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这个世界真是每天夜里都精彩。
闻颂在心里面嘀咕着, 同时为又活过了一天而感到庆幸。
他知道自己接连两天晚上能活下来有多么不容易，如果不是运气比较好，又正好撞见了几个可以帮忙的鬼同伴，他可能真的会交代在那里。
不过现在他更应该考虑的是, 明天……不, 今天晚上他还得再来这里。
闻颂看了看已经升起来的太阳, 幽幽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 他希望这次事情解决过后，自己再也不用半夜出门了。
闻颂来不及享受劫后余生, 立刻就开着车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他已经把手机和钱包全都交出去了，所以当然没有办法通过电话联络电视台，他于是到家后在网上登陆社交软件给领导说了声自己在外出取材, 接着就将心力立刻投入到了寻找答案上面。
他首先得找到的, 是那个灾祸区域中殡仪馆的原型。
这对闻颂来说并不难, 他有着最好的新闻资源，哪里发生过什么都很容易查到, 所以不过十分钟不到，他就把殡仪馆的资料给找齐全了。
这间殡仪馆原本就建在发生连环杀人案的旧居民楼附近，后来因为发生了意外事故, 这里的员工全部被遣散, 殡仪馆也荒废了下来, 而在废弃没两年后, 这里就被人拆除了，连带着里面的东西也被运到了其他的殡仪馆中。
关于殡仪馆的意外事故, 新闻里面讲得很少，据说是有尸体在里面失踪，警方调取了所有监控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事情就只能这样不了了之。
总之，殡仪馆确实曾经就在旧楼附近，但它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如果能够实地去寻找线索，肯定会更方便，但已经被拆除的建筑，闻颂也没有办法把它复原过来。
当然要寻找线索也不一定必须去现场，闻颂利用自己媒体人的身份，通过一些途径没多久就要到了当年那个殡仪馆被遣散员工的联络方式。
当天下午他再次驱车到了西城区，在一家洗衣店里找到了一位五六十岁的大爷。
闻颂向对方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表示自己想要拍摄和被拆除殡仪馆有关的纪录片，大爷显得有些兴奋，立刻就把话抖开了。
这位大爷就是当年殡仪馆的员工之一，据他所说，当时新闻里说的遗体失踪事件都是真的，两个月里整整有三具尸体在灵堂中离奇失踪，而且还是在四周有人守着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就这么消失了。
这件事很快就在新闻和媒体里传开了，因为尸体消失又找不到原因，大家自然不敢再选择这里，没过多久员工们就被遣散了。
大爷说这故事的时候描述得无比专注，显然对自己经历过的事情也是心有余悸。
闻颂对遗体失踪案大致有一些猜测，不过他也没有向大爷透露什么，只是在聊过这些之后，接着问起了其他事情：“大爷您还记不记得，以前殡仪馆接待过身份不明的遗体吗？”
大爷听了有点懵：“什么身份不明？”
他本来还在兴致勃勃地讲着自己怎么在闹鬼的殡仪馆里死里逃生，听到这问题愣了好一会儿，终于拍了下脑袋：“哦你说那个啊，那个也是件怪事，不过没想到你竟然知道这个，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来打听这回事的！”
听他这么说，闻颂就知道自己找对目标了，他连忙问道：“什么怪事？”
大爷在椅子里坐下，同时拍了拍旁边的凳子，等闻颂坐下之后，他才做出要长篇大论的架势，提气说道：“是这样的，这事儿我们平时都不敢说出去，我们殡仪馆在十多年前确实收到过一具没名字的尸体，哎，这事儿可怪了，有天早上一群穿着黑衣服戴墨镜的家伙，开着辆我们没见过的高级车过来，就把棺材和遗体送我们殡仪馆里了。”
根据大爷所说，当时那群戴墨镜的人只让他们做个告别仪式，然后帮忙送去火化并存放好骨灰盒，其他什么也没交代就这么走了。
遗体没有名字，送来的人也没留下名字，殡仪馆没接过这么怪的单子，也没有什么经验，但冲着客户留下的巨款，还是认真地操办了下来。只不过灵堂里面没有遗照，排位上面也没有名字。
虽然没有名字的亡者的确十分特殊，但这件事到这里还远没有到让人觉得离奇的地步。
真正让大爷记了很久的是，在布置完这场灵堂过后，他回到家里做了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他出现在了一个破败的村落当中，每户人家的门上都贴着奇怪的白色帘子，而他掀开了其中一户的帘子，就看见屋子正中央坐着一个背对着他的白发苍苍的老人。
大爷对这件事记忆十分清晰，明明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而且明明只是一场梦，但他依旧在对话中清晰地描述出了每个细节。
他说他当时明白地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他注意到那个屋子很破，根本不是有人在居住的样子。而且当时光线很暗，他其实看不清楚，只知道那老人的脸朝向里面，但当他稍微靠近一点，他才发现那个老人虽然头朝着里，但身体却是正对着他这个方向的。
那人的脖子直接转了一百八十度朝向了另一个方向。
看到这诡异一幕的大爷顿时被吓住了，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一下子碰倒了放在门口的木头架子，他也管不了其他的了，爬起来转身就掀开白帘往外面跑去。
因为太害怕了，他跑出去之后根本没有办法分辨自己在哪，只管往最宽敞的路上跑，跑了很久才发现自己跑到一条土路上面，路上都是浓雾，周围挂着许多随风飘荡的白幡，一路扑到了路看不见的尽头。
路的两旁好像有无数手足从地面伸出来，大爷甚至感觉到脚脖子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他都不敢细看，更不敢停下，就这么一路跑着跑着，最后满头大汗地醒了过来。
在醒来之后，他就足足病了三天，最开始吃什么吐什么，连从床上爬起来都困难，总感觉自己的脚脖子和小腿处被什么无形的手扒拉着，要把他往地里面拽。
后来他去了医院，又住院了好长时间，才总算是慢慢恢复过来，再也没遇上梦里那种被抓住脚脖子的感觉。
不过事情到了这里还不算完，在住院结束回到殡仪馆后，他发现了一件更奇怪的事情，殡仪馆里面给每个员工都配了专门换衣服和存放东西的金属箱子，每人都有一把钥匙对应自己的箱子，但那天大爷去上班后，发现那金属箱子足足比原来多了三个。
没人知道那些箱子里面都装着什么，其他员工们也都好奇，于是他们想办法撬开箱子，看到了里面的事物。
里面放着的竟然只是很平常的衣服和一些日用品，不过那些衣服上面的铭牌是空白的，没有任何姓名，物品和笔记本上面也都没有写名字，但却都有使用过的痕迹。
就好像在殡仪馆当中，凭空出现了三个本来不存在的人。
大爷说到这里，像是又记起了当时的震惊和恐惧，连声音都有些发抖：“我干了那么多年，还从来没经历过那么吓人的事情，谁都不知道那三个人究竟是哪来的，我们有没有见过，反正我们当时就吓得把那三个箱子连同里面的东西一起扔了，而且……而且我还问过别人了，其他人从那次布置那个无名遗体的灵堂回去之后，也都做了跟我一样的梦，他们也是赶紧跑才跑了回来。”
老大爷用指缝发黑的手摸索着拿出了根烟，点燃狠狠抽了一口，心有余悸般说道：“其实过了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当时我要是在梦里没跑掉，我可能真的会死在那儿……”
他说完这些，长长出了口气，咧嘴无奈地对闻颂说道：“你说我们在这世道上，当殡仪馆员工是不是挺危险的工作？”
闻颂对此没办法发表意见，因为他觉得当电视台的员工同样危险，他都已经连着两次死里逃生了。
他用理解的眼神看着老大爷，随即仔细分析起刚才对方的说法。
老大爷说他在梦里到了一个奇怪的村子，见到了坐在屋子中央，脑袋调过来的老人，还碰到了浓雾和地里面伸出来的无形的手。
闻颂在殡仪馆灾祸区域的时候，也碰到了同样的雾气和透明的手，不过他却没有在那里见到老人。
会不会那个梦就是他昨天见到的灾祸区域的源头？
不对，好像不太说得通，除了雾气遇到的问题完全不同，闻颂觉得昨晚的雾气对他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危险反而是来自殡仪馆里面的。
这两者或许有联系，但梦绝对不是主要的问题。
他又想到了老大爷所说的那三个本不该存在的箱子，它们出现在殡仪馆里又是为什么……
闻颂突然抬头，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有没有可能，当时殡仪馆里不是多了三个人，而是少了三个人？”
老大爷根本没料到闻颂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他没听懂闻颂的意思，手抖了下差点被烟烫伤，赶紧掐了烟头才问：“啊？什么意思？”
闻颂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分析：“你们都说做了噩梦，但是从噩梦里跑出来了，但有没有可能当时还有没从噩梦里面跑出来的人，而那些人如果没跑出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老大爷愣住了：“这，这……死了？怎么可能，我们当时大家都好好的！”
闻颂点头，继续说道：“能够开口的都还好好的，但如果没跑出来的人就这么被抹去了痕迹，也许他们留下的东西也都被抹掉名字了，甚至他们在别人脑子里的记忆也都被抹去了……那是不是就能解释，为什么殡仪馆里多了三个不存在的员工？”
老大爷这次是真有些傻了，他呆呆地定在原地，仿佛过了很长时间才理解闻颂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而在想到那样的可能性后，他迟钝地后退几步，惊惧地抽了口气。
当然这也只是闻颂的一个猜想而已。
闻颂只觉得这件事十分奇怪，而这背后的情况，恐怕还得花时间调查，闻颂现在还有更迫切要解决的事情。他把梦境的事情问清楚后，又对老大爷说道：“对了，关于当时那具被送来的无名遗体，你们还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当时那骨灰盒还在吗？”
虽然他在灾祸区域的殡仪馆里面确实见到了无脸人手里捧着的骨灰盒，但在现实世界里，骨灰盒应该还在某个地方才对。
