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 从负责监考的同事那边得知明夏竟然提前交卷，尤其是数学和英语这两门，都是开考没多久就交了，9班的老师顿时震惊了。
这丫头是想干嘛？且不说这次试卷不简单, 就算她都会, 也应该多检查几遍啊！交得这么快，万一因为马虎而错题, 那得是多可惜的一件事啊！
尤其是负责教数学的赵老师，他年过半百了, 教龄也摆在那，在学习这件事上是比较固执古板的，非常不满明夏提前交卷的举动, 还特意把她叫到办公室好好说了一通。
开始的时候, 明夏的态度其实很好，乖乖认错, 点头听训。只是后来, 见赵老师越说越发散，大有顺势再开话题讲一会自己儿时往事的趋势, 她又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 便实在是不得不打断了。
明夏：“老师, 真的，我保证, 我确确实实检查了不止两遍！绝对不可能因为马虎错题扣分的！”
如果是别的学生拿这话给他做保证，赵建春当然不信, 熊孩子年龄不大口气不小。
但这话是明夏说的，想到她上次就是学校唯一一个数学满分的单科状元，赵建春便有些相信了。
“真的？”他问。
“真的！”明显语气肯定。
赵建春点头：“行，那你回去吧，我也要改试卷了。到时候，分数出来，你要是因为马虎扣分，我非得罚你多做一整套试卷。”
明夏：……
虽然她觉得自己不会马虎，但果然赵老师还是太不公平了！
为什么别的学生马虎，就被训个一两句，而她只要稍微马虎一下，就得多做一整套试卷！！！
学习好得罪谁了吗！！！学习好又不是原罪！！！
她枯lia。
*
但幸好，明夏的确没有马虎。
月考成绩出来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去看自己的数学分数。
嗯，150，一分没少，放心了。
确定自己不用多做一整套数学试卷，明夏这才安心地去看其他几门学科的分数。
语文126，比之前进步很大；英语149，可惜了，就差一点，不知道扣在哪里了，感觉到时候要被英语老师说了；文综266，最后两个数字挺吉利的。
总分691，全班第一，全年级第一。
明夏的成绩，再一次震惊了众人。
这一次，不只是高三（9）班的同学，或者认识、知道明夏的人，联系到她从前的那个成绩，才觉得惊讶，而是整个高三年级，不论老师还是学生，只要关注成绩、关注“大红榜”的人，都注意到了她。
“文科尖子生榜”，第一。
“文科数学单科状元”。
“文科英语单科状元”。
“文科综合单科状元。”
“进步榜”，第二。
众人：！！！！！！
这个成绩实在是逆天，尤其他们还是“二中”，不是“一中”，就更显得可怕了。
有人特意去老师办公室翻了成绩单，想看看到底是自己在不清醒做梦，又或者就是单纯老师改试卷改得很松，还是说世界真的那么玄幻，他们这个平平无奇的“二中”真的横空出世一个了超级大学霸。
结果，成绩单翻出来一看，文科年级第二的总分才612，比明夏直接少了70多分。
而当大家打听到，明夏其实是普通班的，以前，还是个每次都考班级倒数五名、日常逃课的赫赫有名的学渣，还有她的“藏拙”具体事迹，就更震惊了。
卧槽？这年头，居然还有人是真的“藏拙”？？？
虽然大家嘴上都说“没没没，我今天也没学习，都不会”，但到了考试的时候，确实是一个比一个考得高。
的确，这种人可讨厌了，让同样没学习的人白觉得心理受到了安慰。
可这种一装就真的装了这么久的，也是真的让人觉得不敢置信！
大佬！要不要这么实诚啊！说没学就坚定不考好，可你这样突然起来了，也让我们的小心脏很受不住啊！
突然之间，高三（9）班的同学就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这两天，他们经常走着走着，就被认识的人拉住，神秘兮兮地拉到一旁，小声嘀咕：“哎哎哎，你们班那个考了年级第一的明夏在班里吗？能不能带着我假装路过或者假装借东西，然后把她指给我看一下？我快好奇死了！听说长得也很好看，还特别有气质！”
月考时，和明夏一个考场的那些同学，在看到明夏本人的长相后，先是觉得面熟，后来突然想起来，这不是那个数学和英语都一大早就提前交卷的妹子吗？
我草草草草草！！！本来还以为是装逼或者交白卷，结果，这特么真的是学神黑马出来了啊！！！
最近，明夏觉得很奇怪。
她发现，自己只要走出教室，不论是教学楼走廊，还是食堂，更甚而就是去跑个操，身上总是凝聚着许许多多热切的注视。
更让她觉得奇怪的是，有人问她，“请问你是不是9班那个明夏”，她茫然地回答是了之后，对方顿时眼睛都在放光地看着她。
但最后却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地走了。
明夏：？？？？？？
搞啥呢这些人？？？到底发生什么了！！！
*
月考成绩出来后，所有教高三（9）班的老师都请客了。
要知道，去年高考，省文科状元的分数也才700，明夏这690多的高分，可就是省状元预备役人选啊！再不济，也足够争一争市状元！
唉，羡慕了，怎么他们自己班就没有这么个“藏拙”的学生。
“二中”的差生们最近发现，自己好像被老师盯上了。尤其是文科普通班，简直就是花式暗示，疯狂凝视。
“都快高考了，该努力了，不用担心学习好压力大！”
“老师都把学生当自己孩子，有什么事情，不用瞒着老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尤其是怕压力大但其实是很好的事，一定要去做！”
“听说，9班有一个学生，在开学月考的时候直接不写过程就出来答案了，不知道我们班有没有这么厉害的，后排几个你们说呢？”
“…………”
学习从高一差到高三的真·学渣们：老师！我们真的是学渣！！！跪求不要再盯着我们了！！！题目是真的不会做不是装的啊啊啊！枯lia，都是9班那个大佬的锅呜呜呜
于是，明夏又发现，在被莫名其妙地热切凝视后，又出现一堆看到她就面色很不好地将头转过去，眼神艳羡又嫉妒又埋怨的人。
明夏：？？？？？？
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在月考成绩出来后，语文老师李明翠就觉得自己非常的不平衡！！！
很久以前，明夏还在“藏拙”的时候，每门课都一样差，她也不知道明夏的潜力，自然无所谓。
后来，期中考试了，明夏数学和英语突出，还都参加了竞赛，历史也很好，她只好和政治老师、地理老师三个人抱团□□。
可！是！
现在，明夏居然数学和英语都是单科状元，文综的分数也年级第一，就剩语文一门还在拖后腿？？？
语文老师表示不服！她还就不信了，从今天起，非和明夏杠上了，不把明夏这个语文成绩也给更抓上来一层楼，她就改教体育去！
背不出来《阿房宫赋》的都去绕着操场跑上个五圈！！！
于是，明夏就发现，自己在这次月考后，终于被政治和地理老师放过，数学老师和英语老师也一看她就笑眯眯的，偏偏语文老师一看她就要严肃脸：“昨晚有没有刷阅读理解题？你的解题思路还……”
明夏：……
唉，还是得赶紧把语文也给搞上来，才能真正地解放啊。
话说回来，语文阅读理解这个题，为什么能这么丧心病狂！她又是为什么老是t不到作者以及出题老师的点！
果然，还是数学和英语更亲民，历史最可爱。
她真的好郁闷。
*
时间像白马拉着南瓜车，呼啦呼啦就过去了，带起一片努力过的回忆之尘。
12月初，“希望之光”英语风采大赛的市级复赛开始了。
王飞没能成功晋级，没理由请假，就不一起去了，明母便提出，她送明夏和吴琪琪去参加比赛。
复赛的地点还是之前那个会场，时间、流程上的安排也一样，就是比赛的形式以及环节数目不同了。
比赛形式以语言类题目、感官类题目为主，知识类题目为辅，设立三个环节的比赛，成绩依旧是累加排序，取排序靠前的一定名额进入省里的半决赛。
能通过资格赛的，说明英语底子是有的，而能通过初赛的，就说明英语水平不错了。
至于通过复赛并参加省半决赛的，那就确确实实是英语水平在本市里已经算得上很不错的了，毕竟是代表市去省里出赛的。
而这一次复赛结束之后，明夏和吴琪琪再比赛，就是去省里的半决赛了。
明母开车，将明夏和吴琪琪送到会馆门口后，就只能止步了。
她不能进去，便在原地来回踱步，一派焦急和紧张，口中一再叮嘱她们，比赛千万不要紧张，重在参与，结果不重要，努力过了就行。
闻言，明夏和吴琪琪对视一眼，皆在彼此面上看到了无奈。
其实她们不紧张的呀，还是很有信心的。
但迎着明母焦虑的眸色，她们还是点了点头，表示会的。
明母这才忐忑不安地目送着她们进了复赛的会场。
第32章
这一次复赛, 明夏和吴琪琪就是两个不同的楼层了。
明夏在最顶层的五楼，吴琪琪则在二楼，两个人便约好比完赛还是老地方见。
这一次，明夏所在组的几个参赛选手的水平都不错, 比较凑巧的是, 其中一个人也讲的历史，只不过是讲的国外的, 但明夏也觉得说得挺好的，喜欢历史的人都很棒。
她是组里第六个上台的。
“这个小姑娘挺漂亮的, 还感觉有点眼熟啊。”看到明夏，坐在左边的一个男评委老师偏过头，和坐右边的那个女评委老师嘀咕。
女评委老师斜他一眼：“你眼熟什么眼熟, 初赛评委又不是你, 快认真听演讲吧。”
男评委老师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开始听明夏的演讲。
复赛的比赛环节有三个, 第一个环节是展现一个有特色的自我介绍，明夏自然是把她最爱的历史说了一下, 还灵活引用了历史上的一个趣味小故事。
虽然说, 在英语演讲比赛表示自己最爱的其实是历史的参赛选手很少, 但从内容和表演形式来说，这个演讲并不算新颖, 只是胜在发音标准、语言流畅，台风也可以, 评委老师便给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分数。
第二个环节，是“人物演绎”题，取名为“名人r名作”。
在明夏身后的那个大屏幕上，投影出了奥黛丽赫本、奥巴马两个外国名人的照片，以及《蒙娜丽莎的微笑》这幅名作的图，旁边对比了现代人的模仿照。
这个环节要求参赛选手进行模仿，可以选这三张图作为模仿对象，又或者自己选一个“名人”，但必须通过英语以及肢体语言，表现出这个“名人”或“名作”的特色。
明夏认出来了这三幅图，但她并不打算从中选择，而是心中另有他想。
她决定演绎身为李白“迷弟”的“杜甫”。
说到唐诗，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应该就是李白和杜甫。
“李杜”是唐诗里的两尊大神，两人在诗词界都享有盛名，被后人分别尊称为“诗仙”和“诗圣”。但鲜少有人知道，“诗仙”和“诗圣”之间，其实有一个箭头超级粗的单相思故事。
杜甫非常崇拜李白，熟读李白所有的诗，花式探听李白的消息。如果换算在21世纪，差不多就可以说，杜甫就是李白的小迷弟，是粉丝后援会的会长。
天宝三年，李白与杜甫相识，一起出游，杜甫还写了一首诗来纪念他们相识的日子。诗里记录了两人“酒后同床共枕，白天携手同游”（“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的纯洁友谊。
之后，两人重逢的次数越来越少。但杜甫是李白头号粉丝，还是会经常写诗给他，光是有记载的就有15首，题目也十分直白：《冬日怀李白》、《春日忆李白》、《梦李白》、《天末怀李白》……
后来，李白入狱、被流放，所有人都对他砸臭鸡蛋，只有杜甫站出来为他辩驳。
可以说非常讲情义了。
但事实上，这只是杜甫的“单相思”。
李白面对杜甫的15首诗，只回了一首，但是他给王昌龄、孟浩然写诗写得却十分的频繁。这是因为，在唐朝，诗人之间并不是说，我写给你一首诗，那你就一定要回诗。
而且，最重要的是，当时李白和杜甫的社会地位并不在同一水平线。
李白比杜甫大11岁，当李白名满天下的时候，30多岁的大龄青年杜甫还一事无成。
按现在的看法来理解的话，杜甫和李白，就是爱豆和粉丝，能被翻牌一次就已经很幸福了，还想让爱豆和自己日常亲近，就是太过奢望了。
后来，杜甫在颠沛流离中遍尝人间疾苦，名气逐渐上涨，历经千百年间，终于站到了和李白比肩的地位，被共称为“李杜”。如果，杜甫泉下有知，大概会很高兴，自己终于通过努力和爱豆站到了一样高的地位。
明夏觉得杜甫对李白这种“迷弟”的崇拜和坚定，是很有趣也很有特色的，便选择去演绎。
这个环节，不选比赛官方提供的三张既定图片的选手很多，选了历史人物的选手也不少，但大多都说的是“岳飞精忠报国”或者“孔融让梨”这种耳熟能详的事的。
而明夏不按套路，找了这么一个“迷弟”的犀利切入点，又结合了两个历史人物的史实关系，让演绎变得有趣新颖，的的确确是头一个。
几个评委老师的兴趣立刻就被引了起来，面带笑容地听明夏演讲，还会被她自我代入“迷弟”后因为收到“爱豆”的回复而激动难抑的表情逗得直乐。
这一环节，明夏的高分，毋庸置疑。
第三个环节考的是记忆力和反应力，名叫“gd ery”，大屏幕中出现一段英文视频，参赛选手要看完视频后复述出视频内容并给出自己的看法。
20秒记忆和思考的时间，将考题全部记在脑中，10秒验证记忆，再通过60秒展示自创的内容。
明夏的记忆力当然没问题，看完一遍后的复述，视频中的任何一处关键信息点都没有漏掉，在之后的表达态度以及根据个人见解拓展内容的时候，也思路清晰、语言流畅。
第三轮的评委打分自然也高。
