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下海画师

    傅逐南没有闻到信息素的味道。


    alpha的信息素被颈环控制着没有半点泄漏,那么……omega的合成信息素呢?


    慕然来不是为了“抚慰”他的吗?


    “抱歉。”慕然嗫嚅着,低低道歉,“我、我不能在这种时候释放信息素。”


    alpha的易感期受到omega的信息素刺激,有小概率会产生“信息素融合”,导致alpha对omega的信息素产生依赖,甚至上瘾。


    可慕然不是omega,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用合成香水诱导傅逐南信息素上瘾——


    他只是想骗个婚,没想把人弄出毛病。


    那太坏了。


    他心虚地环顾四周,问:“这里有药箱吗?我给你上药吧?”


    傅逐南沉默了两秒,放过了他,指了下药箱的位置。


    “下次让他们小心一点。”


    棉签吸满了药液,轻轻点在皮肤上,激起细微的凉意,傅逐南垂眸,看见微微晃动的粉色头发。


    慕然的一只手虚虚搭在他的手上,像是想要抓紧,避免上药的刺激性带来挣脱,但又顾忌着,没有真的握住。


    傅逐南想,他总会在某些和奇怪的角落里体贴,比如那天海滩边里没有出口的邀请,比如此刻的小心试探,只要察觉到半点不悦,就会立刻撤离。


    若有似无的触碰,轻飘飘的捉摸不透。


    勾引。


    傅逐南顶了顶口腔里的犬齿,握住了搭在他手心里的手。


    因为刚刚消过毒的缘故,慕然的手偏凉,握在手心里……很舒服。


    傅逐南微微眯起眼睛,喟叹被他压在舌尖,不愿意透露,手指却更诚实,不轻不重地摩挲过慕然的虎口,又揉了揉他中指上微微凸起的茧。


    “这个,是为什么?”傅逐南的声音又低又沉,他垂下了脑袋,另一只手抵在慕然的额头上,让他脑袋稍稍后仰,好方便看得更清楚。


    是很常见的,用笔过多磨出来的茧。


    “画画。”慕然望着傅逐南,轻轻地说,“其实我画的挺好看的,也蛮值钱的,傅先生能不能当一回我的模特?”


    “嗯?”


    傅逐南手上的力道轻了点,他拨开慕然额前的柔软的碎发,将那双有着淡淡雾气的眼睛彻底解放出来。


    他看着慕然努力做出真诚的神情,眼底却闪烁着狡黠的光。


    “就是人体模特——您真的很适合,不,不能这么形容。”


    这种时候,他好像格外会巧言令色:“傅先生,如果不能给您画一幅画,会是我一辈子的遗憾……真的。”


    “我保证。”


    再三强调,为了他那岌岌可危的信用值。


    傅逐南没有答应,但也没拒绝,他松开手,又重新掌住了慕然的后颈。


    腺体藏在最基础的信息素抑制颈环下,不明显,但仔细描摹,还是能感受带细微的弧度。


    手掌心的热度一路从后颈烧到了脸侧,慕然想躲,却又在alpha一个淡漠的眼神里僵住。


    “好啊。”傅逐南一边隔着颈环揉着慕然的腺体,一边捏着他的手指,仔细丈量。


    他又问:“你要画什么?”


    大概是因为不需要工作的缘故,傅逐南的头发没有打理,额前的碎发散乱下来,若有似无地擦过慕然的脸侧,隐隐的痒。


    太近了。


    近的慕然能看清傅逐南眼下一左一右的两颗浅色的痣。


    怎么有人连痣都长得这么恰到好处,对称地挑不出半点毛病。


    慕然的心脏变得很沉重,每一下跳跃都震耳欲聋。


    从他的角度,能清晰地看清alpha乌黑浓密的睫毛,挺拔的鼻梁和不明显的唇峰。


    卓越的、极富有冲击力的长相,让慕然失去了所有抵抗力。


    他想,如果傅逐南不是临深的总裁,最适合的职业就应该是模特,走t台,站在聚光灯下,夺走所有人的目光。


    还适合被画进画里。


    甚至不需要苦思冥想什么特殊的动作,那种与生命力迸发的野性,肉眼随意就能捕捉的侵略感就是最好的动态张力。


    “慕然。”傅逐南不满他的走神,微微用力,又很快松开,“回答我的问题。”


    “裸体模特。”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安静维持了好一会儿,傅逐南微微侧头,怀疑慕然是不是在信息素的压迫下傻掉了。


    他明明……已经有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了。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慕然慌忙解释,“会遮住关键部位——”


    “哦,是吗?”傅逐南勾起唇角,很轻慢地笑了一声,“那谢谢慕大画家。”


    “……”


    怎么搞得他好像某些下海画师一样……


    他还想解释,屋内突然响起了电子铃声。笑意几乎是瞬间在傅逐南的脸上褪去,他松开手,后退,倚进沙发中。


    “时间到了,你该走了。”


    “诶?”


