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章
感受到其他两个人眼神都指向了自己, 闻颂自觉地说道：“我有个想法。”
乐咏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同时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叶星明，虽然没有开口，但眼神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白了地表达了“你看我就说信闻颂总没错”。
闻颂假装没有看到这位的小动作, 接着说道：“其实我想说的是, 我们既然没有办法到达走廊的尽头, 那么路嘉明就一定可以吗？”
叶星明倏然抬头：“你的意思是, 他可能跟我们一样，其实也被困在走廊里的某个宿舍里了？”
闻颂没有把话说死：“我只是这么猜测。”
他抬起手, 指了指宿舍窗户：“我刚才在进这座宿舍楼之前就观察过了，从外面看一层楼有十扇窗户，如果算上另外一面, 那一层楼就应该有二十间宿舍, 只要路嘉明还在这层楼里, 那我们只要把一层楼的每间宿舍都打开一遍，总能找到他的。”
不过说完这句, 他很快又补充道：“只要这些宿舍里面没有致命危险。”
乐咏本来刚要说这是个好主意，听到闻颂后半句，他顿时担心起来：“那些房间里面可能会有些什么？”
闻颂摇头：“谁都说不清楚, 可能有其他没见过的鬼, 可能有别的什么致命陷阱, 也可能是我们之前见过的那些黑色蛛网一样的东西。”
为了考虑到所有危险的可能性, 闻颂说得非常详细，不过还没等乐咏说什么, 叶星明就打断了他的话：“就按你说的这个办法，我们把所有门都打开看看。”
乐咏担心道：“可是……”
叶星明用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有我在。”
他说这话时的样子，笃定而认真, 似乎没有什么能够让他感觉棘手的事情。
别说乐咏已经眼里泛起了崇拜，就连闻颂都有种自己看上了热血少年漫的感觉，他从刚开始看到叶星明起就觉得这人给他的感觉非常奇怪，现在他总算是想明白为什么了，因为这人实在是太像漫画主角了，无论是技能样貌还是气势，都有种受尽了老天眷顾的感觉。
可惜现在他们是在灾祸区域里，大家都被变成了小学生，叶星明说出这句话顶多是热血少儿启蒙漫。
事情当前，闻颂赶紧把自己的想法拉回来，开口道：“那我们就去试试吧，走廊里的蛛网速度不快，通常说是追不上我们的，但我们还是要小心，就一间一间地检查过去吧。”
他说到这里，又向叶星明求证道：“对了，我们需要你用刚才那种风刃开门。”
叶星明：“没问题，一次风刃消耗不了什么力量。”
这边商量好对策，三个人立刻就展开了行动，确定走廊里没有别的动静之后，闻颂就率先推开了他们面前的宿舍房门。
重新来到走廊，他们也没有任何交流，在走廊两旁墙壁上的黑色蛛网开始行动的同时，闻颂和乐咏同时闪身，把位置让给了后方的叶星明。
叶星明右手两指并拢平放在身前，闻颂也没看到他念出什么口诀或者有什么法术前摇，他就这么闭眼聚力，下个瞬间他右手在空中挥出一道利落的弧度，一阵空气尖啸的声音就由近及远朝着对面的那扇宿舍门而去了。
“咔嚓”一声，木质的宿舍门被划了一道明显的裂痕，与此同时那扇门门锁崩开，闻颂和乐咏连忙过去，立刻推开了房门。
进门的同时，两人都做好了应对任何情况的准备，但这间宿舍看起来和刚才那间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宿舍里面的布局和床单的花纹稍微有点不同。
看得出这些都是曾经在学校里的小孩们待过的宿舍，墙上贴着的海报和桌上摆着的手办玩偶，看着都充斥着满满的活人气息。
光是看到这里的情景，大概谁都想不到这会是在一处灾祸区域当中。
但闻颂看过这废弃学校真正的样子，所以他知道这里的一切都只是过去的投影而已。
他很快把房间检查过一遍，在检查的过程中小心着没有靠近柜子，没多久他就回头对叶星明说道：“这里什么也没有，我们去下一间。”
叶星明没有啰嗦，领着闻颂他们继续出了门。
接下来三个人一路顺着走廊做起了“查房”的工作，他们不听地出门，劈门，进门，然后再出门，接连查了好多个房间，都没有看到任何异样，而因为叶星明每次开门都会在门上留下痕迹，所以他们也不用担心在这个不停重复的走廊里，进入到重复的房间。
在这个过程当中，闻颂也发现他们在门上做标记是非常有必要的，因为这些宿舍门似乎一直在不停地变化着位置，有时候闻颂他们进门的时候，周围的房门几乎都是没有记号的，但等他们出来时，周围就变成了有记号的门。
