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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切磋中

    作为无为宗的“宗主”, 按照《小小掌门》这一遊戏的底层逻辑,在弟子马甲技能位装配上的所有武学和技艺,寧醉都能在马甲们还得慢慢从零开始升级时便能提前体验到滿阶的版本。故而他不动手的时候看似完完全全地和普通人没有两样, 实则身怀各项“绝技”。

    而在目前四个徒弟马甲之中, 唯有“連庚”是最纯粹的劍客。寧醉此前既然说了暂时只是比劍, 他此时用的自然亦是“連庚”的武学。而他的劍和“連庚”的劍, 乍看下区别不大——毕竟“連庚”懂的他也懂,“连庚”的经历就是他的经历。

    不同之处在于他的本体没有标签赋予“连庚”的特性, 或者说那些特质在他身上没有在“连庚”身上那么突出, 而且他懂得的其他武学和技艺, “连庚”并不能动用……

    青天高遠,云聚云散诸般无常。于高大樹木的荫蔽之下,无形的剑意仿若矫健强盛的遊龙,堂皇地朝着对手冲击而去。如无意外, 寧醉的这一招, 将会在令东来青色的衣袍上留下一道明显的暗痕。

    但不出意外地还是发生了意外, 那无迹可循又威力十足的剑招被洞簫格开。令东来以长簫为剑, 一刺之下, 不仅使得寧醉的“剑”不得不偏移, 前者更是进而追击,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目标对准宁某人的左肩。

    宁醉反应极快,纵然滿阶的《天意剑诀》无法窥出令东来的破绽, 但是他憑借敏锐的战斗直覺, 不守反攻——脆弱的樹枝扫落,仿若力有千钧。这已经不完全是剑法,而是融合了刀法的套路, 帶有刚柔并济的意味。

    骤然的变招并未让令东来有所动容,他的身法轻靈而玄妙,整个人飘忽不定,似是在广阔的天地间游离,又像是始终只在一隅之地徘徊;剑招兼具沉稳与莫测,无论宁醉的“剑”如何多变,他依旧应对自如,或攻或守,均是恰到好处。

    帶上些许燥热的风拂过大地,“飒飒”的树叶声似乎多添了几分空靈。“咔嚓”——却是宁醉主动收招,手腕一抖,本就是寻常的树枝彻底粉身碎骨,宁大宗主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光憑剑法,我在你手上讨不了好。”

    只不过是簡單地过了几招,宁醉就知道要是“连庚”在令东来面前,是真的连勉强博个平手的希望都没有,主修的《天意剑诀》与对方那恍若衍盡天理的剑法相似又相克,哪怕加上其余辅助功法,也没有多少翻盘的希望。

    而同样会被令东来剑法彻底克制的,还有“凤泱”的《凌波微步》——令东来的剑法正是以八卦为基衍化六十四卦的路数,技近于道。宁醉途中曾试过用这套身法来闪避,结果差点就被带入陷阱。

    这也让他彻底肯定了一点——走在相似或相近武道上的“同道中人”,在此道浸淫更深者能够轻易压制下位的武者!“连庚”此前仅仅以与秦梦瑶相仿的力量就将其轻松击败,就是因为这位慈航静斋最出色的弟子走的也是无情天道——至少在尚未认识韩柏的现在的确如此。

    “你不适合使用这套剑法。”明媚的阳光穿过交叠的树冠,斑驳地洒落在令东来身上,衬得他更如仙如画,无论是武道理论还是实战都是一等一强悍的无上宗师,提出了自身的看法,“你的心境不对。我可以察覺到,你刻意控制着剑意的发挥,以至于遠远未达到极致。”

    闻言,宁醉默了默。他蓦然想起在穿越之初,刚刚抽出“连庚”的那段时间,他和“连庚”曾试过相互切磋。由于是同一个人的意识,全程等同于左手画圆、右手画方,他适应了好几天才终于能够顺利完成这场左右互搏的游戏。

    也是在那之后,他察觉到本体和马甲即便用的是同一套武学,实际上竟然会存在一定差异——尤其是《天意剑诀》这部武学功法。

    “连庚”在接受“天意加身”时无比顺滑,有种化身天道的既視感,他的那道意识仿佛成了天意的一部分。而宁醉本体使用这套功法时,效果是一样的,但是他始终坚守着自己的意志,就像控制马甲一样,似乎在更高的纬度掌握这份威能。

    因此“连庚”的剑总是寒光凛冽,有种盡显天道绝对理智所附带的冰冷与残酷,一招一式没有任何冗余的花样,也没有几分人味,多得是天道渺茫之意;而宁醉本体的剑固然也是簡單干脆,拆招有如庖丁解牛般利索,可不知道为什么唯独没有“连庚”那种空无之感。

    不过说到“空无”,这方面令东来才是真正的行家,在融合“天意”的視野下,此人就像是完全不存在那样……思索间,宁醉按了按手指,发出“嘎啦嘎啦”的清脆响声:“因为剑法是‘连庚’的全部,但只是我的其中一个选项。令兄,你还有没有兴致,看看我其他本事?”

    与他相对而立的令东来颔首应道:“固所愿也。”

    “爽快!”宁醉话音一落,当即以“游龙无踪”的速度如同缩地成寸般,用了不到半个呼吸就来到令东来面前,刚猛的拳法堪比暴烈的太阳,将后者彻底笼罩!

    令东来神色不变,手中洞箫一转,却是以四两拔千斤之法,将其错开。然而宁醉的拳法并不只是刚猛,后劲亦是绵绵不绝,快慢无常——正是“连庚”从未用过的“太极拳”,动静转换间,那足以开山破地的拳意反倒距离令东来更近了!

    这一回令东来没有选择规避,长箫忽然在身前一划,当即凭空形成一道似是由风凝聚的屏障,时间不早不晚地,正巧卡在那一拳落下的位置。“砰砰”两声,是宁醉几拳将之砸碎,掀起的气浪冲击得四周的树木身上多出了道道深刻的裂痕。

    落叶纷纷之中,令东来的身影早已飘远。他没有离开,而是在这明暗闪烁的林间,安安静静地看着宁醉,就像是等待后者继续出手,以逸待劳。

    宁醉不管对方是不是打着后发制人的主意,他并未选择追上去,而是留在原地,蓦然取出一张弓——是普通的木制长弓。他没有取箭,手指直接扣住弓弦便是几次快速的连射——蓬勃的内气化作箭矢,卷起沙土与枝叶“簌簌”地如雨落下。

    明明如今正值初夏,闪电般攻向令东来的那一道道箭矢却携带着深秋的寒气,冻入骨髓的凝霜铺滿所有落脚之处,正是“月落乌啼霜满天”的“霜满天”——这门特殊的功法本就是由三部分组成,“月落”是刀法,“乌啼”是一种音功的运用方式,“霜满天”则是箭术。

    令东来无惧那些铺天盖地、迎面而来的无形箭矢,把持洞箫的手换成握剑的姿势,锋利无比的剑势瞬间将涌现的寒意搅碎。而宁醉根本就没奢望过这招能伤到对方,为的只是拖住那人一瞬,他本人则是调动大半精气神,高声喊道:“‘者’!”

    这一声宛如天公怒斥,一直表现得游刃有余的令东来眼中终于出现波澜,意识恍惚间只觉其声能撼动九霄,身体像是被震慑一般,短时间内无法动弹——这才是《弥罗天音》最正统的用法,源自“六甲秘祝”的九字真言,每一个都有不同的效果,而“者”字正是一招控制技!

