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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1.第51章


    话说, 陆双凝最近日子过得还挺乐呵的。


    师父给她找的那个男人, 叫沈林。长得还真是挺俊郎, 看着实在养眼, 为人彬彬有礼的, 最关键的是,跟她很谈得来。


    自打认识沈林以后, 陆双凝在山上闲着无聊心烦的时候, 就会下山找沈林聊一聊天。


    她是把沈林当作聊得来的朋友, 然而在陆老头看来, 却是以为两个人你侬我侬, 正甜蜜着呢。


    这日,陆双凝下山找沈林玩去, 前脚一走,陆老头就招了聂云去他房里。


    聂云进了屋,问道:“怎么了啊师父?”


    陆老头坐在凳子上, 手在桌上拍了一下,“你先过来。”


    聂云忙走过去, 拉开凳子, 坐在陆老头对面,奇怪地看他一眼,“师父,什么事儿啊, 神神秘秘的。”


    陆老头手里抱着个木盒子, 小心翼翼地道:“是这样的, 你看你师姐最近和沈公子走得很近啊,我估摸着好事将近了。”


    聂云一楞,“所以?”


    陆老头嘿一声,啪地一巴掌拍聂云脑袋上,“所以所以,你是不是傻啊?这好事将近了,当然要给你师姐准备嫁妆了。”


    聂云眼皮子抽了一抽,“嫁……嫁妆??!”


    又问:“谁……谁给钱啊?”


    陆老头哼了一声,把面前的木盒子给推到聂云面前,“看看。”


    聂云奇怪地又看了他一眼,嘀咕了句,“什么啊?”


    说着,就把盒子给打开了。


    然而,盒子打开的瞬间,聂云却是猛地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师姐准备了?”


    一盒子的金叶子。


    聂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孩子他那个一毛不拔抠门到家的师父吗?


    陆老头骄傲地摸摸胡子,“那是当然,我陆从容嫁闺女儿,哪儿能委屈了。”


    聂云道:“师父,师姐知道了一定会非常感动的!”


    说着,眼睛突然放光,问:“师父,我成亲的时候,您也会给我准备的吧?”


    陆老头白了他一眼,“那你倒是先给我找个徒媳妇儿回来啊。”


    陆老头说干就干,当天就跟聂云两个下山采办嫁妆。


    半天的功夫,一箱箱嫁妆由着工人扛上山来。


    箱子打开看,全是金银首饰,还有颜色喜庆的衣裳,大红色的棉被……应有尽有。


    陆老头绕着箱子走了几圈,心头还是不大满意。


    “不够,不够啊。”


    聂云听言,吓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还……还不够啊?”


    陆老头点点头,道:“那沈公子家世很好,咱们家双凝嫁过去想不被人看轻,这点嫁妆可是不够的。”


    “可……可您还有钱吗?”那盒金叶子可全都用光了啊。


    陆老头骄傲地哼了一声,“钱,当然不是问题。”


    说着,就往屋里走,边走边道:“你们俩常骂我老头子一毛不拔抠门,我老头子攒这么多钱,都是为了谁啊。”


    陆老头打了一辈子光棍,没儿没女的。陆双凝是他以前在河边捡到的,她那时候才刚刚出生不久,不知怎么被家人给扔了。聂云是他在集市上捡的小乞丐,他当时捡他的时候,他正因为偷了人家老板的包子被打。那时候,聂云不过也才四岁。


    他将陆双凝和聂云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辛辛苦苦地拉拔养大。


    虽说平日是抠门了点,可他从没克扣过俩孩子的吃穿用度,俩孩子想学什么,他就让他们学。就像聂云有阵子很喜欢读书,他觉得读书是好事儿啊,于是给他买了很多书回来。陆双凝有阵子想学琴,他立刻就给她买了琴回来,还专门给她请了教弹琴的师傅。


    ……虽然那个师傅最后被陆双凝给气跑了,买来的琴也被闲置在一边。


    他不太爱救人,但救一个人,诊金还是很丰厚的,赚的钱都攒着,就是为了将来两个徒弟成亲的时候,他能让他们俩都风风光光的。


    聂云看着陆老头佝偻的背影,心里突然有点酸酸的。


    什么时候,他们的师父已经这么老了?


    聂云在院子里整理买回来的这些嫁妆。


    一箱一箱地往屋里搬。


    还没搬完,突然就看见小八哥飞到了石桌上。


    这青阳山上,被陆老头布了阵法,没有人带,外人是进不来的。


    小八哥是师姐养的鸟,山外头有人来的话,就会飞过来报信。


    不过,这大中午的,谁啊?


    莫非又是求诊的?


    聂云拍拍手,将手里拿着的大红喜帐放在箱子上,跟着就跨步往山外走。


    慕容深和林扬在山外头绕了半天,始终找不到入口进去。


    慕容深那个气啊,那陆老头子做什么不好,非得弄个什么破阵在这里?!


    林扬凑上来,担心地问:“爷,您说,要是一直没有人出来接我们,我们是不是就得一直等在外面啊?”


    慕容深脸色一黑,“你说呢?!”


    除了等,还能有什么办法?


    慕容深黑着张脸,翻身从马上跳了下来。


    林扬也忙跟着下来,帮慕容深把马给牵着。


    慕容深站在那儿,忽然想起第一次和陆双凝在这儿山头见面的场景。


    她拦着不让他进,还往他身上放了让人身体发痒的虫。


    那刁钻的小模样,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他亲了她,她吓得忙不迭地把解药给他。


    嘴上虽然不服气地骂他,可他还是看见她偷偷红了脸。


    再后来,他进了山,天天和她见面,她没事儿就跑来很他吵几句,那小丫头吵起架来,眼睛瞪得


    溜圆,腮帮子鼓鼓的,可爱得紧。


    她每天和他吵架,可每次做饭的时候,都会做他喜欢吃的菜。


    起初他还没觉得什么异常,直到有天陆双凝师弟说了一句,“这个菜大家都不爱吃,怎么还天天做呀?”


    那个菜的确大家都不爱吃,除了他。


    就从那时候起,慕容深才终于发现点端倪。


    陆双凝那小丫头,该不会是喜欢上了他?


    再之后,陆双凝就跑下山来找他了。从那之后,他心里更加肯定了陆双凝对他的心思。


    不过,既然喜欢他,为何又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了?


    关于这点,慕容深到现在都没想通,怎么就一声不吭呢?


    慕容深站在一颗大树下,头望着天,深深叹了口气。


    就这时候,聂云从山里头走出来。


    本来还想看看究竟是谁,结果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树下的慕容深。


    聂云还惦记着慕容深教他弹琴的事儿呢,看见他站在那儿,还以为自己花了眼睛,连忙抬手揉了一下。


    再睁开眼,慕容深已经朝他看了过来,挑挑眉道:“你傻楞在那儿干嘛?”


    聂云眼睛一亮,咧着嘴笑了起来,“七爷!您怎么来了啊!”


    他高兴地跑过去,一脸热情。


    慕容深笑了笑,开门见山地问:“你师姐呢?”


    聂云忙道:“师姐下山玩去了呀!”


    慕容深听言,眉头皱了皱。


    下山玩?


    呵,她倒是过得挺潇洒。


    聂云拉了一下慕容深,道:“七王爷,您先去山里坐坐吧,师姐应该晚上就会回来了。”


    慕容深点了下头,回头对林扬道:“你把马牵过来。”


    林扬扬声道:“来了,王爷。”


    慕容深跟着聂云进了山,进了院子,一眼就看见了摆在地上的箱子。箱子上面,一床大红色的喜帐。


    慕容深眼皮子跳了一下,指着那儿问:“那是什么东西?”


    聂云楞了楞,顺着慕容深目光看过去,“呀,那是喜帐呀!”


    他跑过去,收起来装回箱子里面,嘿嘿笑道:“刚刚拿出来,还忘了收呢。”


    慕容深眉头紧皱,“我知道是喜帐,我问那是谁的东西!”


    他脸色沉沉,语调突然有点高。


    聂云吓一跳,楞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道:“是……是师姐的啊……”


    慕容深眼神一厉,一步跨至聂云跟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你师姐的?你师姐准备这些做什么?她要成亲了吗?”


    慕容深突然发火,聂云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吓得心口一颤一颤的,支支吾吾道:“是……是啊……师姐她,她是要成亲了……”


    慕容深浑身一震,猛地一把松开了聂云。


    他僵硬地站在那里,脑海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这才几个月,陆双凝居然就要嫁人了?


    林扬着急地跑到慕容深跟前,问,“爷,现在怎么办啊?”


    慕容深听见声音,总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视线重新落在聂云的身上,嗓音沉沉问道:“你师姐人呢?”


    “师姐下山了呀,和沈公子在一起。”聂云忙道。


    慕容深带着满身怒火下山,手里还紧紧拽着聂云给他的那副沈深的画卷。


    这陆双凝是眼瞎吗?一个小白脸究竟有什么好看的???


    ☆、52.第52章


    慕容深怒气冲冲地下了山。


    进了城, 城里一片热闹繁华。


    慕容深想起聂云说, 那个男的家里挺有钱, 在城里也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他心里不由哼了声。


    有钱?有他有钱么?


    有头有脸?能跟他比?


    聂云还说,对方长得一表人才, 风度翩翩。


    慕容深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 闷得慌。


    他猛地将手里的画卷展开。


    眼睛微眯着瞅了两眼, 很是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就这模样, 还一表人才。


    什么眼神儿!


    慕容深又想着刚在青阳山上看见的那些嫁妆, 心里那个火大啊。


    等见着陆双凝,他非得好好问问她,怎么想的?!


    低头又瞅了一眼画卷, 跟着就沉着脸朝着路边的小摊贩走过去,“大娘问下,这个人你认识吗?”


    那卖糖人的大娘凑过来瞅了一眼,“哟, 这不是沈公子吗?”


    “知道他家住哪儿吗?”


    “知道呀,这可是咱们城里的大善人呢,家就住东巷街, 那个门头最大的, 门口放着两座石狮子的, 就是沈府了。”那大娘一边说,一边给他指了条路。


    慕容深顺手给了两个碎银子, “谢了!”


    说着, 转身就往那大娘给他指的方向走。


    那大娘忙站起来, “哎!公子且留步!”


    慕容深脚步微顿,回过头,“怎么?”


    那大娘忙跑他跟前,道:“公子是要找沈公子吗?那您得去城郊的慈云庙,沈公子每月的今天都会在那边给穷苦老百姓施粥呢。”


    慕容深微皱了下眉。还真是个大善人?


    沉默了半晌,点头道:“知道了,多谢大娘指路!”


    听聂云说,陆双凝这阵子天天跟那个姓沈的男人在一起。


    慕容深急着找陆双凝,但又不知她在哪里,所以只能找那姓沈的。


    果不其然,到了城郊的慈云庙,还没走近,远远的,就看见陆双凝站在一个大木桶前,手里拿着个大勺子,正一碗一碗地盛粥。


    她旁边还站着个男人,不必猜,也一眼认出来了,跟画里的人很像。


    两个人并肩在一起就算了,陆双凝脸上居然还满是笑容,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慕容深气得胸口发闷,双手紧紧地捏了下拳,跟着就猛地一个跨步,快步往那施粥台走过去。


    施粥台前,全是些穿得破破烂烂的穷苦百姓,有老人、有乞丐、还有些面黄肌瘦的小孩子。


    大家都拿着碗,挨个排着队。


    陆双凝一边忙碌着给大家盛粥,一边跟旁边的男人道:“沈公子,以后我每个月都来帮你布施,行吗?”