他们就这样不停前进，一边在心中默数，一边寻觅还没有标记的门，在查到第十八间没见过的宿舍时，闻颂进门后对着屋子里某个墙边角落，突然发出了轻“咦”的声音。
他的动静立刻吸引了其他两个人的注意力，乐咏几乎要跳起来，赶紧问道：“闻哥，你发现什么了？！”
叶星明也立刻并起手指，做好了随时发射风刃的准备。
但闻颂只是愣了一下，说道：“等等，我不太确定，我刚才进门的瞬间好像在这个房间里看到了黑色的蛛网，但现在又不见了。”
叶星明皱眉：“蛛网？走廊里的那种？”
闻颂点头：“就是那种。”
闻颂向来很少怀疑自己的判断，看到什么就是什么，首先要做的是求证而不是怀疑自己，但在这一刻他却的确感到怀疑了，因为那种黑色的蛛网是会主动攻击人的，如果他刚才进门看到的真的是蛛网，那东西应该早就跑出来要吞噬他们了。
可是现在那蛛网不光没有攻击他们，甚至还不见了，就像是在主动退缩藏起来一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闻颂还没有想明白，叶星明就已经往前走去：“我去看看，如果真是蛛网，那这里应该就是那种黑色蛛网真正的巢穴了。”
大概是因为觉得蛛网的速度不快，即便遇到了危险，也能够很快逃掉，所以叶星明虽然慎重，但看起来并没有太多担心。
可是闻颂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他盯着叶星明靠近那个角落，忽地眼神瞥到旁边某个东西，他顿时明白了自己的不安来自哪里。
他立刻提高声音喊道：“小心柜子！”
闻颂他们从最开始，进入每个房间就都会小心柜子，柜子里的鬼给他们带来的阴影极深，他们当然不会掉以轻心，但随着这一路平安无事，他们的戒心又慢慢减退了下去，闻颂甚至都怀疑柜子鬼可能没办法来这个宿舍，只会出现在教学楼的办公室里。
可是就在这瞬间，他感觉到了不对，如果说对方是故意想让他们失去防备呢？
如果说那个蛛网是故意引他们过去的呢？
不然为什么那个黑色蛛网哪里不出现，偏偏出现在最靠近房间里柜子的那个地方？
闻颂反应的速度很快，但叶星明的行动能力也很快，所以当闻颂喊出那声“小心”的时候，叶星明整个人已经走到了那个墙角，而几乎是伴随着闻颂的那道喊声，叶星明身边的柜子突然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推开，紧接着那漆黑的柜子深处，一只沾染着血痕苦手苍白的手从里面突兀探了出来，正好掐上叶星明的脖颈。
果然出现了！
闻颂来不及思考，他瞬间召唤出相机，大声说道：“向异，快帮忙！”
第32章
一切都发生得十分突然, 以至于就连最有经验的叶星明都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但闻颂不同，他在叶星明走过去的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所以他也是最快做出反应的那个。
几乎在那只手从柜子里探出的瞬间，闻颂就已经叫出了相机里的锁链鬼向异。
于是场面顿时变得更加复杂, 叶星明本来就精神紧绷, 面对那朝着他脖子掐过来的苍白手掌, 他刚判断出自己闪躲不开, 打算用风刃自救，就发现旁边突然凭空窜出来了一道高大异常的身影, 而那道身影正直直朝他的方向冲过来，同时身后锁链声不断响起，竟然有无数铁锁链包围了他周围的空间。
叶星明顿时手脚发凉, 竟然犹豫起自己该先对付哪个鬼。
而同时受到巨大惊吓的还有乐咏, 他刚见到那只手出现就已经够恐惧了, 突然从空中冒出来的锁链鬼更是让他两眼圆睁，一时间连说话都说不清楚了：“啊啊啊啊鬼！”
不过下个瞬间, 当向异用锁链一把掀飞那只苍白的手，又用力把柜子关上，叶星明和乐咏又都怔住了。
与此同时, 乐咏好像认出了什么, 指着向异说道：“你你你是那个, 上过电视的……”
他一下子忘了向异的名字, 仓促间只能换个称呼：“那个网红鬼！不对，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是来帮我们的？”
向异身形骤然停顿了一瞬，好像对刚才的称呼不太能接受。
闻颂：“……”
他没空安抚向异，眼看着房间里其他柜子齐齐颤动起来, 同时无数拍打声随之响起，他立刻对刚出现还没弄清楚情况的向异提示道：“小心，每个柜子里面都可能出现那东西！”
