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们都很敏感?, 见禾甜和往日不太一样,虽然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纷纷扒着她蹭啊蹭。
大咪最是灵活, 三两下?就爬到?了禾甜肩膀,窝在她肩窝冲她奶声奶气地喵喵叫。
大黄紧随其后?,它不好爬到?禾甜身上, 但它可以前爪立起来,扒着禾甜的腿, 冲她嗷呜嗷呜,尾巴还一甩一甩。
至于大黑和小灰, 就只?能围在禾甜脚边转来转去, 哼哼唧唧地也不知道到?底在表达什么。
容焱原还眸色微凝,瞧见这一幕, 怔了怔,一时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继续担心。
“喵~”大咪一边叫,还一边用它毛茸茸的脑袋蹭禾甜的脖颈, 撒娇技能点满。
禾甜被它蹭的痒痒得直笑:“哎, 别蹭了, 痒得很。”
大咪真的听?话不蹭了,但奶呼呼的撒娇声并没有听?, 只?是窝在她肩膀上, 冲着她喵喵喵。
小奶猫本来就萌, 再有意撒娇卖萌,真能把人心给萌化了。
禾甜捏了个正在洗的树葡萄, 甩掉上面的水正想喂大咪,突然想到?小奶猫应该不能吃树葡萄,见大黄提溜着圆圆的样子期盼地看?着她, 还疯狂甩尾巴,那样子就差直接开口说‘我要吃’了。
禾甜笑了一下?:“你?也猫猫,也不能吃。”
大黄:“嗷呜——”它不是猫猫。
禾甜把树葡萄递给了脚边乱转的小灰和大黑及大黑的同伴们。
崽子们开心坏了,吃得哼哼唧唧。
见大黄还眼巴巴看?着,很想尝尝却忍住了没有去跟小灰它们抢,禾甜便特意切了一块肉喂给它,给大咪喂了一点点鸡蛋饼吃。
崽子们吃得开心,禾甜就一边忙活,一边顺手投喂它们,场面和谐的不得了,看?得容焱甚为佩服。
只?是,她不会真的打算去烧禾二郎他们的房子吧?
容焱还在想着这事,禾甜却压根不在意,这让他有些纠结,不知道到?底是该继续说,还是不要再说了——毕竟他只?是个被救的外人,与她并不相熟,说多了,难免讨嫌。
换水继续淘洗时,不经意看?到?容焱正一眨不眨盯着她。
禾甜顺手喂了一圈小灰还有大黑和它的同伴们,再抬眼,容焱还盯着她。
嗯?
她迟疑了下?,便捏了一颗洗干净的树葡萄:“哎,接着。”
她朝他喊了一声。
容焱回?神,就见一个黑黑的东西朝他扔来,他下?意识抬手接住。
凉凉的,还沾着水。
像葡萄一样的东西,他仔细瞧了瞧,确定自己没有吃过。
“吃啊,”禾甜捏了一颗自己吃掉:“很好吃的。”
容焱便塞进嘴里,树葡萄已经完全熟透了,牙齿轻轻一碰皮就破开,酸酸甜甜,水润多汁,确实好吃。
禾甜一边洗一边吃,一边还时不时喂一喂围着她脚边讨树葡萄吃的小灰和大黑。
——洗树葡萄呢,不太方便总切肉撕饼子,暂时就把大黄和大咪两个食肉的崽给冷落了。
喂着喂着,禾甜想起什么,还会朝容焱扔一颗。
一颗又一颗的树葡萄吃下?去,见她确实一点儿都不担心禾二郎那边,容焱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瞧她的样子,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若真出了什么事,他现在也是能帮她善后?的,如此便更?不担心了。
但吃着吃着,容焱突然发现了个问题。
他捏着手里刚接的一颗树葡萄并没有吃,而是盯着禾甜。
禾甜已经把树葡萄洗干净了,正在往盆里捞,一边捞一边,扔一颗给小灰,扔一颗给大黑,又一一扔过去给别的猪崽子。
然后?,也扔给他一颗。
他接住,嘴角微抿,继续观察。
禾甜又扔了一轮,小灰,大黑,猪崽子们,他。
容焱:“……”
果然不是错觉,她这是把他和那些小崽子们视为同类了?
他低头看?着手中黑亮亮的树葡萄,眸色颇有些玩味。
正思?量着,眼风里瞥到?又一颗树葡萄扔来,他抬手精准接住。
禾甜笑了:“准头不错嘛,你?应该也练过的吧?”
也?
容焱眉心轻轻动了动,没有隐瞒,轻轻点头,而后?捏起树枝子在地上写?:“跟着家里商队走南闯北,需要身手傍身。”
禾甜理解,任何时候,自己强大都很重要。
见他只?把树葡萄捏在手里,并不吃,禾甜嚼嚼嚼,把嘴里的甜滋滋的树葡萄吃下?去:“怎么不吃,不喜欢?”
这么好吃的东西,居然有人不喜欢?暴殄天物。
她正要上前把他手里的树葡萄拿回来——不喜欢就算了,别浪费。
容焱却在她要伸手时,直接一把塞进嘴里。
禾甜:“?”
容焱一边嚼一边摇头,并在地上写:“喜欢。”
禾甜看?了他片刻,想了想,直接从盆里抓了一大把,又想了想,干脆拿了个碗给他装了一碗——可能他喜欢大把大把的吃,比较过瘾,因为她就很喜欢这样。
看?着手里装的满满当当的碗,容焱嘴角轻轻牵了下?。
她是觉得自己在攒着一口气吃个过瘾?
禾甜已经在生火熬果酱了。
含水量丰富的水果,熬果酱的时候不需要额外加水,树葡萄正是含水量大的水果,水尽量沥干后?,直接倒进锅里。
做任何吃食,火候都很重要,熬果酱尤其重要,需要小火慢熬。
这次的树葡萄已经完全熟透,倒进锅里加热没多久,翻炒间已经有果皮破开爆出汁水的果子了,禾甜一边看?着火,一边翻炒锅里在熬的果酱——不能糊锅。
忙活着忙活着,她突然看?向容焱:“会烧火吗?”
她自己兼顾两头,实在太忙。
容焱:“……”
他沉默片刻,很认真地摇了摇头。
他真的不会。
禾甜很是震惊,居然有人不会烧火!
她一个末世?穿来的都会,这个时代又没有电没有燃气,全都靠烧柴,他居然不会?
就算不会禾甜也没有放过他:“我教你?,你?看?好,就这样,等锅里火不多了,就往里面添两根小柴禾,火要小,不能太大了,没什么难得,你?就坐在灶膛前,别让火灭了就行。”
示意完,她就赶紧起身继续翻炒锅里的果酱。
容焱犹豫片刻,还是点了头。
不好在人家家人白吃白喝,烧火好像确实不算什么难事,他应该学得会。
在禾甜抽空的帮助下?,容焱做到?了灶膛前。
他犹犹豫豫地看?着灶膛里的火,犹犹豫豫地看?着翻炒个不停完全没空闲的禾甜,犹犹豫豫地拿起一根小柴禾,犹犹豫豫地塞进了灶膛里。
看?着小柴禾被点燃,面对死亡都没紧张的容焱,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些。
还好,没有第一下?就把火弄灭。
后?面他就紧紧盯着灶膛,快没火的时候,就塞一根小柴禾,一个眼神都没敢往外分散。
火候把控得非常好。
做了几天饭的禾甜,没多会儿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她还夸了容焱一句:“你?火烧得挺好啊,真不像第一次烧火的样子。”
比她自己控火控得还好。
容焱正紧张地盯着灶膛的火,听?到?这话,抬头看?了她一眼,想写?字回?应一下?,又怕误了火,干脆不写?了,反正她一直低着头翻炒果酱,也不是要他回?应。
树葡萄有核,还不少,只?是比较小,炒到?后?面,果皮全部爆开,果核就暴露出来,禾甜就用铲子一点点把核弄出来。
好在也不麻烦,等核挑完,果酱也熬好了。
她用铲子铲出来些,手指抹了一点尝了尝。
酸酸甜甜,口感?浓郁,非常好吃!
她忍不住又尝了一点儿。
尝了一铲子后?,她才让容焱不用再烧。
往干净罐子里盛的时候,禾甜心道,这些果酱除了做烧仙草的浇头,还可以抹馒头上吃,肯定好吃。
她可以直接蒸果酱馒头,肯定好吃。
满脑子都是好吃的,禾甜铲果酱的时候嘴角都一直上扬,眉梢眼角更?是笑意满满。
终于放松下?来的容焱,抬头就看?到?禾甜美滋滋的样子。
他一下?就明白了,果酱肯定很好吃。
这边烧仙草也冷却静置好了,碧绿浓翠,还弹力?十足,碰一下?盆,绿油油的烧仙草就跟着晃动,Q弹。
原本禾甜还有些担心,因为做烧仙草最好是用木薯粉或者玉米淀粉,但家里没有,她一时也不好弄到?这些东西,就用大米汤代替了,杳杳说过大米汤也可以,就是偶尔会翻车,她很害怕第一次做就翻车——毕竟期待了一整天,翻车了今天可能就吃不到?了。
还好,看?着比不定还弹滑的烧仙草,禾甜非常满意。
用刀把盆里的烧仙草切成小块,用勺子盛出两碗,再分别舀一勺刚刚熬好的树葡萄果酱淋上。
她没有立马给容焱,而是自己先?尝了一口。
果酱酸甜浓郁,烧仙草又弹又滑嫩,两者结合,禾甜眼睛一下?就眯了起来。
真好吃啊,她心想,这个世?界真是太美好了,居然有这么多这么好吃的东西,烧仙草也太好吃了,她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甜品,以后?她要天天吃。
一口气吃了大半碗,禾甜这才想起来还没给容焱。
她把容焱那份递给他:“尝尝,超好吃的!”
这语气,让本就看?她吃得投入又美味的容焱,不免起了几分兴致。
当然,他原本也对这个他从未见过的也从未吃过的吃食有些好奇,听?她这么说,到?时想要好好品鉴一番。
——那草原就是喂兔子的饲料,他真不觉得会有多好吃。
尝了一口后?,容焱神色就变了。
居然真的很好吃。
他看?了禾甜一眼,禾甜已经吃完了第一碗,正在吃第二碗,压根没功夫看?他。
她确实跟他见过的世?间女子很不一样。
乡野女子他也不是没见过,但从没见过她这样的。
容焱对她的好奇更?重了。
禾甜才不在意他怎么想,吃完第二碗,又盛第三碗……
容焱只?好收回?视线,继续品尝碗里的美味。
见他们俩人吃得香甜,大黄扒着禾甜的裤腿,冲她嗷嗷,它也想尝尝。
禾甜没理它,大猫不都吃肉么?吃什么烧仙草,不给。
见跟禾甜撒娇没用,大黄转头就去找容焱,它对容焱放肆的很,直接扑到?了他怀里,在他怀里撒娇,还伸着脖子要去够他手里的碗。
容焱:“?”
他立马把碗举高,皱着眉头看?着对他毫无惧怕的大黄。
见偷袭不成,大黄就把脑袋在他怀里滚了一圈,还呜呜地撒娇。
容焱哭笑不得,这小老虎跟自己睡了几夜后?,对自己可是毫无顾忌,他都没见它敢这么闹禾甜,这么小就会见人下?碟,真是不简单。
他推了推它的脑袋,以手势示意它,烧仙草,老虎不能吃。
见他只?自己吃压根没有给自己吃的打算,大黄生气了,歘一下?从他怀里跳出来,冲他不满地嗷嗷几声。
禾甜这才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百忙之中看?了一眼:“大黄,别闹。”
大黄只?好不再闹容焱,又跑过去蹭禾甜。
禾甜就给了它一块肉。
大黄:“……”
它叼着肉,趴在禾甜脚边,吃了起来。
禾甜一口气吃了六碗,容焱只?吃了一碗,等两人都停下?来的时候,容焱这才拿起树枝问禾甜:“这是什么吃食?”
禾甜看?一眼地面:“烧仙草。”
烧仙草?
听?都没听?过,但很符合民间吃食的叫法。
什么仙草神草的。
禾甜回?味了一下?,又给自己盛了一碗——还好刚刚一次做得多,这一大盆够吃一天的。
“你?还要不要?”她问容焱。
容焱犹豫了下?。
禾甜看?懂了,直接从他手里拿过空碗给他又盛了一碗,浇果酱的时候,她问他:“你?喜欢甜一些,还是清淡一些?”
容焱写?:“甜。”
禾甜就多给他浇了两勺果酱。
她也喜欢甜一些的,甜品就应该甜滋滋的才好吃啊!
不甜些怎么能叫甜品。
又美滋滋吃了两大碗,禾甜这才放下?碗。
她去东屋看?了看?,柳二娘还在睡着,她又轻手轻脚出来,没有叫醒她。
天彻底阴下?来,乌泱泱的,明明才是正午,却有天黑的迹象。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马上又要下?雨,县城是去不成了,猎的狼也不能放,她就把挂在院子里准备拿去县城卖掉的狼拿进灶屋,剥了皮,把肉做成肉干储备好了。
反正狼肉不值钱,原本就是主?卖狼皮的,剥好的狼皮,整体的价格和卖整狼也差不多,她还能落到?些肉。
说干就干,她把剁骨刀用磨刀石磨了磨,就开始剥皮。
虽说末世?时热武器时代,但她冷兵器也用得出神入化,容焱看?得惊住。
这一手刀工,没个几十年,如何能成这般气候?
他是练剑的,最是明白其中的艰难,要付出多少心血才能到?这个份上?
