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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1 # 你是世界一


    司徒夫人的行动力很强, 为了绕开儿子的关系网,她向朋友寻来了一位大师的联系方式。


    这位大师信仰佛教,是一名虔诚的教徒, 有些驱秽的本事, 同时, 他也是从南方云游至京, 与本地教派牵扯不深, 破魔解难权作路上修行,正合适处理司徒老总和夫人目前的困局。


    以司徒偃明在道协中的地位,当地无人敢擅自替他作法,更何况特殊刑侦司的邵然六世佛缘, 在佛界不可小觑, 他们私交甚笃,消息之间经常互通有无, 根本没想过谁会来故意找茬,但怪就怪在这新来的外地和尚不懂圈子里的纷纷扰扰,一听可能是鬼魂害人精血,当场就应下这桩事来。


    司徒夫人再三交代大师, 若是好鬼,千万手下留情不要伤了和气, 她的儿子恋爱不易, 他们做父母的思想开明,只要儿子能好好活着,别的管不了那么多。


    这等奇异的脑回路大师简直不敢苟同,又不好当面驳斥, 忍着不与普通人一般见识的怒气, 近来几次派弟子在司徒偃明宅院附近出没打探。


    恰逢周末, 姜画接了阿淇从旧的工读学校回来,从这个礼拜开始,阿淇会正式改名“姜淇”,转学到离达沃斯不远的二源附小,办理学生住宿,这样每个周末姜画都可以去接孩子放学回家。


    司徒偃明在其中出了大力,他必须表现得像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才有可能换来姜画有限的依靠。


    所以他向姜画提议给孩子转学,一个好的启蒙学校将来可以让阿淇有更多的可能,办理手续他亲自找了人,等到姜淇上初中,还能和姜画一起读专供异能学生的学校。


    姜画非常满意,隔天就开始给阿淇收拾书包,他很想和阿淇一起生活,不过目前走读不现实,他在学院很难照顾孩子,把孩子完全交给司徒偃明也不行,哪怕男人不介意,但那样算什么呢?


    他向地府预支了薪水,给阿淇付学费,同时还有丰厚的零花钱,阿淇自己数了数钱,觉得太多了,便把一部分存在姜画的白瓷瓶里。


    他们一起拿着账本,算算本年度的收入和支出,阿淇掰着手指头,表情严肃,他应对数学的脑子可比姜画好使多了,他们把欠的钱也计划了赔偿时间,比如司徒偃明给姜画付学费的部分。


    司徒偃明听他们算罢,认真道:“养孩子的支出我理应出一部分,除此外,我承担你的学费是自愿的,你不必还我。”


    姜画一板一眼,“不行,我们什么关系?你要帮我付这一大笔钱。”休想让他以色侍人,他还会不明白司徒偃明那每天望着他冒绿光的眼神吗?“我计划三年内还你。”


    司徒偃明讨好道:“我们不是夫妻吗?我养老婆天经地义。”


    姜淇在一旁翻了个白眼,肉麻到听不下去了,他自己抱着书包去书房写作业。


    姜画已经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他摇了摇头,“还不到时候。”他现在住着司徒偃明的房子,还得再算算房租呢。


    果然金钱才是人类挺直腰杆的底气,鬼也不例外,寄人篱下,他暂时不和男人争执。


    司徒偃明又一次被拒绝,抹了一把辛酸泪,“行吧,你说了算。”


    时间会证明他的真心。


    晚上孩子做作业,大人在客厅看电视、吃点心的氛围真的千金难求,司徒偃明进厨房切水果的时候,忽地感到一种被人窥视的刺感,他唰地掀起百叶帘,外面什么都没有,草丛被风抚过,簌簌作响,不一会儿,小区里传来几声竹笛的尖啸,他以为是小区里邻居家的孩子玩耍窥探,就没当一回事。


    姜画平日里很忙,周末还要带孩子适应新学校,司徒偃明负责请人来家里打扫,重新安置儿童房中不需要的物品,因为他那几天临时有事外出,就让司徒老总的秘书来监工。


    司徒老总和夫人终于有机会在这座宅院四下无人的情况下进入,不过头顶六个戒疤的大师和弟子却停在了门外,“这里面设有禁制,为防打草惊蛇,我就不进去了,观周围阴气,里面确实徘徊着往生者的魂魄,前日我已让弟子来过……”他说着,似乎有些困惑,“这里面住着的人,也懂些法术,我竟看不穿这门前的禁制。”


    他云游四海,无往不利,根本没有想过看不穿法阵的原因是自己太弱。他归结于那鬼学了些稀奇罕见的阵法,于是颇为棘手道:“要把那厉鬼从屋内引出来。”


    司徒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厉……厉鬼?缠着我儿子?”


    对于大和尚而言哪儿分什么善恶鬼,这些东西一律都该送往轮回道,他点头,“道行不低。”


    司徒夫人差点晕在丈夫怀里,含着泪道:“怎么办……怎么办?”


    司徒老总拍了拍妻子的肩,“别怕,我们直接去问偃明,他作为道协中人,该有分寸。”


    司徒夫人刚要点头,希望能够采取尽量和缓的方式处理这次的事件,却没想到大师听见道协二字,冷哼一声,“那道协向来虚伪至极,我等不屑为伍。”


    好家伙,这话说得司徒夫人再次头晕目眩,摆明道协无用,他儿子怕是被人给骗了。


    “那就听大师的吧。”司徒老总叹气。


    大师要司徒夫妇把一方古朴罗盘带入屋内,藏在被褥下,厉鬼枕之沉睡会现出原型,浑身虚弱,到时候,他们的儿子自会与那厉鬼分开,等到他得了罗盘的信号,再冲进去帮忙。


    夫妇俩同意了,大师带着徒弟离开后,两人商讨起来。


    “真的要这样做吗?”司徒夫人犹豫不决,她一面怕伤了儿子多年等待的挚爱,一面又希望司徒偃明能够回到正常人的轨道上,儿子会不会被厉鬼蒙蔽?


    司徒老总从床底下拿出罗盘,“这样……我们把东西放在显眼的地方,床头怎么样?希望那鬼能自觉一点。”


    司徒夫人瞠目结舌:“你在开玩笑吗?”


