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茶怀里抱着自己小小的玩具弓箭, 头上顶着草叶子, 从绿化带里轻手轻脚的钻了出来。
她看了看绿化带旁边的大树, 小猴子一样三两下爬上的大树，绿油油的树叶顿时把她掩盖的结结实实的。
雾茶拍着树干, 小声说：“大树啊大树, 你可一定要保护好我，不要被那个坏爷爷发现了。”
大树微微晃动着树叶，仿佛是在应和着她。
雾茶满意的点了点头, 从树叶里探出一点脑袋, 朝一墙之隔的小花园里看。
小女孩长相精致漂亮, 漂亮的像一个坠入人间的真正的天使一样, 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的两只耳朵，两只精致的尖耳朵，张扬着不同于人类的特征，又为这份精致漂亮添加了一份不属于人间的神秘。
小女孩肃着一张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皱着眉头往墙后面看。
那栋分隔了福利院居住区的墙后面是一个小小的花园，在那些会杀人的可怕怪物来到这里之前，这是福利院里的工作人员一颗一颗亲手种出来的, 雾茶很喜欢。
但是现在, 这个小花园被人占领了。
一个长得很帅气的大哥哥带着那个让雾茶觉得很讨厌的小男孩在花园里摘花。
那个帅气大哥哥雾茶认得，在一个星期前，雾茶偷偷看到这个大哥哥敲响了福利院的大铁门，雾茶本来想让他赶紧跑的，但是那个坏爷爷和那个小男孩来的太快了, 她不敢出来。
这个小男孩她也认得。
他的爷爷是这个福利院的赞助人，在那些杀人的怪物降临到这个世界之后的某一天，那个爷爷突然带着人来到了这个福利院，而在他来到的当天晚上，福利院里还活着的那些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全都不见了。
雾茶知道，他们是被这个坏爷爷给抓起来了。
因为那天晚上她并没有睡着，她听见有人开她的门，那些人站在她的门口，很小声的说：“身体变异的异能者”。
很小声，但她听清了。
然后，那些人就离开了，还关上了她的门。
第二天，福利院幸存的人除她之外全都不见了。
她是一个聪明的小女孩，她知道，那些人一定是被坏爷爷给抓起来了。
她还知道，福利院里曾经被用来当做宿舍的那两栋楼里关了很多被那个爷爷骗到这里的哥哥姐姐。
雾茶的视线又落到了花园里。
帅气的大哥哥穿着一身黑衣，抱着手臂，站在男孩身后看着他玩耍。
——不久之后，这个帅气的大哥哥肯定也要被抓起来了。
茶茶是个小颜控，她看着这么帅气的大哥哥，觉得良心有点痛，但她又不敢做其他事情，她很怕那个坏爷爷。
然后她就看到，那个让人讨厌的小男孩开始大笑着摘花坛里盛开的正好的美人蕉，这是一年前护工小姐姐带着茶茶亲手种的，今年是第一年开花。
雾茶心里快气死了，直接哧溜哧溜直接从树上爬了下来，从地上捡了一块小小的鹅卵石，又灵活的爬了上来，眯着眼睛看着那个还在摘美人蕉的小男孩，直接一挥手把石头砸了出去。
然后赶紧躲进了树冠里。
大树好像知道小姑娘怂了一样，连忙把树叶挡在了小姑娘面前，严严实实的挡住了她。
茶茶知道自己的自从长出了尖耳朵之后准头就变得特别好，她在心里数了三个数，就听见了隔着一栋墙小男孩的嚎啕大哭。
她忍不住探出头来看了一眼，隔着层层叠叠的树叶和一花园盛开的花，她对上了一双清冷幽深的眼睛。
是那个好看的大哥哥。
茶茶现在功夫欣赏大哥哥的颜值了，她吓得一抖，心说完了完了，被抓住了。
那讨人厌的小男孩被砸了，他肯定要告诉他的爷爷的，那个坏爷爷那么可怕，他肯定会向对付那些大哥哥大姐姐一样，也把自己关起来的！
茶茶吓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但那个大哥哥显然也没想到动手的会是一个小姑娘，楞了一下。
茶茶是个机灵的小姑娘，她趁着对方还没有回过神，赶忙爬下树往福利院的住宿区跑。
她被坏爷爷安排在住宿区一个独栋的小房子里，和其他高楼隔了一堵墙，平常坏爷爷会带人来抽她的血，但不让她出来。
她灵活的翻过那堵墙跑回了自己住的地方，一打开门就咋咋呼呼的喊道：“完了完了！妮妮妮妮，我闯大祸了，那个坏爷爷可能马上就要把我抓起来了，我不能陪你烤兔子吃了！”
房间里有一只黑色的幼鹰，被茶茶吓了一跳，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翅膀一挥，掉了一地的黑色小绒毛。
茶茶“呸呸呸”了几声，皱着眉头吐出了落到自己嘴里的黑色小绒毛，瞬间就忘了正事，大声指责妮妮：“妮妮！我说了你掉毛的时候不要在我房间里蹦着玩，我打扫很辛苦的。”
幼鹰心虚的叫了几声。
小姑娘好像能听懂一样，反驳道：“怎么会不辛苦呢？我养你好难的！”
幼鹰又叫了几声。
小姑娘想了一会儿，勉为其难的说：“那行吧，我养你，你也有样我。”
幼鹰满意的叫了两声。
和妮妮
吵完了嘴，茶茶又想起来自己急急忙忙跑回来是为了什么，小手一拍自己的额头，拍出了一片红印，连忙说：“坏了坏了，我刚刚说什么来着，我要被那个坏爷爷抓了，他肯定要杀了我的，妮妮，你快和我一起跑路吧！”
说着，小姑娘急忙从床底下抽出一个小背包，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小裙子要拿着、护工姐姐给的糖要拿着、还有我的存钱罐、还有我的娃娃……妮妮！你别把死老鼠放我背包里，等下我给你找个小布袋单独装……”
小姑娘忙忙碌碌的，幼鹰也忙忙碌碌的围着她转圈。
但小姑娘现在还不知道，虽然她可以在这个福利院里到处乱跑，但她口中的坏爷爷不会让她跑出福利院。
当然，现在也不会让她死。
小姑娘怀着打了小男孩之后要被坏爷爷鲨的担心，忙忙碌碌的收拾着东西。
花园里，楚河天收回视线，眼眸里还有惊讶。
他没想到打人的是个小女孩。
看起来只比秦秦大个几岁的样子。
他有些哭笑不得，但现在秦秦哭得撕心裂肺的，他又赶紧蹲下来查看秦秦现在的情况。
秦秦眼眸里含着一泡泪，两只手捂住额头。
楚河天知道是砸到额头了，哄着他让他把手挪开。
男孩哭着挪开了手，楚河天也看到了伤口的情况。
额头上青了一块，但没肿起来，青着的地方破了一块油皮，连血都没流出来。
楚河天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想笑。
