、就是凛王与陛下也同样亲近嘛!”

    老亲王虽听着奇怪,但也想不到深去有何端倪,没再问下去,只是还是嘴上骂骂咧咧的。

    礼部尚书松口气。

    只是他思及,心里也有些没底——天子怀了凛王的孩子一事,起初听着像天方夜谭,但前些时日早朝,知晓秘密的人有心观察也能看出显怀的迹象。

    待十月期满,皇嗣降临,这孩子又将以何种身份昭告天下,说不定引起的议论远比“代替祭祖”要大多了。

    礼部尚书不知道,越千仞也确实同样在想这件事。

    褚照的身形已经到了藏不住的阶段了,接下来入春稍有回暖,添置薄些的春衫,只怕更难遮掩,也不像之前一样,管着昭阳殿内宫人保密便可。

    他本想着,后面两三个月的时间,让褚照就待在昭阳殿不出门。可照儿近些时日已经基本不出宫,若连在御花园看看风景都做不了,只怕要在屋子里闷坏了。

    虽说他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好哄,但越千仞想想还是于心不忍。

    而且接下来除了要考虑临产分娩的事情,还有这孩子的身份。

    之前确实已经做好了安排。

    病逝且在宫内没有人际关系的宫人柳氏女,伪造身份作为皇子的生母,越千仞甚至当时连何时临幸之类,都做好了伪造的记录。

    到时只需要说,分娩时宫女难产身亡,再追封即可。

    这自然没有不妥的地方,但越千仞犹记得当时提起这件事时,褚照脸上遮掩不住的不快。

    他清楚褚照气闷是为何,可那个时候为了稳妥,他也只能言语上安慰说服褚照接受。

    此时倒是变成自己,想着这样的安排,便心头有难言的郁结。

    明面上与自己没有关系的孩子……日后褚照不再选秀立妃,坊间也只会说是天子与柳妃伉俪情深……

    这些都是他人言语,不过是小事,可他依旧在意得不行。

    不过,越千仞心头如何郁闷,眼下忙着除夕祭祖一事,他也不可能再这时候又做出什么安排让人忙碌,只能把这微妙的酸味往肚子里咽,暂不做多想。

    回到昭阳殿,褚照果然抗议:“我要在屋里闷坏了!”

    越千仞收拾好心情,也没叫褚照看出什么问题来,还能开玩笑地说:“开窗透气,不要忘了冯太医叮嘱的,每日要走动一下。”

    褚照果然更生气了:“在屋里走动也一样闷!”

    越千仞走近上前,捏了捏他的鼻尖,说:“祭祖的事情安排好了。”

    褚照轻而易举地被转移注意力,立刻问:“怎么样?”

    越千仞看他期待的模样,故意苦笑着回答:“宗室那些老家伙,对删减流程意见可大了,怎么说都不同意。”

    褚照紧张兮兮地听着,一听他这么说,当即脸也垮了下来,“天哪,那天要从早忙到太阳落山,我不会累死吧!”但他还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越千仞的脸颊,低声说:“叔父帮我提议,只怕又被那些叔伯非议了。”

    越千仞见他心疼的眼神,一瞬间觉得自己怪缺德的,连忙清咳一声加快语速:“别担心,他们确实对此有意见,我便说那就由我来替代你祭祖,流程什么的,也不需要修改了。”

    褚照压根没发现叔父暗搓搓逗他玩了下,还忍不住问:“那叔父会不会太累了?”

    越千仞捏住他脸颊来回揉,语气也轻快些:“当然不会。对你来说劳累,对叔父来说轻松得很。”

    褚照的脸被他像面团一样回来蹂躏,搞得想说话都说不清,最后脸颊饱满的苹果肌往中间挤得嘴唇都嘟起来。

    越千仞低头轻啄了下,心知肚明褚照急切想追问什么,便直接问:“至于那天照儿……是想待在昭阳殿,还是让礼部安排个舒服的座驾,陪叔父同行去太庙呢?”

    “这还用说!”褚照终于能开口说话,毫不犹豫,“当然是后者!”

    哪怕只能待在车上休息,也比闷在一成不变的寝宫里好呀!

    越千仞也知道他会这么选,也还是忍不住在听到这明确的回应,嘴角微微勾起。

    祭祖的流程都是要在众臣面前进行的,褚照到时候在座驾内休憩,哪怕为了防止别人看到他的肚子,他也不适合出面。

    褚照心里倒是无所谓,反正任谁真有一颗对先祖们虔诚无比的心,经历那番繁琐得烦人的流程,也只会巴不得早点结束。

    唯一想着的就是那他不能给父皇和母后祭拜了。

    于是褚照便说:“到时候叔父给祭拜父皇,可要多夸一下我,今年国泰民安,可有我一份功劳呢!”