    偷到鸡的宁醉狡黠一笑,他将长弓一丢,顺手就是抽出一把刀——刹那间,天空像是被拉上帷幕,转瞬入夜,却不存在半点星光,唯有一抹皎洁而凄冷的月光高悬。然而仔细一看,那根本不是月光,而是一道刀芒,是遮天蔽日的刀光!而如今,这一轮弯月正朝着令东来坠下!

    如此危急之际,动弹不得的令东来唇角却似乎微微上扬。就在刀光将要彻底斩落时,这位无上宗师的背后骤然出现了一双巨大眼眸的虚影!当其在半空中猛地睁开那一刻,“月落”的刀意领域当即被悍然撕破,而同样被冲开的还有“者”字对他的禁锢。

    令东来凭着似仙似鬼的缥缈身法飞速靠近,手中洞箫轻轻一点,与宁醉的刀身相互碰撞——刀光、剑影,狂风、流云,好似齐齐停顿了一息,而后伴随着无尽的轰鸣和气浪,周遭一里范围内的平地,尽数被掀起几寸的土,破破烂烂就像遭了大爆炸。

    作为风暴中心的宁醉和令东来亦因此碰撞,双双被推开。在重新恢复正常的蓝天白云和阳光之下,宁醉抬头望向半空——那双虚幻的眼睛依旧在令东来的头上,冰冷漠然地俯视着他。

    分明不过是没有生命和灵性的东西,他却感到一种自己全身都被其拆解剖析的不适,好像他所有的隐瞒和秘密,都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无所遁形,这种注视感更是如同附骨之疽,难以摆脱。

    因此,宁宗主叹了口气,收回手里的刀:“算了,不打了,再继续下去就不是切磋那么简单了。”

    在这一场突然又短暂的切磋之中,宁醉其实还有不少武学没有用上,并且也没有做到最大程度的发挥,算是有所保留——然而令东来何尝又不是呢?这位无上宗师的幻术或者说精神武学的造诣绝对不差,可在战斗中完全没有施展过——那双眼睛不是幻术那么简单。

    正如宁醉所言,再继续下去,双方都有受伤的凶险。令东来没有任何异议,他动也不动,半空中的那双眼睛则是重新闭合,隐入天际,消失不见。

    宁宗主对此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考虑到武道为尊的世界,主动询问别人的武学可能不太礼貌,他想了又想,还是放弃了追问“眼睛”的底细。

    不过他不打算委屈自己,为了满足自身的好奇心,在看到令东来露出一副深思的表情后,他便凑上前问道:“令兄在想什么?方才的切磋给你带来一些特别的启发了吗?”

    令东来沉吟片刻,回道:“不过是确定了一些事情。”

    宁醉又问:“什么事?”

    令东来则是回道:“现在还不是道出此事的最好时机。”——

    作者有话说:第一更

    第46章 论无量

    时间回到当下, 敦煌城的客栈房间之中。

    本就是因为闲着无事,特意邀请令东来前来喝喝茶、聊聊天的寧醉收回飘远的思绪,分散的目光重新聚焦到令东来的臉上——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人与凡尘俗世格格不入, 那天与之切磋过后, 他更是隱隱察觉这位身上那种虚无缥缈的气质有所增强, 其存在感似乎又薄弱一分。

    如此变化该是与其当时口中提到的“确定了一些事情”有关, 可惜寧宗主隔三差五就问一遍,结果到了今天还是一无所知, 着实讓人郁闷。于是, 执着的寧某人再次主动挑起话題:“明日就是初十了, 你觉得那位前任邪帝现在会在哪里?”

    修养極好的令东来没有腹诽寧醉找话題找得太随意,他表里如一而毫无波澜地回道:“既然早已有约,即使向兄今天不在玉门关附近,明天他也会到的。”

    “我倒是好奇, 如果明天我不主动跳出来, 他怎么認出我就是他想要找的人。”宁醉摸了摸自己脖子, 笑得不怎么像个好人, 轉而又问道, “你和向雨田熟嗎?你们以前也打过……啊不, 论道过?”

    令东来早就透露过他認识向雨田, 只是宁醉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询问对方与那位传奇的前任邪帝关系如何,具体是怎么打交道的。

    令东来稍作沉吟,然后回道:“我的确曾应向兄之邀, 与之以武论道。”详情如何, 他似乎不打算透露。

    莫得故事听,宁醉也没有觉得太过遗憾,话题顿时往他想要知道的方向上靠拢:“你说我是你的‘異数’, 那么向雨田呢?他会不会和你有同样的预感?”

    闻言,令东来沉默片刻才回道:“我等之道有所不同。以我目前所知,他应是对贵宗的《道心种魔大法》感兴趣。”

    “你经常说‘道不同’……”宁醉瞥向令东来身前空空的茶杯,给对方添满又一杯,蒙蒙水雾升腾而起,模糊了双方的神色,“那么这个世界,存在你的同道中人嗎?在你眼中的我,究竟又是怎么样的人?”

    肉眼可见,令东来再次默然,他的眉目间难得地依稀浮现几缕迟疑。因此,宁宗主当即追问道:“又是‘时机未至’嗎?可你这个时机,到底什么时候才算到了?”

    此话过后,又是一片安靜。就在宁醉以为今天又要无功而返时,不晓得是所谓的“时机”到了,还是令东来突然想通了,反正他忽然说了一句讓人听了只觉雲里雾里的话:“有相无相,有常无常,摩诃无量。”

    果然,宁醉满臉茫然,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什么?”

    这话拆开一个字一个字或者一个词一个词,他勉强可以理解。但要是这样拼起来,恕他见识少,只能联想到“風无相”和“雲无常”恰好就是使出大绝招“摩诃无量”的前提——可问题是,这个世界不是没有叠上《風云》吗?

    结果宁大宗主率先得到是令东来罕有的反问:“宁兄当真不知?”

    宁醉顿时腰都直了,眉头轻轻蹙起:“我该知道什么?虽然我平时不怎么着调,喜欢糊弄人,但是你说的这个我是真没听懂。”

    对于宁醉的自黑,令东来没有做出任何评价,他正在凝视着眼前之人,比以往所有时候都要郑重:

    “踏入武道神话之后,我等皆知在此之上至少还存在一个更为特殊的境界。然而,此时已经没有任何前路可以作为参考。为了追寻更高的境界,所有人都在摸索着前行,没有人可能肯定自己就一定是对的。”

    宁醉点了点头,这点他早就知道了,前段时间还将“连庚”到處找人切磋的行为和“寻找无上之道”挂钩,忽悠消息灵通又有人脉的追命帮忙散播出去,合理化他所做的事。

    而令东来还在继续说道:“在求道之路上,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目标。而我选择了无相之道,如今距离预料之中的終点,只差踏出最后一步。”

    “无相之道……”宁醉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如何理解“无相”,儒佛道魔都有各自的阐述,不同之處各有不同,相似的地方大概就是都认为“无相”是一种超越世俗的更高境界……联想到令东来一直以来的表现,再结合其口中的“最后一步”,宁宗主顿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恐慌,整个人都不太好。

    而这位被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是“最有可能率先踏入无上境界”的无上宗师没有等待宁醉消化完其自身的猜想,便已径直说下去:“而据我观察,宁兄虽然自称对‘无上’不感兴趣,但在无常之道上的耕耘,并不逊色于我的无相。”

    我?无常之道?宁醉很想学着表情包的样子拿手指指着自己鼻子,以展示一番自己的震撼和惊诧。他用了極大的毅力才压下这个念头,“嘶”地伸手揉开自己的眉心:“我打断一下,你研究了那么多天,就是研究出我是个‘无常’的人?”怎么听起来像是在骂我?