    最后罗盘还是归为原位,夫妇俩再三确认罗盘只会令那厉鬼失去力量,还表示要亲自跟踪进展,大师勉为其难地应了,他心里总觉得这对夫妇面对厉鬼的态度和要求都很奇怪,像是恐惧中带着好奇,好奇中又带着包容和惊惶,一时说不上来。


    作为父母,他们还是给予了儿子最大的信任,哪怕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周五晚上司徒偃明开车接姜画和阿淇放学,他们买了一盒金枪鱼寿司和一盒甜虾寿司,是荆雨推荐给姜画的一家日式料理店,他们选择了餐食外带回家。


    姜画牵着阿淇的手,两人到家后同时奔向厨房。


    司徒偃明停好车,在玄关处帮他们悬挂外衣,收拾鞋架,“等我来摆盘吧。”


    姜画从头顶的柜子里抽出餐盘,“我会我会。”


    正说着,一个高脚杯在柜角不小心打晃,从他手边掉落,姜画惊叫一声,阿淇眼疾手快赶忙一把捉住。


    司徒偃明快步进入厨房,看到姜画拍着胸口松气,他失笑道:“快去坐好,我来弄,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如果当时杯子落到地上破裂,他们打扫地面就会发现厨房的角落里放置了一颗不属于这个家的黯淡的佛珠。


    *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顶锅盖


    72 # 你是世界二


    罗盘和佛珠是大师做的布置, 想要让厉鬼现出原形,当晚便能发作,结果谁也没想到, 罗盘放在主卧的枕头下, 姜画却没有在主卧休息, 他一向和司徒偃明分床睡。


    于是, 在小区外的保姆车内等了一晚的大师和司徒夫妇, 睁眼到亮,什么都没有发生。


    大师和弟子面面相觑。


    司徒夫妇年纪大了,眼看无事,急忙询问大师为何, 大师纠结半晌, 咬牙道:“那厉鬼道行太高,七珠罗盘阵竟然困他不住, 得另想办法将他引出来。”


    他们谈论着,姜画却恰巧牵着阿淇从小区门口出现,他要送孩子去补课,这次换了学校后, 阿淇英语有些跟不上,虽然司徒偃明说等到假期, 他带全家出国旅游, 孩子慢慢就会了,但姜画还是给报了班。


    阿淇一脸天真地问姜画,“我前世也上过补习班吗?”


    姜画哄他道:“是呀,你不好好学习, 还被爹娘揍得屁股开花。”


    阿淇缩了缩脖子, “知道了, 我会用功的。”


    事实上,前世的姜棋是姜画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三岁能诗,六岁就能把姜家的除魔刃用得虎虎生风,他躲在姜棋的壳子里,姜棋从未让他受过苦,才会把他养得天真又单纯。


    后来,姜棋走了,他嫁了人,姜家遇上危机,那时他以为自己怀孕了,有所依仗,乞求司徒偃明出手帮一帮姜家。


    司徒偃明有没有理会他的哀求呢?他记不清了……


    从此再无姜家的消息,他独自被困在无极城主府中,像极了漂泊至此的落叶。


    阿淇曾问姜画,为什么一直不答应司徒偃明的求爱?他觉得司徒偃明作为伴侣还算不错,姜画心想,也许正因为经过前世,他总害怕做出错误的决定,导致自己身陷囹圄,所有人都不得善终。


    他揉了揉阿淇的头发,一大一小走在街道上,阿淇背着书包,紧紧牵住他的手。


    青年个子高挑,穿着学院制服的模样十分修长好看,他的头发柔顺地束在脑后,目光纤倦,嘴角的笑容含蓄又狡黠,孩子则乖巧地说着讨喜的话,脸上再不会流露出孤僻与寂寞。


    司徒夫妇隔着保姆车的车窗,绷紧的心弦瞬间就被击溃。


    还记得司徒偃明十八岁生日,他们也像昨夜那般心力交瘁。


    他们理解不了儿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夜之间,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连血都变成了冷的,如今好不容易恢复一丁点人气——这名鬼青年就是儿子的执念,他们会不会把儿子唯一对人世的眷恋也夺走呢?


    “这事……”司徒夫人的声音说到一般忽然坚定起来,“这事……算了!算了!我不管了,我就当没这个儿子!”


    司徒老总又出来和稀泥道:“唉呀,我就说孩子喜欢随他去!”


    他们到底见过不少世面,总觉得青年不像大师口中说得那般十恶不赦,明明牵着孩子的时候神情可温柔了。


    司徒夫人捶了丈夫胸口几下,哽咽着,“我担心啊……人鬼殊途,他怎么能这么叛逆!”


    “别哭别哭。”司徒老总尴尬道:“如今已成定局,你还是想想该怎么和大师解释吧。”


    说完,司徒夫人这才发现,大师早已经被气得直念佛,没有拂袖而去,只是怕贸然下车会被那厉鬼察觉。


    她满怀歉意,又不得不妥协于现实,“大师,我们这桩案子就算了,费用依然会结算给您,辛苦您跑一趟……我们不做了。”


    “出家人不在乎那身外之物。”大师沉着脸淡淡道,等厉鬼和小孩走得远了,他带着弟子自行下车,与司徒夫妇分道扬镳。


    大师没有放弃捉鬼,只不过他没有与脑子发昏的俗世中人解释的必要,且胸中憋着一口闷气,那对夫妻从头至尾只想以自己的意志控制他们捉鬼人,既然是鬼,岂有放过之理!


    面对驱逐厉鬼,还人间净土的铁律,哪怕没有作法的钱,他也不会退却!


    司徒夫妇请来了个头脑一根筋的棒槌,结果没能正常送走,这种人做事最出人意料,他选择在姜画将孩子送入补习班后动手!


    司徒偃明没有跟随姜画一起出门,因为他一大早就去了菜市场,打算买只土鸡熬汤,但直到补习班放学,他的鸡汤熬得满屋飘香,很久都不见老婆孩子回家。


    阿淇没有等到姜画,打电话到在家中久等的司徒偃明手机上,男人这才知道姜画不见了。


    姜画不可能不去接阿淇放学,孩子到处找不到人,已经有了惊惶的哭腔,“怎么办?阿画不见了!”