    越千仞毫不客气:“是指没给我添麻烦,这样的功劳吗?”

    褚照理直气壮:“怎么不算呢?”

    越千仞自然点头应允。

    不过,他确实也被褚照“小小”地提醒了一番。

    此时想着到时候面对先帝的牌位,他怎么就已经有些心虚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毕竟,也……也算是见家长吧(。)

    第58章 第 58 章 情非得已

    除夕这日天气倒是晴朗, 只是前日下过雪,依旧有些寒意。

    越千仞特地叮嘱工部赶制的天子座驾,比往常褚照使用的规格更大, 里头又是摆了舒适的横榻,又是做了取暖装置, 还有固定的座椅和小书架,用更切贴的词语来形容,相当于房车了。

    褚照很新奇, 想来在座驾上呆几个时辰, 也没那么难忍。

    到时候天子座驾会安排在得以看清祭典全场的位置, 褚照若是无聊了, 也能撩开车帘观看。

    他兴致勃勃地让宫人把前些日子拿到手还没来得及看的话本挑选着放进里头的小书架,到时在车上就可随意翻看。

    他那么容易开心, 还甜滋滋地会越千仞说了声“叔父真好”, 越千仞就忍不住想捉弄他,便故意说:“你看那些话本,里头的东西可是少儿不宜, 让腹中的孩子瞧见了怎么办?”

    褚照都知道他对话本里头什么内容全然知晓,早过了不好意思的阶段, 此时竟然灵机一动, 用上了越千仞之前随口胡诌的方法:“这有什么, 到时候我把他眼睛挡住, 不让他看就是了。”

    说罢甚至示意了下, 手心捂在自己的腹部上, 说:“宝宝别看别看。”

    越千仞哭笑不得,却又觉得心头柔软得厉害,忍不住低头亲了亲褚照, 轻声说:“你才像个宝宝呢。”

    这分明在说他幼稚。

    以往褚照定然会有些气闷,总觉得叔父把他当差辈分的小孩子看待。

    可此时听着这话,却全然不是一样的感觉,他甚至不禁耳根发热,全身都酸麻了一样,挂到越千仞的身上,仰着脖子便追着要他再亲吻。

    他还嘴硬:“才不像呢!”

    越千仞一边亲他一边改口:“嗯,不是‘像’,你分明就是。”停顿了一会儿,还轻声补充,“是我的宝宝。”

    来福在一旁忍住对两位翻白眼的冲动,只能在心里头默默酸掉牙。

    褚照却一点也不觉得牙酸,他开心死了,只想整个人都完全挂到越千仞身上,缠得不分彼此才好。

    他真是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欲壑难填。

    暗恋叔父的时候,只想着睡过一次就好;睡过一次后,又忍不住想着能传递一点心意就好了。

    互通心意后,叔父对他千万般的好,似乎总该满足了,可他还是有无数说不清的念头,见到叔父时、见不到叔父时,都在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