    宁醉的思绪充满了跳脱和无厘头,令东来则无比认真地接着将他的研究发现平铺直叙出来:

    “如果我不曾遇见你,我应该会继续按部就班,将无相之道推衍至极致。而你的出现,让我多出了一个选择——不去踏出无相之道的最后一步,而是转为纳入无常之道。凭借无相与无常相互碰撞、融合所诞生的超越极限的无量威能,或许也能完成突破。”

    宁醉这一路听下来,揉搓着眉心的手指也滑落到人中处。宁大宗主倒是没有按下去,而是以无比冷靜的语气问道:“既然如此,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除了令东来认为他宁某人十分“无常”这桩事情他个人持保留意见,其他的,大致都理解了——对方的“无相之道”本就是一条纵向的通天路,并且已经走得极深,距离終点不远了;现在則是发现在横向上多出一条的叫做“无常”的路,将其兼并之后也有可能到 达同样的终点。

    想明白这一点的宁宗主,此刻没有探究终点有着何种风景的心情,只有对令东来具体打算怎么做的好奇。

    而令东来那张永远淡定从容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真切的苦恼:“无相之道的最后一步,与无常完全背离,故而我只能两者择一。我有意从‘有常’入手,领悟‘无常’,不过目前为止,收效甚微。”

    宁醉没有立即接过这一茬,而是跳到另一个问题:“如果最后发现,所谓的无相无常的结合帮不了你呢?”

    令东来平静地回道:“届时彻底舍弃无常,便是重拾无相,以此作为阶梯,足以助我踏出最后那一步。”

    果然是个可怕的家伙……尽管先前已经隐隐意识到“无相”的终点会变成何种模样,宁醉还是忍不住追问道:“在你的认知之中,‘无相’和‘无常’究竟是怎样的?”

    “万世无我,万界唯我;万人非我,万物皆我。”说话间,令东来忽然偏移视线,好像看向某个方位,神色间有种看到意料之外的变化的轻讶。

    宁醉不意外令东来的回答,只是不解这人是又有了什么发现:“怎么了?”

    令东来的目光轉回到宁醉身上,轻声回道:“有一位理应将与我有所交汇的‘異星’,偏离了原本的轨迹。”

    “異星”?刚刚暗中做出某个决定的宁醉心里莫名咯噔一下,嘴上不由问道:“‘异星’又是什么?和你说的‘变数’、‘异数’有关吗?”

    令东来的眼神似乎多了些说不清的复杂:“目前我所感知到的四名‘异星’,其中三位皆是宁兄的弟子……不知门下可否有其余弟子,如今正在沙州左近?”

    我勒个去……宁醉的神情当即僵住。令东来这是察觉到了“白夜”方才就在附近?而且听这人的说法,他之前“偶遇”另外三个马甲,也未必全是偶然,其中还带着点必然?

    本就计划将四徒弟马甲“发配”到西域,宁醉等“白夜”升级到差不多了,就离开宗门范围往西域的方向赶。和本体一路优哉游哉的旅行模式不同,“白夜”是赶路的模式,即便出发时间晚了许多,但还是在本体和令东来喝茶闲聊时,正好路过了敦煌城。

    因为想起令东来这人不知不觉中已经见过自己的三个马甲,宁大宗主坚决不给对方这个集邮的机会,于是原计划要先去玉门关那边逛一圈了解情况的“白夜”当即转个方向,转道阳关,直接出关。

    万万没想到,他刚起心动念,令东来这就察觉到了?这对吗?他们之间的关系有这么深吗?宁醉的震惊根本压制不住,他皱眉问道:“所以为什么称之为‘异星’?”

    “他们的命运都不在此世,只是突然出现并挂靠在此方天地,故我名之为‘异星’。”令东来轻飘飘地就给出了让宁宗主瞳孔地震的解释,“与之会面,不过是顺应天理,随势而动。我本以为不日将遇到第四名‘异星’,不料如此轨迹却突然被扰乱……”

    “好的,我知道了,多谢解释。”宁醉灌了半杯茶,让自己镇定下来,并强行转移话题,“说回你的有常无常,你切入的点具体能说说是什么吗?我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到你的地方。”

    令东来再次沉默,他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犹豫和纠结:“人……无相注重天理,无常則是落在人与万物灵性上,着重感悟人事的变化。”

    宁醉眨着眼回道:“这还不简单,去找个小村庄呆个几年,生老病死等八苦都能看个遍。”

    令东来摇了摇头:“若只是‘见’,我已见过太多。”

    “所以你是想要亲身体验吗……”宁醉盯着眼前人那张在他眼中十分有吸引力的脸,突然萌生出一个大胆又刺激的想法,“要说无常,有什么比‘情’之一字更为无常——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宁大宗主的两只爪子极为嚣张捧着无上宗师的脸,很是放肆地凑上前直呼其名并提议道:“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有趣的主意——令东来,你要不要试一试和我这个‘无常’的人谈个恋爱?”

    此时的令东来像是个浑身凝固的雕像,一动不动。他与宁醉相互对视着,眼眸中尽是对方的倒影。静默良久,这位无上宗师终是落下一个极轻又极重的答复:“好。”——

    作者有话说:第二更

    ——

    ps:关于文中提到的无常无相都是掺杂了个人理解的瞎掰,和经典文献的阐释有区别,别信

    第47章 沙漠行

    叮叮当当——茫茫沙漠上, 駝铃谱写着一首首短小而新奇的曲子。缓缓落下的夕阳依旧在散发着余威,排成直线行进的駝隊留下深浅不一的腳印,而这些印记很快又被风沙抹平。

    “客人们, 再坚持一下——我们快到地方了, 前面有客栈可以歇息。”駝隊的首领是个长着鹰钩鼻的壮实汉子, 他的中原官话带有一点異族的口音, 但不难听清楚。而这一支驼隊做的正是类似保镖的工作——护送客人在沙漠中的一些城镇中来回,不过最远也仅限于西州以东。

    白夜也混在接受驼队护送的客人们之中, 此时他正坐在骆驼背上, 随着其运动有规律地摇摇晃晃。

    如果石青璇在这里, 恐怕认不出自家的四师叔了——他从头到腳都裹被在白纱之中,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一金一蓝的異瞳竟然全都变为寻常的琥珀色;几缕从白纱中调皮地溜出来的发丝也不再是银色,而是乌黑油亮。

    毫无疑问, 这都有赖于【易容】技艺的改造, 让他不仅能在古代背景下搞出染发剂, 还能手搓不同颜色的美瞳!