闻颂对现实和灾祸世界有着清晰的认知，在这座城市里，白天和夜晚是完全不同又互有联系的两个世界。
听闻颂问起这个，老大爷迷糊了好一阵才说道：“对，我记得当时殡仪馆搬迁，所有还存放着的骨灰都被移到了别的地方，这个应该是跟着一起被送到了城南最大的那间殡仪馆里面去了。”
闻颂立刻追问道：“骨灰盒里是不是还有件东西？”
老大爷停下动作，忽地拍了下脑门：“是，好像是有张卡还是什么的，不过当时被……”
闻颂察觉到他神色不太自然，问道：“被怎么了？”
老大爷目光有些闪躲，闻颂发觉自己可能是找对了人，他赶紧继续说道：“大爷，您都知道这件事情有古怪了，如果有什么消息还请实话告诉我，事实上我昨天已经在灾祸区域里遇到这个骨灰盒的主人了，那主人如果知道自己的东西被放在了哪里，他很可能会去取走，到时候……”
闻颂这些话说出来，老大爷再也坐不住了，他从椅子里坐起来，神情慌张地说道：“你，你在这儿等着！”
闻颂点点头，知道自己应该很快就能得到线索。
果然，他只等了不到五分钟，老大爷就从铺子里面的杂货间里走了出来，手里面还拿着个破旧的钱夹，闻颂看着老大爷在钱夹里摸索了一阵，最后在夹缝里面掏出了一张黑色的金属卡片。
看着那张卡片，闻颂的表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这和灾祸区域里他在骨灰盒里看到的那张卡片一模一样。
在闻颂的注视之下，老大爷表情复杂地把卡片递到了闻颂的面前，不自然地咳了声说道：“你不就是想要这东西吗，拿去吧，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这东西其实不是我从盒子里拿走的……不是当时有个同事走之前想拿点有用的东西走吗，他以为这玩意儿很值钱就偷偷带走了，结果拿回去以后发现什么都干不了，甚至卖不起价，他就随手扔我这儿了。”
他见闻颂没反应，还要再解释解释，闻颂赶在他开口前说道：“我明白了。”
他说着抬起手，从对方手里接过了卡片：“谢谢，我要找的就是这个。”
老大爷今天被闻颂的一番话吓得不轻，也没有什么交谈的兴致了，交出东西后立刻避之不及地挥了挥手：“你快带着这玩意儿走吧，别待在我这儿了，要是这东西找上门……”
闻颂笑了笑，立刻点头：“好。”
他说着走到了门口，不过还没踏出店门，他就又回过了头，对惊魂未定的老大爷说道：“放心，如果事情能顺利解决，那位应该不会有机会找过来了。”
说完这句话，闻颂带着卡片开车离开了。
开车回家之后，闻颂把屋门关上，在家里对着台灯仔细查看起了起来。
在灾祸世界里时，闻颂虽然也见过它，但那时候时间仓促，他也没来得及看清楚，现在把卡片拿在手里，他才发现这东西和他以前见过的任何金属材质都不同，那些黑色并不是镀上去的，而是金属本来的颜色，卡片虽然看着很薄，但入手却相当沉重，并且温度冰凉异常。
这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制造出来的？
闻颂弄不清这东西的材质，低头嗅了嗅，也没有嗅到什么特别的味道。
他接着将灯光照在卡片中唯一的图案上面，在灾祸区域里时，闻颂就注意到这是个被雕刻出来的六芒星纹路，不过也是今天拿到这张真正的卡片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当时看得太匆忙，这六芒星的附近，实际上还有个更小一点的纹路刻痕，就在六芒星的正下方。
这个图案是什么意思？
遇事不决当然是问论坛，闻颂拍了张卡片的照片，对照着在灾祸交流组进行了搜索。
图片搜索的结果出来得比想象中要容易，闻颂没用几分钟就找到了同款徽记，照片里的图案同样有着特别的六芒星，不过六芒星外的那道刻痕却在左斜下角，而不是在正下方。
并且让闻颂更在意的是这个图案的来历。
这是民间灾祸情报组织当中排名前三的七星组织的标志。
七星……
闻颂觉得这名字十分熟悉，不过两秒钟他就恍然反应了过来，他的确不久前才刚听过这个名字。
在他破解第一次旧居民楼的灾祸区域之后，他在里面救下了个人，而那个人后来通过“蘑菇老师”这个账号联系他，就自称是七星组织的人。
这也太巧了点，不过这个巧合对他来说确实是个非常好运的巧合。
剩下的调查时间已经不多了，闻颂在理清部分线索之后，立刻在电脑上论坛后台里找到了私信聊天框，朝蘑菇老师发送了一条消息：“你好，请问还在吗？”
闻颂的运气向来不错，蘑菇老师看起来是个喜欢玩手机的家伙，他的消息才刚发出没几秒，对话框里就立刻弹出了对方的回应：“我在！前辈您好！”
闻颂被他这恭恭敬敬的口吻弄得一愣，但也没有多问，只开门见山地说了自己的问题。
他截图了自己查到的图发过去并问道：“这是你们组织的标记吗？”
蘑菇老师的消息很快发来：“是啊，前辈您果然听说过我们对吧，您要不要加入我们组织，我们叶老大说特别需要您这样的人才！”
闻颂有点习惯不了对方的阳光开朗，要知道就在两天前，这账号的对面还是个要害他的鬼。
他克服了心理障碍，继续发送消息：“我能不能再问一下，这个标记有没有其他特殊的款式？”
蘑菇老师：“啊？特殊款式？”
蘑菇老师：“每个组织的标记都是要经过正规渠道注册的，怎么可能随便篡改，当然只有这一种样式。”
闻颂看着这条消息，犹豫了一会儿后最终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他把自己刚才拍的那张黑色卡片的照片发送了过去，问道：“这个你见过吗？”
这次蘑菇老师没有急着回答，他好像也有点困惑了。
过了好几分钟，他才发过来消息：“前辈您等我一下！我去问问我们叶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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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幽市中心城区某栋藏匿在花园中的大楼内，乐咏风风火火地跑了几层楼，最后推开了其中一间屋子的大门：“叶老大！还记得上次救我的那个暗夜前辈吗，他……他主动来联络我了！他还来问了我几个问题！”
房间里面，叶星明正戴着耳机在健身，注意到乐咏的动静，他摘下耳机从健身器材面前走过来，满脸严肃地问道：“他说什么了？”
乐咏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把聊天记录给他看了。
叶星明顺着记录从最上面开始翻，前面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当他视线落在最后那张卡片上面时，他的瞳孔骤然紧缩，呼吸加快间表情也变得更加凝重。
旁边的乐咏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变化，连忙问道：“叶老大，这个图片怎么了吗？你认识？”
叶星明看着心事重重，盯了那张黑色卡片的照片好一阵，才终于低沉着声音说道：“嗯，据说我们七星组织最开始的标记就是这个样子的。”
乐咏一下子像是没听懂，眨了好几下眼睛才说道：“这个？”
他顿时抽了口气，表情大变道：“所以……所以这个是，是跟我们七星组织的前身有关系？！”
叶星明没有立刻给出回应，他只是摇了摇头，表情复杂地说道：“我现在还没办法判断出什么，其实这些事情我也是听说的，你知道暗夜吧？”
乐咏连忙点头：“当然知道，整个幽市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听说好多年前幽市曾经存在过六个7级灾祸区域，其中两个甚至已经危及到了市区里面很多人的命，即使是白天也会把人卷进去。
“是一群传奇级别的调查员联合起来，突破了其中两个最危险的灾祸区，才让幽市免于出事。那些人后来成立了一个特殊机构名字就叫暗夜，听说就是现在官方诡异调查局的前身。”
叶星明纠正道：“说对了一半，暗夜的确建立了诡异调查局，但实际上，当时的暗夜成员内讧分裂，分别出走建立了各自的势力，现在整个幽市排名靠前的几大势力，包括我们七星，全部都是他们中的某些人建立的。”
乐咏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内幕，他忍不住叫出声：“所以我们其实也是暗夜的其中一脉？”
这种说法听起来怪怪的，但叶星明还是没有否认：“可以这么说。”
乐咏想到了什么，赶紧抬手指了指聊天记录里那张图片：“那这个呢，这个难道就是……”
叶星明点头，慎重地说道：“听说暗夜的每个人手里都有一张这样的卡，只是卡片上的标记不同，我不知道这位手里为什么会有这张卡的照片，但它可能和我们七星的创立者有关。”
这么说过之后，叶星明低头拿起了手机，开始联络其他人：“马上通知其他人，我们得开个会了。”
乐咏吞了口唾沫，觉得自己好像撞上了大事——
作者有话说：今天还有一章更新。
第15章
那边七星总部里面乱成了一团, 而这边闻颂却还在等着答案。
他也不知道蘑菇老师究竟问到哪里去了，怎么足足过了半个小时都没再给回应。
眼看着距离夜晚已经很近了，如果他再不查清真相回到那个灾祸区域的殡仪馆里，可能一切就要来不及了。
闻颂终于等不下去了, 眼看着上条回复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前, 他终于又发了消息过去：“问出什么了吗？”
过了大概两分钟, 蘑菇老师终于回了, 不过他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有点奇怪：“问了问了！您要早说您的身份，我们就不用费那么多周折了, 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叶老大已经在通知七星成员开会了，如果您愿意亲自到场指教当然更好！”
闻颂：“？”
开会？亲自到场？
闻颂实在没理解对方在说什么, 狐疑地打字问道：“我是什么身份？”
蘑菇老师：“您还在故意考我呢, 叶老大都已经告诉我了, 您可是大名鼎鼎的暗夜成员，之前聊天的时候是我太莽撞了没有礼数, 您都是这么大的前辈了，应该不会跟我这个小辈计较的吧？”
闻颂：“……”
虽然对方说了堆废话，但好在里面夹了最关键的信息。
闻颂自动屏蔽掉对方吹牛拍马的话语, 关掉私信界面后, 开始搜索起“暗夜”这个关键词。
·
当天黄昏时分, 眼看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闻颂赶紧收拾好东西，驱车赶到了熟悉的废弃居民楼下。
到达地方之后, 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闻颂小心翼翼地检查着自己停车和站立的位置，生怕自己不小心进错了灾祸区域, 跑到别的片场。
毕竟整个幽市在入夜后就是个巨大的诡异世界，可能稍微踩偏一步，都会被拖进奇奇怪怪的灾祸当中。