    皇室祭祖的队伍声势浩大地到太庙前,不少人都是临到现场时,才得到“陛下突然感染风寒,凛王代做主祭人”一事。

    哪怕心里在瞬间有闪过什么阴谋论的念头,但瞧着队列前排的重臣皆无惊诧,也不知是深藏不露,没暴露一分情绪,还是事先知晓,对此也没做出抗议。

    因而,也没人敢在临到祭祖关头的时候,当真不知好歹地站出来说不合礼制。

    于是,祭祖自然有条不紊地进行。

    祭了天,从开朝的祖帝开始祭拜,最后祭拜的是先帝。

    伴随着奏乐,祭拜的三牲一一呈上,念过祝文后,由主祭人带领,众人进行叩拜。

    在叩拜的时候,越千仞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的结拜大哥道歉。

    大哥,真是太对不住了。

    他发誓自己肯定没有想掰弯他大哥亲儿子的念头过,只是情非得已。

    不过,礼毕起身的时候,越千仞又在心里暗暗想着,反正一直以来,也都是他在关照褚照,大哥托孤之前是如此,托孤后更是。

    以后即便换了身份,他自然也照样会继续。

    于是腰板都挺直几分,心安理得了起来。

    所有祭拜流程结束后,伴随着奏乐收尾,休整过后,就要起驾回宫。

    哪怕越千仞不觉得疲惫,其他人也累得够呛,尤其是一年过去又要再添一岁的老丞相。

    越千仞索性让所有人都好好休整一番,他暗中离开,群臣也不会太拘束,放松许多。

    而他自然是去找褚照了。

    褚照见到祭典结束,便一直撩车帘张望着,越千仞还没走近上来,他便迫不及待地探出头,朝着他用力地挥手——仿佛这唯一富丽堂皇的天子座驾,越千仞还能认错找不到他不成。

    但越千仞还是不禁放松了面容,嘴角也上扬几分。

    他少有像褚照这样直白地将热烈的情绪表达在脸上,只有在面对褚照的时候,才会被对方的情绪感染几分,也流露出心中的愉悦。

    “待着无聊了?”越千仞走近了,隔着车帘和褚照说话。

    褚照在车驾上似乎调整了更舒服的姿势,然后直接将手臂搁在窗台,下巴靠了上去,就这样探着头看向越千仞。

    听着越千仞的话,自然免不了苦着脸,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是呀!太无聊了,话本都看不下去了,我甚至睡了一觉——现在可以走了吗?”

    周围没其他人,越千仞便由着他抱怨,走近上前,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温声说:“马上,再休息一会儿就回宫。”

    “太好了!”褚照果然喜上眉梢,又忍不住期待地开口,“回宫的时候,叔父来与我同乘吧!”

    越千仞正想应答,便听到身后远远地传来几声不和谐的骚动声。

    他顿了顿,扭头看去。

    守着天子座驾的护卫拦住几个身穿官服的大臣,此时好像双方正陷入争执中。

    越千仞一看过去,便有眼尖的臣子瞧见他,紧接着就传来拔高了的声音:“凛王可以见天子,我等为何不可?你们究竟是听圣上的,还是是听凛王的?”

    越千仞开口:“放几位大人进来。”

    侍卫这才让步通行。

    越千仞眼力好,远远瞧着便看到,许相正被另一个老头拉着走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同样忿忿不平的官员。

    这个老头是杨宗正,祭祖与宗正卿相关,但因总带来各种挑刺的麻烦,实则接近架空,常常被越千仞忽略掉。

    显然,平日里的小事,杨宗正装作养老,也便忍气吞声,祭祖一事越过宗正卿做了大调动,他再忍不住了。

    老头视力不好,边走近边还在喋喋不休:“凛王殿下嘴上说着陛下风寒,可陛下连着多日未上朝,谁知座驾里是圣上,还是凛王找的傀儡?!”

    许相保持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只能低声劝阻:“杨宗正,不论陛下在不在,我们都——”

    “咳咳!”褚照接收到越千仞的眼神示意,立刻咳嗽两声,还用力地揉了下眼睛——他还记得这段时间叔父都让他装病来躲过各种朝会,他早已信手拈来!

    褚照刚睡醒没多久,本就有些惺忪,轻轻一揉眼眶就有些微红,衬得脸色也就白了一分,再加上语调放得虚弱,听着便像是病得虚弱的模样。

    “几位爱卿,有何要事?”

    许相说话的声音顿住,连忙行礼,但抬头一见褚照的神色,不由紧张了起来:“陛下病体未愈,何须亲自前来,当以龙体要紧啊!”

    他确实心头捏了一把汗,毕竟除了知道褚照过往身子骨没那么健朗,他还是为数不多知道天子有孕一事的,掐指一算此时的月份,更是心头猛地提起来,却扭头怒视越千仞。

    “这种时候,凛王怎么能让陛下受这般舟车劳顿!”

    越千仞摸了摸鼻子,心说要真不让褚照跟出来,他得闷到更加难受。

    但表面上也只能回答:“陛下的座驾已特制加固,也委派更多人手照顾,许相无需忧虑。”

    杨宗正自然是听不出这两人还真的在推心置腹地交流,他走近看到座驾里探出头的的确是他们陛下,而自己上一秒钟还在说什么“傀儡”,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当真要告老还乡了。

    再一听越千仞和许相的对话,分明就是在“敲打”他。

    杨宗正当下腿一软,直接就跪倒在地,连带着声音也直发抖起来:“陛、陛下恕罪!”

    褚照刚其实没太听清执意要上前的几位大臣在说什么,但无非就是因为祭祖的事情,于是他直接说:“宗正爱卿不必如此,也是怪朕突然风寒——咳咳咳!实在难以主持祭典,才因此让叔父代劳的。”

    哪怕先前心里如何猜测是凛王“越俎代庖”,此时听着褚照这么说,杨宗正只怕是大气都不敢出,连声请罪:“陛下龙体要紧,其他、其他诸事,自当便宜行事!”