    沈林微微笑了笑,“当然可以,只要你不怕累。”


    陆双凝忙摇头,“不怕不怕,当然不怕,这是做好事呀。”


    “那行,那你……”


    沈林一句话还未说完,突然顿了住,目光疑惑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施粥台前的华服公子,“公子,你有什么事吗?”


    陆双凝听见声音,也下意识地抬起了头来。


    就抬头的那一瞬间,手里拿着的大勺子‘砰’地下掉进了木桶里。


    慕容深眼睛微眯了下,随即便抬起手来,指着陆双凝,“我找她。”


    沈林一愣,看向陆双凝,“你认识他吗?”


    陆双凝也是一脸震惊。


    她甚至怀疑自己看花眼了,慕容深不是在京城吗?怎么会来这里呢?


    她愣怔了好一会儿,直到沈林转过头来的时候,才猛然回过神来,干笑道:“认……认识……”


    说着,便把盛粥的勺子交给了一旁的丫鬟,然后对沈林道:“我先过来一下,很快就回来。”


    沈林点头,“行,你去忙吧。”


    陆双凝这才从施粥台上跑了出来,满脸奇怪地看着慕容深,道:“七……你怎么来了?”


    慕容深黑着脸,瞪她一眼,转头就往人少的方向走去。


    陆双凝被慕容深这一瞪,顿时有些莫名其妙,小跑着跟在他身后,“你瞪我干什么呀?我惹你了?”


    慕容深闻言,脚步猛然一顿,回头就重重哼了一声,“你惹没惹我,还需要我来说吗?”


    陆双凝抿了下唇。


    她怎么觉得这慕容深今天有点古古怪怪的。


    “你到底怎么了?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


    他怎么了?


    她居然还问他怎么了?


    慕容深胸口堵得慌,随即便猛地上前一步,右手用力地攥住了陆双凝的手腕,“我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陆双凝,我平日待你不薄吧?你说走就走,连个口信都不留给我,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吗?!”


    陆双凝被突然发火的慕容深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想把手从慕容深手里抽出来。


    可她越是想抽离,慕容深却将她手腕攥得更紧,眼神更凶地瞪着她。


    他很大力,陆双凝手腕被箍得很疼,“慕容深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很疼啊!”


    慕容深人在气头上,手里也就没个分寸,这会儿见陆双凝喊疼,心口一颤,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松开了她。


    陆双凝一得了自由,立刻握着手腕往后退了两步,满脸警惕地看着慕容深。


    慕容深自然对她警惕他的模样很不满意,英俊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好一会儿,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气氛那叫个尴尬啊。


    陆双凝觉得慕容深这火来得莫名其妙,但想着当时不告而别,似乎也是有点不大好,毕竟她当时在慕容深那里住了那么长时间,于是就准备多少解释两句。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慕容深就先开口了。


    他沉着脸,目光紧紧地盯着她,“听说你要嫁人了?”


    慕容深语气很不好,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


    陆双凝一愣,“谁说我……”


    不是,她嫁人不嫁人,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想着,陆双凝就双臂环胸,抬着下巴,睨着慕容森道:“我嫁人不嫁人跟你有什么关系吗?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慕容深听着这话,心头的火几乎快烧上头顶了。


    不过,他这个人,一旦怒极了,表现反而会淡定下来。


    看着陆双凝,冷笑一声,“就是刚刚那个男人?”


    陆双凝皱了皱眉,“我嫁人不嫁人,嫁给谁,关你什么事儿?”


    陆双凝觉得慕容深简直莫名其妙。他现在难道不是应该在家里跟他的小王妃你侬我侬吗?做什么跑来关心她嫁人的问题?


    陆双凝看他一眼,语气疏离,“七王爷还有什么事情吗?没事的话,我就要去忙了。”


    慕容深只是看着她,不说话,脸色沉沉的,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既然没事,那我可就不招待王爷您了,先行告退。”


    陆双凝说着,就转过了身,准备继续回去施粥。


    她不容易把慕容深给忘得差不多了,他现在却又突然出现。她不想跟他再多说什么,免得再扰乱了心思。


    陆双凝想着,脚步不由得加快。


    然而,才走了几步而已,身后有传来慕容恒的声音,“陆双凝!”


    陆双凝脚步微顿,停了下来。


    她犹豫了片刻,转过头,“还有什么事吗?”


    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相望。


    慕容深目光深深的,像在想什么。


    没过一会儿,就朝着陆双凝走了过去。


    慕容深脸色缓了一些,没刚刚那么凶了。陆双凝见状,语气也不自觉地放轻了,“怎么了?”


    慕容深看着她,眼神无比认真地道:“陆双凝,别嫁。”


    陆双凝猛然一愣,心跳忽然快了一拍,嘴唇颤了颤,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为……为什么?”


    为什么管她嫁人?为什么不让她嫁?


    慕容深道:“他有我好吗?”


    陆双凝猛地睁大了眼睛,心脏砰地一下,随后就噗通噗通地狂跳起来。


    他有我好吗?


    这是什么意思?


    陆双凝手臂都不受控制地发颤,下意识地攥紧了裙子。


    就在这时候,慕容深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陆双凝的脸猛然间烫了起来,手指颤抖着微微弯曲了下,“你……你……你什么意思?”


    陆双凝垂着头问,不敢看慕容深的眼睛。


    慕容深却是眼睛直直地看着她,“陆双凝,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以为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陆双凝心口颤得更厉害,良久,终于鼓着勇气抬起头来,“你……你是专程来找我的?”


    “你说呢?”慕容深没好气得瞪她一眼,“我千里迢迢专门跑来找你,你倒好,呵,居然还准备嫁人了。”


    陆双凝忙摇头,“我没,我没有要嫁人!沈公子就是我朋友而已!”


    慕容深哼声道:“朋友?朋友天天见面?陆双凝,你怕是不知道你师父连你的嫁妆都准备好了吧?”


    “嫁妆?!”陆双凝猛地瞪圆眼睛。


    天,她的抠门师父居然把嫁妆都给她准备好了?


    慕容深道:“不过也好,既然嫁妆都准备好了,那等回了京,直接就能办喜事儿了。”


    陆双凝愣了楞。


    她怎么觉得这话听着有点不对劲儿啊?


    想了半天,突然就回过神来,猛地一把推开了慕容深,“谁……谁要嫁给你了?”


    “陆双凝!”


    “你别吼!我陆双凝虽然是个平民女子,可我不会给你做妾的。”


    “什么?”慕容深听得一脸茫然,奇道:“谁说让你做妾了?”


    ☆、53.第53章


    陆双凝怔怔地看着慕容深。


    不是让她做妾吗?那是什么意思?


    陆双凝怔楞半天, 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陆双凝,你还能更蠢点不?”都说了回京城成亲,她还不懂他的意思?


    陆双凝眼睛一瞪,“你才笨!”


    说谁笨呢真是?


    陆双凝刚刚差点被他给糊弄糊涂了,他都有王妃了还来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想着, 陆双凝心里就蹿起来一股火, 冷笑声道:“七王爷你还是别跟我开玩笑了,哪怕是侧妃,我也不屑做, 我可没有兴趣一天到晚地跟别的女人抢男人玩。”


    慕容深皱了皱眉。这丫头到底在说什么?还越说越离谱了。


    “陆双凝, 谁说你需要跟别的女人抢男人了?”


    “怎么不是啊?你以为我不知道, 那什么尚书千金不是你的王妃么。我一乡下野丫头,没钱没势的, 有几条小命跟人家斗啊。”


    陆双凝说着,斜了慕容深一眼。


    她这说话的语气怪糟糟的, 冒着酸气, 自己却还没察觉。


    不过当她说完,好一会儿都没再听慕容深说什么话, 她忍不住抬起头, 却见慕容深目光深深的,正看着她, 嘴角微勾着, 好像在笑。


    “你……你笑什么啊?”慕容深笑得陆双凝心里莫名地发慌。


    慕容深挑挑眉, 脸上笑意更深,脚往前跨了一步,逼近陆双凝。


    慕容深个子很高,浑身自带一股压迫的气势,陆双凝心里发慌,下意识地往后退。


    慕容深往前一步,她便往后退一步。


    直退了好几步,慕容深突然伸过手来,搂住了她的腰。


    陆双凝心头一颤,猛然睁大了眼睛,“你……你想干嘛?”


    慕容深目光紧紧地盯着她,“陆双凝,所以你当初在京城突然不辞而别,是以为我要娶周尚书的女儿?”


    “我……我……”陆双凝心里慌慌的,说不出话来。


    慕容深见她不答,便知自己猜得不错了。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右手抬起,轻轻捏着陆双凝的下巴,“小狗妹,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醋坛子呢。”


    陆双凝脑子里“轰”的一声,脸瞬间烫了起来,她下意识地猛地打开了慕容深的手,“你才是醋坛子呢,胡说八道!”


    陆双凝脸红得不行,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


    慕容深右手勾住她肩膀,低头笑道:“害什么羞啊,我喜欢得很。”


    陆双凝垂着头,没有勇气抬起来。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被慕容深这么几句话又给撩拨了起来。


    慕容深搂着陆双凝肩膀,带着她往前走。


    陆双凝半边肩膀都靠在慕容深胸膛上,姿势很是亲密。


    陆双凝心脏噗通噗通地跳,紧张,又有些莫名地兴奋。


    慕容深搂着陆双凝,边走边道:“三个月前,皇祖母的确是把周尚书的女儿赐婚给我了。不过我那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喜欢上了你,所以我很快就去找皇祖母,请求她老人家收回成命。不过她老人家不同意,我为了你,我在她宫殿外跪了一天。结果呢,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倒好,居然悄悄给我溜了。”


    慕容深又想起当天回府,得知陆双凝不告而别的事情,没好气地瞪了陆双凝一眼。


    陆双凝被瞪得一阵心虚,“你……你瞪我干什么呀?你……那你当时也没告诉我啊。我怎么……我怎么知道你喜欢我……”


    “喜欢”这两个字说出来,陆双凝只觉得紧张又害羞,可又觉得好开心,整颗心都暖洋洋、甜滋滋的。


    慕容深看着她,咬牙切齿地蹦出几个字儿来,“那是你蠢。”


    “你才……”


    一个“蠢”字还没出口,陆双凝的嘴唇就被牢牢地堵住了。


    她瞪着眼睛,脑海里一片空白,整个人像根木头似的立在那儿。


    慕容深一手搂着陆双凝的腰,一手扣着她的脑袋,嘴唇在她的唇上辗转吻着,他试图往深的地方探索,然而,陆双凝太紧张,牙齿紧紧咬着,他尝试了几次,最后无奈地松开了她。


    “陆双凝,你把嘴巴闭这么紧做什么?”慕容深无奈又好笑地看着陆双凝。


    陆双凝满脸通红,心脏噗通噗狂跳着,根本说不出话来。


    慕容深摸摸她头,满眼笑意,“开心疯了?”


    陆双凝一楞,随即脸更红了,“别……别乱说……”


    慕容深笑得不行。他家小狗妹害羞起来简直可爱。


    他握着她手,道:“走吧,上山收拾东西,跟我回京城。”


    他说着,就牵着陆双凝往前走。


    陆双凝忙抓住他胳膊,“等一下!”