    傅逐南丧失了说话的欲望,拒绝说明。


    微妙的情绪爬上慕然的心口,他皱了皱眉,还是问:“那我,我明天还能来吗?”


    傅逐南没看他:“随便你。”


    话音刚落,有人就进来了。


    苏榕先是看了看监测表,有点遗憾地叹了口气:“探视时间到了哦,该出来了。”


    “傅先生。”慕然不得不站起来告别,“明天见。”


    “……”


    脚步声渐渐远了,傅逐南的手无意识蜷缩,修剪平整的指尖抵在掌心,用力了,带来微微的刺痛。


    温度好像仍有残留,又好像只是错觉。


    傅逐南的眉头一点点皱起,他其实有更深、更重的渴望。


    如果铃声没有响起。


    如果……


    傅逐南咬紧牙关。


    皮肤饥渴症。


    越是以强硬的姿态的压抑心底的需求,越会在某刻不可阻挡的占据理智上风。


    易感期与信息素的紊乱造成了理智片刻松懈,让他被呼啸着的快感淹没,怀念又渴望,希望能得到更多。


    恶心。


    恶心。


    傅逐南忽然起身,快步走进卫生间。


    ……


    “慕然?我是苏榕,傅先生的主治医生了。”苏榕摸了摸白大褂的兜,“稍等一下,我需要对您现在的状况做一个评估。”


    慕然有些茫然:“什么?”


    “嗯,您有没有觉得头,”苏榕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有点昏?”


    慕然慢吞吞地点头。


    “还有点乏力?”


    “……你为什么知道?”慕然声音有点哑,在观察室里他就发现了,但他原以为是受到信息素压迫导致的,可他出来后这么久,仍旧不适。


    “信息素浓度超标导致的轻微中毒。”苏榕微笑着解释,他拿出准备好的药,“傅先生的信息素是鸢尾花,浓度达到一定程度后,会让人感受到鸢尾中毒的相似症状。”


    “啊,你放心,本质那只是信息素,对人体无害。”


    慕然震惊,所以他刚刚在里面感到晕乎乎的,是因为中毒吗?


    苏榕:“药吃不吃都没关系,大概半小时左右,这些不良反应就会消退,吃药的话能更快点。”


    “谢谢。”慕然表情复杂。


    好了,他明白那天傅逐南为什么会突然改变态度,还带他出去看海景了。


    因为那束鸢尾花。


    信息素味道向来是很私密的东西,问人信息素味道,和直接问人那什么有多少厘米一样冒昧。


    ……完蛋。


    傅逐南不会觉得他是个什么偷窥他人隐私的变态吧?


    “那个,医生。”慕然握着药,“我吃了药能回去再看看傅先生吗?”


    他需要给自己……嗯,辩解一下。


    “……?”苏榕脸上的笑瞬间垮了,“又一个不把身体当回事的——看清楚好吗?”


    “这是普通西药,不是灵丹妙药,只能消除你的中毒症状,不能帮助你承受信息素压迫——”


    omega在那样的环境里呆久了,可是会被诱发发热期的!


    慕然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就这护士送来的水把药喝了:“我知道了。”


    他眼睛一转,又问:“傅先生还需要观察多久吗?我看他……也不像是……”


    慕然分化为alpha后被抓去恶补了一些生理知识,当然也看过易感期中的alpha的症状。


    暴怒、冲动、偏执,极具攻击性。


    但这些和他看见的傅逐南好像都沾不上边。


    苏榕低头看了眼监测表记录的数据,冷笑:“早着呢。自己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再好的医疗条件都没用。”


    他话里的指责意味太浓,慕然不适地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苏榕认真打量了几眼慕然,幽幽说:“你是他的未婚妻?”


    “……不是。”


    “很抱歉。”苏榕耸了耸肩,“这是病人的隐私,我不能告诉你。”


    “那如果我——”慕然试图挣扎。


    苏榕嘿嘿一笑:“别说未婚了,就算是领证了,我也不能说哦。”


    “……”


    苏榕挑眉,不动声色地诱导:“慕少,您要想知道,为什么不去问傅先生呢?”


    “他不会告诉我的。”慕然自我认知很清醒,他对傅逐南来说,可能是个有点烦人但又不得不应付的麻烦,怎么可能会告诉他那些隐私。


    ……不对。


    慕然突然清醒过来,他对傅逐南来说是麻烦,傅逐南对他来说难道就不是吗?


    他只是装作//爱慕傅逐南而已,现在在这里装什么深情担忧?


    “不了。”慕然笑得勉强,“我,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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