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说, 傅承限作为一个已婚男人,在袁艾宜这件事上,可谓是处理得滴水不漏。
只可惜, 他们低估了现在媒体捕风捉影的能力——
袁艾宜在业内身份地位不低, 秀场又是开季大秀, 现场大咖云集,媒体无数, 她当众一摔, 直接摔去热搜。
相关照片和视频铺天盖地, 所有人都在探索更深的原由和故事。直到一张照片曝光, 一个缠绵悱恻却又遗憾悲凉的爱情故事也随之被撰写出来。
照片明显是经过处理的, 虚化了周围的所有人,只留傅承限和袁艾宜面孔清晰。
袁艾宜眼角泛红, 含着一层薄薄的水气,女人淡雅的妆容和发型,再加上狼狈的着装,使她更加凸显出我见犹怜的气质, 秀眉微拧,眼眸里藏着无尽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而她瞧去的方向——傅承限白衫黑裤,清冷气质如雪山立竹,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倒是那双眼睛又深又黑,好像有什么别人窥见不得的秘密。
他轻飘飘地与袁艾宜对视一眼,长臂却揽着站在他身边的祝夏。
只可惜祝夏的脸也做了模糊处理, 隐约只能从姿势看出她正仰头看向身边高大的男人。
这张照片被营销号混在了微博九宫图里,现场其他图或糟乱或刺激在这张照片的衬托下都稍显逊色。
比起一个职业模特的T台摔跤,显然是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更能让网友投以注意力。
[他妈的,这个眼神呜呜呜呜,女神也太多故事了吧]
[听闻我家总裁哥哥不小心“蹭”了别人的热搜,本福气橙橙速速赶来辟谣!]
[美女谁不爱呢?帅哥谁不爱呢?美女帅哥的爱情谁又不馋呢?]
[据知情人透露,这俩人学生时代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
[早前论坛扒过,女神出国了,就断了]
[“你要走,我不留,但是我会站在原地,创造一个帝国,拱手送你”,同人文里的一句话,淦!我哭了!]
[U1S1,傅总结婚了]
[???楼上一级警告!有锤放锤,没锤闭嘴!]
[鄙人拎着锤来了,确实结婚了,昨天我哥也去了某宴,傅总亲自介绍的:这是我太太]
[……]
[…………]
[@傅承限后援会,你家房子塌了]
[路人有感,别随便就塌塌塌,傅总又不是明星,可没答应你们不恋爱不结婚]
[爱谈不谈,爱结不结,又不会娶我]
[结婚就别在热搜带人家,恶臭营销号节奏不要带的太明显,影响人家婚内生活你负责么?]
看到这里,祝夏终于有了点反应。
她动动手指,截图部分评论,甩给一分钟前跟她说要去努力工作的某人。
某人秒回:[哦豁!你俩现在什么婚内生活?怎么影响?反向影响?]
祝夏倒没注意这些,她的重点在:[福气橙橙?我吐了,你呢]
赵书语:[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你这是酸了]
祝夏:[……]
赵书语:[又酸又吐?莫不是……]
祝夏:[或许,你见过红色的感叹号吗?]
赵书语:[那我见的可就太多了,换一个别的看看]
祝夏翻了个白眼,正要继续翻看微博,门外走廊忽然传来匆匆脚步声。
傅承限一向沉稳,很少能看到他疾行。祝夏以为有什么事,起身往门口走。
动作里有自己察觉不到的慌张。
放门打开,恰好和正路过门口准备往楼下走的傅承限撞个正面。
两个人都是一愣,祝夏目光落在傅承限手上,发现他手里正捧着几片玻璃碎片。
祝夏眉头微皱,有些担心地问:“怎么了?”
她下意识要伸手去碰,然而手刚伸了一半就被傅承限用另一只手轻轻握住了手腕。
男人的掌心格外得烫,像是刚刚摸过什么东西一样,温度烙在祝夏的肌肤上,使得她心尖都跟着颤了两下。
“不要乱碰。”傅承限松开祝夏的手,提醒,“小心割到手。”
“哦。”被松开的手腕被走廊的晚风轻轻一带,凉意让肌肤猝不及防一紧,祝夏不动声色摸了摸腕间的肌肤,心里悄无声息升起一股莫名的不舍。
不知道是不舍得那烫人的温度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她抿了抿唇,把波澜咽下,才又问:“杯子打碎了啊?”
“嗯。”傅承限边说边往楼下走,“不小心。”
男人声音像勾魂摄魄的音,祝夏不自知地迈开脚亦步亦趋地跟在傅承限身后。
直到傅承限下了楼,把碎片用胶带缠好丢进垃圾桶里,一扭身,才看到祝夏就站在他面前两步远。
“嗯?有事?”
祝夏猛地回神,两三秒后才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什么。
她某种闪过一层懊恼,恨不得捶死自己。
傻了吗?
她又不需要丢碎片!
干嘛要跟他一块下楼啊!
“嗯?”傅承限声音很低。
祝夏“啊”了一声,似是忽然想起来一般,匆匆转身往厨房走,边走边强调一般说:“我渴了,下来倒点水喝,下午吃的甜点太多了,现在好像觉得有点腻。”
傅承限倒是不觉得这个逻辑有什么问题,只是他看了祝夏一眼,继而目光落在她空空如也的手上。
“你的杯子没拿。”
祝夏脚步一停,立在了原地。
傅承限看她着实有些不太正常,正要张口问些什么,下一秒眼前一闪,祝夏飞一般往二楼走去。
边走边叨叨:“好渴好渴好渴,杯子杯子杯子……”
纤瘦身影消失在拐角,傅承限失笑,被小姑娘的幼稚行为引的连连摇头-
而小姑娘本人此时正后背紧紧贴着房门,眼睛瞪得又圆又大,两手握拳,全身高能戒备。
十几秒后,她眼睛一闭,小脸一皱,两个小拳头疯狂在空中捶捶捶。
“wocccc!还能更丢人吗!还能更丢人吗!”祝夏转个身,拿脑袋撞门,嘴里念念有词,“有毒吧你祝夏!喝个屁的热水啊!热水能治智障行为吗!”
ccccc!
疯狂自我吐槽以后,祝夏长吁一口气,睁开眼睛。
清醒了。
五秒后。
……
啊啊啊啊啊啊!
祝夏再次闭眼皱脸挥拳一条龙,然后把自己摔到床上,拿被子试图捂死自己。
只可惜,家里还有个活人。
显然不太愿意让她就那么死去。
房门被敲响,祝夏心跳都跟着停止了。
被子底下她眼珠子转了又转,最后默默抬起两根手指,捏走脸上的薄被,睁着眼睛,声线僵硬地:“啊?”
门外傅承限又是言简意赅:“开门。”
祝夏很想喊一句“不开!让我死在屋里算了!”,但几秒后,还是十分没出息地从床上滚了下来。
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调整站姿,提唇弯眸微笑,然后打开门,探出脑袋,“嗨。”
傅承限显然被她这操作弄得一怔。
“……”
就在祝夏想要缩回脑袋上吊自杀时,傅承限学着她的动作,薄唇轻瞧,“嗨。”
祝夏:“……噗。”
实在没忍住笑出声,这笑将本来就不太平静的心面激出了更广的涟漪,她尚未收了笑,嗓音都是愉悦的。
“干嘛啊?”带着一点好像很明显又好像微不可察的撒娇意味。
傅承限抬了抬手里的水壶,“不是要喝水?”
祝夏微微一怔。
“愣着干什么?”傅承限问,“你杯子也碎了。”
那倒没有。
但是心里某些东西……好像碎了。
祝夏还是愣愣的,她看着眼前这个肩宽背阔穿着居家服的男人,灰色并未使他显得冷漠孤傲,反倒给他举手投足平添一丝柔软温情。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她的目光里——不,是她从他看她的目光里,好像看到了一些浓郁的情感。
可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又好像……什么都做尽了。
祝夏的心就像被柔软的云层悄然包裹住一样,绵密的,却并未有任何不适的窒息感。
有的只有满足和安全感。
她抓在门把手上的手不动声色紧了又紧,骨节泛出明显的白色,粉色的指甲也因为用力而显露出些许脆弱的颜色。
良久,祝夏才轻轻松开手,第一次在面对傅承限,她不是挡在门口,而是敞开了门,无惧与房内东西的暴露,“没,在屋里,我去拿。”
转身的时候,祝夏难以自制地翘起了唇,弯下了眸,脚步不由自主轻盈起来,在这不大的房间里,她甚至想要跑起来。
“你那个水壶沉吗?”祝夏拿着杯子走过来,“放在桌子上倒吧。”
祝夏顺势把杯子放在了化妆台上,然后瞄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骂:太婊了太婊了,一个水壶而已,人家将近一米九,八块腹肌,怎么就拿不动了!
然而事实证明,男人真的看不懂女人婊里婊气的行为,傅承限以为祝夏是怕烫手,便抬脚进屋。
倒水的时候,两个人都听到对面书房传来手机铃声。
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祝夏总觉得这通电话有点什么,她及时出声,小学生一样举起手,“我帮你拿。”
傅承限被她的行为再次逗笑,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和满脸期待的表情,自己唇边顿时化开一抹浓郁的笑。
“好,去吧。”他提醒,“注意脚下的碎片。”
“好!”
祝夏飞快地跑去书房,手机铃声还在响,她伸着脑袋往屏幕上一看,三个大字:袁艾宜。
祝夏心情微妙地波动了一下,然后慢吞吞把手机拿到手里,直起身。
折返的动作并不像来的时候那样急,她没有刻意很慢,但也绝对不快。
等回到自己房间,手机铃声戛然而止。
屏幕瞬时灭掉。
祝夏一脸无辜地挑了挑眉,把手机递给傅承限,“啊,好像挂掉了诶。”
傅承限:“没事。”
他正要抬手接,手机铃声再次想起。
屏幕上袁艾宜三个字跃人眼前。
祝夏:“……”
好倔强一女的啊。
傅承限也看到了,祝夏手腕轻轻抖了一下,小声:“那个……你不接么?”
傅承限移开目光,声音淡淡,“你帮我接。”
祝夏:“啊?”
傅承限继续往水杯里加水,“在倒水,不方便。”
祝夏:“……”
是挺不方便的。
再倒就溢出来了傅总。
但是,傅总都把不想接电话表现得如此明显了,她作为傅太太,怎么能不为其分担呢!
于是祝夏十分体贴地一点头,“是哦,那我帮你接吧。”
然后手指轻划屏幕,手机递在耳边,声音温柔,“你好。”
对面明显愣了一下,“你、你好,承限在吗?”
“他在啊。”祝夏实话实说。
傅承限闻声抬眸,祝夏说:“他在给我放水。”
……哦,对不起,是倒水。
作者有话要说: 猿某人:承限,我脚好疼啊。
祝夏:多喝开水。
☆、第42章
“你这个动词换得就很灵性。”赵书语夸赞。
“……如果说我不是故意的, 你信吗。”祝夏摸了摸鼻子,偏头看了眼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
手机里传出赵书语的声音:“我信不信重要吗?对方信了吗?”
祝夏在被窝里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回想了下当时袁艾宜的语气, 她大概是信了, 不然也不会非常失落地“哦”一声, 然后说:“那我先挂了。”
挂是不可能挂的。
大半夜给我老公打电话,事都没交代清楚就想挂。
没门!
窗户都没有!
于是祝夏假装没意识到自己口误, 无辜地看了傅承限一眼, 看到傅承限也没什么特别惊讶的反应, 她抿了抿唇, 心安理得地反问袁艾宜:“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吗?等他方便了我可以转告他。”
袁艾宜显然不希望她来做传话桥梁, 于是祝夏笑笑,说出更婊一句:“不方便吗?那也没关系, 一会儿他方便了我让他给你回个电——”
话音尚未完全落地,桌面传来轻轻一声。
是傅承限把水壶放在了桌子上。
祝夏闻声看向他,傅承限抬手,拿走她耳边的电话。
男人被水壶暖的有点烫的指尖擦过她微凉的耳垂, 祝夏感觉自己的后背顷刻间起了一层酥麻。
很薄一层,却让人难以忽视。
她忍着痒意,目光不移地盯着傅承限。
生怕错过他脸上什么细微的表情变化。
鲁那个讯说过:微表情才是最重要的!
傅承限显然不太理解,他与她对视, 眼里闪过意思疑惑,轻轻挑眉,似乎在问:怎么了?
没事啊。
就是看看我老公大半夜要和旧情人聊什么。
祝夏心里碎碎念, 面上四平八稳,圆眸微睁,刻意表现出比对方还要深的疑惑。
傅承限看她又呆又傻,眼睛里化开笑意,无奈摇摇头。
他动作十分自然地抬手拿指尖轻弹了下祝夏的脑门,祝夏故意“嗷”一声,撒娇:“干嘛打我!”
这话是说给袁艾宜听的。
傅承限没说话,而是冲着手机低低“喂”了一声。
声音里已然没了笑意,面目也清冷如晚风。
祝夏观看了全程变化,心里有点爽。
嘴角悄悄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傅承限似有察觉,看过来,祝夏忙不迭压平,若无其事去端水杯。
傅承限拦住她,低声:“烫,小心点。”
“知道啦。”祝夏双手抱起杯子,撅着嘴轻轻吹起,看似在认真喝茶,其实眼珠子盯着杯面转了一圈又一圈,耳朵悄悄竖起,注意力全在傅承限和袁艾宜的对话上。
“你刚刚……”袁艾宜没完全问出口。
祝夏那想到她问这茬,身子一僵,下一秒余光瞥到傅承限朝自己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说:“给我太太放水去了。”
祝夏:“……”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心脏搭桥。
沉默着放下杯子,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
指缝间的肌肤泄露出明显的红色。
傅承限瞧见她的动作,唇边笑意更浓,他故意轻轻一歪头,看着祝夏。
祝夏本来已经羞耻的抬不起头,好不容易缓过来劲,一抬头对上男人明显带着调侃的表情,耳朵顿时通红要滴血。
“干嘛!我不是故意的。”祝夏小声嘀咕。
傅承限看她大有一种要红着脸羞愧至死的样子,终于大发慈悲放过她。
两个人“明目张胆”地调/情,拿手机那头的人不存在。
直到祝夏反应过来,才指了指对方手里的手机,示意他能不能尊重点自己的旧情人!
傅承限收了笑,问袁艾宜:“这么晚了,有事吗?”
“今晚谢谢你。”
傅承限话不多,“举手之劳。”
“你的外套……”虽然没开免提,但依然能听到袁艾宜的声音,她似乎很虚弱,还是不是咳嗽两声,“我洗干净抽个时间给你送过去吧。”
“不用了。”傅承限说,“品牌方送的而已,扔了吧。”
袁艾宜很伤心,“承限,今晚新闻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们团队已经在处理了。”
傅承限“嗯”一声,非常不近人情,“你们团队动作好像有点慢,如果有需要,可以联系我的公关团队。”
只不过,到时候主动权在谁手里就不好说了。
袁艾宜闻声脸色很差,她不动声色和自己的经纪人对视了一眼,经纪人皱着眉在空中轻点两下,示意她挑重点问。
袁艾宜一咬牙问出来,“承限,我这次事件对我影响还挺大的,现在舆论翻出了以前我们的事情,你说……”
“我们有什么事情吗?”傅承限不为所动。
一瞬间,袁艾宜脸都白了。
傅承限没了耐心,“看来这件事情真得很棘手,那我的公关就不麻烦贵团队了。”
多年混迹商场给傅承限留下了不管说话做事都擅长游刃有余不摆台面的习惯,他点到为止,成年人却都明白其中道理。
“还有事吗。”傅承限问。
他的态度如此明显,袁艾宜就算做了再强的心理防设,也坚持不下去了,她把手里的卫生纸抠得很碎,几秒后扬起一抹苦笑,“没什么事了,早点休息,晚安。”
她没挂电话,希望能等来一声晚安,哪怕是一声礼貌的“嗯”。
然而傅承限什么也没给她,干脆利落挂断了电话。
一如当年她心存侥幸,拿着出国信息和他说“我要出国了诶”,对方注意力全在手中的书里,连一句敷衍了事的“嗯”都没应。
当年的她还会追问:“你都不说些什么吗?”
然后换来一句轻描淡写的:“哦,一路平安。”
仅仅是基于礼貌。
现在她已经快三十岁了,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把所有都捧过去任人糟蹋了。
经纪人一看她这状态就知道没谈妥,骂了一句:“好歹有过旧情,居然那么冷漠!”
袁艾宜笑笑没说话。
她心里无比清楚,傅承限一直都是如此,他优秀,矜贵,外人总说他是高岭之花,只有她知道,他不是,他是那座高岭。
高冷,寡淡,没有温度。
但他绝不是一个无情的人,只是他们之间,没有情。
有的从来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少年时她携着被人含着捧着长大的娇贵去到傅承限身边,她以为这个人和那些纨绔子弟一样,看似眼高于顶,实则还不是轻松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然而他没有。
他并非眼高于顶,是他的视野和他们不在同一层。
外人总说他们郎才女貌,关系好,可其实他甚至不知道她名字的三个字具体是哪三个字。
她出国,又回国。
她也并非真的非他不可,只是她身边的其他男人比起他,好像总是差那么点意思。
“现在怎么办?还要继续炒吗?”经纪人问。
袁艾宜摇头,扭头看向窗外的夜幕,忽然心里出了一口气,“算了吧。”
经纪人有些不赞同,毕竟蹭傅承限的机会,可不是随时随地都能遇到的。
袁艾宜笑了,她扭头看向经纪人,“他可已经结婚了,我现在放手,还能给观众留下一些虚无缥缈的故事,我要继续,以后可就是顶着小三头衔了。”
为了一个男人,让她抛弃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成果。
笑话。
怎么可能。
……
“哇哦,傅总做得不错哦。”
祝夏也觉得,她心满意足地翘了翘唇,双手枕在脑后,两条腿不老实地在被窝里跷二郎腿。
被子被她踢得一晃一晃,她想起睡前与傅承限的互动,没忍住笑出了声。
赵书语夸张地“嘶”了一声,“听听,听听,春天不是已经走远了吗?为什么我还能在深夜听到猫叫/春的声音。”
祝夏花了两三秒才把思绪从傅承限身上拽回来,反应过来赵书语在内涵她,骂了一句:“滚,内涵谁呢!”