    慕容深回头看她,“怎么了?”


    陆双凝问他,“那个周小姐……”


    “没有,没有什么周小姐,只有你,陆双凝。”


    “……”只有她吗?陆双凝觉得自己有点受宠若惊。


    慕容深笑着问:“现在可以走了吗?”


    “等……等一下……我,我跟沈公子说一声,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吧。”陆双凝说着,就想把手从慕容深手里抽出来,可慕容深却没有要放了她的意思,反而将她手握得更紧,道:“我跟你一起过去。”


    陆双凝:“……”


    过去的时候,沈林刚刚施完粥,见陆双凝回来,忙喊了她一声。


    陆双凝走过去,“沈公子。”


    “双凝,这位是?”沈林视线落在陆双凝和慕容深相交的手上,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陆双凝有点害羞,本能地又想抽回手。


    慕容察觉到,将她手用力捏了一下,发泄心里的不满。


    陆双凝被捏得有点疼,不敢再动,干干笑了笑,道:“他是我……”


    “丈夫。”慕容深扬了扬下巴,很得意地接了话头。


    陆双凝睁大眼睛,侧头看了他一眼。


    慕容深挑挑眉:难道不是吗?


    那叫个霸道。


    陆双凝拿他没办法,顿时有点尴尬。


    好在沈林很快就笑了起来,“原来公子就是陆姑娘喜欢的人啊,果然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


    陆双凝:“……”


    天,不要说出来啊!好丢人!!!


    慕容深一怔,随即骄傲得快飞起来,问沈林,“原来我们家双凝也跟沈公子提过我吗?”


    “没……”


    “是啊,陆姑娘经常提起你的,陆姑娘还夸你文武双全,还弹得一手好琴,是大才子呢。”


    “哈哈,是吗?哎,我们家双凝就是这样,特喜欢我。”


    陆双凝:“……”


    苍天,为什么温文儒雅的沈公子会是个大嘴巴???


    回山上的路上,慕容深高兴得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哎,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我的小狗妹居然这么喜欢我,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哈哈哈哈。”


    慕容深把从沈林那儿听来的话特得意地念叨了一路,陆双凝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忍无可忍,终于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慕容深,你很烦!”


    慕容深厚着脸皮凑上去,摸着陆双凝的脑袋,笑道:“哎,别害羞啊小狗妹。”


    陆双凝眼睛眯了眯,一脚踢他膝盖上。


    慕容深“哎哟”一声,抱着膝盖往后跳开了几步,“陆双凝,谋杀亲夫啊你。”


    陆双凝:“……”


    ……


    慕容深牵着陆双凝回到山上。


    院子里,陆老头和聂云正坐在石凳上商量着婚礼要怎么办。


    “到时候我们家双凝丫头肯定是要从山上出嫁的,你回头记得跟沈家说,我们家双凝虽然是个乡下丫头,但八抬大轿是不能少的,仪仗队也一定要热热闹闹的,还有……”


    “八抬大轿算什么,再怎么着也要十六人抬的大花轿,仪仗队是宫里御用的,聘礼我去准备,一定会风风光光地将双凝娶进门来。”


    慕容深声音传来,陆老头和聂云皆是一楞,然后同时猛地转了过头。


    陆老头一转头,视线就落在了慕容深和陆双交握的手上,眼睛蓦地一瞪,“你……你们这是……干什么?”


    慕容深将两人相交握的手往上抬了抬,“如你们所见。”


    陆老头满脸震惊,愣是好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慕容深也不着急,牵着陆双凝走到石桌边坐下。


    陆老头见他们俩坐过来,才猛然回过了神,“你……你刚刚说宫里的御用仪仗队?”


    慕容深抬头笑,“正是。”


    “这……”陆老头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但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嘿,这双凝丫头什么时候和慕容深好上的啊?


    陆双凝今天也是难得地安静,坐在那儿不说话的样子,还真像个淑女。


    这时候,慕容深突然站了起来,对着陆老头深深地鞠了一躬,“陆前辈,我是真心喜欢双凝,我这次来,就是想带她回京城,娶她为妻,一辈子疼她爱她,还望陆前辈成全。”


    这话说得够明白了,陆老头怔楞了半天,“你……你真要娶我们家双凝啊?”


    “当然,我是真心实意的。”


    “那……那我们家双凝可是妾的啊。”


    要说慕容深和沈林比起来,肯定是慕容深更好。不过,慕容深是王爷,这皇室规矩多不说,以他们家双凝的身份,怕是轮不到她做王妃的吧?


    陆老头顿时警惕起来,问道:“你想娶双凝,可有跟你爹商量过?这婚事儿,你自己能做主?”


    “陆前辈放心,我既然要娶双凝,必然是娶她做王妃的,只要有我在一天,就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慕容深平日里多是吊儿郎当的样子,突然这么认真地说出这么深情的话来,陆双凝抬头看他,春风拂过心间,又暖又甜。


    ☆、54.第54章


    姜玲珑最近有些心烦。


    她怀孕才六个月而已, 可那肚子大得,走路都有些吃力了。


    孙嬷嬷也觉得有些奇怪, 想了想,宽慰姜玲珑道:“可能是怀得有些大吧。”


    “…………”


    “娘娘, 这是好事儿呀, 说明孩子健康呀!”


    姜玲珑还是觉得心烦, 可那肚子怎么就那么大呢?


    怀得大也就算了, 偏偏她还长胖了很多, 以前巴掌大的小脸,现在整个圆了一圈, 都有两层下巴了, 丑得她都不敢照镜子了。


    而且上次出门,还有人问她是不是快生了。


    生什么呀生!


    不过太后娘娘倒是很高兴, 还说姜玲珑那肚子, 一看就是个男孩儿。


    是不是男孩儿,姜玲珑自己是不知道, 但她能肯定的就是太后和皇上都急切地希望她能生个小王爷。


    因为这个,她这阵子压力也有些大, 尽管慕容恒总是宽慰她, 小王爷小郡主他都喜欢。可她这一胎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压力不大都不可能。尤其是太后娘娘每天都派人从宫里送现炖的补品过来, 可见那个重视程度。


    有些时候, 关心和爱都能变成压力, 这是真的。


    这天, 太后又派胭脂给姜玲珑送补品来。


    胭脂前往御膳房取补品的时候,小梳子正给她拎出来,一见着胭脂,忙笑嘻嘻地道:“胭脂姐姐,我正准备给你送去呢!”


    胭脂上前一步,将篮子拎住,“是吗,谢谢你啊。”


    小梳子忙摇头,“不辛苦不辛苦,胭脂姐姐快给四王妃送去吧。”


    “诶,我这便去了。”


    胭脂前脚一走,小梳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头的冷汗,脸色白得像张纸。


    “小梳子!小梳子!”


    “诶,师父,来了!”


    小梳子听见师父在里面喊他,慌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快速地跑了进去,“师父,您找我有事儿呢?”


    “我刚给王妃娘娘熬的补汤呢?我刚不放这儿吗?!”


    小梳子的师父,正是御膳房的大师傅,姜玲珑每天喝点补汤就是他负责熬的。


    小梳子额头上的汗水又冒了出来,下意识地又擦了下汗,道:“师父,刚刚胭脂姐姐过来了,我就……就给她端出去了。”


    “是吗?”唐大海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嘶,你这脑门上咋这么多汗呀你?你是咋了?”


    小梳子吓得心口直颤,忙道:“没……没什么,就是有点热,可能……可能是热伤风。”


    “哦,热伤风啊。”唐大海微眯着眼,跟着就露出一脸担心的表情,“哎,这热伤风可不得了啊,你赶紧的,回去休息吧,别在这儿忙活了。”


    小梳子闻言,心里猛然松了口气,恨不得自己现在已经跑出京城千万里了。天知道他刚刚往那汤里下药的时候,害怕得心脏都快从喉咙口跳出来了。


    但他怕露出破绽,又小心翼翼问了一句,“师父,我这走了,这里的活……”


    “去吧去吧,这里也不缺你一个啊,你自己好生回去休息才是最要紧的。”


    “那……那师父,那我就回去休息了啊。”


    “诶,去吧。”


    小梳子急着回去收拾东西离开,飞快地跑出了御膳房。


    却不知,他露出的马脚太多,早已被识破了。


    小梳子前脚一走,唐大海脸色顿时变得凝重,立刻招了个人过来,“小桂子,过来!”


    小桂子忙跑过去,“师父。”


    唐大海迅速道:“你赶紧的,跑一趟四王府。”


    ……


    胭脂将补汤送到姜玲珑院子里的时候,姜玲珑正由孙嬷嬷和梅香搀扶着在院子里走路。


    太医说了,孕妇要多动,对孩子好。


    不过因为肚子有些大,再加上这天气也是越来越热了,走了没一会儿,额头上就浸出汗水来了。


    梅香拿着手绢轻轻地帮她擦拭,“娘娘,休息一会儿吧。”


    姜玲珑点点头,她走得也有些累了。


    正准备回房的时候,胭脂就拎着食盒进来了。


    见着姜玲珑,忙行礼,“胭脂给王妃娘娘请安。”


    “胭脂,快快免礼。”这些日子,胭脂天天给姜玲珑送补品过来,已经和姜玲珑相熟了。


    梅香喊着胭脂姐姐,牵着她一起进了房里。


    孙嬷嬷扶着姜玲珑在椅子上坐下。


    椅子靠背放了厚厚的垫子。


    “胭脂也坐吧。”


    胭脂摇头,“谢谢娘娘,不过奴婢还得回宫跟太后娘娘复命呢,就不多待了。”


    “那行,那我也不留你了。”宫里规矩多,胭脂也是每次将东西拎过来就回去复命了,姜玲珑也不好多留她。


    “那奴婢就告退了。”


    姜玲珑点点头,“麻烦你了胭脂,顺便帮我跟皇祖母道个谢。”


    胭脂微笑着点头,“奴婢明白的。”


    “梅香,送送胭脂姑娘。”姜玲珑吩咐梅香。


    “是,娘娘。”梅香忙应了一声,送胭脂出去了。


    胭脂走后,孙嬷嬷忙上前,将胭脂拎来的食篮打开,里面是个青花瓷盅。


    盖子一揭开,就闻到一股子清香味儿。


    孙嬷嬷忙高兴地将盖子给打开了,清香的味道更是扑鼻而来。


    “呀,是雪莲炖的乌鸡呢。”


    姜玲珑垂着眼往汤盅里看了一眼,眉心微微蹙着,摇头道:“最近天天喝这些大补的东西,我实在是怕了。”


    “娘娘可不好这么说,这可是太后娘娘的一番心意,而且也确实是对孩子好的,娘娘还是喝了吧。”


    孙嬷嬷说着,就将汤盅给端了出来,放在姜玲珑面前,再将勺子也递给她。


    姜玲珑抿着唇,不情不愿地将勺子给接了过去。


    太后吩咐人炖的补汤是混着很多珍贵的药品一块儿炖的,有很大股药味儿。


    偏偏姜玲珑又很讨厌喝药,之前每天的那些汤都是闭着眼睛硬喝下去的,但其实她心里实在不想喝,有时候慕容恒在,她撒撒娇,他还能放她一马。但孙嬷嬷在这儿,那是非盯着她把这汤喝个干干净净不可。


    姜玲珑不想喝,可怜巴巴地望着孙嬷嬷,“嬷嬷,我今天能不喝吗?”