当闻颂做好万全准备之后，最后一缕阳光自城市上空消失，月光凭空洒落了下来。
夜晚到了，雾气也随之从四周地面弥漫开来，变成了闻颂昨晚见过的样子。
闻颂回头看去，发现自己刚停在旁边的车已经不见了，视线当中只剩下夜色里伫立的白色殡仪馆。
该来的反正逃不过去。
闻颂轻轻在心里面叹了口气，抬起脚步在那些雾气中的手追赶上他之前，先行进入了殡仪馆中。
毫无意外，无脸人大队已经提前在里面等着他了。
这场景看着也是怪吓人的，闻颂进来的时候，五六十个无脸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看向他，动作整齐划一，看起来就像是复制粘贴出来的一样。
不对，闻颂注意到了最关键的问题，无脸人现在其实已经不该叫无脸人了，因为他的脸上此刻眼睛是眼镜，鼻子是鼻子，已经五官齐全没有再缺少什么东西了。
看到这里闻颂顿时急了：“等等，你把我的朋友们都怎么了？”
关心朋友是一方面，缺了可靠的盟友就是另一方面，闻颂踏进殡仪馆前还想着要怎么放出上吊女尸和锁链鬼他们，如果无脸人抵赖大家还能一起想办法逃跑。
他这么说着，无脸人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同时朝着身后看了过去。
接着其中十来名无脸人让开了几步，把“人群”后方的三只鬼露了出来。
锁链鬼现在已经被自己的锁链牢牢绑了起来，因为没有双手，身形看起来比以前小了足足一圈，竟然显得局促又可怜巴巴的。而上吊女尸失去了眼睛，正在他的旁边，身体已经融化了一半，还剩一半像是在血水里游泳。
还有那具没了嘴的尸体，看起来还是那副死样子，没有半点要活过来的意思。
无脸人虽然没有伤害他们，但看起来也没有很友善地对待他们。
看到闻颂出现，锁链鬼抬起头，表情明显十分复杂，惊愕中又带着不解，像是不明白他明明已经逃脱，为什么还要乖乖跑回来。
闻颂当然没那种舍己为人的精神，他回来主要还是为了赎回自己的财产，以及为拉拢人脉做准备。
他看了眼其他鬼，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办法强求什么，所以在确定锁链鬼他们没有什么性命危险之后，他就重新将注意力落回到了无脸人的身上，开口说道：“你要我查的事情，我已经查到了。”
他边这么说着，边低下头在衣兜里面摸了摸，最后摸出了张黑色的卡片。
在他拿出这张卡片的瞬间，无脸人们复制粘贴般全部露出了惊异的神态。
闻颂：“我去找到了当年殡仪馆的当事人，问明白了当年的情况，之后又通过这张卡片上的标志搜到了与之有关的组织，还从那个组织的人口中打听到了一些陈年秘闻，最后通过从网上和媒体上能找到的蛛丝马迹，自己做了一点推断。
“虽然这些推断可能无法百分百准确，但我想听到这些之后，你应该能回忆起一点什么，你想听听看吗？”
他说着目光在无脸人们当中扫过……
无数无脸人让他感觉到有些眼花，他顿了一下才忍不住问道：“呃，我该对着哪位说话？”
无脸人们安静了一下，最后其中一个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走到闻颂面前对他伸出了手。
闻颂配合地把卡片交到了他的手里，同时谨慎地后退了半步。
无脸人没去管他的举动，只是低头专注地看着黑色卡片，安静地足足看了差不多五分钟，他才再次抬头，在极近的距离下和闻颂对视。
他的脸，或者说他整个人本来就都是从别人的身上夺取来的，所以他的手很长很粗壮，但双腿却很细并且略矮，属于不同人的五官安在他的身上歪歪扭扭，甚至连肤色都不太相同，看着有股狰狞的感觉。
闻颂很难用正常两个字来形容这张脸，他只能努力忍着怪异感，装作没事人那样站直身体。
而短暂的对视过后，无脸人张开嘴，喉咙里发出了低沉又粗噶的声音：“我到底……是谁……我是……谁？”
同样的问题，他再次问了出来。
闻颂这次有备而来，终于没再茫然失措，他盯着对方那双原本属于上吊女尸的眼睛，开口说道：“你是幽市曾经的英雄，是暗夜的成员之一，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七星组织的首领，你的名字叫做——”
他话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来了。
无脸人原本正专注地听着，见他突然不说下去，顿时嗓子里的声音变得暴躁起来：“我是……谁！我是谁！”
闻颂看他伸着手就要来掐自己的脖子，连忙后退几步躲开，同时飞快地说道：“等等，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没办法说出你的名字，但我可以说出你的身份和你身上可能发生过的事情，你不想先听听看吗！”
好在闻颂的劝阻还算有用，或许也是因为无脸人太想解答心中的疑惑，所以他即便愤怒，也还是按捺下了动作，只用一双充盈血丝的眼睛定定地看他。
闻颂松了口气，他也不是故意卖关子，而是这件事确实很难说清楚。
他想了想，用自己觉得最简单的方式解释起来：“是这样的……”
其实调查到闻颂这个程度，大部分的事情都已经非常清晰了，包括无脸人的身份，很明显他就是当年暗夜组织的人，是曾经在幽市破解过两次7级灾祸区域的强者，甚至可以说是幽市的英雄。
不过在他们解决掉那两场7级灾祸之后，暗夜内部产生了某种分歧，之后有一部分人成立了幽市的官方组织诡异调查局，而另一部分人则成了民间灾祸情报组的成员，并且各自成立了组织，这些组织就包括七星。
无脸人很有可能就是七星的创建者，但奇怪就奇怪在，不管闻颂从什么途径打听，都打听不到这个创立者究竟叫什么名字。
这是件非常离奇的事情，因为不管创建者是谁，除非他从来没出现在别人面前过，不然都不会留不下一点痕迹，但闻颂的确查不到他的事情。
如果不是闻颂提起，人们好像都不会想起来有这个人的存在。
这让闻颂很快想起了另一件事情，殡仪馆里那位员工大爷提过的事情。
大爷说他们布置完那具无名遗体的灵堂之后，回家就立刻做了梦，在梦里他被东西追，醒来后就发现殡仪馆里多了三个无人认领的物品箱。
闻颂说过自己的猜测，那三个人或许并不是多出来的人，而是少了的人。
或许那三个人曾经存在，但却被剥夺了存在的痕迹，于是就变成了“多出来的人”。
无脸人会不会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
他原本应该有名字，但送他到殡仪馆的人却没有没法提供他的名字，不管是灵堂排位还是遗照，全部都看不到他的名字和样貌。他曾经创立了七星组织，但七星里却没有人再记得他叫什么是谁，只知道他有一张代表自己身份的金属卡片。
这样想的话就能说得通了。
闻颂怀疑，他或许是在某个时间节点，被卷进了某个特殊的灾祸区域里，之后他没能活着从灾祸区域里走出来，本人也被剥夺了存在的痕迹。
不光如此，他的遗体被送到殡仪馆后，甚至还对殡仪馆造成了污染，害死了其余三名员工。
在这之后他的鬼魂停留在殡仪馆，形成了新的灾祸区域，而他也因为遗忘了自己的名字和模样，浑浑噩噩变成了什么都没有的无脸人，试图夺取别人的五官肢体，迫切想要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在这种解释之下，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闻颂将自己的猜测娓娓道来，他故意说得很慢，方便无脸人去理解自己的意思，并回忆过往发生的事情，他很清楚自己和锁链鬼他们能不能够好好离开这里，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无脸人能不能自己想明白。
所以即便是结束了讲述，闻颂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他只是耐心地等待着无脸人的答复。
无脸人低着头，闻颂很难看清他的表情。
实际上就算看清了他也看不懂，因为那散装的五官在表达情绪方面的作用约等于零，闻颂只能通过想象来揣测对方的心思。
漫长无比的数分钟过去，无脸人紧盯着手里的黑色卡片，终于用他可能拼凑得不是很成功的声带生硬地挤出了一句话：“是……我？真的……是我……我是……”
他突然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脑袋，似乎有什么强烈的痛楚瞬间侵袭了他全身，让他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但他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站定了身体，连视线也瞬间变得坚定起来。
他紧咬着牙，捏紧了手里的卡片：“是我的……这是……我的东西……是我……”
闻颂看他这幅样子，赶紧哄着他：“是你的，这肯定是你的。”
无脸人看起来痛苦无比，同时又在坚持着什么，不光是面前这个，整个大厅里面好几十号无脸人几乎是同时捂住了脑袋惨叫起来。
这阵仗实在是太大，无数呻吟声和偏执的叫声充斥整个空间，变成了循环入耳的魔咒。
看无脸人这幅状况，应该是暂时没有办法再对自己做什么了，闻颂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拨开几个捂着脑袋摇晃如风中残烛的无脸人，跑到了锁链鬼他们身边。
经过上次的并肩作战，闻颂现在对锁链鬼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了恐惧，虽然他们长相各有各的渗人，但闻颂只当他们是三个长得比较特殊的鬼朋友。
毕竟自己以后有事还得靠他们帮忙。
闻颂上前扶起了锁链鬼，问道：“没事吧？”
他说着想办法替锁链鬼解开了绑缚，接着又去扶躺在地上的上吊女尸和无嘴男尸。
这三位的状况都不太好，不过锁链鬼能力强悍，解开捆在自己身上的束缚后，他很快就用锁链卷起了无嘴男尸，同时帮上吊女尸团拢了身体，拼凑出了个大概的轮廓。
闻颂对这三位说道：“你们先去找个地方躲起来，无脸人现在应该顾不上我们。”
他这么说着，回头又看了眼身后。
锁链鬼看出了他的意图，于是没有立刻行动，而是若有所思般看着他。
闻颂问道：“怎么了？”
锁链鬼默默站着，突然张嘴道：“你……不走？”
闻颂顿时愣住了，他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无脸人之外的鬼开口说话。
原来鬼真的会说话。
闻颂在愕然中飞快清醒过来，指了指旁边的无脸人：“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我去对他说几句，如果发现行动不对我就马上来找你们躲起来，你们先去吧。”
他交代完这个事情，立刻朝着最开始和他对话的那名无脸人跑了过去。