那块青着的地方正好是秦秦额头的正中间、眉心上面，看上去像是用颜料点上去的滑稽脸谱一样。
砸的还挺准，就是力气小了些。
楚河天带他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又费心哄好了受了委屈哭个不停的小男孩，过了一会儿，秦秦已经不哭了，蹦蹦跳跳的去找爷爷，楚河天却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有些担心刚刚砸人的那个小姑娘。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砸人，但秦秦头上有伤，他爷爷肯定要问的，如果知道是小女孩砸的，哪怕那老者看起来温文尔雅，但自己的亲孙子受伤了他不可能没有波动，大概率是要罚那个小女孩了。
老者现在是阳光晨露福利院的掌权者，哪怕他自己不会因为小孩子之间的矛盾重罚那个小姑娘，但底下的人免不了见风使舵，知道小姑娘得罪了老者的孙子，可能会让她吃些苦头。
果不其然，过了没一会儿，老者找来了。
他身边没有跟着那个小男孩，被称作秦教授的老者温和的问他：“明珏说他被人用小石头砸了，河天看到谁砸的了吗？”
楚河天犹豫了一下，说：“我没注意。”
秦教授点了点头，片刻之后突然说：“应该是雾茶那丫头。”
楚河天心里一跳。
他还没说什么，老者已经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雾茶是福利院里为数不多的幸存的孩子，而且觉醒了异能，但因为刚觉醒异能不久，再加上她觉醒异能的时候出现了身体变异，她很不爱见人，脾气也有点儿暴躁，她不喜欢明珏，我也很苦恼。”
楚河天想了一下，问：“我来这里几天，没有见过一个身体变异的小姑娘啊。”
秦教授微笑着说：“她刚刚觉醒异能，异能还有点儿不太受控制，我就把她单独安置在一个小院子里，但那丫头总爱躲着人偷偷跑出来，没办法，我也不能关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当慈祥的老者微笑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楚河天莫名觉得有些可怕。
秦教授离开之后，楚河天心神不宁。
他的眼前一会儿出现看着临走之前那个笑容，一会儿出现被树叶遮挡的小姑娘惊讶的脸。
他总觉得，如果他不去做点儿什么的话，最后后悔的肯定是他。
——这就是为什么他翘掉了午饭跑到了那个小女孩的住所的原因。
楚河天站在一棵树下，若有所思的看着不远处的那堵墙，思索着用什么样的理由去敲开小姑娘的门。
但很快，他就不用思索了。
他看到那堵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一只幼鹰，幼鹰转着小脑袋四面看了一下，冲围墙里面叫了一声。
楚河天站直了身，从树后面走了出来。
然后他看到，那个小姑娘不走大门爱爬墙，像小猴子一样爬到了墙上，露出一个小脑袋四下看了看，看到没什么人，迅速整个人爬到了墙上。
然后她对上了楚河天的视线。
小姑娘得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片刻之后，她听见小姑娘愤怒的对旁边的幼鹰说：“妮妮！过去咬他！”
楚河天：？？？
第141章 番外（二）
妮妮当然没有成功咬到楚河天, 反而被楚河天提着翅膀给揪了起来。
趴在墙上的小女孩深情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 肃着脸看着楚河天。
而楚河天手中的那只鹰差不多也和那小女孩差不多的性格，也不知道是蠢还是实诚，哪怕是被抓住了, 依旧在他手中不断的挣扎着, 试图用它自己尖尖的鸟喙咬楚河天。
楚河天沉默了一会儿, 抬头问小姑娘：“你养的是鹰还是小狗？”
小姑娘猛然惊醒，看到在楚河天手中悲惨挣扎的妮妮, 顿时把牙一咬, 站在墙头上大义凌然的说道：“你别动妮妮，你要打就打我吧！是我让妮妮咬你的！”
一脸的慷慨赴义，誓要和这只幼鹰同生共死的样子。
而他手中的幼鹰也和它的主人一样戏精, 凄凄惨惨的冲自己主人叫着，一人一鹰两两对视着, 都是两眼泪汪汪。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奇葩？
自从末日降临以来, 楚河天第一次由衷的想笑，也由衷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哭笑不得。
他微微勾起了唇角, 整张冷峻的面容都柔和了起来, 他那被冷峻的气势压着的出色容貌也越发凸显了出来，看呆了小颜控雾茶。
楚河天趁机说：“小姑娘，你下来我们聊聊。”
小姑娘狡猾的说：“你把妮妮放了我就下来。”
楚河天笑容不变，仗着比她年长欺负小姑娘：“你下来我就把他放了。”
雾茶担心妮妮, 一个真正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会狡猾的过一个比她大这么多的“老男人”, 于是雾茶屈辱的同意了。
她从墙头上灵活的滑了下来, 像是一尾鱼。
下来的时候她还想着，如果这个人要是把她抓给那个坏爷爷的话，那她就和这个坏哥哥同归于尽。
然而，等她下来，她眼中的坏哥哥突然走近，在雾茶警惕的目光中微微半蹲了下来，平时着小姑娘，很认真的问她：“小姑娘，你多大了啊？”
雾茶万万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片刻才迟疑的回答道：“七岁。”
说完又警惕的看着他。
楚河天丝毫不在意小姑娘的警惕，他看了看在自己手里不停的挣扎着的幼鹰，笑着把鹰递给她，说：“你的鹰。”
雾茶赶紧把妮妮接了过来。
妮妮吓得一头扎进了小姑娘的怀里。
雾茶抱着妮妮安慰着，顿了一下，抬头看向楚河天一眼，小声说：“那、那谢谢你啊哥哥。”
楚河天见小姑娘终于不把他当人贩子似的警惕了，顿时松了口气，轻声问她：“你的鹰叫什么名字啊？”
雾茶抿唇笑了一下，说：“他叫妮妮。”
楚河天一无所知的说：“她是个女孩子了？”
雾茶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反驳道：“不，他是个男孩子啊！”