    “不行!”


    “哎呀,嬷嬷你看你最近照顾我都瘦了,要不这个还是你喝吧。”姜玲珑说着,就把面前的汤盅给推到孙嬷嬷面前。


    孙嬷嬷很是严肃地又给她推了回去,“娘娘,您可别叫老奴为难了,这可是太后娘娘亲自派人送来的,让她老人家知道您没有喝,只怕是要动怒的!”


    “…………”姜玲珑撇撇嘴。才不会,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呀。


    “那我晚点再喝吧,中午吃得太撑了。”姜玲珑道。


    她话音刚落,便听得外头一声高喊,“给王爷请安!”


    下人们的声音还未落地,就见慕容恒快步走进房来。


    “相公,你今天怎么早?”


    姜玲珑见慕容恒回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慕容恒面前。


    “呀,相公,你怎么满头大汗的呀。”


    慕容恒是刚刚才得知消息,以最快速度回来的。


    一路上,紧张得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浑身被汗水湿透,就怕自己来不及。


    此刻见姜玲珑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那颗悬着的心才猛然落了地。


    他紧紧握着姜玲珑的手,声音还有些颤抖,“皇祖母的人来了吗?”


    姜玲珑点点头,“来了呀,胭脂才刚走呢。怎么了?”


    姜玲珑一边回他,一边拿着手绢给慕容恒擦额上的汗,“你这是跑了来的吗?怎么这么大汗。”


    慕容恒抓住她手,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补品呢?你喝了吗?”


    姜玲珑一听就扁了嘴巴,“还没呢,你知道我不爱喝的。”


    说着,就指了下桌子,“呶,还在那儿呢。”


    “我的天,谢天谢地!”慕容恒的心终于彻底地松懈下来。


    姜玲珑愣愣地望着他,“怎么了相公?出什么事了吗?”


    ☆、55.第55章


    慕容恒扶着姜玲珑坐到凳子上, 眼睛盯着桌子上那汤盅看了许久。


    姜玲珑觉着有些不对劲儿,忙问:“相公, 究竟怎么了呢?这汤有什么问题吗?”


    慕容恒这会儿已经平静下来了,点了点头,随即便双手合十,拍了下掌。


    外头, 一名青衣侍卫拽着一名年轻男子进来。


    姜玲珑睁大眼, “何太医, 你怎么来了?”


    慕容恒:“我让他来的。”


    何青长得白白净净的, 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被慕容恒的亲卫流风一路从宫里拽出来,这会儿是累得个气喘吁吁,满额头的汗,见着面前的凳子, 一屁股就坐了下去。右手哆哆嗦嗦地去拎茶壶,想给自己倒杯水喝。


    慕容恒眼睛眯了眯,道:“你抖个什么?”


    “哎哟我天, 你当谁都跟你一样, 一身武功啊, 我这一路被拽过来,半条命都快没了, 心脏这会儿还噗通跳呢。”


    “何大人, 还是奴婢给您倒吧。”梅香见何青哆嗦了半天也没将茶壶拎起来, 忙帮他将茶壶拎了起来。


    “哎哟, 那敢情好, 谢谢你啊。”何青也是个随意的性子,跟慕容恒也是很好的朋友,平日里相处也比较随意。


    茶水是早晨才烧的,还温热着。


    何青一口气就将茶水喝完,慕容恒手指敲了下桌面,“歇够了吗?”


    何青看了看姜玲珑,“诶,这不没事儿吗?”


    “没事儿是因为我娘子聪明,你赶紧的,看看这汤。”


    聪明?


    唔……姜玲珑心虚地低下头。她没喝不是因为聪明啊,是因为不喜欢喝。要是换个她喜欢的,早一口气喝光了。


    何青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跟着便将带来的药箱打开,仔细检查起那汤来。


    姜玲珑紧张地抱着慕容恒的胳膊,心里有很多疑问。


    这汤是太后娘娘派人送来的,她之前每天都喝,虽然是有点难喝,但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何青仔仔细细检查了很多次,再抬起头来时,脸色青白的一片,“这……这东西……”


    慕容恒眼睛微眯,脸色阴沉得厉害。


    何青声音有些抖,这次是吓的,“这汤,幸好娘娘没喝。这里头有断肠草,这汤要喝下去,立刻就一尸两命,毒,太毒了!”


    慕容恒下巴紧绷着,眼里是一片滔天的怒火。


    姜玲珑吓得魂儿都快没了,眼睛大张着,浑身僵硬地楞在那儿,手心全是冷汗。


    她刚刚……要是一口喝了……


    她猛地闭上眼睛,完全不敢想象刚刚她若喝了这汤,此刻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一尸两命……


    姜玲珑脸色苍白得像张纸,浑身都在发抖。


    慕容恒忙将她抱住,手掌一下又一下,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珑儿别怕,没事,没事的。”


    姜玲珑抬头望着他,“险些就……”


    “我们家珑儿福大命大,不会有这种意外的,没事,别放在心上。”慕容恒怕姜玲珑害怕,反而影响了身体,不停地安慰着她。


    姜玲珑刚是真吓着了,在慕容恒怀里缓了好一会儿才稍微平静下来,抬头望着他问:“相公,这下毒的人……”


    总不可能是太后吧?汤是胭脂送来的,但姜玲珑也不大相信会是胭脂做的。


    慕容恒目光停在桌上的汤盅上,道:“下毒的人我已经抓住了。”


    御膳房的唐大海是他的人,他刚察觉不对便立刻派人来通知他了,那个小太监倒是想跑。不过,那也得他跑得掉才是。


    这天晚上,慕容恒连夜把慕容深招了来,商量对策。


    慕容深最近在忙着娶媳妇儿的事情,慕容恒派人找他的时候,还和陆双凝花前月下地腻歪着。


    但也知四哥大晚上找他,必然是要紧事儿,也不敢耽误,立刻便往四哥府上去。


    慕容深来的时候,慕容恒刚把姜玲珑哄睡着。


    姜玲珑自打怀孕以后,睡眠便不太好,尤其今日还受了这么大惊吓,缩在慕容恒怀里,半天都不肯睡,慕容恒哄了这许久,才总算是踏实了。


    从房里出来,慕容深正往他的方向大步走来,“四哥,出什么事儿了?这么晚找我来。”


    “嘘———珑儿刚睡,小声点。”慕容恒说着,回头给流风使了个眼色,“仔细护着,不准任何人靠近院子。”


    流风双手合拳,“属下遵命!”


    慕容恒带慕容深去了书房,将白日发生的事情仔细与他说了一遍。


    慕容深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瞪着眼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他未免也太狠了!”


    “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慕容恒坐在书桌后头的椅子上,背靠着椅背,双手环胸抱着,声音冷冰冰的,道:“我今天骑马从宫里往回赶的时候,我就在想,若珑儿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必要将他慕容玺挫骨扬灰,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四哥……”


    “说真的,以前他无论怎么对我,我对他,尚且都留了一份余念,他再怎么说,也是我哥哥,咱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我之前只是防着他,没想他真的会对珑儿下手,我自己无所谓,他对珑儿下手,他就该死!”


    “我早就说过,不能放纵他。他根本没把咱们当兄弟,从他让人害你双腿被废那时候起,他就是一门心思地想置你于死地了。四哥,咱们早该对付他了。我说句不好听的,父王的身体现在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再不废太子,等他将来名正言顺地登基,咱们俩,你、我、四嫂,包括双凝,一个都逃不掉。以他那凶残的性子,会杀了我们的。”


    慕容恒点头,“你说得对,之前是我太过仁慈。”


    慕容深重新回椅子上坐下,看着慕容恒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慕容恒道:“既然他想毒害我的孩子,那我们便将计就计,来招引蛇出洞。”


    慕容深愣怔了会儿,“你的意思是……”


    “下毒的小太监已经被我抓起来了,只需等他指认出谁是幕后指使的人,他的太子之位自然就坐不住了。”


    慕容深大喜,道:“何止是坐不住太子之位!谋害皇嗣,只怕他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得见天日!”


    说罢,又提醒道:“那个下毒的人可得看好了,只怕慕容玺现在正在四处搜寻他,要杀人灭口呢。”


    慕容恒勾了下唇,“这我当然知道,放心吧,我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这件事情,省得夜场梦多。”


    慕容恒之前就说过,他和慕容玺之间,无非是他不想斗,他若想斗,搞垮他并非是件难事。


    次日清晨,太后正和皇帝在用早膳。


    胭脂慌慌张张地从殿外跑进来,“皇上,太后娘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胭脂一跑进殿内,噗通就跪在了地上,浑身瑟瑟发抖,“皇上,太后娘娘,出大事了!”


    太后眉头一皱,不悦地呵斥,“你这丫头今日是怎么回事?大清早的,瞎嚷嚷什么?!”


    胭脂是打小就待在太后身边服侍的,甚是懂事,很得太后欢心,像今日这般没规矩却是头一遭,训斥一番,才问:“究竟什么事,慢慢说。”


    胭脂脸色发白,肩膀抖得像筛糠似的,嘴唇一颤一颤地发抖,“回……回太后娘娘,四王府……四王府传来消息……四王妃她……”


    “玲珑……玲珑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太后被胭脂这一番话吓得,手里的筷子啪地落在桌子上。


    胭脂眼眶通红,眼泪顿时涌了出来,“王妃娘娘她……薨了!”


    太后听言,浑身一颤,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


    “太后!”身后几个服侍的嬷嬷同时上前,慌忙将她扶住。


    “你说的……可是真的?”坐在边上的皇帝,顿时也瞪大了眼睛,他肩膀颤抖着,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胭脂哭着道:“回陛下,是四王爷府上传出来的消息,由……何太医诊断的……”


    怀着身孕的人突然就这么没了,像晴天里的一道惊雷,整个人皇宫都震动了。


    皇帝和太后得知消息,匆匆赶往了四王府。


    姜玲珑的舅舅宋凌天、宋宝珠和宋宝珍也都匆匆赶去。


    王府里,一片哀痛哭泣声。


    姜玲珑房间门口,下人们一个比一个哭得厉害,整个王府都笼罩在一股极度悲伤的氛围中。


    皇帝和太后来的时候,姜玲珑屋里的房门紧闭,所有下人们全都跪在门外。


    皇帝神色哀痛,厉声问:“娘娘呢!”


    跪在最前头的何青上前来,噗通跪下,“回陛下,王妃娘娘身中断肠草之毒,此刻……此刻已经魂归天上……”


    何青捶胸顿足,“是老臣无能,未能救得王妃的命,还请陛下责罚!”


    皇帝听言,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踉跄两步,“断……断肠草……怎么会……”


    就连三岁的小孩都知道,断肠草乃穿肠毒药,人吃下去,怎么还可能有命活?


    太后早已经泪流满面,身体软得完全站不住,全靠身边的几个嬷嬷们搀扶着。


    “玲珑……玲珑人呢?”