杜甫这么有名的历史人物，又是找的这样一个切入点，不知道是真的历史功底好还是上网查的。
出于好奇，三轮结束后，几位评委老师在明夏下台之前，又问了她几句相关问题，并表示分数已经打完，不会有任何影响。
既然选择了这个角度，无论是杜甫、李白自身，还是他们之间这种“爱豆和迷弟”的关系，明夏都详细了解过，此时，自然不会被问倒，神态镇定地对答如流。
几个评委老师满意了。
在明夏后面还有四个参赛选手，整组比赛结束，便一齐离开了。
在工作人员通知下一组进场演讲的时候，几个评委老师把打好分的评分表递交给记分员，开始讨论刚刚那组选手。
“那个演讲主题是杜甫的女孩，我感觉进省赛没问题，可以重点关注一下。”坐中间的女评委老师说道。
其他评委老师点头，都是这么认为的。
几个老师又问了下记分员，得知刚刚那个女孩叫“明夏”，觉得名字还挺好听的。
先前说觉得女孩眼熟的那个评委老师想起来了，激动地轻拍了一下桌子：“哎！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不是和你们说，我朋友是初赛的评委，他发现了一个形象和能力都不错的好苗子？那个女孩就是叫明夏！”
几个评委老师对这件事都有印象，闻言，十分惊讶。
这么巧？他朋友面试到的那个选手，居然也给他们面试到了。
不过，这个女孩确实历史知识储备量挺大，英语不错，反应能力也好，说上一句“好苗子”确实不为过。
*
还是之前的老地方，和吴琪琪会面后，两个人互相询问了一下对方的比赛情况，便出了会馆，去找明母。
明夏和吴琪琪在会馆里复赛的时候，明母将车停在门口不远处的一个停车位，自己进不去会馆，就干脆就站在门口等。
12月了，寒风冷冽刺骨，明母紧紧裹着羽绒服，在门口哆嗦着等女儿，满脸担忧和不安，全然一颗滚热的慈母心。
会馆门口，还有许多等着孩子的家长，皆是满面焦虑，还有几个干脆就聊起来了，嘴里说的谈的全都是“我家孩子拿过什么奖”、“上次考试是在学校排多少名”，还有“哇你家孩子真棒啊”这种客气的互吹。
也有人和明母聊天，但明母一直都是听他们说，自己不说。
他们就忍不住好奇了：“你家孩子呢？平时都做写什么？有什么爱好或者拿了什么奖吗？”
明母想了想，好像女儿还真没拿过什么奖，唯一考得不错的就是期中，这次月考成绩她和孩子他爸都没敢问，怕女儿以为他们在给她压力。
至于爱好……学习算吗？
每次，她觉得女儿太累了，让女儿出去玩，休息休息，劳逸结合，女儿都一副“玩耍太耽误我学习了，不想去”的不乐意表情。
“学习是爱好？”
闻言，其他几个家长顿时面容复杂。
现在的小孩，能不讨厌学习就不错了，还喜欢？怎么可能。
抱着怀疑的心态，他们又问了一下明母，她家孩子都参加过什么比赛，拿过什么奖。
这几年，明母已经久违地被别的家长用这样询问“优秀”而非嘲笑“差”的方式，来聊起自己的女儿，好像女儿很久以前的听话还是小学时候，此时答得便很坦白，完全不懂家长间的套路。
“没拿过奖，这个英语演讲比赛她第一次参加竞赛。”
闻言，其他家长顿时明白了。
哦，这家孩子学习不好啊。都说越是没有就越向往，怪不得这个孩子的家长上来就说孩子的兴趣是“学习”。
能进复赛，大概是家庭环境比较好，请过外教之类的吧，毕竟，全市高中生那么多，进复赛的人也不是特别少，运气好的也不是没有。
当然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在社会上已经混这么久了，基本的为人处世情商还是有的，自然不会当面戳穿，便随口敷衍地应了几句。
明母又继续等在门口，终于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外面冷风吹着，和室内温差很大，她赶紧上前，把明夏和吴琪琪带去停车的地方，开车门进去取暖。
知道明夏晕车，也是担心女儿没发挥好，一路上，明母始终没敢开口问，还是吴琪琪细心，看出来了她的纠结和欲言又止，在下车的时候说了一下：“阿姨，放心吧，明夏发挥得很好，晋级省半决赛肯定没问题的。”
感受着凉凉的寒风吹进车内，听到吴琪琪说的话，明夏因为晕车而昏沉沉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开口，表示自己确实发挥得不错，除非特殊情况，不然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明母这才放心。
*
明夏和吴琪琪回学校后，第一时间，就被英语老师叫去了办公室，询问比赛情况，还让她们尽量把自己在复赛时演讲的内容复述一遍，让她判断表现如何。
吴琪琪的英语一直不错，尤其这段时间，除了上课和必须完成的作业，所有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又和明夏一起互相监督，英语水平更是直线上升。
英语老师听她复述了一下，发现她用了许多高级词汇，语法也用了复杂句式，回想了一下往届参赛选手的水平，觉得晋级省半决赛肯定是没问题的。
办公室空调开得高，班主任吴伟平倒了杯热茶，端在一旁，默默地听，拿眼偷偷瞥正在备课的对面桌隔壁班主任，心中暗自嘚瑟。
隔壁班报名的几个，初赛结束，就一个晋级复赛，回来还说没发挥好，感觉晋级玄，自己班去的两个，回来都说感觉没问题，这就是差距啊。
想当初，明夏还在胡折腾的时候，他没少因为她被同事同情或幸灾乐祸。
可现在……哈哈，别以为他不知道同事们把他们班后排的同学盯得多紧，就是想着“万一呢”。
毕竟，带出来一个全校第一，如果还在高考的时候给学校争光了，就算没能升职，好几千的奖金绝对是跑不掉的，说出去更是光荣至极，这得是做老师一辈子的骄傲。
但明夏这种极个别的情况，可不是每个班甚至每个学校都能有的。
唉，他就是运气好，没办法。
想到这里，察觉到自己克制不住渐渐扬起的嘴角，吴伟平赶忙又端起茶杯，遮掩地喝了一大口。
听完吴琪琪的，英语老师又让明夏复述。
明夏比吴琪琪记忆好，复述的时候，一个都没变，甚至还把评委老师说的话也都复述了一遍。
她的记忆力，英语老师之前给她开小灶了那么久，自然是清楚的，也不意外，只是很惊讶她初赛和复赛选择的演讲内容居然都是历史主题。
让明夏和吴琪琪离开后，英语老师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把目光默默投向位置在办公室另一头的9班班主任兼历史老师吴伟平。
她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
一个并不让人开心的真相。
*
周日下午，吴琪琪约了明夏，说要不要一起学习，她家没人，也感觉两个人更有学习氛围。
明夏其实觉得在哪里学习都一样，但看到吴琪琪期待的眼神，也是打算参加“成邱宇数学奖”那篇论文就差最后整理一遍就能最终成稿，感觉压力已经小了很多，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吴琪琪依旧专心于英语，明夏则在看赵老师打印的一份数学资拓展料，是华国数学家周海中在二十多年前年写的一篇名为《梅森素数的分布规律》的文章。
梅森素数，是发现已知最大素数的有效途径，指形如2^p－1的正整数，其中指数p是素数，常记为p 。
在这篇文章里，明夏看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猜测，如今被命名为“周氏猜测”。
“周氏猜测”的基本内容是：当2^(2^n)
据此，周海中还作出推论：当p2^(2^(n+1))时，p有2^(n+2)-n-2个是素数。
在式子中，p为素数，n为自然数，p为梅森数。
赵老师把资料给明夏的时候，特意说了，这只是一个猜想，目前尚且没有被证明，稍作了解就好，因为这个猜想在国际上还是比较出名的。
但明夏一看就知道，这个“周氏猜想”是成立的。
虽然，在她看来，这个猜想已经是比较古老的一种了，万年后的星际时代，甚至都没有相关记载，但在21世纪，的确是比较先进且有意义的。
明夏不知道这个猜想在后来有没有被人证明，但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可以证明的，便在做语文阅读理解题累了，又不想看别的数学书的时候，就把草稿本拿过来，在上面用现有定理和公式试着去证明这个猜想的成立，聊作休息。
两人在书桌前学习了一个多小时，吴琪琪背英语单词觉得口渴了，便起身，去厨房切了份水果拼盘，端来给明夏。
水果拼盘里有苹果，有橙子，还有吴琪琪上次淘宝时无意看到的“人参果”。
出于小时候看《西游记》，对唐僧师徒四人吃的“人参果”到底什么味道的好奇心，明知道两者并不一样，吴琪琪还是网购了一箱回来，此时正好拿出来给她最好的朋友明夏一起吃。
明夏尝了尝，感觉果汁挺多的，也很清甜，属于很解渴的那种。
尤其是在这么寒冷的大冬天，开着暖烘烘的空调，吃着冰凉凉的水果，就像是在吃冰淇淋，非常的爽。
吃着吃着，吴琪琪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明姐，下个月就会考了，虽然基本上都能过，但你还是记得要稍微复习一下啊。”
正一边吃“人参果”一边看数学书的明夏：？？？
“会考是什么？”她懵了。
听到明夏这么问，吴琪琪也愣了一下：“就是毕业考啊。你忘了？每届高三，都会在第一个学期末，也就是1月份，集中进行考试，不过的就下学期补考。”
明夏伸出来，正准备再拿一颗清甜的“人参果”的手立时顿住了，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考什么？”她问。
吴琪琪：“语数外，政史地生物化，全都考。”
明夏：……
怪不得她一听就有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作为文科生的她，高三毕业考，居然还要考物理化学？！！
刚刚，她还琢磨得，论文差不多搞定了，应该能放松一会儿，结果，猝不及防，就又有了新的要忙的事。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能者多劳”吧。
苦瓜微笑脸。
见明夏表情不好，吴琪琪一惊，犹豫着闻了一下，得知她真的一点都没复习，便赶忙把自己的资料书拿了出来。
“明姐，那你快复习吧，我这里的资料你想看什么随时拿。”把资料书放在桌子上，吴琪琪开口道，“不过，你最近比较忙，也不用太焦虑，毕竟下学期还可以补考，学校也不会轻易挂人不给毕业的。”
明夏大概翻了一下物理和化学的书，发现这两门学科在本质上和数学其实是一家，共通点还是比较多的，就是具体的理论和公式不同，又看了看往年的会考试卷，难度都不怎么高，便放心了。
她数学好，再加上记忆力也不错，不追求高分只求过关的情况下，应该没问题。
吃完水果拼盘，两人便又继续学习了。
三点多，明夏的手机突然响了，是王飞打来的电话。
“对不起，明姐，我好像给你惹麻烦了。”一贯乐天派的他，电话里，语气却十分的低落，“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来我们学校旁边的那家咖啡店一趟，这事得当面说。”
自明夏从星际时代穿越回来，即便她逼着王飞去学他最讨厌的课本，他虽然郁闷，却也从来没有这样明显情绪不好到了极点的状态过。
明夏很担心他，赶忙放下手中的课本，收拾了书包便准备离开。
就在明夏一只脚刚踏出门的时候，吴琪琪也接到了电话，眉头当即蹙了起来。
如果这事和她也有关系，那就很明显了，一定是他们报名参加“成邱宇数学奖”竞赛的论文有了事。
两人对视一眼，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王飞那个卫校的女朋友。
*
骑着自行车，明夏和吴琪琪都以尽量快的速度，赶到了王飞说的那家咖啡店。
“二中”这边环境略偏，不热闹，除了学校正对面的店面价格高，其他店面都便宜，尤其是“二中”旁边那个拐弯的街口，店面就更便宜了，咖啡店就开在那里。
咖啡店的价格不便宜，味道也很一般，平日里，一直没什么人，被明夏他们发现后就成了一贯的聚集地。
明夏和吴琪琪推门进去，就见店里没有别的客人，除了老板，就只有王飞和坐在他对面的一个很漂亮的女生，看他们靠近的距离，应该就是王飞那个谈了一个月的在读卫校的女朋友了。
女生五官明朗，眼尾上挑，显出三分韵味，身材很匀称，该有的都有，放在桌子下面的两条腿很是修长，浑身上下的气质都显得十分的强势，眸色也是很清明的那种。
不是明夏和吴琪琪想象之中，浓妆艳抹、花枝招展，又性格很不正经的那种绝对会伤害到王飞的拜金女生。
见她们来了，王飞又问店长点了两份果汁，打招呼的时候，语气和神态都很奄奄。
坐他对面的女生站起来，礼貌地打了一个招呼，才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温雅柔，就是温柔雅致的那个温雅柔，是王飞的女朋友，目前在一中借读。”
一中？
明夏和吴琪琪皆是一愣。
不是说卫校吗？
“一中”是他们这边最好的高中，综合教学实力在全省都有名，每年能输出不少一本和重本的学生。通常情况下，只要是正规中考进去的学生，高考时，本科是绝大部分人的保底线，专科完全属于例外。