但让闻颂没想到的是，锁链鬼并没有听他说的先去躲起来，那位高大的鬼用自己的锁链替闻颂开辟出了一条通路，同时结实的身体紧贴在他身侧，做出了防护的模样。
闻颂于无声中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也没有再劝锁链鬼，只是用力点点头，然后朝着拿着卡片的那个无脸人走去。
闻颂走过去的时候，无脸人仍然在痛苦地嘶吼着，他拼命试图想起什么，用力捶打自己的脑袋，几乎要把那颗脆弱的头颅给敲碎。
闻颂连忙阻止了他的动作，同时低头看了眼他手里面的卡片，犹豫着说道：“其实我还有个推测，但这个推测非常可能不准确，我也只是想寻找一个可能性，毕竟要找到一个‘不存在’的人非常困难。”
随着他开口，癫狂中的无脸人突然停了下来，他像是找到了风雨飘摇中的一棵稻草，紧紧地拽住了闻颂的胳膊。
闻颂被捏得差点叫出声，但他很努力的忍住了，他整理了下言语说道：“其实我之前就一直在想，要怎么才能找一个没留下信息的人，后来我决定换个方式来思考，我应该找的是别人几乎不会提到的人，一个完全不起眼的人……
“我猜你既然在十多年前是七星组织的创建者，那你的兄弟朋友，甚至是你的孩子，可能都还在七星。所以我查过七星现在的成员们的资料，其中大部分人的身份资料都非常详细，只有一个人比较特殊，他无父无母，没人知道他的本领是谁教的，又是从哪里来的。
“我想他的履历变成这样，会不会就是因为……他是你的后代。”
闻颂深吸了口气，尝试着说出答案：“叶星明是不是你的孩子？或许……你是姓叶吗？”
随着他这句话，满场的无脸人突然全部安静，同时将面孔转向了他。
第16章
这个夜晚还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 以至于当那些无脸人看向自己的时候，闻颂都感觉自己像是被那些视线钉在了原地，四周的空气都生出了寒意。
可是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恐惧，因为他清楚地意识到, 自己说出的答案是有作用的。
如果不是因为猜中了什么, 无脸人绝对不可能是这样的反应。
这样的安静持续了很长的时间, 直到突然之间, 闻颂发现其他无脸人全部抬起脚，以几乎完全相同的动作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这场面让闻颂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他在跑与不跑之间抉择了两秒，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停在了当下。
那群无脸人的脚步没有停下, 他们就好像失去了神智, 目光呆滞没有焦距, 只是机械地做着同样的动作。
而闻颂很快就意识到，他们朝向的方向好像并不是自己, 而是他面前拿着卡片的那个无脸人。
闻颂心里的紧张稍微缓和了点，紧接着距离最近的无脸人们，已经靠近了拿卡的那名无脸人。
接着发生的事情, 让闻颂不禁感到诧异。
因为他发现那群无脸人竟然在互相融合。
眼前的场景非常的怪异, 无脸人们全部都在往拿着黑色卡片的无脸人靠近, 而所有无脸人在靠近最中心的无脸人后, 身影都突兀地变得飘忽起来，就像是两道影子叠加到了一起, 最终完全合二为一。
一个，两个，三个……所有的无面人都在不停聚拢, 闻颂亲眼看着那群无脸人从无数个慢慢融合凝聚，最后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人”。
不对，或许对方已经算不得是人。
当那些影子叠加起来，无脸人的形象也变得与之前不同，他身上的五官开始不断扭曲变化，最开始还能看出他所夺取的每个人的形貌特征，但慢慢地那些五官的形象就变了，变成了闻颂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
那模样看着不太稳定，时不时眼珠会突然从眼眶里弹出来，或者鼻子歪歪扭扭顶起来又落下，整个五官就没有一个是稳定的，看起来十分渗人可怖。
但闻颂更惊讶的还是无脸人全部融合到了一起这件事，他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于是想了想说道：“叶先生？”
无脸人的目光定住在闻颂身上，他张开嘴巴，缓慢地开口道：“是……是我。”
“我叫叶衡。”
在他说出自己名字的刹那，他的五官终于彻底清晰，凝聚成了正常模样，不再有任何改变。
无脸人……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无脸人了，这个名叫叶衡的鬼，外形上面看起来竟然无比正常，没有其他鬼那种血淋淋的样子，身上不脏也不乱更没有任何致命伤，模样甚至看着有点英俊，他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竟然还有股与生俱来的气势在身上。
闻颂愣住了，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说话。
但叶衡已经率先开了口，他朝闻颂投来感激的目光，说道：“谢谢。”
闻颂还在愣着，他有点不习惯对方这么正常的样子。
要知道就在刚才他还在想怎么从这家伙手里逃命，而现在画风就突然成了领导接见下属，他甚至差点脱口说出一句“这是我应该做的不累”。
正在他犹豫之中，叶衡视线又转向了不远处的锁链鬼他们三个，接着他像是飞快地掌握了眼前的情况，对闻颂说道：“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我的时间不多，所以你听好了。”
闻颂听见这话，虽然不知道对方要去哪里，但立刻反应了过来：“等等，我的钱包和手机先给我！”
叶衡：“……”
他大概也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闻颂竟然还记得这种事情。
短暂的尴尬沉默过后，叶衡拿出了闻颂的东西递还到他手上，接着迅速恢复了状态：“你听我说，我的身上现在还有污染在，所以我没有办法在这里待太久，否则你们也可能被我影响，失去过往的记忆，变成‘不存在的人’。”
闻颂早就猜到叶衡的身上大概有诅咒之类的东西，影响了他的记忆，但他没想到这竟然还是会传染的。
他下意识地戒备起来，而叶衡已经接着说道：“十多年前我和队友一起去了幽市第三号7级灾祸区，我就是在破解那个灾祸区的时候被污染的，那里的污染非常可怕，会让所有进入的人失去记忆，甚至失去自身的存在，被整个世界遗忘。
“不光是这样，就算我用尽办法在死前离开了那个地方，我身上的污染也没有消失，并且这种力量甚至会影响周围的人。不过正像是你打听到的那样，还好当时我的尸体及时被送去烧毁了，所以影响的也就只有当时殡仪馆里面的那些员工。
“事情还没有完，我后来成了鬼，并且在我的周围形成了新的灾祸区。但即使是这样，我身上的污染还是没有结束，我不记得自己的名字身份，不记得自己的样子，在污染的作用下变成了不停寻找自身存在的疯子……
“如果不是你出现，我可能不知道还要在这里找多久。”
叶衡说到这里表情也有些唏嘘复杂，他对着仍然满脸茫然的闻颂继续灌输情报：“我很快就得离开这里，即使变成了鬼，我能做的事情也还有很多，我还有些账要去算，作为对你的答谢，我就把这个地方送给你和你的朋友吧。”
闻颂听到了关键词，连忙问道：“送给我？”
叶衡点头：“对，你跟你的朋友应该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进行交流，我想这里应该就是最好的选择。”
闻颂还没能跟上叶衡的思路：“等等，可是这个殡仪馆不是还有……”
他说着看了看叶衡，发现这位清醒的大鬼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攻击性了，他迟疑了一下，又扭头看向殡仪馆的外面，那外面依然迷茫着雾气，许多透明的手正拍打着玻璃门，似乎随时要闯进来。
叶衡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解释道：“那些就是我带来的污染，不过你们放心，有我在这里它们进不来，等我离开以后，它们也会跟着我离开。”
闻颂骤然接收到这么多情报，脑子还在全速运转整理着信息：“你的意思是，你会离开这里，而这个灾祸区域，你要留给我？这样也可以吗？”
叶衡听见这里反而有些诧异：“你不知道吗？”
闻颂这时候也不管自己会不会被鬼取笑了，诚实地摇了摇头：“其实我才刚开始接触灾祸区域，知道的东西很少。”
知道闻颂才注册成灾祸情报员后，叶衡的惊讶更藏不住了：“看来你对这份工作很有天赋。”
闻颂小声嘀咕：“这种天赋好像也不是非有不可。”
叶衡没听见他这句话，这位不久前还要追杀他的大鬼，现在站在闻颂的面前，瞥了眼外面的玻璃门后，若有所思地说道：“既然是这样，那趁着现在情况还可以控制，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我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答案。”
看闻颂还在浪费时间发愣，他语气认真地提醒道：“让暗夜回答你的问题是很难得的，你可要把握提问的机会。”
闻颂当然不会有便宜不占，他连忙问道：“在这个世界上，人死后都会变成鬼，而鬼的出现，就会生成像这座殡仪馆一样的灾祸区域吗？”
这个问题闻颂早就想知道了，不过这个话题不知道为什么，在论坛里并没有人提起。
听到闻颂的问题，叶衡倒是不惊讶，只回答道：“人死后会变成鬼，但只有枉死的鬼才会选择留在这座城市里，而只有心底的怨念达到足够强烈，或者自身本来就强大的鬼，才会把怨气凝聚成实体，变成灾祸区域。”
果然是这样。
闻颂确定了心里面的猜想，又指了指角落里此刻仍然戒备地盯着这边的锁链鬼，问道：“为什么你可以像普通人一样跟我交流，但他们不能？”
他的三位鬼朋友，锁链鬼稍微好点虽然吐字不清还说得慢，但至少会开口了。
但上吊女尸和无嘴男尸看着就像是真尸体了，女尸好歹还能融化身体再重新凝聚，男尸除了作为装备挂在身上，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行动力，更别说开口说话了。
叶衡也看了看闻颂手指向的地方，他很快说道：“你那位高大的朋友很强，已经到了厉鬼的实力，其他两位还只是最基本的尸鬼，所以暂时没有交流能力，但如果他们再进化一点，应该就能开口说话了。”
闻颂重复着他刚才说过的等级划分：“厉鬼？尸鬼？”
叶衡再次点头，并没有嫌弃闻颂的无知：“尸鬼是最低级的鬼，可能有部分能力，但多数时候没法行动。厉鬼拥有行动能力，战斗力很强，也能跟人进行简单的沟通。”
闻颂没放过这个接受科普的机会：“那么再往上呢？是什么？”