赵书语冷笑两声,“我是内涵吗?我明明是明示!”
祝夏:“…………”
砸吧砸吧嘴,细细品了下的心,寻思着自己也反驳不出来,只能认下来:“那好吧。”
赵书语问号:“好吧?”
祝夏:“不然呢?”
赵书语那边传来啪啪啪的鼓掌声,“恭喜祝夏同学终于摆脱少女矫情劲,肯正视自己的感情了。”
“滚!”祝夏笑骂了一声,她不由自主又想起傅承限,脑海里接踵而来的画面全是——
傅承限清晨拉开窗帘,两肩落满稀碎阳光,又或者是他坐在书房,正襟危坐翻阅一本她看不懂的经济书,又或者是,他靠在沙发上,端着一杯咖啡,一身慵懒气息,又或者是他身条颀长地在厨房转来转去,指尖全是烟火气。
他很少说什么,表情也总是寡淡,但是偶尔眼角会化开一抹笑。覆了一层浅笑的瞳仁像一口深井,吸引着人主动上前探索更多。
他做得多,尊重她,接送她上下班,帮她叫外卖,给她买奶茶,为她深夜冲泡红糖水,然后蹲下身来仰着头轻声问她还好吗。
他就像城市里第一缕春风,冬雪尚未融化时便悄然来到了你身边,等你意识到翠绿春意时,你的眼里身边已然全是属于他的气息。
祝夏终于明白赵书语那句话。
像傅承限这样的男人,她是逃不掉的。
既然逃不掉,那就拿回主动权好了。
而与她而言,拿回主动权的前提是她要干干净净的。
她不想再戴着一层面具。
只是,要想拿掉这层面具,就要在祝天南那里失了主动权。
拿一个祝天南换傅承限,啧,真是怎么想怎么划算呢。
于是祝夏跟赵书语说:“我明天回祝家,临时改了计划,不等祝天南来请我了,我去找他。”
她问:“你说,一个什么也不懂的乖乖女,有什么正当理由回娘家上班呢?我如果主动说为了祝氏的发展卢眉珍肯定从中作梗,不让我回。”
“你瞧瞧,要不怎么都说做贼心虚呢。”赵书语说,“谁说乖乖女需要回娘家非要一个理由了?再说了,你就该是因为为了自家发展才想回家的好么?谁不想自己家好,还需要什么破烂理由。”
一语惊醒梦中人。
祝夏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做起来,“你怎么那么厉害呢赵书语!”
赵书语十分傲娇地“哼”了一声,“那你可说,这叫旁观者清。”
祝夏啪啪啪给她鼓掌,“行,那咱们明天就正式进军祝氏企业了!早日把我娘的股份拿回来!”
“拿回来干嘛!”
祝夏雄心壮志,就差站在床上挥拳冲鸭了,“拿回来做嫁妆!”
“说得好!”赵书语鼓掌,“然后扭头进军傅氏,将其发扬光大,成为百年企业!”
祝夏:“说得好!”
赵书语:“那么请问,咱们第一步是打倒祝氏,第二步是什么?”
“拿下傅承限!”
赵书语点点头,“那你等到了第二步再喊我参与吧。”
祝夏:“……狗/日的,滚!”
作者有话要说: 赵书语:打倒祝氏!
祝夏:拿下傅承限!
傅总:……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作者:别打了,也别拿了,你们俩去说相声吧,说不定比祝氏挣得多。
祝夏:…………
害!
日万失败了。
那就发红包吧!
今天28号就发28个叭!
(哦,那句话鲁老师没说过,给他鞠躬道歉了)
☆、第43章
祝夏没想到祝天南会主动来找她, 她这几天一直在研究祝天南的行程和相对来说影响力比较大的合作晏,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去一趟祝氏。
这天天气不错,祝夏难得起得比傅承限早。轻手轻脚下楼, 做了一套还算丰盛的早餐。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 她才擦擦手上楼。
走到傅承限房门前, 犹豫片刻,抬手敲门。
傅承限估计在洗漱, 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进来吧。”
除了之前那次不得不同居, 祝夏没有再进过傅承限的房间。
他们俩的关系虽然在悄无声息地亲密起来, 但是彼此依然把各自的领地划分得清楚。
难得有机会进入对方的领地, 祝夏有些紧张地摩拳擦掌, 好一会儿才抬手把门推开。
没敢真的进去,只是扒着门框, 探进去半个身子,脑袋一伸,像个在大树角落探脑袋的兔子。
“早呀。”
傅承限闻声也微微从卫生间侧出半个身子,他嘴里还含着牙刷, 白色泛着微微浅蓝色的泡沫溢出嘴角。
大概是睡姿不太好,他头发支楞了几缕在头上,身上还穿着简易居家服,看着实在是烟火气十足。
“早。”他声音含糊不清。
“我做了早饭。”祝夏还是没进去, 但是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傅承限,满脸期待求表扬。
傅承限眉眼敛出笑,伸出左手竖了个大拇指。
祝夏“嘿嘿”一笑, 双手背后,迈开腿脚步轻快地走进傅承限的房间。
她没有到处乱转,而是径直走向窗边,帮忙把窗帘拉开。
阳光铺天盖地,一室温柔。
小姑娘一转身,肩背背起东方初升的温暖。金橘色从她头顶落下来,一双黑亮的眼睛像揉碎了光。
她唇角扬起,头发丝都散发着浓厚的灵气。
傅承限收拾好,走出卫生间,“今天心情很好?”
祝夏一挑眉,抬手指了指身后,“天气很好嘛。”
傅承限顺势瞧过去,目光却落在脸上写满开心的祝夏身上,良久他才轻轻颔首,意味深长附和一句:“是很好。”-
两个人前后脚下了楼抵达餐厅,傅承限随手帮祝夏把椅子拉出来,祝夏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主动把杯子推送到傅承限跟前。
其实家里的牛奶都是祝夏喝,傅承限早上一般喝咖啡或者白开水。眼下一杯浓白放在眼前,傅承限犹豫了下,还是端起来抿了一口。
热流漫入口腔,舌尖是豆子的醇香。
傅承限一挑眉,看向坐在自己对面,两手捧脸,满眼期待的祝夏。
“好喝吗?”祝夏不是第一次做豆浆了,但是第一次给傅承限做。
她知道傅承限不喜欢吃甜,还特意没有放糖。
看着男人轻轻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没有立刻回答她,祝夏的心一下子就吊到了喉咙眼。
两眼直勾勾盯着男人的唇瓣,不愿意放过他说的任何一句话。
直到对方启唇,清着嗓音说:“好喝。”
祝夏心满意足,傻兮兮一笑,也捧起豆浆往嘴里送。
醇香滚烫顺着喉咙仿佛流进心肺,不仅把她那颗悬空的心稳稳当当送回心窝,还顺势用温度抚平了每一丝波澜。
她悄悄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在阳光下,偶尔看向对面男人一眼,心想:她给自己的豆浆放糖了吗?好甜啊-
送走傅承限,祝夏闲着无趣,去附近的超市转了一圈。
晚上傅承限还是会回来吃饭,他虽然应酬多,但却极少碰外面的食物,偶尔真的推不开,也只是浅尝几口,回来自己随便做点,或者干脆不吃。
自从祝夏摸清楚自己的心,便会下意识注意对方许多习惯,比如不爱吃甜,咖啡喝得很苦,美式居多,晚上才会加奶。
米面好像差不多均等,不太挑食,但是不爱吃水果。
祝夏在水果区转了一圈又一圈,才勉强挑到几个见过傅承限吃的水果。
大包小包地拎回家,路过小区门口忽然看到一辆熟悉的车。
车子被拦着不让进小区,保安室门口保安弯着腰不知道和车主在说些什么,脸色不太好。
车主连车都没下,窗户开了一半。
祝夏走近了,听到车主很没有礼貌的声音:“都说了我来看我女儿!傅总!傅总知道吧?那是我女婿!”
祝夏:“……”
一天天干啥啥不行,丢人现眼第一名。
要不是祝夏也需要祝天南,她甚至想假装不不认识,直接扭头离开。
“爸。”祝夏走过去,“你怎么在这?”
祝天南一瞧祝夏来了,忙不迭车窗大开,竭尽全力证明自己没说谎。
保安也不过是按规矩办事,祝夏从中调和,坐进祝天南后座就往小区里进。
祝天南进了小区还在絮絮叨叨,祝夏听的耳朵疼,去后备箱拿东西。
好在祝天南还算有眼色,让祝夏别忙活了,他主动来拎。
父女二人回到家,祝夏拿一次性水杯给祝天南端了杯水,问他是不是有事。
祝天南表情挺尴尬,攥着水杯犹犹豫豫一直没开口。
祝夏看他这样寻思着估计是对方有求于自己,想想自己刚好也需要对方,她便没拿乔,很是体贴地主动问:“爸,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祝天南没回答,而是朝二楼看了几眼,“承限去公司了?”
“是啊。”您不就是挑他不在才来的吗。
“哦,是这样的。”祝天南放下水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传单。
祝夏接过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目光才往单子上落。
然后一愣。
法院的传单啊。
祝夏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是这是起诉状。
傅承限对陆佳敏的起诉。
陆佳敏?
“这是……”祝夏想起来了,“表、表姐啊。”
祝天南知道祝夏对陆佳敏印象不深,或许他这个女儿对卢家那边的任何人印象都不深。
自打卢眉珍嫁到祝家来,祝夏便极少参与家庭方面的聚会了。
小时候拿学业忙做借口,后来出了国,她不常回来,他便渐渐忘了他其实还有个女儿。
眼下需要到她的帮忙了,祝天南才意识到,祝夏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姑娘了。
她学了一身本事,拿着高学历,嫁到了南城赫赫有名的傅家。
祝天南后知后觉想起来卢眉珍对他说的那些话,目光稍有打量地落在祝夏脸上。
瞧见祝夏双眼清亮,一脸没有防备的样子,祝天南又觉得卢眉珍妇人之见,想得太多。
于是便直接了当地说:“这是你卢姨给我的,听说是……陆佳敏吃饭的时候说了些不太合适的话,估计是被承限知道了。你瞧这都是一家人,这事要是传出去,爸爸家里的生意可要受影响了。”
不太合适的话。
祝夏指腹轻轻擦了传单一角,她低眉顺目,没有说话。
眼睫敛下的瞳仁里闪过冷笑,片刻抬头,无辜茫然:“什么不太合适的话呀?”
祝天南愣了愣,脸色不太好了,他含糊不清,避重就轻,“好像是跟她朋友聊了几句吧,她朋友说了你妈妈两句,她就顺着说了两句。”
“哦。”祝夏轻轻说,“说了我妈妈啊。”
祝天南忙解释,“我已经让你卢阿姨问过了,她道歉了,也知错了,都怪她那个朋友,你也知道,你表姐没上过什么学,说话不过脑子。”
“嗯。”是挺不过脑子的,祝夏看向祝天南,“那爸爸,他们说妈妈,你不生气吗?”
祝天南愣了几秒才作狠一拍沙发,“我怎么不生气!当初你卢阿姨还说要把陆佳敏介绍到傅氏工作,你瞧瞧这怎么工作?这不是去丢人吗!你跟承限说一声,咱们娘家人才不会让他为难,绝对不会把陆佳敏送过去的。”
哦。
看着祝天南一通演戏,祝夏内心相当冷漠,她随手把传单丢到桌子上,淡淡说:“我知道了,我会让承限收回来的。”
她唇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都是一家人嘛。”
祝天南终于放下心里,“对对对,都是一家人嘛。”
大石头落了地,祝天南便轻轻松松观望四周,他闲逛一般,随口问:“你怎么不去上班?”
祝夏也不在意她这个亲爹现在才想起来自己,“辞职了。”
“辞职了?”祝天南有些意外,“怎么说辞职就辞职了?那你现在就在家闲着吗?”
来了。
祝夏悄悄勾了勾唇,不太在意地说:“是准备继续找工作的,我不是学的设计吗,前段时间帮公司争取到了《赋》的特刊,卖的还不错,拿这个履历找工作,应该也挺好找的。”
祝天南一听这话,果不其然又折回沙发坐了下来,“那你准备进傅氏吗?”
“不进了,我可以自己找工作。”祝夏说。
祝天南又是几声“对对对”,“不能说进就进,跟咱们对他有企图似的。唉,你说你老在家闲着也不是个事儿,要不来咱们家吧,祝氏也做设计,珠宝服装又不分家。”
祝夏笑了,这次笑得真情实意,“嗯?回家吗?不太好吧……卢阿姨她……”
“啧。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不好的。”祝天南义正言辞,“你现在没工作,不来祝氏还能去哪?就这么说了,明天就来报道。”
祝夏故意笑,挽着祝天南,卖乖,“那爸爸准备给我开什么薪资呀。”
祝天南被祝夏这亲昵动作弄得一愣,到底是亲生女儿,不由得有些感慨。
家里那个臭小子一天小闹两天大闹,他头都大了,哪有女儿贴心。
“那还不是你要多少就要多少?”感慨上头,祝天南这会儿好像回到了祝夏小时候搂着他的腿给他要小裙子的时候。
“唔,那给薪资多不好,爸爸不如给我点股份?”祝夏故意噘嘴,装得像个不懂事的,“我那些朋友在自己家里都不要工资的,他们都要的股份。”
说完不等祝天南反驳,直接进入下一part,“诶?多少合适呀?卢阿姨是不是也有?要不我就和她一样好了?”
卢眉珍手里捏着祝氏百分之三,比起他手里的那些,不足挂齿。
如果祝夏再要,也未尝不可。
祝氏现在多却设计师,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
于是不费吹灰之力,祝夏便拿到了祝氏的设计总监一职,以及百分之三的股份。
她知道这点东西对祝天南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开始了-
祝天南走后,祝夏心情好地窝在沙发上给赵书语汇报成果,赵书语明显对这些不感兴趣,只问了句:[陆佳敏为什么还没死?]
祝夏无语地回了六个句号。
陆佳敏和赵书语的渊源还要从初中的时候说起,那个时候陆佳敏学习差,仗着自己家里有几个钱在学校横行霸道,肆无忌惮。
直到有一天惹到了赵书语身上。
赵书语从小是出了名的不好惹,再加上赵书语和祝夏关系好,陆佳敏扬言要和赵书语约小树林。
赵书语倒好,当场揪着陆佳敏的领子一路拖着拽着扔进了小树林,还把陆佳敏鞋脱了扔到墙头外面。
陆佳敏丢人丢到隔壁学校,多次报复赵书语未果,二人孽缘一直到高中赵书语进实验楼好好学习才勉强结束。
唉,别人的年少心事都是隔壁学长隔壁小哥哥,怎么到她们身上就是臭婊/子小树林了呢。
无语。
非常无语。
无语到祝夏拉着赵书语疯狂diss陆佳敏半个小时,身心舒畅之后,祝夏才说:[好了,心情好多了,我撤了]
赵书语:[撤哪?]
赵书语:[我怎么觉着我被利用了呢]
祝夏有恃无恐:[是的呢,我要去找我老公啦!谢谢他为我出气!羞笑.jpg]
赵书语:[……我做错了什么要听到这些,滚!]
祝夏:[好咧!]
祝夏身心愉悦地滚了,从赵书语的聊天窗口滚到傅承限的聊天窗口。
不过很显然,比起在家闲着躺着秒回的赵书语,傅承限就忙了很多。
[忙吗?我刚刚才得知陆佳敏的事情,谢谢你哦。]
短短两句话,祝夏翻来覆去,确定没什么问题以后才发过去。
然后……等了十分钟都没等到傅承限回消息。
祝夏一时间有些坐立难安。
她握着手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甚至上厕所都不舍得丢开手机。
好不容易手机震动一下,她拿起来一看,是垃圾短信。
气的把对方拖进黑名单,坐在马桶上,吊着一颗心盯手机屏幕。
半个小时后,手机直接弹出来一通电话。
来电人:傅承限。
祝夏一个激动,手滑。
挂了。
“…………”
傅承限倒是没再打过来,而是微信发过来一个:[?]
祝夏:“……”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作者有话要说: 傅总:别唱了,接电话。
祝夏:………………哦。
昨天生理期第一天,不舒服睡过了头。
这章是补昨天的。
晚上更今天的。
依然是0点前。
红包30个。
大家三月顺顺利利,平安健康~
☆、第44章
小朋友没有问号, 大朋友很多问号。
祝夏一边骂自己关键时候掉链子,一边捏着手机从卫生间出去,然后给傅承限回:[啊, 不小心挂了]
消息刚发过去, 下一秒电话又打了回来。
祝夏看着来电显示叹了口气, 她刚刚是手滑,现在是真的挺不想接的。
自从心里有鬼, 她就仿佛得了电话恐惧症。平时微信聊天还可以花几秒钟思考一下说什么合适, 电话聊天只能大脑空白听天由命了。
显得她很蠢。
但她还是得接电话, “喂。”
傅承限听她声音有些不太高涨, 问:“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有啊。”祝夏坐到梳妆台前, 手闲不下来一样摸摸镜子抠抠抽屉。
手机传音筒男人声音很低很沉,镜子里她耳根子红的宛若要滴血。
祝夏看不下去了, 起身躺到床上,脸埋进被窝里。
悬空床沿边的脚却忍不住一翘一翘。
幼稚的要死。
“嗯。”傅承限声音淡淡,却含着浅浅笑意,“你爸今天去家里了?”
“对啊。”一聊正事, 祝夏就感觉脸上温度低了很多,原本覆盖在雪白皮肤上的那层红色渐渐褪成淡粉色,她无意识地皱了皱鼻子,口吻略带抱怨, “还差点跟保安吵起来。”
傅承限“嗯?”了一声,“怎么了?”