虽然说，“借读”的学生，学籍都不在“一中”，但也是稍差的高中，绝对不会有离谱到会是“卫校”的学籍。
第33章
尽管心中疑惑, 但见对方特意站起来打了招呼，明夏和吴琪琪便也礼貌地回应了。
王飞和温雅柔本来坐的就是四人桌，见她们来了，便他们两个一排, 明夏和吴琪琪坐在对面。
以往, 看到明夏，王飞总是“明姐”前“明姐”后地直喊。但是今天, 看到明夏，王飞却更加情绪奄奄了, 趴在桌子上，咖啡摆在面前，都凉了, 还一口没动。
见他这副模样, 再结合他同时把她和吴琪琪都叫来，还说出事了的举动, 明夏虽然什么都没有说, 但心中对事情的糟糕情况，已经有所猜测。
店长把果汁端了上来, 王飞给明夏点的柳橙汁, 酸酸甜甜, 味道很不错。
明夏低下头，抿着吸管喝果汁, 开始在脑中思考，如果重写一篇论文, 什么题目才能比自己原来的那篇更好。
但心中其实很烦躁。
之前，光是忙参赛论文、忙h知识储备、忙英语风采大赛，再加上高三狗的日常学习，她就已经够累了，如今又要复习会考学科，又要重新在月底之前写一篇论文……
这么多事情堆在一起，任谁都要暴躁。
吴琪琪和明夏的猜测一样。
论文出事，还能是什么情况？当然是被泄露导致偷盗！
只是，按王飞对他这个女朋友的喜爱程度，他说是自己的错，到底是谁的错，就不一定了。
想到明夏为了这篇论文，前段时间，到底有多么辛苦，他们两个什么忙都没帮上，能蹭一个团队名额就已经很好了，王飞居然还搞出泄露论文的事情，吴琪琪就觉得气得不行。
她简直想打死王飞，感觉他脑子都被狗吃了！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尽管心中气愤，但火气得等人家把事情说完再发，不然就显得无理取闹，吴琪琪便强忍着怒意道。
“我……”
“我来说吧，他傻，说不清楚事情的真正原委。”
王飞抬头，整张脸拧巴在一起，刚开口，就被温雅柔打断。
他傻？难道说，其实是王飞不小心泄露了论文，不是她？
又或者说，她是想要让王飞背锅，利用他的喜欢和“傻”，把自己从这件事情中摘出去？
明夏的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
她明明记得，自己把论文上传在群里的两天后，从市里初赛回来了，想起来要保密，便无论是在群里、微信私聊或者当面，都和王飞说过不止一次，“成邱宇数学奖”是在含金量非常高的一个国际大奖，竞争者很多，遍布全球，各个的能力也都很强。
因此，以防万一，这篇论文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王飞明明答应得很好，怎么还做出来泄露论文的事？
吴琪琪也很生气。
一见明夏和吴琪琪明显压抑的表情，温雅柔就知道，她们肯定是被王飞的情绪和态度误导了，误会了什么，赶忙开口，第一时间把最关键的重点说清楚。
“论文没出事，没泄露也没被偷，放心。”她说道。
闻言，明夏和吴琪琪皆是一愣。
论文没出事？那王飞这副模样是怎么了？为什么打电话的时候，不仅道歉，还说自己做错了事？
温雅柔叹了口气。
事情产生误会的关键点就在这里。
因为看不懂论文，甚至以为那是颜表情，完全帮不上明姐的忙，唯一的贡献就是给知网账号充钱，却蹭了1/3的团队名额，王飞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其实觉得很不好意思。
在明夏和王飞说不能泄露论文之前，也就是他们三个一起去市里参加英语初赛住宾馆的那个晚上，他在和温雅柔聊天的时候，得知她家有个世交，有个她喊“顾伯伯”的，在首京大学任职数学系教授，还是博士生导师。
想到明夏在群里说，有意见可以尽管提，还要继续修改，王飞便要温雅柔问问，能不能让那个世交伯伯帮忙指导一下论文。
温雅柔答应了，把论文发过去了，顾伯伯说最近工作比较忙，可能没有时间看，这件事就被暂时搁浅。
后来，明夏说不能泄露论文，王飞吓一跳，赶紧问温雅柔，得知那个顾伯伯其实根本没时间看论文，就放心了，便也什么都没和明夏她们提，怕徒增担心。
可今天下午，他们出来约会时，温雅柔却突然接到了顾伯伯的电话，正是说的那篇论文的事。
他觉得，这篇论文很不错，但明夏才高三生，毕竟是第一次写论文，有很多可以改进的地方，出于惜才的心，也是看在世交侄女的面子上，便打算抽空指导一下。
正如明夏之前跟着明父、明母去参观的京华大学，在人文类专业十分见长，首京大学的理科专业也是国内最好的，尤其是数学系，斩获不少国内、外的大奖，许多喜欢数学的学生都以能去首京大学读数学专业为梦想。
作为首京大学的教授和博导，时间的宝贵就不说了，单是这个交流和指导的机会，就是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只是王飞这个死脑筋，固执地认为自己做错了，把明姐好不容易写出来的论文给泄露出去了。
本来，“卫校”的假学校隐瞒，温雅柔还没想好要怎么和明夏解释。明夏是王飞最好的朋友，温雅柔很怕她误会自己心机，就琢磨着，等想好了要怎么解释了再见面。
结果，王飞刚才那两通电话一打，她只能硬着头皮，在这么一个氛围从最初就十分紧凝的情况下，进行了双方的第一次见面。
“顾伯伯特别喜欢数学，最讨厌学术不端，最珍惜人才。”把自己和顾伯伯联系的微信界面点开，示意明夏看聊天记录，温雅柔开口，“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给你们增加竞争成邱宇数学奖的筹码。”
明夏和吴琪琪看了一下，温雅柔和那个顾伯伯的聊天内容很正常，从头到尾都明确表明了论文的所有权是明夏的，对方在提论文的时候，也说了许多专业性很强的学术用语。
吴琪琪放心了，便打开手机，去百度温雅柔的那个顾伯伯。
顾伯伯的全名是顾秉钧，百度一搜，直接就是百度百科的人物介绍，还有许多学术论文的讨论以及他去某某某学校演讲的消息。
弄清楚了事情的真实原委，明夏很是哭笑不得。
“飞子，我说要你保密，是怕论文会被偷盗或抄袭。但有这么厉害的老师愿意指导修改论文，这是好事，不用这么自责和担心，以顾教授的学术成就和身份，是根本不屑抄我们的论文的。”
之前，温雅柔也是这么说的，但王飞就是不信，还是坚定认为自己给明姐添麻烦了，都是他的错。
但现在，明夏开口了，王飞面上的神情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阴转晴”。
“真的吗？那我就放心了！”他高兴道，低头抿了口面前的咖啡，发现凉了，便干脆又点了一杯和明夏一样的柳橙汁，方才还情绪厌厌，此时就已经满面嘚瑟，“唉，毕竟我这么风流倜傥、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怎么可能给明姐拖后腿啊。”
情绪大落大起，吴琪琪觉得自己小心脏都要受不住了，闻言，白了他一眼：“真不知道刚刚电话里差点哭了的人是谁。”
明夏和温雅柔加了微信，和她推荐过来的联系人“顾秉钧”加了好友，关注重点和吴琪琪不一样：“王飞，等会去学校了，你把语文老师上次发的词语集锦给我重背三遍。”
正激动乐着的王飞：？？？
“为什么！”
他委屈得要死，自己不是没做错吗，论文不仅没被泄露，还帮明姐联系到了一个很厉害的指导老师，怎么还是被罚了。
“巾帼不让须眉，出自《三国志·魏志·明帝睿传》里裴松之的注引：‘亮既屡遣使交书，又致巾帼妇人之饰，以怒宣王。’巾帼，是妇女的头巾和头发上的装饰物。诸葛亮派人给司马懿送巾帼，意思是说，司马懿和妇人一般。”
等待顾教授通过好友申请，明夏把手机反过来，背面朝上地放在桌子上，给他解释。
“后来，人们把‘巾帼’作为妇女的代称。古时候，人们称男子为‘须眉’，封建传统歧视女性，所以，当一个女人很有作为的时候，就叫‘巾帼不让须眉’，意思是说女人不比男人差。”
明夏看向王飞：“你终于认清事实，打算当我们的小姐妹了吗？”
吴琪琪刚刚都没注意到王飞用错了词，本来，听明夏解释，就觉得逗，此时，又听她说“小姐妹”，更是乐得前仰后合。
“我觉得可以！”吴琪琪拍了下桌，“姐们儿，从此大家就是小姐妹，有淘宝优惠券记得分享啊！”
王飞：……
他不就是翘了一下小尾巴，不小心嘴瓢了一下嘛！气气气！
温雅柔坐在旁边，看着他们三个互动时的融洽和亲近，眼中满是羡慕。
她从小生活的环境，虽然优越，但周围的人都很复杂难处，每个人的脸色都戴着一张面具，心被墙围得密不透风。
她喜欢王飞，就是喜欢他的单纯可爱，和他相处的时候，她可以高兴，可以生气，也可以到处疯，不用想太多有的没的。
同样的，温雅柔从王飞口中了解到明夏的许多事。
明夏会正面刚姜月月那种极品，也会为了吴琪琪这个朋友忙中抽空地陪着参赛，温雅柔觉得她是一个讲义气、有学识，不把自己的卓众当成秀优越的点，而是想着带着朋友一起变得更优秀的很好的人。
谁不想要一个，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本身也优秀，从不背后耍心眼的好朋友？
温雅柔特别想要！
第34章
这也是为什么, 在最开始的时候，温雅柔知道王飞把自己是“卫校”学生的事告诉给明夏了，尽管心下期待，却不敢冒然和她见面。
她也想和明夏做朋友, 知道第一印象很重要, 可上来就骗人，这就显得有点过分。
可时事所迫, 她刚和王飞认识的时候，也没想过自己竟然会喜欢上这么个二傻, 当时那个情况，自然不会和他所有事都说真话……
哎呀她真的好想打王傻子！气死了！她要是因为这个，和明夏做不成好朋友, 就罚他多做三整套语数外高考模拟卷！
知道论文没事, 明夏就放心了，也因为突然认识了一个首京大学的数学系教授, 还是温雅柔在其中牵桥搭线的, 再加上知道她也在帮着一起监督王飞学习，便对她的印象愈发不错了。
因此, 在和王飞说笑逗乐的时候, 明夏也没忘记带上温雅柔一起, 不让她觉得融入不进来。
帮了她这么大的一个忙，对王小飞也很好, 明夏觉得，温雅柔应该是可以进一步接触的待观察朋友人选。
当然, 在这之前，她得把学校的事情问清楚。
“雅柔，飞子之前说你是卫校的，你怎么现在去了一中借读？”
温雅柔就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开口，见明夏问了，忙不迭把事情原委都说了。
原来，她既不是“卫校”的学生，也不是“一中”的学生，学籍其实是首京大学附属中学。半年前，她的外婆去世了，担心外公一个人待在老家这边会孤独，便和爸妈说了高三在这边暂时借读，高考还是回去考的。
至于“卫校”的误会……
“我那个时候是去卫校找我小姨的女儿的，也就是我表姐，小姨说有东西寄给我，在她那里，她正好那天在卫校帮朋友代课。然后，王二傻……”
说顺嘴了，温雅柔轻咳了一声，假装没看到王飞不敢置信的委屈小眼神，继续往下说。
“他那天也是路过卫校门口，看到我拿的东西比较多，就帮我拎了，但好像对我一见钟情，上来就要微信号。我以为他是卫校或者附近职校的，是那种不负责乱撩的男生，想着干脆整蛊他一下，给渣男长个记性，没想到……”
温雅柔没把后面的话说完，但明夏懂了。
真香。
毕竟二傻虽然一根筋，但人很好，有的时候也很可爱很逗，接触久了，渐渐喜欢上他，并不奇怪。
一旁的吴琪琪点了点头，觉得完全能理解，毕竟王飞的搭讪方式太过突兀。
但她猛地又想起来，之前，王飞说他们刚交往就去逛街买衣服，还一次性就花了一千块的事。
温雅柔正准备开口解释，王飞就先开口了，第一时间维护女朋友。
“没事啦，反正那也只是我的零花钱，不给小柔花，也是拿去给游戏氪金了，还不如给她买喜欢的衣服，划算多了。”
聊了这么一会儿，明夏感觉，温雅柔应该是一个只要注意，会很知道分寸的人，不像是会乱花男朋友钱的人，正打算听她说事情原委，就被王飞说得一脸无奈。
虽然知道温雅柔的人品肯定是靠谱的，好好一个白富美，还是学霸，他这么个家境一般、学习一般、长相一般的傻小子，能找到这样的女朋友，完全称得上一句“傻人有傻福”。
但这孩子，被吃得也太死了吧，就这么喜欢女朋友啊。
注意到明夏看王飞“凝望傻子”的眼神，还有吴琪琪一脸“唉，我柠檬了”的表情，温雅柔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飞子，你去街头的甜品店买几份小蛋糕吧。”她开口。
王飞看了看店里的玻璃柜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家店就有小蛋糕啊，为什么要特意去街头那么远的店买？”
吴琪琪看出来温雅柔在支开王飞，便帮着说话：“刚刚还说宠女朋友，现在吃个小蛋糕都叭叭叭的？让你去就去，不许废话。”
王飞：……
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原本就不高的地位，可能要再次降低？？？
见王飞离开了，温雅柔才开口：“不是的，那件大衣其实是小姨给我买的，只是我在学校，就暂时放在那家店了，店长姐姐人很好。我是故意和王飞说，大衣一千块，把他零花钱拿来的。”
“故意？”吴琪琪面露不解。
“嗯。”
温雅柔点了点头。
“本来，我拒绝了他，想着毕业再说。但他却说，自己被拒绝了，心情不好，想去游戏里氪金散心。叔叔阿姨辛苦工作赚的钱，他拿去打游戏，还一下就是一千块的预算，我感觉这很不好，不如由我帮他攒着，以后拿来给他当大学的生活费，就找了这个借口。”