他知道有些猎户还有屠户,因为常年浸淫其中,游刃有余也是正常。
但禾甜分明不属于这类。
他看?得出来,她纯粹是刀使得好。
容焱在心里断定,她也是习武之人,且武艺十分不俗。
至少,身手和刀工,比他身边最顶尖的暗卫还要厉害。
按理说,她这样的人,不会缺钱,可这两日从他的观察和了解,她很缺钱。
故意隐藏身份,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暴露?
一个高手,隐藏在如此偏远的小山村,能是什么理由?
容焱想不出来,他也不是要窥探人隐私,只?是突然好奇,他自己都是隐姓埋名中的一个,别人怎么就不能如此?
思?量间,禾甜已经剥下?了一只?完整的狼皮。
然后?就是肉。
处理好了才能久放。
变天了不能晾晒,可以烤,也可以腌制,储存办法多得是。
一边处理,一边给大黄喂嫩肉,大黄就趴在禾甜脚边,吃得发出满足的呜噜声。
处理了两只?,屋里传来动静,是柳二娘醒了。
禾甜洗了手进屋查看?,见柳二娘情绪平稳下?来,便问她午饭想吃什么。
“你?又上山了?”闻到?女儿身上的血腥味,柳二娘心疼地问。
禾甜:“没有,变天了,会下?雨,不能进城了,我把那几只?狼皮剥了皮,把肉处理一些,过几日,直接进城卖狼皮。”
柳二娘这才放心:“吃什么都行。”
禾甜又道:“我做的有烧仙草,先?给你?盛一碗垫垫,饭马上就做好。”
“仙草?”柳二娘笑了:“你?自己取的名字吗?”
是杳杳手账本上看?到?的,但这不太好解释,禾甜便点头应下?:“嗯。”
就当是她取的名字吧。
柳二娘只?当女儿是为了寓意好,取了仙草的名。
等女儿把浇了果酱的烧仙草端过来后?,柳二娘才敛了笑,面露惊讶。
“这……”
碧绿莹润,光瞧着就很贵的样子。
“这就是我做的烧仙草,”禾甜笑着推了推她的手:“娘快尝尝。”
柳二娘惊奇不已,拿勺子舀了一口。
“好吃!”她夸道:“真的很好吃,又弹又爽滑,果酱也好吃,我闺女真厉害。”
“吃完了还有,”禾甜笑笑:“我去做饭,你?慢慢吃。”
虽然吃了不少烧仙草,但那毕竟是甜品,不算正餐,饭她还是要吃的。
查看?了下?家里的食材,禾甜就有了主?意。
中午吃炸酱面。
先?舀面和面。
再准备浇头。
她要做两个浇头。
一个是小葱炒鸡蛋,一个是笋丁炒肉。
都是很简单很好做的菜,先?把野葱和竹笋洗干净,野葱切葱花,竹笋切丁,备用。
肉就用最嫩的狼肉,清洗后?剁成细碎的臊子,鸡蛋是上次买的,不多了,还有五个,刚好能炒一盘。
等备完菜,这边刚和的面醒好,开始擀面条。
这是她第一次擀面条,哪怕把杳杳手账本里关于擀面条的流程记得一字不差,操作起来还是十分艰难。
最后?她用了个笨办法——一点点擀。
不能像大厨一样,把面卷到?擀面杖上一下?子就擀好,那就用最原始的法子好了。
反正是自家人吃,也没人知道,无所?谓。
容焱在一旁静静看?着,见原本麻利的人,突然犹豫起来,还皱起了眉头,微觉惊讶。
禾二郎和李氏找上门闹事,她都没有皱眉头吧?
这是怎么了?
面不能用?
然后?他就看?到?她突然把面切成好几块,用擀面杖一点点擀成薄薄的面皮,再用刀切成细细的面条。
容焱:“……”
虽然没做过饭,但他见别人做过,面条应该不是这样做的。
又看?了一会儿,容焱得出一个让他忍不住翘起嘴角的结论?:禾甜不会擀面条。
居然还有她不会做的事。
这个念头冒出来,容焱自己先?愣了下?。
明明才只?认识两天,他什么时候认定的禾甜什么事都会做?
他从不是这么轻易下?结论?的人。
容焱眉头微微蹙起,看?向禾甜的目光幽深起来——打从碰上她,他身上发生了太多从前从未有过的事。
是因为身处的环境变了,所?以他忘了上辈子的仇恨,还有一个月前在朝堂的血腥厮杀?
容焱陷入了沉思?。
禾甜终于一点点把面条擀好,除了费些时间,成果还不错。
薄厚适中粗细均匀,正适合做炸酱面。
接下?来,大锅煮面,泥炉子炒菜,双管齐下?。
“小谷!”禾甜本想喊‘谷冰’,话到?嘴边,又换了个称呼,她觉得小谷更?好听?:“帮忙烧火。”
她要同时看?两个锅,忙不过来。
深刻反思?自己这几日是不是太安逸沉的容焱没反应过来‘小谷’是谁,连头都没抬。
禾甜“哎?谷冰!”
容焱也没反应过来谷冰是自己。
禾甜只?得走过去踢了踢他:“睡着了?”
容焱这才回?神,眨了眨眼睛,以眼神询问她什么事。
禾甜:“喊你?帮忙烧火,怎么不动。”
容焱没有给自己的走神解释,只?点了点头,移到?灶膛前帮忙。
见他没有不情愿,禾甜也没再多问,只?道:“我以后?叫你?小谷行吗?”
谷冰虽然好听?,但喊着太正式,她不喜欢。
容焱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喊了自己好几声,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禾甜笑了笑:“你?可以喊我甜甜,甜蜜的甜。”
容焱知道她叫‘禾甜’,只?是一直不知道是哪个‘甜’,现在知道了。
容焱继续点头。
禾甜想起件是:“你?的嗓子是伤到?了,还是你?本来就不会说话?”
容焱生了火,用手头的树枝子写?:“伤了。”
禾甜点点头,真惨。
但伤了就有治好的可能,看?他烧火烧得这么好的份上,日后?若挣了钱,就帮他找个大夫看?看?。
这话她就在心里想想,等真有钱了带他去看?大夫的时候再告知,免得做不到?让人空欢喜一场。
鸡蛋打散,加少许盐,锅热了再放油,热锅凉油下?鸡蛋液,这样炒一点儿都不沾,也不用铲子,就用打鸡蛋液的筷子往锅里一搅,鸡蛋液凝固后?就成了自然搅散的形状,不需要加什么调料,农家饲养出来的鸡蛋,本就鲜香,金黄金黄瞧着就好吃,炒的嫩嫩的,洒上葱花直接出锅。
然后?是笋丁炒肉。
油热后?,先?下?锅炒肉沫,大火爆炒,滋滋啦啦,炒出油脂,再加入笋丁,翻炒断生,加盐等调料,就可以出锅啦。
除此之外,禾甜还准备了蒜汁。
蒜臼子把蒜瓣捣成蒜泥,只?加水和盐就已足够美味。
大锅里水烧开,下?面条。
“烧大火。”禾甜一边叉面条,一边叮嘱容焱。
大火出好面。
水开两开,面就煮好了。
她先?去问了柳二娘要不要吃蒜,不吃就不加了,柳二娘要少加蒜的,她就给柳二娘加了半勺蒜汁,拌匀后?,再码上小葱炒蛋和笋丁肉沫。
然后?给自己盛。
她给自己加了三大勺蒜汁,再码臊子。
到?了给容焱盛的时候,也问了他的偏好。
容焱本想说不放蒜的,但看?她前面盛的两碗都放了,也点了点头,禾甜就给他放了一勺。
说是炸酱面,其实更?像臊子面。
在禾甜看?来,炸酱面也好,臊子面也好,或者凉面也好,都差不多。
至于吃起来会不会有区别,禾甜也不知道,因为她都没吃过。
但今天的这个面,很好吃!
简简单单的小葱炒鸡蛋都好吃得不得了,竹笋鲜嫩,面条劲道醇厚,拌了蒜汁好,美味升级,吃一口就停不下?来。
别说禾甜,就连柳二娘今天都吃了两碗。
容焱吃得少一些,只?吃了一碗,就不吃了——刚刚吃了两碗烧仙草,现在还不饿。
剩下?的大半盆面条,又被禾甜包圆了,对于她的食量,容焱已经明了,现在已经不再惊讶,只?是怕她小小的身板,别撑坏了。
但很快就发现,他的担心纯属多余。
吃了饭,她都没歇着,就又开始忙活,洗刷锅碗,继续剥狼皮,处理狼肉,力?气像是用不完一样。
要处理的狼有些多,有些肉要风干,有些肉要腌制,有些禾甜准备烤,一整个下?午,她都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外头狂风大作,气压越来越低不说,空气中暴风雨的气息也越发浓厚。
禾甜又把柴禾搬进灶屋一些摞好,免得淋湿了没柴烧。
等忙完还要把小灰和大黑他们的口粮挪到?屋里去,她跑老跑去忙个不停,大黄它们就跟在她后?面,进进出出也忙活得不得了。
倒是大咪最省事,四只?爪爪牢牢抓住禾甜的衣服,稳稳蹲在她肩头,像个监工,看?得容焱只?想笑。
申时刚过半,天就已经黑透了,吹得树枝哐哐作响,黑压压的天幕在酝酿一场大风暴。
这样的天气,既不适合劳作,也不适合外出,家家户户纷纷提前做晚饭,准备早早回?屋休息。
蓦地,禾甜突然抬头在空气中嗅了嗅,思?量片刻便放下?手头的活,转头回?了灶屋。
照明的火堆已经点上,禾甜从屋里找出之前破掉的铁锅,坐在火堆前,用剁骨刀沿着锅沿细细割下?一圈铁片。
哪怕早就知道禾甜非寻常人,容焱还是有些咋舌。
就算不是寻常人,要用一把普通的剁骨刀切下?铁片,都不是件简单事。
力?道,手法,技巧,缺一不可。
盯着看?了一会儿,容焱就得出结论?,换做是他,他做不到?。
禾甜像是没发现容焱的目光一般,低着头慢慢切割铁片。
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容焱也没多问。
过了好一会儿,容焱突然抬头朝外看?去。
有人来了。
虽然风很大,对方也很谨慎,但他还是能从脚步声中听?出,是个熟人。
白天来闹事的那个女人。
正犹豫要不要提醒禾甜,就听?到?正在切割铁锅的禾甜,突然嘿了一声。
容焱:“?”
禾甜已经割下?来了两圈铁片,她一边把铁片捋直一边自言自语。
天作孽犹可活。
自作孽,不可活。
容焱挑眉,她也发现了?
何止是禾甜,原本趴在禾甜脚边懒洋洋烤火的大黄,也突然起身,清澈圆圆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外面,还嗷了一声。
禾甜拍拍它的脑袋:“没事,不紧张,继续睡你?的。”
大黄哪能不紧张,它甚至想冲出去咬人,被禾甜拦住了。
“乖乖趴着。”她道。
大黄不解地看?着她,不肯听?话,禾甜看?它一眼:“趴着。”
大黄委屈地嗷了一声,还是又趴了回?去,只?是没再闭上眼睛,而是警惕地盯着外面。
连尾巴都不甩了,一幅随时准备攻击的样子。
就连大咪都睁开了一直闭着的眼,眼睛瞪得滚圆,全身的毛也炸开。
容焱想了想,还是拿起树枝在地上写?道:“我隐约听?到?了脚步声,好像有人来了。”
禾甜已经把铁片都捋直了,听?见动静,低头看?了一眼。
“嗯,”她点头:“是有人来了,我上午不是跟你?说了吗,有人要烧我家房子。”
容焱顿了一会儿,继续写?:“怎么办?”
人都来了,快点采取措施才是。
白日里不着急,是人还没来,放火这种事,抓不到?现行,确实难办,但现在人都来了,还不行动?
禾甜瞥了一眼,把两根捋直的铁片首尾两端接上,拧在一起,拧成一个更?长?的铁片。
“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她一边拧铁片,一边道。
容焱迟疑片刻,最终没再问。
他提醒了,也问了两次,她都不说,说明她不想说,追问下?去显得他多事。
而且瞧她神色,该是胸有成竹。
铁片拧好,她拽了拽,确保没问题后?,这才一把抓过肩膀上窝着的大咪,直接递到?容焱怀里:“你?看?着大咪,别让它乱跑,我出去一趟。”
容焱抓着要跑的大咪,把它按在自己怀里,点了点头。
大黄嗖地起身要跟着,禾甜轻轻踢了踢它:“你?在家,哪里也不许去。”
说着又示意容焱:“把它也看?好,别让它乱跑。”
她自己一个,快去快回?,无人能发现,但大黄目标太明显,也太好认,容易露馅。
容焱揪住大黄的后?脖颈,把它也拎到?自己怀里按着,点头。
禾甜出了灶屋,还特意在院子里大喊了一声,好让人听?到?:“娘,风太大啦,我去外面找凉快大石头压棚子,马上就回?来。”
李氏听?到?声音,忙躲起来。
禾甜假装什么都没发现,关上门后?,就顶着风往后?山走去。
往后?山的路,跟禾二郎家是相反的方向,天都黑透了,她走了没多远,就拐进一条小路,从后?头绕路,绕到?了禾二郎家。
李氏在外面做坏事,禾二郎和禾晋在家里自然按捺不住,父子俩一直在嘀嘀咕咕要不要去看?看?,万一露馅怎么办。
嘀咕完又在那畅想,等人和房子烧没了有多痛快。
辱骂禾甜和柳二娘的话,更?是不断传进禾甜耳朵里。
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禾甜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长?铁片,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李氏不会现在就动手,她只?是先?蛰伏着,等他们都睡着了再放火,当然若提前下?雨,还是得提前动手,否则才点了火就下?雨,火被雨浇灭,不就白折腾了?