两个人谁都没在意原本应该公事公办的一通电话不经意间聊成了日常闲谈。
傅承限听着对方碎碎念跟自己讲一些日常事,不由自主翘起了唇, 眼角也浮起淡淡笑意。
他松开手里的文件,轻轻将椅子往后撤一寸,转个身面朝落地窗,阳光铺天盖地,他眯起眼睛,睫毛都是温柔笑意。
秘书推开门看到这画面都不忍心打扰,好一会儿才轻轻敲门示意,“傅总。”
傅承限偏头,轻轻一颔首示意她说事。
秘书:“唐氏那边来了人。”
傅承限再次颔首表示知道了,一抬手让对方出去,继续全神贯注地听耳边的人碎碎念。
“唉,不过还是谢谢你啊。”明明不是什么好事,祝夏说的时候唇角的弧度却压不下去,“他不来说,我都不知道。”
“不好的事情,没必要知道。”傅承限说。
“以后也不需要知道。”他又说,“都有我呢。”
祝夏心里跟灌了蜜似的,她盘腿坐在床上,怀里抱着被子,揉来揉去,就像□□熊抱着蜜糖罐子正甜的满脸笑。
好久才从喉咙甜腻腻吐出一个字:“嗯。”-
祝天南能找上祝夏是傅承限始料未及的,他以为卢眉珍不会为了一个外甥女向祝夏低头。
不过她能低头也好,至少能证明她不是盲目自大。
但是唐氏找上傅氏,是傅承限早就算计好的。
他理了理衣服,内部连线秘书让唐氏的人进来。
办公室的门推开,傅承限轻轻一掀眼皮,看到来人居然是唐氏的话语权。
倒是有诚意。
傅承限仍旧没什么表情,淡漠地对对方的到来表示欢迎。
唐有天没看出傅总对他有任何的欢迎,但一想到自家小闺女还捏着传单在家里哭,只得陪着笑坐到傅承限对面。
傅承限没时间和他虚与委蛇,直接开门见山,“唐总亲自登门,想来是非常疼爱孩子了。”
唐有天苦笑,“都是惯的,都是惯的,小丫头什么都不懂,什么时候惹到了傅总都不知道。”
傅承限不接话。
唐有天知道自己此次前来不掉层皮是回不去了,但是比起这事公开股价下跌,掉层皮也不过是短痛一会儿。
于是咬咬牙,“傅总有什么高见,一切都听您的。”
傅承限笑了,男人笑起来眼睛却是一片凉薄,他双手交叠轻轻搭在桌子上,语气不轻不重,像在闲谈。
“听说你们那有祝氏的百分之五。”
唐有天明显一愣,他甚至做好了各地赔偿的准备,没想到对方要的却是他手里的别家地契,“傅总的意思是……”
傅承限缓缓看向唐有天,目光依旧很淡,却像阳光下尖锐的冰刀,“等价交换。”
祝氏这几年一直在走下坡路,今年虽然有回春的迹象,但是根据市场各种大数据表明,这块烫手山芋还是早丢早好。
眼下有人接手,他迫不及待赶紧丢给了对方。
只是唐有天没想到,对方还有附加条件。
一个他根本不知何意的附加条件。
“合同会有法务跟你们过。”傅承限打开抽屉,拿出另一份合同,“唐总先看看这个。”
唐有天狐疑地接过,只有一张纸,没多少字,数秒看完,对方意愿一目了然。
——暗中交易。
唐有天心中不免疑惑,傅承限暗中收购祝氏的股份做什么?两家都联姻了,还惦记这一点苍蝇肉,难不成……
唐有天忽然想起来前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新闻,恍然大悟。
想来傅承限这婚结得也不如愿,估计是想拿些东西威胁祝氏退婚。
啧啧。
狗咬狗罢了。
唐有天深知傅承限不是个好惹的主,这场斗争,毫无疑问站队傅氏才是正确的选择。
于是唐有天立刻将手里的东西拱手相让,合同爽快一签,尤避蛇鼠一般离开了傅氏-
晚上傅承限有酒宴,他姗姗来迟,推杯换盏,不动声色把不想回答的问题四两拨千斤全还回去,等到对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没得到什么便宜时,傅总早已经提前退出了酒场。
退了第一场,还有第二场,第三场。
恰逢七月开季,各种活动应接不暇,酒场赶完一波又一波,等坐到车子上准备离开时,清风明月已经高挂枝头。
傅承限今晚几乎没怎么吃东西,酒了不少,还是掺着来,刚刚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退场,这会儿进了安全区域,醉意铺天盖地,掠夺了他仅剩不多的清醒。
蓝京从后视镜看到自家老板不适,打着空调开着窗户通风,哪成想七月晚上风也够凉,吹在人因为酒精而升温的肌肤上,只会带来头疼的后果。
于是最后一丝勉强维持的清醒也被带走,紧接着蓝京就听到自家老板含糊不清地嘀咕了几句。
蓝京很想继续维持“非礼勿听”的原则做司机,可当他看到自家老板来来回回找东西,又因为找不到而皱眉时,终于忍不住问了句:“傅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只见傅总掀起一双不太清亮的眼睛,声音很低很沉,“我手机呢?”
蓝京说:“在您口袋里。”
傅总“哦”了一声,终于找到手机,然后开着低着头捯饬。
蓝京忍不住又问:“傅总,您在……”
傅总抬头,“给我老婆打电话啊。”
蓝京:“……”
完了。
他明天可能会被暗杀-
祝夏没收到傅承限的回复,她难得来了兴致做了几道菜,从下午六点半等到了九点半,手机聊天窗口停在她那句[下班了吗]。
明知道对方肯定是在忙,可祝夏还是倔强的坐在餐厅等,一直等到饭菜全凉,她才起身离开,去二楼。
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等再醒的时候是被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坐在床上愣了半天,疑似听到楼下有声音。
拿起手机准备看几点了,这一看不得了。
未接来电十余个。
全是傅承限。
完了完了完了。
祝夏顿时清醒,跑到门口想起来自己没穿鞋又折回去穿鞋,手忙脚乱滚去楼下,发现所有的声音都来自——门外。
祝夏挠挠头发,透过监控电视看到外面站着蓝京以及……看上去不太清醒的傅承限。
对方被蓝京架着,手里拿着手机,嘴里念念有词。
祝夏惊地瞪大眼睛,忙不迭开门,和蓝京大眼对小眼,有些结巴问:“他、他怎么了?”
蓝京额头已经覆了一层薄汗,看来度过了一段相当难忘的旅程。
“傅总喝多了。”蓝京说,“今晚场子有点多。”
“哦哦哦哦哦。”祝夏看蓝京支撑力堪堪,忙不迭上前去扶傅承限,哪知手还没碰上对方手臂,就被对方躲开了。
“?”祝夏茫然,“怎么了?”
傅承限还是坚持不懈地举着电话,他看着祝夏,义正言辞,努力口齿清晰,“不要碰我。”
祝夏:“?”
默不作声看向蓝京,蓝京苦笑。
“他在干什么?”祝夏问。
蓝京笑容更复杂,“在给您打电话。”
祝夏:“……”
无语地掏出自己的手机,并没有来电显示。
蓝京补充,“傅总手机没电了。”
祝夏:“………………好吧。”
她看向傅承限,小心翼翼靠近,试图将对方的手机夺回来,然而哪怕是喝醉的傅承限也相当敏锐,他冷眼一抬,祝夏腿都要软了。
“我老婆怎么不接电话。”傅承限皱着眉问。
祝夏:“……”
就很尴尬。
她舔了舔唇,轻轻歪头,“老公?”
傅承限果不其然一怔,他看过来,祝夏笑了,挥挥手,“嗨,我在这呢。”
傅承限反应有些慢半拍。
祝夏又说,“我们到家啦。”
她口吻如同哄小孩子。
傅小朋友盯着祝夏看了很久,才似乎后知后觉意识到面前这个女人是他老婆。
他松开手机,步伐有些着急地迈向祝夏。
“诶诶诶。”祝夏堪堪搂住怀里人,好不容易才把搂着自己不愿意撒手的人拖进屋里。
好在没有醉到不省人事,还能在扶持下勉强走路。
蓝京确定不需要自己,才及时逃走。
甚至十分体贴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祝夏心情复杂,被迫手脚僵硬地搂住傅承限的腰背。
对方气喘吁吁,大概是酒精的缘故,他呼出的气息又浓又烫,扑到祝夏耳朵上,轻而易举就红成了透明色。
“老婆。”傅承限亲昵地拿唇瓣蹭祝夏纤细白嫩的肩窝。
男人的唇也极烫,覆在她肩窝像在刻永不褪去的烙印。
祝夏腿都要站不住了,她强撑着把对方从自己怀里拽出来,哄着劝着,“我们先去楼上好不好呀?”
傅承限看着她的眼睛,眼睫因为醉意泛出浅浅一层湿意,衬得男人眼睛无辜又干净。
祝夏从他黑色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只有自己。
“好呀。”良久,傅承限才轻轻一点头。
乖的像个醉醺醺的大狮子。
祝夏心都有化了。
和上次喝醉不一样,这次的他更多的不是掠夺的气息,而是臣服的温柔-
一路哄着将男人送去卧室,扶他坐在床上,而祝夏则是累了一身薄汗,半跪在地上,轻轻叹了口气。
下一秒脸上覆上一只又大又热的手。
祝夏下意识抬头,对上傅承限居高临下的眼睛。
他看着她,直勾勾,不许她躲闪。
祝夏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吞吞吐吐,磕磕绊绊,“怎、怎么了?”
“为什么叹气。”傅承限问。
“?”因为累啊。
“你不喜欢我吗?”
“……”傅总,您这一沾酒就崩人设的设定,商场的那些对家知道吗?
“你不理我。”
“……啊啊啊,理理理。”祝夏崩溃,她一把握住自己脸上的那只男人的手,甚至主动抬手摸了摸男人有些热的脸,语气温柔,“你渴吗?要不要我去给你倒点水?”
傅承限似乎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点头,又很快摇头。
祝夏:“?”
下一秒,男人微微俯身,再次把脸送进祝夏的肩窝。
两个人因为姿势,都不太舒服。
高的人弯腰,矮的人仰头。
但却又都不舍得打破这亲密的姿势。
“家里有豆浆吗。”傅承限的声音响在祝夏耳畔。
祝夏顿时了然刚刚男人点头又摇头的行为,她唇角不可抑制地翘起弧度,像摸大老虎一样摸了摸对方的后脑勺,微微挪开脖子,拉开二人距离,看向对方有些湿的眼睛,“你想喝豆浆?”
傅承限点头,“好喝。”
祝夏一想到酒醒以后的傅承限是那副清冷难挨的样子,就非常舍不得现在可爱的大狮子。
“有多好喝?”她故意问,甚至抬手捏了下对方干净俊朗的脸。
看到平时连淡笑表情都极少出现的脸被自己捏得变形,祝夏笑弯了眼睛。
傅承限看着,轻轻抬手,指尖落在了祝夏眼皮上。
祝夏一怔,笑意收敛。
傅承限不为所动,继续摸着,“你嫁给我不开心么。”
祝夏愣了下,“没、没有啊。”
傅承限看着她,“很少见你这么笑。”
“有、有么。”
“嗯。”傅承限有些生气地重复,“很少。”
“你喜欢我笑吗?”祝夏再度扬起唇,“那我以后多笑笑好不好?”
傅承限摇头,“我喜欢你开心。”
你笑也好。不笑也好。
开心最重要。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希望你功成名就,希望你跌落神坛,希望你历经九九磨难,希望你像神一样对众生善心。
但是极少有人,会纯粹地希望你开心。
祝夏想起自己生命里以前也有个人会不厌其烦的在各种节日抱着她说:“希望我们夏夏能够一生平安自由,健康开心。天大地大,开心最重要。”
后来那个人走了。
但是,她好像给自己送来了新的人。
新的开心。
无数情绪揉成一层雾气覆盖在眼前,祝夏鼻尖微微泛红,心里翻涌出压制不住的委屈和欢喜。
她抓紧了傅承限的手,哽咽着问:“傅承限,你喜欢我吗?”
傅承限轻轻一吻落在了祝夏眼皮上。
祝夏顺势闭眼,眼下一滴滚烫滑落。
她听到他说,“我当然喜欢你。”
“我最喜欢你。”
祝夏露出哭腔,“你酒醒了以后也会喜欢我么。”
傅承限似乎不太明白,他轻轻一歪头,“我喝醉了吗?”
祝夏抿着唇笑出声,她摇头,仰看着,捧着对方的脸,“你没有。”
我才不要管你喝没喝醉。
你说喜欢我,我就信了。
我要一辈子都赖着你-
祝夏有点茫然,不是说好了自己赖上傅总吗,为什么对方要寸步不离地粘着她?
她只是下来煮个豆浆而已啊!
祝夏在厨房转来转去,背后傅承限一言不发地搂着她,下巴垫在她肩上。
醉意渐沉,他甚至睁不开眼睛。
却偏偏不愿意离开她一秒。
祝夏一边感慨对方的粘人程度,一边又被对方这种反差萌萌的心都要化了。
她甚至生出一种在家常年备酒,必要时候就拿出来召唤傅狮子的大逆不道想法。
还算顺利地煮完豆浆,祝夏回头看到自己身后的男人都快睡着了。
祝夏小声:“傅承限?在吗?”
傅承限闭眼不予回应。
祝夏伸手弹了下他的鼻子,“睡着了吗傅狮子?”
傅狮子行动力并没有被酒精吞噬,他抓住祝夏的手,娴熟自然地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祝夏被他这动作引的脸皮发热,指尖酥酥麻麻,“干嘛!”
傅承限睁开眼皮,因为困倦眼皮印出一道折痕。
男人五官英俊,气质出众,说出的话却让人咂舌,“傅承限不在。”
祝夏“扑哧”一声笑出来,“那谁在?”
“你老公在。”傅承限捏了捏祝夏的手指。
祝夏骨头都要软了,恨不得捧着傅承限的脸亲几下揉一下。
但是她不敢。
很怂。
祝怂包红着脸,端着豆浆和傅狮子一路慢吞吞回到卧室,两个人都坐在床沿边,祝夏看着傅承限喝豆浆,目光里全是笑。
豆浆刻意降温,并不阻碍傅承限一口喝完。
祝夏拿到空杯子,故意“哇”了一声,“你都不给你老婆留一口吗?”
傅承限现在似乎真的困了,他从喉间轻轻“嗯?”了一声,反应又慢了半拍,“你也想喝吗?”
祝夏笑着摇头,“骗你的。”
她扶着傅承限往床上躺,“早点睡,不然明天会头疼。”
傅承限抓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祝夏把杯子放在床头,抽出纸巾擦走他嘴角的豆浆渍,莫名其妙笑,“豆浆甜吗?”
傅承限:“甜的。”
“骗人。”祝夏说,“我又没放糖。”
“没有骗你。”傅承限更用力地拉祝夏,“不信你尝尝。”
他说完,手上突然用力。
祝夏猝不及防,正面跌进傅承限怀里。
不同于上次的擦脸而过,这次两个人稳稳当当唇贴唇。
祝夏一个激灵,眼睛瞪大。
她听到自己不平稳的心跳声,以及傅承限略微粗重的呼吸声。
两个人无声对视。
因为距离太近,两个人的轮廓在彼此眼中其实都不太清晰,光影描了一层虚边,看得人头脑发昏。
祝夏覆在傅承限胸口的手忍不住攥紧,对方尚未来得及退下的高档衬衫被她攥又拧又皱。
纵观如此,祝夏依然没有及时离身。
直到她感觉身下的人轻轻探出了舌尖,动作小心翼翼,热浪却汹涌澎湃。
祝夏不由自主又睁了睁眼睛。
傅承限似乎有在试探她的接受度,几秒后确定她没有反抗才轻轻含住了她的下唇,他动作很轻,柔软到骨子里。
舌尖描写薄唇的轮廓,随即探进更甚的地方。
口腔像是成了两个人酒精交换的桥梁,祝夏明明没有喝酒,却醉得一塌糊涂,她神志不清,手脚亦在发软。
不知是谁先握住了对方的手,紧接着十指交叉,身子也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祝夏感受到男人传递给她源源不断的热意,她唇瓣被含得酥麻,却偏偏又挣脱不开,只能任其摆布,任其将滚烫的吻落在她唇上,眼睛上,脖子上。
他似乎极其喜欢她锁骨的那一颗黑色小痣,不轻不重叼着她的肌肤轻碾。
祝夏轻轻喘气,眼睛泄露着难忍的水汽。
好一会儿,她才挣扎着从男人怀里逃开,然后轻轻咬了下男人的指尖说:“傅承限,你明天如果还断片,就完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傅总:…………不断片我是万万不敢亲你的老婆。
祝夏:呵呵。休夫。
写这章的时候一直和基友狂吹傅总彩虹屁。
傅总太太太太太太太太温柔了!!
夏夏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可爱了!!
☆、第45章
傅承限把目光收回, 视线落在桌子一角刚刚放置的咖啡上。
咖啡醇香浓郁,短短几分钟整个房间都散发着咖啡/因的味道。
秘书因为送文件再次推门进来,看到桌子上没有动过的咖啡, 业务能力十分强地问:“傅总今天不想喝咖啡?”
傅承限脑海里顿时闪过早上的画面——
他昨晚醉酒, 早上难免头疼。
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 气味自然也不好闻。
忍着不悦给自己洗了个极为认真的澡,收拾好一切刚出门, 祝夏的房门在同一时间拉开。
小姑娘也已经穿戴整齐, 看上去像是醒了很久。
她看着他, 唇角弧度微微上扬, 眼尾藏着一抹难以形容却又很勾人的笑。
一大早看到这种春/光, 傅承限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愣了一下。
看似有些出神的外表下, 是男性身体里蓄势待发的荷尔蒙。
这种失控让他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喉咙上下滚动多次,才声色微哑地对对方说:“早。”
单字落地,祝夏脸上耐人寻味的细节尽数消失。
她昨晚睡得比狗晚, 早上醒得比鸡早,一夜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一会儿捏着被角傻乐一会儿蹬着被子捂脸,早上甚至沐浴更衣化了个价值不低的妆,然后耳朵贴在门后面随时注意对方的动静, 好及时与他一起出门——
是为了听他这么一句“早”的?
她略微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傅承限的脸,又去看他深色清明的眼睛,好几秒才问一句:“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傅承限虽然不解, 但多少能猜到,“昨晚我是不是麻烦到你了?”