楚河天：“……那怎么会叫他妮妮呢？”
小姑娘迷惑道：“妮妮不好听吗？”
小姑娘怀里的幼鹰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欢快而一无所知的抬起头看着自己主人。
楚河天：“……不，妮妮挺好的。”既然这个名字的主人都没有什么意见，那他更不可能有了。
他看到气氛好一点了，小姑娘也不在对他喊打喊杀了，轻声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雾茶老老实实的说：“我叫雾茶，小名茶茶。”
楚河天抬头看了一下不远处的高墙，说：“那茶茶，你怎么从墙上爬下来了？”
小姑娘抬头看了他一眼，满脸的纠结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楚河天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温柔可靠。
于是颜控小姑娘成功被骗了。
她犹豫了一下，悄声说：“我要逃走。”
说着拍了拍自己身后的小背包。
说完她又连忙道：“哥哥，你最好也赶紧逃吧，不然那个坏爷爷不会放过你的！”
楚河天心里一动，那种怪异的感觉更甚了。
但他还是柔声问小姑娘：“坏爷爷，你是说秦教授吗？”
小姑娘啊了一声，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他姓什么，但他的孙子姓秦，他应该也姓秦吧。”
那就是秦教授没错了。
他又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因为你用小石头砸了秦秦，所以你觉得秦教授会罚你吗？”
小姑娘立马跳脚道：“不对不对！我砸他是因为他爷爷是个坏人！他还摘我的花！就算我不砸他那个坏蛋也会抓我的，你也会被抓的！哥哥，你也快跑吧！”
楚河天若有所思。
平常人听到小姑娘这么说，最多也会以为小姑娘是在骗人，或者她讨厌秦教授瞎说的，最起码就雾茶经历过的，她对许多哥哥姐姐都说过这句话，但没有一个人信，要么很严肃的对她说秦教授是个好人，要么把她当小孩子哄。
然后这些哥哥姐姐没几天就都不见了。
雾茶都已经准备好了眼前的大哥哥也觉得她是在骗人，并且她在心里想着，如果这个哥哥也是不信的话，她可以看在他长得好看的份上多劝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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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然后她听见大哥哥说：“为什么你会觉得秦教授是个坏人呢？你看见他做了什么吗？茶茶能不能和我说一下？”
茶茶万万没想到真的有人愿意相信她说的话，顿时卡壳了一下。
楚河天温和的看着她，并不催促。
茶茶顿了一下，说：“福利院里原来有很多像你这样的哥哥姐姐，但都被那个坏蛋抓起来了，福利院原来的护工姐姐也被他抓起来了。”
楚河天抓住了重点问她：“像我这样的哥哥姐姐？”
茶茶：“就是像你这样的，从外面来的，被那个坏蛋收留的。”
楚河天想了想，问他：“你见过秦教授抓人吗？”
茶茶：“……我没见过。”
楚河天：“那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被秦教授抓的呢？”
茶茶撇了撇嘴，不怎么高兴的说：“因为他原来是想抓我的！”
楚河天顿了一下，他突然想到来的时候秦教授对他说过的话，他说这小姑娘脾气暴躁，而且因为刚觉醒异能能量不稳定，所以被暂时放在了这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她：“茶茶，你觉醒异能了吗？”
茶茶迷惑道：“异能是什么？”
没人对她说过什么是异能。
那这个连异能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哪里来的异能不稳定？
所谓的异能不稳定，是指新手异能者在练习异能的过程中出现的异能不受控制的情况，而这个小姑娘，没人告诉她什么是异能，她自己也没有异能的概念，又哪里来的异能不稳定。
楚河天脸色沉了一点，但还是耐心的说：“你摸摸你耳朵。”
雾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尖耳朵。
楚河天：“在你的耳朵变成这样之后，你身体上有什么变化吗？比如力气变得特别大，能控制水和火之类的。”
茶茶慢慢瞪大眼睛，兴冲冲的从小背包里抽出一把玩具弓箭，说：“有的有的。”
下一刻，她拉开了手中的玩具弓箭，指尖渐渐出现一支金色的光箭。
光箭离弦而去，钉在十多米远的长椅之上，从木质材料中穿过。
楚河天震惊的看向那个光箭。
而小姑娘浑然不知，犹自洋洋得意的说：“我的准头很好的。”
楚河天看着小女孩纯洁无瑕的脸，慢慢冷静下来。
小姑娘出手的时候，周围的能量很稳定，根本不存在什么能量暴动，相反，她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异能，但她对异能的控制却相当出色。
也就是说，秦教授在骗他。
他为什么骗他？
他把小姑娘故意描绘成一个暴躁不听话的孩子，那他就算找她，也会下意识的觉得小女孩嘴里那些出格的话都是在说谎。
相信一个不听话的孩子爱说谎太容易了。
他不想让别人相信小姑娘说的话。
换句话说，小姑娘说的话是真的，最起码绝大部分是真的。
楚河天按住小姑娘的肩膀，沉声道：“好姑娘，你告诉我，秦……那个坏蛋，他把其他哥哥姐姐都抓到哪里去了？”
……
楚河天回到前院，就碰见了秦教授。
他面色如常的叫了声“教授”。
秦教授看了他一会儿，笑道：“明珏找不到你，哭得我都哄不过来，刚刚才睡下。”
楚河天：“明珏睡了就行。”
秦教授笑着问他：“你呢？是去找那个小姑娘了？”
楚河天点了点头：“对，看看她，还正好看见她爬墙要摘旁边路灯上的灯，被我给哄了下去。”
秦教授笑道：“河天哄孩子挺有一套的。”
楚河天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笑。