    跟过来的几个臣子,也是原本同样心怀不满,此时哪敢说出自己的顾虑,也跟着纷纷请罪。

    看着一群胡须都要花白的臣子朝自己卑躬屈膝并不能带给褚照什么乐趣,他巴不得这些人赶紧离开,就开口说:“几位爱卿如果没什么事……”

    杨宗正心领神会:“叨扰陛下休息了,微臣这就告退!”

    他闹了乌龙,自然也恨不得能立刻开溜。

    褚照眉开眼笑地点头,又想到什么,叫住了也跟着要离去的许相:“许大人,回程的事情您来负责吧,叔父主祭也很劳累,就留下来陪朕休息好了。”

    老丞相面无表情地应声:“臣遵旨。”

    心里只想着:他果然不该跟着这该死的杨宗正过来掺浑水!

    越千仞也跟着应了声遵旨,没有驳了褚照的颜面。

    等几个大臣都离开了,褚照才迫不及待地说:“叔父快上车,我伸得脖子都酸了!

    褚照心情极佳的时候,说话的语气自然也是雀跃的,活泼得像整个人都要一块往越千仞怀里扑去。

    越千仞正想笑话他这般急切,听着后面一句也顾不上来,连忙说:“快坐好,叔父这就上来。”——

    作者有话说:今晚应该还有一更,这更是补昨天的。

    周末去坐牢肩颈按摩,给我按残了[化了]昨天酸痛得没力气写orz

    第59章 第 59 章 乔装打扮

    可惜碍着身子不便, 越千仞上了马车,褚照也没法真的往他怀里扑。

    他只能侧躺在横榻上,让自己的肚子靠着柔软的枕头上舒服些, 想起身也要费劲撑起,只能由着越千仞坐到一旁, 给他揉着脖颈。

    “这里酸?”

    其实他没多不适,于是就顺着点头:“嗯嗯!”

    然后放松了身体,很像是觉察到接近的人对自己没有威胁, 自然地流露出依赖的神色。

    越千仞对此很受用, 他没有说什么, 但神色也同样温和几分。

    褚照安静了一会儿, 又兴致勃勃地仰头看越千仞,“这下终于过年了!我们过年休息能不能再出来玩?感觉外面的空气都比昭阳殿的新鲜!”

    他纯是憋坏了才冒出这样的对比, 但越千仞还是声音放轻下来, 故意笑着问:“出门也是换个地方待在马车里,不还是一样?”

    “当然不一样!”褚照一听果然急了,语速都快了几分, “我可以透过车帘看风景,我们还能去酒楼里吃个饭!而且, 我也不是不能走路, 叔父扶着我不就行了?”

    让他劳累大半天的时间祭祖, 褚照自然巴不得装病, 出去玩自然是不一样的!

    越千仞看他如此急不可耐, 还是开口说:“叔父思考下。”

    他确实要考虑一番, 褚照的肚子这么明显,偏偏他又每次出宫最喜欢往最繁华的天衢街去逛,过年官员也放假, 在那遇到同僚的风险可不小。

    就算没遇到同僚,路人也会觉察怪异。

    而若是提前清场,会不会显得太过冷清,反而让褚照玩得不尽兴?

    他思索着,因想的都是这显眼的孕肚的问题,视线也不免落到上面。

    褚照见叔父犹豫不决,再顺着他的眼神,也“明白”过来了——

    他现在挺着肚子,外人眼里肯定觉得很奇怪,叔父说不定也是这样想的,说、说不定还有些嫌弃,也不想带他出去了!

    褚照越想越是如此,更别提这段时间,他想去公府找越千仞,对方都不许——区区几步路而已,他又不是走不得!

    成功把自己钻进牛角尖,褚照顿时脸色都发白,扁扁嘴就要哭出来了。

    “叔父不想,就、就算了!大不了我自己……”

    “照儿愿意乔装打扮一番吗?”

    两人恰好同时开口,褚照猛地截住自己的话,但越千仞侧头还是瞧见了他红了眼眶。

    “怎、怎么乔装?”