    毕竟又是身负【魅惑】的buff, 还有【异族】的debuff, 白夜要是和其他弟子马甲那样毫无装饰地走上江湖, 除非完全不遇上任何人, 否则很可能三天两头就会惹上不同的麻烦。

    因此,他不得不给自己上了些伪装——同时也是在試验,如果没有了那些明显的特征, 標签还会不会产生作用。

    目前的四个马甲之中, 前三个的標签都是作用于自身,唯有“白夜”涉及到对外人的影響,寧宗主需要确定这些标签是可以随着他的操作而减弱乃至无效, 还是属于一种固定光环,无法更改。

    所以白夜离开宗门之前,不仅将银发染黑,还戴上了美瞳掩盖最特别的那双眼睛,在面容上也做了一些修饰,将肤色刷暗了几个度,如今的造型整体看上去就像是个清秀的柔弱书生。

    試探出来的结果,则有点不太好说。或许是因为他现在看起来还是足够人模人样,路人对他都颇为热情亲切;也存在部分江湖俠客莫名其妙就看他不顺眼,只是说不好到底是因为文武之间本就彼此不对付,还是【异族】惹的祸。

    白夜考虑过,要不要試着把自己故意扮丑再试一试,或许能够更加直观。不过当他对着镜子折腾一番后,看着那张自己都看不顺眼的易容脸,当即放弃了——别问为什么,问就是他颜控,就算是易容改扮的,也受不了自己丑成那样。

    即便寧宗主原本并没有故意控制速度,但最后白夜紧赶慢赶,还是刚好和本体前后脚到达敦煌城。

    本来还琢磨着要不要让四徒弟马甲和本体汇合,在令东来面前演一波玩玩,看看这人的反应。后又念头一转,不想给对方集邮自己的机会。于是白夜索性找了个将要出行的驼队,付钱加入,立即走人,就连先一步去玉门关看看情况的计划都取消了。

    坐在驼背上的白夜突然转头往敦煌城的方向望去——如今是连个黑点都看不见了,藏在纱巾后的唇角微微往下一撇——他当时突然改变计划,倒是意外地试探出,原来令东来天天不露声色,实则知道许多隐秘。至于之后他进一步撩拨人家谈个恋爱,还得到了肯定答复这种事情……

    咳咳,无所顾忌地口花花的宁大宗主不过是了解过一些不知道靠不靠谱的理论知识,具体恋爱究竟怎么谈,他一概不知。高攻低防的宁醉当場就傻眼了,磕磕巴巴以午休作为借口逃似的离开,跑进隔壁房间就整个人瘫在床上放空了,意识重心分散转移到几个马甲上——

    然后才想起来,原本那间客房才是他的,这邊本应是令东来的。

    如今都快到晚饭时间,宁醉却仍在房里装死。他说不清对于在这段时间令东来没有找来一事是感到庆幸还是郁闷。本着撩人也该有始有终,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宁大宗主暗中给自己加油打气,而后装作若无其事,一如往日那般邀请令东来一起下去找饭吃。

    而在本体刚敲響隔壁房门时,白夜也跟随着驼队进入了一个沙漠中的小镇,坐在客栈的大堂等待晚餐——这家客栈不大,客人却算不上少,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一樓;掌柜是个干瘦的男人,就在柜台后算账,并非美艳泼辣的老板娘,毕竟这家客栈也不叫“龙门客栈”。

    “上菜咧——客人小心脚——”口音很重的店小二手脚麻利地四处跑动着,将手里的碗碗碟碟准确无误地配送到不同的木桌上。

    白夜慢吞吞地拿出“岳如”凭借自身【医术】【毒术】准备好的验毒套餐,初步试出没有下药之后,还是谨慎地吃了一枚辟毒丹,才开始拿起胡饼沾着奇奇怪怪的酱料开啃。他的动作斯文优雅,就像是当真是个千里迢迢从中原过来西域寻亲的普通书生。

    众所周知,客栈、青樓和茶馆等地,向来是小道消息流通最快最广的特殊場所,这里也不例外。客栈大堂除去他们这一支驼队的“镖师”和客人们,还有更多陌生的行商和遊俠,只要有心,总能从那些胡侃之中,得到有用的东西。

    仅仅是吃下两个胡饼的功夫,白夜已经了解到,在西域这地界,信佛的小国有不少,但是真正有影响力和震慑力还是昆仑山上的两教——在光明顶的明教,以及在大光明境的罗刹教!

    如今的明教教主是阳顶天,整个教派正处于中兴阶段,人才济济,高手云集;而罗刹教在教主玉罗刹的带领下,发展势头同样很猛。

    这两家一西一东、一南一北,互别苗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关于哪家更强,那是众说纷纭——但是既然相看两厌,还不得不同处昆仑,至少可以说明他们彼此之间没有灭掉另一方的实力。

    其实在西域之中,还有一个大势力,那便是由虚竹担任宫主的灵鹫宫。只是在乔峰自戕、段誉出家潜修之后,虚竹便让灵鹫宫彻底隐世。多年过去,亦不曾有门人在江湖上行走,就连虚竹如今是生是死,都没有人说得清。

    至于诸如昆仑派、雪山派等门派,名声确有流传,但论影响力还是有所不如。还有如同“大漠之王”札木合之流,又差了一层。尤其近来札木合已死的消息传遍西域,其麾下势力必然有所动荡……总体而言,西域的人口虽受限于环境远远逊色于中原,但是同样有其精彩之处。

    不过,白夜更感兴趣的是另一桩事——

    “真的!没有骗你们!我真的曾经看过!当时有一艘大船‘哗啦’一下,就在我眼前飞过去了!”一个遊侠拍着桌子、敲着大腿,就差竖起手指对天发誓,他以前跟着商队在沙漠中赶路时,当真碰到过如此惊人之事,不是喝醉了在这里吹牛皮。

    和他同桌的人“哈哈”笑道:“是海市蜃楼吧?能看到这种奇景,也不亏了!”

    游侠“哎呀”一声,跳脚道:“是不是海市蜃楼我还分不清吗?是真的大船,比西湖的画舫还要華丽的大船,就在沙漠上,‘嗖’地滑走了!”

    同桌的伙伴们还在笑,一邊笑还一边继续劝酒。倒是隔壁桌有个眼眶很深、皮肤也被晒得很黑的老者突然凑到那人面前,一字一顿地道:“你见到的应该是‘鬼船’!”

    闻言,那一桌的人全都呆愣住了,异口同声道:“‘鬼船’?”

    老者咳嗽两下,眼神瞥向其中一人怀里揣着的煙丝,那人也是知趣,当即掏出一包递给老者。接过煙丝后,那老者便点起烟枪,沉声回道:“你们可别不当回事……我们这些生活在大沙海,又或是经常在大沙海往来的人,都听说过‘鬼船’的故事。

    “这‘鬼船’啊,明明是在沙漠之中,却和那些在江河湖海里的大船一样漂着,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鬼气深深!而且,遇到‘鬼船’可不是一件好事。因为‘鬼船’经过的地方,总会有那么几个人消失不见,再也找不回来……”

    说到这里,老者哼哼几声,烟枪指向最先提到自己见过“鬼船”的游侠:“你这小伙子见过‘鬼船’还能活下来,没有被带走,是个有福气的!”话毕,他“呵呵”地笑着,转身就回到自己的那桌。

    白夜也没有继续去听那几人说的那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吉利话,而是琢磨起楚留香和他的基友们现在到了西域没有,龟兹王一家又流浪到哪里……

    不算“连庚”这个天天自由行的剑客,“岳如”和“凤泱”各有各的产业,而且机缘巧合之下,都是免费到手的。这不得不让自觉有点实力兜底、顿时膨胀起来的他心里痒痒的,打算在西域也搞一份事业——从零开始需要花费的时间精力太多了,哪里比得上直接借鸡生蛋呢?