    何青颤着声道:“回太后,王妃还在房里。”


    “扶哀家过去,哀家……要亲眼看看。”她深吸口气,随即便一步一步往门口的方向走。


    何青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忙大步上前,噗通又跪在太后面前,“太后娘娘请留步!王爷……王爷有令,不准任何再靠近这个房间。”


    “哀家想看看自己的孙媳妇儿都不行吗?!”太后一愣,痛心道。


    何青忙道:“王爷此刻悲伤欲绝,太后娘娘不妨给王爷一点空间吧,让他好好和王妃娘娘说说话吧。”


    ☆、56.第56章


    何青话音刚落, 梅香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眼睛通红着,满脸挂着泪水。


    她走到太后和皇上面前, 跪地道:“王爷请太后和陛下进屋。”


    半个时辰,太后从姜玲珑屋里出来, 满面哀痛。伺候的嬷嬷们慌忙上前搀扶住她, “太后……”


    太后浑身瘫软地靠在身旁的嬷嬷身上, 眼泪不断地流出来, 嘴里低声呢喃,“我的孙媳妇儿……我的曾孙子啊!”


    太后右手紧紧捂住胸口,她哭喊着,忽然一口气喘不上来, 她身体踉跄两步,整个人往后仰去——


    “太后!”众人大惊,忙将她搀扶住。


    然而太后已是悲痛欲绝,已经晕倒了过去。


    皇上快步上前来,“快!何青!快过来!”


    东宫。


    慕容玺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说的, 可是真的?真的一尸两命?!”


    “回太子, 千真万确!”


    “尸体呢?尸体看见了吗?”慕容玺紧紧抓住面前侍卫的肩膀, 脸上满是激动之色。


    侍卫回道:“四王爷不准任何靠近王妃的房间, 属下……属下没能看见……”


    慕容玺眉头一皱, “没有看见尸体?没有看见尸体, 你如何确定她真的死了?!”


    慕容玺一吼, 那侍卫吓得浑身一颤,忙噗通跪下地,“回太子的话,陛下和太后进去看过,出来的时候,太后悲痛得当场晕厥,想必不会有假。更何况,那可是断肠草,中了断肠草的毒,是不可能活的!”


    “父皇呢?父皇反应如何?”


    “陛下也甚是哀痛。现在王府已经在着手准备后事了!”


    “哈……死了,死了……”慕容玺脸上的笑容有着近乎疯狂的诡异,他往后退了两步,重新坐回椅子上,抬手挥了挥,“你先下去吧。”


    “是,太子。”那侍卫站起来,快速退了出去。


    整个房间里就还剩慕容玺一个。


    他坐在椅子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报应,报应啊!慕容恒,你不是要跟我斗吗?你不是很爱你的王妃吗?你跟我对着干,我就让你的王妃和你的孩子全都下地狱!”


    慕容玺哈哈带笑,近乎癫狂。


    压抑在心中多年的恨意,仿佛在这一刻终于发泄出来。最爱的人死了,很痛苦吧?


    “太子妃您不能进去!太子妃——”


    明心从外面冲进来,随即两名侍卫也冲进来,“太子……”


    慕容玺抬头,便见明心怒气冲冲地站在房门口,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


    他看着她,轻笑了声,“你来得正好,来,陪本太子喝两杯。你们,立刻给本太子拿酒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啊。”


    “是,太子!”两名侍卫迅速退下,很快便拿了酒来。


    慕容玺坐在房间中间的圆桌旁,面前放着两个杯子,“明心,过来坐,陪本太子喝杯酒。”


    他一边说,一边拎着酒壶往杯子里倒酒。


    明心咬着唇,一步步往慕容玺面前走过去。


    慕容玺轻轻敲了下桌面,“坐吧。”


    明心看着他,没坐。她双眼通红,颤着声音问他,“四王妃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慕容玺抬起头来,嗤笑声,“消息倒是挺灵通。”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明心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你为什么……你和慕容恒争,何必害一个无辜的人,你也是做爹的人,一尸两命啊,你何其残忍!”


    慕容玺嘴角勾着,冷笑道:“怎么?我杀了姜玲珑,你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我帮你解决了情敌啊!”


    “你别胡说八道!我跟你说过很多遍!我不喜欢慕容恒,我喜欢的是你,从头至尾,都只有一个你而已!”明心崩溃地大吼起来,眼泪流得更加汹涌。


    慕容玺自嘲似的地笑笑,“喜欢我?明心,你是不是傻?你喜欢我什么?我没他慕容恒有本事,没他得人心,没他会讨父皇和皇祖母的喜欢。但凡有他在的地上,我就像颗毫不起眼的沙子,你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


    慕容玺笑着笑着,眼角就掉下了眼泪,他忙侧过头,拼命将眼里的酸涩压下。


    明心听着他这番话,心里酸酸胀胀的,既心疼又难过。


    她告诉他,“你是太子也好,是王爷也有好,或者是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也好,我都喜欢你。你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父亲,对我来说,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你。”


    慕容玺猛地抬头,心中大震。


    没有一个人可以比得上他?他真的……有这么好吗?


    明心终于在他旁边坐下,目光专注地看着他,又继续道:“你知道,你输在哪里吗?”


    慕容玺看着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明心继续道:“你输在,对自己没有自信。从小到大,你什么都去和慕容恒比,你总觉得他比你好,比你受宠。你怕自己的太子之位受威胁,于是处处比较,做什么都想压他一头,可你愈是在意愈是争强好胜,反而扰乱了自己的心。你慢慢变得急功近利,慢慢变得心胸狭窄,慢慢地失去了自己,也慢慢地失去了父皇对你的喜欢。


    小时候,慕容恒做了一首诗,被父皇赞扬,从此你日夜不休地努力读书,为的就是能赢过他。慕容恒骑马射箭,你自己的身体明明不适合习武,为了赢他,你不顾自己的身体情况,拼命去学,骑马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还嚷着要继续学……


    明心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悲痛道:“殿下,比了这么多年,你不累吗?为什么不能活得轻松一些?做不做太子,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慕容玺坐在那儿,半晌不言语。


    这么多年比下来,不累吗?怎么可能不累?


    做不做太子,做不做皇帝真的那么重要吗?


    他其实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对权势富贵也没有那么浓厚的兴趣。他只是单纯地觉得,他出生就是太子,他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否则,他会很丢人。


    最初和慕容恒比的时候,只是觉得不能让他抢走他的东西,想变得更好,想超过他。


    可渐渐的,事情变得不受他的掌控。他越来越不清楚自己要什么,当他派人给慕容恒下毒,毁掉他双腿的那天,他躺在床上,彻夜失眠。


    他究竟想要什么呢?骨肉相残,他最初是从来没有想过的。


    可是事情发生到今天,他的心早已经被恨填满了。父皇越是喜欢慕容恒,他便越恨他。他越是想废掉他的太子之位,他便要对付慕容恒。


    然而,随着慕容恒双腿恢复,随着那些之前有意向他靠拢的大臣们,纷纷又归入了慕容恒门下,随着父皇近日一次又一次给慕容恒立功的机会,他心里清楚地明白,他这个太子之位,恐怕是真的快保不住了。


    但他心里恨怎么办?


    他的痛苦怎么办?他无处发泄,所以他也想让慕容恒也痛苦。


    事已至此,做不做太子都无所谓了,他只想将自己这满腔的痛苦和恨发泄出来。


    他看着明心,嘴角挂着一抹凄惨的笑,“你问我,为什么要杀姜玲珑是吗?因为我想不出,比杀了慕容恒的妻子和他的孩子,更令他痛苦的事情。”


    “可是天网恢恢,你觉得慕容恒会放过你吗?!”


    慕容玺摇摇头,轻笑道:“无所谓,我既然做了,我就不怕他对付我。这太子之位我也不要了,无非就是一死,我慕容玺再不济,也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明心哭着抓紧他手,“那我呢?我和孩子,你也不要了吗?”


    慕容玺看着她,喉咙胀得难受,良久,才拍了拍明心的手背,哑声道:“慕容恒不会迁怒于你的,若我真的逃不过一死,你就带着孩子改嫁吧。”


    明心听言,蓦地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


    “不可能的!慕容玺,你好好活着,你若是死了,我便带着孩子来找你!”


    慕容玺一愣,眉心紧皱,斥责道:“你别胡闹!”


    “那你就好好活着!”明心紧紧地握着慕容玺的手,满脸紧张地道:“你听我说,这件事情,无论到时候父皇怎么审问你,你都不要承认。皇位我们可以不要,但是命不能不要,我们的孩子还那么小,他不能没有父亲啊!”


    慕容玺知道,父皇会来审问他,但他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快。


    当天晚上,大内侍卫长便带了人来,说是陛下有请,有事情要问他。


    单单问个事情,至于派这么多人来吗?


    分明就是来抓他的。


    慕容玺跟他们去的时候,明心跑过来,紧紧地抱住他,“记住我的话,我和孩子还在家里等你。”


    慕容玺拍拍她背,“我知道了。”


    走出东宫的时候,慕容玺却又忽然停下了脚步。


    回过头,就见明心站在门口,眼泪蓄满了泪水。


    慕容玺看着她,心脏蓦地一阵抽搐。他快步折返回去,一把将明心紧紧抱进怀里。


    “殿下……”


    慕容玺眼里落下一滴泪,哑声道:“若我这次能回来,我们就离开京城,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平平淡淡地度过下半辈子,好不好?”


    明心强忍着的泪水控制不住地涌落下来,她不停地点头,“好,好,我等你回家。”


    ☆、57.第57章


    慕容玺过去的时候, 皇帝、皇后、太后、慕容恒以及慕容深, 所有人都在那里等着他。


    慕容玺来时便做了准备, 倒是不怕。


    皇后一见他, 立刻激动地从椅子上冲了过来,“我的儿, 你可算是来了!快,快跟你父皇说,这个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她说着就把慕容玺拉到皇帝面前,两个人同时跪下, “陛下,玺儿在宅心仁厚, 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请你千万明察啊!”


    皇帝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们,开口道:“都是朕的儿子, 若他没做, 朕岂会冤枉他?”


    “陛下!”


    “来人, 把那个小太监给朕带上来!”


    皇帝话音一落, 慕容玺眼里微微闪烁了一下。


    很快, 小梳子就被两名侍卫给带了上来, 重重地扔在地上。


    小梳子浑身是伤,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皇上饶命……太后娘娘饶命……王爷饶命啊!”


    皇帝冷目扫了他一眼,视线又回到慕容玺身上, “怎么样?可认识他?”


    慕容玺目光在小梳子身上扫了一眼, 然后道:“认识。”


    慕容玺此话一出, 在场所有人都楞住了。


    皇后吓得脸都白了,悄悄攥了慕容玺一下,“阿玺……”


    皇帝楞了片刻,看着慕容玺的目光忽然变得复杂了几分。


    他自己的儿子,什么性格他是最清楚的。以他的性子,这种事情必然是不可能承认的,甚至会推替罪羊出来,以至于慕容玺忽然这样反常的举动,反倒是吃惊。


    不仅是皇帝,慕容恒慕容深都觉得很奇怪。


    慕容恒目光深深地看着慕容玺,眼神幽深,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眼神又看向小梳子,冷声道:“将你刚刚在这里说的话从头再说一遍。”


    “是……是,陛下……”小梳子浑身发抖,话语都不连贯,颤着声音道:“昨天……昨天师父像往常一样为四王妃熬好了补品,熬……熬好汤盛起来之后,师……师父就出去茅房了……奴才……奴才听从太子殿下的命令,趁着……趁着御膳房无人注意的时候,将太子殿下之前派人给奴才的断草肠放……放进了汤里……恰巧那个时候,胭脂姑娘就过来取汤了,奴才……奴才就将汤盅放进食盒里,给了胭脂姑娘……”


    说着,抖着身子朝地上扣了个响头,“陛下,奴才所说句句属实,奴才也不想的,太子爷拿奴才的亲人要挟,奴才无可奈何啊!陛下……陛下饶命啊!”