    褚照愣了愣,有些好奇,也不记得自己刚满腹的委屈了。

    他疑惑地望向越千仞,却一不留神感觉到眼睑上一热,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

    越千仞用指腹轻轻抚过他的眼睑,按在眼角轻揉,“没有不想。”

    “我知道啦!”褚照语气雀跃,拉长了声调,不自觉地仰头要去蹭越千仞的手。

    看起来像骄矜的猫咪抬起下巴要抚摸一样,越千仞没忍住,顺着捏了下。

    “所以是什么乔装打扮?”褚照又追问。

    越千仞轻笑,没有回答:“到时你就知道了。”

    *

    褚照被吊了好几天的胃口,自然抓心挠肺的。

    说起来,他以前为了避免穿着龙袍走到哪都跪倒一大片,出门自然也都会换成便服,甚至也是会乔装打扮一番。

    有时候跑去公府找正在忙碌的越千仞,为了避免其他人以为他来临时巡察,带来不必要的骚动,他更是会变着花样的乔装。

    这次叔父想让他怎么打扮呢?还搞得神神秘秘的,更是让他急不可耐。

    定好出门的日子是年初五,热闹的商区已经开工,又恰好是个大晴天。这日天衢街尤为热闹,京营甚至提前安排了卫兵维持秩序。

    一早起床褚照就在期待了,但越千仞还要处理一些过年期间也依旧紧要的事务,那些奏折批完,事项安排完,等他一起吃早膳的褚照已经快趴在桌上睡个回笼觉了。

    越千仞哭笑不得,只得说:“怎么不先吃,等我来粥都要重新热了。”

    褚照下巴搁在桌上,仰头看他走近过来,回答:“一个人吃多没意思。”

    越千仞又说:“那等困了也可以先去睡一觉。”

    反正怀孕之后,褚照都变得更加嗜睡,有时候越千仞真怀疑他一天睡十二个时辰,可能都不嫌多。

    褚照果然也深知自己现在有多容易睡着,这会儿说话前还打了个呵欠,眼睛都迷瞪瞪地带着几分湿润,“那不行!万一我睡着,你不叫我起床,耽误出去玩的时间怎么办?”

    无中生有还硬是带上了控诉的语气,越千仞没忍住敲了他的脑门,压着笑意说:“吃饭,吃完就带你出宫。”

    果然褚照一下子就开心了起来。

    他现在日子过得滋润,如同诸事都得偿所愿,做梦都能笑醒的程度。于是偶尔有任性骄纵的小脾气,也能瞬间就轻而易举地消散掉。

    吃过早膳,越千仞叮嘱了宫人端上一个大箱子,又让众人退下,褚照才想起来:“哦对!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要怎么乔装打扮了吧?”

    “自然。”越千仞打开了箱子,不等褚照好奇地要扶着腰站起来,就将置于箱中最上层的衣物举了起来,让褚照瞧得一清二楚。

    那衣服是明亮的粉蓝相间,布料暖和绣纹精细,越千仞拎着抖了抖,亮出它的版型。

    分明是条襦裙。

    褚照试图起身的动作僵住,瞪大了眼睛,他瞬间明白过来,于是脸颊立刻漫上红晕,慌乱地捏紧衣袖低下头。

    越千仞看着好笑,但瞧出他只是羞赧,并无抗拒的意思,于是还故意开口说:“今日出门,照儿扮成女子好不好?”

    该说不说这确实完美解决了他挺着孕肚出门会让人觉得奇怪的烦恼,但是这也太奇怪了吧!

    褚照之前偷穿了小太监的衣服溜出宫过,都没觉得有何心理负担,可现在看着叔父展示的女裙,自己却说不出的羞臊,有种浑身都要发热的感觉。

    他干脆抬手用衣袖挡住自己的脸,掩耳盗铃一样,别扭得声音都压低了:“我、我不会穿……”

    越千仞走近过来,窸窸窣窣地不知道在做什么,发出各种声响。

    “没事,我会。”

    褚照忍不住从袖子后面把脑袋探出来,语气都急促了:“叔父为何会?难道以前有过什么红颜……”

    越千仞正一一把箱子里让人准备的物件拿出来,听着都有些哭笑不得:“别乱想,这两天现学的,我还学会了做发髻,等会给你做一下。”

    “啊、哦、哦!”褚照愣愣地点头应声,就见自己面前的桌上被摆好了铜镜,一个个匣子也被越千仞摆了上来。

    他随便打开一个看了眼,尽是各种首饰。

    连母后一面都没见过,褚照从小到大,可以说身边除了照顾他的嬷嬷和侍女,都没见过什么女子,他自然也压根看不懂这些步摇珠钗之类的东西是啥,又稀里糊涂地合上匣子。

    越千仞把东西尽数准备好,说:“先更换衣服,再给你做发髻,最后做妆面。”

    褚照听得一愣一愣的,听到最后只觉得脸颊上的热意已经肆意蔓延到耳根去了。

    “还、还要做妆面……”他都磕磕巴巴了起来。

    越千仞恰好摆正了铜镜,让褚照正对着镜中的自己。

    “别担心,你的底子很好,叔父认真学了,咳,应该不会翻车的。”