需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而禾甜也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气压越来越低,天际传来低沉的轰隆声,等待时机的禾甜眼睛蓦地一亮,直接原地跳上禾二郎家屋顶,并迅速把手中的长?铁片固定在屋顶上,还把手里挖的一块油脂抹在底端的稻草上。
做完这些,又迅速从屋顶跳下?。
整个过程,也就是一个呼吸的功夫。
禾甜自信,并没有人看?到?她。
就算有人这会儿再盯着禾二郎家的屋顶,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闪过,只?会觉得是树影或者风吹的树枝子,并不会想到?是个人。
跳下?来后?她就离远了些,静静在一片空地处,等着。
一道巨型闪电,突然划破天际,半湾村在这一瞬间被照亮,恍若白昼。
过了数吸,咵嚓一声巨响。
打雷了。
风也越发肆虐起来。
李氏心里一惊,不行马上要下?雨了,等不到?禾甜那个小畜生回?来一起烧死了,她得现在就行动!
从暗处出来,她拿着火折子,正要吹亮扔到?禾大家的茅草屋顶。
又一道巨星闪电横穿整片天际,照亮了半湾村,也照亮了李氏的脸。
她手一抖,下?意识抬头朝天上看?——毕竟在做坏事,她还是有些心虚的。
这一转头,整个人瞬间呆住。
闪电、那一道横穿天际的闪电、劈劈到?谁家屋顶上了!
咵嚓一声惊雷,震得李氏回?神。
紧接着又是一道闪电劈下?来,这道闪电如银蛇一般再次朝着刚刚劈的那个屋顶劈去。
紧接着就是火光。
房子着火了。
李氏只?觉得好笑,幸灾乐祸地想,谁家这么倒霉,居然被雷劈了,造孽不少孽吧?
正要继续放火,突然想起什么,抬头又朝雷劈的房屋看?去,脸色顿时大变。
那、那被雷劈着火的,是、是她家屋顶!
她当即转身往家跑,哪里还顾得上放火。
“爹!爹!快来看?啊!禾二郎家的房子被雷劈了!”
一个尖锐的童声突然在狂风中响起,也在惊慌失措的李氏耳边炸响。
一时间听?到?呼喊声的村人,纷纷出门查看?。
这一看?可了不得,禾二郎家火光冲天……
时不时还有银蛇滚落。
禾甜搬着一块大石头,晃悠悠从后?山往家走,碰到?有听?到?动静的村人探头朝外查看?,她还心情很好地问了一句:“在看?什么?”
探头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瞧见禾甜,先?是嘿了一声,继而笑着说:“你?没听?到?么,你?二叔家被雷劈了。”
禾甜一脸茫然地摇摇头:“我去后?山找石头压柴禾棚,没听?到?。”
那年轻人四下?看?看?,啧啧道:“本来想去看?热闹的,但天打雷劈可是天罚,谁知道会不会连累旁人。”
禾甜深以为然:“也是。”
禾二郎家这会儿确实不宜靠近。
不用她说,也没人会在这个时候靠近禾二郎家,哪怕李氏哭天喊地吆喝,也没人往前凑。
笑话,那可是天打雷劈,谁敢靠近。
李氏自己都不敢进院子,只?站在外头大喊:“雷劈咱家了,你?们快出来!快出来啊!”
禾二郎和禾晋父子俩还在屋里畅想禾甜和柳二娘被烧死后?的痛快,隐隐约约听?到?声音,还疑惑了下?:“什么动静?”
禾晋:“怎么听?着像我娘的声音。”
禾二郎指使他:“你?去外头看?看?。”
禾晋登时不乐意了:“你?怎么不去!”
禾二郎:“老子腿断了!”
禾晋:“我腿也断了啊!”
最后?还是禾二郎拄着个临时木棍当拐杖,这一出来,就听?到?李氏在喊他们快出来,房子被雷劈了。
禾二郎朝身后?喊了一声,就拄着拐杖快步往外走。
走着走着一抬头,看?到?屋顶正在着火,还有一道闪电正正劈下?来,当即扔了拐杖,逃也似的飞奔出去。
“你?怎么自己出来了,儿子,儿子呢!”李氏抓着他大骂。
禾二郎逃出一条命,这会儿断腿正疼得揪心,又被李氏捶打,当即恼火不已,直接给了她一耳光:“你?好好的怎么不进去扶儿子。”
李氏理亏被打了也不敢吭声——她怕啊,万一她跑过去,被雷劈死了呢!
禾晋没禾二郎的魄力?,但还是拄着拐杖一瘸一拐从屋里跑了出来。
火已经把整个屋顶都点燃了。
李氏四处奔走喊人来帮忙救火。
但,谁愿意在这个档口出头?
李氏怕被雷劈,他们就不怕吗?
回?到?家的禾甜,朝禾二郎家看?了一眼。
火势很大,她很满意。
哪怕一会儿会有大雨倾盆,也足够了。
她关上门,顺手把手里的大石头往院子里一扔。
不知道她到?底去做什么了的容焱,一直紧绷着神经——若禾甜出错,或者在她回?来时李氏动手,他得负责把柳二娘还有这一屋崽子护送出去。
直到?听?到?那声划破夜空的呼喊,说禾二郎家被雷劈了,他才稍稍放松了些。
但……雷劈?
虽然每年都会有屋舍被雷劈,但容焱这会儿并不觉得禾二郎家被雷劈是偶然。
禾甜能操纵天雷?
容焱神色突然凝重。
直到?禾甜进了灶屋,抓着大黄和大咪玩,容焱都还没从凝重中缓和。
她能操纵天雷?
他看?着孩子一样,逗大黄和大咪玩得哈哈大笑的禾甜,突然觉得很虚幻。
以他对这世?间的了解,没有人能操纵天雷。
哪怕是京城甚至宫里的那些能人异士,也都是骗人的,只?是时局所?需,并没有人真的能行神鬼之事。
“怎么了?”察觉到?容焱的目光,禾甜抬头看?他一眼。
容焱定定地看?着她。
禾甜以为他要问事情解决了没,冲他挑了下?眉头:“放心好了,都办好了。”
外头噪杂声传来,容焱心思?复杂地点了点头。
“嗷~”
大黄也听?到?了外头的躁动,一骨碌爬起来,想要出去玩。
禾甜想了想,抱起大咪,对大黄道:“走,咱们也看?热闹去。”
这个时间,差不多了。
等禾甜带着一群崽子赶过来时,禾二郎家房屋烧得已经只?剩个空架子。
李氏跌坐在地,傻了一样,满脸悲切。
“咦?天打雷劈,这是坏事做多了,老天爷都看?不下?去,遭天谴了啊。”禾甜四下?看?看?,声音不大,但确保每一个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她话音一落,本就对此事很是在意的村人,纷纷附和。
熟悉的说辞,让悲切中的李氏突然想到?什么,她抬头,正正对上禾甜淡漠的眸子。
明明她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自己,李氏却突然打了个寒颤。
哗啦一声。
酝酿了大半天的暴雨,倾盆而至。
禾甜看?也没看?李氏,抱着大咪,转身就带着崽子们回?家。
围观的村人也没有淋雨的爱好,纷纷回?家躲雨。
雨越下?越大,禾甜像每次做完任务回?基地一般,并没有悲喜,只?是雨太大了,崽子们还太小不能淋雨,她加快脚步,突然察觉到?什么,抬头,就看?到?容焱撑着一把油布伞正站在门口。
禾甜眨了眨眼。
这是在等她?
第一次被人等的禾甜,心里生出一丝她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作者有话说:独自看家的小容:担心ing[托腮]
第25章
油布伞是临时找出来的, 很破很破了,在暴风雨中瑟瑟发抖,还有个地方不知道?是老鼠咬的还是使用时刮破的洞, 瞧着略有些凄凉。
尤其是容焱身上穿的,还是那套死人穿的衣裳。
随水流飘到这里,早就?破破烂烂。
乍一看, 还以为是个要饭的。
偏偏,他那一张脸实在太过出尘, 这般形容下,依然难掩绝色, 让人不自觉把目光凝在他脸上, 活脱脱一个矜贵的落魄公?子。
禾甜在心里啧了一声,长得好, 就?是占优势,披个麻袋都好看。
见她突然停下了,容焱疑惑挑眉。
禾甜马上抱着从肩膀窜到她怀里的大咪快步跑过去, 躲进伞下:“你怎么出来了?”
腿都没好呢, 挪动什?么, 还单脚站着,站不稳再摔了, 把那好容易固定好的断腿再摔裂?
容焱指了指头头顶的破伞。
言外?之?意, 下雨了, 怕她淋雨。
“就?这点儿距离能淋多少,”她说着接过伞, 轻轻推了容焱一把:“走走走,赶紧回去,下大了。”
雨势, 来得迅猛,这片刻的功夫,已是雨幕连天,砸在伞布上都发出砰砰砰的巨响,砸得破旧油布伞几乎要散架。
偏生,容焱走不了了。
禾甜刚刚出门?的时候并没有下雨,又因?为急于看热闹,出去的时候没有跟柳二娘说,外?头喧嚣声不止,吵吵嚷嚷的,柳二娘听?到动静出来查看,没看到禾甜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她怕女?儿被欺负,更怕女?儿出事,着急忙慌的就?要过去看看,被容焱艰难拦下。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雨就?下起?来了,还是豆大的雨点子往下砸,柳二娘更担心了——女?儿身体才刚好转一些,天儿这么冷,淋了雨着凉生病怎么好?
她从屋里找出仅有的一把油布伞,要去接女?儿,容焱只好把油布伞拿到自己手?中,以手?势示意柳二娘,他去接。
认真来说,柳二娘和容焱,谁也没有比谁好哪里去。
再争执一会儿雨就?下大了,女?儿肯定要淋雨,柳二娘就?没坚持。
看着容焱坚毅的背影,柳二娘心里是很欣慰——是个知恩图报的,没白救他一场。
手?能动后,容焱自己给自己又重新加固了断腿的木板,还在脚底也加强了固定板,真有急事勉强可以支撑着走几步。
他就?这么借着重新加固的木板,坚强地走到了门?口,原本是要继续往外?迎一迎,只是看到禾甜已经快到家了,便停在门?口。
那口气刚刚一下用完,一停下来,腿就?不听?他使唤了。
“怎么了?”见他站在原地不动,往前?走了两步的禾甜忙撤回去询问。
容焱指了指自己的断腿,摇摇头。
禾甜:“?”
都走不了路,你跑出来干什?么!
禾甜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一种名为无语的情绪。
怀里还抱着怕水的大咪,她只得把伞重新塞回容焱手?中:“打?好。”
话落,就?把他背了起?来。
被背起?来的那一刻,容焱都还没反应过来,他以为她会扶着他,让他能借着她的力道?一条腿蹦回去。
没想到她会直接背自己回去。
“伞打?好啊……”雨水扑到脸上,打?得大咪喵喵喵地往她怀里钻,禾甜不得不提醒还在走神?的容焱一声。
容焱忙把伞往前?倾往下压。
风雨被挡住,禾甜迅速背着人进了灶屋。
饶是她速度足够快,但雨势那么大,两人还是淋了点雨。
禾甜一手?拍打?自己身上的雨水,一手?拎着大咪抖去它身上的水,眼风里瞥见大黄正使劲甩毛,把水甩了容焱一身。
容焱还明显愣了下。
禾甜没忍住,笑了。
她把灭了的火堆重新生火,先去堂屋安柳二娘的心,顺便问问她晚饭想吃什?么。
柳二娘问了问禾二郎的情况。
“坏事做太多,老天爷看不下去,遭报应了,房子被雷劈了后,烧了起?来,我回来的时候,房子都烧成了架子,这会儿雨大,火应该已经灭了。”
柳二娘只听?到什?么雷劈了着火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她很是震惊。
开心当然开心,但心底里也有些唏嘘,那两口子这下总能消停些日子。
何止消停些日子,禾二郎一家三口现在跟落汤鸡一样看着自家被烧成空架子的房子,一边难过一边还要想办法先找地方躲雨过夜。
但,他们可是老天爷都看不过眼的人,谁敢收留?不怕收留了他们,老天爷劈他们的时候,连累到自家吗?