明夏虽然知道王飞大条，但男女恋爱这种事，她没经历过还真不懂，就有些担心到时候两个人会不会有矛盾，比如“你不用我的钱是不是看不起我”这种狗血理由。
温雅柔想象了一下王飞咆哮着说出这句话的表情，觉得逗得不行，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会的，我没打算告诉他。”她说，“我们说好了，高中毕业就见家长，到时候直接把钱给叔叔阿姨。我从飞子口里说的那些，感觉叔叔阿姨都是比较开明好处的性格，应该可以理解，会帮我隐瞒的。”
明夏和王飞从小一起长大，有什么样儿子就有什么样爸妈，知道他的爸妈人都很好，也容易相处，便点了点头。
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吴琪琪和明夏对温雅柔的最后一点不满也没了，友好地交流起来彼此在生活和学业上的事情。
虽然感觉对王二傻不公平，但事实上……
对不起，大家学习都好的时候，交流学习经验是真的很快乐！
和从小的生活环境有关，也是自身就比较优秀，作为防止自己受到伤害的保护壳，温雅柔的性格是比较外向和强势的，这也是明夏对她第一眼的直观认知。
但事实上，她对自己觉得可以深交的人，比如明夏，还有就是王飞这个真心喜欢的男生，有一颗非常非常柔软的内心。
细心观察她们的需要，对自己不了解的东西，在聊天谈到时，也会耐心倾听……
才聊了一会儿天，明夏和吴琪琪对温雅柔的好感度就直线上升。
而温雅柔也很高兴。
嗷嗷嗷，感觉和明夏当朋友有望！期待！！！
原本，王飞很担心，小柔对不熟悉的人比较强势，明姐虽然还好，但绝对不是会委屈自己的类型，两个人会不会处不来。
他希望自己最好的朋友和女朋友能好好相处，便在去街头的甜品店买了甜品后，一路才紧赶慢赶地回来。
结果，他一回来，就发现，自己原先的担心完全白瞎。
呵！三个女人一台戏！吃着甜品、喝着饮料，别提多开心了，根本不需要他的加入！
最过分的是，明姐和小柔仿佛达成了统一战线联盟，吴琪琪也加入进了其中，三个人还分析了该怎么给他重新安排任务，分析他的学习能力和优势，想着可以在高考前尽快帮他大幅度提升分数。
于是，咖啡店里就出现了一个让店长从后厨出来时，差点没笑喷的画面。
三个漂亮的女孩子高高兴兴地聊着天，只有男孩子默默拿着笔在旁边写试卷，时不时还要被她们批评，这个题目步骤繁琐，那个题目思路完全错误。
而且，这几个女孩子的讲题方式，听上去就是有学习底子的那种，逻辑很清晰，一会儿就把男孩子给讲明白了，看他做题目时，眼睛都亮晶晶的。
唉，青春啊，他当时上学怎么就没有这么多漂亮女孩子带着他一起学习。
要是他当时也有这待遇……靠，他还能在这里开咖啡店？铁定都是某企业高管了好吧！！！
*
四个人在咖啡店一直待到了下午四点，才背着书包，去就在对面的学校上课。
只有温雅柔，她是在“一中”借读，还得骑自行车过去，王飞便去送她了。
临进学校之前，明夏正准备把手机关机，放到书包里，上课不能被打扰，就发现首京大学的顾教授已经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还发了好几条消息。
顾秉钧教授：你好，是写了《广义(′)性质的一个注记》这篇论文的明夏吗？
顾秉钧教授：我是顾秉钧，目前在首京大学数学系任教。我看了你的论文，觉得写得很不错，比普通大学的许多本科生都优秀，但部分细节还需要再修改一下。
知道顾教授事情多，明夏赶忙回复消息。
明夏：嗯嗯，我是明夏，这是我写的论文。
明夏：非常感谢老师愿意抽空指导我。
明夏：其实这是初稿，我已经三修结束了，但是稿子在家中电脑里，要等我晚上放学才能发给您看了。
发完消息，明夏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顾教授才回复，表示可以，要她好好上课，打好基础。
全程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交谈的吴琪琪不由得感叹：“感觉顾教授真的好很平易近人啊，说话特别温柔。”
明夏点头，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晚上，放学回家，明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书房开电脑，把稿子从头又看了一遍，觉得似乎没有什么明显的毛病了，才把文件发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顾教授回复：嗯，我先看，最迟后天给你回复。
明夏知道，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事情肯定很多，能两天之内给回复已经是很快的速度了，自然没意见。
第35章
把论文成稿发给顾教授后, 明夏心中就放下了悬着的一块石头，觉得自己拿“成邱宇数学奖”应该很有把握，主要就是金奖、银奖还是铜奖的差距了。
这个也得看同期和她竞争这个奖的对手们的实力到底如何。
但无论如何，论文她写都已经写完了, 自己心里还是对质量很有信心的, 再加上有了温雅柔介绍的这个首京大学数学系顾教授的指导建议，铜奖的可能性几近于无, 银奖的可能性也稍微降低。
明夏还是觉得纠结，不知道自己最后到底会拿金奖还是银奖, 算了半天概率，又觉得麻烦，还是随缘吧。
离h初赛只有半个月了, 她便把精力都集中在了拓展数学知识上, 把昨天看的那篇论文剩下的一半也看完，然后, 点开桌面的“草稿”文档, 准备继续完善自己证明周氏猜测的思路，当作睡前的当日反馈。
虽然说, 她并没有打算把自己证明出来了周氏猜测的事说出去, 但好歹都证明了, 不记录一下思路还是觉得好可惜。
然而，当她看到“草稿”文档里到底是什么内容, 整个人都不好了！
*
12月下旬就截止硕转博报名了，作为首京大学数学系教授兼博士生导师, 早在11月的时候，顾秉钧就变得很忙，经常会被请去开讲座，或者被认识的人私下联系，问孩子怎么才能顺利读博。
顾家和温家是世交，温雅柔是温家的女儿，今年读高三，虽然成绩不错，但据说为了陪外公，回了老家那个小县城借读，这个帮忙发来论文的朋友估计不仅是同龄，学校也不会特别好。
在这样的前情下，她发来的论文，基本格式能正确，就算不错了，内容质量根本不能指望。
因此，之前，温雅柔说论文是朋友写的，希望能受到他的一些指点和建议，顾秉钧直接就说自己很忙，暂时应该没时间看，便直接搁置了半个多月。
昨天晚上，他洗漱后，躺上床，怎么都睡不着，突然想起来这篇论文，犹豫着要不要打开来看一下。
“柔柔的好朋友？”顾秉钧的妻子劝他，“那还是帮忙看一下吧，这孩子很少麻烦别人的，肯定是很在意这个朋友。”
顾秉钧叹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顾家和温家是世交，柔柔从小喊他“顾伯伯”，关系很亲近，这个论文又是柔柔的好朋友写的，肯定多少得给点人情面子，帮忙稍微看一下。
但他也是真的不想看。
现如今，他平日里看的论文，全都是当代极为出色的数学家写的，就算最差的，也起码是自己带的在读博士生的论文，从本科就在发论文，做了这么多年的研究，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而柔柔这个朋友，只是一个小县城的高三生，既不是他带论文的在读博士，也不是什么数学天才……
论文质量，可想而知。
抱着就当打发时间了的心情，顾秉钧点开了论文，在等待论文加载的时候，和同样躺在床上还没睡着的妻子闲谈，回想自己当年的高中生活。
那个时候，他虽然成绩很好，拿过许多奖，但一直还没开始写论文，主要都是看论文、看书，通过学习别人的总结和经验来提升自己，因为觉得自己的水平还不够写出一篇合格的有内容的论文。
顾秉钧的妻子也很感慨当年他们学习的艰难。
那个时候，别说教室了，课本都不齐全，再想想如今这些孩子，只要想学习，哪有不给学或者没法学的说法？真是时代进步了啊。
两人聊了一会儿，见论文已经加载出来了，丈夫又一副完全不想浪费时间的模样，顾秉钧的妻子就开口劝她。
“柔柔的这个朋友，作为高中生，尝试了写论文，选的还是“(′)性质”这个不是很好理解的课题，倒也算得上是比较有上进心，给点提升建议也没什么，对吧？”
顾秉钧点头。
妻子便又继续道：“而且，最近几年，因为感觉数学难，许多学生都选择绕道而行。研究数学的学生，比从前的数量多，但在华国总人数比例上，又大幅减少……我觉得，你作为数学系的老师，还是应该多鼓励一下这些喜欢数学、研究数学的孩子，你觉得呢？”
顾秉钧仔细一琢磨，确实是这么个理。
作为国内最好的理科大学的数学系教授，他还是得多鼓励一下喜欢数学的孩子。
孩子嘛，还是得对未来多抱有一点美好的梦想，才能继续努力下去啊。
抱着这样的想法，顾秉钧终于平静了，不是觉得浪费时间，而是真心想要指导一个喜欢数学的学生，打开了温雅柔发来的那篇论文。
《广义(′)性质的一个注记》
题目取得还行，没有问题。
顾秉钧点了点头。
不过，一般来说，从题目就严重存在问题的，说明水平也确实很差，连自己到底要研究的是什么、该如何表达都不清楚。
接下来，从摘要开始，然后是关键词、论文整体框架、论文分块的小标题……这些才是重头，更能看出论文作者的水平。
摘要：(′)性质与广义(′)性质是eyl定理的变形。本文研究了hilbert空间上有界线性算子t及其t的演算有广义(′)性质的充要条件，利用所得的结论，研究了控制类算子有广义(′)性质的充要条件。
嗯？
看到这个摘要，顾秉钧有些惊讶。
所谓摘要，就是用有限的字数，让读者在最短时间内，能够知道这篇论文到底写的是什么。
说起来简单，但真的想做到“简明”、“确切”，却不很容易。尤其是第一次写论文的新手，往往以为自己写得很学术，其实全都是冗沉的废话。
因此，明夏这个简明扼要的摘要，确实让顾秉钧觉得超出了他对她水平的预期。
而且她在里面提到的自己将要在正文里写的内容，先是研究了“hilbert空间上有界线性算子t及其t的演算有广义(′)性质的充要条件”，又建立在这个前提下，进一步深入研究了“控制类算子有广义(′)性质的充要条件。”
这些要研究的东西，真的是一个高三生能看得懂的？
顾秉钧不太相信，但作为一个喜欢数学并研究了这么多年数学的人，对待可能有较高价值的论文，又忍不住有了期待。
虽然，教育环境很重要，但小县城的孩子也常出重本学生。柔柔是一个成绩优异的好孩子，这个名叫明夏的学生，能成为她的好朋友，说不定还真的是凭的学识。
在妻子疑惑的视线中，顾秉钧突然坐直了身体，不再靠着床头，眼睛微亮地继续往下看。
关键词：单值延拓性质；广义(′)性质
嗯嗯，结合摘要来看，很准确。
接下来就是正文了。
大标题整体框架很清晰，分别是“预备知识”、“广义(′)的性质”和“广义(′)性质的摄动”。
每一块的功能作用也分明，简单来说就是定义铺垫、解释证明和引申拓展。
而且，这个论文很明显不是随便写写，逻辑线很清晰，一环扣一环地在证明定理，比如“称算子t∈b（x）有广义(′)性质，若t满足……”这个定义，她就写了许多行的注解。
越继续往下看，顾秉钧的眼睛就越发的亮。
这才高三啊，还是小县城这么个教育资源不发达的地方，都能通过学习，把数学研究到这也地步，如果来了大城市上学，读本、读硕、读博，绝对是个对数学发展极其有用新一代的人才。
就算还有点小细节上的缺点，但总体看来，已经是普通的本科学生都比不上的水平了。
顾秉钧惜才的心起了。
这才有了第二天，温雅柔突然接到电话，顾秉钧主动表示，可以帮忙指导论文。
*
明夏把三修后的成稿发过去后，顾秉钧当天晚上就看了。
和之前躺在床上时，才想起来要看一下不同，这次，他是特意打印出来，坐在书房的桌子前，拿着笔，戴上了眼睛，认认真真地去看。
有潜力的好苗子，他一直很喜欢。
尤其是，以前，都是别人或者别的学校把好苗子推荐给他，这次却是他机缘巧合之下的偶然发现，还能在第一时间就一手教导她成长，就更加觉得有成就感了。
平日里，带的是年龄大的老油条在读博士，见多了正在往老油条发展的在读研究生，顾秉钧就特别喜欢明夏这种还散发着青涩气息的高中生小娃娃。
当然，他喜欢的是有潜力的学生，如果是那种朽木不可雕，还不怎么努力的，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星际时代也有类似“论文”的存在，但那个时候的论证不是用的文字，而是在智脑中直接模拟出来，拿实际应用的成功来证明理论的可行和有用。
对21世纪的论文，明夏还是不熟练，在顾秉钧这样有经验的老师看来，就有很多缺漏处，但基本都是格式和用词的问题，从论文本身的内容来说，质量是非常高的。
最后，当顾秉钧将整篇论文都看完，更是在妻子讶异的注视中，激动得下床，穿上拖鞋，静不下心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顾秉钧的老婆关掉客厅的电视，正准备去房间睡觉，见他一副兴奋得不行的模样，顿时好奇了，问他：“老顾啊，你这是怎么了？不是看柔柔的朋友的论文呢吗？怎么突然就这么激动？”
听老婆终于问了，顾秉钧激动地开口：“这个学生今年高考可一定要考好啊！她绝对有数学天赋！能来我们学院上学就再好不过了！不对，就算她高考没有考好，我也得试试看能不能帮她争取，或者把她推荐去别的好大学。”