    司徒偃明整个人精神恍惚了一瞬,他稳住心情,先去接阿淇,然后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阿淇摇头说不知道,他和姜画分别时并无异常,姜画还答应下课后他买酸奶喝,可是他坐在补习班的门前等了三个小时,姜画都没有来。


    自从姜画拿到人间界的合法身份证,他脚上的定位器就已经失效取下,司徒偃明用物品进行吹墨占卜,但几次结果都显示,姜画人就在他们身边。


    “阿画!不要藏起来!”司徒偃明唤了一声,无人回应,他深吸了一口气,“我看不到你会很担心。”


    阿淇也不停喊他的名字,姜画是一只很乖的好鬼,他绝不会无缘无故与他们开玩笑。


    可姜画就是失踪了。


    司徒偃明前往姜画消失前的地方寻查蛛丝马迹,随后,又求了精怪协会中道行较深的鬼修,请他们前往地府询问姜画有没有回去,得到了府君否定的答案。


    达沃斯学院里,老猫也没有见到姜画,一脸狐疑道:“姜画周末不是回家了吗?”


    司徒偃明彻底慌了神,但在阿淇期盼又不知所措的眼神中,他不停告诫自己一定要镇定,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找了特殊刑侦司的邵然,邵然问了岳灵和荆雨,都表示没有见过姜画,可他们前一日还约定好同去聚餐,如今聚餐的时间过了,姜画依然没有出现,他绝不会不守约定。


    但鉴于姜画曾有过想不开跑去轮回的前科,朋友们都跟着心惊胆战起来,问司徒偃明是不是哪里惹了姜画不开心。


    这回男人真的冤枉,阿淇掉着眼泪笃定道:“他不会抛下我去轮回的!”


    司徒偃明相信姜画绝不会一走了之,因为阿淇的存在,姜画有了更多人世安定的欲1望。


    那么他到底去哪儿了?


    找不回爱人的巨大折磨令他出动了道协里的所有关系,张家上下全都在向外界传递姜画的讯息。


    司徒偃明十八岁时,道协就全体出动找过一次姜画,这回比上次的动静更大,谁敢动道术大能司徒偃明家的鬼?活腻歪了?


    邵然也通知了佛门各部,注意收押超度的鬼怪中有没有混入合法居民,来京的外地游僧较多,以前规束松散,现需统一前往佛协报道登记。


    司徒偃明的吹墨占卜已经做到第六次,按照道家箴言,一天不得超过三次,他被反噬的结果,是衣襟上全是淋漓的鼻血,上面依旧显示姜画就在他们身边。


    他在桌面上摆了笔墨,如果姜画只是不能现形,还可以给他留下一些讯息,但雪白的纸面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姜画失踪的第三天,邵然来接阿淇去荆雨那里小住,因为司徒偃明整个人完全濒临崩溃的境地,他没有办法照顾孩子了。


    他呆呆地在家门前坐了一晚,厨房里的鸡汤馊了,没有人收理,四面八方派出去的探子都传来毫无所获的讯息。


    他怎么也想不通姜画为什么会离开,如果姜画不是自愿离开呢?


    会不会被人暗害,会不会出事?!


    司徒夫妇发觉儿子情况不对,是在事情发生后的第四天,他们送来给孩子买的衣服玩具,顺便看看这个小家的情况。


    然后他们就在小院的前园里发现了跪在地上烧纸的司徒偃明。


    年轻男人满眼血丝,形容狼狈,他用血混着朱砂抹在纸钱上,想要纸钱指引方向,可灰烬最终又落到了他的脚边。


    他颤抖着手,对受到惊吓不停询问发生何事的司徒夫人道:“他……丢了……”


    “什……什么?”司徒老总心里一个咯噔。


    司徒偃明露出一个极为绝望的笑容,声音惨烈而沙哑道:“我喜欢的人……找不到了……”他恍惚地抬头看着逐渐昏暗的天色,“找不到了,不过……我还有办法……还有办法。”


    他如同行尸走肉摇摇晃晃起身,幽魂一般穿过司徒夫妇中间,“阿画,你等我……”


    73 # 你是世界三


    司徒夫妇被吓得够呛, 司徒偃明几乎重现了十八岁那年的颓丧,他们仔细抓住人,盘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司徒偃明怔怔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扶着墙沿, 几欲癫狂道:“……我还有一个办法。”


    他可以使用禁术回溯时间, 只要往前拨几天, 他就能够知道姜画送完孩子上学后去了哪里。


    禁术的代价是折十年寿数, 没有关系,大不了短命去做一只和姜画双宿双栖的孤魂野鬼……


    他什么都不怕,他不会再惧怕任何事。


    站在纸钱满地、烟熏撩人的家门口,司徒夫妇吓坏了, 儿子问不出所以然, 司徒夫人只能双手冰凉地扶着丈夫道:“偃明的男朋友会不会……被我们请的大师捉走了?”


    司徒老总浑身一震,“你先联系联系大师!”


    司徒夫人手忙脚乱地拨了电话, 无法接通,当即急得冒汗道:“他不在服务区!”


    “再打再打!”司徒老总也慌了。


    “谁?”听见夫妻俩争执的司徒偃明,慢吞吞如生锈的机器般转回头来,目光好似要吃人, 每个毛孔都透出一股克制不住的恐怖杀意,“你们说谁抓走了我的男、朋、友?”


    与此同时, 在荆雨家借住的阿淇伏在窗前, 望着天空压顶的乌云,青黑色的浓云几乎快要将远方的视野遮盖。


    为了让孩子放心住下,荆雨抱出了家里的猫猫和一条漂亮的退役军犬陪伴阿淇,于是大狗狗感受到了孩子的不安, 轻轻舔舐他的手心。


    阿淇眼眶发红, 对身边的狗狗道:“你说他们找到姜画了吗?”


    “汪!”大狗狗笔直得挺起胸膛。


    “开饭啦!”厨房里忙着做饭的荆雨端出热腾腾的饭菜, 安慰他道:“别急,我让我的伴侣也出去找了,他认识很多人,一定可以找到。”


    他牵住不断抹泪的阿淇的手,摸摸他和姜画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脸,“姜画很厉害,你要相信他,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然爸爸回来会生气的。”


    阿淇乖乖地点头,又眼泪汪汪地纠正道:“他不是我爸爸。”


    荆雨迷惑地“嗯”了一声。


    “我们是兄弟!”阿淇坚定道:“他说好要养我长大,我相信他不会食言!”


    荆雨:“啊???”