秦教授看着他，却突然说：“河天，你是怕我要罚那个小姑娘，以后福利院里的人阳奉阴违，她在这里的日子不好过吧。”
楚河天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秦教授叹了口气，说：“我当然也知道，底下的人我不可能每个人都管到，只能尽量不表露出什么喜恶的倾向，她一个小孩子，我当然不可能怎么着她。”
楚河天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说：“是我想多了。”
秦教授摇了摇头：“是你善良。”
接着又笑着说：“茶茶那孩子在异能上很有天赋，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遭逢巨变，性格有些偏激，以后你要是留下来的话，可以试着引导她一下。”
楚河天讶然道：“那小姑娘叫茶茶吗？”
秦教授哈哈大笑：“刚刚还说你招小孩喜欢，结果你连名字都没问到，也是，河天也还是个孩子，河天今年才十四是吧，还是孩子呢，就是你处事稳重，我都快忘了你的年纪。”
楚河天低头笑了一下。
秦教授转过身：“等明珏醒了去看看他吧，他最近老粘着你。”
楚河天点了点头。
而在他转身之后，少年眼中腼腆的笑意一寸寸消失，最后化成一种凌冽的冷漠。
第142章 番外（三）
雾茶抱着妮妮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呆坐着。
妮妮和自己的主人几乎保持同一个姿势, 窝在雾茶的怀里。
一人一鹰姿态神一致。
雾茶托着下巴，表情十分苦恼。
她挠了挠头, 问妮妮：“妮妮，大哥哥让我们待在这里别乱跑，他过不了多久会把我们都带走, 我们该不该听他的啊？”
妮妮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
雾茶苦恼道：“你也不知道啊。”
她挠了挠头，又自言自语道：“我的小背包都准备好了呢, 但我们既然答应了大哥哥，就不能反悔, 护工姐姐说了，说话不算数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茶茶三言两语的说服了自己, 最后深吸了一口气, 在台阶上坐的板板整整的, 严肃的说：“好吧，那我们就信大哥哥一会, 希望他不要让我们失望。”
完美的掩盖了自己因为颜控稀里糊涂的答应了别人的要求的事实。
说服了自己之后, 茶茶和妮妮都没有睡意, 看着月亮发呆, 一发呆就到了后半夜。
楚河天踏着月色攀过围墙进来了。
他一进来，就对上了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
楚河天愣了一下, 走到她面前, 半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说：“茶茶，怎么还没睡呢？”
茶茶当然不敢说是因为自己答应了他之后心里有点儿小后悔所以睡不着，于是虚情假意的说：“我在想着大哥哥会不会过来呢, 你果然过来了！”
是个嘴巴很甜的小骗子。
年少无知的楚河天当然不知道无论多大的女孩都是会骗人了，他听了之后还很高兴，觉得这个小姑娘也不像是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对他的敌意这么大。
于是楚河天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说：“那哥哥谢谢你。”
雾茶连忙转移话题：“那哥哥你过来是做什么的？”
楚河天沉默了一下。
秦教授离开之后，他为了不让别人发现端倪，如秦教授所说的那样去看了被人哄过之后睡着了了秦秦。
秦秦的额头上被人摸了红色的药水，看起来有些可怜。
他刚到，秦秦就醒了。
秦秦见到自己过来，过来很开心。
但此时此刻楚河天已经没有了平日里带着秦秦玩耍时轻松的心情。
他突然想到了刚来到这个福利院没多久时秦秦对他说的话。
这个小男孩说，在他之前，是另一个被他称之为琴姐姐的女孩在带他玩，他很喜欢这个琴姐姐，但在某一天，琴姐姐却突然被爷爷调到其他地方工作去了，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口中的琴姐姐。
小男孩抱怨这句话的时候，亲教授就在旁边，笑的很包容的说，人家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怎么可能一直陪你这个小孩子玩耍。
那时候的楚河天是真的以为那个女孩子是被调到其他岗位工作。
而现在，他细想一下就遍体生寒。
一种猜测在他心中萦绕着。
会不会，那个女孩也像他一样，发现了这个福利院了什么东西，从此以后就被“调到其他岗位去了”？
但他一向是个很冷静的人，心里有猜测，但他面上却没有丝毫表露。
他旁敲侧击的向这个小男孩打听了福利院里那两栋不让别人进入的宿舍楼是什么情况。
小男孩的回答十分天真。
“那是研究员哥哥姐姐们工作地方，他们都是爷爷的学生，他们要研究怎么打败那些杀人的怪物！”
小男孩言辞中对自己的爷爷十分崇拜。
楚河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曾经，他也以为那两栋宿舍楼不让外人进入的原因是有研究员在里面做实验，他也知道这里的人都是亲教授带来的实验团队，能在这样的末世里还保持实验精神，楚河天甚至一度很钦佩他。
但是现在看来，当初的自己和秦秦一样的天真。
楚河天深吸了一口气，哄着秦秦睡觉。
等秦秦睡下之后，楚河天起身离开，临走之前，他回过头深深地看了秦秦一眼。
小孩子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但如果亲教授真的做了那些事的话，秦秦的无辜又显得有多么讽刺。
离开秦秦的小院子之后，楚河天如常回到了自己的住所，而等他进入自己的卧室不久，就立刻从窗户里翻了出来，融入浓黑的夜色之中。
他悄无声息的靠近以前从来没有靠近过的住宿区，躲掉了层层守卫。
刚刚靠近住宿区，他就听见了一声呜咽，似乎是有人在哭啼，但又很快戛然而止，似乎是被人堵住了嘴巴。
楚河天顿了一下，随即又坚定的靠近住宿区。
然后，他看到了地狱般的景象。