李氏刚一开口,围观众人就?以雨太大得回家看看等理由纷纷作鸟兽散。
家里没有一方能容身的角落,李氏只能艰难地搀扶着禾二郎和禾晋往里家求助——这要是没下雨,他们还能在家将就?一夜,可雨这么大,怎么将就??这么大的雨,连夤夜回娘家避一避都不成。
里正也不想管他们,可李氏都厚着脸皮跪下了,到底是一个村的,里正给她指了条明路:“村头的娘娘庙,钥匙给你,你们先去庙里避避,雨停了就?赶紧自己想办法。”
李氏再不情愿,也只能接了钥匙,她再提要求,里正把钥匙收走,他们真的没地方去了。
娘娘庙就?娘娘庙吧,好歹能遮风挡雨。
至于吃食,就?别?想了,饥肠辘辘,还穿着湿透的衣裳,挤在庙里过了一夜,第二天李氏就?发起?了高烧。
当然,这事,禾甜第二天才知道?。
这会儿,她正在热火朝天地做晚饭。
先是教?训了上门?找茬的禾二郎一家,然后逃回了抚恤金,刚刚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引雷劈了禾二郎家的房子。
三喜临门?,很该好好庆祝一下。
反正狼肉不卖了,留着自家吃,今天就?吃个过瘾——往日里吃食上她也从没吝啬过,都是做得多多的,让每个人都吃得满足。
她炖了一大锅肉。
还把嫩肉切了一大块,剁成碎碎的肉馅,加盐等调料调好肉馅,加入小葱搅拌均匀后,又和了面。
除了炖肉,还有香喷喷滋滋流油的千层肉饼。
因?此,今天的面和得也要软一些,一会儿好做饼胚。
这就?罢了,她还煮了大米汤,炖肉和千层肉饼都容易腻,吃腻了喝点大米汤,又解腻又顺口。
炖肉主要是耗时,并不麻烦,带着大骨头的肉扔进锅里,添上水,加上盐还有从山上摘的香料,盖着锅盖,大火煮就?是。
面要先醒一会儿,增强面团的延展性等会儿好做饼子,她就?先煮大米汤。
这就?更简单了,大米淘洗后加水,大火煮,转小火再炖一会儿,煮出一层淡淡的米油,就?可以出锅。
因?为是要喝大米汤,不是大米粥,大米加的就?比较少,煮出来也是汤多米少。
禾甜自己先尝了,淡淡的米香,很是解渴顺口,好喝得很。
坐在灶膛前?烧火的容焱看了她一眼。
“你要不要喝?”禾甜大方询问。
容焱摇摇头。
禾甜还是给他盛了一碗:“刚淋了雨,先喝点热的驱寒。”
其实身上那点雨早就?干了,又坐在灶膛前?烧了这么久的火,哪里还有寒意,他浑身都热得紧。
禾甜既然给他盛了,还递到了他面前?,他也没客气,一边烧火,一边小口小口喝大米汤。
奇怪,明明都是很普通的食材,也是很粗鄙简单的做法,怎么她手?里做出来的吃食,都格外?好吃?
这里的食材跟京城有区别?,还是这里水跟京城不一样?
他不精于此,分辨不出。
禾甜哪管他心里在想什?么,正兴致勃勃揉面。
上次进城,她就?买了个肉饼吃,肉虽然加的不是特别?多,但也特别?好吃了,原本今天也要进城的,她原想着卖了钱,再吃点没吃过的好吃的,可惜,被禾二郎一家搅合了,不过没关系,她可以自己做。
哦对,她还可以自己包鲜肉馄饨吃啊!
这么一想,禾甜眼睛都亮了,揉面的动作越发卖力。
千层肉饼顾名思义,一个饼子好多层肉,这就?需要饼子越薄越好。
揉好的面团擀成薄薄的面皮,先抹上一层油,再均匀铺上调好的肉馅。
自家吃,再加上禾甜又是个爱吃肉的,她肉铺的非常足。
铺好肉馅,四个方向依次往里折叠,层层摞起?,最后摞成一个四方的饼胚,稍稍擀开一些,下锅烙。
肉馅铺了一层又一层,烙起?来比葱油饼要费血功夫,但火候还是要小,就?是要多多加油,慢慢翻面,小火慢烙。
本就?因?为炖肉而肉香四溢的灶屋,又有肉饼的香味,简直香得人直流口水。
大咪一直转来转去喵喵叫。
饼皮烙得金黄酥脆一碰就?掉渣,肉馅也滋滋流油,千层饼就?烙好了。
第一锅出炉,禾甜用刀把千层饼切成四份。
肉馅的鲜香没了遮挡再无顾忌散发出来,让人忍不住咽口水,她拿起?一块,一边吹起?一边咬了一小口。
很烫,但她也不舍得等,就?一边吹气一边把第一口肉饼咽了下去。
好吃!
比上次进城买的肉饼好吃多了。
“喵~”大咪来来回回蹭禾甜的腿。
禾甜觉得大咪太小了,吃这些不太好,正犹豫着,大咪已经瞧出了禾甜的意图,三两下扒着她的腿蹿到了她怀里,伸手?就?去扒她手?里的千层肉饼吃。
哎?
禾甜眼疾手?快,立马把吃了一半的千层肉饼拿远。
大咪扒了个空,只能扒着她胸前?的衣服,仰头冲她继续喵喵喵。
眼看着它要爬到自己头上冲着自己耳朵喵喵喵,禾甜没办法,只好撕开饼皮,分了点肉馅给它吃。
一看大咪得逞,大黄也如法炮制,但它不能爬到禾甜身上,只能扒着她的腿嗷呜嗷呜个不停。
禾甜便分给它一块肉饼子吃。
大咪在案板一角,吃得乌鲁乌鲁,大黄蹲在禾甜脚边,吃得嗷呜嗷呜。
大咪在案板一角,歪着头吃得乌鲁乌鲁,大黄蹲在禾甜脚边,捧着两只爪爪吃得嗷呜嗷呜。
分明一个是猞猁,一个是老虎,在她面前?,就?跟俩猫咪一样。
视线一转,就?看到禾甜也捧着肉饼吃得眼睛眯起?来,跟大咪和大黄的神?情没有什?么区别?。
知道?她敏锐,容焱只看了一眼,便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喏。”饶是如此,禾甜也发现了,她吃完手?里的千层肉饼就?拿了一块给容焱:“吃吧,刚出锅,酥酥脆脆,香的很。”
容焱把手?里的米汤碗放下,接过她递来的千层肉饼——他也确实饿了,主要是他们都吃得这么香,从来不重口腹欲的他也有些意动。
确实如她所说,饼皮酥脆,肉馅鲜香,咬一口,满嘴流油,确实很香很好吃。
第一锅要先试火候,第二锅禾甜这才端了两块送去给柳二娘。
柳二娘吃不下这样油腻的,只吃了一块,另一块让她拿去吃,禾甜也没说什?么,给她盛了一碗大米汤,让她就?着千层肉饼吃,免得油腻。
柳二娘不吃了,接下来的千层肉饼基本都进了禾甜的肚子。
烙一个她吃一个,很多时候下一个都还没烙好,上一个她就?已经吃完了。
容焱吃东西慢条斯理,再加上禾甜吃得香甜,他也没有要同她抢的意思——寄人篱下,自是别?人给什?么吃什?么。
禾甜偶尔想起?来,就?分他一块。
等到一盆面都烙了饼,肉馅也用完,旁边放着盛放烙好的饼子的簸箩都是空的。
“面和少了,”禾甜咋吧咋吧嘴,遗憾道?:“肉馅也剁少了,明儿再多弄点。”
说着她问容焱:“你吃饱了没?”
容焱点头,他是真的吃饱了。
虽然禾甜只是偶尔想起?来分他一块,但架不住烙了一锅又一锅,他也没少吃。
禾甜心道?,他怎么这么不能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不该一口气可以吃一盆么?
怪不得这么弱。
是的,在禾甜眼里,容焱很弱。
弱到她稍稍用力,他胳膊腿就?会断了,一点儿都不抗打?。
“你得多吃点,”禾甜还是给了他忠告:“太弱了,很容易被欺负的。多吃点身体才强壮,遇到危险才有自保之?力。”
就?算打?不过,至少有力气跑啊。
就?他这样,跑都跑不动,不是等死么?
满京城找不出几个比自己武艺高强的容焱:“?”
他弱?
认为自己笨,识人不清,认为自己蠢,太过信任人,认为自己倒霉运气不好……但他从没觉得自己弱。
但此时,听?到禾甜这话,再配合着她肆无忌惮上下打?量的眼神?,容焱突然犹豫了。
难道?,他真的很弱?
后来的各种事证明,不是他弱,是禾甜太变态了,但这是很久之?后的事,此时的容焱还不知道?。
两人交情不深,禾甜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说了一嘴,便开始喝大米汤。
看她喝了一碗又一碗,哪怕知道?她食量大,容焱也还是提醒了一下。
他在地上写:“等会儿还有炖肉,喝太多汤,就?吃不下肉了。”
大晚上吃这么油腻,也不好消化。
禾甜探着脑袋看了一眼,冲他勾唇一笑:“我吃得下。”
容焱:“………………”
他默默把树枝子放下,安安静静继续烧火。
大米汤喝个半饱的禾甜,终于放下了碗,掀开锅盖看锅里的炖肉,筷子一夹,骨头上的肉就?簌簌往下掉,她赶紧招呼容焱:“不烧了,炖好了。”
说完,就?开始往大盆里捞肉。
柳二娘吃不多,刚刚的一角肉饼和一碗米汤就?已经吃饱了,禾甜便让她早早休息,自己抱着盆,在厨房和容焱一起?吃炖肉。
容焱也吃饱了,若按着以往,他是不会再进食的。
但瞧禾甜吃得这样香,还一个劲让他吃,他还是拿了一块不太大的骨头,慢条斯理用手?撕上面的肉吃。
禾甜吃得投入,不咋能顾得上大咪和大黄,这俩崽子机灵得很,纷纷跑到容焱脚边,蹭来蹭去撒娇。
就?变成了,容焱撕肉喂大黄和大咪,偶尔自己吃一块。
一看喂这俩肉食崽子的工作被容焱接了过去,禾甜更无所顾忌地大口吃肉。
其实捡个人回来也挺好,禾甜啃着肉,抽空在心里嘀咕,能帮着干不少活呢。
小崽子们再机灵,也不会烧火啊。
有一说一,他火烧得确实不错,就?冲这个,救下他也不亏。
再看一眼,唔,长得也好看,还对崽子们有耐心,讨崽子们喜欢,今天李氏和禾二郎说的什?么上门?女?婿,好像也不是不行。
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作者有话说:容焱:我愿意!!!![捂脸偷看]
第26章
上门女?婿主要是什么用途来着?
禾甜突然停下手里在啃的大?骨头?, 认真思考。
上门女?婿好像还要一些特殊仪式和流程,信息太繁杂,她想了一会儿就不想费脑子了, 这都是小事,她也没有太多的要求,就是让他帮着烧个火, 喂喂家里的崽子,在她忙的时候搭把?手, 别的都不需要。
他如果愿意的话,就不让他报救命之恩了。
不过她还要再观察观察, 万一以?后有干活更麻利烧火烧的更好更会照顾崽子们的上门女?婿呢, 货比三家,力求完美。
容焱压根不知道自?己堂堂皇子, 被人当长工一样?挑挑拣拣,还没被定?下来。
炖得这一大?锅肉,柳二娘没吃, 容焱只吃了两块, 外加两个肉食崽子吃的几块, 余下的全被禾甜吃掉。
容焱几次想劝她别吃这么多,吃撑也是会死人的。
但最后又都咽了回去——实在是她吃得太香甜太投入, 活像饿了八百年, 让人不忍开口。
见她居然连骨头?都要敲开吸食里面的骨髓, 容焱:“……”
他最终还是开了口:“吃这么多,不撑吗?”
骨髓好香啊!
比肉还香!
正美滋滋吸食骨髓的禾甜, 闻言瞥向容焱:“不撑啊。”
容焱:“……………………”真的有人这么能吃吗?
她不会是什么精怪化?形吧?
吸食完手里大?骨头?的骨髓,她又敲开一个,瞥见容焱还盯着自?己, 她有所了悟:“你要不要尝尝?特别香!”
没等心思复杂的容焱开口,她就把?敲开的大?骨头?塞到了容焱手里:“尝尝,真的超香,超好吃的!”
容焱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里被暴力敲开的大?骨头?。
近距离的香味袭击,让他稍稍动摇,他想了想,还是学着禾甜的样?子,把?骨髓吸食了。
旁的不说,这骨髓确实很好吃。
他知道骨髓可以?食用,只是从?前从?没吃过,更没这样?吃过。
这般想着,他心念一动,又朝禾甜看了一眼。
禾甜没抬头?却像是长了好多双眼睛一般,他刚看过来,她就已经又递了一个敲好的大?骨头?给他。
容焱这次没再迟疑,直接接过。
他想,就算是个精怪化?形,只知道吃好吃的,想来也是个无害的精怪。
两人就这么,你一个,我三个,很快一锅大?骨头?里的骨髓都被吸食干净。
放下手里的骨头?,容焱这才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撑着了。
还有些犯腻。
骨髓香是香,可吃多了,真的很腻。
微蹙的眉眼,看向还在锅里捞漏网之鱼的禾甜,容焱脸色有些凝重,他居然失去了自?控力,这还两辈子以?来头?一次。
“没有了,”啥也没捞到的禾甜,认真跟盯着自?己等投喂的容焱解释:“还想吃的话,明天再炖,反正家里骨头?和肉多得是。”
她的思维真的很奇怪,哪里看出他还想吃了?
想到什么,他拿起?树枝子在地上写:“可以?给我一颗山楂吃吗?”
真的腻着了,必须得压一压。
禾甜看一眼,表情惊奇地看着他:“山楂?你吃撑了?”
容焱很不想承认,最后还是点了头?。
禾甜笑笑,拿了一碗山楂洗干净后,大?方地分了他好几颗,自?己则是盘腿坐在那?儿抱着碗吃。
“我也有点撑,”她道:“真神奇。”
正要吃山楂的容焱闻言,忍不住看她一眼,神奇,神奇什么?
他用树枝子问了出来。
禾甜一边吃山楂一边道:“我居然吃撑了。”
她活了两辈子,第一次吃撑。
吃撑的感觉……她静静品味了下,真的很神奇。
肚子胀胀的,还有点说不清的烦躁情绪,但精神却又是满足愉悦的,她在心里想,人真是复杂的物种。
看禾甜还若有所思真的觉得很神奇的样?子,更像个刚修炼化?形不谙世事的精怪了。
“……山楂也好吃,”不再管撑不撑,没一会儿,禾甜就把?一碗山楂吃完了:“酸酸甜甜,你还要不要吃?”