叶衡目光深沉了几分：“再往上就是像我这样的恶灵。”
闻颂已经体会过叶衡的强大，在无数的无脸人面前，他和锁链鬼他们即便是联手也没办法逃脱，更何况这样的鬼已经具备完善思考的能力了，再搭配上他特殊的攻击方式，可以说是让人防不胜防。
闻颂原本以为这种被称之为恶灵的存在就已经是最可怕的存在了，但没想到叶衡在介绍完自己的身份后，又继续说道：“还有一种东西，它也是鬼的一种，但它可能没有形体，也可能是个怪物，只要它出现必定伴随着无数灾难和死亡，如果你以后遇到它，在没有必胜把握的情况下，一定要有多远跑多远。”
叶衡告诫道：“那东西叫死煞。”
第17章
死煞。
闻颂心里念着这个称呼, 莫名感觉一阵恶寒，仿佛光是说出这两个字都会招来什么不好的注视。
叶衡挑眉说道：“你应该也想到了，这个称呼不能随便叫，最好不要从嘴里念出来, 很可能会为你引来什么不祥的东西。”
他解释完后继续说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闻颂连忙点头, 继续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灾祸区域的等级也是和里面的鬼实力挂钩的吗, 比如厉鬼生成的灾祸区域, 就对应3级灾祸区？”
叶衡：“没错，通常死煞只会出现在7级灾祸区里, 不过有时候也有些例外，比如这里，如果按照我真正的实力, 这里应该被评为5级灾祸区, 但因为我怨念形成灾祸区的时候, 还处于心智不全实力受挫的状态，所以系统才会判断这里是1级。”
闻颂猜到了这个原因, 不过他还有事不明白：“鬼可以相互穿梭在两个灾祸区域之间吗，前几天旧楼的灾祸区刚消失，然后本来该在那里面的鬼都被送到这里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叶衡没想到闻颂竟然会考虑到这个, 不过他回答得也很快：“这件事是个意外, 原本只有在特定的情况下, 鬼才能在两个灾祸区域间游走，但如果遇到特殊能力干预, 也可以做到这点。”
闻颂问道：“所以是你用特殊能力让他们到了这里？”
这次叶衡却没摇头，而是否认道：“不是我，这是个意外, 我想有可能是因为那个追着我的诅咒把他们带了进来，这件事连我也弄不清楚。”
闻颂大概知道了情况，又说：“我听说在一个灾祸区被破解之后，灾祸区域也会彻底消失，可你刚才说要把这里留给我……”
叶衡点头：“你听说的没有错，但我有办法留下这里，你应该知道，整个幽市分为白日世界和夜晚世界，两个世界是相连却完全不同的，除了某些能力特殊的存在，大部分鬼只有在夜晚才会出现，所以你只也只能在夜晚和鬼进行交流。
“听着，你以后可能会需要这些鬼帮忙，所以拥有一个可以和鬼沟通的秘密基地是必不可少的，我把这里留给你也不只是单纯答谢你，我是有事想要拜托你帮忙。”
闻颂对他的说法并不意外，对方又不是大慈善家，既然给了他好处，肯定会让自己付出同等的回报。
闻颂问道：“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叶衡仔细思索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他沉默了几秒后说道：“我会把我的身份卡转移给你，这张卡可以让你在破解一些灾祸区域的时候得到一点特权，这点以后你用了就知道了。”
闻颂听到这里出声打断：“等等，可是我打算安分守己待在家里，以后不会经常出入灾祸区域，你把卡片转移给我我也用不上……”
叶衡笑了起来，纠正道：“不，当你踏足过这里，破解过灾祸区域，就已经和这个夜晚世界绑定了，就算你不想去，那些灾祸也会自己来找你，你还是把卡收着比较好。”
他边这么说着，边伸出手，把那张被他一直紧紧攥在手中的黑色金属卡片递到了闻颂面前。
闻颂低着头没有立刻接过来，虽然叶衡说了不少好处，但他总觉得这东西只要接下，他就是担了某种责任，而这份责任或许很轻，也或许无比沉重。
他真的能承担得了这种责任吗？
闻颂犹豫着抬起手，动作十分缓慢，但叶衡却不管这么多，在看到他抬手的时候，就主动把东西塞了过来。
冰冷的卡片落在手里，闻颂感觉到空气中似乎还有另一种无形的东西随之翻滚着涌进了卡片当中，而就在这瞬间，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眼睛竟然变成了诡异的银色。
闻颂的眼前突然失去了视觉，在感受到那种力量的瞬间，他甚至感觉自己已经不在原地，而是到了某个完全不同的空间当中。
当他的视线再次恢复明亮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奇怪的地方。
不对，或许不是他到了什么地方，而是他的视角突然变了。
他发现自己突然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他整个视线是从天空俯瞰而下的，视线当中没有什么殡仪馆，也没有老旧居民楼，有的只是一座像是宫殿般的奇特建筑，而在他的视线之下，他看到地面一片大雾弥漫的区域中，突然睁开了一只巨大的红色眼睛。
闻颂还听到悠远的夜色中，传来了若有似无的低语，对方呼唤着的是他的名字。
“闻颂。”
“闻颂，回来。”
“回到你应该存在的地方。”
“闻颂！”
那声音逐渐从耳语变得如雷鸣般，而当最后那一声震耳欲聋的喊声穿透思绪，闻颂终于猛然睁开眼睛，在不安和惊惧中大口地喘息起来。
闻颂茫然地看向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再次回到了殡仪馆里，他的面前站着叶衡，身侧不远处是锁链鬼他们。
自己并没有离开过原地，刚才的一切，好像都只是一场幻觉。
闻颂没有出声，但他的异样立刻引起了叶衡的注意，叶衡看似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虽然要修改卡片身份信息需要调用能力，但应该不会对你本人身体造成任何负担，是出了什么错吗？”
闻颂犹豫了一下，说道：“没有，就是刚才有点不适应。”
他没有把刚才自己看到的景象告诉对方，虽然他不知道这样决定是好是坏，但他总觉得这种事情不太寻常。
他为什么会看到那种景象，那个不停呼唤他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
闻颂低头看着这卡片，发生刚才的事情，是因为这个东西，还是因为叶衡的力量？
正在闻颂思考的时候，叶衡已经松开手，说道：“好了，这张身份卡是你的了，以后你就是七星组织的高层干部了。”
闻颂动作顿了一下，错愕地抬起头：“什么？”
叶衡：“这就是我想拜托你的事情了，我希望你能替我找到我的儿子，刚才我听你提过他的名字，我猜你应该和他接触过，我没有别的愿望，只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的，也希望七星能够在灾祸区越来越多的幽市好好存活下来。”
叶衡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怅然，他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我不会看错人，你的天赋能力很强，成长性也很高，而且还有跟别人不同的机遇，早晚你会成长到足够对抗更强的鬼，而在这个过程中你替我保护好七星，七星以后也会成为你的助力。”
在说过这些话之后，叶衡再次把目光移向了殡仪馆的大门。
殡仪馆的玻璃门现在已经看起来岌岌可危，无数的手印重重叠叠爬满玻璃，叶衡目光沉暗下来，接着最后对闻颂说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这里就交给你了，如果你以后能够顺利成长起来，我们应该还有机会再见面。”
闻颂：“那我……”
他说着往前走了两步，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叶衡已经笑着摇了摇头，表示道：“不用送我了，我得把那些东西尽快带走了。”
他说完这句，身体突然之间有了变化。
他的身体突然之间有一些像是鲜血构筑的链子也从其中飞出，那些血链在空中旋绕，分别飘向了走廊深处，楼道之间，还有锁链鬼他们的身体。
而随着血色环绕住锁链鬼他们，闻颂看到他们的身体原本缺失的地方，逐渐被织出了血肉，被重新填满。
锁链鬼的双臂，上吊女尸的眼睛和双腿，还有无嘴男尸的嘴巴……
他们全都恢复了原本的模样，看来是叶衡因为找回了自己的身份，不用再夺取别人的器官，因此把他们的身体部位全部都还了回来。
而在这样的变化之后，叶衡的身体内再次分裂出了无数个自己。
然而这次他分裂出来的却不再是无脸人模样的实体，而是一群看起来虚无缥缈的半透明灵体，那些东西纷纷没有重量般飘了起来，从玻璃门里面穿透而出，以极快的速度迎向了雾气里面那些密密麻麻的手。
而随着那些灵体全部离开，叶衡本体也告别闻颂，推门走了出去。
在他走出的瞬间，闻颂看到无数透明的手自雾气深处探出，像是被什么无比美味的东西给吸引，全部攀附到了他的身上，竟然像是要把他整个捏碎。
但叶衡就像是毫无感觉一样，他冷静地行走在浓雾里，仿佛根本看不到那些可怕的东西，他只是一步一步带着透明的手和飘忽的分身，任由身影慢慢被雾气彻底淹没，消失在闻颂的视线当中。
终于，当叶衡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的时候，闻颂听见脑海深处传来了熟悉的系统声音。
“恭喜您突破1级灾祸，灾祸W422已被您清除，您可以选择一项技能进行提升……”
系统的声音说到一半，突然像是卡了壳，闻颂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系统的声音就再次传来，不过这次的内容却和刚才那遍有些不同了：“系统已为您重新评级，恭喜您突破5级灾祸，灾祸W422已被您清除，您获得了一次天赋升级机会。”
闻颂的表情顿时变化不小。
5级？
看起来在叶衡恢复神智之后，系统也改变了判断方式，把这个灾祸区认证成了5级灾祸区域。
他当然知道，自己其实并不算真正通过了5级灾祸区域，毕竟叶衡在清醒之后，根本没有要认真和自己动手的意思，这场胜利实际上是他运气好捡来的。
当然，能有这种运气也多亏他答出了对方的名字。
这么说的话，叶衡带给他的不只是一个可以作为据点的灾祸区域这么简单，甚至还包括一个5级灾祸区的通关奖励。
闻颂立刻振奋起来，他虽然不想再跑出来冒险突破灾祸区域，但对于变强却绝不排斥，毕竟只有拥有更强的能力，才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
之前3级灾祸区域通关之后，他就得到了非常好用的技能，而这次他通关的灾祸区域是5级评级，对应的技能恐怕会更有用。