自从那些被称之为魔魅的怪物降临在这个世界上之后外面的世界到处都是地狱，他本以为这个福利院是个地狱之中的净土，却没想到他只不过是从一个地狱，掉入了另一个地狱。
而且这个地狱更加令人胆寒。
外界是魔魅在屠杀人类，而这里，是人类自己的同胞在惨害人类。
楚河天居然一时之间分不出到底是哪个更可怕。
那个叫
茶茶的小姑娘说的都是真的。
离开住宿区之后，楚河天本来想回到自己的房间，但不知道为什么，半路上硬生生拐到了小姑娘的住所。
这时候已经到了后半夜，小姑娘却依旧托着腮坐在院子里，像一个月光下的精灵。
此时此刻，面对着这个精灵的疑问，楚河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幸而小姑娘自己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很久，见楚河天不回答，又毫不在意的换了个问题：“那哥哥，你什么时候带我和妮妮走啊？”
楚河天往外看了一眼，说：“给我三天，我带你们离开。”
小姑娘不知道是在他过来之前脑补了什么，闻言大大的松了口气的样子。
她又连忙问道：“那能把被那个坏蛋抓走的护工哥哥和姐姐们也带走吗？他们一定受了很多苦的。”
楚河天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缓缓的说：“秦……那个坏蛋抓的人，只有异能者。”
雾茶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什么意思。
楚河天深吸了一口气，说：“茶茶，你的那些护工哥哥姐姐，可能已经不在了。”
他觉得自己不该骗她，于是实话告诉她，但告诉她之后却又担忧的看着她。
但小姑娘却出乎他的意料。
她沉默了片刻，一脸平静的问道：“哥哥姐姐们是被那个坏蛋杀掉了吗？”
楚河天没有说话，
但雾茶已经得到了答案，她紧紧握了握小拳头，低声说：“我会替他们报仇的。”
说完，仿佛是在鼓励自己，又仿佛是在说服他人一样，重复道：“我会替他们报仇的。”
这一句声音里带着哭腔。
这到底是什么世道，让一个小姑娘知道什么是仇恨。
楚河天伸出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他低声说：“你不用想着报仇，你好好长大就行，我帮你报仇，你跟着我走。”
茶茶沉默了一下。
片刻之后，她突然抬头问道：“大哥哥，你是要收养我吗？”
茶茶这句话一出来，不仅楚河天愣住了，连妮妮都猛的抬起了头，警觉的看向楚河天。
楚河天哭笑不得的说：“我才十四岁，不能收养你，但是现在都是末世了，之前的法律都形同虚设了，我可以当你哥哥，你做我妹妹，好不好。”
茶茶失望的低下了头，怏怏不乐的说：“啊？我还以为终于有人要收养我了呢？”
楚河天心神一动，看向雾茶，轻声问：“以前没有人收养过你吗？”
茶茶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没有。”
这可不正常。
小姑娘长得很可爱，乖巧又聪明，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一股子灵气，是个很惹人喜爱的小姑娘，可以说，只要是个正常人，在看到这样的小姑娘的时候，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她就算是孤儿，也应该很快会被收养的。
楚河天犹豫着要不要问。
但他还没问，茶茶自己就指着自己的胸口说：“我听别人说，我这里，就是心脏这里，有一个小洞，要花很多很多钱才能补上这个洞，不然我活不到成年，以前那些父母想领养我，但听说要花这么多钱，就都走了。”
小姑娘一脸平静的说着自己活不到成年，只是叙述别人的话，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他几乎能想象得到，这个小姑娘是如何怀抱着希望等着对她微笑的父母领养她回家，又一次又一次失望。
楚河天动了动嘴唇，却第一次意识到语言的无力。
但小姑娘自己又很快开心了起来，她说：“没关系，成年还要很久很久呢，大哥哥这么厉害了都还没有成年。”
楚河天摸着她的头发，直视着她的眼睛，很郑重的说：“不是的，茶茶，你可以活很久很久的。”
雾茶疑惑的看着他。
楚河天露出了一个笑容，说：“你是个异能者啊茶茶，异能者在觉醒异能的时候会改造自己的身体，以前那些甚至是绝症的病，在觉醒异能后就都会消失了，所以你那个小洞也会被补上的。”
他说完这些话，由衷的为茶茶感到喜悦，甚至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庆幸。
幸好茶茶觉醒了异能。
幸好，这样一个小姑娘，还可以活很久很久。
但茶茶的反应却在他的意料之外。
她严肃的看了他一会儿，问：“大哥哥，你也是在骗我吧。”
楚河天呆了一下：“我怎么会骗你。”
茶茶：“因为以前也有很多人骗我说我一定会治好病的，一定会活的很久的，但我能看出来他们是在骗我，他们可怜我。”
楚河天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抱住了小姑娘，低声说：“大哥哥永远都不会骗你，我们茶茶可以活很久很久，而且可以活的很幸福。”
第143章 番外（四）
楚河天来找雾茶的那天晚上之后, 雾茶和妮妮在福利院里又呆了两天, 最后懵里懵懂的被楚河天牵着手带走了。
她走出自己的小院子大门的那一刻, 整个福利院乱成一锅粥, 那两栋高高的宿舍楼里被锁着的那些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全都跑了出来，表情狰狞的可怕, 冲击着以往看守他们的那些异能者。
那个坏蛋带来的异能者。
她正一脸呆呆的看着, 楚河天突然抱起了她, 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说：“别看，这不是适合小孩子看的。”
雾茶眼前一片黑。
而幼鹰妮妮左看看右看看, 见那个人类男性没有伸手顺便帮他捂住眼睛的意思，自动自觉的现在楚河天的肩膀上，自己用翅膀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雾茶不适的眨了眨眼睛，突然开口问他：“大哥哥, 这些是你做的吗？”