    不过“拿来主义”也得有个目标,左思右想之后,他最终盯上了石观音——谁让她有钱有人有地盘,即便是个宗师强者,自身的心境却有着严重缺陷,相对好对付,是极少数能够被以弱胜强的武者。

    在京城的“凤泱”此前曾在方应看口中套出了不少关于石观音和她还是李琦时的情报,并整理出这位极端自恋的绝色美人在这个世界的大致情况。

    出身黄山世家的李琦姑娘,还是因为華山派某些人和她家的恩怨而家破人亡。唯一存活下来的她,在消失好些年之后重新现世,便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而后再度失踪。而相差没有多久,西域那边就渐渐传出了有个叫做石观音的女魔头的消息。

    这么看来,李琦第一次失踪还是去了东瀛,和天枫十四郎生了两个儿子,然后抛夫弃子回到中原□□。与原著有所不同的是,小说里她一个人就把華山剑派殺崩了,几乎是派不成派;而这个世界的华山派实在强盛,即便被她殺了几个人,也还不到伤筋动骨的程度。

    不论当初华山没有杀死李琦,是因为打不过,还是因为那是场恩怨局所以放过了她……反正至今华山派还挂着对“李琦”的悬赏——毕竟无论谁对谁错,她终究是真的杀了华山派的人。李琦改名石观音远赴西域,有可能是被逼得无法在中原立足,才无可奈何地跑路了。

    白夜才不管李琦姑娘年轻时有多惨,和华山派谁是谁非——江湖就是这样,从来没有绝对的黑白,只有不同的立场。

    况且他都练魔功了,还有【异族】标签注定会被中原主流排斥,当个邪道中人又如何?他只需要知道石观音的确心狠手辣、作恶多端、害人无数,就能心安理得地对付她——

    作者有话说:第三更

    第48章 初印象

    在晨曦扑面的光辉和暖意之中, 寧醉迎来了新的一天。

    无为宗的宗主習慣性解决好个人清洁卫生问题后,难得没有立即出门找吃的——他正在思考,該如何与令东来相处。尽管昨天他俩就说好了要发展愛情关系, 然而倒霉催的, 他俩谁都没有经验, 谁都不知道一对情侣平时該做什么。

    相比起自现代世界穿越过来的寧醉, 还能说出些诸如吃饭、逛街、听说书或戏曲(看电影)之类的废话,土生土长的令东来则是直接定親、成婚起步, 还没说完就被寧宗主及时喊停。

    如此乱糟糟想了一大堆, 寧醉还是决定顺其自然——他们之前的相处就颇为和谐, 不用怎样做些刻意的改变,顶多就是或许可以加入一些親密的小动作。一念既定,宁醉敲开了隔壁的房门——今天的令东来换了一身雪衣,顯得整个人更有仙气。

    宁宗主眉毛一挑, 左右望望两邊走廊, 还是有零星旅客出门, 于是上前一步踏入室内, 隨手把门关在身后, 而后冷不防地在眼前人的左臉颊落下一个轻吻, 然后故作正常地伸指往自己臉颊点了点:“这叫‘早安吻’, 是我老家那邊的风俗習慣——礼尚往来,嗯?”

    令东来没有问宁醉的老家是在哪里、为什么会有这种风俗习惯,长着一张断情绝欲脸的无上宗师缓缓地眨了眨眼, 隨即就如宁醉之前所做那般, 轻吻了后者的左脸颊——直接讓宁某人的脸色都变粉了些。

    说句老实话,在做出这种事、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宁醉难以预料令东来会做出怎样的回應。等到当真被回了一个“早安吻”, 他心里是有点惊讶有点兴奋有点不知所措——

    自家知道自家事,他多多少少有点色令智昏的毛病,不然不至于从初识那一眼开始就念念不忘至今,为此不惜悍然亲自入局。

    如今这场面,他的确有些意外,但也不是特别意外。虽然他自己在处理感情上同样是个没有经验的纯新手,但是他抢了主动权,就能通过三寸不烂之舌,将那些尴尬通通淡化!

    宁醉没有掩饰自己因此而“心律不齐”的事实,甚至牵起令东来的手,带着它以掌心贴紧自身的胸口——微凉的手掌底下,隔着两层薄薄布料的身体带着恰好的温热,相互侵染着彼此的温度。

    同一时间,宁宗主正在拼命回忆着以前看过的那些杂七杂八的影视剧和小说,努力讓自己在说情话时语气不会变得太过油腻:“感受到了嗎?它因你而失常。”

    看得出令东来对于这种事情的确很不擅长,他愣了一会儿,便明晃晃地以一副“不耻下问”的模样虚心询问道:“此时我該如何應对?”

    宁醉“噗嗤”地笑出声来,打破了他自己刻意营造的古怪氛围。而令东来顯然是没有恼羞成怒这根筋,依旧耐心地等待着宁大宗主的回答。

    “这种时候,最简单的回应就是和我做一样的事情,说一句‘我也一样’。”说话间,宁醉反过来让令东来的手覆在自己手上,顺便一起往其胸口处贴上。

    见令东来若有所思的同时又是眉头轻蹙,宁宗主便继续道,“当然咯,你如果不想说谎,像方才那样直接说出、做出你的所思所想,展现出最真实的你就行了。”

    令东来只是第一次谈恋愛,但并不是真的无知:“我若表示对此无动于衷,不是会十分伤人么?”

    “可是了解你的人不会因此而责怪你用情不深——他该知道你的性格,知道凡事都要循序渐进,奢望一上来直接就进入恨海情天,才是真正的脑子有坑。”

    宁醉耸了耸肩,他俩等同是昨天刚刚相亲成功,爱情这东西如果没有一见钟情就只能慢慢培养。要是他在撩拨令东来时,这位表现出一副深情的模样,他当场就得怀疑对方是不是短短一个晚上就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给夺舍了!

    “……你认为我和你的关系不会长久?”令东来对宁醉的情绪和态度的捕捉倒是颇为敏锐,通过一两句话,便察覺到宁某人好像在教导他,以后若是遭遇其他“恋人”的哭诉,该如何处理……但问题是,现在他们两个就是道侣,除非他们分开,否则他怎么可能还会有别人?

    宁醉无辜地眨眨眼:“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长长久久。普通百姓人生不到百年,而在这短暂又漫长的时间里,分给爱情的年岁能有多少?天下间可以甜甜蜜蜜相伴一生的男女或者男男、女女又有几何?武者的寿命更长,能够经历的事情更多,未来的心态如何,谁又能说定?”

    在决定要挑战地狱难度,将超凡脱俗的神仙带入红尘,宁醉便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事后规划好了若干对应不同结局的预案,无论以后是如何发展,他都能够接受。唯一无法把握的只是令东来的心思和做法——不过这才有意思不是嗎?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日子,过着也没有趣味。

    令东来再度陷入沉思,瞧着像是有话想说,却没有真正开口。还是宁醉捧着他的手又摸又捏,问他在想些什么,大可直接说出来……令东来这才出声回道:“你心中无执。”

    “这很稀奇吗?”宁醉漫不经心地道,“我以为你早就知道我是个得过且过的人。”

    令东来轻轻摇了摇头,而后忽然垂目问道:“我的手很有趣?”

    宁醉微微一愣,继而嘿嘿笑道:“你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对你是怎么一个印象吗?”

    令东来不语,静待宁宗主继续,而后者也没有卖关子,接着道:“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哪来的神仙?怎么这年头的神仙也得亲自下凡買菜了?”当然,宁醉现在知道,他那些萝卜、人参,令东来根本不是買来吃的,而是买回去用来研究所谓的“道痕”。

    这位无上宗师当初为了寻“异数”而来,通过几个“异星”的交集摸到宗门驻地的邊缘,但是直到宁醉承认自己与马甲的“师徒”关系,对方才确定宁宗主就是其目标。在那之前,其人并没有关注到宁醉有哪里不同——所以宁醉也懒得询问令东来对他的第一印象。

    “不瞒你说,我那时候就覺得你的手特别好看,特别适合捧着朵白莲花,圣洁光辉。”说话间,宁醉终于松开了对方的手,后退半步,笑吟吟地道,“现在了解到它同样是一双适合持剑的手,感觉更完美了!”