他知道自己醉酒会断片,但好在忍耐力强,一般不会在这方面出事故。
只可惜以前他回家是一个人,如今家里又多了一个,难道他……做了什么不太合适的事情?
正要询问,下一秒就见祝夏脸上收了所有表情,她轻轻一扯唇,“没有,就算你麻烦到我了,也是应该的。”
说完微微一笑,“哦,我今天上班,先走了。”
傅承限尚未来得及说一句“我送你”,就见小姑娘踩着步子匆匆下楼,然后拎着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
前脚出门,后脚祝夏就一脸狰狞,两只手不停地在空中挥舞。
“卧槽槽槽槽槽槽!傅承限你这个狗!老年痴呆吗!喝屁大点酒都能断片!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恰时电梯打开,电梯里站着一个穿着校服,耳朵里塞着耳机的少年。
少年寸头,五官英俊,气质不是校服能遮挡的。
口里嚼着口香糖,他抬眼皮出声:“不进来?”
祝夏:“……”
也不知道刚刚那些张牙舞爪有没有被对方看到。
下一秒,对方就开了口,“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祝夏:“…………谢谢啊。”
电梯很快落地,少年一甩肩上的包,率先走出去,很潇洒,“不客气。”他顺手一抬,“不过走廊有摄像头。”
祝夏:“……”
你妈的,这事必须记傅承限头上-
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傅承限此时此刻还沉浸在回忆里,经由秘书提醒,他才回神问一句:“有豆浆吗?”
秘书傻了,“啊?”
她后知后觉,“傅总没吃早饭吗?”
确实没吃。
但是也没必要了。
傅承限神色难辨地一摆手,“算了,文件放着就行。”
秘书一脸茫然地退出办公室,门口站着刚入职没多久的小助理。
小助理见秘书姐姐表情复杂,壮着胆子问一句:“怎么了?”
秘书摇摇头,“感觉傅总自打结了婚整个人都不对了。”
小助理说:“可能是和老板娘吵架了吧?”
秘书脑补了下自己老板和老板娘吵架的场景,顿时一个激灵,然后匆匆摇头,念念叨叨,“不可能不可能,傅总可是高岭之花,吵架和凡夫俗子才会做的事情!”
小助理:“……”
她看出来了,整个公司对傅总都有好浓的粉丝滤镜-
祝夏只用了两个小时便让设计部,人事部和运营部都知道了自己的存在。祝氏算是老企业,和Liberté那种传媒企业不同,祝氏的员工年龄层都相对来说比较高,年轻人很少见。
祝夏年纪轻轻坐职总监一位,不少人都借着喝茶的原由不停路过办公室,企图一睹总监真容。
祝总监倒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别人想看,她就把门打开,让别人大大方方地看。
甚至如果有人偷偷伸着脑袋看,她就一脸微笑地看过去,假装不是抓住了对方,只是恰巧对视了而已。
设计部倒还算有几个年轻人,年轻人更好奇,时不时偷看一下他们总监,发现他们总监一直在认真工作,不由得感慨一声“什么人坐什么位置”。
然而,祝总监全神贯注盯看电脑,不过是在和姐妹胡侃。
祝夏:[你是不是在医院?]
前段时间赵书语认识了剧组一个小演员,演员很年轻,好像刚刚成年,特别爱玩滑板。
赵书语看的心痒,也想去试试,结果在大雨天摔个脸朝地。
最后脸没事,腿断了。
为此,赵书语表示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她本人还是觉得丢人,所以没有告诉任何人,更没有发朋友圈表示。
只可惜被熟人在医院碰见了,造谣说她住进了妇产科,赵书语为证其清白,发了张照片。
照片里是她被捆成木乃伊的腿,上面p了几个大字:老子没怀孕!
评论区乌泱泱一片祝贺,赵书语气的骂他们不是人。
祝夏想起来就觉得好笑,忍不住调侃:[干脆别出院了,找个医生嫁了吧,扭头直接进妇产科]
赵书语破骂:[你是人吗你是人吗!]
赵书语:[住院一周,我最好的姐妹并没有来看我,还在这说风凉话]
赵书语:[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祝夏无语:[成语不是这么用的]
然后补一句:[今天就去]
赵书语:[你来医院干嘛?别说是看我,我不信]
她确实不是去看赵书语的,主要是想去医院问问专业医生断片还有的治没,有得治她就旁敲侧击让她家傅总来治病,没得治她就跟对方约法三章,赶紧戒酒。
这次次断片,谁顶得住啊?
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但跟赵书语,肯定不这么说。
[啧,怀疑我一腔爱意,真让人心凉]
祝夏摸了摸鼻子,没说实话。
[算了,不重要了,只要你来我就欢迎!]赵书语相当不客气,[我要吃东关口那家的炸鸡排,西街的招牌奶茶,和北大学城的冰淇淋]
祝夏:[外卖它不香吗?]
赵书语:[没有我好姐妹买来的香,龇牙.jpg]
祝夏:[是时候绝交了!!]
赵书语:[别给我整这一套]
赵书语:[哦,顺便给我整一套防狼工具过来]
祝夏:[???]
赵书语:[别问,整就完事了]
祝夏不想问,她只是很知道有什么人能敢在您赵大哥面前自称色/狼?
然而没来得及问,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来人是人事部主管,身后跟着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白白净净一张小脸,披肩发垂在肩头,身上穿着不太合身的工作服。显然是初入职场,以为人人都要穿正装,她浑身写满了不自在,跟在主管身后连头都不敢抬。
更不敢正视祝夏。
祝夏一挑眉,不太明白,“怎么了?”
人事部主管笑笑,“给您招的小助理。”
祝夏眉头挑得更高,没说话。
她知道这个人事部主管,是卢眉珍那边的亲戚,虽然不是什么近亲,但明显也是卢眉珍的人。
视线从人事部主管脸上收回,祝夏又慢悠悠看向了这个小助理,小助理两手握在身前,不停地抠手指。
紧张无措相当明显,好像很害怕自己不能留在这里一样。
祝夏一言不发,眼里藏着难以分析的笑。她看了好久,才轻轻一颔首,“我知道了。”
人事主管走之前和小助理在外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似乎也只是交代一些事情,等他走了以后,小助理小心翼翼端来了一杯咖啡。
祝夏闻到咖啡醇香,脑海里全是家里那位一夜醉酒头疼醒来找咖啡喝的男人,心情顿时down下来,唇角也压平。
她头也不抬,“我不喝咖啡。”
声线是自己意识不到的僵硬。
小助理手一抖,差点把咖啡洒了出来。
“那、那祝总监想喝什么,我、我去给您准备。”
祝夏想起什么,抬头,转着手里的画笔,似笑非笑,“给你拉个单子,给我买三样东西。”
“好!”小助理答应得干脆,等单子拿到以后,看到地址眼睛一翻差点晕过去。
她跑上地铁以后都不忘给某人发短信:[姐……这个总监好难伺候啊]
[那也得伺候!结束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助理吸了吸鼻子,想到那些好处,决定忍辱负重,继续为祝总监服务-
办公室里祝夏托着腮正一页一页翻着从人事那边要来的小助理的个人资料。
应届生,刚毕业,211高校,专业成绩在学校都能排的出名字。
独生子女,父母都是事业单位。
履历看上去干干净净,甚至还很优秀。
虽说祝氏也不差,但是这么优秀的年轻人真的愿意在祝氏屈身做一个小助理吗。
祝夏又翻了翻其他背景,实在看不出什么破绽,只能放弃。
中午下班之前,设计部简单开了个会。
除了了解部门各员工的专业能力和理想抱负以外,祝夏更多的是看在座各位的站队。
祝氏股权大头全捏在祝天南一个人手里,公司内部因为卢眉珍的插手塞了不少亲戚朋友,看似平静的企业其实逐渐演变成了家庭企业。
这样的公司,最难攻克。
散会以后祝夏身心俱疲,躺在椅子上休息时想起傅承限,她一个小小的总监都忙成这个样子,傅承限这个总裁应该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吧。
更甚至,一晚上为了应酬要不停赶场,哪怕断片,也必须把酒喝掉。
她捏着鼻梁长长叹气,原来看上去无所不能的傅承限,其实也有不能自控的地方-
祝夏在医院服务台打听了一下才找到赵书语入住的病房,拎着小助理送回来的大包小包,正准备推门而入,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试探性的,“嫂子?”
祝夏身子一顿,转过身,看到一身白大褂的邵奎。
邵奎还是上次见面那副样子,高挺鼻梁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镜片底下是一双常年染着笑意的桃花眼。
唇边也总是一抹笑,看上去好像一直都心情不错。
他双手抄进白大褂的口袋,气质相当出挑,和电视剧小说里那些男主角医生不相上下。
“嫂子来看朋友?”邵奎挑着眼看向祝夏身后的病房。
祝夏点头,“你还没下班?不吃午饭吗?”
“还在忙,等病人都睡了再吃也不迟。”邵奎说,“这会儿得查房,有不少不听话的病人总是乱吃东西,不听话的很。”
医生忙这点祝夏是知道的,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出于嫂子的身份为其叫一份外卖,“我帮你叫一份外卖吧,你那么忙,不吃饭可不行。”
“哇,那谢谢嫂子啦。”邵奎一点也不客气地应下。
祝夏还挺喜欢邵奎的性格的,虽然她知道对方这层常年似笑非笑的面具下一定也有另一层性格,但是比起傅承限那种清冷疏离的气质,邵奎显然更讨喜。
“不客气。那我先去看朋友啦。”
邵奎上前,“一起吧。”
祝夏愣住。
邵奎主动为祝夏推开房门,先一步走进去。
赵书语本来在床上无聊地快要长霉了,听到声音还以为是自己的好姐妹来了,顿时眼睛一亮,忙不迭转身。
因为动作幅度大,伤到了自己还吊在半空的脚。顿时龇牙咧嘴,倒抽凉气。
好不容易缓过劲,定睛看到来人,脸立刻拉了下来,“你怎么来了?”
邵奎一点也没有当医生的样子,走到赵书语旁边,吊儿郎当伸出手戳了下赵书语的腿,看热闹一般,“哟,您这恢复的不错啊,刚住院不到一周都敢在床上跳舞了。”
赵书语一伸手,脸上微笑,“请滚出去,不送。”
邵奎不以为然。
旁听了一会儿的祝夏终于走进来,她瞧了瞧赵书语,又瞧了瞧邵奎。
邵奎耸肩表示,“不好意思,医/患关系有点严峻。”
祝夏:“……”
这好像不是一个严峻能概括的问题。
但是看到她找姐妹那要杀人的眼神,祝夏决定什么也不说,做一个满分吃瓜群众。
好在邵奎也忙,这个病房查完还有下一个,他漫不经心叮嘱了几句,走之前瞥了眼祝夏手里的东西,一挑眉,“给她的?”
他问得突然,祝夏没来得及思考,本能的实话实说,“啊。是。”
邵奎“哦”了一声,扭头看向赵书语,“怎么跟你说呢?不能吃知道吗?”
赵书语挣扎着要爬起来,“你管我,我就吃,死也跟你没关系。”
“跟我的医德有关系。”邵奎说着一抬手,勾走了祝夏手里的东西。
赵书语真的要杀人了,她咆哮,“邵奎!!!”
邵奎“啧”一声,不以为然掏掏耳朵,“隔壁病人在休息,注意影响。”
赵书语简直要爆粗口。
邵奎看她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写满怒意,笑得不行,然后哼着小曲,在对方刀光剑影一般的目光中,离开了病房。
路过祝夏的时候顺便说:“嫂子不用给我叫外卖了,我吃这个就行了。”
什么也没能留下的祝夏很想跟着邵奎一起离开,她缩了缩脖子,“额……”
赵书语盯着她,“嫂子?”
祝夏莫名心虚,“额,这事说来话长。”
赵书语看上去身心俱疲,她往靠枕上一躺,轻轻一摆手,疑似看破红尘,“算了,我去见阎王爷了。”
祝夏:“……倒也不必姐妹。咱们来点外卖吧。”
赵书语冷笑,“给谁点?给我还是给你的邵医生?”
祝夏立刻反驳,“别乱说话,我有老公的!”
赵书语再次以冷笑回之。
也不知怎的,看到赵书语这个样子,祝夏莫名觉得有些顺眼。
她凑到窗前,故意俯身,“你不是在忙医生的剧本吗?这多好的机会啊。”
赵书语:“呵呵,我的男主英俊潇洒,偏偏君子,他?他也配?”
祝夏仔细思考了下,想想邵奎那双桃花眼,再想想赵书语这张哪怕是住院也要化得精致的脸,真情实意评价一句:“配!特别配!”
赵书语言简意赅,“呸!”
祝夏:“……”
好吧。看来她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吃瓜群众。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夏:该怎么跟医生说老公的病情呢。
傅总:该怎么向老婆说我没病呢。
晚上零点前有二更。
这章20个红包。
☆、第46章
傅承限早饭没吃, 午饭也吃得心不在焉。
秘书陪了他很多年,一眼便能看出傅总心情不好,于是中午特意叫了傅承限还算满意的一家餐点, 顺便叫了一杯豆浆。
傅承限看到豆浆的时候, 一言不发抬眼看了秘书一眼, 秘书脊背打紧,佯装无事发生, 主动退出办公室。
办公室安静下来, 傅承限指尖落在桌面上, 神色不明。
最终还是尝了一口豆浆, 只可惜味道温度都不对, 他眉头紧皱,很快便内线连接秘书让对方收了去。
秘书看他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一句话也不敢多问,却不想傅总主动问了她。
“陈秘书。”
陈秘书脚步一顿,脸上挂着完美的表情,微微一点头, “傅总有事?”
傅承限似是犹豫了下措辞,坦白说,祝夏在他心里虽然偶尔也会俏皮,但留给他更多的印象是乖顺。大概是年纪小, 行为上难免有些幼稚,但大体上还是温柔的,想必以后也是一个出入得体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 会因为一些他酒后的不适行为而对他减分吗?
在商场上,傅承限运筹帷幄,在酒场上,他推杯换盏,口中极少会说出不合时宜的话。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面对一个小姑娘,脸上露出了明显难色。
“你……有男朋友吗?”傅承限问。
陈秘书脸一僵,差点当场暴走,但是为了薪资,她还是微微一笑,“傅总,我已经结婚快七年了。”
七年之痒都要过完了!
傅承限没关注过这些,就算入职时有注意现在也忘了,“哦,抱歉。”
陈秘书看着傅总毫无抱歉之意的表情,内心呵呵,继续问:“傅总有什么想了解的吗?”
“是有一些。”傅承限问,“你老公喝酒吗?”
陈秘书:“偶尔会喝,他酒量不好。”
傅承限看上去很满意这个答案,“酒品如何?”
“很差。”陈秘书一点也没给她老公留面子。
傅承限似乎更满意这个答案了。
陈秘书:“……?”
“所以你一般都怎么处理?”
陈秘书想了下前两个问题,几秒后说:“不管,任其生死。”
“……”
办公室陷入一片寂静。
陈秘书问号。
怎么了?回答得不对吗?
但是傅总没再说话,而是神色难辨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轻抬下巴示意她出去。
等陈秘书一脸茫然地离开以后,傅承限手机忽然响了。
这个时间能给他发信息的人不多,祝夏算一个。
傅承限脸上扬起一层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愉悦,拿到手机看到来信人,唇角几乎同时压平,笑意全收。
眼底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失望。
对方是邵奎,发了一张处理过的照片,模糊,只能隐约看出轮廓,再加上是小图,就更难辨其真容了。
傅承限觉得对方实在无聊,理都不想理。
邵奎估计也摸清楚了傅总对他的敷衍,根本不等傅总说话,直接问:[不好奇是谁吗傅总?]
傅承限动动手指:[无聊]
邵奎收到这条消息丝毫不觉得意外,他一边往嘴里丢一片鸡排,一边张嘴去叼奶茶吸管,吃得心满意足才眯着眼睛给傅总发语音。
“唉。”他故意有模有样地叹气,“说起来我也是偶遇嫂子,看到她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拍照了,傅总您真的不要啊?这照片我角度光线抓得可十分刁钻,你确定不要吗?”
傅承限听完以后,直接一个电话冲过去,邵奎笑得像只狐狸,恨不得让傅总多说几句漂亮话。
只可惜人家傅总是只老狐狸,捏着邵医生的七寸一打一个准,邵医生气的把嘴里的珍珠咬得咯吱咯吱响,愤怒地捶桌子,“傅承限你能不那么毒吗!”
傅承限不跟他废话,“照片记得发过来。”
电话挂断以后,邵奎心不甘情不愿,寻思着怎么也要从傅总身上捞点油水,于是便说:“傅总,发原图需要流量的,流量要钱的。很贵的。”
傅总在这方面倒是大方,随手发过来五位数,邵奎收得心安理得,然后把原图发了过去。
照片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小姑娘穿着浅色,悄然长长的头发落在一侧,她微微侧身,腰肢盈盈一握,光影给她的身姿镶了一层让人难以忽视的虚影轮廓。
五官更加柔和,她低头正在笑,唇角微微一抹弧度,颈间露出的皮肤又白又嫩。
让人很难轻易把目光收回来。
傅承限看了又看,才轻轻把照片保存进相册,然后退出邵奎的聊天窗口,给祝夏发了一条消息。
[在忙?]-
祝夏收到傅承限消息的时候正在邵奎办公室门口犹豫,主要是喝酒是否断片这个问题,她一个门外汉,确实不知道该找谁问。
正巧有护士路过,看到祝夏,一副早已见怪不怪的表情,“来找邵医生啊?”
祝夏“嗯”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推门,就听到护士又说:“别去啦,邵医生有女朋友的,就在隔壁病房住着呢。”
祝夏终于意识到了护士脸上的表情什么意思,她无语了片刻,解释,“我不是……”
“唉,不听算了。”护士摆摆手,一副也不想多说的样子。
看来是经常劝阻失败。
祝夏站在门口,觉得又好笑又好气,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收到了傅承限发来的消息。
很简单的两个字,一个标点符合。
轻描淡写一般,似乎要在网上隔着一个屏幕把早上那些微妙的不愉快揭过去。
祝夏捏着手机,靠在旁边有些凉的瓷砖墙上。
夏天的衣服本来就薄,她今天又穿的纺纱,肌肤沾染到瓷壁的凉意激起一层薄薄的不适。
她又踩着脚跟站稳,低头看着手机,指腹在屏幕上擦来擦去,不知道该回复一些什么好。
明明都是成年人了,明明都已经结婚了,却连一个简短的聊天都聊的好像学生时代思前想后的拉锯战。
这些你来我往放在学生时代固然美好,可放在装满了工作的成年人世界里,换来的只有浓浓的不安和对感情的怀疑。
他真的不记得了吗?