    他也有些紧张,不小心都说出了褚照压根听不懂的词汇。

    但褚照自己还尚且局促中,根本没意识到越千仞说什么,只愣愣地点头,有些说不清的羞怯:“那……那交给叔父了……”

    怕是在房事上都没见过他如此的羞,倒是让越千仞忍不住生出逗弄的乐趣。

    于是穿上一件裙衫,越千仞就要褚照对着立在一旁的全身镜看满不满意。

    铜镜清晰度不高,只能隐隐照出身形与衣着,加上这些衣服本来就是越千仞连日让尚仪局照着褚照的身形量制的,上身穿得妥帖,看着真像个女子。

    褚照都羞耻得要哭了,乖巧地应了几次后就咬着嘴唇不肯应声。

    偏偏越千仞还说:“不可以掉眼泪,要不等会眼皮肿了,如何上妆?”

    气得褚照好想咬他。

    幸好女子的冬衣虽然为了保暖,一层叠了一层,但到底为了方便出行,也避免引人注目,越千仞挑选的都是简单低调些的搭配,很快便除了最后的披风都换好了。

    “好了,坐下,给你梳妆打扮。”

    明明不看镜子不低头,穿在自己身上的衣服什么样都无所谓,但一旦意识到自己穿了女装,褚照便控制不住地一直在反复地想。

    他像是提线木偶一样,呆滞地任由着越千仞把他按到椅子上,手掌按着他的脖颈,让他低头或抬头,盘起如墨的青丝,点缀上金银簪钗。

    褚照脸颊的热度迟迟没有散下,看起来连胭脂都不需要上了。

    越千仞实操也不免紧张,终于没有再逗弄他,霎时屋内也陷入静谧之中。

    安静地做完全部妆容后,越千仞才开口说:“看看效果。”

    褚照睁开眼,越千仞恰好举起铜镜给他照。

    镜中人的五官仍旧透着熟悉感,但搭配上妆容又有些陌生,褚照甚至情不自禁地噘嘴皱起鼻子。

    看着镜中人和他做出一样的表情,他还是忍不住说:“好、好奇怪……”

    越千仞问:“不好看吗?”

    褚照倒是说不出来,只能摇头回答:“好看,就是感觉……不太像我。”

    越千仞轻笑:“那是自然,免得到时候外出遇熟人认出来。”

    褚照忍不住想捂住脸:“……那认出我在男扮女装就更羞耻了!”

    “别捂!”越千仞及时拉住他的手腕,“小心把妆蹭花!”

    还好拦截住事故发生,褚照趁势拉住了越千仞的手。只是看向镜中的自己,反倒因此有些局促起来。

    他垂眸盯着铜镜边沿的花纹,小声地说:“就算被熟人认出来,那也是叔父和我一起丢脸——你可不能到时候丢下我跑。”

    越千仞哭笑不得地应声:“当然不会。”

    褚照又抬眼看了下镜中的自己,注意力从这明艳动人的妆面转移到发髻上。

    他摇头晃脑地打量着,说:“这发髻和宫里见到的都不一样,宗室那边的一些郡主,好像也没见到这样的……”

    “咳。”越千仞清咳一声,解释,“那是自然。因为这是已婚妇人更常用的发髻样式。”

    褚照刷地一下脸更加红了——

    作者有话说:后面还有一章!一起更了,如果有错别字晚点再抓

    补上的是……昨天or周末的更新总之就是_(:з」∠)_这两天降温太冷了好适合睡觉,写一半就困了没写完说是[捂脸笑哭]

    第60章 第 60 章 女扮男装还是男扮女装

    换了辆不起眼的马车, 从侧边的小门出宫,褚照在车上还忍不住反复问越千仞:“真的认不出来?”

    越千仞坐他旁边,牢牢捏住他的手, 将葱白的指节都捂在自己手心里取暖,也没见不耐烦, 只说:“放心好了,我被认出的风险才更大。”

    他当然也顺便对自己“装扮”了一番,将肤色适当修饰得黑一个度, 也换了个平时从未用过的发式, 连同衣着也朴素几分。

    褚照却摇头, 说:“叔父气质大变, 说不定手下的属官都认不出的。”

    收敛了平日里公事公办的冷峻气质,修饰过的眉眼减轻了几分攻击性, 盯着他看的时候, 温和得像个陪同夫人出游的普通商人。

    褚照免不了被自己这想象刺激得耳根发热,低头又瞧见自己这身襦裙,愈发局促了。

    越千仞笑着说:“那样最好, 去揽月楼吃过午膳后,我们可以去逛逛……”

    他一边说着自己的安排, 一边微微倾身靠近褚照, 帮他把细碎垂下的头发捋到耳后。

    褚照一把揪住越千仞的衣角, 就看着对方靠近过来, 近在咫尺的嘴唇翕动, 他什么都没听清, 满脑子都想着如果马车能再颠簸一点,他就能顺势倒进叔父的怀里。

    唔……可是马车特地做了加固减震,车轮滚过青石板路也如履平地。

    不过他也可以假装坐不稳嘛!