    才貌出众如令东来,听过的溢美之词无数,心中少有波澜。唯独此时听得宁醉如此评价,蓦地感觉到一种古怪的触动。但他面上丝毫不显,只是道:“是时候启程了。”

    宁醉见好就收,没有提出异议。

    玉门关在大周皇朝亦属于是军事要塞,不允许除军队和使团外的人员进出。不过在其附近零星遍布一些小城,城中百姓多与边关将士有关,少有异族,时不时也会有商队路过,与之进行贸易活动。

    以宁醉和令东来的本事,就算他俩直入玉门关也不会轻易被发现,但是没有那个必要——向雨田如果当真在附近,无论是在关内还是关外,都能迅速现身。

    于是宁大宗主心安理得地在一座小城里闲逛——主要是品尝当地美食小吃,一路走下来,手里提着几个油纸包,嘴里还咬着羊肉串,分不清到底是早餐还是午饭。

    咽下竹签上最后一小块肉,宁醉舔舔唇边的油迹和孜然粉,指了指一家卖羊奶、牛奶等奶制品的小摊:“去那边坐坐?”

    手里同样提着几包零嘴的令东来微微点头——那几个纸袋是他主动帮忙“分担”的,这位或许不太能理解情感,但是为人处世没有任何问题。

    虽说心知令东来大概率不会喝,他们在小摊寻了个位置坐下后,宁醉还是点了三碗店家推荐的秘制牛奶——多出来的自然是打算留给向雨田。只不过……“我大概知道该怎么引来那位,可如果我不用那个方法,你有没有其他方式找到他?”

    宁醉说的“方法”自然是他故意运起系统版的《道心种魔大法》。他和“连庚”不同,如果他不特意动用任何武学技艺,他就和普通人没有两样,等于那门功法随着他一同沉寂,不会被任何人感知到。

    令东来很少问“为什么”,并熟知该怎么做。此时他解下腰间的洞簫,便直接回道:“我可以引向兄前来。”

    宁宗主手指抵着自己下巴,歪头看向那支长簫:“我好像还没有听过你的箫声。”其实听过,但那时他是“连庚”,他决定不算在其中。

    令东来不语,长箫放在唇下,清虚高远的箫声顿时飘扬至四方,宛若自远古而来的曲调,仿佛带领着听众徜徉在山川之间;又如同有一名得道之人,正在悠悠地低声吟唱着岁月之苍茫。

    当初“连庚”听到箫声时,他只有一门《弥罗天音》稍微涉及音律,有所感悟但不深刻。如今四徒弟马甲多了一门【琴】,自动获得满阶技艺的宁宗主称得上是一名琴道大家,此时听闻,又有不同的感触——不仅仅是令东来表达的意境不同,也是他在音乐一道的水平更高了。

    “真稀罕啊,你竟然会特意现身?”令东来这一曲不长,在他刚好结束时,向雨田便突兀地站在二人旁边,双眼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宁醉,“这人是谁?你收的徒弟?你找我来,是为了给我介绍他吗?”

    令东来暂时没有回答。而莫名被降了一个辈分的宁醉嘴角一抽,继而“呵呵”笑道:“不好意思,我就是那个被你隔空约了六月初十在玉门关一见的无为宗宗主。”——

    作者有话说:—关于两人的初印象和现印象—

    宁to令——

    初印象:不该出现在菜市场的神仙,手控有福了

    现印象:我骗来的老婆

    令to宁——

    初印象:普通人

    现印象:道侣

    第49章 巧相遇

    在路边开摊做生意的奶制品小摊客人不多不少, 基本上都是路过歇脚的游人。而不管他们在聊些什么,声音几乎不曾传到最边边那个角落的三位客人处;同样那三位客人闹出的动靜也不被旁人所知,甚至会被下意識忽略。

    小小的桌子上放了三大碗还带着热气的牛奶, 光看表面就晓得里头洒了些花生碎和杏仁碎, 更多的得舀一勺看看或者直接“喝”进肚子里才能知道了。宁醉此时便是拿着汤匙搅了几个来回, 翻出了像是葡萄幹、桑葚幹、红枣和腰果之类的干果和坚果。

    不过无为宗的宗主现在的注意力不在食物上面。主要是在他自报身份后, 向雨田便是眉毛一动,不止径直在他们这一桌落座, 还不发一言地盯着他看——他自然也不甘示弱地看回去。

    向雨田在原著中是秘族人, 这一族生活于大漠中, 十分排外,唯有向雨田的师父、燕飞的生父墨夷明是个例外——“向雨田”这个名字,甚至还是墨夷明改的。

    至于秘族在这个世界具体是怎样的情况,宁醉并不了解, 反正绝对与中原人无关就是了。正因如此, 向雨田的长相也是极重的异族风格, 整体瞧着就像是原著说的“清奇特异”。不过这位虽说曾经是“邪帝”, 外表也带着几分邪气, 实際上比很多表面君子都更有道德。

    唔, 好像到了武道神话这个境界的武者, 都有自身的追求和执着,对很多事都看得挺开……宁醉没有继續再和对方大眼瞪小眼,干脆地从怀里丢出一本小冊子:“这東西就当是见面礼, 送给‘邪帝’你了。”

    向雨田垂目看着小冊子封面上的“道心种魔大法”几个大字, 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猜你找我主要目的就是这个。”宁醉指了指小册子,“有什么问题请自行从书中找。”这是他之前照着脑海中的功法抄写下来的,保证没有任何错漏——毕竟他可不想真的和向雨田论道, 就算肚里有点墨水也一样,他对此毫无興趣。

    而向雨田的确是为了对比不同版本的功法,才想要见一见所谓“无为宗”的当家人,但是没想到“宁宗主”居然如此直接。这位前任邪帝也不说虚的,捡起快速翻动一遍,随即皱起眉头:“果然,和我所得知的有着不少区别,似是而非……这门功法,你们是从哪得来的?”

    我哪知道游戏系统是怎么编出来的……宁醉撇撇嘴,淡定地回道 :“这是我们宗门的藏书之一,我也不清楚具体是何人何时收藏的,反正能用就用,何必追究来历?”

    “藏书?”向雨田眯起双眼,忽然问道,“你徒弟说是学自于你……可你似乎,没有修习?”

    宁醉学着用谜语人的语气回道:“是我教的不代表我也懂得,但究竟我学没学,你要不要猜猜看?”

    向雨田没有猜,而是转头看向安靜旁观的令東来:“当年一别,不料再次见面,是在此时。”

    令東来脸上像是带着点故人重逢的喜悦,眼底却始终波澜不惊,讓人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因缘際会,妙不可言。”

    前任邪帝跟个小混混似的摩挲着自己下巴,目光在挑眉的宁醉和平静的令東来之间徘徊:“我是没有想到,清冷如你竟会与他人同行,而且愿意为别人主动找寻我的踪迹——既然不是师徒,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与你何干?”“道侣。”

    宁醉和令东来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给出回答,可惜没有半点默契。向雨田的表情明显变得更加诡异,双眼也闪过一抹古怪的光:“道侣?是哪种道侣?”普通的修行搭档,还是更进一步、多一份情感纠葛的伴侣?

    宁醉没想到令东来这么直接,嘴巴微微张着,现在是承認不对反驳也不对。相比之下,轻飘飘便投下一道惊雷的令东来神色如常地反问道:“向兄也会对这种事情产生興趣?”

    “如果是旁人,我确实无有兴致。”向雨田意味深长地道,“但那个人是你令东来,就讓我感到意外与惊喜——莫非你放弃了无相之道,终于明白成为无形无迹、玄虚无象的混沌虚无没有任何意义?”