楚河天：“对。”
雾茶：“那些大哥哥大姐姐是以前被关押的人吗？”
楚河天：“对。”
雾茶：“他们现在被你放出来了。”
楚河天：“对。”
雾茶一拍手, 赞叹道：“那你好厉害啊！”
楚河天失笑，轻声说：“行了, 我们走吧。”
楚河天抱着她径直穿过福利院，期间，每一个在被报复的恐惧下誓死抵抗的异能者守卫都不敢攻击这个还抱着一个孩子的少年，甚至每一个被被他救出来的异能者也不敢靠近他。
——在体会到这个少年可怕的手段之后，没人敢靠近他，哪怕这个少年时这里半数人的救命恩人。
在如此恐怖的实力和手段下，忌惮和恐惧已经压过了感激之情。
幸而少年也不在意, 他低声和怀里的小女娃说着什么，一路沉稳的走向了福利院大门。
他有过的地方，厮杀声都静了下来，甚至连异能爆发的光芒都弱了一点。
困住这里所有人的大门被少年轻而易举的推开，少年抱着小女孩，一身轻松的踏了出去。
但那些曾经被囚禁着，如今无比渴望自由的人却没有跟着他出去。
他们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了面前面露恐惧的异能者守卫。
他们要报他们的丑。
一个是生死之搏，一个是拿钱办事，甚至谈不上有多么忠诚，这场战斗的结果显而易见。
楚河天抛下背后的厮杀声，脚步平稳。
他本可以让所有人失去反抗之力之后再带他们离开，但他没有。
因为他知道，这些人需要报他们的仇，需要对手。
而那些人，就是他们的复仇对象。
走出福利院之后，他怀里的小姑娘似乎是想扭头看一眼，但又硬生生的止住的，反而问他：“大哥哥，那个大坏蛋呢？”
楚河天：“哥哥不小心，让那个大坏蛋跑了。”
小姑娘听见最大的坏蛋跑了，也没多失落，还安慰他，说：“没事，你已经很厉害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那、那那个姓秦的小男孩呢？”
楚河天：“被大坏蛋带着一起跑了。”
小姑娘人渣回答的感叹了一句祸害遗千年。
楚河天听的好笑，逗她，说：“茶茶，你叫我什么啊？”
雾茶不明所以：“大哥哥啊。”
楚河天煞有介事的摇了摇头：“不，我觉得这个称呼太生疏了。”
茶茶迟疑了一下。
她用自己有限的人生经历快速思索了一下，试图从过去所听到的称呼里找出一个不生疏的。
片刻之后，她一手握拳在手心一击，说：“找到了。”
然后，她自信满满的叫道：“姐妹！”
楚河天脚下猛的一个踉跄！
楚河天：“……你还是继续叫我大哥哥吧。”
雾茶老老实实的“哦”了一声。
……
“冰……”小姑娘看着高高的城墙上的字，皱眉。
“城。”楚河天帮她补充。
茶茶点了点头：“城。”
然后她连在一起念：“冰、城。”
转过头来又问楚河天：“哥哥，这是哪里？”
楚河天远望一眼，说：“大概是人类幸存者的聚集地吧，被人建成了城池。”
然而这座城池也还很简陋，作为防御的城墙是黄泥土墙，被城墙围住的是一些末日前的建筑，但经过末日的损毁之后，看起来也颇为凄惨。
楚河天就和茶茶一起站在外面仰头往上看。
他们看了没一会儿，身后被他们挡住的人不耐烦道：“诶？我说你们进不进去啊，不进去就让我进去。”
楚河天抱着茶茶往旁边让了一下，看着那个满脸风尘仆仆的男人走到城门处，被一个异能者等级之后走进城池。
楚河天低声对茶茶说：“我们也进去。”
茶茶严肃的点了点头。
这个初具规模的小城，管理的十分严格。
雾茶他们进去的时候，做足了登记手续，包括是否觉醒异能，觉醒哦什么异能，异能登记是什么等等。
他们排队做登记的时候，排在他们前面的一个异能者拒不登记异能，态度十分嚣张。
楚河天冷眼看着。
他大概能猜出这个人的心态，在这个世道里，异能者和普通人肯定不一样，异能者有活下去的能力，有战斗的能力，有保护他人的能力，是强者。
而强者，多多少少会想要一些特权。
而对这个异能者来说，不登记就是他的特权。
但即使是想要特权，这个人也太蠢了一点。
这个叫冰城的城池，在末日最初的时候都能被管理的井井有条，可见城主也是一个能人，这个城池在未来肯定是一大实力。
而一个人，除非你走到了顶尖，绝不可能对抗一座城。
楚河天冷眼看着这个人怎么收场。
也如他所想，做登记的是个普通人，虽然为难，但态度很坚决，那就是入城的人必须登记。
而那个嚣张的异能者自觉受到了侮辱，手中蓝色的光芒闪动，要看就要暴起伤人。
楚河天动了动。
他想出手，不是因为他看不惯这个异能者，而是他不想玩有人在小姑娘面前见血。
但茶茶比他更快。
她直接在他怀里抽出了自己的小弓箭，一箭射向了那个异能者的手，打断了他暴起伤人。
嚣张的异能者捂着手臂，脸都扭曲了，暴怒的回过头。
雾茶被吓了一跳，但还是在他的怒视下大声吼回去：“看什么看！骨灰给你扬喽！”
楚河天：“……”
他不该让小姑娘听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话的。
但小姑娘即使是骂人也是可爱的。
可那个嚣张的异能者显然不这么以为，他一看到对自己出手的居然是个小姑娘一下子就炸了，以至于忽略了抱着小姑娘的楚河天。
他伸手就要就抓茶茶。
然后直接被楚河天抓住一条手臂扭到身后，脆弱的骨头咔嚓一声，那人发出杀猪似的惨叫。
楚河天捂住小姑娘的耳朵，等他惨叫完了，这才不带感情的说：“第一，自己滚，第二，我教你怎么滚。”
那人脸色惨白的捂住手臂，看向登记的那个普通人。
登记员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波澜不惊的冲他微笑，说：“如果您不遵守规定的话，冰城不欢迎您。”
另一边楚河天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那人到底还是惜命的，知道这个少年自己惹不起，骂骂咧咧的走了。
他走出不远，少年的声音再次传来：“在提醒你一声，以后不仅手要放干净，嘴巴也要放干净，要不然就没有下次了。”
骂骂咧咧的声音戛然而止，那人跟遇见鬼一样，飞快的跑了。
队伍又恢复了平静，只不过其他人时有时无的看着他们。
雾茶拉下楚河天捂住她耳朵的手，小声说：“其实我听见了。”
楚河天：“……那就忘掉。”
茶茶：“哦，那好吧。”
这一次，两个人顺利的进入了城池。
刚一进去，茶茶敏锐的发觉有人在看他们。
她看过去，看见了一个年轻女人，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见她看过来，还冲她眨了眨眼睛。