    特殊刑侦司,接到司徒偃明报警称姜画可能被一个佛修掳走的消息后,所有人都惊了,不过在京城寻觅一个云游者无异大海捞针,他们的动静甚至令远在通州的萧柳都闻到了山雨欲来的腥味。


    萧柳拨了一个电话给邵然,关于姜画的事,他总是比最爱的收藏品还要上心,“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怎么能把姜画丢了?真是一群饭桶,让司徒傻叉回家卖红薯去吧!”


    邵然气笑了,“你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骂我们两句?”


    萧柳瞬间正色道:“当然不,我知道你们找的那个野和尚有一个弟子,我把人抓了,刚准备宰。”


    “等等!”邵然急忙制止,“你把人留下,我们有话要问。”


    “我问过……”萧柳声音阴沉,像是酝酿着不可名状的怒火,“他也不知道自己师傅的下落,据说那天布阵后,他师傅是和姜画一起失踪的,我需要你们派一个有记忆探测能力的人员过来,看看有没有遗漏线索,只给你们半个小时,不然我就自己动手剥开他的脑子。”


    萧柳将人绑在一个烂尾楼的工地里,邵然和岳灵赶到时,荆雨的伴侣裴澜之已经坐在空旷的墙架上,腰间系着唐刀,看样子还和离开的萧柳打过照面。


    岳灵可以读取记忆这件事,萧柳竟然知道,他刻意留了活口。


    小和尚还比较年轻,没有穿僧袍,体恤衫牛仔裤,但头发已经剃度过,看起来二十来岁,他浑身湿漉漉的,好像还被萧柳泼了酒精,据说威胁他要一把火烧了。


    天气不算太凉,但风吹抚过,他依然不停打着冷颤,“你们是谁?放过我。”


    邵然出示证件道:“特殊刑侦司办案,鉴于时间紧迫,麻烦你配合我们。”


    小和尚被松了身上的绳索,还未来得及歇气,一只冰冷苍白的手就摸到了他的脸颊上,只见温柔安抚他的俊美邪气的青年轻轻笑了笑,“睡吧,告诉我梦里都有什么?”


    小和尚眼皮一颤,下意识地跌入回忆。


    同时,岳灵闭上眼睛。


    他看到了前几日大师与弟子在司徒偃明家门口尾随姜画的场面。


    姜画牵着阿淇的手,交到补习班老师那里,然后笑着哄道:“下课我来接你,给你买冰淇淋好不好呀。”


    阿淇别别扭扭道:“还要吃炸鸡腿。”


    “嗯嗯!”姜画应下,摆摆手,等送走孩子,他还有事情要做,不过这时候,他独身一人前行在街道上。


    大师预先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提前拿出金钵,等待姜画落网。


    小和尚眼看着大师出手,这飞速变大泛光的金钵据说是祖辈传下的高级法宝,四周川流的车马人物皆滞涩了一瞬,姜画发现不对劲时,金钵已经将他困在了里面。


    “什么人!”姜画在巨大金钵的笼罩下提起冥官笔,然而佛法克制地府的阴煞之气,他一时挣脱不开,却看见了将他们周围划出结界的大师,他急道:“你要做什么?”


    大师为了控制金钵,脸皮都肿成了猪肝色,额头青筋暴起,汗流浃背,他不止想收了面前这只厉鬼,念出口的法咒句句致命,“灭——!”


    金钵佛光暴涨,姜画在这一刻脸色苍白,他感觉到了死亡在逼近。


    但身为地府的左相,一主之下万鬼之上的冥官,他会被一个小小的金钵轻易杀死?


    笑话!


    眼看厉鬼的身影在佛光下变得飘渺,大师刚要露出圆满完工的微笑,下一刻,青年艳鬼忽然扭过头来,一双眼睛沁血般鲜红,他的声音如清泉般悦耳,但听得大师心头大骇。


    “哪里来的和尚,你我无冤无仇,出手前也不好好看看自己招惹的是谁。”姜画完全无视了头顶企图困杀他的金钵,伸出一双指甲尖锐的手。


    大师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才来得及对不远处的小和尚喊了一声,“快跑——!”


    下一刻,厉鬼狞笑着扑身而上,尖锐的指甲穿刺大师的肩胛,鲜血飞溅时,二人连同金钵都一起消失在了被结界围住的街道上。


    回忆醒来。


    小和尚吓得哆嗦,涕泪横流道:“不关我的事,有鬼!那鬼杀了我师傅!”


    岳灵也傻了,他第一次见到姜画变身厉鬼的状态,来不及多想,他赶忙对邵然道:“青园街689号,往北第四个邮筒巷道,应该还残留着结界遗痕。”


    邵然一边往调查的方位赶,一边联系在司徒偃明家宅门口驻守的特殊刑侦司人员,少年陆风和吸血鬼林芷都在试图控制力量失衡吓到生身父母的司徒偃明。


    陆风挂了电话,一颗心落地道:“司徒先生,有消息了!”


    彼时,司徒偃明刚刚打磨完自己的匕首,他脖颈上还残留着吸血鬼为了镇定他的情绪留下的毒素牙印,他没有因为毒素昏迷,反而淡定地吹了吹刀口的飞灰,“很好,希望这回,你们不要再来碍事。”


    74 # 你是世界四


    司徒偃明出发了, 临行前,他看到被陆风护在安全位置的父母。


    知道司徒夫妇请了人算计拆穿姜画的真面目后,他就直接挑明道:“我知道他是鬼, 我不在乎。”


    司徒夫人脸色一白。


    “我等了他很多年, 等他轮回转世。”司徒偃明对着面前的生身父母道:“但他一直都没有办法投胎, 都是我害的, 我有责任爱他照顾他, 直到我死的那天,这份感情都不会改变……”


    司徒老总也懵了,“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死不死的!”他低声劝道:“你母亲她听不得这些,这次是我们做得欠妥, 回去我……”


    司徒偃明忽地打断道:“我怕不说清楚你们还会介怀。”


    “我们不会了……”司徒夫人含着眼泪,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有些岁月纹路的眼眉低垂着,“是我们不好,我们不懂你在想什么……以后,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还以为面前是当年牵着她裙角跌跌撞撞的孩子, 殊不知孩子早就有了另一番他们无法踏足的世界。


    司徒老总揽住夫人的肩,“你母亲她中途就后悔了, 没想到那大师竟然擅自行动, 着实可恨,等到你的朋友安全回来,我们向他道歉。”


    司徒偃明沉默片刻,伸开双臂抱住两位迈入中年的老人, “对不起, 我没有尽到孝心, 让你们为我担忧了,不过我现在已经心愿圆满,他也正试着接受我,我很幸福,希望你们理解,我这一世、下一世、每一世都不会和他分开。”


    说完,他和陆风林芷一起驱车走了,后视镜中,这对中年夫妻互相偎依着,站在寒风中祈祷姜画平安。


    五环外青园街689号,往北第四个邮筒巷道。


    特殊刑侦司联系人类警方先拉了警戒线。


    破碎的结界残骸通过显像水慢慢浮起形状,邵然在结界角落看到了血迹,按照小和尚的记忆,这是他师傅被姜画刺伤的血,但是两人为何会齐齐消失不见?