唐欣然，也就是顾秉钧的妻子，听到他的话，觉得很奇怪。
作为首京大学的博士生导师和数学系教授，顾秉钧看过的好的论文不胜其数，见过的天才也多了去。可这么多年，她也没见他居然激动到这个程度上过啊。
“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顾秉钧笑得嘴巴都合拢不上了。
“你不知道，这个小丫头，把周氏猜想给证明出来了！她估计是把文档的名字写错了，这个文档的名字是成稿，但里面其实是周氏猜测的证明思路！”
第36章
听到丈夫顾秉钧的话, 唐欣然震惊了, 差点以为自己听错。
“你说什么？她证明了周氏猜测？！”
“对！她真的证明出来了！”顾秉钧兴奋地点头, “刚刚，我在书房，就是在按步骤重算证明过程，本以为是这孩子眼高手低, 还想把她的错误地方指出来给她看，结果真的逻辑线完全是对的, 没有问题！”
顾秉钧都这么说了，看来, 周氏猜测被证明出来的确是事实了。
天！柔柔的这个朋友不是才高三吗！能知道周氏猜测和梅森数就不错了, 居然还直接把几十年来都没有人成功证明的周氏猜测给证明出来了！！！
大概说，真的就是天才不拘出身。
唐欣然很感叹。
她是京华大学人文学院外文系的副教授, 学和教的都是外语，但丈夫是数学狂人, 这么几十年下来了，自然也多少有所了解。
见妻子也感兴趣，顾秉钧便把明夏发来的证明思路从头到尾和她又捋了一遍，两人一起深夜搞研究，精神得不得了。
这边，顾秉钧和唐欣然因为发现了一个超级好的苗子，对方不仅写出了一篇超越本科生水平的论文, 甚至还证明了周氏猜测，顿时兴奋得觉都不想睡了, 想通宵搞研究。
而那边，明夏简直要疯了。
作为一个普通高中的普通高三生，能得到首京大学数学系教授兼博导的指导，她知道这是温雅柔用的家里的人情面子，自然不敢耽搁。
担心顾教授等久了会不高兴，回到家后，她第一时间打开电脑，用最快的速度把已经三修的论文稿子又扫了一遍，才命名为“成稿”，另存为在了桌面，然后，登录微信，迅速把文档传了过去。
当时，她以为没问题，心中还放下了一块石头，却没想，手癌这种事，从来都是猝不及防，且有一就有二。
明夏用来记录“周氏猜测”证明思路的文档，也是前两天才建立的，按照顺序，放在了桌面的固定位置，每次都点那里，她就一直都没注意到自己把文件名打错了。
后来，发现错了，也觉得不影响什么，就懒得改。
可她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需要把论文发给教授请求指导，还手癌地在另存为时把文档的名字打成了“草稿”，又因为桌面没有同名的文档，没收到系统的提醒，就没意识到自己弄错了。
当时，她还确定了一下，嗯，没错，发过去的就是“成稿”，觉得放心了。
可事实上，如果她最后没仔细地确定了这么一波文档名字，可能还不会误把关于“周氏猜测”的证明思路当成论文成稿，发过去给了顾教授。
立时间，明夏整个人都不好了，赶忙点开微信，长按文档，想要把文档撤回，结果跳出来一个长的白条，“提醒”下面直接就是“翻译”，已经超过了时限，没有了“撤回”功能。
明夏：……
她好方啊。
不是担心自己证明猜测的思路会被拿走，而是担心，几十年都没人成功证明的理论被她证明出来了，顾教授那边会是怎样一个反应。
数学研究的狂热爱好者，从古至今，甚至是未来的星际时代，永远都不缺少。
作为从不动摇的专业第一，明夏在星际时代也遇到过许多这样的人，他们的粘人功夫和敬业的研究精神，是真心让她怕到想溜。
要是没穿越回来，为了生计，考虑以后走学术路线，也就算了。
但现在，她穿越回来了，最爱的学科是历史，最想研究的也是历史，要是被这些数学狂人给抓到了，岂不是完蛋！
没错，下午的时候，明夏在网上搜“顾秉钧”，不仅确定了他首京大学数学系教授的身份，还看到了许多夸他“敬业”和“热爱研究”的信息。
再加上，温雅柔也说过，“顾伯伯特别喜欢数学，厌恶学术不端，最珍惜人才”……
明夏不愿意想象未来。
抱着最后一丝期待，她点击鼠标，拖动文件，重新把真正的论文成稿发了过去，又发了一条消息，表示抱歉，刚刚不小心发错了文档，老师可以直接看下面的文档，上面的请忽略。
明夏甚至违背了唯物主义思想，开始向天祈祷，请顾教授一定要事业繁忙，不会这么早就看她发的文档。
但事实上，顾秉钧觉得，主动发消息的话，等回复的时间太无聊，便早就把手机调成了“响铃”模式，认真和妻子讨论这个猜测的证明过程，顺便等她发现自己发错了文档后来找他。
顾秉钧教授：时间有点晚了，论文明天我再帮你看吧。
顾秉钧教授：还有，你刚刚发的这个“周氏猜测”的证明，真是自己写的？
嗯？
对哦，她完全可以推脱说这个不是她写的，只是无意中看到的！
明夏手指在屏幕上噼里啪啦地打回复。
看到消息，顾秉钧恍然大悟。
原来不是她自己写的啊。
他就说呢，才读高三的一个小女孩，还生活在小县城，接受的也是不够前沿的教育，到底得多天才，居然把这么多年都没人能证明的“周氏猜测”给证明出来。
但她说她认识把这个证明了出来的人，他就一点都不惊讶了。
半个世纪以前，哈佛大学心理学家stanley ilgra提出了“six degrees f separatn”，即“六度分割理论”，就是指，在这个社会里，任何两个人之间建立一种联系，包括这两个人在内，只需要经过六个人。
无论这两个人是否认识，生活在地球的任何一个地方，他们之间只有六度分割。
因此，明夏和那个数学大牛认识的话，只能说世界很小，人脉太巧，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又回了消息。
顾秉钧教授：那请问一下，你可以把证明理论的人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顾秉钧教授：你还小，看的书不多，可能不知道，他证明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理论，是足以震惊学术界的，几十年都没有人证明出来，但他做到了。
明夏：……
她认识的在研究数学的人……
除了温雅柔和吴琪琪，也就只有王飞了吧……
但他们连学校组织的那么简单的数学考试都拿不到满分，说他们能证明出这么一个那么多数学大佬都没证明出来的理论，谁信？
总不可能是学校的老师们把这个“周氏猜测”证明出来了，还特意把思路整理成文档，发给她这么一个什么数学奖都没拿过，也就考了几次满分高中数学的学生看吧？
老师们脑子又没坏。
说是在杂志或者知网或者书上看到的？
可她也编不出来自己到底在哪里看到的啊。
至今，“周氏猜测”都没有人证明，如果发表出来了，一定是经历过一个漫长的时间线的，学术界肯定会有消息，不可能顾教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
…………
明夏思来想去了半天，怎么都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去回复消息。
那边，顾秉钧也是等了半天，都没见明夏回复，聊天框上面也没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
研究学术的人，性格古怪的有许多。顾秉钧以为，这么久都没消息，是那个证明了理论的人不想加他好友，便又发了一条消息给明夏。
顾秉钧教授：如果他不想加我，不用强求，这是他的自由和权利。
顾秉钧教授：但是，最近这段时间，可以麻烦你帮忙传话吗？我真的很想和他多聊聊“周氏猜测”的相关内容。
顾秉钧教授：作为道谢，这段时间里，你写了论文，或者在数学或英语方面产生了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询问，我会在看到消息后尽快回复。
顾秉钧教授：我的妻子名叫唐欣然，是京华大学人文学院外语系的副教授，主修英语和语言学，应该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顾秉钧教授：当然，如果是其他学科，和数学或语言、人文有关的，比如物理、历史或者其他小语种，我们也可以帮你。
顾秉钧教授：能证明“周氏猜测”的人，在学术界的地位，一定不低。我很珍惜这个机会，希望你能再帮我和他说一下，我很有诚意。
拿着手机，心里方得不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的明夏：……
对不起，她就是个废柴，能不能别珍惜了！
啊啊啊啊啊啊！
她之前是到底为什么要手贱，看到“周氏猜测”就看到了呗，觉得可以证明就觉得呗，何必自己非要有事没事就去算两下，然后又觉得不记录下来太亏了，还特意整理成一个文档。
让你作！
翻车了吧！
但不得不说，顾秉钧发的这些回复，提醒了明夏。
在研究数学方面，狂热爱好者有很多，大佬也不少，但高冷难近的人也多。
这个和讨厌社交的那些“宅男/宅女”有些相似。
“宅男/宅女”不喜欢社交，觉得心累、麻烦，还耽误自己追番、看剧、睡懒觉。
而有许多数学方面的大佬也觉得，和水平低于自己的人聊天，事麻烦、无聊且懒得去做的事。
现在，光是被班上的六个任课老师盯着，她就够忙了，一点也不希望自己再被其他老师或者人群盯上。
她要研究历史！她快想念死历史了！
这样想着，明夏纠结再三，最终还是决定顺着顾秉钧的话往下说。
没错，是的，就是有这么一个高冷不好接触的数学大佬，就是这么巧的，她认识这个大佬！
人家顾教授都答应数学和英语方面的问题随便问了，态度也这么好，她举手之劳地回复消息，陪聊一下，也是应该的。
这样想着，明夏深呼吸了一口气，在顾秉钧焦急的等待中，终于回复了。
明夏：好的好的，我已经和他说过了，他答应了。
看到明夏的这条回复，顾秉钧终于松了一口气。
“周氏猜测”的证明可是一个国际级的世界难题！能证明出来这个，不论是证明的思路、方法，还是证明者本身，都将会在全世界的数学学术界引起轩然大波的轰动。
在别人眼中，他是国内最好的首京大学的教授，是博士生导师，已经很厉害了，发表的si论文更是极多。
但是，和证明“周氏猜测”相比，还是太微乎其微了。
能和对方交流的话，绝对能给他在学术研究上带来不少的指点和帮助。
还好，对方应该是看在明夏的面子上，答应了下来。
这个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
在昨天的这个时候，他还觉得看明夏的论文耽误时间、浪费精力。可现在，他真的太庆幸柔柔把这个朋友介绍了过来，希望他能帮忙指点。
也不知道那个数学大拿是正在着手写论文，还是有更多自己的想法，计划着别的时候再公布这件事，但确实他这边的学术研究朋友圈还没有传出来相关的消息。
要不是明夏不小心发错了文档，他根本不可能提前在那么多人面前争取到这个机会。
他得帮着保密，不能给人家添麻烦，连妻子也不可以说。
这样想着，顾秉钧便告诉妻子：“欣然，我弄错了，刚刚那个周氏猜测的证明其实还有一点问题存在，是不成立的。不过，她能写到这一步，也是很有潜力的，我们得珍惜人才。”
顾秉钧说得一本正经，唐欣然点点头，她也这么觉得，得惜才。
“以后，这个明夏有问题，我们也得尽量多帮帮忙。”唐欣然说道。
顾秉钧在提条件时，就是这么答应明夏的，但他不能和妻子说实话啊。
“嗯。”
于是，他假装自己只是附和地应了声，一本正经地微微点头。
*
穿越前，明夏十分叛逆，早在高一的时候，就攒钱买了手机。
穿越回来后，虽然手机依然在用，但为了不打扰自己平日里的学习，所以，在学校上课的时候，明夏一贯都是把手机直接关机的。
昨天，也就是周日晚上，和顾秉钧说好了可以帮忙传话后，她就放心地去学习了。
结果晚上放学，回到家中，她把手机重新开机，刚点开微信，就见备注“顾秉钧教授”的消息栏“哗哗哗”的一堆消息。
别看红色小点点才3个，但每一条消息都叭叭叭的一长条，直接占了大半屏的那种。
问题其实没有太多，而是真的很认真的在和她讨论“周氏猜测”和“梅森数”的相关理论，但是因为这些东西涉及到许多公式和字母，才会看上去发了一堆消息。
第37章
明夏当时就惊了。
她赶忙打字回复了顾教授的消息, 有的地方比较复杂, 就干脆拿纸写了, 然后拍照发过去。
之后，连续一整个星期，都是维持着这种顾教授问问题，她“传达”, 然后回复的模式。
通过那个周日晚上的微信对话，明夏知道, 顾教授很看重那个证明出来了“周氏猜测”的“数学大牛”。
但也没想到，居然会重视到这个地步。
她记得, 温雅柔说, 顾教授很忙，回复消息是很不及时的那种, 但面对她随口编造出来的那个擅长数学的“他”，为了这个讨论和交流的机会, 却每次都愿意打这么多字。
到底有多么重视，从这里，也就可见一斑了。
每天晚上，回到家，看到顾教授的消息，明夏都觉得心里的压力逐渐变大。
上次，她传过去的论文, 顾教授在第二天就回复了，不仅指出了她许多细节上的用词不当, 还讲了更优的修改方案，告诉了她其他的拓展理论，加进去，就可以进一步提升论文的质量。
后来，她其实都不问数学问题，只会出于好奇，询问一些在网上搜索时，说法有很多的那种没有定论的历史相关。
有一次，从来不主动问她话题的顾教授，突然问她，说：“明夏，你的数学天赋应该很不错，为什么不想要深入研究数学，而是把精力都放在历史上？”
明夏很坦白地告诉他：“老师，人的生命有限，精力也有限。比起数学，我更喜欢历史这门课，希望在有限的学术研究时间里，研究自己最爱的东西。”