随着系统提示音结束，在闻颂的期待当中，他的眼前果然出现了新的升级选项。
选项仍然共有三个，不过与之前那次选择奖励不同的是，这次出现在闻颂面前的三个词条和之前完全不同，而其中有一个词条，甚至是泛着浅紫色的光芒的。
闻颂虽然以前没有参与过几次突破灾祸区域的行动，但却也玩过不少游戏，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这应该是个比其他两项更高级的词条。
也许是因为通过的灾祸区域等级越高，越容易出现这样的特殊词条。
反正不管是不是他猜的这样，他这次肯定是赚了。
出现在闻颂面前的升级词条，分别是“速度”，“输出”还有“支援”。
最后的“支援”词条是紫色的。
闻颂对这三个词条分别能够如何增强自己的相机并不清楚，但此时此刻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这种时候必须得选最稀有的那个选项。
闻颂没有犹豫，开口对系统说道：“我选择‘支援’。”
随着他这话说出口，系统的提示也立刻传进了脑中：“恭喜您的天赋技能已经获得提升，提升属性‘支援’。”
在升级成功之后，闻颂迫不及待地低头召唤出相机看去，接着他就见相机的说明果然更新了。
[特殊天赋物品：闻颂的相机]
[……]
下面是熟悉的两个能力介绍，而在这两个技能后面，又多出了一个崭新的技能。
[支援功能：可以对任意单个友善对象进行拍照，拍照后可以让该对象暂住于相机之中，并随时进行召唤，有效时间48小时，该功能可在灾祸区域内使用。]
闻颂盯着这行文字看了好几秒，终于反应过来：“召唤？！”
这个功能介绍的意思是，他以后可以把鬼收进自己的相机里，然后带出去在副本当中叫他们出来帮忙？
口袋鬼怪？
闻颂若有所思，将目光对准了自己的鬼朋友们，并对他们露出了友善的微笑。
第18章
要说闻颂今晚什么时候最感激叶衡, 那大概就是现在这一刻了。
不管是他留下了代表暗夜的身份卡，还是留下了这个灾祸区域当成是秘密基地，对于缺乏常识的闻颂来说，他都感受不到这好处究竟有多大。
但得到了拥有召唤鬼怪的能力, 这对缺乏自保实力的闻颂来说就能称之为天大的好事了。
不过接下来新的问题又来了, 就算是闻颂拥有了这样的能力, 锁链鬼他们又是否愿意来帮助他？
闻颂觉得这件事不是不能谈判。
他轻咳两声, 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朝着锁链鬼他们走了过去。
锁链鬼看着他的笑容, 高大的身躯竟然莫名后退了两步，似乎本能感受到了什么危险。
闻颂：“……”
他看起来就这么不怀好意吗，明明锁链鬼之前在无脸人的面前都表现得勇猛无比, 怎么到了这会儿就开始害怕起来了。
闻颂又上前两步, 思索着该怎么去开这个头。
但意外的是还没等他开口, 锁链鬼竟然就先说道：“谢谢。”
闻颂愣住了，他很少被这么真诚地感谢过, 下意识竟然有点脸红，手忙脚乱地说道：“不，我也没干什么, 而且我们不是一起解决问题的吗, 要是没你们帮忙我也没办法查到真相。”
锁链鬼摇头, 身上的锁链簌簌直摇晃, 他说话仍然有点含糊不清，但闻颂还是听明白了, 他说的是：“不是……那个……是谢谢……你帮我……澄清……”
闻颂这下表情更加惊讶：“你知道这件事？”
他的确在网上发帖帮锁链鬼澄清了当年的真相，但这件事连他自己都快忘了，锁链鬼是怎么知道的？
锁链鬼抬起手, 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能……感觉到……轻松了……”
闻颂虽然不清楚他是怎么感知的，但鬼似乎确实能感知到世人加诸在他身上的那些东西，他现在杀人罪名得到澄清，大概确实轻松了不少。
自己的行动看来确实是有用的，闻颂欣慰于自己没有白干，但同时又说道：“事情还没完，我仔细想过了，你当时这件案子，留下的线索那么多，但当时办案的人却没有提出疑问，里面肯定还有其他的问题。我们必须要找到当时把责任全部推给你栽赃你的家伙，不过这需要你进行配合。”
锁链鬼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闻颂的意思，但他表现得非常听话：“配合……什么？”
闻颂认真地提议道：“让我给你做一次专访。”
锁链鬼挠了挠头，链子垂下来哗啦啦地响，甚至差点打到闻颂：“专访……做……什么？”
闻颂听他这么问，瞬间进入到了工作模式：“你是因为被冤枉才丧命的，作为受害者你完全可以把自己遭受的一切说出来，让真正该受到惩罚的人受到惩罚。虽然以前还从来没有已经去世的受害者亲自揭发过加害者，但你完全可以成为第一个，谁说死者就不能替自己发声了！”
他说得振聋发聩，热血十足，最后还不忘上价值：“我们这个甚至可以做成一档栏目，专门找死者来曝光犯罪者，这样的话以后即便有人想要犯案，也得先考虑考虑被害人会不会第二天就把真相公之于众，这样也可以减少整个幽市无辜受害者的数量。”
锁链鬼都给听愣了，他看着不是很明白闻颂的意图，但却也莫名地被情绪给带动了：“好……好！你……恩人……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闻颂笑了起来，点点头伸出手：“那么合作愉快，嗯……”
他顿了顿，说出了自己早就在新闻上查到过的那个名字：“向异先生。”
锁链鬼咧开嘴，露出了个看起来朴实的微笑，因为脑袋上那个洞里面透着灯光，他的笑容看起来相当的耀眼：“你好。”
闻颂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说过名字，于是他自我介绍道：“我叫闻颂。”
一人一鬼互相通了姓名，接着向异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躺着不动的两只鬼，说道：“程……若雨……梁……齐……”
闻颂早就知道上吊女尸的名字，那后面个名字毫无疑问就是无嘴男尸的了。
他抬手跟两位尸鬼打了个招呼，但两位并没有回应他。
闻颂倒是早就猜到了，毕竟这两位现在还只是尸鬼等级，想要拥有行动和对话能力，还需要提升实力才能够做到。
想到这里闻颂顿时有些懊悔，刚才他怎么没有问叶衡要怎么样才能够帮鬼提升实力？
不过也许在论坛上面找找能够得到点启发，闻颂决定等回家之后再去论坛看看。
他边想着这些，边抬眼看了看四周。
他们现在仍然处于殡仪馆的大厅里面，之前因为有叶衡和他身后无数个无脸人的关系，所以显得这个大厅十分拥挤，现在叶衡走完了，大厅也就空了下来。
所以这么大个殡仪馆，现在就是属于他的了？是一个虽然可以称之为灾祸区，但却没有半点危险的区域？
既然收下了这么大个礼物，闻颂觉得自己也该考虑考虑以后要怎么把这个地方利用起来。
首先锁链鬼他们没有别的去处，这里正好留给他们住下，只要没有他这个灾祸区主人的同意，其他鬼应该没有办法轻易闯进这里，这里可以说是个最佳安全区。
接着就是，如果他以后要按照台长的吩咐拍摄综艺，那这里肯定就是最佳的拍摄场所，当然，马上要做的专访也会在这里进行。
对了，不知道现实世界的东西能不能带到灾祸世界里来，也许他可以考虑带点家具来装修一下，给大家的房间布置一下，改善一下生活环境，再弄个好点的节目布景。
不过这又关系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他现在经济水平不太允许，他好像还得努力挣点钱。
挣钱就需要靠拍出爆款综艺……
闻颂想到这里，突然呆滞了一下，完了，好像形成了完美的闭环。
他赶紧摇摇头，先把多余的念头甩开，接着回头对锁链鬼说了自己的大概想法，又说道：“既然你们以后就住在这里了，那我们先去把整个殡仪馆巡视一遍，看看里面还有没有其他人……呃鬼，或者还有没有存留什么重要的东西。”
锁链鬼点头，跟着闻颂一起往走廊的方向走去。
闻颂没打算带上其他两位尸鬼，毕竟不太方便，但他才刚走出两步，就感觉自己的背上好像突然多了一重重量。
同时眼珠子弹地的声音响起，他回过头就看到上吊女尸程若雨小姐的眼珠已经从眼眶里自动脱落了出来，正一蹦一跳地跟着他，而那位梁齐先生也像和他的背天生有种吸附力一样，非常自觉地贴了上来。
闻颂：“……”
这两位行动能力不强，但行动力却很强。
他也没办法拒绝这两位，于是只能叹了口气对背上的梁齐说道：“你把体重调轻一点，我快被压得动不了了。”
随着他的话，他感觉背上的重量果然轻了很多。
一人三鬼集合着再次进入了殡仪馆的各个方便，只不过这次他们不是为了逃命，而是为了搜寻和整理这个地方，以便之后能够更好的使用这里。
整个过程耗费了闻颂他们两个多小时，折腾到最后闻颂都有些体力不支了。
虽然他发现，当他夜晚在灾祸区域中折腾过之后，第二天白天自己的身体通常不会产生太强的疲惫感，有时候甚至像刚睡过觉一样，但体力活干多了还是会累的。
经过一番折腾，闻颂在殡仪馆里又找到了三具尸体，以及无数骨灰盒。
让闻颂失望的是，这殡仪馆里并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可以让他充盈一下自己的钱包，可以说叶衡留给他的这片区域干干净净，确实就是一个安全基地而已。
不过闻颂也只失望了一小会儿，就把注意力放到了那三具尸体的身上。
三具尸体当中有两具是被同时找到的，他们是被放在同一个棺材里面的，其中一个成年男子三十来岁，还有个小男孩只有四五岁的样子，看起来是对父子。
另一具尸体则被单独放在另一个灵堂里，看着应该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但和其他尸体不同的是，她整个人是面朝下趴在棺材里面的，一只手平向前方，另一只手则规矩地摆在身侧，维持着一种奇怪的姿态。
而且不管是闻颂还是向异想要把她翻过来，看清她的长相，以确认身份，却都没有办法做到。
她就像是整个长在棺材里面了一样，虽然体重不算重，但却完全没法弄起来。
闻颂不信邪试了好几次，最后终于才作罢。
他作罢并不是因为没力气了，而是因为他看到那趴在棺材里的尸体平伸在前的那只手突然动起来，写出了一个血红的字-
滚。
闻颂：“……”
他意识到自己被一具尸体骂了。
毫无疑问，这位趴在地上的尸体是一具尸鬼，虽然拥有一定思考能力和行动力，但只有在特定情况下才能够做到。
闻颂在心里决定给这位尸体女士取名叫趴地鬼。
而另外那对父子尸体，闻颂没见他们有过什么动静，闻颂猜测他们或许实力还没有到尸鬼的地步，闻颂决定先让他们留在灵堂里看看，看以后会不会产生什么变化。
在这么琢磨过后，闻颂盯着面前的鬼和尸体们，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思想好像已经彻底脱离正常人的范畴了。
谁家好人会天天想想要怎么样养好一群鬼，给他们提供更好的条件，还帮助它们进行提升？
不过好像也没人规定灾祸调查员必须要怎么做？