    “金钵在这里!”岳灵从巷道墙头的一丛米兰草下找到了金色变小的碗,“姜画,姜画?”


    碗里没有回应,他晃了晃,碗底是空的,里面也没有声响,他把东西交给邵然。


    作为专业佛修,邵然将碗在手心转了一圈,就断定道:“这个法宝破了,现在和普通金碗无异。”


    司徒偃明赶来时,邵然和岳灵正在讨论着在什么情况下打斗双方会同时消失。


    “空间系。”邵然道。


    这句话点醒了司徒偃明,前一天,他刚收到了从特殊检测机构寄送来的检测报告,姜画的头发拿去分析后最终得出结论——灵体,属性金,空间系可能性为87%,具显系可能性为13%。


    身为境灵的姜画应该有空间系异能才对!


    如果姜画在情急之下开启了自己的异空间,那么他和大师的消失就能说得通了。


    可是相处的这些日子,他从未见姜画开启过空间,他问家里水池中养的魔鳄,魔鳄被司徒偃明身上的煞气吓得够呛,一问三不知地潜在水底。


    调查似乎再次陷入僵局。


    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就连萧柳也没有办法,听闻空间系可能是解题的答案,连忙去民间寻求能人异士。


    这时,司徒偃明想到了一个人。


    达沃斯学院隐藏的秘境境灵,作为空间系的先祖,哪怕已经衰弱至极,只要有找回姜画的可能,男人也要试上一试!


    他前往秘境的事情没有任何人知道,达沃斯学院的毕院长不会允许在限定时间之外打扰到境灵,但那只是对于学生的规则。


    司徒偃明是带着小魔鳄去的,差点把小魔鳄的屎都惊出来,结果男人却道:“现在死在我手里,还是随我开启秘境,你选一个。”


    他要小魔鳄帮他强行开启秘境之门。


    小魔鳄差点厥过去,然而清醒过来时,他们已经站在达沃斯学院的运动场上。


    小魔鳄眼看劝不动,只好祭出了自己的海岛空间,然后迅速扩张,当他的空间与达沃斯学院秘境的空间相撞时,那一刻就可以锁定空间之门的位置。


    司徒偃明蓄势待发,就在他们眼前的海岛忽然发生巨大震颤的那一刻,小魔鳄高声叫道:“三点钟方向,门开了!”


    一道深黑色的水幕出现在海岛上空,烈阳下透出阴冷的寒风。


    司徒偃明带着小魔鳄闪身飞了进去,眨眼就消失在运动场上。


    扑面一阵阴寒的冷风袭来,他们再睁开眼时,来到了一个静寂荒凉的古镇,流水潸潸在桥下流淌,小镇内空无一人,只偶尔传来几声乌鸦的怪叫。


    小魔鳄吓得嗷嗷哭着后退,再次申明道:“境灵疯了,真的我没骗你,你看看地上的血,这是正常人干得出来的?”


    暗色的地砖上,干涸血液形成靡丽的纹路。


    每一个在规定时间外闯入秘境的来客,下场非死即伤!


    司徒偃明捂住它的嘴,“再疯也有清醒的可能,他一定知道找回姜画的办法。”


    走在小镇上,听着不同寻常的朔风呼啸声——来了!


    司徒偃明抽出桃木匕首向前一挡,一道深绿色的身影忽然出现,狰狞地怪笑着劈刀而下,与匕首发出金石相撞的刺耳裂响!


    “哎哟!”小魔鳄咕噜噜滚到了地上,连滚带爬躲进安全的角落。


    司徒偃明眨眼间就和境灵过了好几招,打得不相上下。


    身着绿袍的境灵青年眼睛是血红的颜色,毫无理智可言,下手刀刀致命。


    司徒偃明武器较短,与长刀对阵是吃亏的,他往桥头一跃,拉开距离,高声道:“境灵,我有话问你!”


    境灵完全沉浸在肆意杀戮的世界中,根本听不见有人在对他说话,而且由他主宰的世界中无法使用道术,他封印了所有人的能力,只除了他自己。


    青年会攻击每一个擅自踏入领地的人,但这一次,司徒偃明仿佛放风筝一般吊着他,令他的攻击次次失效,“你还记得有一个叫姜画的学生吗?”


    境灵无动于衷,挥舞的刀刃砍在堆砌杂物的货架上,木屑横飞,吓得小魔鳄再次转移藏身地点。


    他打不到人,司徒偃明借着地势和四周房檐上蹿下跳,他十分生气,干脆伸出手,强行改变秘境中的环境。


    男人脚下一滑,落回地面,再定睛一看,整个古镇的房屋已经被扭成了平面,空间不再平稳,他和小魔鳄都无处遁形。


    “你们一起玩过小汽车,一起野餐,还在湖边钓鱼……记得吗?”


    境灵出手的动作顿了顿。


    司徒偃明一看有戏,又道:“他吃了你的心愿果,结果并没有实现愿望。”


    对方像是在努力辨认他的话语,连攻击都停住了,红色的眼眸中没有焦距,睫毛轻轻震颤着。


    “他出事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他,他可能进入了自己的空间,我需要你的帮助!”