    “他说的,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皇帝冷着脸看着慕容玺,问道。


    慕容玺沉默了许久,勾着唇轻笑了一声。


    太后眉头一皱,非常愤怒地拍了下桌子,“你笑什么!你这个混账东西!”


    慕容玺抬起头,看向上位,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慌张也听不出害怕,“这不是你们大家最期望看见的结局吗?从小到大,你们不都在盼着我犯错,好废了我这太子之位吗?”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慕容玺苦笑一声,道:“父皇,您先别急着否辩,您摸着自己的良心问一问,您真的从未想过废了我吗?因为祖宗定下的规矩,您无法随意废除我,所以这么多年来,你们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我犯错。你们可知我前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父皇、皇祖母,你们敢不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一句,你们没有偏袒老四?你们敢吗?”


    慕容玺说完,整个宫殿忽然变得极其安静,没有一丁点声音。


    所有人都看着他,所有人都若有所思。


    良久,皇帝才看着他道:“你现在是承认自己对玲珑下毒了吗?”


    慕容玺来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否辩,即便是否辩,只怕他们也有的是办法对付他。所以,何必浪费时间呢。


    他没有说是,但也没有说不是,只道:“父皇要杀要剐,儿臣毫无怨言。”


    “阿玺!”皇后紧紧地攥着慕容玺的胳膊,抬着头,眼睛通红地望着他,“你究竟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慕容玺苦涩地笑,忽然侧了身子,对着皇后叩了个头,道:“儿子不孝,以后怕是没机会孝顺您了,还望您能保重身体,不要伤心,儿臣作恶多端,死不足惜。”


    皇后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不住地涌出来。她不停地摇着头,想说什么,嘴唇颤抖着,却什么也说不出。


    慕容玺又转过身,对着上首叩了个头,道:“父皇,儿臣一人做事一人当,还望父皇能够宽待明心和书勉。”


    他说着,接连朝着皇帝叩了三个响头。


    老皇帝目光复杂地看着他,良久,开口道:“你对自己的妻子孩子便如此充满爱心,为何对老四的妻子孩子就那样残忍呢?”


    老皇帝目光深深地看着他,语气里有着几分难过,几个悲痛。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时候慕容玺大概也就三四岁,他带着文武百官前往围场狩猎。


    那时候,他和皇后的感情还十分不错,让人用狩猎得来的狐狸皮给皇后做了一件狐皮的斗篷。


    那时候慕容玺年纪还很小,听说那斗篷的领子是用狐狸皮做的,当场就哭了起来,嚷着说小狐狸好可怜,还求他以后都不要狩猎了。


    小时候的慕容玺也是个善良的孩子,可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变了。


    变得争强好胜,无论做什么都想赢一头。甚至为了赢,宁可不择手段。


    十一岁那年,老皇帝又带人去猎场狩猎,那是慕容玺第一次参加狩猎。所有皇子中,只有慕容玺、慕容恒和慕容深三个人。


    当时,陛下下了令,几个皇子中,谁猎得最多,便带谁微服出访。


    慕容玺当时才只有十一岁,可他为了赢,却在狩猎场里对慕容恒放了一根冷箭。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皇帝便慢慢动了废掉慕容玺的心思。


    一个为了赢不惜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毒手的人,这样的人,岂能为一国之君?


    “你口口声声说我偏袒,说我不喜欢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究竟是为什么?


    我可是一开始就不喜欢你的?慕容玺,是你自己没把握住机会,是你自己行差踏错!”


    慕容玺听着,微怔了片刻。他目光深深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我可是一开始就不喜欢你的?


    慕容玺不断地揣摩着这句话,良久,忽然猛地抬起了头。


    他看着自己的父皇,想说什么,嘴唇颤了颤,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告诉他:他的父皇,他的父亲,并非像他想象中那么讨厌他。


    过了会儿,慕容玺忍不住问了一句,“父皇,儿臣有句话想问问您。”


    老皇帝点点头,“你说。”


    慕容玺看着他眼睛,问道:“若时间回到从前,儿子还未犯错,父皇可还会想要废了儿子吗?”


    话音刚落,老皇帝摇摇头,“不会,在那次狩猎之前,你在父皇心里,一直是个善良的孩子,即便你那时候已经有些争强好胜,但朕也从未想过废除你。”


    慕容玺听着,眼睛忽然酸胀,水光闪烁。可他脸上却是挂着笑容的。父皇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讨厌他,没什么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了。


    事实上,他真的那么想做太子想做皇帝吗?


    不是的,从头到尾,他想要的,就是父亲的喜欢和认同而已。


    倘若时间可以回还,他一定不会再和慕容恒比。慕容恒优秀,但他是他,倘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不会再活在任何人的阴影下。


    可惜,这世上又哪里有那么多的倘若。做过的事情就是做过,不可能再回去。就像姜玲珑死了就是死了,不可能再回来。他能做的,只能一命还一命。


    他终于从地上站起来,目光终于落到慕容恒的身上。


    有很多话想和他说,可真的看着他时,千言万语,却又如鲠在喉。


    良久,喉咙里才终于发出声音,“是我对不起你,除了这条命,无以偿还。”


    话罢,便迅速从腰间抽出软剑来,剑身一横,竟是往自己的脖子上抹了去!


    “阿玺!”皇后尖叫一声,来不及阻止,只见鲜血从慕容玺的脖子上涌了出来。


    慕容恒眼神一厉,迅速上前,在剑身往脖子里更深地割进去时,猛然攥住了慕容玺的手腕。


    两人一对视,慕容玺眼里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慕容恒目光深深,面色凝重。他手里猛然用力,用内力将慕容玺手中握着的剑震到地上。


    ‘哐当’一声,冷剑落在地面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宫殿内回荡起来……


    ☆、58.第58章


    剑落在地上, 慕容玺微愣了片刻,随即便抬起头来,看向慕容恒。


    慕容恒漆黑的眼里一片幽深,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两人对视着,良久, 谁都没开口。


    整个宫殿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静得没有一丁点声音。


    老皇帝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睛时,声音略有些疲倦,喊一声,“来人。”


    很快, 便有侍卫进来。


    老皇帝下令道:“把太子殿下关进天牢里, 听候发落。”


    “陛下!”皇后哭喊着跪到皇帝面前, 一瞬之间, 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几岁,她哭着不停磕头,“陛下,请您饶恕阿玺吧!若真的要以命换命,就拿我的命去换吧!”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又下令, “把皇后送回宫里, 从今天起, 没有朕的允许, 不得离开宫殿半步。”


    “是, 陛下!”两名侍卫上前来,对着皇后恭敬道:“皇后娘娘,请吧。”


    皇后跪在地上不肯起,还想再继续求情,慕容玺上前几步,将她搀扶起来,“母后,您回去吧,好好保重身体。儿子如今……是罪有应得。”


    皇后不停地摇头,眼泪不断地从她沧桑的眼里涌出来。


    在慕容玺的劝慰下,皇后终于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她在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陛下并没有当场要儿子的命,这件事情,就还能有转圜的余地。她现在不求其他,只希望儿子能好好活着,做不做太子,已经不重要了。


    皇后被带走后,慕容玺也被几名侍卫带着送去了天牢。


    宫殿里一片沉默,这结局来得太容易,反倒令人有些难以适应。


    老皇帝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忽然间仿佛苍老了许多。


    他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挥挥手道:“全都下去吧,朕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大伙儿陆续离开。


    从宫里出来,慕容深长长地叹了一声,“想不到他连反抗都没有反抗一下。”


    慕容恒没有应声,脑海里又浮现出慕容玺最后和他对视时的那个眼神。


    没有了戾气,也没有了恨意,平静得像一汪死水。


    慕容恒回到府里,第一时间便回了姜玲珑房里。


    姜玲珑在家里等得都快急死了,终于等到慕容恒回来,她忙着急地跑他面前,问道:“怎么样?太子被抓了吗?”


    慕容恒笑了笑,摸摸她头,轻轻‘嗯’了一声。


    姜玲珑眼睛一亮,忙又道:“那是不是今天晚上就轮到我出马了?”


    世人怕鬼神,这招诈死,本是想让慕容玺做了亏心事害怕,把自己做的事情都承认了。


    慕容恒摇摇头,“不用装神弄鬼了,他已经全部都认了。”


    “什么?全都认了???”姜玲珑惊得眼睛都瞪圆了,“他怎么会认呢?那……那父皇打算怎么处置他?”


    “还不知道,暂时被关进天牢了。”


    当天晚上,慕容恒正准备和姜玲珑上床休息,王福外头敲门,道:“王爷,太子妃娘娘来了。”


    慕容恒微楞,姜玲珑抬头望着他道:“肯定是为太子的事情来的,你去见见她吧。”


    慕容恒犹豫了半晌,跟着便点了点头,“那行,那你先睡,我一会儿就回来。”


    姜玲珑点点头,“你不必管我,快去吧。”


    慕容恒从房里出来,守在门外的孙嬷嬷看着他背影,不自觉地蹙紧了眉头,跟着便转过身,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娘娘,是我。”


    “进来吧。”


    孙嬷嬷推门进去的时候,姜玲珑刚刚爬上床,坐在床头,她看着孙嬷嬷和梅香走进来,问道:“怎么了?”


    孙嬷嬷快步走上前,脸色十分之凝重,“我的娘娘!你还问我怎么了?王爷这半夜三更的去见太子妃娘娘,你可知道?”


    “我知道啊,这有什么??”姜玲珑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嬷嬷这么紧张做什么。


    孙嬷嬷急得跺脚,忙又转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往外张望一下,见着院子里没人才又将窗户关上,走回床边,语重心长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我的娘娘,您可知外头都是怎么传的吗?”


    姜玲珑摇摇头,“不知道。嬷嬷你有什么就直说吧,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孙嬷嬷急得拍大腿,表情凝重,道:“娘娘啊,老奴听说,那太子妃在嫁给太子之前,哥咱们王爷可有些理不清的关系。否则,你当太子和王爷怎么斗得这么凶?”


    梅香在旁边听着,眼睛蓦地一亮,“你的意思是说……太子和王爷是为了一个女人才斗了这么多年吗?”


    孙嬷嬷点点头,看着姜玲珑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哎呀你们别乱说,王爷跟太子妃没什么的。”她还当是什么事儿,原来又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


    姜玲珑摆摆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本书来。是她上次还没有看完的话本子。


    哪知道才刚翻开,都还没来得及看呢,就被孙嬷嬷给一把枪了去。


    姜玲珑一楞,“哎,嬷嬷你干嘛呀?”


    孙嬷嬷又是担心又是生气又是担心,道:“娘娘,老奴跟您说过多少次了,这种东西少看,都是教坏人的!”


    姜玲珑撇撇嘴,“哪有。”


    孙嬷嬷拿姜玲珑实在是有些没辙,只得耐着性子跟她分析当前的厉害关系,道:“娘娘,您别怪老奴想太多,老奴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照眼前这个情形发展下去,咱们王爷怕是要登高位的。”


    姜玲珑抬头看她,“那又怎么样?”


    孙嬷嬷见姜玲珑还一脸天真地问她那又怎么样,心里头那叫个着急啊,“娘娘啊!这自古以来,哪个帝王不是三宫六院的?你不警惕着,学着点本事,这男人的心啊,一旦飞走了,再想收回来,可就难了。您看,这太子刚出事,太子妃就着急忙慌地来找王爷了,可不是来给自己找后路的嘛!”