闻颂很快就想开了，在清点整理完整个殡仪馆后，他让锁链鬼向异和其他尸鬼们自己选择了想住的灵堂，接着擦了擦额头上累出来的汗，终于结束了这个夜晚的奔波。
临走之前，闻颂和向异约了接下来的专访，接着对其他两只尸鬼承诺了要去论坛寻找提升鬼实力的方法，争取能让这两位早日得到自由行动的能力。
闻颂甚至都想过了，如果在论坛找不到方法的话，他就去向蘑菇老师问问，也许他们七星组织有什么特别的方法。
就这样天再次亮了起来，闻颂面前的殡仪馆也迅速随着阳光的倾洒而渐渐消散，最后变回了再普通不过的白日风景。
旧居民楼就在身后，自己的车则停在面前，夜晚的一切就像没有存在过一般。
但对于闻颂来说，昨晚的记忆却都清晰无比。
闻颂找出车钥匙，开车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休息了一番后他再醒来，已经是当天下午两点了，闻颂在家里随便弄了点吃的，接着收拾好自己坐到了电脑的面前，开始在论坛资料区里面搜索和鬼有关的东西。
整个过程超出闻颂想象的顺利，才搜寻了没多久，他就真的找到了提升鬼实力的方法。
据说在灾祸情报员们当中，原本就有一派天赋能力者，是以借助鬼的力量而进行战斗的，这群人也被称为是驭鬼师，他们会特地与鬼签订某种合同，并提高鬼的实力帮助作战。
这一派的能力者们提升鬼实力的方式，一是提升自己的天赋能力，与鬼共生共赢，二是在鬼的身边点燃某种从灾祸区域中获取的阴香，帮助他们吸收怨力。
第一种方法快，但只能由特定的天赋能力者完成。
第二种方法虽然相对要慢一点，但却是人人都可以实现的方法。
唯一的问题是，闻颂去购物软件上面看了眼，发现这种阴香的价格非常昂贵，并且还分了许多种品级，据说越贵的香价格也越高，最高的甚至要上百万的价格。
闻颂当然没这么多钱，他虽然顶替了这个世界原来那个闻颂的身份，但却没有继承对方的能力，在制作的综艺全部扑街的情况下，他现在已经只剩下基础工资可以拿了。
要想帮向异他们提升实力，果然还是得先挣钱。
闻颂坐在电脑面前，脸色被屏幕的光照得忽蓝忽绿，最后终于还是咬咬牙，用半个月的工资钱先买了一把最便宜的阴香。
贵他也认了，至少得先帮那两只尸鬼进化成厉鬼，让他们能够正常地交流和活动。
闻颂下单买下了阴香，而幽市的货物配送速度很快，才过了一小时不到，东西就到了他的面前。
闻颂拆开包装仔细看看了那些他花了巨资买回来的香，发现它和普通的香果然不太一样，那些香是螺旋状旋绕着的，香整体呈白色，上面有许多红色的纹路，仔细闻起来有一股特殊却说不出来的气味。
这是什么做的？
闻颂脑子里晃过这个问题，但瞬间又被自己掐灭了，他觉得自己还是别去计较这东西的来历比较好。
这样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天色又差不多到黄昏了，闻颂把自己做专访要用的设备全部打包好，又带上那捆阴香，准备万全后驱车前往自己和几只鬼的秘密基地。
第19章
紫色月亮升起的同时, 闻颂准时地到达了殡仪馆中。
最开始站在街边等待入夜的时候，闻颂其实还有点担心，他总怕入夜后自己进的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灾祸区，又怕发生什么别的意外, 让自己进错了地方。
但好在所有意外都没有发生, 殡仪馆还是那个殡仪馆, 而且系统提示也没有响起, 这证明里面已经没有了威胁。
闻颂踏进殡仪馆后，发现几只鬼已经在大厅里面等他了。
向异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许多毛巾, 正把毛巾绑在锁链上面，操纵锁链擦着殡仪馆接待处的柜台，而程若雨和梁齐两位尸鬼则分别找了张躺椅, 两只鬼在椅子里面躺得整整齐齐, 看着就像是在度假。
闻颂看得有点发愣, 接着才注意到殡仪馆里亮堂堂的，地面光洁得能映出完整的倒影, 墙面也白得发光，看着没有半点灰尘，明显是已经被认真打扫过了。
整个殡仪馆里, 能做这种事情的看起来也就只有身为厉鬼的向异了。
闻颂走过去朝向异问道：“是你打扫的？你做了多久？”
向异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边跟闻颂说话, 身上的锁链还一边劳动着：“没……多久……这里……喜欢……”
这位刚出场的时候气势十足看起来异常凶悍的大个子厉鬼, 现在就像个老实的庄稼大汉，没有一点攻击性。
而在向异说完之后, 闻颂听见旁边的椅子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声音，闻颂回过头，就见那两只尸鬼已经朝他瞪了过来, 似乎在表示自己也参与了打扫。
闻颂觉得以他俩的状态，顶多帮了百分之一的忙。
不过现在不是论功行赏的时候，闻颂眯着眼笑起来，把身上背着的包放下来，拍了拍招呼大家过来：“看看我带来了什么！”
他说着从包里面拿出了白色的阴香。
向异好奇地放下锁链上的毛巾走了过来，伸手戳了戳香：“这是……什么？”
闻颂解释道：“这是据说能让鬼的实力变强的东西，不过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效果怎么样，我们来试试？”
向异点头，但却不知道要怎么试，想了想就要拿起那东西插进自己嘴里。
闻颂看到这里冷汗都下来了，连忙阻止：“等等，这东西不是用来吃的！”
他花了重金买来的东西，可不能就这么被一口浪费了。
劝住向异的动作之后，闻颂才松了口气，接着从隔壁的杂物间里搬出来那种祭奠用的香炉，把香给插了上去将其点燃。
青烟从香的顶端悠悠飘散而起，闻颂看着这和普通香烟没什么区别的烟雾，忍不住思索这香的特别之处究竟在哪里。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回头对向异文道：“有什么感觉吗？”
向异双眼也同样盯着香，往前走了两步，迷茫地摇摇头。
闻颂又看向只有眼睛能动的程若雨和梁齐，这两位同样没什么反应。
不对啊，难道这香真的没什么用？他半个月的工资被人骗去买了个保健品？
等等，万一效果不是立刻就能看到，而是需要更长的时间呢？
闻颂决定给这些香多一点的机会，先等等观察一下再说，不光要给机会，他觉得自己还该把这东西更充分地利用起来，于是他对身边唯一能够自如行动的向异说道：“跟我一起去把里面那三具尸体也搬出来看看。”
他这么说着就要往走廊那边走，但奇怪的是向异虽然点头答应了下来，但视线却仍然没有离开那支香。
不光是这样，当闻颂走出去好长一段距离，他回头才发现向异依然留在那里。
闻颂若有所思地看着向异的反应，开口叫了声他的名字，向异立刻应了，但整个鬼依旧没什么反应。
难道是香的吸引力？
闻颂边想着，边又看向旁边，接着他发现就连本来视线总是黏在他身上的程若雨和梁齐，现在视线也全都定在了香的身上，目光当中仿佛泛着某种渴望。
这场面——
闻颂仿佛看到了一群嗅到了猫薄荷的猫。
闻颂满头问号，好消息香起作用了，坏消息作用好像不太对劲。
不管了先把其他尸体搬出来再说，也许烟雾的量大了就有用了。
因为向异没办法跟着闻颂去，所以闻颂只能自己想办法搬尸，还好那对父子鬼比较方便，闻颂体力还算不错，分成两趟就把他们分别扛过来了。
就是那只趴地鬼有点麻烦，闻颂没办法把她从棺材里面弄出来，更没办法让她翻面，最后只能找来了个搬运用的推车，把她整个鬼连同棺材一起推了出来。
六只鬼就这么围着阴香环成了个圈，闻颂在大厅里面待了会儿，就感觉整个接待大厅都快被熏入味了。
或许是因为这香本来就是给鬼用的，闻颂觉得不太适应，于是他在这儿待了没多久，就把地方让了出来，自己跑到楼上的办公室去了，他正好借着这个时间查查资料，看能不能找到点别的有用的情报。
闻颂就这么在楼上又待了两个小时才下去。
等重新回到大厅的时候，他发现香已经燃完了，香的旁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们，看样子都还沉浸在刚才的余韵当中。
闻颂觉得换个人见到这遍地横尸的场面，恐怕就要叫出声了。
好在他比较冷静，他找到了最好沟通的向异，问道：“感觉怎么样？力量有提升一点吗？”
向异没有立刻回答，他低下头捏了捏拳头，接着又把身上的锁链放出去，在空中打了个结又比划了几个字，接着才摇头说道：“不多……一点点……”
不多，也就是说确实还是有用的？
闻颂早知道点香的办法本来就是比较慢的提升方法，所以他本来就没有太高的要求，而且向异本来就已经是厉鬼，等级高的鬼受到的提升肯定会更小。
但其他鬼呢？这香对尸鬼来说会不会更有用一点？
闻颂这么想着，又跑到了程若雨他们面前：“你们感觉怎么样？”
程若雨眼睛从眼眶里嗖地弹了出来，两颗眼球像是精力充沛到无处发泄，来回蹦跶了好几圈才弹到闻颂面前，模样显得兴奋极了。
果然是有用的，闻颂放了点心，又看向那对父子和趴地鬼。
父子鬼依旧没什么反应，看起来他们的实力应该是最低的，到现在甚至都没有办法给出任何反馈。
不过让闻颂意外的是，这次趴地鬼终于没有再骂人了，闻颂低头朝她的棺材里面看去，发现她伸着手，在棺材里面写了个“爽”字。
闻颂：“……”
行吧，这位不骂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一次两次或许提升还看不太出来，但如果每天都这样熏，也许很快他们就能腌入味……不对，能变强了。
闻颂心里面做着打算，把整把香交到了向异的手里：“这地方你的实力最强，我没在的时候这里就由你来管理了，这些你先拿着，没事的时候就给大家熏一熏，虽然增长速度慢，但也许慢慢就能看到效果了。”
这点闻颂想得很开，毕竟升级是个日积月累的过程，要是一下就能完成进化也不太现实。
不过就是烧香有点费钱……
算了，之后再想办法吧。
闻颂对向异吩咐清楚之后，也没有忘记做正事，很快拉着向异去了楼上，来到自己提前布置好的采访室，开始做起了数年前那起连环杀人案的受害人专访。
结束这一切之后，天色也已经差不多亮了，闻颂把尸体们全部运回各自的灵堂，接着离开了殡仪馆。
好不容易解决完了大部分的事情，闻颂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起来，到家之后他把自己做好的专访视频发给手底下的员工，接着就往床上一倒，昏天黑地地睡了起来。
闻颂这一睡就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等他再醒来的时候，他立刻就察觉到到了强烈的饥饿感。
他摸了摸肚子想去弄点吃的，但不断响着的手机铃声却让他没有办法忽视。
闻颂挣扎了两秒，终于还是拿起手机划下了接听：“谁？”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闻颂，你终于知道接电话了？”