看到她的消息后，顾教授顿了很久，聊天框那边一直在输入文字，但或许是打字很真的慢，半天了，也只发出来短短的两条。
顾秉钧教授：原来如此。
顾秉钧教授：每门学科都重要，你喜欢历史，就和我喜欢数学一样，都是因为喜爱。既然喜欢，就放手去研究吧，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随时来问我，我会让我的妻子去帮你问一下她带历史专业的同事。
最后，他又补充似的说了一句：就当是感谢你当我和“他”的交流中间人了。
顾教授人很好，虽然对数学狂热爱好，本身的地位和身份也很高，但却没有对明夏这么一个普普通通小县城出身的普通高三生，表现出一副爱答不理的高傲。
更甚至，他是很客气的，采用了平等交流的方式，来和她交流这些信息。
相处的时间越长，明夏也就愈发歉疚。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欺骗顾教授。
的确，因为被班里的任课老师都盯上了，她最近真的是忙得脚不沾地。
穿越回来后，原本，她最大的理想就是学习和研究历史。但现在，整整一个季度都过去了，她真正用在学历史上的时间，却是远远比不上数学这门课。
参加h，是为了不辜负赵老师和孙老师的争取。
参加“成邱宇科学奖”中“数学奖”的竞争，是为了说到做到，和姜月月正面刚到底，让她以后心里有点数，不要瞧不起人又膈应人。
而且，星际时代的数学理论和21世纪的数学理论，在发展进度上差距特别大，她得查阅很多资料，才能确定自己不会误写出远超现时代的理论。
很累很累。
真的特别累。
连睡觉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只为了把数学相关理论吃透，然后还要准备英语演讲的相关稿子。
但她其实只想学历史。
在过度的疲劳后，便是发自内心的抵触。
忙完了现在必须的事，她就不想要这么累了，想安安静静地学历史。
这也是明夏在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周氏猜测”的证明发过去后，那么慌乱的原因。
明夏虽然聪明，记忆力也好，但正如她告诉给顾教授的话，一个人的精力有限，能学的自然也有限。
证明出来“周氏猜测”，是她意料之中的事，也是意料之外的事。
她没打算让别人知道，之所以用文档记录下来，只是觉得自己证明都证明出来了，不记录一下也太亏了，都白忙碌了。
而被发现自己证明出来了这个理论，则是猝不及防，或者可以说是十分不情愿的事。
再加上，在星际时代，全宇宙学神云集的重点学院，明夏一直都是数学专业稳定的第一名，自然被很多研究数学的狂热爱好者盯上了。
其中，不乏奇葩。
上课坐她旁边，要一起做项目；下课了跟着她一起走，要讨论交流；就连吃饭也要端在她旁边，说是万一她想通了，就能立刻加智脑好友。
明夏差点没给他逼疯了。
一气之下，她干脆加入了那个人竞争对手的项目研究组，和那个组一起，拿了比赛的一等奖，却没想，被更多的数学研究狂热爱好者盯上。
明夏：……
算她倒霉。
她知道，数学狂热爱好者一般都很自傲，不屑去占有别人的研究成果。
因此，她在查资料时，看到许多消息都说顾教授“很敬业”，对数学研究“狂热爱好”着，心下就暗暗警惕了起来。
在差点被发现研究数学的天赋时，也是甚至都没过脑子，第一反应就是否认这是自己证明出来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她不想忙上加忙，万一教授让她把论文写出来给他看，或者每天都一直找她，又或者消息传出去了，她再次被那种奇葩的数学狂热爱好者缠上，没有时间研究最爱的历史……
只是想想，她都觉得很不高兴，也很抗拒。
但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就发现了，她对顾教授打的第一印象标签其实是错误的。
的确，顾教授很喜欢数学，但是他还是一个很有素养的教师。
对明夏，他保持了一个指点的态度，能答都答。
对可以进行研究和探讨的对象，一个非常可贵的机会，他也一直保持着平等交流的友好态度，不会过分缠着。
和明夏以为的“狂热爱好者”不一样。
她后悔了。
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比较好。
就在这时，她想到了谎报自己是“卫校”学生的温雅柔。
顾教授是温雅柔的世交伯伯，她肯定相对比较了解他的性格，再加上也有同样的因为误会而“隐瞒真实身份”的经历，感觉能给出她一个比较有建设性的意见。
“什么？”
被明夏特意约到家里，听完了事情的详细原委，温雅柔惊了。
“原来你不仅写了论文，还把‘周氏猜测’给证明出来了啊！我就说呢，顾伯伯怎么最近几天老和我打听你和你的爸妈，问你是不是很喜欢历史，对数学感觉一般般，但是数学天赋其实很好baba的。”
顾秉钧教授在打听她？
还说她喜欢历史，但是不喜欢数学？
明夏愣了。
难道说……顾教授已经猜到了就是她证明的“周氏猜测”？
不过，也是，她的谎言撒得太低级了，根本就是仓皇之下，顺势而为的随口一说。
顾教授随便打听一下，或者就直接问温雅柔，都能弄得很清楚，她其实身边并没有那样出色的有数学天赋的人。
再者，除了爸妈，谁还会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把自己辛辛苦苦算出来的证明过程随便发给别人看？
足够震动全世界的理论证明，那样大的好处，在一张人皮下，不知道是人是狗，万一被偷了，找谁哭？
可她的父母学历也都不高，只是很纯粹的精英小本生意的商人。
“那你怎么回答的？”
明夏抿了抿唇，心提起来了，有几分小心翼翼。
温雅柔低下了头，觉得很抱歉，自己都没来问问明夏就什么都全盘托出。
“我都如实告诉顾伯伯了……我以为他是惜才，万一你以后考去了首京大学，他会多照顾照顾你……”
见温雅柔一脸自责，明夏顾不上焦急该怎么和顾教授道歉和解释，赶忙安慰她，自己并不介意，本来也打算告诉他实情，只是没想好要怎么说罢了。
“没事，你就直接说。”
温雅柔想了想，告诉她：“顾伯伯人很好，尤其是对你这种数学特别有天赋的人，宽容程度特别高。而且，我记得，我爸说过，顾伯伯以前好像也有过和你差不多的，不想被别人发现自己成绩好就藏拙的举动……”
藏拙？
明夏知道，她这事温雅柔知道，肯定是王飞说的，意料之中。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只是不想被切片，强行扯了一个“天才”人设，说自己以前都是在“藏拙”，这么一个骚操作，居然还真的有人真的实行了！
把自己知道的关于顾秉钧的事都说了出来，温雅柔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我感觉，顾伯伯问我那些事，不是怪你，而是希望可以和你更坦白地交谈，又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愿意交心。如果他怪你，肯定是不想理你的，更不会和你说什么研究喜欢的这种话……”
“等一下！我想起来了！”
就在明夏微微放心，沉思着自己怎么和顾教授道歉比较合适时，温雅柔突然狠狠地用力拍了下桌子。
“明姐！顾伯伯一定不怪你！”她看着明夏，眼睛发光一般地亮，“因为，顾伯伯当年也是因为喜欢数学，但是历史天赋特别好，高中就在核心期刊出版了不少论文，被历史学术界重点关注，觉得是很有天赋的好苗子。”
“后来吧，他觉得历史耽误他研究最爱的数学了，还假装自己历史天赋没了，故意考不及格，还把他高中老师吓一跳！”
第38章
听到温雅柔说的, 明夏简直震惊。
她以为, 自己之前的操作就够6了, 明明才穿越回来，脑子里还空空如也，却仍然敢踩着被切片的边缘线装“天才”，非说以前成绩差都是在“藏拙”。
上周又匆忙之下, 披了一个盖得一点都不严实的“马甲”，试图隐藏过去。
结果, 万万没想到，顾教授年轻时候比她还厉害。
为了不让没那么感兴趣但是很有天赋的历史耽误自己研究最爱的数学, 干脆装自己历史天赋没了, 还真的那么狠，干脆就不及格了。
明夏突然有种找到了知己的感觉。
对啊！就是觉得别的学科太好的话, 简直耽误研究最爱的那门！
原来，顾教授其实很擅长历史！怪不得她好几次发信息, 明明问的是历史题目，顾教授却能秒回，时间太短，感觉根本没有问他的妻子。
历史学霸啊！
高中就能在核心期刊发历史相关的论文，这也太厉害了吧！
她一定要和顾教授做学术上的好朋友！忘年交！
她擅长数学，顾教授擅长历史，又正好深爱着对方擅长的学科, 当然要友好互助！
知道了顾教授是历史学霸，但是真爱是数学, 还和自己曾经有过相似的做法，明夏就什么都不担心了。
其实，现在，仔细想想，过去一周多的相处时间里，顾教授其实有许多小细节都明显是在暗示“我很欣赏你，不用隐瞒”，但她却因为抵触和警惕心理太深，对他试探的j j完全没察觉。
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当然能互相理解！
这样想着，明夏便大大方方地发了微信给顾教授，抹去在星际时代遇到奇葩导致阴影的事，只说了自己和他一样，不想让普通好感的学科耽误自己研究最爱的学科，才隐瞒了其实就是她把“周氏猜测”证明出来的事实。
本就是猝不及防地把证明发了出去，他的态度又那么热切，她感觉自己仿佛预示到了更加忙碌的生活，一时间，又是焦躁，又担心没法快乐地研究历史，才做出那样的事。
对此，她再三表示十分抱歉，希望可以得到顾教授的原谅和理解。
收到明夏消息的时候，顾秉钧正在办公室，给自己带的那个在读博士生当面指导论文的修改。
“都读博了，怎么论文质量还这么差？si是随便投投就能过的吗？”他拿笔，将论文有bug的一处圈了出来，皱着眉，不高兴地指责道，“你自己都不把bug逻辑给圆好了，还想着人家给你圆啊？”
那个在读博士也三十多岁了，有家有孩子的，但在老师面前，还是乖乖认错。
“对不起，老师，我回去马上就改。”
顾秉钧“嗯”了一声，示意他可以离开了，便拿起手机。
一点开微信，他就看到了明夏发来的那些消息。
心中无限感慨。
其实，和当初的他一样，明夏很多小细节都穿帮了。
且不说，和他讨论时，她偶尔手写拍照，字迹是一样的，就从如果只是中间人帮忙传个话，复制粘贴就好，偏偏她每次回复，在微信聊天框的顶头，都会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
诸如此类的马脚小细节，顾秉钧不知道发现了多少。
这孩子是真的喜欢历史啊。
就和他这么喜欢数学，一定要研究一辈子一样。
想当初，要不是演技不到家，被老师发现了，他可能要就这么“九窍不通一窍”地“回归平凡”，一直假装下去。
当初是他试图瞒天过海，欺骗自己班上的任课老师，可把历史老师急掉了不少头发，如今，明夏也觉得他对她数学天赋的欣赏，可能会耽误她研究最爱的历史，连自己的研究成果都不敢承认了。
该说啥好……
大概，应该就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因为做过差不多的事，顾秉钧就很能理解明夏的想法，又看到温雅柔的消息，说明夏找她商量，该怎么和他解释和道歉，也清楚她的态度，当即回复了，表示可以理解。
在学术圈，忘年交的情况很多，主要看的是双方的学识水平。
明夏的年龄虽然小，但她在数学方面的天赋很高，都能把“周氏猜测”证明出来了，水平自然不低。
顾秉钧喜欢数学，本来就容易爱屋及乌，对擅长数学的人好感度自动up，再加上明夏的做法和曾经的他一样，就感觉更有共同语言了。
两人互相坦白，一拍即合，当即成立“互帮互助忘年组”。
明夏可以问顾秉钧他擅长的历史，顾秉钧也可以和明夏愉快地讨论最爱的数学，十分的和谐友好。
而且，在和顾秉钧成了忘年交之后，明夏很多想法也改变了。
虽然说，什么“求神”、“拜佛”、“幸运符纸”还是很多人求，但从心底说实话，大多数人都是不相信“穿越”这种说法的，觉得只是网文里的一种幻想类题材。
因此，明夏就很放心地以“假如”的说法，把几万年后的星际时代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情况告诉给了顾秉钧。
明夏说，星际时代，种植业消失，大家都是和营养剂果腹。科技发展程度很高，全宇宙的生物都互通有无了，语言学习能力都适应力很强地相应提高，懂得许多种族数很多的大族群语言。
如果有一天，一个人意外穿越去了星际时代，在那里读了很多年的数学专业，成绩非常非常好，放在21世纪的话，结合结合现有理论和科技水平，都可以发明震惊世界的黑科技的那种。
华国人不再是华国人，人类不再分国家，统一称为地球人。
值得一提的是，星际时代，因为经历了上万年的时光，许多历史资料都流失不见，甚至于，21世纪随处可见的打印纸，在那个时候，都能被称为“星际一级重点保护文物”。
那么，如果有一个合适的机会，那个人穿越回来了，出于爱国心和责任感，她是不是一定会努力去学习和研究历史。
对于明夏这种莫名其妙的想象，顾秉钧觉得，就是小孩子的天真，万年以后的事情谁说得清？
但作为十分处得来的新朋友，他还是和她讨论了一下。
顾秉钧觉得，当那个人穿越回来，只要还有爱国情怀和身为华国人的人文底蕴骄傲，必定会学习和热爱历史。