雾茶也缓缓的眨了眨眼睛。
那女人笑的更开心了。
她穿着简易的工装，利落又干练，让人心生好感。
茶茶脸有点儿红，她拉了拉楚河天的袖子，低声说：“有一个漂亮的姐姐在看我们。”
楚河天也顺着看过去。
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姐姐冲他们笑。
楚河天一时间有些茫然。
这个人好像对他们没有恶意。
那他该干什么，打个招呼吗？
他正犹豫着，漂亮姐姐朝他们走了过来。
她面对着一个少年，一个小孩，态度却很认真的自我介绍，说：“你们好啊，我叫齐冰，是冰城的工程师。”
一听到“工程师”这三个字，茶茶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姐姐是工程师吗？好厉害啊！”
齐冰的笑容一下子就温柔了下来，柔声说：“你也很厉害，赶跑了大坏蛋，是个小英雄。”
茶茶被夸的有点害羞，往楚河天怀里钻，羞涩的说：“没有了没有了，是哥哥的功劳，我没有很厉害。”
齐冰看着楚河天，说：“哥哥也很厉害，你也很厉害，你们两个都是小英雄。”
楚河天面对别人的善意夸奖，浑身都有些僵硬，而茶茶的反应就直白了很多。
她害羞的捂住了脸。
眼看着可爱的小女孩被逗的害羞了，齐冰正高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阿冰，你怎么跑到这里了，我到处找不到你。”
一个俊美的青年远远的跑过来。
齐冰眼睛一亮，朝他招手：“沈郅年，快过来。”
听到这个名字，楚河天眼睛一抬。
沈郅年？
似乎是这个冰城城主的名字。
沈郅年，齐冰，冰城。
好吧，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见到了被自己认定的“能人”。
第144章 番外（五）
茶茶和楚河天暂时在冰城住了下来。
这个冰城城主沈郅年很对楚河天的胃口，而他的夫人阿冰,很对茶茶的胃口。
沈郅年和楚河天虽然岁数相差的有些大,但是楚河天的心智不是一般少年能比的，有时候比成年人还要深思熟虑,沈郅年也就不把他当小孩子看。
但阿冰和茶茶之间又不一样。
阿冰在末日降临的时候失去了她唯一的女儿,纵然这个飒爽的女子坚强，没有被失去女儿的痛苦打击到一蹶不振，但是当面对着年幼的女孩茶茶的时候,她不免有些移情,完全是把茶茶当作女儿疼。
茶茶从小被抛弃，没有长辈,当面对着几乎符合她对母亲所有想象的阿冰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的把她当成了自己生命中从来缺失的女性长辈。
于是,楚河天叫沈郅年夫妻大哥大嫂,茶茶叫他们叔叔阿姨。
原本是各叫各的，但偏偏有一次叫到一起了。
楚河天沉稳道：“沈哥，大嫂。”
茶茶乖巧道：“沈叔叔，沈阿姨。”
阿冰：“哈哈哈哈哈哈！”
这件事情之后，阿冰想了两天，终于在某一天郑重其事的问茶茶：“茶茶,你想要做沈阿姨的女儿吗？”
茶茶当时正在吃楚河天给她做出来的栗子糕，闻言一顿,嘴里含着栗子糕,小仓鼠一般看着她,顿了一下，小声问道：“沈阿姨是想收养我吗？”
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楚河天正站在门外，手里拿着刚给她买来的糖葫芦，一下子顿在了原地。
城主夫人要……收养茶茶？
他有那么一瞬间，脑海中一片空白。
但下一刻，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始说服自己。
城主和城主夫人都是很好的人，他们实力强大、夫妻之间又很恩爱，最关键的是，他们都是真心喜欢茶茶，对于一个像茶茶一样的小姑娘来说，他们是很完美的父母，哪怕是在末世之前，也很难找到这么好的养父母。
而且，他知道茶茶是一直都想要一对父母的。
他说要带她走的那一天，小姑娘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问他是不是要收养她。
他说不是的时候，小姑娘眼睛里的光芒很快就暗淡了下来。
她应该是喜欢的，而这对她也很好。
他在心里说服了自己，但却并没有觉得开心。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天生带着冷漠的脸上出现了几分几不可见的茫然。
因为他知道，茶茶如果真的被人收养的话，就会离开他了。
他不能再时时刻刻抱着她逛街、小姑娘挑嘴的时候也不会让他去找好吃的、她哭鼻子的时候会有其他人来哄她、她不会再每天晚上抱着自己的小枕头钻进他的房间里，耍赖般的一定要和他睡。
甚至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会渐渐忘记他，忘记这个他口中的“大哥哥”。
他的理智告诉他被城主夫妇收养对小姑娘最好，但当他恍然想到这些的时候，一颗心一时间痛的再也无法呼吸。
——他怎么办呢？
小姑娘走了，他怎么办呢？
慢慢的，她会忘记他。
那他该怎么办？
他自诩在这个末世里是他在庇护着小姑娘，却没想到到现在才发现，是这个小姑娘给了他力量。
她走了，他怎么办？
楚河天正茫然无措，却听见里面小姑娘沉默了片刻，然后稚嫩的声音带着郑重的对城主夫人说：“阿姨，我很喜欢你的，但我不能答应你了。”
楚河天一愕，心中先是不可置信，随即就是一阵狂喜。
他为自己发自内心的喜悦而唾弃自己。
城主夫人显然和楚河天一样不可置信，她沉默了一会儿，问茶茶：“为什么呢？茶茶不喜欢阿姨吗？”
茶茶老老实实的说：“喜欢的。”
城主夫人：“那为什么呢？”
小女孩稚嫩的声音认认真真的说：“因为我先答应了哥哥啊，我答应了哥哥要做他的家人，怎么能抛弃他呢？我要是答应了阿姨，哥哥怎么办啊。”
小姑娘说的理所当然，门内门外两个人却是着实被震住了。
一个从小被家人抛弃的小姑娘，如今认认真真的说她不能抛弃家人。
真的是，真的是……
这个末世配不上她，或者说，这整个世界都配不上她。
配不上这个精灵般的小姑娘。
半晌，城主夫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声音很温柔的问她：“茶茶，你很喜欢你哥哥吗？很喜欢河天？”