    ……

    在褚照借机靠在越千仞身上, 整个人都黏到他怀里还没赖够的时候,马车已经驶到了天衢街,停到了酒楼门口。

    越千仞开玩笑问:“要不我们就在车上呆一天,饿了就掀开车帘闻一闻酒楼里的香味解馋?”

    褚照立马坐直起来,大声反驳:“不要!快下车,我饿坏了!”

    “嘘——”越千仞冷不丁把食指贴到褚照的唇边,还注意着不要沾到唇上的口脂,“虽然装扮可以掩饰,但声音可是很容易暴露的。”

    毕竟相貌再如何俊秀也依然是个少年郎,声音清亮也不像女孩子。

    褚照立刻噤声,紧张得直咽口水,几秒钟后才努力夹着嗓子,声音细如蚊呐:“这、这样呢……”

    那声音便细软许多,不似平时清脆,可无意间带上了更黏人的软糯。

    有点……有点像某些时候,他竭力像遏制自己发出声音时,压不住地发出细碎的声响。

    越千仞没留神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清咳一声,沉声说:“可以。但别和其他人说话,和我说就好。”

    褚照:“?”

    不是,他就是想努力捏出更像女孩子一点的嗓音,好和其他人交流啊!

    和叔父说话他那么夹做什么?

    他还在费解,但越千仞已经快速平复神色,扶着他撩开了马车的门帘,低声说:“夫人,下车吧。”

    褚照大脑空白了下,笨拙得同手同脚起来,全由越千仞扶着行动了。

    *

    努力夹出来的嗓音并没有得到展示的机会。

    正月初五迎财神,商家都是这一天开业,忙碌的伙计们都面带喜气洋洋的笑容,见到客人无一不是说吉祥话。

    虽然越千仞没直说他“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但亲昵地搀扶着褚照,很容易便让陌生人认定两人必然是已婚关系。

    再瞧这位面容姣好的年轻夫人还挺着肚子,道贺的吉祥话自然也不外乎加上什么“喜得贵子,福气盈门”之类的。

    褚照自己都听得耳根发热,其实压根没有开口和酒楼小二说话的勇气,连想吃个香煎藕饼都扯住越千仞的衣袖,小声地让他加上。

    于是小二自然笑吟吟地称道“两位可真恩爱”,更是让褚照羞耻万分。

    午膳过后的安排是去逛他最期待的书肆,店里人很多,但进来的都是些读书人,见到身怀六甲的“女子”,自然会彬彬有礼地让开道路,连店里负责招待的伙计,也格外关注着安全问题。

    褚照总觉得因而被格外注意,他更是不好意思,越千仞要往书肆里摆放话本的区域走去,他忍不住一把捏住越千仞的手心,制止他。

    那局促与窘迫都写到脸上了,即便没有涂抹胭脂,脸颊也一片绯红,神色不加掩饰。

    越千仞偏偏还装傻,凑近问:“夫人不是想买些话本吗?”

    他嗓音低沉,略带沙哑的磁性,唤出那两个字的时候,都显得无比性感。

    褚照自然细思不到,只听着就耳根更热了,又不好制止越千仞这么喊他,只得磕磕绊绊地小声说:“今天、今天先不买了……”

    越千仞觉得好笑,以一国之君的身份买话本的时候光明正大,此时反而是觉得羞耻起来了。

    但正是大庭广众之下,真把褚照逗弄撩拨起来,自己也不好收场。

    他没开玩笑了,自然也不会故意装傻地追问,只说了自己另外的安排:“那我们去挑些启蒙的书,等会正好拿去书堂。”

    褚照一听很有道理,忙不迭地点头。

    自然,在挑选给儿童开蒙的书籍时,书肆伙计也会误会是给腹中胎儿提前准备的,又说了几句:“二位真是有心,小公子将来必定聪慧过人!”

    褚照捏紧嗓子:“不、不是……”

    越千仞倒是镇定,还笑着回答伙计:“多谢吉言。”

    褚照暗搓搓咬牙——是不是欺负他不敢大声说话,实在可恶!