容焱只吃了两颗就没再吃了。
他摇摇头?。
禾甜犹豫片刻,还是又给自?己洗了半碗。
容焱:“……………………”不是吃撑了吗,怎么还能吃这么多?
他有点好奇她的跟脚了。
饕餮?
虽然他没见过饕餮,可从?各种文字记载来看,她也不太像饕餮。
“你到底在看什么?”禾甜啃着酸酸甜甜的山楂,头?也不抬问容焱。
容焱收回视线,用树枝子写:“你不是说吃撑了,怎么还吃这么多?”
禾甜理直气壮:“山楂不是消食的吗,我吃点山楂消消食,不就不撑了?”
乍一听很有道理,容焱自己都愣了下。
等他回神反应过来禾甜话里的漏洞,她已经把?那?半碗山楂啃完了。
算了,他心道,还能吃下去,说明也没有吃太撑。
放下碗还没有吃过瘾的禾甜又道:“这么多山楂,明天做点糖葫芦吃!”
但家里没有糖,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可以?先?熬点山楂酱,还可以?做山楂糕。
这么一想,禾甜眉眼又舒展开来。
雨还在下,天像是破了个洞一般,雨下得极大?,也不知道猪圈结不结实,下一夜,再把?猪圈还有她刚搭好了猪窝给冲塌,野猪崽崽和鸭崽崽遭殃就损失大?了。
她想了想,还是撑着那?把?破油布伞,把?鸭崽崽和野猪崽从?猪圈挪出来,先?放在西屋待着。
等做完这些,她才洗漱准备睡觉。
要离开灶屋回堂屋时,她看了下脚下已经开始往屋里洇水的门口,对容焱道:“你也挪西屋睡。”
灶屋地势太低,下一夜雨,虽然不会把?灶屋给淹了,但地上潮气太重,尤其进了水,很容易着凉。
容焱原本想说不用,他把?柴叠放在身下,睡在柴上就能隔绝潮气,话还没出口一阵狂风卷着暴雨扑进来,直接给两人洗了把?脸。
最后,容焱还是去了西屋——他也没有虐待自?己的爱好,堂屋西屋肯定?比灶屋宽敞舒服。
虽然西屋也没床,但铺好厚厚的稻草,也挺好,他甚至还给自?己用干草捆了个枕头?。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鸭子怎么这么吵?
都这么晚了,它们不睡觉的吗,嘎嘎叫什么?
最后是大?黄被吵到好梦,趴到筐沿嗷了一声?,鸭崽子们这才消停下来,挤在一起?报团取暖睡觉。
睡眠质量奇好,抱着大?咪早早进入梦乡的禾甜并不知道西屋发生的事。
雨果真下了一整夜。
第二天天亮时分,雨终于停了。
禾甜早起?推开门,看到的是满地落叶,还有蜿蜒流淌的雨水。
虽然气温骤降有些凉,但空气格外清新,泥土的芬芳夹杂着雨后各种生物的勃勃生机,禾甜闭着眼使劲闻了闻,蓦地睁开眼睛,眼底满是欣喜——山上长了好多菌子!
对哦,雨后最适合上山捡菌子挖竹笋了。
想到杳杳手账本里记载的,她每年都要特意到一个地方吃各种鲜美的菌子,她就按捺不住心头?的躁动,只想现?在就上山。
算了,还是先?吃饭。
昨晚吃得太油腻,早饭就做得清淡不少。
一锅野山药大?米粥,外加一锅葱花饼子。
家里也没别的菜了,她就凉拌了份野山药豆腐,浇上蒜泥和麻油后,也十分美味。
大?雨后山上会长好东西,不止禾甜知道,村里其他人也知道,是以?,禾甜吃完饭背着背篓出门上山的时候,就碰到了和她一样?目的上山的村人。
走着走着碰到住在里正家后面的林婶子,还特意过来跟她说话,禾甜这才知道禾二郎一家三口昨天求到了里正家里,里正也没收留他们,让他们去娘娘庙暂住了。
“……是他们自?己作孽遭了报应,”林婶子怜爱地看了禾甜一眼:“现?下他们房子没了,总能消停一段时间,你和你娘都能放心些了。”
他们不消停,禾甜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但她还是跟林婶子道了谢。
林婶子越看她越喜欢,以?前都没发现?这小丫头?这么伶俐能干,她从?口袋里摸出块饴糖:“昨儿我在家做的,给你一块甜嘴。”
咦?
居然是麦芽糖,那?她一定?要尝尝。
禾甜一点儿都没客气,伸手就接了填进了嘴里。
甜香醇厚,跟工业糖精完全不一样?的味道,有股很奇特的厚重感,好好吃!
见她这么喜欢,林婶子笑了,果然还是个孩子呢:“我家还有,你要是喜欢,空了去我家,我再给你拿。”
禾甜被麦芽糖黏住了牙,没办法开口,只不住点头?,她确实很喜欢。
人越来越多,林婶子原本想照顾禾甜,让她和他们一起?,被禾甜拒绝。
他们去的那?个方向,好东西不多,人又太多,不够分的。
想着她有自?己的想法和家传,林婶子也没坚持,更没有再她没主动开口的情况下提出和她一起?。
分开后,禾甜直奔鲜味最浓郁的山谷掠去。
雨后的山路十分难行,但对禾甜而言并不算什么,她速度非常快,没多会儿就先?到了第一个目的地。
你见过成片成片的松茸吗?
反正禾甜没见过。
这是她第一次见。
急着品尝菌子到底有多美味的禾甜,没有一刻有余,摘下背着的背篓就开始捡满地的松茸。
小的留着,只捡大?的肥的摘,过两日?,小的还能再捡一波。
很快这一片松茸就进了她的背篓,她又穿过层层密林,到了另一个目的地。
那?是一棵巨大?的古树,腐朽多年的树干上密密麻麻长满了细长小伞一样?或棕褐色或土黄色的榛蘑。
禾甜知道这种蘑菇,是小鸡炖蘑菇的首选,鲜美得很。
还很不容易得,所以?禾甜把?它们都摘了。
多多益善,一顿两顿吃不完,还可以?晒干了,等冬日?里吃。
这些天,她吃得饱不说,营养也丰盛,还休息得好,身体?恢复了不少,五感都比刚穿来时强不少,找菌子完全是杀鸡用牛刀,一找一个准。
什么牛肝菌、羊肚菌、鸡油菌,都是她的。
想比而言,香菇就是比较普通的菌菇了,可对禾甜而言,香菇也是美味的蘑菇,她全都要!
别说香菇,就是碰上了木耳她都蝗虫过境般,统统收入背篓中。
背篓装不下,就地取材现?编筐。
下山的时候,她一前一后背着两个满当当的背篓不说,手里还各拎了两只野鸡。
原本只想吃蘑菇,但越摘越觉得,这么多美味的母虎,不炖个野鸡,太亏了。
她就去逮了四只。
还有两只,因为她要护着刚摘的蘑菇,就让它们跑了。
没关系,等她得空,再来逮它们,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总有一天它们会出现?在她锅里。
大?丰收的禾甜自?然引来了村人的侧目。
上山打?猎也好,寻山货也好,个人技巧是一部分,还有很大?一部分是靠运气。
靠山吃山的半湾村人心里清楚得很,这满满两背篓的蘑菇,可不全是技巧,运气占了很大?分量的,再结合昨天禾二郎家遭天谴,村人纷纷道禾甜这是否极泰来了,以?后都是顺风顺水的好日?子。
禾甜当然也这么觉得,她急着回家做小鸡炖蘑菇,就没多耽搁,快步往家的方向走。
一转弯,远远的就看到许多人围在自?家门口。
禾甜:“?”
怎么回事?又有人到她家闹事?
她脸色微变,三两步走到跟前,推开人群一看,就见禾晋跪在她家门口。
禾甜目露不解,这又唱的哪一出?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禾甜回来了,跪在地上的禾晋赶紧抬头?,在人群里找到禾甜后,就手脚并用朝禾甜爬了几步。
怕他满是泥巴的脏手扒到自?己,禾甜连退好几步,冷着脸,制止他:“你干什么?”
苍白着脸,屈辱却又不得不低头?的禾晋,咬着唇道:“堂姐,我娘病了,我和我爹不能走太远的路,家里又、又被烧了,一文钱也没有,求你和大?娘行行好,救救我娘吧。”
昨天娘刚给了她们二两银子,她们是有钱的!
禾甜一脸看傻逼的表情:“我娘生病的时候,你们不管,现?在你娘病了,关我什么事。”
说着抬脚绕过他,径直回家。
禾晋追上来:“堂姐……”
禾甜转身,指着他:“滚!不滚我放虎咬你!”
院子里适时传来大?黄警告的嗷嗷声?。
想到昨天他爹娘被禾甜那?一院子崽子撕咬的画面,禾晋退缩了。
主要是,他现?在有点怕这个堂姐了。
禾甜推开门,又砰一声?关上门。
禾晋跪在人群里,屈辱地瞪着紧闭的院门。
“禾二郎自?己怎么不来,让儿子来?”
“他哪还有脸来,之前柳二娘和禾田病重,求到他们面前,禾二郎怎么说来着?你们死了也是自?己命不好,别去打?扰他,没想到现?世报这么快……”
“就是嘛,你不救别人,别人也不救你,多公平。”
还有些奚落和嘲笑,禾晋本想再跪一跪,若是大?娘心软了呢?
但周遭的奚落声?太过,他实在扛不住,愤怒起?身扶着墙一瘸一拐走了。
早知道就不来求她们,就该让爹去外祖家求救的!别被人奚落一通,脸都丢尽了!
等着吧,这两天的屈辱,他一定?会想办法找回来的!
禾甜才没空在意一个菜鸡的想法,一回院子,她就开始磨刀杀鸡,洗各种蘑菇,起?锅烧水,做小鸡炖蘑菇。
新鲜采摘还带着水汽的蘑菇,前一秒还嘎嘎叫的野鸡,下一刻就已经切成块进了锅里。
这种天然的鲜美食材,并不需要加什么调料,只需要一点点盐就已足够。
大?火煮开后,野鸡的香味和蘑菇的鲜味就已经散发出来,诱人得紧。
小火慢炖之下,更原始的鲜美彻底被激发,满院子都是让人吞口水的香味。
禾甜都等不及了,想要先?盛一碗尝尝,被容焱用树枝子按住锅盖。
禾甜:“!”
容焱:“你刚刚说的,炖不够一个时辰,不准吃,你还让我一定?要看住你。”
禾甜:“……我刚刚说错了,半个时辰就成。”
容焱:“你刚刚还说了,任何理由都不能让你得逞。”
禾甜:“………………”
禾甜瞪着他,容焱就静静和她对视。
良久,禾甜先?败下阵来,悻悻收回掀锅盖的手。
这人太有原则,不能当她的上门女?婿,她重新再找好的——
作者有话说:逃出生天的野鸡:不约。
长·容焱·工:啊?我长工的编制也被废了?[可怜]
第27章
一个时辰说短不短, 说长不长,禾甜吃着烤栗子,时辰很快就到了?。
哪怕香气已经飘了?半个村子, 浸润在这?股香气里许久的禾甜,掀开锅的那一瞬间?,还是被香迷糊了?。
你吃过在山里新鲜采摘的各种菌菇吗?
你知道有多鲜美吗?
禾甜以前不知道, 只能在脑海中脑补,但现在她知道了?。
怪不得杳杳每年都要?特意抽几天时间?跑一趟某个盛产菌菇的城市, 大吃特吃,这?么美味的东西, 她就住在那个地方, 天天吃!
人?不可能脑补出自己从?没吃过的味道,禾甜捧着碗, 一边吃着鲜掉眉毛的小鸡炖蘑菇,一边在心里唏嘘,末世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这?才是啊!
菌菇也好, 野鸡也好, 容焱都吃过。
只是做法和这?不太一样,味道也差别很大。
面前的这?碗小鸡炖蘑菇, 做法简单粗鄙, 完全谈不上厨艺, 却不输曾经摆到他面前的任何一道佳肴。
她应该是个很懂吃食一道的精怪,容焱在心里想。
野鸡肉炖得烂烂的也不影响紧实的口感, 吸足了?汤汁中菌菇的鲜味,让鸡肉的味道更加丰富鲜美,菌菇也是如此, 尤其是好几种菌菇一起炖,鲜味更是无可比你,汤都好喝得不得了?,禾甜每一口汤都喝得十分满足,像个得了?杨枝甘露的小妖怪,喝得珍惜又小心,生怕浪费一分一毫。
“吃完了?,”禾甜放下碗,感觉到些许撑,但还是认真?地说:“晚上我们还吃小鸡炖蘑菇。”
还有两只野鸡呢,可以再做一顿。
对此容焱没有发表意见的资格,她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给?他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平心而论?,小鸡炖蘑菇确实好吃。
天虽放晴,院子里却泥泞不堪,禾甜翻找了?家里能用的大簸箩,用木墩子垫着在院子里晒今天吃不完的菌菇。
容焱在一旁坐着帮她清理菌菇上面的杂物,清理好了?递给?她去晒。
正?晒着晒着,禾甜突然?想起什么,问容焱:“你吃过菌子火锅吗?”