茶茶用力点了点头：“嗯，很喜欢。”
城主夫人声音带笑：“有多喜欢？”
茶茶：“很喜欢很喜欢。”
城主夫人轻笑出声，戏谑的看了眼门外。
向来警醒的楚河天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给发现了，他站在门外，从城主夫人问茶茶喜不喜欢他开始，耳朵就有些泛红，当茶茶认真的强调“很喜欢”的时候，少年暗入深渊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那一边，茶茶说完，
又怕城主夫人伤心，连忙补充道：“当然，我也很喜欢阿姨的。”
说的有点儿欲盖弥彰的意味。
城主夫人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看着门外继续逗她：“那你最喜欢哥哥吗？”
茶茶点了点头：“最喜欢！”
然后继续补充：“第二喜欢阿姨！”
小姑娘说的极认真。
而门外那个被他的丈夫沈郅年称之为末日中第一个天才的少年却浑然没有察觉他已经被一个普通人发现了。
楚河天是真的很在意茶茶。
她最开始怕在末世里，一个半大的少年照顾不好一个比他还小很多的小姑娘，怕他没耐心，而如今看来，这对彼此之间没有血缘关系，甚至都没认识多久的兄妹，是真的那彼此当亲人。
城主夫人揉了揉茶茶的头，在小姑娘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站起身走了出去，推开了门。
楚河天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间躲闪不及，直接被城主夫人撞了个正着。
城主夫人眼中带笑的看着他，显然是在他的警惕心不知道被谁拐走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他。
向来清冷不喜说话的少年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囧态。
城主夫人笑着看了他一会儿，但也没有看他笑话的意思，在吧人看的恼羞成怒之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进去陪陪茶茶吧，她等你好久了。”
楚河天愣了一会儿，低低的“嗯”了一声。
他越过城主夫人走了进去。
茶茶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现实爱娇的抱怨了一句“哥哥怎么才回来”，然后才发现了他手中的糖葫芦，惊喜的叫道：“啊啊啊！你给我带了礼物！”
少年低低的应了一声。
几岁的孩子不懂得什么是含蓄，她开心了，就要大声说出来，很快就叽叽喳喳的缠着少年诉说自己的喜欢，不善言辞的少年应付不来这种属于孩童的热情，颇有些手足无措。
城主夫人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唇角荡开一抹浅浅的笑意。
茶茶是真的很喜欢她这个半路遇见的哥哥，楚河天对茶茶也很好，这样很好。
她在这一刻也明白了，她不可能收养茶茶了。
茶茶把那个少年当做家人，而那个少年也把茶茶当做自己的精神寄托。
这两个年岁相差的颇大的孩子，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相互信任相互依靠，紧密到容不下第三个人。
这是一种成年人所不能理解的信任。
但，这样很好。
这不是一个好的时代，但她还是希望，未来每一个像茶茶一样的孩子都能够开开心心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不用担心死亡的威胁、不用朝不保夕、不用早早地明白什么是人心险恶。
城主夫人轻轻笑了笑，渐渐走远。
……
冰城是个好地方，楚河天带着茶茶在这里呆了三年，亲眼看着这个他们刚来的时候还破败弱小的城池渐渐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庞大到冰城跺一跺脚整个北方都能震上三震。
传说中冰城里藏了一个在异能上天赋异禀的少年，尚未成年，实力却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北方第一。
也正是因为这个不经常露面的高手的缘故，冰城在北方的地位十分稳固，成长的也十分迅速。
这一年，楚河天十七岁，茶茶十岁。
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被称作冰城镇城石的少年不在乎外人口中那些沸沸扬扬的虚名，也不是为了稳固冰城的地位才特意留下了，只不过是因为他身边的那个孩子特别喜欢吃冰城的糖葫芦，而且恰好和冰城的城主夫人格外投缘，所以他才在这里留了一年又一年。
两年前，茶茶终于吃腻了冰城的糖葫芦，他们正准备离开，城主夫人却突然重病。
城主夫人之于他们是另一个家人，楚河天带着茫然无措的茶茶，当机立断的去了南方，准备去找那个传说中十分难缠而且厌恶人类的变异巨树要一颗能生死人肉白骨的木精果救命。
他想象中，他们和巨树见面应该会有一场恶战，但没想到，巨树和茶茶一见如故了。
最后，茶茶带回了够她串成十几串糖葫芦的木精果。
城主夫人有惊无险。
而茶茶这一遭也吓得够呛，多留下来两年陪伴城主夫人。
而这一年，茶茶彻底吃腻了糖葫芦，城主夫人看小姑娘呆不住了，主动劝小姑娘出去看看。
楚河天也终于能摆脱那些慕名来冰城找他“切磋”的人了。
已经初露锋芒的少年带着身量抽高了不少的少女一身轻松的走出了冰城。
他们离开时，擦肩而过了一对格外特殊的女孩，她们的气息类似于双生子，但却更加独特，让对人的气息格外敏感的茶茶多看了两眼。
她听到其中一个女孩叫另一个女孩“凝云”。
楚河天看她站着不动了，低声问她：“怎么了？”
茶茶回过神，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为什么总感觉这对姐妹有一种特殊的熟悉感，仿佛上辈子见过一样。
茶茶摇了摇头，对着担忧的看着她的楚河天说：“我们走吧。”
他们出发，便是另一个故事。：，，，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