闻颂听出了对面是台长的声音，他整个人态度立即从散漫转变成了端正，轻咳两声回应道：“台长！你怎么亲自打电话过来了，我应该是有请假的，我昨天才刚结束采访，素材已经交给别人去剪辑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台长就已经打断了他：“我知道，不过不是昨天，是前天。”
闻颂愣了一下：“什么？”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间，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专访竟然已经是前天发生的事情，他就这么在家里面睡了整整二十多个小时。
他顿时语塞，反应过来后才问道：“台长，那个专访素材……”
听他提起这个，台长的语气一下子变了，变得十分欣慰：“专访做得很好，问的问题非常到位，那位鬼的配合也很好，虽然他说话是有点慢，不过加了后期就没什么问题了，你这次完成得不错，看来把这个工作交给你我是找对人了。”
还没等闻颂开口，台长又说道：“这专访已经加急剪完播出来了，效果也非常好，没让我失望。”
闻颂一下子被夸这么多，都有点不敢相信了，毕竟他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做出来的节目就没得到过什么正向反馈。
听台长这么说，闻颂连忙打开电脑，搜索起这期专访有关的话题，接着认真地看了起来。
第20章
网上的反馈很多, 而大多数都是正向的，因为有闻颂爆料真相的帖子在前，所以这件事情在幽市本来就关注度极高，现在节目播出之后更是讨论声极大, 才过了一天时间, 有关部门就已经开始严厉调查当年的事情, 并决定给予相关人员惩治了。
多年前的冤案, 到现在终于在这时候得到了圆满，闻颂直到看过了大部分评论和新闻之后, 才总算长长舒了口气，彻底放心下来。
随后他忍不住坐在椅子里，对着屏幕笑了起来。
这样他也算对得起向异也对得起当时的死者们了, 好在没有白忙活。
不过很快闻颂又注意到了许多其他类型的评论-
电视台真的能采访鬼？？？刚听说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噱头, 这不比别的采访有意思多了-
从哪里开始是鬼？这位小哥长得憨厚好看还有大胸肌, 除了脑袋中间有个洞还有什么缺点吗？-
没人觉得他那个洞很性感吗？-
岂止是那个洞，他浑身绑着锁链不是在诱惑我吗？
闻颂：“？”
这是哪里来的物种, 评论怎么越往下画风越不太对。
闻颂接着看下去，看到除了讨论颜值，还有许多人在议论别的内容-
看过前段时间一些主播拍的鬼帮忙捡钱包的视频, 当时在网上就很火, 今天看到这个专访, 让我更坚信了自己的想法。虽然每天晚上的灾祸区会有恶鬼伤人, 但我们以前也听过一些不伤人的鬼，事实上在他们成为鬼之前, 也曾经是和我们一样的人，人有好有坏鬼应该也是一样的，只是我们平时对他们太恐惧了, 从来没人去了解过他们身上的故事，这个节目正好开辟了先河，帮助我们更好地和鬼进行沟通。
闻颂注意到这条评论下面的点赞量很高，还有不少人都在附和他的说法-
到现在我终于能说了吗，其实我几年前加班回家晚了，曾经不小心进了个灾祸区域，当时是一个鬼大哥守着我，陪我熬到天亮才让我活着回来的-
其实好多鬼都是被无辜杀害才变成的冤魂吧，要是他们没什么执念，也不会变成这样了-
我一直都挺怕鬼的，今天看了专访感觉跟想象中有点不一样。
当然有支持的也有反对的，闻颂注意到反对派其实也不少-
他们可是非常危险的存在，你们就在这儿自我感动吧，正常人会因为觉得杀人犯可怜就主动接近他们吗，你们想试试被他们撕碎吗？-
别说什么跟鬼和平相处，大部分的鬼只会上来就对你进行攻击，可以沟通的只是极少数-
楼上的干嘛说破事实，这群人这么好骗，我还等着以后给他们卖保健品呢[狗头.jpg]-
都别天真了，有数据表明每个月因为误入灾祸区而死的都有十来人，调查组为了破解灾祸区而主动进入的，更是死伤无数，鬼的危险性就是不可控的，别把他们当成同类了，他们早在死亡的那天起，就已经变成怪物了。
这样的言论点赞量也实在不小，可以说这次专访的评论区已经成了两种论点的战场。
有人表示鬼很危险不要轻易靠近更不要试图理解他们，也有人反问，难道自己的亲人去世，就真的没人想再见到他们，理解他们并想要实现他们的遗愿吗。
闻颂看了会儿，大概知道了他们各自争吵的方向，就没有再看下去了。
他已经看得有点晕了，而且这种对着屏幕的争吵，谁都永远说服不了谁，到最后还是要看大家都做了什么，是怎么去做的。
事实上两方的说法都很有道理，盲目的接近鬼并理解鬼本身就很危险，但通过和向异他们的接触，闻颂也知道很多事情仍然有转圜的空间。
次日，闻颂到达电视台后立刻受到了大家的热烈吹捧和欢迎。
闻颂其实对自己做的事情没什么感觉，只不过是个专访，他跟向异最近天天见面，也就是问点提前准备好的问题而已，算不上做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但在其他人的眼中就完全不同了，大家都在用敬佩的目光看着闻颂，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能找到那个网上很火的帖子里的冤案主角鬼，更没有想到他还能和那位鬼网红进行这样深度的专访。
不少人都在打听着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台长却很快就挥了挥手把人全都叫退了，只是单独把闻颂拉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闻颂走进办公室后也没有开口，他猜到了台长是有话要问，所以只安静地等着她的问题。
果然台长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坐下之后，就用赞许的目光对着他点了点头，说道：“你这次做得很好，虽然昨天夸过你了，但还得再夸你一次才够正式。”
她这么说过之后，话锋就骤然转了过来：“不过你是怎么联络到那个鬼的？你找到那个发帖的人了？”
闻颂：“其实……”
他开口就要回应，但想到如果要说出自己的经历，指不定会牵扯出多少事情，他实在不想花费口舌解释。
再加上要是被台长发现他破解过灾祸区域，万一台长以后又找他去更危险的地方取材，那事情恐怕就更麻烦了。
于是在短暂的斟酌过后，闻颂立刻改口道：“是的，我找到那个发帖人了，跟他交流了会儿他就把那位鬼先生的联系方式给我了。”
台长听得眼睛发亮：“你真能跟那个人沟通？”
看闻颂对她的反应有些惊讶，她赶紧说道：“你没觉得那家伙很神秘吗，在你之前我就已经找过不少人联络他了，甚至还到处查了他的论坛和资料，但是论坛的信息保密度极高，我们的人发的消息他又从来不回，是个很难应付的家伙。”
台长越说越激动：“你可能都不知道，那个发帖人现在的关注度都快赶上这次被专访的鬼了，毕竟要不是他靠自己的理解，用特别的方式破解灾祸，还把真相带出来，现在大家也不会知道这些。”
闻颂这次是真的有点诧异：“他真这么出名？”
台长点头，接着又狐疑起来：“为什么其他人都联系不上他，就只有你能联系上？”
闻颂：“……”
他已经编了个谎了，现在只能让谎话继续成立下去，他脑子转得飞快：“可能是因为我的诚恳打动了他，再加上对我们节目非常信任，所以才答应给我提供联系方式吧。”
台长皱眉，觉得这个解释好像不太对劲，她抬头看了会儿闻颂，问道：“你是不是在瞒着我什么？你跟他其实……还有什么别的特殊关系吧？”
闻颂发现台长能够坐上这个位置，确实不是没有理由的。
但他现在实在很难解释，他思索着接下来要怎么糊弄，但还没想几分钟，台长就摆了摆手，笑着说道：“算了，看来你跟那家伙有什么秘密，我就不过多打听了，那个发帖人把自己藏得这么深肯定有他的理由。不过既然你能跟他联络，以后他那里再有什么素材，就由你继续在中间牵头吧。”
闻颂疑惑：“素材？”
台长想得很明白：“当然，我还特地去找官方的诡异事件调查员问过，他说那个发帖人是特地用小号发的帖子，从哪都找不到他的资料，我猜他特地搞了个新号，就是打算以后继续用这个账号做事。
“像他这么心思重又有实力的人物，特地开了个账号肯定不会放着，他一定会再破解其他灾祸区的，他解决灾祸区域的方式又跟别人不同，不是靠蛮力战斗，而是靠寻找线索找寻源头。像他这么弄，肯定很快就能再发现案子，到时候你就赶紧去采访他，最好是在他连帖子都还没发之前拿到专访权！”
闻颂：“……”
台长要求的任务他倒不是不能完成，可是谁说了他会继续破解灾祸区域的，他可不想再做冒险的事情。
台长当然不管闻颂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说完了这些，就继续吩咐起节目的事情：“这次的专访很好，引起了不少争议，争议才能带来更高的热度，而且我们得维持住我们的观点，提倡人和鬼和谐共处，当然不能是盲目的接纳，还要做好更多科普。
“正好你不是见过那个叫向异的鬼了吗，他现在流量很大，正好可以作为这个中间的沟通桥梁，我们得再弄点节目给它打造包装一下，让他拥有更高的关注度和话语权，你明白吧？”
闻颂听得明白，但却有点欲言又止：“可是……”
台长表情变得认真了点：“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们打扰他不太好，但相信我，这是很有必要的事情，他可以给我们带来的商业价值，可不是你现在能想到的。”
闻颂微微皱起眉头：“可是我们这样不是在利用他吗？”
台长伸出手指晃了晃，纠正道：“我说了，这是很有必要的事情，你以为我什么都没想过吗，想让人鬼和谐相处，就必须要有这样暴露在公众视野下的存在，而且得不止一个才行。现在家觉得鬼出现在电视上很新鲜，但是以后呢，等新鲜劲过了，又出现鬼伤人的事件，肯定大家又会反过来抵制，到那时候我们再想扭转大家的想法就不容易了。”
闻颂懂得了台长的意思，但他的表情却变得复杂了起来，他专注地凝视着台长，突然问道：“您花了这么多心思想让人鬼和谐共处，是为什么？”
台长背过身去看向窗外，过了几秒才语气带着轻微的笑意地说道：“能有什么原因，当然是想趁机捞点好处，让我们台涨点收视率了。”
她说着挥了挥手：“反正你赶紧去筹备新的节目吧，怎么弄你自己作主，好好捧我们的大红鬼知道吗。”
闻颂点了下头，这次没有拒绝：“好。”
他说完这些走到了门口，正准备出去，却突然听见台长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情，叫了他的名字：“哎等等，你们组的那个路嘉明都两天没来台里了，他跟你联络过吗？”
闻颂脚步顿住，在脑海里努力搜寻起与这位同事有关的记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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