杳杳说菌子火锅是人?间?至美。
她没吃过,想尝尝。
容焱何止没吃过,他连听都没听过。
他摇头。
禾甜看?了?他一会儿,不应该啊,他家不是江南贩丝的么?应该挺有钱,这?都没吃过?
想到什么她又问:“刚刚吃的小鸡炖蘑菇吃过吗?”
容焱顿了?顿,继续摇头。
禾甜指着面前正?在晾晒的菌菇:“这?些呢,吃过吗?”
容焱点头。
禾甜心道,那就是没有这?种吃法,食材还是吃过的,她还以为他家多穷呢。
“这?些菌菇,是不是很值钱?”大簸箩没有了?,她找了?干净的干草一层层铺在蓬着的木柴上,在上面晒菌菇。
容焱点头,在地上写:“山珍海味,这?算是山珍。”
禾甜眼睛微亮,原来这?么值钱。
那她要?进城卖钱去!
见她如此反应,容焱更加笃定她是个不谙世事的精怪化形了?,哪有人?不知道山珍值钱的?
就算这?里群山连绵,物产丰富,一些菌菇也不便宜。
禾甜心里有了?盘算,心情?都明朗不少。
捡出晚上要?吃菌子火锅的那些菌菇,她又用小篮子捡了?一小篮子:“我出去一趟。”
柳二娘问了?一句去哪里。
“林婶子今天给?了?我一块饴糖吃,我去谢谢她,顺便用菌菇同她多换一些饴糖。”
东头的林婶子,柳二娘也知道,她最爱做些甜食,人?也厚道,柳二娘十分放心。
禾甜很快就捧着巴掌大一块饴糖美滋滋回来了?。
“林婶子好不热情?,给?我砍了?这?么一大块!”禾甜示意给?柳二娘看?。
容焱心道,多少还是亏了?点。
但到底是自己上门主动?求交换,就也还好。
毕竟在禾甜眼里,菌菇她都没花钱山上捡的。
“做糖葫芦吃。”禾甜把泥炉子和小锅端出来,开心道。
柳二娘诧异片刻,笑着点头:“你喜欢就行。”
还以为她忘了?这?事,原来一直记着。
山楂洗干净放到干净的篮子里沥干水,又寻了?竹子劈成粗细均匀长短合适的竹签,让容焱负责把山楂串起来。
做完这?些,她才生火,砍了?一半饴糖放进锅里融化。
有砍掉的碎屑,她直接捡起来吃掉。
吃完想到什么,还特意砍了一块大的给柳二娘吃。
柳二娘笑着推她的手:“你吃吧,娘不吃。”
禾甜不依,不由分说塞进她嘴里,柳二娘哭笑不得,只得吃下。
饴糖香甜得紧,锅热一会儿,就开始融化,甜滋滋的味道散发着焦香,闻着就让人浑身甜滋滋的。
熬成糖稀后,锅中的大泡泡转成小泡泡,糖稀就熬好了?,把小锅从?泥炉子上端下来,倾斜着放在一旁,飞快拿过串好的山楂,均匀在锅中的糖稀里一滚,确保每个山楂都沾满糖稀,便拿出来,放在一旁准备好的架子上,继续沾下一串。
因为饴糖不是很多,她统共也没有洗太多山楂,一共就十二串,很快便做好了?。
一场大雨,气温大降,今儿挺冷,山楂上沾的糖衣很快就凝结。
禾甜一手拿一串,互相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响。
嘿,第一次做就成功了?。
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她举起其中一串,咬下一颗裹着糖衣的山楂。
牙齿咬动?间?,糖衣悦耳的咔嚓声便传来,然?后就是甜滋滋的糖衣混合酸酸甜甜山楂的味道。
就是糖衣有一点点粘牙,纯饴糖沾糖葫芦还是少了?点脆性,当然?了?,饴糖更醇更甜,各有千秋,禾甜还是挺喜欢的。
把嘴里的这?颗山楂吃完,她才递给?柳二娘一根:“好吃,娘也尝尝。”
柳二娘本想说小孩的零嘴她不吃,让女儿留着吃,又怕她像刚刚一样硬塞自己嘴里,只好接过。
禾甜很大方地也分了?容焱一根——他串山楂的劳动?所?得。
容焱看?着手中的糖葫芦,有一瞬间?愣住。
他从?没吃过糖葫芦,两辈子都没有吃过。
自由他就被严格教导,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以储君来培养,不能有一丝一毫不合规矩。
糖葫芦这?种民间?吃食,他在书中看?到过,也曾微服出巡时看?过小贩贩卖,但从?没吃过。
“怎么不吃?”见他看?着糖葫芦发愣,已经吃完一根的禾甜奇怪问他:“不喜欢?”
居然?有人?不喜欢这?么好吃的东西!
她正?要?从?他手中拿回来——不喜欢就别浪费她一根糖葫芦了?。
手刚伸过去,容焱就躲开了?。
禾甜:“?”
容焱摇摇头,见她神色,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下:“从?前没吃过,觉得稀奇,多看?了?会儿。”
禾甜看?着地上他划拉出来的字,心道,居然?真?的有人?没有吃过糖葫芦。
暴殄天物。
他长这?么大,白活了?。
这?般想着,她已经拿起第二根吃了?起来。
虽然?不是第一次吃糖葫芦了?,禾甜吃的还是很投入。
上次进城,因为要?花钱,她就买了?两根,现在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吃个饱了?——等会儿把剩下的饴糖也都拿来做糖葫芦吃,饴糖吃完,她再拿点东西去跟林婶子换。
只不过这?个想法,并没能实施。
禾甜吃起美食来,就停不下来。
十二根糖葫芦,柳二娘吃一根,容焱吃一根,剩下的十根她一口气全吃完了?。
原本她只是在唏嘘刚刚做少了?,还不如刚刚一锅全做了?,也省事了?,却在去洗山楂的时候,发现一个问题。
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了?。
口水不受控制往外流。
见她捂着牙,柳二娘以为她怎么了?,听她描述后,柳二娘先是一愣,而后哭笑不得:“山楂吃太多,牙酸到了?,今天不能再吃山楂了?。”
禾甜:“……………………”
并没有吃过瘾的禾甜,心情?不太美丽,皱着眉头半晌,最后还是把要?洗的山楂收了?回去。
今天不能吃,那就明天再吃好了?,她背着背篓,准备趁着刚下过一夜雨,菌菇疯狂生长正?是鲜嫩的时候,多捡一些。
自家吃也好,卖钱也好,这?样的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五感恢复大半的禾甜,在天黑前背着两大背篓的菌菇回家,收获极其丰厚。
今天路不好走?,时辰也不合适,明天再进城去卖这?些鲜嫩的菌菇还有昨天处理好的狼皮。
想到明天会有不少银钱进账,可以多采买一些山里没有的食材,还有城里那么多她没吃过的好吃的,可以再尝几个……等会儿还可以吃到杳杳说的人?间?至美菌子火锅,清洗菌子的禾甜,整个人?都像踩在云端,只要?长了?眼都能看?出来,她心情?不错。
容焱迟疑良久,拿着树枝子在地上写:“你牙恢复了??煮了?菌子火锅,能吃吗?”
正?美滋滋洗菌菇的禾甜,目光轻盈地瞥了?一眼地上。
这?一瞥,她整个人?僵在当场。
什么意思?
她轻蹙眉头,看?向容焱。
容焱也被她看?得一怔。
他犹豫好一会儿,才拿着树枝继续写:“牙齿没有恢复的话,只能吃煮的软烂的食物。”
禾甜顿时就觉得牙很酸。
她捂着半边脸,不说话,只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就这?么站了?会儿,突然?抬脚进屋。
容焱:“?”
“娘,我牙还酸的厉害,晚上不能吃菌子了?吗?”
“还没好?对哦,你糖葫芦一下吃太多了?,怕是得到明天才能好了?,晚上煮点粥吃吧。”
期盼了?一下午菌子火锅的禾甜:“………………………………”
第28章
牙酸成这样, 就算是煮粥,也是要煮的?烂烂得能直接喝的?粥才行?,禾甜不想只喝粥。
但菌子火锅又吃不成, 怀着一颗沉重的?心,终于?从记忆中翻出了适合此时的?她吃的?美?食。
蓝莓山药泥。
没有蓝莓酱,但她有刚做好的?树葡萄酱啊, 替代?下来,是一样的?。
终于?不用只干巴巴地喝粥, 禾甜眉头总算舒展开。
综合了一下各人的?情况,她削了一盆野山药, 两根砍成不大?不小的?山药块, 加水,和大?米一起煮山药粥, 她只喝稀的?,柳二娘和容焱牙齿又没问题,可以正常喝粥。
余下的?洗好的?山药放到小盆里上锅直接蒸。
再给他?们?两人煎几个?饼子, 做个?竹笋炒菌菇,
山药蒸好后, 稍稍放凉一些,便倒进蒜臼子里, 捣成山药泥, 用勺子扒拉成个?雪山的?形状, 再把树葡萄酱淋上去。
这还不算,她还特意在锅里化了些饴糖糖浆, 浇在上面——熬树葡萄酱时,家里没有糖,现在吃的?时候加上也不晚。
因为她吃不了饼子和菜, 便给自己扒拉了个?超级大?的?山药泥山,给柳二娘和容焱扒拉的?山药泥山相?对就小了非常多——主要是他?们?食量也不大?。
饶是知道她能吃,看到她给自己做的?那一份山药泥,柳二娘还是有些担忧:“吃这么?多,别撑着了啊。”
禾甜拿着勺子正美?滋滋品尝她自制的?山药泥——这可是她第一次做。
山药泥不需要咀嚼,直接就能吞下去,吃起来一点儿没负担,淋上糖浆和树葡萄酱后,绵密的?口感中又增添了甜滋滋的?风味,好吃得很。
“不会,”她吃下一大?口沾满了树葡萄酱的?山药泥,咽下去后,笑眯眯对柳二娘道:“我不吃别的?,就吃这个?。”
见女儿吃得开心,柳二娘只好不再说什么?。
禾甜鼻尖抽了抽,闻到了竹笋炒菌子的?鲜味,还有煎饼子的?香味,迟疑了下,便抱着自己的?山药泥盆,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们?。
虽然香味还是往鼻子里钻,但看不到至少没有那么?馋。
柳二娘是第一次这样吃山药,雪白的?山药泥淋上紫红紫红的?树葡萄果酱后,造型好看不说,尝一口,味道也很独特。
她确实有些惊讶。
这些天,女儿会做好多从前家里没吃过的?东西。
都是从鬼市上学到的??
从前也没听当?家的?说过啊,还是说,当?家的?那会儿只想着把山货换钱,并不关注吃食一道?
她疑惑了一会儿,见女儿吃得投入的?背影,心道,可能是近来鬼市上又多了不少外地人,带来的?不同地方的?特色吃食吧。
莫说柳二娘,容焱也是第一次吃这样的?山药泥。
他?的?饮食从来都是严格执行?,多一道少一道都不行?,被禾甜捡到的?这短短几日,每日都在突破的?他?的?认知,这种?感觉很奇特,也让人莫名上瘾。
原来生活还可以这样?
上辈子父皇还有太傅对他?要求严格,他?也对自己极其严格,从来不逾矩。
哪怕重生的?这辈子,他?也没敢放纵自己。
也是重生的?时间太短,忙着扭转上辈子的?惨烈结局,还没来得及放纵自己。
其实,也挺好。
他?吃着酸酸甜甜的?山药泥,心道,放纵自己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当?下是愉悦的?。
但很快他?就把这个?念头从脑海中吞没。
他?的?处境和身份不允许他?放纵,他?也远没到放纵的?时候。
京城,他?总要回去的?。
正在美?滋滋吃山药泥吃得开心的?禾甜,敏锐捕捉到一丝冰冷的?杀意,立马警觉朝杀意散发的?源头看去。
容焱正低着头,小口小口吃着山药泥。
她眉心动了动,吃个?山药泥为什么?会释放杀意?
过敏了?
不能啊,之?前都吃了好几次山药了,还是……想到了过往?
他?身上背负着秘密,或者说仇恨,打从一开始禾甜就知道。
家破人亡,全家就剩他?一个?诈死才死里逃生,留下一条残命,很难没有仇恨。
只是这几日看他?总是平平静静,忘了他?家人都死完了的?事。
算了。
禾甜收回视线,没再盯着他?看——杀意不是对她和柳二娘来的?,就跟她没有关系。
别人的?事,她也管不着,跟她也没关系,山药泥酸酸甜甜好吃得很,明天起来牙齿要是还没好,她就还给自己做山药泥吃。
彼时,山的?另一边,一个隐在暗处的队伍,正在地毯式搜寻,杀戮。
因为没有吃肉,也没有吃到什么?油水,吃完一大?盆山药泥,又喝了大半锅稀粥的禾甜,摸着自己微胀的?肚子,总觉得自己没吃饱。
撑了,但没饱,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她都怀里自己刚刚吃的?是空气,只是把肚子撑起来,但里面并没有食物。
于?是她就又给自己做了份甜品——烧仙草。
“没吃饱吗?”柳二娘犹犹豫豫问女儿。
禾甜点头:“嗯,我觉得没吃饱,再吃点好了,要不然晚上睡不着。”
“田田,”柳二娘到底还是问出了口:“你的?身体还好吗?”
是生了什么?病吗?
怎么?、怎么?每顿饭都要吃这么?多?
她有点怕,不,她很怕。
很怕女儿有什么?事。
禾甜一边搅着锅里在煮的?新鲜仙草,一边点头:“我很好啊。”
柳二娘看着她,虽然是夜里,但火光映在她脸上,她眉眼?灵动,脸颊虽瘦削,却比前些日子有了血色,至少精神瞧着很好。
怎么?独独就这么?能吃了?