但是，如果说，那个人坚定地只学历史，不愿意研究其他学科，尤其是那种可以推动祖国科技发展的存在，就是钻了牛角尖。
爱历史的本质原因，就是爱国，爱自己存在过的意义。
那么，利用自己在星际时代曾经学过的知识和理论，推动祖国科技发展，发明各种黑科技，使得历史类书刊和文物可以尽可能地在时间的长河中得到保护。
这才是那个人最应该做的。
讨论着，顾秉钧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唉，要是我能穿越就好了，我也想看看星际时代是什么样，理论又进步到多高的水平了。”
顾秉钧的话，像是一只大手，使得明夏拨开云雾见青天。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穿越回来的这小半年时间，其实都是钻了牛角尖。
担心数学太优秀，引起旁人的注意，会耽误自己研究历史；
觉得学习英语没有意义，只要能顺利通过高考，让她有足够读京华大学历史专业的总分就可以了；
认为学历史就只要学古代历史就够了，却忘记了，历史从来不是根据国家的领土所有权来分割的，学习外国的历史，也有助于她更加深入地去了解华国的本国历史；
明明在星际时代学了那么久的数学专业，从没有觉得受不了，回来后，学累了也会下意识用证明理论来打发时间，她也没有自己想象和认为的那么抵触数学的存在。
…………
明夏顿悟了。
她不应该局限于历史，而是应该尽自己所能，在主要研究历史的情况下，可以带着也研究数学之类的在星际时代已经十分先进的存在，带动她爱的祖国发展和进步。
英语等语言类也是必须好好学习的，写论文时，日常要用到，而且，出国交流或者和外国学术大牛讨论问题，总不能两个人一人一个翻译app吧？
如果去找翻译，对方不懂学术用词，可能翻译过去的话意思完全就错误了。
到时候……
啧，那画面太美，不愿想象。
总而言之，她现在确定下来了，以后，自己要以历史为主，最爱的永远是历史，但是在能够忙得过来的情况下，也要学习和研究别的学科，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明夏很感叹，幸好，自己认识了顾教授，才能及时纠正这个想法。果然，首京大学的老师就是不一般，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顾秉钧不知道自己的话对明夏起到了这么大的影响，他就是随口说了一下自己的看法而已。
结束了关于这个“无厘头”的星际时代“穿越人士”的讨论，顾秉钧又和明夏讨论了一会儿数学。讨论到一半的时候，顾秉钧突然想起来她证明的那个“周氏猜测”。
顾秉钧教授：这个证明你打算什么时候公开？学术机密，我连妻子都没告诉。
明夏：不急不急，等等的啊。我这个月超级忙，马上h初赛就开始了，下个月，估计英语演讲比赛的省半决赛差不多就要发通知了，我还要准备毕业会考，但物理和化学这两门，我还一个字没复习，敢相信吗？
顾秉钧教授：……你也太忙了吧。
顾秉钧教授：年纪大了，我高三时候是什么样，完全不记得了，就记得历史老师整天盯着我，数学老师整天被我盯着。
顾秉钧教授：既然你最近都这么忙，那“周氏猜测”理论证明出来了的事情，我觉得可以稍微往后推一推。反正，它过去几十年都没被证明出来，也不急于这一时。
明夏：“周氏猜测”要哭给你看了哈哈哈哈哈
*
又过了两天，12月的第三个星期日到了，h，全称huagu atheatial lypiad，也就是华国数学奥林匹克，在许多参赛选手的期待之中，终于正式拉开了帷幕。
明夏学习了整整一个多月，光是利用闲暇时间，都把“周氏猜测”这个国际范围的世纪难题给证明出来了，也侧面充分说明了她这段时间对数学的学习到底有多努力。
h的初赛，也类似于之前明夏参加的“希望之光”英语风采大赛的资格赛，考点同样设置在了“一中”，但筛选掉参赛选手的比例却是会大得多。
第39章
周日上午, 明母开车, 将明夏送到“一中”校门口, 一起跟来的，还有特意请了假吴琪琪、温雅柔和王飞三个人。
“明姐，加油啊！放平心态，做题仔细！”吴琪琪紧紧抿着唇, 睁大眼睛，握着拳给明夏打气。
王飞也很紧张, 抓耳挠腮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给明姐动力，便把自己脖子上的玉观音都摘了下来, 让她带着去比赛：“我从小都特别幸运, 肯定和这个有关，明姐你拿着, 比完赛再给我。”
明夏哭笑不得地拒绝了他的好意，见他坚持, 只得说：“都说男戴观音女戴佛，我是女生，你这个玉观音给我也没用啊，还是自己戴着吧。”
前几天，顾秉钧反复和温雅柔强调，告诉她说，明夏证明出来“周氏猜测”的消息属于学术机密, 不能外传。
顾伯伯是世交伯伯，明夏也是最喜欢的好朋友, 温雅柔自然不会外传。但是，因为知道这个消息，此时，她反倒是心态最平静的。
开玩笑，“周氏猜测”可是世纪难题，这个都能证明出来的人，怎么可能连h最简单的初赛都过不去？
她的内心毫无波动。
因此，温雅柔一脸淡定地只说了句：“明姐，加油。”
朴实简单，但是信任十足。
明母站在一旁，几次张口想说话，又都默默闭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眼中一点也没有为女儿参赛的自豪，只有满满的担心、紧张和焦虑。
一直到昨天晚上之前，明母都不知道明夏报名了h的事情。
她和明父都没问过明夏月考的成绩，怕她压力大，心态会不稳定。
所以，在他们心中，女儿仍然是才刚刚学好没多久的小学渣，期中考试的成绩完全是幸运的结果，月考能维持在班级中上等就不错了，哪可能这么快就进步成他们最羡慕的别人家的孩子？
于是，当她知道女儿报名参加了h，又去网上搜索了h到底是什么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女儿是不是因为期中考试发挥超常，就过分自信了一点？这可是h啊！国家级的奥赛！那是他们这种普通人能参加的吗？
如果仅仅是重在参与就算了，体验过女儿曾经的叛逆，如今，她对女儿的期望很低，只要是个本科就够了，女儿可以自己决定想要什么样的学业生活和人生经历。
可偏偏，无论是女儿的几个朋友，甚至是女儿自己，对这个比赛都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明母担心，比赛结果出来后，与期望落差太大，反而给女儿造成过大的打击，有意想要提醒，却又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比较合适。
只得紧紧皱着眉头，看女儿拿着文具袋，走进了考点。
明夏看了一下学校的考场分布图，她的考场在三楼，便从一侧的楼梯上去了。
“明夏？”
突然，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从明夏身后传来，语气带着犹豫和怀疑。
明夏闻声回头，就见原来是姜月月，旁边还有一个男生，看两个人手拉手的亲密样，估计是男女朋友关系。
最近，明夏越来越察觉到，自己虽然穿越去了星际时代，学了很多先进的理论，但因为从来没出过校园，唯一经历过的“社会”，也只是垃圾星的那段时光。
但那不叫“社会生活”，只是“生存”，除了怎么打架更省力又狠，她什么都没学会，眼光也很局限。
这个局限不仅表现在了她穿越回来后，钻了牛角尖，排斥其他几门学科，一心只愿意学习历史，也表现在了，她把姜月月、刘岩瑞这种人，也放在了能膈应到她的一个位置安排上。
但最近这段时间，因为经常和顾秉钧聊天，她想通了很多。
不仅是决定也学习其他学科，不再掩饰自己的能力，也是想通了，自己不应该和姜月月这种人浪费时间。
并不是佛系，她依旧是那个道系明姐，只是觉得，没意义，浪费时间。
有这种闲工夫，她学历史，或者研究数学，干什么不好？
因此，发觉喊自己的人是姜月月，明夏便面无表情地转身上楼。
事实上，姜月月本来也没准备喊明夏。明夏讨厌她，性格也那么暴躁，见了她，肯定没什么好话。
只是，她新交的“一中”强化班的这个男朋友，从还没进教学楼前，视线就一直盯在明夏的身上，搞得她很不爽。
明夏是什么东西？不就长得还行吗？性格别提多差了。
因此，姜月月就想着喊一下明夏。明夏讨厌她，说话肯定很难听，男朋友就能看出来明夏到底是个什么人，自己还可以趁机撒娇。
最近，男朋友似乎有些动摇了，说好带她一起报名的那个“成邱宇数学奖”团队，又有点想要邀请他们班上的另一个擅长数学的男生加入，团队里的另一个也是“一中”的学霸，那就只能把她踢出去。
那可是“成邱宇数学奖”啊，国际级的大奖，含金量非常高，不求“金银铜”这么高级的奖，能拿个“优秀奖”，就算很不错了，也是她想尽办法和他成为男女朋友的重要原因，她必须不能被踢。
但姜月月没想到，明夏不仅一点讨厌的神色都没露出来，甚至话都没说，直接无视了她的存在，就继续上楼了。
立时间，她整个人都愣了一下，又因为自己被忽略，感觉很难堪，面色也不好了。
女孩穿着长款白色羽绒服，下搭加绒加厚的黑色打底裤，腿部线条很好看，脚踩一双短款灰色长毛靴，短靴的前端采取了“兔耳朵”的设计，毛茸茸的两根，很是可爱。
她拿着文具袋，缓步拾阶而上，面色淡然，侧颜精致，好看极了。
“月月，你认识她？”男生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姜月月很不高兴地闷声回答：“嗯，我表姐。”
“原来是表姐啊。”男生意味深长地拖着声音说话，“既然是亲戚，以后有机会，也喊出来一起玩吧。”
玩什么？玩着玩着她就被甩的那种玩法吗？
姜月月差点没直接骂他。
但她忍住了。
反正，这个月底，“成邱宇数学奖”就截止论文的“提交”或“更新”了，团队人名自然也不能改，下个月分手也不迟。
到时候，她再把自己这个“一中”的学霸前男友介绍给明夏这个“好表姐”，完全没有问题。
*
明夏找到考场，和同考场的其他人一起，在门口排队，等监考老师拿金属探测仪检查身上是否携带违规用品。
想到等一会考试要一直看着试卷，明夏便四处乱瞥，想着活动一下眼珠，也是稍稍精神些许。
却没想，正好看到姜月月朝这边走了过来。
“比赛加油哦表姐。”走到明夏身旁，她一脸假笑地开口，“毕竟，h的题目一点都不简单，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参加的。”
明夏觉得浪费时间在她身上没意义，但不代表，她就成了被说什么都不还口也无动于衷的怂包子。
听到姜月月的话，明夏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所以，你一个连学校出的那么简单的数学试卷都没考过满分的人，怎么也来参赛了？”
“你！”
姜月月被她堵得一噎，想要反驳，却又意识到，自己还真没考过满分，而明夏最近两次考试，的的确确全都满分，便不知道该怎么回对。
见自己考场门口的人快排队检查完了，比赛重要，她便气闷地咬着牙走了。
瞧不起人，主动找茬，结果被人随随便便就拿成绩怼得没话说。
排队在明夏前后的几个人都忍不住偷笑。
刚刚那个女的好傻，他们感觉，以她的智商，才是真的不大可能过得去h的比赛。
*
因为这个小插曲，再加上长得好看，又自有一种气质，明夏进入考场后，便被监考老师和同考场的学生都默默打量。
监考老师把试卷发了下来，满分是120，选择题有六道，填空题四道，剩下的都是解答题。
和偶然一见的漂亮妹子相比，还是比赛更重要。
拿到试卷，听到广播里的通知，比赛开始了，大家便拿出笔，开始埋头答题。
据说，今年，光是他们省，h的初赛就报名了三千多近四千人。但最后，能进入h的省队，代表本省去参加全国赛的人，连零头都没有，名额屈指可数。
但敢报名h的人，谁不是在自己班级甚至学校都是被称作“学霸”的存在？
今天是h初赛，也称“一试”，淘汰率高达90％，谁都不想连复赛都进不去就直接被刷，便全神贯注地答题。
一时间，整个教室都安静极了，只有沙沙的写字声，明夏也不例外，拿着笔，对每道题目都认真作答。
就连选择和填空题，她明明一眼就能看出答案，还是很有仪式感地在发的草稿纸上列了一遍过程。
两个监考老师，一前一后，把握着整个考场的动态。
开始，他们是每个考生身上都会停留一会儿，雨露均沾地监视，时不时还会走动，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他们便忍不住将大部分视线都投向明夏。
不是因为她之前在考场门口犀利的话语，也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还有气质，单纯就是被她的做题速度给震惊到了。
这可是h的比赛试卷，虽然只是省级初赛，难度也绝对不低。
但这个女孩，别人在算第一题，她已经算出来第三题了，别人还在选择题挣扎，她填空题都快做完了，等别人好不容易熬到了解答题，她开始第二遍的复查了。
第40章
出于好奇, 其中一个监考老师在明夏检查解答题的时候, 还特意“路过”了一下, 就见她试卷上的字迹很是清秀工整，大略扫过去，思路也是一环扣一环，很清晰, 明显不是在瞎写。
见去“偷看”的老师朝自己暗示地点了点头，另一个老师也好奇了, 跟着“路过”了一下，就见明夏的草稿纸上也和试卷一样, 工工整整写着解题过程。