    司徒偃明收回匕首,试着重复和脑子不清的境灵解释,解释到第四遍的时候,境灵慢吞吞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表皮透出果核可见的苹果。


    苹果落在地上,咕噜噜滚向司徒偃明脚下。


    心愿果……


    “多谢!”男人瞳孔一收,赶忙把果子拿起,轻擦后塞入口中,只要境灵在侧就可以发挥百分之百实现心愿的力量。


    “我要立刻去到姜画身边。”


    忽地,他的身上华光大放,周围的景色迅速褪去,境灵最后的翠绿身影消失在流逝的光影尽头,司徒偃明似乎看见他笑了,尽管笑容顷刻化为疯狂和虚无。


    小魔鳄惊叫着往司徒偃明身上一扑,他们齐齐从秘境中转移,窜梭过数个黑暗或光明的自在小世界,最终,司徒偃明来到了某个深山老林中。


    他的到来,使得眼前这个空间轻微晃荡。


    不远处,山泉雾霭飘渺。


    有瀑布飞流直下,挂在枝头的衣服都被溅出的水花打湿。


    几十平米见方的水潭内,一人长发及腰,细致地搓揉着身上雪白的肌肤,那好似牛奶瓷器般的肤质,在微茫的阳光下美得不似凡物。


    小魔鳄的下巴慢慢掉在了地上,让手忙脚乱的司徒偃明随手往潭边草丛里一扔,“阿画!”


    水中沐浴的青年回过头来,一双眼眸殷红如血。


    75 # 你是世界五


    青年天真又妖媚地向着岸上走来, 身上仅仅披着一件清透单衣,他伸出手,环抱住男人的腰, “司徒……先生……”


    “阿画。”司徒偃明紧紧将他嵌入怀中, 亲吻他头顶的乌发, “我找了你好几天。”


    “嗯……我也是呀……”青年舔了舔唇角, 抱着怀中这个行走的至尊阳气罐头, 只差没有当场流出口水来,他的手指划拉着男人的背脊。


    司徒偃明感觉到他的亲密,一瞬间眼中流露出困惑,“阿画?”


    姜画的双眸血红, 与发疯的境灵无异。


    男人心头咯噔了一下, 抬起怀中青年的下颌,对那张因为红眸而变得异常艳丽的面孔左右检查, 怀疑他是否清醒,“你还好吗?”


    “饿了。”姜画撒娇般地蹭着他的肩,“饿了,要你给我。”


    身体里的一团火轰地被点燃, 司徒偃明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中了媚术,反应过来时, 已经浑身失力, 直接带着怀中的温香软玉倒在草地上。


    他望着头顶沁蓝的天空,还有身上疯狂扒拉的姜画,不禁产生了巨大的疑问,他真的没有来错地方吗?


    几天不见, 姜画好像真的饿极了。


    躲在暗处的小魔鳄, 听见稀稀疏疏紧接着又哼哼唧唧的动静, 刚要探脑袋,一件衣服就盖住了它的视线。


    它在衣袍里挣扎半天都没能出来,索性直接躺平,蹭着湿润的泥土,晃晃尾巴睡下了,它能感觉到这里很安全。


    月明星稀,草地上时不时又传来偃旗息鼓的叹息,有人下水洗澡,夜深时,姜画又一次遵循本能迷迷糊糊摸上司徒偃明宽阔硬朗的背脊,贪婪地笑道:“没饱,嘻嘻。”


    司徒偃明被他整得没脾气了,直接翻身,甩了一把头发上的水,削薄的嘴唇和冷厉的下颌在昏暗的光线下有着利落的弧线,“满足你。”


    第二日,姜画醒来的时候,脑子里像是塞了一团浆糊,他木愣愣地翻身坐起,随后,又在说不清道不明的疼痛中缓缓倒下,使得灵魂发出巨大的疑问——我是谁?我在哪儿?我昨晚都干了些什么?


    “醒了吗?”身边的人手臂一揽,仿佛极有力量的弓弦将他拉回怀中,“还要吗?”


    司徒偃明的呼吸喷薄在他的颈间,姜画瞬间瞪大了眼睛,察觉自己只披着件单衣,脸颊上蒸腾的热气直冲头顶,“你……你乘人之危!”


    说完,他猛地把男人推开,裹上简陋的衣服慌不择路、一瘸一拐地跑了,半路差点一脚踩到小魔鳄的尾巴!


    司徒偃明:“???”


    男人满脸懵逼,谁能给他解释一下究竟又怎么了?


    他穿上衣服,沿着水潭外的小山岭找了一圈,他们所在空间不大,水潭半里地内就有一间草棚。


    姜画坐在草棚里抱着头怀疑人生,直到司徒偃明掀起草帘,赤脚走进来,哀怨道:“吃了不认账?世间竟有如此无情之事。”


    “你不要再说了!”姜画简直不敢相信昨夜的自己有多饥饿,他吸走了司徒偃明许多阳气,以至于男人现在眼底下似乎有着淡淡的青黑。


    当然,也有可能连日来司徒偃明到处都找不到他,所以才熬出了黑眼圈。


    司徒偃明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他见姜画穿着单薄,给他披上了自己的外套,语气幽幽,“我还是童子之身,被你破了道体,吸了精1元,结果你却不想对我负责。”


    姜画震惊道:“什么?你在胡说什么?”他瞪大圆杏似的眼睛,“谁是童子之身?你?”


    司徒偃明脸皮甚厚,凑过去亲姜画的耳朵,“我上两世及这一世,做了百年清心寡欲的道士,任何凑上前来的妖精我都没有搭理,就等着你,只有你。”


    灼热的气息喷薄在耳际。


    姜画赶忙捂住耳朵,两眼转起蚊香,“你……你先走开。”


    “好呀……”司徒偃明还在酸溜溜道:“你昨天还喜欢我,一直抱着我不放,今天就让我消失,再没有比你更现实的境灵了。”


    姜画腰还酸疼着,“昨天我太饿了,明明是你趁我意识不清勾引我!”


    “我……”司徒偃明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对他耍完流氓翻脸不认账,他语塞半晌,直到小魔鳄慢吞吞爬进门口,“我们还要在这个空间里待多久?”


    司徒偃明仿佛刚才无事发生一般,问姜画道:“这是你的空间?”


    姜画茫然道:“什么空间?什么境灵?”


    两人面面相觑,司徒偃明拍了拍额头,“好吧,我来解释,事情是这样的……”


    可怜姜画多少年一直蒙蔽在自己是艳鬼的谎言中,无法相信,“我怎么可是境灵呢?这个空间我从来没有见过,那天被那和尚袭击,我和他一起被吸进了这里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司徒偃明愣了愣,“不是你的空间?”