    这样听起来,令东来的无相之道在他们这些武道神话的小圈子里好像不是秘密……宁醉眸光微闪,装作認真吃着那碗添加了许多东西的牛奶羹,耳朵则是竖起来,专心听着这两位“久别重逢”的武道宗师的对话.

    而在宁醉本体俏咪咪听着令东来和向雨田论道时,白夜正跟随着另一支驼隊继續深入沙漠——

    这是一支规模不小的商隊,由好几家商会的人手组合而成,最终目的地是于阗,为的自然是进货传闻中的和田玉。像白夜这样“拼车”的闲散人员还有几个,基本上都是想要到西域淘金的中原人。

    可惜在西域最可怕的敌人不是沙匪,而是多变而莫测的天气以及难以辨认的方向。如果没有靠谱的向导,埋骨黄沙就是这些投机者的归宿。

    因此这样的“散户”往往不得不首先花钱加入一些老牌的商隊,不仅相对能夠保证人身安全,这一路跟着走下来,还能摸清路径以及沿路城镇的交易重点——就当做是交学费了。

    不过白夜有点不一样,他虽然是跟着商隊走,但他是白嫖的,压根没有付出半个子——因为他嫌弃太贵且没必要,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利用魔功迷惑了整个商队的人。

    《天魔诀》是一套典型的精神类武学,配套的《天魔舞》和《天魔音》就是从形态、声音各方面给予加强。修炼之后,每发出任何声音、做出任何动作,都能夠达到一定的催眠乃至控制效果。

    像这样的商队,有一个二流武者坐镇已经很了不得,更多的还是三流乃至不入流的层次,以白夜目前的等阶,拿下整支商队完全不费劲。他要是阴险毒辣一些,甚至能够直接将他们洗脑成自己的属下!

    不过他只是练了魔功,武学上倾向邪道,标签的身份也不被正道所接纳,但是本身还没有坏到那种程度,顶多就是让商队的人下意识忽视他这个蹭車的大活人。如此一来,没有扭曲任何人的意志,即使他中途跳車离开,撤去功法的影响,商队的人也不会察觉到什么问题。

    天是蔚蓝无边的天,地是黄沙无垠的地。没有来过沙漠的人,永遠难以凭空想象出怎么会有如此空荡广阔的天地,原来自身不过是渺小的蝼蚁;即便有许多人聚在一起,然而在没有边际的沙海中行走,仍是无比枯燥乏味,不仅需要忍受着身体上的煎熬,还有精神上的压力。

    终于遠远瞧见前方有一个可以停下休息的小村莊,哪怕白夜全程像个大爷似地躲在阴凉的車厢里,此时不免和其他人一样松了口气。

    这个小村莊不大,人家也是极少,唯一一家客栈甚至称不上是客栈,只能说是个勉强能够挡挡风沙、歇歇脚,顺道吃点东西的屋舍。有着公共背包充当后勤援助的白夜不缺这口吃的喝的,在商队休息时,很快就裹着白纱,走遍了周围。

    “啧,卦象说的‘奇遇’到底應在哪里啊?”白夜暗自嘀嘀咕咕。

    今天出门前,“凤泱”特意以【术数】技艺为“白夜”的行程进行一次起卦占卜——主要是西域这地方太大了,要是没个方向就注定像只盲头苍蝇一样,迷失在茫茫黄沙之中。

    结果显示,“白夜”将会在出发后第一个休息点中有所收获,遇到“好事”。但他这都绕了一圈——他还特意没有再用功法模糊自己的存在感,可是啥都没碰上。

    “莫非是时间未到?”白夜只能如此猜想,顺道找了个阴凉的地方静候。

    而这一等就是等到商队都开始准备继续启程。他开始犹豫是继续蹭商队的车,还是留下继续等待——游戏中的【术数】本来就是用来增加出游遇到特殊事件的概率,现实中用途更广泛亦更玄妙,并且目前为止没有出过差错,总不可能第一次出问题就應在白夜身上吧?

    就在他琢磨着闲来无事的本体要不要也占卜一下,白夜忽然听到了马匹的奔驰声——有一支车队正好也往这个小村庄里来了!被他蹭了大半天车的商队好似没有与车队打照面的想法,见主要人员都准备好了,便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白夜没有动弹,他还留在远处,观察着那支车队,然后轻易就从下了马车的那些人口中听出,这正是楚留香一行人!

    打扮成普通书生模样同时包得严严实实的他望向那三名聚在一块谈话的男子,从外貌上分辨出——忧心忡忡仍柔和潇洒的应该是楚留香,满脸胡茬有些颓丧的是胡铁花,面无表情带有冷傲气质的则是姬冰雁。

    许是他盯着那边太久并且无有掩饰,楚留香很快便看向他这里——顿时,这位“盗帅”便瞧见一个浑身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怪人”,“怪人”还不在乎被他“抓包”了偷看,施施然地朝着他们走来。

    “老臭虫,这是你认識的人?”胡铁花慢了半拍,同样往白夜看去。姬冰雁皱了皱眉,这位有钱的姬老板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是和正要回答的楚留香一样,被白夜抢先一步。

    只见白夜三两步来到几人面前,从白纱袍子里取出一个画轴打开,斯斯文文地问道:“不好意思,可以耽误几位公子一些时间吗?请问你们可曾见过画中人?”

    第50章 编故事

    在刚踏入江湖后不久, 宁醉便已经发现,除非能够真正达到名震天下、众所周知的地步,以量取胜, 不然用来升級宗门等級的声望值的主要来源, 还是江湖名人对弟子馬甲和宗门的認知——好处是可以在同一个人身上反复刷, 只是需要不停讓对方更新看法。

    因为连庚的真正实力曝光, “天剑”之名轰轰烈烈地传了一两个月,如今宗门等级已经达到六级, 又解锁了一个新建筑。

    可惜的是, 每天结算的额外声望收入差不多到头了, 接下来还是得靠继续刷江湖名人印象拿分。而且连庚之后估计就很难再有这么大批的进账,除非又做出什么轰动的事情。

    因此宁醉讓大徒弟馬甲继续四处溜达找人切磋,刷声望的同时继续记录更多武学,增强自身, 目前计划先上华山, 再去京城;二徒弟馬甲主要任务还是后勤, 声望获取这方面可以随意一些, 就是近期情況好像有点不对, 得观望一下;

    三徒弟马甲本来就处位于一个超级大的鱼池里, 随便捞捞就能刷到不少江湖名人, 继续按部就班就行;反而是四徒弟这边,西域远离中原又环境恶劣,得更加主动点找事, 才能打响自己的名声。

    说实在的, 白夜与其他弟子马甲不同,他的三个標签有两个都是对外的,能够影响該马甲个性的只有一个【多情】。

    而宁宗主在仔细体悟过这个標签后, 很诡異地发现这个标签和他原以为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式渣男或者“暖男”式空调機不太一样,更倾向是看棵小花小草或者看只小猫小狗都和看人一样深情的情況。

    整体而言,这个马甲对宁醉的意识限制很少,又逢宁宗主終于捋顺了係统等级与該世界武者水平的对应层次,考虑到西域的复杂情况以及四徒弟的软件和硬件,他决定在当“白夜”的时候,满足一下自己当年有心艺考而不得的遗憾,过一把戏瘾。

    就如同此时在楚留香、胡铁花和姬冰雁这三个妥妥符合係统的江湖名人标准的基友组面前,白夜利用通过【易容】学会的假声技巧,讓自己的声音听着就像是个中气不足的文弱书生——虽然没有他的原声那么讨人喜欢、引人沉醉,但能让人潜意识降下一点警惕。