但是, 完全没有具体的计算步骤，似乎只是在整理思路。
难道说, 她看一眼式子就能在脑中立刻给出结果？
可即便是心算，这个速度也太吓人了吧！
她们还发现, 放在桌旁的计算器，这个女孩不要说用了，根本是看都没看一眼。
两个老师彼此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她们又“路过”了一下同考场的其他学生，将他们写的答案和明夏给出的答案对照了一下，发觉明夏基本上都是和大多数人的答案相同。
而她和大多数人答案不同的题目，不知道为什么, 她们总是莫名直觉，她的答案才是正确的。
但不管怎么说, 据此，已经可以看出来，这个女孩的数学潜力是很不错的。
看来，h复赛的那10％，她们这个考场最起码要出一个啊。
两个监考老师的视线，明夏早就注意到了。但是，感谢班上同学、班级任课老师以及别的班同学对她的热切关注，她完全习惯，丝毫不受影响。
反反复复将试卷检查了四五遍，确定自己不可能有错误的地方，解答题的步骤也没有漏或者用了21世纪还没有成为定理的公式，便决定提前交卷了。
本来，因着数学老师之前的训导，她觉得，自己得认真比赛，不能提前交卷。
但她没想到，试卷是真的太简单了。她都检查这么多遍了，比赛时间居然还是剩下这么久，光耗着等的话，也太无聊也太没有意义了。
这样想着，明夏便收拾好了自己的文具，装回文具袋，便起身，在监考老师一脸“终于过来交了啊”和同考场的参赛选手们“卧槽这特么是在逗我？？？”的注视中，提前交卷了。
明夏收拾文具和过去交卷的动作，包括监考老师接过试卷的声音，都很轻。
但是，落在其他学生的耳中，却仿佛平地惊雷，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水平有差到这个地步，居然还敢来参加h。
本以为这个女孩长得好看，虽然来参加h的初赛的，学习也应该不会特别突出。
但现在，看她这个交卷速度，绝对是“一中”理科强化班的吧！！！
他们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正在算的题。
……
确认过题目，是他们提前交不了的试卷。
这边，明夏已经忍不住提前交卷了，那边，被系统随机安排在了隔壁考场的姜月月，却是快被题目给难疯掉了。
姜月月的数学成绩并不算很好，只是和普通高中生比，做高考试卷不成问题，但放在h里，就完全不够看了。
她之所以报名，虽然说，就是为了陪一下男朋友，但好歹也是做过前两年的h初赛题目的，明显没有今年这么变态啊！
就在她好不容易纠结完第一道填空题，紧拧着眉头，开始算第二道题的时候，突然听到走廊上有轻微的脚步声。
下意识的，她瞥了一眼，看到走过去的人，顿时震惊了。
什么？居然是明夏？她是已经做完交卷了吗？
不不不，不可能，这个试卷难成这样，她到现在才做到填空题第二题，就凭明夏，怎么可能提前交卷？
肯定是做不下去了，选择放弃了！
对，肯定是这样。
姜月月赶紧安慰自己，但她本就处于高压线的心态，因为看到明夏，确实是崩了。
看着试卷，她脑子里想的不再是题目本身，而是开始纠结各种浪费时间的问题。
这题她是不是绕弯子了？这个思路对不对？她是不是算错了一步？要不要放弃直接进行下一题？比赛时间好像剩得不多了！
h初赛虽然会淘汰绝大多数人，但所有参赛选手的成绩都是会公布的，选手可以自己查询。
她来参赛的事，因为特意请了假，班上同学都知道。要是120分，她就拿了蒙对的几分回去，那得多丢人！
姜月月稍微想象了一下，她被班上那几个一贯不喜欢她的同学嘲笑的场景，便急得心跳如雷。
她好面子，喜欢当好学生、被别的同学仰望的感觉，根本受不了这种极致的落差。
寒冷的冬天，街道上的行人都懂得瑟瑟发抖，教室里也没开空调，姜月月的掌心居然在冒汗。
提前交卷的学生，会被聚集到一个事先安排好的教室，看书或者写作业都可以，就是手机没法玩，因为有信号干扰仪。
明夏被工作老师带过去的时候，教室还是空的，没有人来。
出门时，明夏顺手带了一本自己买的《魏晋之际的政治权力和家族网络》，作者是仇鹿鸣，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出版，现在，倒是正好拿出来看。
魏晋之际的历史演进，历来不乏学者的关注。八十年代以来，涌现了不少从个别历史事件的考证入手，再加上通过细节的考证，复原魏晋之际政治变局的佳作，这本书也是用的这种方式。
政治史与家族史研究相结合，一方面，在政治史的脉络中，探讨西晋权力结构从形成到崩溃的过程，另一方面，考察魏晋大族之间的政治、婚姻、交往网络，探究这一网络在魏晋政治变局中发挥的作用。
是一本很有意思，也很值得看的书。
明夏一直保持着愉悦的心情，沉浸在魏晋历史的只是海洋之中，直到广播通知，h初赛结束了，他们这几个提前交卷的才和其他考生一起，被允许离开考场，她才发现教室里不知什么时候又来了一个学生，是男的。
大家都是三三两两地和认识的人一起走，可明夏一共就三个真正玩得好的朋友，还一个都没报名h，便只能自己一个人往校门口走。
但别看她一个人走，看起来形单影只，有几个和她一个考场的学生眼尖地看到了她，觉得她简直就是高大凶猛如野兽。
“对对对，就是前面那个穿白色羽绒服和灰色鞋子的女生！我和你说，她特别变态！我还在做填空题的时候，她居然直接提前交卷！卧槽，我当时心态就崩了！”
“说好的男生比较擅长理科呢？我和她是一个考场的，要不是考场其他人都和我一样纠结到了时间结束，我差点都要怀疑我其实是个学渣了啊p！”
“这妹子肯定是一中的，理科强化班没跑了！一中今年感觉很6啊，是不是要出来好几个去复赛的？”
“不是啊！等一下！我就是一中理科强化班的啊！我根本都没看过她！”
“卧槽，她这么厉害，居然不是强化班的？我和你们说，她交卷的时候，我正好写累了在甩手腕休息，我们考场那两个监考老师看她试卷就和看到钱一样，笑得哦！”
“…………”
姜月月站在教学楼下面，等楼上考场的男朋友。听到他们的讨论，她本就不是很好的面色，顿时，愈发白了几分。
明夏……真的是都会做吗？
不不不，肯定是他们误会了！
她以前可是数学就只考二十分钟左右的人啊！怎么可能做得出来这么难的题！
姜月月想到自己以前多次嘲笑明夏的成绩，还故意拿考试去问明母，再加上学校省赛的名额也被她仗着自己数学成绩一直很好，直接要来了……
那天，她怎么都没想到，明夏竟然会直接去1班找她，导致学校也有许多人都觉得她是故意抢名额，但还是因着她从高一起，一直都是强化班的尖子生，才没有深入计较。
但如果明夏其实数学特别好，甚至在h都能大放异彩，那最后才临时抢走了省赛名额的她……
姜月月的手紧握成了拳。
*
明夏出了校门，和之前约好的那样，去了“一中”门口的那颗树旁找明母他们。
送考人员，比考生更多。明夏还没看到他们，他们就已经看到了她。
王飞直接就挤过人群，冲了过来，接过明夏手中的文具袋，将保温杯递给她，里面是打开盖子就直冒热气的热水：“明姐辛苦，快喝热水暖暖！”
“明姐，考得怎么样？”吴琪琪也跟了过来，担忧又好气地问道。
温雅柔虽然对明夏的数学水平很放心，但毕竟是h，便也忍不住开口：“明姐，答案应该已经出来了，要不要对一对，估个分？”
见他们都在问明夏的比赛情况，明母心里一紧，赶忙插嘴，转移话题：“哎呀，重在参与，成绩不重要，不重要。时间不早了，夏夏考试也辛苦了，我们去吃饭啊？”
除了历史，明夏第二最爱的，就是21世纪各式各样的美食。闻言，自然答应，其他三人也没意见。
就算再好奇，那也是明姐自己的比赛，她没兴趣要估分就没兴趣，当然不能强求。
比赛？哪有他们明姐高兴重要！
因为被作为h初赛的考点了，“一中”门口堵得不行。明母去开车了，他们四个就在旁边，寒风中，缩着脖子，一边闲聊，一边走路。
走着走着，突然，姜月月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突然就拦在了他们面前，眼睛直直地盯着走在中间的明夏。
“明夏，你提前交卷的举动，的确是给我制造了压力。但是，等过一段时间，成绩出来了，丢人的还是你，有这个必要吗？”
明夏：？
如果她没记错，她们甚至不是一个考场。那么，她提前交卷，和姜月月有什么关系？
“你被害妄想症吗？”
在姜月月出来的第一时间，温雅柔就觉得不合眼缘，问了王飞她是谁，得知是明姐和王二傻小时候就认识的那个绿茶，又听了她说的话，当即就忍不住开口了。
“明姐提前交卷，你觉得压力大那是你实力不行，心理素质也不够，居然还能反过来怪人交试卷太早，怕不是铁饼把脸压过，才脸这么大？”
王飞在旁边，直接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小柔你说话怎么这么直白啊，人家怪明姐提前交卷给她压力，你又是说她被害妄想症又说她脸盘子大。”
温雅柔：？？？
她的脸大不是在讽刺姜月月把自己看得太高吗？
不过，听王飞这么说，温雅柔下意识看了一眼姜月月的脸。
两颊的碎发挺多的，修了一下脸型，确实脸盘子不小。
啧，怪不得这二傻子误会了。
吴琪琪在旁边看得直乐。
姜月月被气得脸都憋红了。
明夏在旁边围观，就差手里抓把瓜子。看着看着，她突然觉得，王飞和温雅柔还真的挺配，都是随便两句话，就能把姜月月给气得要死的那种。
她看了眼马路，见明母的车已经往外开了不少，惦记着美食，便说了句：“走吧，别浪费时间了。”
温雅柔便收了还准备再怼两句的架势，应了一声，跟上了。
姜月月站在原地，气得狠狠地在地上剁了好几下脚。
和她说话都是浪费时间？明夏这是侮辱谁呢！
气了好一会儿，姜月月回过头，就看到自己男朋友的目光还跟着明夏，气得差点想动手打人。
“蒋新阳！我可是你的女朋友啊！怎么，你刚刚一句话都不帮我说！”
蒋新阳，也就是姜月月新交的那个“一中”男朋友，闻言，收回视线，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人家又没说错。你和人家不是一个考场的，人家提前交卷都能给你压力，就是你自己心态和实力都不行。”
“你！”
姜月月气得眼眶里都有泪了，委屈得不行。
她在心下暗暗决定，月底一过，“成邱宇数学奖”的报名截止了，就立刻和蒋新阳这个垃圾分手！
呸！什么狗屁男朋友！
*
还有半年就高考了，为了给学生们更有参考力度的成绩排名，从这个学期的期末考试开始，“一中”、“二中”和“东高”，三所本地教育实力最好的高中决定联合出卷和改卷。
所以，在期末之前，几个高中的老师也会互相去对方学校，进行学习和交流。
赵老师和隔壁班的孙老师就被作为高三年级部的数学老师代表，分别派去了“一中”和“东高”两所学校的高三年级，去交流教学经验，互相学习。
“二中”是三所学校中，教学实力和学生成绩都最差的。
赵建春来到“一中”，虽然大家的交流是平等的，但说到学生和考试的时候，在他的面前，“一中”的老师还是会不自觉地用上骄傲的神情。
赵建春……
他都习惯了，每年不都是这样。
今年也是，听完课，开完会，大家便一起出去吃饭。
昨天才结束的h初赛，是全国奥赛，面向所有在读高中生，他们又是一群高中数学老师，自然而然就会聊到这个话题。
比如今年的试卷比过去两年都难，比如猜测今年“一中”进复赛的能有多少。
h？
他们刚开始谈这个的时候，赵建春立刻就想到了明夏。
这臭丫头，昨天比完赛，就算他来交流了，她也应该让别的老师或者家长和他联系一下啊，说说自己的试卷做得怎么样。
也不对。
赵建春转念一想，又突然有些担心。
这丫头，该不会是没发挥好吧，所以才不愿意和他说自己到底答成了什么样。
就在赵建春担心不已的时候，饭桌上的“一中”老师们越聊越具体。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其中一个考场，有一个女孩在比赛时间刚刚过去一半的时候就提前交卷了的事。
“听我的学生说，他们考场的人觉得她是一中理科强化班的，但我也去帮忙代过课，知道他们班没有数学成绩这么出色的女生。”
“那是哪个班级的？对了，我听说啊，这个女孩比赛时根本没用到桌上的计算器，全程手算，也可能是心算，反正算题速度特别快。”
“数学特别好的女生，这个范围也太广了吧，大海捞针啊。有人知道她具体叫什么吗？”
“好像叫明夏？这名字太好记了，和寒冬一样。她的爸妈把名字起得简单又好听，倒是挺不错的，以后我也给我外孙女用这种方法起名……”
赵建春：……？
等一下？他是不是听到了“明夏”两个字？
全程都在礼貌旁听的他，终于忍不住插嘴了：“你们说的那个女生，名字是不是明天的明，夏天的夏，还长得很好看？”
几个“一中”老师互相看了几眼，其中一个老师想了想，说：“应该很好看吧，我听我班上正好和她同一个考场的学生说，感觉看上去就学习不差，特别有气质。”
那必须是明夏啊！
这个小妮子，考得好了还不赶紧来报喜，想干嘛！
强压下内心的狂喜，赵建春咳了咳，唇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还假装很惊讶很不敢置信的模样：“可能是巧合吧……我们班就有一个叫明夏的女生，长得很漂亮，有气质，数学天赋特别好，简单的数学题，看一眼就能直接给答案的那种。”
一中的老师们：？！！
什么！竟然是“二中”的学生？！！他们还以为最不济也得是“东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