    “嬷嬷,你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娘娘,老奴这话虽然不好听,可老奴字字句句都是为了你好啊。你性子单纯,又什么也没经历过,这以后啊,进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老奴怕您受委屈啊。”


    “嬷嬷,你别说了,我不爱听这些。”


    “娘娘……”


    “嬷嬷,你下去吧,我想休息了。”她知道嬷嬷是为她好,但她真的不爱听这些。


    她相信自己的夫君,他说过不会有别的女人,她就相信他不会。


    孙嬷嬷还想说,被梅香悄悄拽了一下。她叹了口气,道:“那好吧,那娘娘您好好休息,老奴就先退下了。”


    出了门,孙嬷嬷一脸凝重地坐在走廊边上的石椅上,幽幽叹了口气,“你说,娘娘怎么就不明白我的苦心呢。”


    梅香走过去,坐在孙嬷嬷身边,道:“嬷嬷,其实我也觉得你有些太过紧张了,王爷对咱们家小姐这么好,应该不会对不起她的。”


    孙嬷嬷摇摇头,“那是现在。你别怪我杞人忧天,以后王爷若是真的当了皇上,那宫里头的女人,一个个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哪怕就是有王爷护着,以小姐现在的性子,不定要吃多少亏的。这除非啊,王爷能不再迎其他女人入宫,可你说,这有可能吗?”


    孙嬷嬷的话虽然不好听,但确实也是这个理。梅香无话可说了,抬头望着天,良久才叹口气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担心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而且咱们小姐一看就是有福气的,将来肯定也会幸福的。”


    “哎,菩萨保佑吧。”


    ……


    慕容恒将明心带去了书房,一进去,明心噗通一下便跪在了慕容恒面前。


    慕容恒一楞,忙弯腰扶她,“明心你别这样。”


    明心不肯起,哭道:“四哥哥,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放过他吧。我……我保证,从今以后,他绝对不会再伤害你。”


    慕容恒看着她,良久未开口。


    明心又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也很悲痛,我不敢奢求你能原谅我们,可你若是想一命还一命,就拿我的命去吧,我愿意代他去死!”


    慕容恒看着明心一脸悲壮的模样,心生不忍,弯身将她扶起来,“你先起来,起来再说。”


    他将明心扶起来,看着她问:“据我所知,他对你并不好,为了这样的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值得吗?”


    明心摇着头,道:“他没有对我不好,他很可怜你知道吗?他虽为太子,可从小到大,却活得像你的影子一样。你文学比他好,武学也比他好,父皇和皇祖母也都喜欢你,就连兄弟姐妹们都更喜欢你。他有他的骄傲和自尊,他不甘于一辈子活在你的阴影之下。


    当然,我不是为他找借口,错了就是错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他本性不坏的……四哥哥,我求你了,你帮他跟父皇美言几句,无论怎么样,留他一条命,好吗?他欠你的,我来帮他还。”


    明心眼眶通红,满眼哀求地望着慕容恒,眼睛里泪光闪烁。


    慕容恒移开视线,不忍看她。


    “四哥哥……”


    “我没想过要他的命。”


    明心一楞,楞楞地看着他。


    慕容恒回头,看着明心的眼睛,“你应该庆幸,当天那碗汤,珑儿没有喝。”


    明心猛然间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四王妃她……”


    “她没事。”


    “天,谢天谢地!”明心双手合十,眼泪再也忍不住涌了出来。


    姜玲珑没有死,慕容玺罪过再大,应该也不至于是死刑了。


    明心下意识地就想给慕容恒跪下,慕容恒扶住她,“别跪了,回去吧,大哥的事情交给我。”


    “四哥哥,谢谢你。”


    “你别谢我。幸亏是珑儿没事,否则,我不仅会亲手杀了慕容玺,和慕容玺有关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包括你,和你们的孩子。”


    明心看着他,嘴唇颤了颤,良久,喉咙里才发出声音来,“我明白了,他以后不会再伤害你的,我保证。”


    慕容恒点点头,“走吧,我送你出去。”


    ☆、59|第59章


    ♂!


    慕容玺在天牢关了四天。从他第一天被关进来, 他就一直在等那道斩首的命令。


    他不怕死, 只是临死的时候回顾自己这一生,觉得有种虚度光阴的悔恨。


    他这一辈子,得到过什么呢?


    权利、地位?父亲的爱?


    都没有。


    那他这些年究竟又得到了什么?


    慕容玺坐在墙头下,一束阳光从窗口的方向照射下来。他闭上眼睛,脑海放空, 眼前忽然浮现出和明心大婚那晚的场景。


    她穿着大红嫁衣, 盖着大红的盖头。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 她规矩的坐在床边,头微垂着, 双手紧张地攥紧了裙子。


    他还记得他挑开盖头的那一刹那, 她满脸通红,羞答答地对他笑, 声音柔柔地喊了一声, “夫君。”


    明心是美的,甚至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可当时误以为明心喜欢的人是慕容恒, 对她心生怨恨。那一晚,他对她并不好。以至于之后好长时间, 她见着他就害怕。


    再睁开眼时,慕容玺眼里闪着水光, 他飞快地眨了下眼,眼睛顿时又恢复清明。


    他不怕死, 但他舍不得明心, 还有他们俩的孩子。


    “太子妃, 您进去一会儿就出来,可别让我们为难啊。”


    “放心吧,我很快就出来。”


    慕容玺正想着明心,突然便听见外面传来明心的声音。


    他眼睛蓦地亮了起来,下意识地侧了下耳朵,仔细听外头的声音。


    有脚步声慢慢靠近,再过了一会儿,当他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时,便真的看见明心从外头走进来。


    慕容玺整个人都楞住了,下意识地掐紧了掌心。掌心传来的刺痛将他拉回现实。不是梦。


    他刚刚还想着在死前能够再见明心一面,没想到她真的来了。


    明心一见着他,飞快地跑到牢门前,“殿下!”


    她一看见慕容玺,眼泪就克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慕容玺从地上站起来,走到门口。目光深深地看着明心,声音轻轻地道:“你怎么来了?父皇知道吗?”


    明心摇摇头,眼泪流得更凶。


    一名狱卒走过来,将牢房门打开,“太子妃,您长话短说,奴才在外面给您守着。”


    “多谢。”明心塞给对方一锭银子,对方忙将钱收起来,将所有人都带了出去。


    牢房里就还剩下明心和慕容玺两个。


    明心弯身进了牢里,她握着慕容玺的手,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疼得眼泪不停地掉,道:“这才几天啊,就瘦成这样了。”


    慕容玺目光深深地看着她,道:“你也是。”


    明心摇摇头,扶着慕容玺在石板床上坐下。刚一坐下眉心就蹙了起来,“这石板也太硬了,他们都不给铺张床的吗?”


    慕容玺看着她,失笑道:“我可是犯人,你当还是在东宫呢。”


    明心不大高兴地道:“待会儿我就让人给你送被子过来,别在这儿待几天,把身体给糟蹋了。”


    慕容玺道:“别忙活了,我在这里估计也待不了几天了。”


    明心想了想,也跟着点点头,道:“是啊,这些天应该就能出去了。”


    “出去?”慕容玺愣怔地看了明心一眼,随后轻笑声,道:“明心,你觉得我还可能出去吗?我犯的罪……是死罪。”


    慕容玺眼里没有害怕,只是看向明心的时候,眼里有着不舍。他忍不住将她抱进怀里,轻声道:“明心,我慕容玺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对的事,唯一做对的,就是娶了你。”


    “殿下……”


    “你先听我说完。”


    明心从慕容玺怀里抬起头来,望着他。


    慕容玺续道:“我以前老误会你和老四,把对老四的恨全都发泄在你身上。你嫁给我这么多年,我从来没好好对过你……”


    慕容玺说着,声音忽然有几分哽咽。他停了半晌,才又道:“明心,这些年来,你受委屈了。今生我怕是无法再弥补你,若有来生,来生我一定来找你,一定好好爱你,我……”


    “殿下你别说了!”明心再也忍不住,目光紧紧地看着他,“殿下,我不要你的来生。你要弥补我,就用你的下半辈子来弥补。”


    “我也想,可……”


    明心摇摇头,道:“殿下,事情真的没有你想的这么严重。我前两天去找过四王爷,他答应我的,会帮你跟父皇求情的。”


    慕容玺眉心蹙了下,“老四?”他楞了片刻,随即苦涩地笑一声,“怎么可能呢?我害死了他心爱的女人和他尚未出生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会放过我?”


    “四王妃没有死!”


    空气中有片刻的凝固。


    慕容玺浑身僵住,难以置信地看着明心,“你说什么?”


    明心握紧慕容玺的手,看着他道:“四王妃没有死,那天你派人下毒的汤她没有喝。所以你即便是有罪,也罪不至死。”


    慕容玺怔怔地看着明心,半晌,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来。


    明心见慕容玺不说话,轻轻拉了下他的手指,紧张地看着他,“殿下,你没事吧?”


    “她真的没有死?”


    明心点点头,“是的,四王爷亲口告诉我的。”


    慕容玺半晌没开口,目光茫然地看着空气。


    明心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担心地问他,“殿下,你在想什么?”


    慕容玺微垂下眼,嘴唇轻轻颤了一下。


    他没有发出声音,但明心还是清楚地看见他说了两个字。


    他说:“幸好。”


    三日后,慕容玺终于被放出来。只是来接他的人,令他意想不到。


    天牢外,慕容恒一身月白长衫,长身而立。


    慕容玺看见他,脚步微顿了半晌。片刻后,才终于朝着慕容恒走过去。


    两人相对而立,良久,终于还是慕容恒开口,喊了一声,“大哥。”


    “四弟。”


    这心平气和的一声四弟,将慕容玺心中多少年的误会和怨恨都化作了云烟。


    他看着慕容恒,问道:“四弟妹呢,她没事吧?”


    慕容恒摇摇头,“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慕容玺看着慕容恒,叹气道:“老四,这些年来,是我对不起你。”


    慕容恒拍拍他肩膀,道:“无妨,只要大哥你能够想明白,你还是我的大哥。”


    慕容玺轻点下头。


    想明白。他现在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身份地位又有什么重要的?做不做太子做不做皇帝又有什么重要的?经历这一次的事情,他算是彻底想通了。


    在他以为自己即将死了的时候,他心里没有对权势富贵的不舍、不是对慕容恒的仇恨、不是对父皇的怨,只有不舍和遗憾。


    舍不得明心和孩子,遗憾到死都没有好好待过明心。


    现在老天爷怜悯,留他一条性命。往后的人生,他希望只能过些平平淡淡的小日子。至于权势富贵,虚无缥缈的东西,怎及得上和妻子孩子一起来得幸福?