“娘是觉得我吃太多了,怕我生病吧?”禾甜一语道破柳二娘的?心思。
她笑吟吟看向柳二娘:“我是上山走路多,消耗大?,食量就跟着变大?了,不吃这么?多,怎么?来来回回往山上跑啊。”
柳二娘一想也是,村西头的?李屠户,每日里搬着几百斤的?牲口,也很能吃。
从前有一阵当?家的?也很能吃。
柳二娘虽还有点疑虑,但也没那么?担心了:“没事就好,要有什么?事,一定要跟娘说,可别自己硬撑着什么?都不说。”
禾甜爽快应下:“放心,娘,我都有数的?。”
柳二娘便回屋去躺着。
不是第一次做了,禾甜动作麻利得很,很快就熬好了仙草浆,舀到盆里放到凉水里加速冷却静置。
因为急着吃,她一遍遍查看冷却好了没。
一边跟容焱嘀咕:“等?过两日路上好走了,我就背着那些菌菇进城,为感谢你提的?好主意,可以给你买一样喜欢的?吃食,你想吃什么??我从城里给你买。”
话落,她又补充了一句:“别太贵,太贵的?我买不起。”
容焱被她问住了。
喜欢的?吃食?
他?没有喜欢的?吃食,前辈子没有,这辈子也没有。
吃食,不就是填饱肚子么??
分什么?喜欢不喜欢?
为何要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见他?不说话,禾甜以为他?是嫌自己小气,又道:“算了,你随便提吧,能买我就给你买了。”实在买不了就当?我没说。
容焱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没有。
他?思考许久,还是没有想出自己喜欢什么?,想吃什么?。
对他?而言,只要能入口,无毒,吃什么?都行?。
见他?摇头,虽不知道他?是没想吃的?,还是不好意思开口,禾甜都没再追问。
不买,她还能省点钱,可以给自己多买个?油糕吃,上次去就想吃那个?炸油糕了!
容焱只自我怀疑了片刻,就从内耗中抽离,他?从不做无意义浪费精力的?事。
见禾甜正用勺子喝刚冷却成型的?烧仙草,火光中他?眼?睫轻轻颤了颤。
“你很缺钱?”他?用树枝子在地上写。
烧仙草已经可以吃啦,禾甜给自己舀了一大?碗,浇了一大?勺树葡萄酱,吃上一口,美?味与满足无法言表,抽空往地上看了一眼?,她一边吃一边点头。
她缺得很。
“很缺。”咽下去后,她道。
容焱:“其实你还有别的?能卖钱。”
禾甜看了眼?地上的?字,又看了眼?他?:“什么??”
她怎么?不知道家里还有能卖钱的??
看到趴在容焱脚边烤火的?大?黄和大?咪,她眯起了眼?睛:“大?黄不卖的?。”
除了大?黄,还有啥?
小灰还是大?黑还是大?咪?
都是小崽子,能卖几个?钱?
“其他?的?崽子也都不卖的?。”她又补充了一句。
容焱到时愣了下,他?确实没往兽崽们?身上想。
“你现在吃的?,烧仙草。”他?写道。
禾甜低头看了看,半天,若有所思问容焱:“烧仙草是不是不常见?”
容焱诚恳道:“据我所知,别的?地方,都没有。”
禾甜看着他?,又看了看地上的?字:“你落难前,家世肯定很好,见识也很广。”
她用的?是肯定句,不是询问,容焱还是点了点头:“书读得多些,走过地方虽没那么?多,也知道个?差不离。”
京城,繁华之?盛,各地的?稀罕好物,在京城都能寻到。
见得光的?,见不得光的?,都有。
他?虽从不逾矩,但这些讯息却是他?必须要掌握的?,不了解自己的?国家,又怎么?治理?
禾甜对此倒是并没有怀疑什么?。
“你是说,让我去城里摆摊卖烧仙草?”禾甜仔细想了想这件事的?可行?性?。
烧仙草毕竟是解暑的?甜品,这个?季节,马上要入冬,只怕吃的?人不会太多,哦不对,有个?地方会很需要。
大?型酒楼食肆。
冬日里人们?都爱吃锅子,又烤着炭盆或烧地龙,总会热得想吃凉的?,冬日在暖气中吃冰可是很多人的?最爱。
想到这里,禾甜笑了。
“你的?主意很好,”禾甜笑着对容焱道:“我回头给你买油炸糕吃!”
他?不要,她也要表示一下,做人不能太吝啬。
这次容焱没有再拒绝。
禾甜一边吃着碗里的?烧仙草,一边盘算着怎么?做这个?可能独一无二的?生意。
首先,她得在家做好,背去县城售卖。
其次,得有餐具。
用碗勺成本太高,她不想投入那么?多,主要现在也没那么?多钱,而且收拾起来,太麻烦。
她认真?想了想,视线瞥到一处,眼?睛就亮了。
有了主意,她吃完烧仙草就早早睡了,准备第二天早早上山,先把装烧仙草的?‘餐具’准备好,后天就去县城试试行?情!
夜色浓郁,半湾村陷入沉睡中,禾甜也搂着大?咪沉沉入睡。
西间里,原本闭上眼?睛的?容焱,突然睁开眼?,他?扶着墙,试探着站起来,小步小步挪动。
明明只挪动了几步,冷汗已经浸透全身。
断骨处传来丝丝缕缕锐痛,他?幽若未觉,歇息片刻,继续小步小步地挪动。
良久,他?才筋疲力尽躺回干草堆里,对着黑漆漆的?夜,大?口大?口喘气。
这里安全归安全,却太过闭塞,要知道京城现在的?情况,他?得尽快进城一趟……
察觉到西间的?某人终于?安静下来,睡梦中的?禾甜翻了个?身,那分出的?一缕精神,暗自嘀咕,这人大?半夜偷偷练习走路,不会是不想报答救命之?恩,在准备跑路吧?——
作者有话说:容焱:我要偷偷强大,震惊所有人![墨镜]
第29章
又没有要他很多钱, 自个腿都不要了?
疯子。
禾甜抱着大咪,睡了,不再留意?隔壁。
第二天一早, 禾甜睁开?眼先咬了咬牙,发现牙齿已经不酸了,便利落起床, 天都还灰蒙蒙的,就去?河边打?水回来洗菌菇。
大早上?也可以吃菌子火锅!
原本容焱昨夜偷偷锻炼断腿恢复行动?, 睡得迟,还累得很, 并没有醒很早, 但大黄一听到隔壁禾甜的动?静,就一骨碌从容焱怀里?爬起来, 颠颠地跑出来找禾甜。
容焱就醒了。
他凝神听了片刻,听到水声,开?门声, 知道?禾甜醒了, 迟疑片刻, 也坐了起来——虽然还没睡够。
“你这么开?心做什么?”禾甜一手拎一桶水,如同提着两个空桶般, 面不改色心不跳, 问赘在自己脚边的大黄。
大黄快跑几步, 过来蹭了蹭她的小腿。
禾甜好笑地看着它:“今天想跟我?一块上?山啊?”
大黄讨好地摇尾巴。
这也没什么不行,大黄每次跟着也从不捣乱, 很多时?候还立奇功,确实是个好帮手:“知道?了,等?会儿吃了饭就带你一块。”
大黄尾巴摇得都快晃出残影来。
一人一虎刚到家, 就看到容焱正坐在灶屋门口的水缸旁洗菌菇。
看到她回来,还指着盆里?倒好的菌菇询问禾甜是不是要洗的。
“你怎么起这么早,”禾甜过来,把水倒进水缸,看了眼他挨个清理过的菌菇,冲他笑笑:“很仔细。”
比她清理的仔细多了,细小的杂物?也都细细清理掉了。
有人帮着打?下手,就是省事。
拿水瓢往盆里?又添了几瓢水:“你洗着吧,我?把水缸打?满。”
水缸很大,能装十来桶水,打?一次水可以用两天。
等?她把水缸装满,菌菇也已经清洗完毕,上?面还没沥干的水珠折射着晨曦雾蒙蒙的光,水灵灵的在晨光中散发着诱人的色泽。
瞧着就很好吃。
正好泥炉子方便随意?搬动?,禾甜把小锅架好,加水,放入菌菇后?,让容焱烧火。
这边又忙着和了些面,醒好后?,揪成剂子,擀成牛舌装,用油养着,等?会儿做扯面下到菌子火锅里?吃。
等?菌子火锅煮着的功夫,她也没闲着,又跑了一趟后?山,扛回来三根竹子。
没找到锯子,就用她已经用顺手的剁骨刀,一刀一节竹子——竹筒可以用来做简易的碗。
容焱看了一眼,没看明白她要做什么。
歘歘歘把三根竹子砍完,菌子火锅终于煮好了,她进屋喊柳二娘吃饭。
太阳出来了,早晨的风已经凉了,禾甜便搬了凳子,直接在灶屋吃早饭,也省的挪来挪去?。
锅子就是要一边煮一边吃才好吃。
她还切了些竹笋和野山药片在一旁,想吃了可以自己往锅里?下。
不过这会儿,禾甜是不允许下任何东西到锅里?的——会让菌子火锅失了鲜美。
她捧着碗,自己先从热腾腾咕噜噜冒着泡的锅里?夹了一筷子煮熟的菌子尝了尝。
唯有鲜美可以评价!
“可好吃了,”禾甜示意?他们?快点吃:“特别鲜!”
容焱也吃锅子,只是每次吃锅子都是他自己,并没有同旁人一起分吃一个锅子的经历。
眼看着禾甜柳二娘母女?两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吃得热火朝天……
“吃啊,”禾甜难得百忙之?中抽出嘴说了他一句:“不喜欢吗?”
还挑食?
这么好吃的东西!
昨天不是还吃小鸡炖蘑菇了?
容焱压下心底奇异的情绪,故作平静地夹了一筷子。
确实很好吃,很鲜。
但让他更觉不同的是,和别人一起围着炉子吃锅子,这感觉并不坏,还有些奇妙。
一大锅菌子到快吃完的时?候,禾甜下了些竹笋和山药片,还扯了面片,一块在锅里?煮。
菌子火锅的汤底煮面,知道?有多好吃吗?
你没吃过肯定无法想象,反正在今天之?前,禾甜是想象不出的。
直到劲道?爽滑吸饱了菌子鲜美的面条吃到嘴里?,禾甜才在心中发出喟叹——太好吃了啊。
虽然是一顿纯素的早饭,禾甜依然吃得很满足。
吃完饭,她又上?山去?摘菌子,同时?安排容焱把她早上?砍的那些竹筒用刀处理下锋利的接口,还做了一个示意?给他看。
“这是要做什么使?”容焱接过,上?下打?量一遍,也没瞧出是作什么的,杯子?
家里需要这么多杯子用?
禾甜舀了水示意给他看:“当一次性碗,装吃的。”
容焱一下就明白了,她打?算用这个‘竹筒’做简易的碗,卖烧仙草。
想着烧仙草的形态,还挺适合。
他又提议:“勺子呢?竹子有多,我?削几个勺子吧。”
禾甜看一眼地上?的文字,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周到,你看着弄吧,我?上?山捡菌子了。”
削竹子也好,砍竹子也好,对于禾甜和容焱这样习武之?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就是勺子麻烦一些。
左右他也没什么事,一个一个做,一天时?间,总能做出不少。
柳二娘看得欣慰,也于心不忍:“累了就歇着,你身体也才刚好一些。”
她的关心很纯粹,纯粹地容焱恍惚了一瞬。
柳二娘不识字,他只能冲她点点头?,再用手势表达感谢,示意?自己身体好多了。
“好什么呀,”柳二娘轻声道?:“这么瘦。”
容焱微怔。
他们?其实认识也没几天。
“你不用觉得在我?家里?住着,不做点什么会不好意?思?,”柳二娘又道?:“救你也不是要图你什么,小小年纪心思?别那么重。”
这几日,她不是看不出来,这个叫谷冰的年轻人,心里?有事。
她不知道?他的过往,只以为他是担心这些事,便寻了个机会说出来宽慰他。
容焱扯起嘴角,露出一个非常真心实意?的笑。
见他笑得如此好看,柳二娘真生出了收他做养子的心思?来。
不过也就一瞬间的念头?,很快就收了起来。
山上?,带着大黄深入老林的禾甜,一人一虎配合着,捡菌子捡得不亦乐乎。
来回跑浪费时?间,带的背篓装满,就地取材,直接用藤蔓和树皮当场编箩筐。
最后?,大黄背上?都扛了个满当当的箩筐,实在找不到地背箩筐,禾甜这才收手,带着大黄下山——早知道?也该带大黑一块上?山,它也能背一个小筐呢。
得快些把它们?养大,这样能多背筐,背大筐,帮她干更多活。
大黄扛着个快跟自己差不多重的箩筐,一点儿都不觉得累,还乐颠颠的一会儿跑到禾甜前面,一会儿拱她的脚,嫌她走得慢。
村里?有人看到这一人一虎的形容,很是吃了一惊。
这么多菌子就算了,怎么……老虎也能当牛马使的?