    姜画点头,他从怀中掏出一颗微微发热的翡翠耳环,“一定是学院境灵的空间,他把它给了我防身。”


    所以在金钵的冲击下,他有空间保护,那个和尚甫一进入空间就彻底失去了使用法咒的能力,被姜画红着眼睛一番狂揍,随后五花大绑扔在了草棚屋外。


    司徒偃明去看了看这次波折事件的罪魁祸首,野和尚到现在还鼻青脸肿,昏迷不醒,他又狠狠补了两拳。


    大师在鼻梁剧痛中痛呼转醒,看见面前浑身煞气,道光流溢的男人。


    男人对他道:“不懂规矩?不知道捉鬼之前要先查合法身份证明的吗?你抓的是我罩着的人!”


    大师哀哀呼痛,似乎完全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姜画劝道:“把他交给精怪协会处理吧,我没什么事,那天对他下手重了些,也不知道会不会打坏了。”


    司徒偃明低声嘟囔道:“要我说打死都是活该……”


    小魔鳄左看右看,适时插嘴,“我应该可以打开这里通往外界的门,就是需要一点时间。”


    “好,你慢慢试。”司徒偃明已经来到姜画身边,不觉得时间有多么迫切,他的心尘埃落定,随遇而安。


    姜画早上醒得太早,觉得腰背酸痛又困倦,便躺在男人重新铺好的软床上歇息了。


    他们的储物囊中装了很多实用的生活器具,男人还想方设法重新修葺了一下这间茅草屋。


    要好好感谢学院里的境灵才行呢!


    如果不是他,大大咧咧的姜画说不定就被人给害了,司徒偃明在简陋的灶台上煮了粥,做了一餐早饭,搭配储物囊中的咸菜,叫姜画半途起身喝了些。


    不过姜画似乎累得够呛,体内也急需时间消化过盛的阳气,司徒偃明守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他的魂体变得越来越凝实莹润,就像升级一样,气息比之前更强大了。


    难怪学院境灵每年都要找个机会开启空间,举办比赛吸收学生们的阳气,如果他不是天生道体,想要把姜画喂得白白胖胖还真是不容易。


    司徒偃明思考着有没有还上这份人情的办法,睡梦中的姜画发出舒适的长叹,他浑身上下都被检查过,没有任何伤痕,多亏于空间施放得及时。


    小魔鳄解开了空间的门洞,奶声奶气道:“这里是学院境灵破碎的一个极小空间,他打造成耳环后有吸附灵气的效果,自成小世界,所以养得灵泉和花草如此繁盛,是个非常珍稀的法宝。”


    姜画被司徒偃明用被子裹了,见他困得皱眉就直接抱起来,准备回现实世界中去,“那姜画自己的空间为什么没有出现?”


    小魔鳄不经大脑应答:“肯定坏掉啦!”


    司徒偃明回头的眼神可怕至极。


    “不不……不,我只是说有可能!”小魔鳄差点窒息,它后退两步,心下却笃定,不然境灵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空间分给姜画?因为姜画根本没有栖身的空间,没有空间的境灵漂泊无依,就像寄居蟹被拆去壳,很可怜的!


    姜画说不清空间去了哪里,进入学院秘境时又懵懂无知,学院境灵自然浮出了看顾同类的心情。


    他们安全回到现实世界,大家都放下心来,不明来路的云游僧递交给特殊刑侦司查验身份,姜画也和阿淇团聚。


    一大一小腻腻歪歪地坐在沙发上,相处时的感觉极为得宜,司徒偃明在一旁沉默观察,当初姜画和姜淇共用一体,似乎没听说姜画会有饥饿和灵力缺失的情况。


    姜画给撒娇的小宝贝读完故事书,哄孩子睡觉后,被男人目光富有深意地牵住衣角,“现在该换我了吧。”


    “你自己睡。”姜画使劲推开他的胸膛,司徒偃明捉住他素白的嫩手亲亲掌心,“唉,我就吃了一次。”


    姜画顿时脸颊爆红,“那晚上……你……你明明……”不止一次!


    司徒偃明假装可怜道:“你对我的服务不满意的话,我可以改,是不是我太……”


    “啊!住口住口!”姜画捂住他的嘴,羞得双眸含着春江水,被他紧紧拥进怀中。


    “别担心阿画,你挂念的事,我都会努力帮你达成。”司徒偃明许诺,“不闹了,早些休息吧。”


    姜画见司徒偃明果真没有强迫,温柔地目送他回自己房间,“晚……晚安。”


    “晚安。”男人微笑。


    家里有你的夜晚,才有平安。


    *


    作者有话要说:


    卡结局了……更新困难orz


    76 # 你是世界六


    姜画捂在被子里, 他回忆前一晚的孟浪,稀里糊涂就和司徒偃明做了,这下他们之间更扯不清了, 到底纠缠了几世, 与其坐以待毙, 他必须重新审视这段关系, 反客为主。


    他偷偷地握拳, 打算隔日去请教一下帮他养了两天孩子的荆雨,情人在分不开的情况下怎么留出足够的退路。


    司徒偃明不知道好学的姜画有一个非常显著的优点——绝不轻易踏足自己不熟悉的领域,也更愿意向有经验的前辈请教,他万万没想到, 在他去找达沃斯学院的毕院长了解境灵情况期间, 荆雨向姜画介绍了自己的律师。


    姜画开始运作地府外务处后,挣了一些零碎的委托钱, 除此外,地府的津贴也打到了账上。


    据说咨询律师费很高,因为这位律师是一位异能人类,学了人间界和精怪协会裁定的法律后, 专门面向精怪服务。


    姜画有钱就有了底气,杨律师淡定地捋着客户提供的信息, “你们结婚了吗?”