    ……


    慕容玺被释放的当晚,被父皇传唤。


    他过去时,皇帝躺在窗前的躺椅上,月光从窗外洒落进来,他眼睛闭着,神色分外疲倦,鬓间头发花白。


    这是慕容玺第一次发现,那个曾经威风凛凛的父皇,竟然已经这样苍老了。


    他走过去,轻唤了一声,“父皇。”


    老皇帝睁开了眼睛,看着他,“来了。坐吧。”


    他指了下旁边的椅子。


    “多谢父皇。”慕容玺道了声谢,走到椅子上坐下。


    老皇帝坐起身来,他看着慕容玺,却是迟迟没有开口。


    空气一度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老皇帝才终于开了口,道:“朕记得,你小时候是个很善良的孩子,即便是文韬武略和老四比起来还是略逊一绸,但朕那时候从未想过要废除你的太子之位。可后来不知怎么的,你就变了,变得争强好胜,脾气也是阴晴不定。无论做什么,你都想做第一,甚至为了争第一,你一次又一次地使手段对付老四。可你知道吗,老四从来没有想过要抢你的太子之位。你可又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才这么多年独自守在边疆?”


    慕容玺抬起头来,眼里充满了疑惑。


    老皇帝闭了闭眼,才又继续道:“你以为他守在边关是为了建功立业,却不知他就是为了打消你对他的顾虑,自愿去那苦寒之地。你可知,他当年走之前,跟朕说过一句什么话吗?”


    慕容玺的心已经紧紧地揪了起来,喉咙酸胀得厉害,道:“儿臣……不知。”


    老皇帝叹了口气,望着窗外的月亮,幽幽道:“他跟朕说,大哥登基之日,便是儿臣回京之时。”


    慕容玺听言,浑身猛地一震,眼眶不自觉地发红。


    老皇帝看着他,眼里闪过几分哀痛,道:“老四他是用心良苦啊。若非你害得他失去双腿,他现在还一个人守在边关,不会回来……”


    慕容玺再也无法听下去。他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顷刻即逝。


    良久,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着道:”父皇,儿臣知错了。”


    老皇帝摆摆手,道:“这些话,你自己去跟老四说吧。我作为父亲,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们兄弟几个相亲相爱,冰释前嫌。”


    “儿臣明白。”


    “去吧,朕有些累,想休息了。”


    ☆、60.第60章


    慕容玺从父皇的宫殿里出来, 依然是回了东宫。


    远远的, 还未走近,就见明心提着灯笼站在宫门口, 探着头, 往外张望。


    明心已经在外面等了快一个时辰了,望眼欲穿。慕容玺一出现, 脸上笑容就绽开。明心拎着灯笼, 撒欢地就往慕容玺的方向跑过去。


    慕容玺看着她, 嘴角微微弯起, 张开了手臂。


    明心看见慕容玺对她张开手臂的瞬间,眼泪哗地掉了下来。


    她哭着,扑进慕容玺怀里,声音哽咽道:“殿下,你可算回来了。”


    慕容玺收紧双臂,将她紧紧抱住,低声道:“是啊, 我回来了。”


    明心抬头望着他, 眼里泪光闪闪, 担心地问:“父皇有为难你吗?他有没有说, 会怎么处置你?”


    慕容玺摇摇头,“没说, 什么也没说。”


    他牵着明心的手, 往宫里走, 边走边说:“我打算明天再去找父皇, 将太子印玺交上,再跟父皇求个情,放咱们俩出宫去。等出了宫,咱们就找个山明水秀的日子安定下来。”


    虽然是一直都向往的生活,可这样向往的生活,以前从来都不敢想。以至于真的听见慕容玺这样说的时候,明心整个人都楞在了那儿,停下了脚步。


    她怔怔地望着慕容玺,嘴唇颤了颤,却说不出话来。


    慕容玺笑着摸摸她脸,问:“傻楞着做什么?”


    明心终于回过神来,双手握紧他手,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慕容玺笑了笑,点点头,“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只要我还能活着,我们就一起离开皇宫,去外面过平凡的日子。”


    明心脸上挂着泪痕,慕容玺抬起手,温柔地帮她擦了擦,他看她眼睛,问她,“你忘了吗?”


    明心使劲摇头。


    怎么会忘呢。


    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而已。


    她其实真的不乐意做什么太子妃,她更想做个普通的女人,和丈夫生活在山清水秀的田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晚上,明心躺在慕容玺怀里,忍不住问他,“殿下,你将来会后悔吗?”


    慕容玺“嗯?”了一声,冰凉的手指在明心背脊上温柔抚摸,“后悔什么?”


    “做一个平民,放弃所有的权势地位、富贵荣华。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慕容玺紧紧抱住她,嘴唇轻轻贴着明心的耳朵,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为了这些无谓的权势地位,虚度了二十几年的人生。 ”


    明心抬头望着他,声音软软的,道:“相公,你还有我,还有孩子。”


    慕容玺笑了起来,摸着明心的脸颊,“是啊,我还有你,还有孩子。你们才是最珍贵的。”


    关于人生,经历了这么多,又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已经没有什么看不透的了。


    第二天,清晨。


    慕容玺带着太子印玺去见父皇,将他自己想法告诉了他。


    老皇帝听言,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你真的,想明白了?这件事情,你虽然有罪,但朕这些日子也想了很多,也是朕这些年来忽略了你的感受,才造就了你这样的性格,你有错,朕也有错。所以,即便你不再是太子,但朕也没有将你贬为平民的打算。阿玺,不若朕将冀州赐予你做封地,封你为王,如何?”


    慕容玺摇头,话语坚决,“父皇的好意,儿臣心领了。但儿臣如今只想做个平民老百姓。以后的人生,儿臣想带着明心四处走走转转,还望父皇成全。”


    老皇帝想了半晌,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对慕容玺道:“既然这是你想要的,朕便成全你,但皇宫永远是你的家,你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


    慕容玺掀开衣袍下跪,磕头道:“谢父皇成全!”


    ……


    太子被废,贬为庶民,另立四王爷慕容恒为太子,入主东宫。


    三个月后,老皇帝因身体抱恙退位,慕容恒登基称帝,姜玲珑被封为皇后,受万千宠爱。


    姜玲珑刚做皇后那些日子,每天都有很多人进宫来给她请安,说些很多客套话。


    刚开始姜玲珑还耐着性子应付,后来实在是连应付都懒得了,再有人来,就对外称身体抱恙,这才总算消停了些。


    不过,姜玲珑也快要生产了,身体确实不宜太过劳累。


    姜玲珑临产的头几天,孙嬷嬷天天都嘀嘀咕咕地跟菩萨祈祷,祈祷姜玲珑一举生下个小太子。


    姜玲珑原本不紧张的,可成天听孙嬷嬷在耳边念叨,念得她心慌慌的,好像她不生下个儿子就犯了多大的罪似的。


    姜玲珑忍不住嘀咕一句,道:“就非得生个小太子不可吗?我觉着女孩儿也是挺好的。”


    孙嬷嬷闻言,脸色立刻凝重起来,有些激动地道:“当然得生个小太子啊!”


    姜玲珑抬头看她,嘴唇轻轻抿了一下。


    孙嬷嬷挥挥手,对房里伺候的宫女们吩咐,“都退下吧。”


    话音一落,宫女们纷纷行礼,退了出去。


    房间里就剩下孙嬷嬷和梅香两个人。


    孙嬷嬷走到姜玲珑面前,道:“娘娘,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你呢?自打陛下登基之后,朝中多少大臣都盯着后宫的位置呢?老奴昨儿还听说有大臣在朝中上奏陛下,请陛下扩充后宫呢。”


    姜玲珑一听,猛然抬起头,“真的吗?我……我怎么没听相公说……唔!”


    姜玲珑话都还没说完,突然就被孙嬷嬷捂住了嘴。


    姜玲珑睁大了眼睛。


    孙嬷嬷神色紧张地四下张望了一眼,然后才放开了姜玲珑的嘴,无比慎重地提醒她,“我的皇后娘娘!陛下现在是什么身份,您以后称呼上可千万注意啊!”


    姜玲珑听言,不由得皱了下眉,无所谓地道:“身份不一样又怎么了,相公还是我相公啊。”


    孙嬷嬷听得直跺脚,“我的娘娘啊!那可是皇上啊!行吧,私下也就算了,可您记住,以后在外人面前,可一定记得尊称,尊称啊!”


    姜玲珑撇撇嘴,没应。


    其实她也知道嬷嬷说的都是对的。自打相公做了皇上之后,很多她以前根本不需要注意的规矩,现在都必须遵守。


    以前在王府的时候吧,她是自由自在,什么规矩都不必守的,想上街就上街,也不必在外人面前顾忌自己的形象。


    不像现在,说句话、走步路、甚至是吃东西,都有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更别说出门逛街了。


    后宫这么无聊,也不知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姑娘争先恐后屁地想进来?


    孙嬷嬷刚训完,就听见外头传来小太监的高喊声,“皇上驾到!”


    姜玲珑听见声音,眼睛蓦地就亮了起,高兴地从床上下来。


    孙嬷嬷和梅香忙上前扶着她,“慢点慢点,仔细孩子呀。”


    姜玲珑一整天没见着慕容恒了,一见他进来,嘴巴一咧,就笑了起来,“相公——”


    她刚喊了一声,孙嬷嬷就在旁边悄悄捣了她一下,小声提醒,“娘娘,行礼啊。”


    姜玲珑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乐意。但当她抬头,看见慕容恒一身明黄的龙袍,不知怎么,心头莫名地颤了一下。随后,终究还是朝着慕容恒跪了下去,“臣妾给皇上请安。”


    慕容恒眉心一蹙,快步走到姜玲珑面前,在她跪下之前,一把将她扶住,沉着脸道:“谁让你跪的!”


    姜玲珑撇撇嘴,垂着脑袋,小声道:“你现在是皇上嘛。”


    慕容恒脸色沉沉,抬手就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不准跪!你是我的妻子,哪有妻子跪丈夫的道理?以后再敢跪,看我罚你不罚!”


    姜玲珑听言,抬起头来望着慕容恒,眼睛眨了眨,随即便弯起了眼睛,开心地扑进慕容恒怀里,“我就知道,相公你是不会变的。”


    慕容恒见姜玲珑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脸色才终于好了起来,他微微弯腰,将姜玲珑给抱了起来,往床边走去。


    下人们见状,全都立刻懂事地退了下去。


    慕容恒将姜玲珑抱到床上,房间里就只有慕容恒和姜玲珑两个人。


    没有外人在,姜玲珑也松了口气,躺在床上,像从前一样,头枕在慕容恒腿上。她抬起眼看着慕容恒,很是认真地问他,“相公,我听说,最近有不少大臣在劝你扩充后宫是吗?”


    慕容恒闻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听谁说的?”


    姜玲珑拉着他手指,道:“这宫里有多大?你当真的能瞒得了我?”


    慕容恒哑口无言。


    沉默了半晌,才轻轻点了下头,然后立刻道:“小事情,别放在心上。”


    他看着姜玲珑,目光坚定的,又道:“我说过,无论我是王爷也好,皇上也好,除了你,其他任何女人,我都不会要。”


    姜玲珑听着慕容恒的话,眼睛顿时有些酸酸的。她想说些什么,可心里感动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其实很清楚,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而她的丈夫,作为一国之君,三宫六院更是平常。


    可她的丈夫,却甘心只守着她一人。


    想着想着,眼泪忍不住流出来,她忙抬手擦了擦,下意识将慕容恒的腰抱得更紧。她抬起头,眼泪花花地望着他,“相公,我要是生下个女儿可怎么办呀?”


    姜玲珑忽然压力很大。慕容恒为了她不肯再迎别的女人进宫,可她要是生不出儿子,朝廷里那些大臣怕又能借题发挥了。


    慕容恒看着姜玲珑满脸担心的小模样,不由得笑了一声,手掌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来日方长,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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