禾甜捡的这只小老虎,很不一般啊。
不少人出来围观,很是热闹了一阵。
禾甜并不在意?被人围观讨论,回到家她就又开?始忙。
新鲜的菌菇明天一早进城去?卖掉换钱,准备做简易碗的竹筒也要处理,下午她就没再上?山,而是在家忙活,下午还特意?捡了一筐菌子去?找林婶子换饴糖做烧仙草的浇头?,得知林婶子家居然有木薯粉,就又换了些木薯粉。
因着第二天要起很早,晚上?禾甜睡得也很早。
临睡前她还特意?问容焱:“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买了带回来。”
那么多菌子,肯定能换不少钱,
容焱摇头?:“夜里?起来做烧仙草,可以喊我?给你烧火。”
怕提前做好放一夜会影响口感,禾甜打?算半夜起来做。
禾甜爽快地答应了。
这一晚,容焱倒是没有再偷偷锻炼走路,禾甜便收起心神,沉沉入睡。
到了后?半夜,禾甜抹黑爬起来,才到灶屋烧起了火堆取暖照明,容焱就出现在了灶屋门口。
“可以生火了。”禾甜正在烧草木灰,加热水澄清。
容焱点了点头?,就坐在泥炉子前安安静静烧火。
烧仙草做起来也不麻烦,就是比较费时?间。
见她今天没有煮米汤,容焱还奇怪。
“哦,”禾甜看了一眼他写的字:“我?跟林婶子换了木薯粉,用木薯粉口感更好,米汤是没有木薯粉的情况下临时?替代。”
见她不是遗忘了,容焱便没再言语。
很快一盆烧仙草浆就熬好盛出来冷却静置。
“好了,”禾甜用锅盖盖上?:“回去?睡觉了,等?会儿我?进城你就别起来了,我?会从外面锁上?大门。”
容焱点头?应下。
又睡了不到一个时?辰,禾甜便又起来了。
容焱也醒了,但他没起。
只摸了摸要跑出去?的大黄的脑袋,大黄蹭了蹭他的掌心,转身就跑没了影。
都是准备好的,禾甜先给大黄绑好它扛着的箩筐,余下的自己背着,一人一虎轻手轻脚出了门。
比着上?次进城,冷多了,路也难行,禾甜和大黄,一个非寻常人,一个非人类,倒是如履平地,一点儿不受影响。
到了城门口时?,城门都还没开?,已经聚集了不少售卖的小摊小贩,禾甜和大黄的加入,引起了一阵骚动?。
这不是老虎,是用颜料画成老虎样的骡子吧?
禾甜带着大黄安安静静待在一处人少的地方,静静等?着开?城门。
周遭的目光和讨论,恍若未闻。
她坐得住,别人可坐不住了,不多时?便有几个健谈的过来询问禾甜带着老虎进城是要卖什么。
还问禾甜,老虎身上?扛的又是什么。
“是我?家秘制的甜品,叫烧仙草,”本就是要进城售卖,这会儿有人问,禾甜自然有问必答:“很好吃的。”
卖东西的自然都说自家东西好,几人笑了。
有人问她烧仙草是个什么东西。
什么仙草,琼浆玉露,都是为了卖东西的噱头?,并没有人当真。
禾甜便取了个竹筒从大黄扛着的箩筐中的盆里?舀了一勺烧仙草,大方地浇了调好的树葡萄果酱,递给问话的人:“你可以尝尝。”
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那人有些犹豫,但浇头?确实一股香甜,最后?还是尝了一口。
入口爽滑,还很弹,那人又吃了一口。
因为只是试吃,禾甜只盛了两三口的量,他一下就吃完了。
吃完后?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巴:“你这烧仙草,怎么卖的?给我?来一份。”
刚把盖子盖好的禾甜:“?”
这么快开?张了?
容焱的判断很精准啊,不愧是家里?做生意?的,就是有眼光。以后?得多询问他,方便了也带他进城一趟,看看卖什么能多挣钱!——
作者有话说:容焱:其实……我最值钱[柠檬]
第30章
借着大黄的光, 还没进城禾甜就在城门口开张卖了十?来?碗烧仙草。
有尝鲜的,有听到第一个试吃的评价过来?品尝的,还有纯看大黄有趣, 买一碗凑热闹的。
进城后,禾甜带着大黄,在一路好奇的打量目光下直奔早市。
早市人来?人往, 好不?热闹,禾甜带着大黄好容易找到个位置, 刚把装着菌菇的背篓摆好,就有好奇的行人问小老虎卖不?卖。
“小老虎不?卖, ”禾甜指了指大黄背上的箩筐:“小老虎背着的甜品卖。”
禾甜已经盛了一碗放在一旁做样?品。
瞧着倒是挺弹还挺滑嫩, 绿油油的颜色瞧着倒是有些怪,不?过上面浇的紫红的果酱倒是有点意思, 还浇了饴糖呢。
“这卖的啥啊?”那中年人问。
确实没见过,问问又不?要钱。
“烧仙草,”禾甜:“清甜爽口, 七文钱一碗。”
七文钱一碗, 不?算贵, 毕竟饴糖不?便?宜,市面上果酱也不?便?宜。
就是怕不?好吃。
见中年人犹豫, 禾甜大方地给他盛了一勺子试吃:“先尝尝, 喜欢再买。”
中年人笑着看了禾甜一眼:“你这小丫头是个会做生意的。”
说着就倒进嘴里, 脸色立马就变了。
“来?一份。”他道。
禾甜应了一声,给他盛了一份。
满当当的一竹筒, 浇果酱和饴糖浆时,也不?小气,看得中年人越发满意, 就站在她的小摊前吃起来?,一边吃,还一边跟路过好奇询问的行人介绍:“好吃地很?,快来?尝尝!”
不?知道的以为他是个托。
当然也有认识中年人的:“陈员外?,今儿有空出来?啊?”
陈员外?就笑呵呵示意手?里的吃食:“要不?要尝尝,味道不?错。”
有人不?喜的,也有人来?了兴致也跟着要一份的。
当然了,陈员外?的宣传也没影响特别大,他吃完就走?了,还是靠着大黄揽了不?少?客。
不?知怎的,早市上就在传,说一只两个月大的虎崽子在卖一种很?新奇的甜品。
心?情不?错早早起床四下溜达寻觅美食的林云峰不?小心?听到,当即就来?了兴致,追上说话的人问虎崽子在哪里卖甜品。
上次的虎崽子没买成?,这次他要想?办法搞到手?。
等他兴冲冲跑到早市找到那人口中说的摊位时,脸上的笑顿时就没了。
在大部分人眼里,老虎都长一个样?,尤其是一天一个变化的小老虎崽子,这都多日不?见,林云峰并没有认出来?大黄就是那日他在鬼市碰到的那只虎崽。
但他认出了禾甜。
就因为那天在鬼市的遭遇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最爱凑热闹的他这些天都没再踏足鬼市一步,没成?想?,又给他碰上了。
下意识想?离开的,但目光落到禾甜面前的菌菇上。
对于一个爱美食的老餮,禾甜面前摆着售卖的菌菇有多不?易得多美味,他比谁都清楚,他就被那几筐菌菇钉在了当场,如何也挪不?动脚步。
那天也没有露脸,对方应该认不?出来?他。
就算认出来?,他只是正常买东西,也不?强买强卖,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迟疑再三,最后还是在美味的驱使下,忍不?住朝摊位走?过去。
禾甜早就注意到他了。
别说禾甜,大黄也认出了他,他一靠近,大黄就提溜着圆圆的眼睛盯着他。
林云峰假装自己不?认识他们,询问禾甜菌菇怎么卖。
“哪种?”禾甜倒没什?么别的想?法,他愿意出钱,她就卖给他:“不?同的菌子,价格不?同。”
林云峰就一一点过:“这些我都要。”
大主顾。
禾甜脸上笑容浓郁不?少?,掏出昨天临时编的几个小篮子:“一两银子一篮,客人可以自己装,装多少?都是一两银子。”
咦?
这种卖法很?新颖啊,林云峰一下就来?了兴致,他接过篮子就开始装。
旁边也有一个和他一样?对这样?的卖法感兴趣的妇人正在挑菌子。
挑着挑着,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脚边,他低头一看,就对上了大黄圆圆的眼睛。
林云峰本就心?里有鬼,被吓了一跳。
“大黄!”禾甜喊了大黄一声:“别打扰客人挑选菌子。”
说是喊,其实是警告,不?准吓客人。
这可是大主顾。
大黄便?摇着尾巴回?了禾甜身边。
不?好同个小崽子计较,瞥到大黄背上背的东西,他顺口问道:“这又是在卖什?么?”
刚刚看到有人买了吃,绿油油的,他不?是很感兴趣——是的他不是很?喜欢绿色的东西。
“烧仙草,”禾甜道:“清爽滑嫩,客人要尝尝吗?”
林云峰不?是很?想?尝,他只是好奇问一下。
见他没应声,禾甜也没再问,别人不?感兴趣,就别追着推销,挺讨嫌的。
没吃早饭的她,趁着人不?多,就给自己盛了一碗烧仙草吃。
奇特的清香,伴随着浓郁的果香,林云峰时不?时朝她看一眼——瞧着似乎挺好吃的样?子。
但他确实不?感兴趣。
禾甜吃完一碗又盛了一碗——早饭还没顾上吃,一吃就停不?下来?。
林云峰瞧着好奇,问了一句:“好吃吗?”
禾甜看着:“你尝尝?”
林云峰犹犹豫豫摇头。
算了,他就问问。
禾甜也没管他。
过了会儿他又问:“甜的?”
禾甜:“嗯,你想?尝尝?”
林云峰犹犹豫豫,不?说话。
禾甜就给他盛了一小份:“试吃一下,好吃再买。”
林云峰犹犹豫豫接过,犹犹豫豫尝了一口。
唔!
他眼睛瞪得跟盯着他的大黄一样?圆。
口感很?巧妙啊,果真滑滑嫩嫩的,还很?弹,果酱酸酸甜甜,果真好吃。
就是这颜色……
他可以不?看嘛。
把手?里的试吃吃完,正要让禾甜给他也来?一份时,第一个询问且消费了的陈员外?,带着家?仆找过来?:“在这里呢,让我一通好找,你这一盆什?么仙草,我全要了,多少?钱?”
说着就让家?仆付钱,搬东西。
禾甜还没说话,林云峰先跳起来?:“你们先别搬啊,我要一份呢!”
都搬走?了,他吃什?么?
禾甜看了看陈员外?,又看了看林云峰,很?公平地道:“陈员外?先说的包了,这位客人,下次再来?买吧。”
林云峰就很?憋屈。
他只晚了那么一瞬间?。
而且,那么大一盆,卖他一份又怎么了呢?
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生意这样?做,早晚没生意。
禾甜并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先来?后到,很?正常,他又没有付钱,也没有说要买。
收了陈员外?二两银子后,禾甜就从大黄身上把盆端了下来?,连盆带烧仙草全给了陈家?的家?仆。
等陈员外?带着人走?了,林云峰眼睛都还盯着那盆烧仙草。
见他确实想?吃,禾甜想?了想?:“过几日我会再进城,还在这里卖,你可以早点过来?,我给你留着。”
林云峰脸色这才好看点。
他捡了三篮子菌子,给了禾甜一角碎银子。
禾甜用手?掂了掂,就收了起来?,在他要走?的时候,问他:“我这有几张上好的狼皮,你要不?要?”
没买到烧仙草就算了,这会儿菌子挑好,急着回?客栈让掌柜的帮着加工一下好品尝鲜美,闻言摇头:“不?要。”
禾甜也没再追问。
林云峰自己先好奇起来?。
这么多人,她一个都不?问,偏偏问他要不?要狼皮。
他这个人心?里藏不?住事,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你看着有钱啊,”禾甜坦诚道:“快入冬了,这边冬日寒冷,要穿皮裘过冬,你看着就是冬天会给自己做新皮裘的人。”
他确实每年冬天都要给自己做好几件皮裘、大氅……
怕突然变温,他都已经买了一件成?品大氅了。
想?着今年大概率要在这里过冬,林云峰便?问了一句:“怎么卖?”
“一两银子一张皮子。”禾甜道:“你是老客户,给你实在价。”
价格倒是实在,就是她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
“你有几张?”
“十?张?你都要吗?都要的话,可以给你再便?宜点,算你九两五钱银子。”
话落,禾甜又道:“再送你两颗狼牙。”
林云峰不?缺这五钱银子,就是她这话说的……
“我不?要狼牙。”他道。
禾甜看他一眼:“还以为你喜欢猛兽的牙齿,不?要狼牙也不?能给你再便?宜了。”
林云峰眼皮跳了跳。
禾甜要去翻身后的背篓:“狼皮要吗?要的话我给你包起来?,或者,我给你送过去?”
烧仙草被陈员外?包圆了,狼皮若是再卖掉,就没必要继续在这里守摊,找个食肆酒楼把菌子兑出去,赶紧去办要紧事好早些回?家?。
林云峰:“我拿着不?方便?,你给我送过去。”
禾甜就背着几个背篓,招呼大黄一声,让林云峰在前面带路。
林云峰实在好奇:“你这老虎崽崽哪里弄的?”
禾甜看了看他,认真道:“山里捡的。”
林云峰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因为忌惮,他只道:“不?想?说就不?说嘛,没必要骗人。”
禾甜:“我为什?么要骗你,就是捡的。”
林云峰正要说,那我上山那么多次,怎么捡不?到?
没成?想?,话还没出口,禾甜就道:“不?过,你是捡不?到的。”
捡东西也需要运气和实力的。
林云峰有没有运气,她不?知道,但从狼群口中捡老虎的实力他肯定?没有。
林云峰:“…………”
好气,要不?是他这个人最重诺,狼皮他都不?要了!——
作者有话说:大黄:不是什么人都配捡到窝滴[墨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