还是假装不记得。
如果是真的不记得,她怎么才能把这些他已经忘掉的事情传达给他,又要保证他不会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他会相信她吗?
可是转念又一想,她自己都从未拿真正的自己面对过傅承限,又凭什么来要求傅承限来相信她呢?
想到这里,好不容易攒出来的勇气荡然无存,就像费了很多力气才把气球灌满了水,以为它不再脆弱,可还是经不得尖锐的刺碰。
祝夏一时间有些茫然,直到邵奎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拉开,他正打着饱嗝,一出门看到门口的祝夏,很是意外。
但也不耽误他眯着眼睛打招呼,“嫂子?”
祝夏顺势抬头,看到他鼻梁上没了眼镜,问了句:“你不近视啊?”
邵奎相当自豪地戳了下眼睛,“是啊,两只都是五点三。”
祝夏:“……那你戴眼镜?”
“好看啊。”
“……”
行,这个理由确实很有价值。
“嫂子有事吗?”邵奎从小到大哪哪不行,就是眼力见行。
“有一点点。”都到门口了,就算内心犹豫徘徊,祝夏还是想弄明白。
不然她一定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
“那行,进来聊。”邵奎说-
两个前后脚进办公室,邵奎特意把门关上,给祝夏又是找椅子又是倒水,当领导伺候。
祝夏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你太夸张了。”
邵奎不以为然,“有吗?还行吧。我这是尊重我们傅总。”
毕竟刚刚从人家那套了五位数。
祝夏心里藏着事,开玩笑也心不在焉的,她笑笑,忽然压低了声音,两只手下意识摁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前倾,问:“我问你个专业问题哦。”
邵奎被她弄得莫名其妙有些紧张,只好配合着她也微微伸近了脖子,把耳朵送过去。
他声音压得更低,“你说。”
两个人头对着头,仿佛在聊什么机密要事,更像是两个偷偷藏一起讲闲言碎语的幼儿园小朋友。
“就是啊……我有一个朋友哦,不是我,是我有一个朋友……”祝夏欲盖弥彰,眼珠子转来转去,心虚的要死,“他每次喝完酒,都断片啊,这算病吗——”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祝夏和邵奎都没反应过来,两个人皆是一愣,然后就听到赵书语不可置信的声音。
“你们俩是在偷情吗?”
“好玩不过嫂子?”
祝夏:“……”
邵奎:“……”
祝夏:“…………”
脸憋得通红,最后一掌盖在桌子上,扭头,“赵!书!语!”
赵书语“在在在在在”了好几声,一蹦一跳地进屋,反手关上门,然后靠在门上,很是认真地说:“没关系,我不会告诉傅总的。”
然后看向邵奎,“邵医生,你知道傅总吗?你没有他有钱吧?虽然我们夏夏和傅总确实还没来得及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情,但是离了婚也是能分一笔的,你该不会是觊觎我们夏夏的离婚财产吧?”
祝夏:“…………闭嘴吧,谢谢您了。”
邵华生发现了盲点,“你和傅总还没发生实质性……嗯?傅总不行啊?”
祝夏:“…………”
完了。
解释不清了。
“那你刚刚说的断片是谁?你自己吗?无中生友?我的朋友就是我系列?”邵华生继续推理,边推理边震惊,“难道是你们酒后那个啥,然后发现傅总那个啥,然后为了给傅总留面子,你准备说你断片了?”
祝夏:“………………”
慢吞吞站起来,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再缓缓吐出来。
最后面无表情看向邵奎,开始“啪啪啪”地鼓掌。
邵奎不好意思了,“别别别,不至于不至于,很好分析的。”
祝夏继续鼓掌,“邵医生,你真的好尊重傅总哦。”
邵奎直觉哪里不太对劲,“额……”
门口的赵书语晃了晃手机,笑得眉眼灿烂,“我都录下来的。”
邵奎顿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祝夏没时间听他们闹,扭头看向赵书语,“你来干嘛?”
赵书语理直气壮,“替傅总捉/奸啊。”
“别闹了……”祝夏无语。
赵书语嘻嘻一笑,“没啥,就是上厕所,顺便转转。”
“一条腿也能转?”邵奎出口讽刺,“你怎么不上天?”
赵书语微微一笑,邵奎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就看到对方唤小狗一般朝他招手,“来来来,十分有医德的邵医生,我累了,请把我公主抱回去。”
邵奎看向祝夏求助,祝夏茫然抬头,假意左看右看,就是不与邵奎对视。
邵奎把柄被人捏在手机里,只能忍着怨气上前,“抱什么抱,男女授受不亲!”
赵书语:“不行,公主必须公主抱!”
邵奎不想刚从傅总那套了五位数扭头就拿钱给自己买棺材,只能悉听尊便,把赵公主抱回去。
期间赵公主还咂巴砸吧嘴说自己在邵医生身上闻到了奶茶的味道,她也想喝。
邵医生二话没说给她叫了外卖。
瞎折腾一阵,终于回到办公室。
祝夏还在等他,邵奎无心开玩笑了,只能如实说:“断片不是病,谁不定什么时候就想起来,就是喝大了而已。你让你朋友少喝点呗。”
哦。
那就是折腾了一出子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呗。
祝夏伤心到不行。
邵奎有些好奇,没忍住问:“很严重吗?”
严重吗?
祝夏思考了一下,“应该算严重吧,第二天看上去一点都不记得的了诶。”
“那你让他少喝点啊。”邵奎说。
那我不是不在现场吗。
我如果在肯定拦着啊!
但是现在说这些没用,祝夏也不想说,只能敷衍的嗯嗯啊啊回应两句,然后说自己差不多要回公司了-
祝夏走后,邵奎想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而且他想不通为什么傅总和祝夏结婚那么久还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上次祝夏吃撑了来医院,傅承限表情看上去很担心啊。
根据这点细节,再加上他和傅总多年的兄弟情,邵奎决定坦白从宽,主动找上傅总,把今天的闹剧从头到尾说了个遍。
对方非常冷漠地回了他一个问号。
邵奎才是满头问号,“您有事吗?后院起火了看到了吗!”
傅承限又回了个句号表示知道了。
邵奎无语,感觉他就是一个为皇帝着急的太监,“傅总,嫂子喝酒断片啊?”
傅皇帝这次回话了,“什么意思?”
邵太监噼里啪啦又把断片的事情讲清楚,然后换来傅皇帝一串省略号。
邵太监心很累:“……”
傅皇帝:“我临时出差一周,回来再说。”
邵奎这个时候也get了刚刚祝夏给他鼓掌的心态,他隔空给傅承限鼓掌一波,说:“好的。您忙着。下次结婚记得告诉我一声哈。”-
傅承限收到邵奎这条信息的时候已经登机了,空姐第三次提醒他关手机的时候,傅承限礼貌说声“好”,然后给祝夏发了条微信。
祝夏没能及时收到,因为在忙着开会。
下午她交接各种工作,敏锐地发现祝氏的大部分人力财力都集中分部在公关部,她刚来祝氏第一天,发现了问题也不好问别人,只能自己摸索。
开会期间各个与设计部直接交接的部门主管咄咄逼人,态度十分强硬。
这背后如果没人指使,祝夏是万万不相信的。
她应付了一个下午,等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差点站不住脚。
小助理把祝总监一下午的心血都看在眼里,不由自主觉得她年纪轻轻坐上总监的位置是理所应当的。
这会儿祝夏仰躺在办公室,小助理前前后后地送温水送水果,甚至询问她要不要吃点下午茶。
祝夏笑笑说不用,她难得闲下来,招呼小助理坐在一旁。
小助理拘谨地不敢坐,站在一旁。
祝夏托着脸,“你害怕我吗?”
小助理摇摇头,“但是我有点怕你的身份。”
祝夏点点头,表示理解,“下级怕上级,很正常。”
小助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但又不敢把眼神挪开,生怕总监觉得自己不尊重她。
祝夏能看的出这个小助理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刚毕业的大学生,在校也没个什么职位,估计平时时间都耗费在学习上了。
但是该避讳的还是会避讳,祝夏放松一般跟她随便聊两句,然后瞥到外面有人在吃甜点,她舔了舔唇,朝小助理眨眼,“去楼下星巴克随便给我买点吃的吧,记得多买点,给大家都分一些。”
小助理重重点头,踩着愉快的小步子跑了。
办公室重归静宁,无声的压力盖在祝夏头顶。
她随意扭了扭胳膊脖子,使得身子不太僵硬才有闲空摸手机。
这才看到傅承限发来的消息。
[我临时去法国出差一周]
[喝酒的事情等我回来给你解释]
祝夏注意力都在第一条上,她看了眼桌子上摆着的日历,掐算时间。
一周。
刚好把七夕情人节过去。
新婚当晚傅总出差。
如今婚后第一个情人节傅总还是出差。
您这么热爱工作还结什么婚啊!
新时代AI机器满足不了您是吗!
祝夏气的一个字也不想回复,最后气不过又把对方拉进了黑名单,等晚上下班坐进车子发呆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太冲动,磨磨唧唧又把对方拉回来。
她自己来来回回折腾一通,人家傅总连飞机都没下呢。
想想顿时更气了。
最后把手机关机,一踩油门冲去了酒吧。
酒吧还是熟悉的酒吧,但是没遇到熟悉的人。
祝夏残存理智,知道现在不是借酒消愁的时候,万一因为酒在工作上出了什么差错,她肯定能后悔到跳河。
晚上夜生活正式开始的时候,祝夏退了场,她踩着高跟鞋晃晃悠悠往停车场走,因为停车场光线太暗不小心撞到了人。
她第一反应是道歉,对方惊讶,“祝夏?”
祝夏一抬头,看到来人是袁艾宜。
袁艾宜穿得很隐私,一身黑色休闲服,头上还戴着帽子。
她上上下下瞧祝夏,“喝酒了?”
祝夏张着嘴打了个酒嗝。
袁艾宜惊呆。
不是说傅承限娶了个温婉居家的老婆吗?现在这是……嗯嗯嗯?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夏:崩人设崩到情敌面前,造孽啊!
我知道最近事业篇有点无聊哈。
我也尽量写得不那么无聊。
为了让这篇赶紧过去,我努力加更,不准嫌弃我!!
20个红包!
☆、第47章
祝夏开门下车, 晃晃悠悠往家里走,把身后的人和车都忘得一干二净。
袁艾宜看着在前面踉跄的小姑娘,气地失笑, 她拔了车钥匙追上去, 长胳膊一捞把祝夏捞进自己怀里。
祝夏本来就站不太稳, 现在有了支撑力立刻黏上去,“头好疼啊”, 她抓住袁艾宜, 反复质问:“我会断片吗我会断片么我会断片吗?”
袁艾宜被吵的耳朵疼, 她天生身高腿长手也大, 一只手恨不得有祝夏两只手大。
祝夏神志不清地揪她的领子, 袁艾宜无语地把对方两只手从自己领口扯下来,“你老公呢?”
“我老公?我老公?我老公?!”一声比一声大, 一声比一声怨气足。
看着祝夏那圆眸怒瞪,脸上还沾着醉醺醺的酒意,袁艾宜实在是没忍住,明显幸灾乐祸地打趣, “哟,守活寡了是吧?”
祝夏被戳了痛脚,眼睛顿时红了。
袁艾宜没想到这人那么不经逗,“诶诶诶”了好几声, 正要道歉,就见对方忽然逼近自己,袁艾宜喉间忽然收声, 下一秒就见祝夏脸怼过来,“呸!”
袁艾宜:“…………”
“你才守活寡!”祝夏气不过,对着袁艾宜的脸连呸了好几下,呸完用力把对方一推,自己努力踩直线往电梯口走。
袁艾宜在原地愣了好久才不可置信地一抹脸,骂了句:“操!”
这是什么温婉居家?这是疯子吧?
袁艾宜从小到大见过各种心机婊绿茶婊白莲婊,模特圈里那么多女人,百花齐放,什么婊没有?
操?还真是没有见过那么直接的流氓婊!
这他妈的,长那么大真的没有挨过打吗?
“祝夏!”袁艾宜转身追上去。
祝夏一看袁艾宜追了过来,拔腿就跑,结果因为穿的高跟鞋,踉踉跄跄差点摔了。
第一时间扶住旁边的墙壁,手里的包挂在了墙壁上,祝夏手忙脚乱往外拽,连拽好几下也没拽出来。
身后的袁艾宜腿长脚长,很快追上来,祝夏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被猛兽追击的恐惧感,她吓的直掉眼泪,最后把包拽下来,使劲往袁艾宜怀里一砸,扭着身子跑进了电梯。
袁艾宜感觉自己太阳穴都在突突,她捏紧了怀里的包,两步跟上去,在电梯门合上的最后一秒,抬脚卡进去。
电梯门感应到阻拦,瞬间往两边开。
祝夏宛若被猛兽追上的小兔子,一步一步往角落里退,直到退到无处可退……
袁艾宜勾唇笑了,“跑啊!还跑!”
祝夏眼睛一睁,下一秒,张嘴,“哇”一声哭了。
袁艾宜:“…………我日。服。”
“哇呜呜呜,你是流氓吗!”祝夏一边哭一边往角落里蹲,“你为什么要追我!你喜欢傅承限就去追他啊!关我什么事啊!哇呜呜呜!”
袁艾宜问号,“傅承限不是你老公吗?我去追他你就那么放心?”
祝夏点头如捣蒜,一边抹眼泪一边抽噎,“去吧去吧,嗝,去追吧,别追我了。”
袁艾宜不想和酒鬼计较了,她转身把电梯门关上,居高临下踢了踢祝夏的脚,“你家几楼。”
祝夏一把捂住嘴,坚决不说。
袁艾宜点点头,“不说是吧。”
祝夏疯狂点头。
“好。”袁艾宜作势打电话,“那我直接问你老公。”
祝夏眼睛一睁,下一秒立刻把门牌号报了出来。
袁艾宜心满意足地俯身拍拍她的小脑袋,“乖。”
祝夏这次哭得更大声了。
好不容易才出电梯,袁艾宜用同样一招哄骗祝夏老老实实去开密码门,祝夏进屋以后往沙发上一团,拒绝任何合作。
不说话不喝水不接客。
袁艾宜无所谓,也不在乎,她随便在一楼转了转,“这就是你们的婚房?有够无趣的。”
祝夏皱着眉怼回去,“你才无趣!你全家都无趣!”
袁艾宜一脸冷漠看过去,祝夏梗着脖子与她对视,坚决不认输。
袁艾宜忽然觉得有点好玩,她坐过去,朝祝夏一抬下巴,“喂,傅承限不像是会喜欢你这种性格的人啊。”
祝夏闻声眉头拧得更深,然后一字一句强调,“我们结婚了!”
她不正面回答问题,便验证了袁艾宜的想法,“你骗婚。”
果不其然下一秒祝夏跳了起来,她叉腰,“我没有!”
“你有。”袁艾宜掏出手机,调出录像模式,手机怼着祝夏的脸,“来,没有的话,告诉你老公。”
祝夏以为是视频电话,想也没想就一个猛虎落地扑了过去。
袁艾宜防不胜防,手机被祝夏扔出几米外,隔着遥远的距离,袁艾宜看到自己四分五裂的屏幕,“…………祝!夏!”
祝夏伸手拿抱枕往袁艾宜脸上捂。
卧槽!醉鬼谋杀能判刑吗!
袁艾宜一脚把身上的人踹走,祝夏一屁股摔在地上,摔疼了,嘴巴一咧就要哭,袁艾宜真的疯了,她“啊啊啊啊”了好几声,“操操操!我不管了不管了!”
说完下了沙发捡起手机摔门而去。
摔门声因为过响足足过了好几秒似乎还在耳边回响,坐在地上的祝夏捂着脸抖着肩膀,抽搐了好一会儿肩膀越抖越烈,最后忍不住了大笑出声,甚至拿拳捶地面。
好不容易缓过来,祝夏才一抹眼泪长长吁了口气,然后一边揉着摔疼的屁股一边从地上爬起来。
小姑娘脸上虽然还是很红,但是眼睛里哪有半分醉意,她往二楼走的时候,眼睛瞥了眼刚刚被摔过的大门,嘴角一勾,“哼”一声,“玩不死你!”-
就算没喝醉,头昏脑涨也是避免不了的,祝夏洗了澡,头疼得更厉害,手机都忘记开机。
从浴室出来,祝夏在床沿边坐着发呆,最后眼睛困的快要睁不开,她回头看了眼自己铺得整整齐齐的床,转身去了隔壁傅承限的房间。
相当不客气地把门打开,拖鞋一蹬,手脚并用爬到床上,然后把被子甩得乱七八糟。
看着和平时截然相反的床铺,祝夏心情舒畅极了。
她“啊”一声躺在床上呈大字状,左滚一圈右滚一圈,枕头夹在双腿之间,想起之前傅承限酒后的状态,忍不住感慨一声:啊!酒精真是一个能够解放天性的好东西。
感慨完以后蒙头进入梦乡-
这一觉睡得又香又沉,傅承限房间里的闹钟早上六点准时开叫,祝夏脸还在被窝里,白净如藕的手臂从被窝里伸出来,摸了半天没摸到闹钟,烦躁地把脸探出来。
眼睛睁一只闭一只,等顺利摸到闹钟关上,她自己也清醒了一大半。
打着哈欠坐起来,入目是熟悉又陌生的环境,祝夏茫然地坐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哦,这是傅承限的房间。
妈的,喝酒果然误事。
幸亏傅承限出差去了。
清醒以后祝夏迅速从床上爬起来,确定自己没有在人家床上留下什么奇奇怪怪的头发痕迹,才小心翼翼地离开房间。
洗漱期间把手机开机,无数短信微信轰炸而来,祝夏加快动作,早饭都没吃,抓着手机往公司跑。
路上接到了傅承限的电话。
大概是昨晚在人家床上滚了几圈,祝夏现在听到傅承限的声音哪哪都不舒服。
心虚到不行。
“吃早饭了吗。”傅承限那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关门声,然后是窸窸窣窣一阵细碎的声音。
有点像脱衣服的声音。
祝夏本来很气对方一言不合就出差的行为,但是又想到自己昨晚的那些迷惑行为,也不敢和对方置气了,只是淡淡应一句:“起晚了,没吃。”
傅承限顿了下,“昨晚睡得很迟?”