    他一直被越千仞牢牢扶着,走路的时候都在低头看着裙摆,没去注意周围其他客人。

    越千仞倒是真瞧见了几个有印象的官员,果真没认出他,也没发觉书肆中那位面带羞怯的夫人就是他们当今圣上。

    买了为数不少的启蒙书籍以外,刚才在酒楼两人还特地打包了些糕点,重新乘坐着马车,前往那收留了被拐卖的乞儿,改造成学堂的宅院。

    学堂外头很低调,看起来与寻常人家的宅院相差无几。

    这些孩子安顿下来后,两人一直没什么时间,所以也没有过来看望过,此时趁着过年,才想着恰好可以安排。

    不过,平日里也会有相关的消息传来,刑部负责的事务告一段落,学堂稳定运作,连那几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来教书,都没有出什么纰漏。

    越千仞说起这些,褚照还想起那个格外机灵的男孩,“袁天衢怎么样?我还记得他说将来想在天衢街最繁华的地带开一家店呢!”

    越千仞说:“他当了班长,学堂的纪律都让他管着,识字也很快,已经开始学习珠算,按他的想法,后面可能会安排去什么店铺跟着账房先生做学徒吧。”

    官营的商铺不少,就像明面上有些许种类的税收是属于褚照的私库一样。越千仞觉得这个学堂多少有点像福利院,培养这些孤儿,长大之后再根据培养的技能,给他们提供就业机会,也算有好归处。

    褚照听着也觉得不错,两人边说着话,越千仞边扶着他小心翼翼地下马车。

    褚照这才猛地想到:“不对呀!学堂里的孩童可能都认识我俩,像袁天衢那样机灵的,见到我岂不是要露馅!”

    越千仞顿了下,神色都罕见地滞住,显然他这点倒是考虑不周。

    好在他还有“后手”,连忙说:“戴个面纱遮掩一下?”

    两人正讨论着方案,就听到身后传来几声交叠的马蹄声,哒哒地落到身侧停了下来。

    还没等他们转头看去,就听到了一阵惊喜的呼唤:“庾兄!好久不见!”

    “当真是庾兄?做官后庾兄可就神龙见首不见尾了!”

    “三郎何时成亲的,居然也没请我等?”

    “嫂子这都几个月了?好呀你,瞒得我们这样死!”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但紧随着这叽叽喳喳的笑闹声,几个世家子弟已经翻身下马,迫不及待地跨步上前,走得最快的黄开旭面带喜色,一把拍到了越千仞的肩膀上。

    这些人一起说话总有个特殊能力:把人吵得耳朵疼,一时间连自己该做什么都忘记。

    越千仞正想从袖子里拿出临行前装上的面纱,被几人猛地围住,也忘了动作。

    说话间几个人都围了上来,褚照也吓懵了,下意识地往越千仞身边躲,紧张得呼吸都急促几分。

    但他挺着孕肚,又穿着粉蓝相间的襦裙,靓丽得惹眼。

    为首的李桓当即笑道:“三郎有这样的美娇娘,难怪都不与我们厮混了。”

    越千仞也是完全没想到能被他们一行人撞个正着,想来同样是年假,他们也是来给学堂里的孩子送东西的,跟随在后面的仆从都拎着大包小包。

    但他还是快速调整了表情,已经找到了借口,说:“婚事是在故里筹办的,路途遥远,才没惊扰诸位。”

    他捏造的庾氏子弟身份,老家在颍川,与这些京中士族的子弟,关联并不密切。

    连他这信口开河的假名都没被人识破过,这个理由自然也挑不出问题来。

    但是黄开旭却猛地拔高了声音,直直看向褚照:“小光!你是小光吧!?”

    这一声嘹亮的嗓音,让这群纨绔子弟,都一下子把视线齐刷刷地朝褚照投了过来。

    本来出于礼节,不该对女眷太过注目细视,所以黄开旭开口之前,众人只是七零八碎地打招呼,没有细看。

    这下全都忍不住仔细一看,本来可能没觉察,但点破之后再做端详,自然很容易发现其中隐约的痕迹。

    “还真是小光!”

    褚照被盯着更加不自在,恨不得整个人躲到越千仞的身后,握着他的胳膊也忍不住用力。

    他试图辩解:“其实……其实我是小光的妹妹……”

    但太过于羞耻了,他又夹着嗓音,声音小得除了越千仞,其他几人都没听到。

    而几个人已经明白过来了:“原来之前小光是女扮男装,我就说当时瞧着庾兄和小光过分亲密呢!”

    “想必当时都已经成婚了吧?”

    褚照热得整个人都要冒烟了——什么女扮男装啊!

    但他总不能解释说自己是男扮女装,那不是更奇怪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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