    正因如此,听到他那样一说,楚留香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往其手中摊开的畫卷看去——畫中是一名容貌绝美、風姿绰约若姑射神人的女子。“她”穿着一袭红衣,眉眼弯弯,巧笑嫣然,顾盼生姿。

    即便只是一幅畫,却足以让人忍不住遐想,若是真人在此,会是多么光彩夺目——哪怕是不久前才看过秋灵素畫像的楚留香,也不得不承認,这幅画像不仅画技更高,而且所描画之人美得更为惊心动魄,不似凡俗。

    而楚留香亦是最先反应过来那个,当即提问道:“这位兄台,敢问这是……”

    “实不相瞒,这是我家妹妹……”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白夜,那满满的惆怅与忧郁却足以让人一览无遗,“几年前,我身染怪病,为了治病几乎耗空家财。妹妹自幼与我相依为命,为了救我,她听信了天山雪莲能治百病的传言,千里迢迢亲自前出关为我尋药……”

    说到这里,他像是悲伤而自责地摇了摇头:“然而她这一去,就没有再回来。后来我有幸被路过的高人治好顽疾,于是一路尋找到沙漠之中,只盼她能安安全全地回家。”

    白夜这番话实际上有不少说不清的地方和漏洞,然而他的情绪和声音又十分到位,给人一种“他没有说谎”的错觉。

    而所谓的“妹妹”当然是不存在的,他拿出来的画像画的不是别人,正是穿了“岳如”衣服的自己——当然也带有一点伪装,比如头发也是涂黑,不过没有改变異瞳的特征,只是将左蓝右金,画成了左金右蓝。

    满脸胡茬瞧着就很粗鲁邋遢的胡铁花同情地看着白夜,但他也提出了疑惑:“如果我真的见过你妹妹肯定不会忘记,可惜我没见过她。不过,你们是兄妹,她为什么会是异瞳?”

    白夜还是那副自怨自艾的模样,耐心解释道:“先考是来自西域的商人,故而我与妹妹都继承了一点外族的血统——几位公子认真看看,区区的眸色也比寻常人浅淡一些。”

    同样在找“妹妹”们的楚留香心有戚戚,可惜他现在也只能回一句:“抱歉,我也没有见过。”他完全没有更深入了解和帮助的打算——一来是他自顾不暇,二来便是他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而旁边的姬冰雁,其目光更是尽显审视。一个大病初愈的人能独自从中原找到西域本来就是最大的漏洞,他根本不相信这番说辞,但最后只是在白夜状似郁郁的眼神中冷漠地回了“没有”这两个字——对方看来不打算得寸进尺,他便不该当场质问疑点,平白引来未知之祸。

    “唉……”白夜卷起画轴,轻轻歎息一声,并朝着三人作了一揖,“多谢几位告知。”

    胡铁花看到人那么失落,不由问道:“你在哪里落脚?或许以后我们有機会碰见你的妹妹,到时候可以通知你一声?”

    白夜顿时露出很是感激的神色,将手中的画卷塞给胡铁花:“我们家住剑南道的锦城,如果几位公子见到她,告诉她一声‘你的哥哥白夜正在等你回家’便是——她看到这幅画,就明白我在找她。”

    胡铁花下意识接过,脱口问出:“你把画像给了我们,你之后还能继续找人吗?”

    白夜则是回道:“区区不才,这样的画像,画多少就有多少。”

    楚留香似乎有些若有所思地赞道:“公子的画技独树一帜,有名家之風。”这话并非恭维,他可以看出那幅画像的画技与诸多流派不太相似,若是与其画手认识的人,见画就能认出风格,的確可以作为一种“信物”。

    “全赖师父教的好。”白夜对此颇为矜持与认真,顿了顿,发现对面三人都没有追问的意图,只好无声地歎口气,又作一揖道:“多谢几位公子,我们有缘再会。”说完,他便干脆地走进客栈,寻了个地方暂且歇着。

    默默观察着楚留香一行买了水、卖了马便匆匆地再度启程,白夜轻轻地又叹了口气。可惜他也是刚来这边,不太了解周围情况,不然可以冒充一把向导——虽说姬冰雁有石驼,根本用不上别人,不过好歹也是个近距离围观剧情的机会。

    现在就不成了,他没有相关知识,装不出那么专业的样子,只能浅浅地先行刷个脸,蹭点声望值——真的只有很少一点。而且即便是跟踪也是做不来的,因为他的轻功完全比不上这三位。不过……“既然最終目标都是石观音,或许还有见面的机会。”

    白夜无声地笑了笑,他故意给楚留香他们留下了点破绽,应该会引起他们之中至少一个人的怀疑和揣测,希望还会有再见多几次的机会,让他刷刷声望值。

    他没有在客栈里久留,很快就顺着给之前商队下的异香的味道追寻而去,故技重施混入其中。毕竟既然楚留香他们已经来了,那么他最好也得加快点速度——他的目标不仅是要赶在画眉鸟大杀特杀之前找到并抄了石观音的老窝,还打算看看所谓的“极乐之星”会不会是个奇珍!.

    如今尚在赶路,还不清楚苏蓉蓉几女的“被挟持”是个阴差阳错的误会,并且自身一行人早已被石观音和无花母子盯上的楚留香三人组正在谈论“白夜”。

    收下画卷的胡铁花忍不住几次打开,看一次叹气一次,随后便不再看,只是叹息道:“如果世上真的有如此美人,如无自保之力,恐怕难以寻回了。”

    楚留香难得安安静静地没有回应,看起来就像是在沉思,而姬冰雁冷笑一声道:“我劝你最好把那幅画像扔了!”

    胡铁花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姬冰雁回道:“那个自称是‘白夜’的人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可疑,只有你看不出来。”

    胡铁花道:“除了没有露全脸,还有哪里可疑?”

    姬冰雁扭头不再回答。

    楚留香赶在胡铁花追问前加入话题:“的確有点问题。当时我觉得他说的话十分可信,只是如今回头一想,似乎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不提胡铁花茫然地问了句“有吗”,姬冰雁则是问道:“他可不可能与那个黑珍珠有关?”

    楚留香缓缓地摇头道:“我不确定。目前看来,他似乎对我们没有恶意,暂时不必思虑太多。”

    姬冰雁沉默片刻,而后冷冷道:“你怎么知道现在你的想法,会不会正是那人想要的结果。”

    楚留香当即哑然,半晌后回道:“这得看未来的我们是否还会碰上他——或者他的妹妹。”.

    计划不少,就是没有足够线索,只能依靠“玄学”了……凤泱不知道远在大沙海的三人组对“白夜”的评价,他低头看着洒落在桌面的三枚铜钱,头痛似地揉了揉太阳穴。

    【术数】赋予了他望气占卜的能力,然而就像是绝大多数世界观之中的神棍那样,在进行算命、推演天机这类操作总是时灵时不灵,要不就是干脆会有极大的反噬,出品自游戏系统的这个技艺也不会例外。

    一般来说,在占卜问卦方面,每天只有前三卦准确率是最高的,之后基本就问不出什么来。而且占卜也只能问一下是与否或者方位等简单的问题——“白夜”今天的奇遇就是耗光了三卦才解读出来的。

    “果然开荒就是麻烦。”可谁让他对西域那边的确啥都不知道呢。

    听着传入耳中的脚步声,凤泱将铜钱收起,静候来客——在他和六分半堂的人以及某些帮派做了好几次交易之后,金风细雨楼终于有了反应,而且,来者貌似正是苏梦枕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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