祝夏又淡淡“嗯”一声。
她情绪不高,傅承限能直接感受到,两个人彼此都沉默,良久傅承限才轻轻叹了口气。
他脱了外套,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坐在床沿边,抬手松开领口领带,两肩微松。
床前的台灯光线斜落在男人立体的脸庞,他微低着眼睫,启唇喊了声祝夏的名字。
“祝夏。”
恰逢红灯,祝夏踩下刹车,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眉眼低垂,又“嗯”了一声。
“你怎么没回我微信啊?”傅承限好声好气,“是不是工作很累?”
距离那条微信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他等了那么久没等到回复,一句质问没有,反而声色轻柔地替她找补借口。
祝夏心里忽然翻涌出一股莫名的委屈来,她轻轻吸了吸鼻子,低下头,眼周迅速红了一圈。
傅承限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又轻轻问:“怎么了?”
祝夏倔强地说:“没事。”
傅承限沉默了。
祝夏也跟着沉默。
绿灯亮起,祝夏本该把电话挂掉,但听着耳边的呼吸声,她有些舍不得,于是便安安静静开车,手机就放在耳边。
“在开车?”傅承限再次主动开口。
祝夏低低“嗯”,傅承限叹了口气,“那先挂了?”
祝夏抿着唇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傅承限大概了解了祝夏的想法,他笑笑,“那我不挂,你全心开车。”
祝夏攥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紧了紧,指骨泛出浅浅白色,她目视前方,看着川流不息的城市被早上第一缕阳光笼罩。
夏天的风像棉,存在感不强,却让人难以忽略。
耳边男人浅浅呼吸和风揉在一起钻进耳廓,让人不由自主软了身子骨。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都不出声,一直到祝夏抵达公司,她推开车门下车,傅承限听到车门声,“到了?”
祝夏还是“嗯”。
傅承限失笑,“祝夏,你是在跟我闹脾气吗?”
祝夏莫名羞耻的耳朵发红,她噘嘴,幼稚地不肯承认自己幼稚的行为。
“才没有。”
“没有吗?”傅承限反问。
祝夏从喉间哼出一个短暂的音节。
“没关系。”傅承限说,“是我的荣幸。”
祝夏耳朵更红,脚都软掉了,她眼睛睁了睁,不可置信喊:“傅承限!”
傅承限低笑地“嗯?”了一声。
祝夏嗓音娇,“你干嘛!”
“你不是生气了吗?”傅承限声音更低很沉,咬字却很清晰,“我在哄你。”
“没听出来吗?”
祝夏快速反驳,“没有。”
“那好吧。”傅承限说,“那我再努力一下。”
祝夏唇角上扬,“怎么努力?”
“你到办公室了吗?”傅承限问。
祝夏说:“还没有。”
有了傅承限的提示,祝夏第一次那么着急地往办公室走,路过部门,员工纷纷拿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她。
祝夏耳根子发热,躲闪着他们的目光,一头扎进办公室。
推开办公室的门,愣了。
办公室的桌子上摆着一大束玫瑰,桌子一角放着外卖。
祝夏认得那包装袋,是她最喜欢吃的那家早餐店。
不送外卖的。
心窝里温柔泛滥,祝夏轻轻靠近,仿佛不愿意打破这跨越万里小心翼翼送来的浪漫一般,“你买的吗?”
“不是啊。”傅承限说。
“嗯?”祝夏不解。
“家里财政大权不是在你手里吗?”傅承限说,“是你买的。”
祝夏没忍住“哼笑”一声,哼自己的没出息,笑对方的小把戏。
“傅总,你怎么会那么多啊?”祝夏故意问,“你是偷偷报了什么补习班吗?”
“那倒没有。”傅承限一本正经,“主要是你一生气,我就无师自通了。”
呸。
油嘴滑舌。
祝夏心里吐槽,脸上却全是笑。
正巧门外传来敲门声,祝夏回头,看到是小助理。
小助理看到桌子上的玫瑰花,“哇”了一声,“总监,是你爱人送给你的吗?”
她声音不小,对面的傅承限也听得清清楚楚。
祝夏不好意思回答,含糊不清地企图揭过去。
然而傅承限却不愿意轻易放过她,“你怎么不回答?”
“关你什么事!”祝夏脸红,“我要上班了,挂了!”
傅承限低低笑,“嗯,是该好好上班,好好挣钱。”
“挣那么多钱做什么?”祝夏反问。
“养我啊。”傅承限理直气壮。
祝夏对这男人今天的所言所于简直无语,她忍不住吐槽,“你今天吃错药了吗?”
“没有。”傅承限这次说得认真,“只是忽然觉得,你很重要。”
祝夏沉默了,一颗心“砰砰砰”乱跳,想要说话,喉结却像被人卡紧,她紧张的拿手指抠桌子一角。
静静听对方继续说:“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些问题,如果我选择在电话里匆匆和你解释,会显得我很不尊重你。”
“所以你等一等好不好?”
“等我回去。嗯?”
祝夏把桌角抠得更厉害,良久才声音很小地“嗯”一声。
挂电话前,祝夏听到傅承限说:“祝夏,我很想你。”
“这句不是哄你。”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祝夏,有被笑到。
谢谢傅总,有被酸到。
0点前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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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祝夏情场得意, 职场便不太如意。
这天上午还没过一半,小助理便捏着手机探进来,“总监, 你上热搜啦。”
祝夏一愣, “我?”
小助理点头如捣蒜, “和袁艾宜一起上哒。”
祝夏一瞬间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估计是昨晚被拍了。
她立刻掏出手机登微博,发现自己的个人微博早就被营销号挂出来了。
热搜也不是什么猎奇的热搜, 拍照的人显然不敢明目张胆地拍, 放出来的照片和动图都很模糊, 只有偶尔几张在灯光下才清清楚楚露出了脸。
袁艾宜裹得严实, 但架不住祝夏脸露得全, 网友不是瞎子,单看身形就能知道另一个人是袁艾宜。
但是——
[问号]
[他们不是情敌吗???]
[我傻了, 有人出来解释一下吗?]
[不是,刚刚营销号又放了一波,袁某送祝某回家?]
[哈?百合啊???]
[卧槽!!@傅承限全国后援会,你家房子又建起来了!!]
[我的妈, 傅总这是被骗婚了??]
[姐妹花双双联手骗财又骗色!妈的我为什么没有这种姐妹!!]
[刚刚一脚把我姐妹从床上踹了下去,想了想,又踹了下我男朋友]
[楼上三人一张床啊???]
祝夏:“………………”
好大一个瓜,吃的她好撑。
甚至没来得及消化, 手机横屏便弹出赵书语发来的消息。
[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妈!笑死我了,傅绿帽子一顶又一顶,你是背着我偷偷去加工帽子了吗?]
祝夏翻了个白眼, 手指动得飞快,给对方发过去一个大大的滚字。
赵书语继续笑,[我不行了,傅总真的好惨哈哈哈哈]
几乎是同一秒钟,傅承限发来一个问号。
祝夏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企图岔开话题,[你怎么还没睡?]
傅承限:[刚开完一个视频会议。]
祝夏舔狗上身,[哇,好辛苦]
傅承限:[嗯,然后就被告知我被骗婚了。]
祝夏:[……]
傅承限:[嗯?]
别嗯了,腿麻了。
祝夏从旁边的甜点盒里捏出蛋糕上的一颗草莓塞进嘴里,囫囵吞枣咬下才动动指尖回:[这个事吧……一言难尽]
傅承限油盐不进,[嗯,没关系,我可以不睡。]
他又回:[你比较重要。]
横跨几千公里,隔着一个屏幕,单凭几个汉字,祝夏都能被对方撩得脸红心跳起来。
再想想人家傅总才不过刚开窍一天,功力便如此强,祝夏不得不说一句瑞思拜。
但好在最后傅承限也没真的为难她非让她一字一句解释,只是问她有没有受伤,袁艾宜有没有为难她。
祝夏想起昨晚袁艾宜被她折腾的快要发疯的画面,没忍住笑出声。
旁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助理看到祝总监不怒反笑,一时间挠着头有些担忧。
他们总监不会气傻了吧?-
热搜的事情很快便被袁艾宜团队处理了,毕竟祝夏不是圈里人,没办法像对方一样发解释发公告,甚至声色严厉地警告营销号不准编排不实新闻,否则律师函警告。
但是她已经掺和进来,想要全身而退也不可能。
尤其是她微博评论区忽然涌进来一大群好奇的网友。
其中不乏傅承限的女友粉。
不过大概是因为傅承限不是娱乐圈的人,更不靠这些女友粉挣钱,所以相比较娱乐圈艺人的粉丝,他们清醒得很。
祝夏随便翻翻评论区,发现赵书语比她还好奇,直接打电话,一边念一边评价。
仿佛在说书。
“提前来给嫂子拜个年,混个脸熟。”赵书语评价,“这也太早了吧妹妹。”
“啊啊啊啊啊祝福cp大旗摇起来!”赵书语“咦”了一声,“好的,谢谢,我接受这个cp名了。”
祝夏忍不住了,“有你什么事?”
“有啊,你万一和傅总分手了,扭头投入邵医生的怀抱,我就问问这位粉丝能不能给我和傅总取个cp名。”赵书语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然后电话那头传来邵奎的咆哮声:“自己作死别拉着我!”
赵书语反驳:“吼什么吼!你的医德呢!”
邵奎气,“就你?你也配得到我的医德?你吃屎去吧!”
赵书语估计是拿什么东西砸了邵奎,邵奎惊喊,“赵书语!你他妈的破了老子的相,老子非赖你家不走了!”
赵书语嗓门更高,“那我不如去吃屎!”
邵奎冷笑,“你去啊你去啊你去啊!”
赵书语:“……妈的,大意了。”
“……”祝夏更无语,她甚觉自己此时此刻不应该在这里,而应该在车底。
于是默默挂了电话,不再听这对冤家斗嘴。
小助理也差不多听到了赵书语和邵奎的对话,看到祝夏挂断电话,很是尴尬地笑笑,“总监,你朋友好有趣哦呵呵。”
祝夏反问:“哪里有趣?”
小助理说不出话。
祝夏一摆手放过她,扭头继续看微博,发现热搜不知何时挂上了傅承限的名字。
这才短短一会儿功夫,这么快就把男主角也供上了热搜?
不都说热搜很贵吗?
怎么到她这里仿佛不要钱似的。
祝夏一脸懵地点击热搜话题,然后发现,哦,不是网友把男主角供出来的,是男主角自己跳了出来。
点进去,看到傅承限发了一条微博。
也是唯一一条。
账号是刚刚注册的,仿佛是专门为了这件事而注册的。
[@傅承限:感谢照顾我太太,感谢大家关心,我们尚好。]
评论区一片土拨鼠尖叫。
祝夏并不知道这短短两三句话有什么可尖叫的。
但是为了向世人证明他们关系确实尚好,祝夏翘着嘴角,心很甘情很愿地转发傅承限第一条微博,并说:[感谢,晚安]
下一秒,微信收到傅承限的最后一条消息。
[晚安]
祝夏捧着手机,笑得比桌子上那捧玫瑰还要灿烂。
紧接着微博提示:袁艾宜关注了您的微博。
祝夏笑容一僵。
微博再次提示:袁艾宜评论了您的微博。
祝夏:“…………”
这位姐姐不会是为了报复她昨天的行为评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吧?
战战兢兢点进评论区,然后发现袁艾宜给她评论的是:[三年抱俩,冲鸭!]
楼中楼再次一片鸡叫。
[啊啊啊啊啊!!女神合影!]
[嘤嘤嘤我哭了,这是什么友善的情节]
[为什么就这几个字,我看出了女神的心酸]
[夏意爱园cp有人磕吗?]
祝夏嘴角抽搐,截图发给赵书语,并说:[你不是要开工作室吗?快去评论区签人啊!有这脑洞不写电视剧血亏!]
赵书语问:[你说我和邵狗谁才该吃屎?]
祝夏:“……”
吃点专治精神病的药吧谢谢!-
自从傅承限无师自通,祝夏一日三餐就被承包了。祝夏调侃他不如改名叫傅师傅算了,对方好脾气地说“你叫什么都行”,他这样说反而弄的祝夏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自己很不正经一样。
有了傅承限的跨国照顾,祝夏每天什么都不用考虑,只需要全身心投入在工作上。
一天二十四小时,祝夏几乎花了一半的时间在公司里。三天不到,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设计部新来的总监很是认真工作,近乎废寝忘食。
祝夏从小助理口中听到这些传言也不当回事,笑笑让小助理不要人云亦云,她不过是肩上担的责任重,理应如此。
小助理最大的工作内容就是配合祝夏,接触得亲密,便知道祝夏不仅优秀,性格也好。
还有一个十分相爱的爱人。
年纪轻轻,过着很多人都羡慕的理想生活。
这天上午开完会,祝夏走出会议室,问旁边的小助理,“午饭定了吗?”
小助理到底是年轻,什么情绪都藏不住,听到午饭立刻嘴馋地舔唇,“已经送到啦。”
祝夏了然,偏头调侃,“你定的吗?”
小助理挠挠头,“不是哇,是您爱人定的。”
祝夏被她逗笑,让她拿走一份,自己进办公室吃饭。
吃饭的时候傅承限打来视频电话,祝夏看到对方背景环境是酒店,大概只开了台灯,光线很暗,显得男人鼻梁侧影明显,五官更加立体。
祝夏和人视频吃饭三心二意,傅承限看地皱眉,“好好吃饭。”
“知道啦。”祝夏埋怨,“你好啰嗦哦傅总。”
傅承限只是笑,他看着视频里小姑娘在一圈白炽灯下脸照的如凝玉一般,眼下淡淡的青色格外明显,“工作很累?”
“还行其实。”祝夏实话实说,“但是刚接手,有很多东西要了解。”
尤其是公关部和运营部那边,非常难攻克。
好在最近祝天南出国办事,股东大会推迟,给了祝夏攻克时间。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祝夏知道傅承限那边很晚了,她忙他也不会闲到哪里去,于是便催促他赶紧去休息,自己也主动挂了电话。
她刚挂断电话,小助理就风风火火冲进了门,嘴角还沾着一颗米粒。
祝夏看她毛毛躁躁,以为有什么事,自己饭也吃不下去了,“怎么了?”
小助理抬手抹了把嘴角,“总监,我发现一个匿名论坛。”
“里面有很多祝氏的负面新闻。”-
论坛确实是个匿名的,而且疑似是一个新开发的app,各种功能并不齐全,甚至连基本的实名都不需要。
仿佛就是一个完全匿名的app。
现在网络发达,市面上百分之九十八的软件都需要实名,纵观如此,依然挡不住有些用户在网上带节奏。
更何况这边是一个完全不需要实名的。
状况可想而知有多糟糕。
祝夏第一反应是让小助理不要声张,尤其是公关和运营部,必须闭嘴。
小助理虽然不解,但相信总监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毕竟她已经得知总监其实是祝氏的千金,这公司是她家的,她还能害了自家公司不成。
于是小助理嘴上答应的好,行为也配合如一,坚决不把此事往外透露一分。
论坛的事情祝夏不方便在公司看,回家以后把手机丢到一边,认真仔细地看。
甚至注册了一个账号,混迹其中。
如小助理所言,这个论坛大部分发表的都是对祝氏相当不利的言论。
里面似乎都是设计圈的人,但大多都是没什么话语权的新人。
有些甚至还没毕业。
更多的是业余,却极其有天赋的人。
而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征:经济能力不行,社会地位不行。
祝夏花了将近四个小时的时间把论坛里有关祝氏的帖子几乎看了个遍,总结得出:祝氏设计很多都是抄袭和外包,抄袭以后对方如果试图闹大,要么拿钱砸,要么反咬逼人退圈。至于外包,找的全是不懂法的大学生和新人,明明是靠才华吃饭,却被祝氏当廉价劳动力糊弄。
抄袭借鉴在原创圈并不少见,但是那么明目张胆却又丝毫风声不露的,几乎没有。
至此,祝夏终于明白祝氏的力量为什么都集中在运营部和公关部了。
运营部主推影响力,公关部主阻阻碍力。
里外应和,便把这些事情压得干干净净。
他们倒是干净了,却让无数本应大放异彩的作品压在了无尽黑暗里。
祝夏看到不少小姑娘伤心得肝肠寸断又无处发泄只能在匿名论坛絮絮叨叨,作为同样把作品视为心肝的同行前辈,实在是愤怒又同情。
晚上睡觉的时候,祝夏因为这些事辗转反侧睡不着,最后干脆爬起来,匿名发了个帖子-
接二连三推迟的股东大会终于姗姗来迟,祝夏作为新任股东自然也会出席。
现场其他股东看到祝夏,纷纷阿谀奉承表示祝总女儿年少有为,以后定不会比那些男生差。
还顺道把家里的祝惟季夸了一通,期待日后龙凤联手把祝氏推向国际。
祝夏听在耳朵里,不往心里去,只是坐在角落默默把每一个股东都记在心里。
他们的名字,他们的背景,以及他们对祝氏到底有几分诚心。
散会的时候,股东们纷纷退场,卢眉珍倒是不着急的样子,甚至拿笑脸应对祝夏。
她笑祝夏也笑,但是不主动上前说些什么。
卢眉珍脸笑僵了,终于主动抬脚走过来。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最是有鬼最是心虚,也最是会主动。
卢眉珍主动了第一步,祝夏也不拿乔,给她一个安稳的台阶下,“卢总。”
在公司,她客客气气,绝不拿别的关系抬高自己。
卢眉珍和祝天南不一样,祝天南是祝夏的亲生父亲,骨子里的亲密血缘在,尤其是祝天南老了,家里那个臭小子还小,他自然得为祝氏想退路。
但是在卢眉珍这里,祝夏绝不是那个最好的退路。
她笑看着祝夏,闲谈一般:“工作还顺手吗?听你爸爸说,你在Liberté做得很不错,怎么忽然不做了?”