    姜画诚实道:“上辈子结过。”


    杨律师点点头, “按照目前精怪协会的法律,只要一方经过转世轮回后,婚姻关系自动失效,所以您现在还是单身, 对方必须经过您的同意才能重新延续婚姻, 你的需求是在双方关系破裂后有足够的选择, 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桌对面的青年在温曦的光下美丽又柔顺,他的语气并不自信,“我希望如果我赌错了他的真心,我能全身而退,以及对方必须有相应的惩罚。”


    杨律师有一瞬间有些昏了头般注视着他的美貌,而后猛地反应过来,强装镇定地擦了擦眼镜,“懂了,这里有三个方式推荐您,第一是公证婚前财产,有婚前房的话,目前精怪协会属下也设立了公证处。”


    姜画想了想自己那微薄的薪水,在京城养活一个孩子不容易,哪有闲钱买房背贷款,“这条我用不上,我没有房。”


    杨律师道:“好的,那么也可以签订一个婚前财产契约,要求对方在解除关系后对您进行财产方面的补偿。”


    姜画还是摇了摇头,“我不需要钱。”


    杨律师愣了愣,这次发现他可能理解错了客户的意思,“您是想……”


    “如果他负我,我……”姜画咬了咬唇,他有些羞愧得难以启齿,“我……我要他……这样……”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接近呐呐,但杨律师还是听清了,嘴巴张得老大,心想:这真是蛇蝎美人不能貌相啊……


    咖啡厅,姜画得到满意的处理办法,从店内离开,手机铃声响起时,司徒偃明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找到控制学院境灵理智的办法了。


    境灵失控的原因是空间太大,需要负担的太多,而他本身正在不断衰落,没有多余支付空间运营的力量,无主控制的空间也很容易被存有坏心的人掠夺,于是只能每年定时恢复理智,其余灵力都拿来维持空间的稳定,至于自己,饿极的状态下红着眼睛在空间里发疯,只要空间安全,他再疯都是安全的。


    如果他们能够找到一件具有封锁力量的法宝,帮忙压制境灵手中的所有空间,那么它就会得到喘1息的机会。


    而且机缘巧合,司徒偃明就有这样一件秘宝,传承了数百年,一直扔在他的藏宝洞里收着。


    外面天气转热,他额角沾了薄汗,向姜画讨要一个奖励的亲亲,姜画想了想,竟然主动与他贴了贴唇。


    司徒偃明顿时高兴极了,他怀抱着姜画,心想这可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大宝贝,大宝贝搂着他的脖颈,吐气如兰地问道:“你还打算和我结婚吗?”


    司徒偃明浑身一震,不敢相信喜从天降,“你……你愿意吗?”


    姜画轻轻“嗯”了一声,羞涩一笑,“不过我有……啊!”他话未说完,就被男人欢呼着抱起来转了一个圈,姜画衣摆扫在柜面上,将一个桌件弄倒在地,这响动搞得阿淇蹬蹬蹬跑出房门看,“怎么了?”


    “阿画,我心悦你,想要一直和你在一起。”男人抱着青年,如同相生的树与藤曼,相护缠绕。


    “……”阿淇又木着脸回去写作业了。


    “我还没说完呢……”被举高高的青年红着脸道:“有条件的,快放我下来,被孩子看见了。”


    “看见就看见,我们马上就要领证了!我想要告诉全世界,你答应和我共度余生!”司徒偃明的欣喜不亚于他登顶道术巅峰的那天,激动得心跳加快,血液好像全都涌向那个会产生情1欲的地方,“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你先听完。”姜画固执道。


    “那你说。”司徒偃明笑容满面,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婚前我们签订一个契约,进精怪协会三方公证。”姜画伸出食指晃了晃,“如果你背弃了爱我的承诺……”他顿了顿,忽然表情变得像前几天那般嗜血饥渴,“以后你就再也不能人道!”


    司徒偃明保持着笑容,只是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这是他香香软软的阿画能说的台词吗?


    “噗咚。”


    房间门口偷听的阿淇手滑摔掉了悄悄用来给他们录制求婚视频的手机,瞠目结舌道:“阿画,你真牛啊……”


    姜画拍拍司徒偃明的肩,跳下地来,“你再好好想想。”他来到阿淇面前,敲敲他的小脑袋,“这么晚还不睡?”


    阿淇吐吐舌头,“你给我讲故事。”


    姜画温柔地点头,“好,你先去床上等我。”


    阿淇冲情路坎坷的司徒偃明得意一笑。


    “……就这?”男人半晌等不到余下的条件,充满疑惑和幸福来得太快的不知所措道:“我答应,只是这太容易了。”


    姜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一时的爱恋很容易,而你想象中的我或许和现实有所差异,也许以后你会后悔。”


    “你怎么能够断定我一定会后悔?”


    姜画问他道:“那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他有什么好?只除了长得漂亮,性格又不够坚韧,倔强有余,狠心不足,在情场上他永远都不会是司徒偃明的对手,他也没有爱上别人的力量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境灵还是艳鬼,作为一缕游荡世间的幽魂,无欲无求,能有阿淇陪伴,已经是失而复得的幸运。


    闻言,司徒偃明眼中似有酸楚的泪意,“我一直都喜欢你,从你穿着嫁衣、坐着小轿进入我的府邸……”那样夺目的美丽,令他这种欢场沉浮多年的人都为之惊叹,他喜欢他的温柔,喜欢他的天真,他在他的身边永远可以安睡,“从来没有变过,是我做错了许多事,让你不再信任我。”


    姜画攥紧手指,“以前你中了蛊毒……行为乖戾,我不和你计较了。”他顿了顿,“不过既然这辈子有了肌肤之亲,我会试着和你维持一段稳定的婚姻关系,这有利于孩子的心理健康……”


    阿淇忽然探出头道:“其实你可以不必在意我。”


    司徒偃明看向他的眼神像是要吃人,吓得小盆友又躲了起来。


    姜画接着道:“往后,你所有的阳气都只能供给我,不管我是境灵也好,艳鬼也罢,你要承担养家的责任……我不喜欢别人碰过的东西,要是你脏了,我不仅不要你,还会让你以后再也没有办法染指别人。”


    “我愿意!”司徒偃明单膝跪下,执起姜画的手背亲吻,“我愿意,阿画,我们结婚吧!”


    “哇哦!恭喜你们!”阿淇从房间拿出彩花喷筒,嘭嘭嘭在二人头上炸开,洒出一地晶晶亮的彩色碎片,“棒棒!百年好合!”


    整个客厅漫天飞屑,五彩缤纷的花纸令视野一片朦胧。


    姜画满头都是彩花,忍不住笑起来,“我和阿淇先去睡,夫君记得打扫干净。”


    司徒偃明先为一句夫君瞳孔地震,还来不及高兴又如遭雷击道:“什么?你这么不讲义气吗?”他转头去追见势不妙先行逃跑的阿淇,“小兔崽子,你在哪里玩彩花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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