“在外面做再好,也总要给家里伸把手,爸爸说家里缺设计师,我一个专业出身的,让谁缺也不能让家里缺啊。”祝夏四两拨千斤,把自己进祝氏的全权责任全推给祝天南。
她这话说得挑不出半点毛病,卢眉珍被堵得干净,一时无言。
正巧祝天南过来,祝夏规规矩矩喊,“祝总。”
祝天南其实不计较这些称呼合不合规矩的,但是祝夏能够注意到这点细节,他难免觉得自己请祝夏回来是个正确选择。
甚至当着祝夏的面略带不太满意地瞧了卢眉珍一眼,似乎在说:你瞧瞧你,妇人之仁!
卢眉珍面上强撑微笑,心里尴尬骂祝天南老糊涂。
窝着火回到家,祝惟季把客厅闹得乱七八糟,阿姨在旁边想出声阻止又唯唯诺诺不知该如何开口。
祝天南一回来就看到这幅场景,顿时皱眉:“祝惟季!”
祝惟季吓的直往卢眉珍身后钻,卢眉珍心疼了,埋怨地看向祝天南,“你冲小孩子吼什么吼!”
“还小!多大算大!”祝天南一把扯了领带,“都是你惯的。”他说着往二楼走。
卢眉珍本来就窝着火,这下更气,“什么叫都是我惯的,他不是你儿子?你没惯过?”
祝天南不想跟她吵,他越是不吵,卢眉珍越是觉得心慌,追上去扯他,“你是不是又藏了什么想法?怎么,你女儿现在能给你挣钱了你觉得她好了?你对她不管不顾那么多年,你觉得她还惦记着你的好?”
“我是她爹!”祝天南被踩了痛脚,恼羞成怒,“我怎么就对她不管不顾了,我给她吃给她穿送她出国,还要怎么样?”
“你送她出国!哈!”卢眉珍说,“你当初为什么送她出国我不知道?祝天南你就是心虚!你看她和她妈长得一样你心虚——”
“卢眉珍!”祝天南怒发冲冠,胸口起起伏伏好久才一甩卢眉珍的手,“你少管我!”
卢眉珍气的直接哭出声,冲着祝天南的背影喊:“我不管你!我谁都不管!你的公司你的儿子我统统都不管!看看到最后是谁给你养老送终!”
她哭得不遮不掩,旁边祝惟季害怕,也跟着哭,母子俩一个比一个哭得惨,阿姨在一边说什么也不是,只能默默收拾东西。
卢眉珍哭累了,便把祝惟季交给了阿姨,她抽噎着走去小花园,平复下心情才开始打电话。
“那百分之十八到底在谁手里?”
“你懂什么!现在傅氏那边和祝夏分别都拿了百分之三,如果祝夏真有那个心,傅氏又愿意插手,你觉得那几个唯利是图的老狐狸会跟着我吗!”
“赶紧找,别废话了!还有!别再让你女儿在外面惹事生非了!到时候真惹急了傅氏,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对方看卢眉珍好像真有点急,便打听,“怎么了啊?姐夫跟你吵架了?”
“什么吵架,他要真跟我吵架倒好了。”卢眉珍想起祝夏,看着天边一片乌沉。
起风了。
夏天的雨向来说来就来,狂风掀起脚边的绿植,盆栽差点砸到卢眉珍脚背上。
她后背陡然激起一层不适,不安也被无限放大。
“你让你的人注意点祝夏,她绝对没看上去那么简单。祝天南是她爹,我可不是。”-
祝夏晚上洗了澡接到祝天南的电话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确定来电人确实是祝天南以后,不解接通,“爸?”
祝天南口吻明显不太自然,“嗯,嗯,那个,睡了吗?”
祝夏问号,“没有啊,这不是接你电话了吗。”
“对对对,你瞧瞧,我都老糊涂了。”祝天南似是感慨一般,“老了,老了啊。”
祝夏笑笑,心不在焉地应付了句:“您不老。”
祝天南又叹了口气,像是忽然间想起来她这个女儿已经结婚了一样,“承限最近在家吗?”
“没,他出差。”
“哦哦,对,忙,应该经常出差的。”祝天南想起下午卢眉珍说的那些话,就像一根刺,直直地扎在他心窝,像拔又拔不出来,咽口气似乎都会牵扯到痛意。
他忍不住自我安慰地提醒,“说起来,当初还给了承限三个点呢,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给他呢。”
祝夏一怔,“你给他三个点?”
“对啊!那可不!”祝天南忍不住骄傲起来,谁说他对祝夏不好,如果不好他肯放手这三个点?
祝夏满脑子都是傅承限手里的三个点,以至于后面祝天南说了些什么她根本没注意,挂了电话以后,祝夏才湿着头发坐在床沿边思考。
她不想利用傅承限来达成自己某些目的,那如果……合作呢?
傅承限会答应吗?
作者有话要说: 傅总:合作么?好鸭好鸭好鸭!快来找我鸭!
☆、第49章
祝夏比谁都清楚合作的事情要当面谈, 甚至要非常公事公办的谈,但是现在傅承限不在,她只能等着。
等着傅承限回来, 顺便也等着她自己能够调整好心情, 以至于到时候看到傅承限不会太手忙脚乱。
然而还未等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祝天南便给祝夏下达了一个新的任务——参加一个品牌举办的宴会。
宴会届时会出现各大品牌的代表人,小到一个助理, 大到一个总裁, 时尚圈里的设计师名流更是多不胜数。
甚至还会有娱乐圈的人出现, 因为他们需要代言人。
这个任务于祝夏而言, 简直是一股姗姗来迟的东风。
小助理是东风的传达者, 自打得了这个消息,就开始为祝夏忙前忙后。
她不停地从市场部和品牌合作部找人沟通借礼服借饰品, 仿佛要把祝夏捯饬成晚宴上最夺目的公主。
祝夏无奈,她身上还穿着OL风的工作服,脚踩十公分的高跟鞋,脚背白皙, 身子微软下来靠在旁边的办公桌,任由长发披在肩头,脸上挂着轻松的笑,看着小助理把刚刚抱过来的一堆礼服放在角落挑挑拣拣, 满脸嫌弃。
“你也要去吗?”祝夏打趣地拿下巴点向一条抹胸超短礼服,“那件比较适合你。”
小助理单单扫了一眼就脑补出了自己穿上去的画面,害羞的脸瞬间全红, 结结巴巴,“总监!你说什么呢!”
祝夏挑眉,看着小姑娘手足无措的样子,乐不可支。
最后小助理没能挑到满意的服装,很是不满地蹲在角落捧脸噘嘴。
祝夏瞥了眼,不以为然,“怎么了?没您喜欢的?要不你现在设计出来一件,连夜加工出来?”
小助理闻声眼睛一亮,猛地从角落站起来一拍大腿,“还真有嘿!”
祝夏被她吓了一跳,“什么还真有?”
“啊啊啊我真的有一件礼服,超级好看!”小助理说着摸着下巴上上下下看祝夏,“哎呀!还真的特别合适您呢!”
祝夏:“……so?”
小助理一打响指,“所以我明天直接赶去您家!”-
一场大雨也很难给城市留下太深的痕迹,一夜过去,地面湿迹消失,斜阳西沉,远处地平线被染了一层漂亮的金红色,像打翻的颜料,混在一起,幻化成了更加浓墨重彩的画面。
高空之下,楼宇林立,人群如蚁,没有目的地穿梭。
小助理下了班便转公交倒地铁匆匆往家里赶,踩着小板凳从衣柜最顶层顺利拿到礼服以后,头也不回地往出跑。
跑了一半才想起还有个东西忘记拿,又伸着脑袋折返回家里,双膝跪地,撅着屁股从床底下翻了半天,顺利翻到一个小盒子,打开看了眼,心满意足地又合上。
出门前爸妈喊着问她毛毛躁躁干嘛去,小助理一跃而起,哟呵着喊了声:“去拯救世界!”-
小助理知道总监现在在公司,祝氏好歹也是大公司,旗下饰品众多,模特艺人也签了不少,所以化妆间不比那些传媒公司差。
她抱着一堆东西往摄影部跑,中间路过自家部门,忍不住和在坐的各位同事打招呼。
同事看到她怀里抱着一堆东西,忍不住都过来凑热闹。
“橙橙,这些都是什么啊?”
要不是怀里东西太多,方橙橙都想叉腰了,骄傲的像只花孔雀,“给总监准备的礼服!”
同事们顿时“哇”了一声,“看上去好漂亮哦。”
其中一个同事摸出布料的与众不同,忍不住“咦”了一声,“这个布料怪怪的哦……”
方橙橙神神秘秘地挤眉弄眼,“秘密!我走啦!”
同事们在身后握拳,“奥利给!”
方橙橙闻声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又充满了能量,至少可以再跑十公里!-
祝夏被造型师摁在化妆台前还在盯自己收到的各种邮件,每收到一封,她会粗略地点开挑重点看,然后动动手指回一句:“好的,会胜利的。”
造型师看她忙个不停,忍不住感慨一声:“祝总监真得好辛苦啊。”
祝夏闻声抬眼从镜子里看了眼在她身后忙着给她头发喷定型胶的造型师,笑了笑,“没办法,要恰饭啊。”
造型师看祝夏长着一双笑眼,五官也相当无害,忍不住多说两句:“是您要恰饭还是我们要恰饭呀?”
祝夏听得出对方有意跟自己开玩笑,便轻眨眼皮,俏皮回应,“一起恰饭。”
两个人不约而同都笑起来。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躁动,一道嚣张跋扈的声音越来越近。
“丑死了丑死了!我说了我不想要这件衣服!”
这人声音实在尖锐,祝夏不得不看过去一眼。
这么一看,愣住了。
是陆佳敏。
卢眉珍的亲外甥女。
陆佳敏还没看到祝夏,她平时有事没事都来这里蹭造型蹭礼服,仗着自己的亲姨是股东,作威作福惯了,进门就要占最好的化妆台。
走近了发现那化妆台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直接吼:“这都是谁的东西啊!往哪放呢!”
化妆间里一片寂静,没人开口说话,只有窸窸窣窣的小声音。
就是这时,祝夏懒洋洋地开口,“是我的。”
“你谁啊你——”陆佳敏循声回头,正好和镜子里的祝夏四目对视,她一愣,略有不可置信,“祝夏?”
祝夏没给她任何反应,只是淡淡把目光挪开。
仿佛看她一眼都很浪费时间。
陆佳敏气结,想破口大骂,但想到姨姨和姨夫给她的那些警告,又不得不把所有不满都咽回肚子里去。
不骂人可以,让她和这女人共处一室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于是陆佳敏冷哼一声,转身就往隔壁去。
哪成想刚出化妆间就和一团不明物撞在了一起。
陆佳敏简直爆炸,她尖叫,“什么鬼!你什么玩意儿!”
“哎呀呀对不起对不起!”方橙橙努力把脑袋从礼服盒子一旁探出来,看到对方也是一个打扮穿着贵气的人,心上一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
陆佳敏上上下下嫌弃地看了眼,目光落在她怀里的礼盒,居高临下,“这什么东西?”
方橙橙呆里呆气,也没想着隐瞒,“礼服。”
陆佳敏眼睛一亮,直接让旁边的助理帮她打开,方橙橙立马急了,“诶诶诶,不行啊,这是给总监的,不能随便——”
“总监?哪个总监?”陆佳敏问。
“祝、祝总监的。”方橙橙说。
陆佳敏闻声顿时对这礼服没了兴趣,她鄙夷地一摆手,“什么破烂玩意儿,滚滚滚。”-
方橙橙回来的时候明显情绪不太高涨,起先祝夏也没注意到,还是下午茶到了以后,她招呼所有人先吃东西再干活时,发现方橙橙一个人在角落抱着礼服盒子发呆。
偶尔抠抠指甲,吸吸小鼻子。
祝夏目光不停地瞟过去,造型师一边让她闭眼为她画眼线一边小声说:“听说是刚刚被陆小姐骂了。”
祝夏皱眉,“哪个陆小姐?”
造型师笑了声,“刚刚那个陆小姐。”
祝夏这才反应过来,嗤笑一声,“还真是陆——小姐呢。”
造型师笑声更甚。
等到眼线结束睁开眼睛,一双本来偏圆的眼睛被轻描淡写改成了细长的轮廓,眼尾飞出一抹黑,矜贵的气质拔高,祝夏满意冲造型师比了个赞,然后才扭头看向方橙橙,“橙子,来!”
方橙橙一抬脑袋,顿时又是笑容满面,她小碎步跑过来,热情洋溢,“怎么啦?”
祝夏“啧”了一声,“笑得真难看。”
方橙橙顿时一愣,以为自己哪做得不好,“总监,我……”
“好了。”祝夏一抬下巴,“看到那上面的蛋糕和冷饮了吗?去吃去喝。”
方橙橙低着头不说话。
祝夏拿脚尖踢了踢她的鞋尖,“怎么了?”
方橙橙还是不说话。
但很快祝夏就发现小姑娘在掉眼泪了。
她不说话也不抬头,甚至一点声音都没出,只是默默地掉眼泪。
“啧。怎么还掉金豆豆了啊。”祝夏笑得无可奈何,抽了张纸巾塞进方橙橙手里。
方橙橙本来就委屈,她觉得自己可以默默消化,可是一当别人关心起来,她就忍不住心里胃里酸的冒泡。
眼眶也肿胀难受,好像必须要把那决堤的眼泪释放出来才行。
虽然祝夏总说方橙橙是小姑娘,但其实她们俩年龄相仿,真往上捋,估计学期都是差不多的。
她安抚道:“好啦,哭完吃点东西,晚上陪我一起去参加。”
方橙橙“啊”了一声,有些不可思议,她下巴上还沾着一颗摇摇欲坠的泪珠,抬头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抹掉才说:“我、我也去吗?”
祝夏轻轻颔首,“得去。”
“给我挡酒。”
其实祝夏也就是随口一说,哪知方橙橙眼睛一瞪,腰杆一挺,“势必义不容辞!”
祝夏扶额,“你到底是从哪来的中二少女啊。”
方橙橙这会儿不哭了,一双小眼睛又弯成了缝,“别人送给你的!”
祝夏不知道这又是什么中二梗,便没问,只让她赶紧去吃点东西。
方橙橙说“好”,转身之前微微一顿,似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轻轻对祝夏说了句:“总监,谢谢你。”
祝夏一挑眉,“不客气,好好工作报答我就行了。”
方橙橙又是一个握拳。
祝夏:“……”
唉。好励志的一个girl啊-
晚上赶去宴会的路上像往常一样接到了傅承限的电话,他们两个人的距离虽然跨越千里,但傅承限还是有空就会给她打电话。
巧的是他好像每次都能精准地把控到她的休息时间,每次电话打来的时候她不是在休息就是在无聊的路上。
如果这个时候能接到一通来自爱人的电话,心情就会悄无声息愉悦很好。
今天一如既往,对方似乎刚醒,嗓音还带着惺忪的慵懒和微黏。
这些细枝末节的不同是别人察觉不了的。
是她一个人的。
祝夏想着忍不住翘起唇,她偏头看向窗外,描着精致妆容的脸映在窗户上。
那嘴角勾起任谁看了都会说一句嚣张的笑,祝夏笑容更甚,眼角也飞起欢喜,“醒那么早?”
傅承限从喉间“嗯”出一声短暂的音节,他轻轻拿起一个枕头垫在自己腰背后,在黑暗里摸着床头柜上的烟支。
打火机清脆一声响,火苗匆匆燃烧烟草发出稀碎的声音。
祝夏有些不太赞同他这种用烟草来催促意识清醒的做法,“刚醒就抽烟?”
傅承限一顿,眼角敛出一抹似笑非笑,他吐出烟雾,声音更为低沉暗哑,“管我?”
这声音宛若琴弦崩在耳边,祝夏被撩了个猝不及防,心仿佛被一把狠狠捏紧,又仿佛很快松开,然后抛向无边的高空。
她悬着悸动不已的心,耳廓染上不可忽略的红。
她小声嘟囔,“才不管你。”
傅承限低笑出声,祝夏有种被嘲笑的感觉,“有什么好笑的。”
“嗯,不好笑。”
“就是,一点也不好笑。”
……
旁边方橙橙不小心瞄到这个细节,忍不住捂着嘴偷笑,一边笑一边还拿手捂住自己的眼。
偏偏又舍不得真地不看,只好露出指缝,悄悄地品味着车厢里渐渐浓烈的甜。
祝夏鼻尖也隐约嗅到了甜得发齁的味道,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被电话那头的人察觉,低笑着问了句“怎么了?”
“好像有一股很甜的味道。”
傅承限闻声眼睛渐渐变得暗起来,他悄无声息把烟雾吞进肺里,房间里弥漫着浓烈尼古丁的味道,他轻声:“是么。”
祝夏又闻了一下,“应该是香水的味道吧,好像还挺好闻的。”
“什么味道?”傅承限呼吸有些沉。
祝夏没意识到对方的细微变化,只是顺着回答:“甜的啊,好像有点水果花的味道。”
“嗯。”男人声音很低,似乎还沾染着浓烈的沙哑质感。
祝夏这才意识到对方似乎有些不对劲,她好奇地问:“你怎么了?”
傅承限没说话,只是又轻轻喘了口气。
祝夏追问:“傅承限?”
傅承限从喉间“嗯”了一声,他叫她的名字。
“祝夏。”
“嗯?我在呀。”祝夏说。
小姑娘声音又轻又脆,像夏天的风,绕着人的耳朵转了一圈,然后轻飘飘地钻进耳廓更深的地方。
风融进血液,钻进人的骨髓,然后从每一寸皮肤沁出滚烫。
傅承限握着最为热烈的地方,用力了好几下,才猛地睁开眼睛。
石墨一般漆黑的眼睛宛若沾染了春/水,他两腮紧了又松,良久才说:“嗯。”
你如果真的在,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傅总:唉,我脏了。
祝夏: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0点前二更。
☆、第50章
天底下所有的宴会都一样, 独栋小别墅,墅外有小花园小水池。水池里供人观赏的红鲤甩着花瓣一样的尾巴游来游去,水面波澜涟漪, 层层不断。
男人女人皆是正装晚礼服, 每个人都是手执一支高脚玻璃杯, 杯面映出化得精致的脸,眼睛泄露出明晃晃的笑意。
他们推杯换盏, 和水池里的红鲤一般在人群里游刃有余。
祝夏尚未从车里下去就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都是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能请来一个不算什么惊奇, 但如果能把这些人全都凑齐, 可想而知主办方的话语权有多重。
司机为祝夏打开车门外,方橙橙穿着简单的吊带一字肩的短裙晚礼服, 小姑娘原本有些毛躁的长发被造型师一刀剪成了齐下巴短发,浓黑色的齐刘海衬的她眼睛又圆又大,乍一看像个洋娃娃。
她伸手想要扶持祝夏,祝夏看她高跟鞋都穿不稳, 笑笑说:“我自己来。”
司机闻声十分有眼力见把手臂抬高,祝夏单手轻轻落在他小臂处。
两个人都是年轻的生面孔,方橙橙更显年龄小,像是跟着姐姐来参加派队的小妹妹。
但是今晚大咖云集, 祝夏不方便像方橙橙一样随心所欲。
与人打仗,能力是一说,气场又是一说。
她今日有意让造型师给她往成熟了打扮, 最近忙于工作本来就瘦了点,以前还沾在两腮的婴儿肥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褪去,尖瘦的下巴拔高了她的成熟气质。
身上是黑色掺了金的鱼尾裙,裙身严丝合缝贴在肌肤上,胸前微挺,腰肢盈盈一握,抬腿间透过浅浅布料能够窥视到笔直的轮廓。
她本人本来就白,今晚穿的黑色,露出的长臂,脖颈,两肩无一处不是更加白皙透亮。
不知第一道目光是谁先投过来,紧接着陆陆续续无数目光传来,祝夏笑意盈盈,坦然自若地将这些尽数揽在眼睛里。
女人沿着长长的主干道往别墅区走,头顶天幕高挂,星光旖旎,有风吹来,掀起她的裙摆,像是风有意和她嬉戏。
直到完全站在灯光之下,光线落在她两肩,一路流向她身上每一处。
众人仔细盯看,意外地发现她身上的服装好像格外特别。
黑暗里明明什么都没有,走进光影深处,却好像悄悄偷去了天幕一角的星辰粘在了自己身上。
外行人只觉漂亮,内行人一眼便看破其中心机。
“布料里掺了金线罢了。”
角落里一个男人走出来,轻啄一口红酒,舌尖甘意渐浓,他才慢悠悠道:“不错,确实是金线。”
“哟,这不是季总监吗?”有人问,“季总监和她认识?”
“是傅氏的太太吧?”
季秦淮没否认,只是又补了句,“祝氏的千金,祝夏。圈子里新起的设计师,前段时间《赋》特刊就是她主办的。”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看祝夏的眼神迅速转了个变。
“哦?那这金线看来是——”
所有人不约而同了然笑笑。
把祝氏的产品与身上的服饰融合,看来祝氏的转型之路,真的要开始了。
“总监,他们都在看你诶。”方橙橙头一次参加这种聚会,哪怕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拘谨,缝隙之间也忍不住泄露激动和兴奋。
祝夏闻声面上笑容未降,反而更深,“也许是看你啊。”
方橙橙“啊”了一声,大概是脑补了下对面那么多人都在看自己,顿时路都不会走了。
祝夏瞥了眼几乎要同手同脚的她,没忍不住笑出了声。
季秦淮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捕捉到祝夏嘴角一颗浅浅梨涡,莫名的,喉间忽然涌上来一股渴意。
他口干舌燥,一时不察竟匆匆喝掉了一杯酒。
空酒杯放进侍者托盘,有人调侃,“季总今天是来喝酒的啊?”
季秦淮笑笑没说话,他目光依然落在祝夏身上,看着数日不见气场却截然相反的人,忍不住想:他们有多久没见了?
好像自从上次分别,便再也没见过。
也是那一天,他才知道,原来她是傅承限的太太。
也是那一秒,他才知道自己是怎么轻而易举赢了对家把《赋》拿到手的。
当时的他只顾的惊讶,如今却忽然从心底翻出来一股遗憾。
遗憾什么呢?
他看着祝夏走近,对方单手提起裙摆,抬脚跨过一道门槛,走到他面前,“好久不见呀。”
小姑娘眼睛微微一弯,和记忆中留下的画面重叠。
她还是以前那双眼睛。
也是他最喜欢看的那双眼睛。
季秦淮一瞬间意识到自己在遗憾什么,静静与眼前的人对视了好几秒才从轻轻从心底翻出来一声叹息,然后抬手,扬唇,“祝总?”
祝夏笑容更浓,“你就别调侃我了。”
季秦淮也跟着笑,他帮她从旁边拿了一杯香槟,“傅总没来?”
“他出差。”
季秦淮点点头,“这次代表祝氏?”
“嗯。”
“行,有什么需要帮忙记得开口。”季秦淮说。
祝夏一挑眉,“什么忙都可以开口吗?”
季秦淮故意沉思片刻才点头,“什么都可以,只要你需要我的帮忙。”
他有意强调我字。
祝夏举杯与他轻碰,表示自己清楚他的想法。
需要他季秦淮,可以,需要Liberté就不行咯-
主办方挑了个吉利的时刻出来讲话,祝夏对这些内容都不感兴趣,漫不经心地靠在一旁打呵欠,甚至懒洋洋地玩手机。
也不知道傅承限在干嘛。
祝夏微微歪头,手机在手里转来转去,最后录了个现场的小视频发给他。
傅承限回复得还算及时,大概是猜到她不方便接电话,便直接微信询问:[你也去了?]
祝夏靠在墙上回:[对啊,好无聊啊]
[有好东西吃。]
看到这话,祝夏几乎能想象到男人微微低垂的眼睛,想必沾满了拿她当小朋友哄的笑。
祝夏随手丢过去一个表情包,收起手机正准备如傅承限所想找点吃的,忽然余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祝夏一顿,偏头望去,发现是陆佳敏。
陪陆佳敏一起来的是唐家的唐亚诗。
唐亚诗和陆佳敏从学生时代就在一起同流合污,没想到到现在还是臭味相投。
祝夏哼笑一声拿手机随便拍了一张发给这二人的冤家赵书语。
赵书语看到以后用一大串省略号表示极其无语。
祝夏有点想笑,[请发表一下感想赵女士]
赵书语相当粗暴直接,[她们怎么还不死?]
祝夏差点笑岔气。
“什么东西那么好笑?”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祝夏回头,看到居然是袁艾宜。
袁艾宜今天同样盛装打扮,她身材一流气场一流,哪怕裹一层破布也能去走T台。
这会儿身上随便穿了条吊带,看上去普普通通,腰间点缀却是点睛之笔。
这种很特别的设计,祝夏看一眼便知道出自谁手。
“你们Liberté情人节系列产品走情侣系列了?”
袁艾宜点头,“是啊,傅太太一走,傅总怎么可能把那种香饽饽拱手让给对家呢。”
祝夏“嗯”一声,“你说得对。”
袁艾宜无语,“你都不谦虚一点?”
“我谦虚了怕你说我虚伪。”
“好吧,你说得对。”
祝夏耸肩,你看。
袁艾宜又问:“你刚刚笑什么呢?”
“没笑什么。”祝夏想了想,说,“在说别人坏话。”
袁艾宜挑眉,顺着祝夏的目光看过去,摇摇落在唐亚诗和陆佳敏身上。这两个人袁艾宜也认识,但是比起陆佳敏,唐亚诗给她的印象更深。
一个要素质没有素质要能力没有能力要脸面也没有脸面的臭丫头。
袁艾宜冷哼一声,拿酒杯碰了下祝夏的杯子,“一起咯。”
祝夏有些想笑,这算什么?
“只要讨厌同一个人,那我们就是朋友?”
袁艾宜舔了下唇,“你也可以这么说。”
祝夏有点想给她鼓掌。
“干嘛那副表情,这不是女人建立友谊的定律吗?”袁艾宜说。
祝夏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两个人并肩安安静静喝酒,最后还是袁艾宜主动开口,“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突然……嗯?这样?”
祝夏笑着摇头。
她不好奇,因为她不在乎。
袁艾宜几乎对她构不成威胁,她也不会和袁艾宜真的冰释前嫌成为好朋友。
她们只会是利益场的狼群,倘若有共同的利益,那边可以是点头之交,倘若盯上了同一只羊,那就各自为派,建立新的战场。
成年人的世界大多都是如此,没有太激烈的对家,也极少有浪漫的不打不相识。
她们能够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宴会进行一半,终于有人摁捺不住开始了新的社交,前有小团体,后有新组织,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笑,身前递着蛋糕,身后挡着长刀。
祝夏大致扫了眼自己感兴趣的人,等到这些人得了空,便迅速到其旁边。
祝夏现在身兼两任,一头是祝氏,一头是傅氏。一手是商场,一手是娱乐圈。
没人能经得起这种诱惑。
等第四波人主动找上祝夏的时候,祝夏后知后觉意识到方橙橙好像消失很久了。
她环视一周没找到熟悉的面孔,忍不住有些不安。
正要转身去找,袁艾宜不知从哪个角落又过来,“找你的小妹妹?”
祝夏点头。
袁艾宜朝一个方向一扬下巴,祝夏看过去,发现方橙橙正和陆佳敏在一起。
陆佳敏盯着方橙橙,面色严肃,嘴巴张张合合不知在说些什么。
唐亚诗在一旁抱着肩膀凑热闹,偶尔朝方橙橙指指点点,甚至动手动脚。
直到陆佳敏说了一句话——
“你能不能有点用!”
祝夏没学过唇语,但她无比确定,陆佳敏说的就是这句话。
一瞬间,祝夏脸色有点难看。
袁艾宜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十分有眼色地什么也没说。刚好旁边有人找她,她踩着高跟鞋转走。
祝夏目光还在那个角落,犹豫不决要不要上前,忽然季秦淮过去了,几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最后是季秦淮把方橙橙领走的。
祝夏被这奇怪的剧情走向折腾得有点懵,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去还是该留。
恰时旁边有人过来示好,祝夏思前想好还是决定信得过季秦淮,然后把注意力全放在了工作上-
晚上离开前,祝夏去了趟洗手间,她在外面洗手,听到里面两个傻/逼嘻嘻哈哈一点也不遮盖的聊天。
“我真服了,那个方橙橙是傻子吗?”这事唐亚诗的声音。
陆佳敏冷哼一声,“不仅傻,眼睛也瞎着。”
唐亚诗忽然声音压低,“诶,你确定是姨你的?”
“哎呀确定!”陆佳敏不以为然,“都跟你说了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
“啧啧啧,提前祝贺你早点去祝氏上班呀。”唐亚诗笑。
“上什么破班,老娘要的是股份好吗。”陆佳敏嘴里不干不净,“我才知道我姨夫给了她3个点,有够不要脸的。”
“行了,3个而已,你姨不是说了吗,等这事过去,30个都有。”
陆佳敏被唐亚诗哄得身心舒畅,想起什么忽然问:“诶,你家不也有吗?”
“有啊,放心放心,我们家肯定站你姨那边。”唐亚诗说着骂了句,“呸!上次收到法院传票,他妈的吓死我了。我妈差点要打我。”
“谁不是啊!我爹还要抽我呢。”陆佳敏说,“也不知道祝夏给傅总吹了什么妖风,破烂货,等这边结束,早晚让她滚蛋!”
“行,那我提前恭喜你,祝你顺顺利利睡到你姐夫。”
“滚啊,你恶不恶心。”
“哈哈哈,你有本事别想。”
……
“哇,好刺激哦。”
祝夏闻声抬头,从镜子里看到袁艾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身边。
祝夏抽出手,随便甩甩水渍,手腕闪着一条彩/金手链,款式很是独特。
这条手链的设计风格和她身上的礼服风格极其统一,虽然有些稚嫩,但却有成年人很难意识到的简约和单纯。
袁艾宜瞥了眼,“好看。”
祝夏点头,“谢谢。”
袁艾宜笑,“成年人遇到这种,不应该说回头送我几条吗?”
祝夏想了想,“有机会吧。”
袁艾宜还是笑,她叫了声祝夏的名字。
“祝夏。”
祝夏看向她。
袁艾宜说:“你不喜欢傅承限啊?”
祝夏一顿,“嗯?”
袁艾宜说:“不像喜欢的样子,如果你不喜欢,能不能提前透露我点消息?我可以等的,比起拱手让给那里面那个,不如给我咯?”
祝夏笑了,“你当傅承限是什么?”
“拱手?让?”祝夏笑意逐渐变冷,“我倒要问问你,真的喜欢他吗?”
袁艾宜脸上笑意顿时一收。
“算了,不重要,我也不想听。”
祝夏转身,“至于傅承限,他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更不是其他任何人的。”
“他是自己的。”
“不过——”祝夏回眸一笑,“他未来的孩子,确实是我生的。”-
回去的时候时间不早了,车厢里的窗户都开车,晚风不够清爽,吹的人哪哪都不舒服。
祝夏出声让司机把窗户关了开冷气,旁边方橙橙一直不说话,反而是捏着手机左转右转,看着极其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不说,祝夏也不问。
一路安静,直到把方橙橙送回家,方橙橙下车前,嘴唇张张合合,似乎有些开不了口。
祝夏看她那么为难的样子,忍不住想,卢眉珍找她的时候,她有没有也这样为难过。
下午被陆佳敏刁难地掉眼泪,是真的,还是只是要做给大家看。
她做事总是毛毛躁躁,可仔细一想,她大事上好像从来都没出过差错。
总是笑眼弯弯,和任何人都处得很愉快。
这是错的点吗?
不,这是很优秀的点。
祝夏盯着方橙橙显然没来时那么亢奋的脸,良久才轻轻开口,“行了,今天辛苦了。”
方橙橙贝齿咬紧唇,唇瓣印出一道白色痕迹。
可见力气实在不小。
祝夏看她没有下车的意愿,扬了扬眉,“怎么了?还有事?”
方橙橙深深看了她一眼,摇头,“没有。”
祝夏点头,“那去吧,一路小心。”
方橙橙重重点头,关车门之前忽然弯腰探头,“总监,明天是情人节诶,情人节快乐哟。”
祝夏一笑,“谢谢。”
车门关上,两个人的笑意皆掩去。
车子疾驰而去,车轮卷起尘土。
方橙橙在路边盯着车子渐渐远去,眉间愁云惨淡,很是放心不下。
她垂头丧气回到家,爸妈看到她离开家时还嗷嗷着喊要拯救世界,怎么现在这个落汤鸡样子。
“怎么了?奥特曼不是去拯救世界了?”
方橙橙撅嘴,唉声叹气,“我才不是奥特曼,我是小怪兽。”
“扑哧。”方爸爸乐得不行,“小怪兽怎么毛都剪短了?”
往日里方橙橙肯定要跳着脚反问一声难道不好看吗,今天却一改从前,丧丧地坐到沙发一角,两个爪子捧着脸,唉声叹气。
方爸方妈被他们女儿叹气叹的脑子疼,忍不住问:“到底怎么了?”
方橙橙眨着一双大眼睛,扭头看向她爸妈,“妈,如果你听到隔壁阿姨念叨着要睡我爸,你会生气吗?”
方爸方妈被他们女儿惊的吞吞吐吐,半天才说:“瞎说什么呢!”
方橙橙严肃,“认真点!大事呢!”
方爸立刻认真,“除了你妈,没人想睡我!”
方妈也认真,“不仅生气,还要拿拖把抄隔壁家!”
方橙橙听到这话“啊”了一声,终于承认她家总监真的好像不太喜欢她家傅总啊。
要不然怎么能在听陆佳敏和唐亚诗说那种话的同时还无动于衷呢?
啊啊啊啊都怪袁艾宜!
如果不是袁艾宜突然要往洗手间来,她也不会偷听一半就跑。
其实……其实总监后来又把陆佳敏拽出来打一顿是不是!
方橙橙在自己房间各种犹豫脑补,最后终于扁嘴,不会的,因为没有时间。
袁艾宜过去没多久她家祝总监就出来了。
她没有打陆佳敏,看上去也没有因为陆佳敏的话很生气。
她果然不爱傅总。
方橙橙快哭了,摸着手机给她表姐发微信:[姐,总监好像不喜欢傅总,怎么办呀,她会背着傅总和别人过情人节吗!]
[哎呀!晚上我还看到她和袁艾宜有说有笑的,哪家情敌会这样吗!]
[还有还有!我看到她跟季秦淮讲话了!]
这个时候,方橙橙把晚上救她于水火的季恩人卖得干干净净。
她表姐看到这些,立刻发过来三个感叹号。
方橙橙顿时紧张起来,[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启动一级预警!保护我方祝福cp!]
她表姐稳稳地给她回了个OK的表情包。
于是方橙橙立刻扭头给傅总发短信,[傅总!快点回国!找我们总监过情人节!]
远在大洋彼岸的傅承限甚是不解地回了个问号。
方橙橙急地跳脚,想解释又不知该从何解释,最后一咬牙,胡说八道:[新婚夫妇如果过了第一个情人节,以后会白头偕老!]
傅承限这次回了一个省略号。
方橙橙笃定:[真的!]
这次她家傅总终于回了几个她看得懂的汉字:[我知道了。]
光知道不行呀!
方橙橙迅速给蓝京打电话,让对方给傅总定机票,对方一脸迷茫,“傅总本来就是明天回国的日程啊。”
方橙橙:“……哦。”
好吧。
是她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对不起哦。
作者有话要说: 傅总: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文案是吧!情人节是吧!我这不是回来了吧!
方橙橙:奥利给!傅总冲!祝福cp冲冲冲!
20个红包提前恭喜夏夏掉马。
不客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