可能是因为战斗经验丰富，当初在旧居民楼里和蜘蛛鬼打了太多次，向异进入状态也很快，听到闻颂的提示后他想也没想就用锁链缠住了周围的柜子，避免它们被里面的力量给破开。
与此同时，叶星明在被向异救下之后，也很快进入了状况，他身形漂亮地往后扭去，右手并拢双指在空中划出弧线，一道风刃就直接切碎了刚才那只试图抓向他的手。
随着刚才的动静，整个房间里面的柜子全都开始剧烈抖动，而向异的锁链虽然短暂控制了情况，却眼看着已经无法支撑太久了。
有的柜子甚至都已经被撑开了缝隙，有纠缠着的头发丝或者苍白的肢体正在不断试图往外探出。
已经来不及考虑了，柜子里的鬼实力明显极强，他们要在这里战斗的话，能不能赢不好说，最重要的是很可能引来那些黑色的蛛网，如果再被夹击，事情可能会变得非常困难。
而且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路嘉明，他们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闻颂看了眼身后的宿舍门，提高声音朝里面的向异说道：“先把人送过来，我们离开这里再说！”
向异极度配合，他点了点头，身后的锁链就立刻展开了行动。
而此时的叶星明还在发射风刃，他下意识地要让闻颂护着人先撤，但等听到锁链的声音，他立刻明白了过来，刚才闻颂说的要被送过去的，就是自己。
他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但没有用，向异的锁链已经准确地锁定了他，那些冰冷的锁链一把缠住他的腰际，只轻松地一扔就把他扔到了宿舍门口。
闻颂和乐咏两人用力地接住了他，同时拖着他就往外跑去。
向异的动作也不慢，在确定闻颂他们离开之后，他将身上的锁链尽数收回，在柜子里的东西冲出的同时，迅速闪身以锁链借力，飞快地退出了房间。
宿舍房门被门外守着的闻颂他们重重关上，为了防止再误入这个危险的房间，闻颂还趁机拿出随身带着的记号笔，在门上画了个明显的红色叉号。
在做出这些之后，他赶紧回头：“黑色蛛网快来了，我们先随便找个房间躲……”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叶星明已经拉开了他们旁边的那扇门。
叶星明虽然是被最后捞出来的，但在经验上十分丰富，所以行动不比闻颂慢。
闻颂见状笑了一下，拉着向异，三人一鬼躲进了那个房间。
进门后他们也没能立刻松懈下来，他们对着屋子里的柜子盯了好一会儿，等确定不会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突然钻出，他们才算是稍微松了口气，靠着房门蹲了下来。
当然即便是松懈了，他们也没敢靠近柜子。
刚才发生了太多事情，直到这个时候，叶星明和乐咏才有空盯上向异，询问和他有关的事情。
叶星明好歹见多识广，所以反应比较冷静，他指着向异，冲闻颂问道：“你的天赋能力是驭鬼？这是你收的助阵鬼？”
闻颂觉得自己的能力不太好解释，于是干脆承认：“差不多。”
乐咏的反应则比叶星明大了很多，他瞪大眼睛看看向异，又小声趴到叶星明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叶星明微微皱眉，等听他说完才再次抬头，表情变得复杂起来：“是他？”
他显然是个平常不太关注网络的人，经过乐咏的提示才知道了向异的身份，他接着问道：“这个鬼怎么会在你这里，难道你认识……”
他正要说下去，闻颂先打断了他的话：“你忘了我说过了吗，我是电视台的人。”
闻颂虽然没有把话完全说明白，但却也已经足够叶星明自己脑补出一个合理的答案了。
果然叶星明和乐咏对视一眼，很快就推测道：“原来采访他的人是你，你主动联系到了那个发帖人？那你见过他吗？”
闻颂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要弄清楚前因后果的时候，闻颂把耳朵贴在门边，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没多久就做出了判断：“柜子里的鬼没有跟出来，它好像只能在刚才那个房间活动。”
乐咏结结实实吐了口气：“那太好了，我还以为我们这下人没找到要先死在这里了呢。”
不过既然如此，那这层楼应该就还剩下两个房间没找过了。
叶星明大概跟闻颂想到了相同的事情，他也没休息几秒，就直起身说道：“既然那东西出不来，我们就继续找下去吧，赶紧找到路嘉明我们才能出去。”
乐咏不敢多说什么，闻颂也非常赞同，向异则沉默着站在几个人身边，像一尊高大的石像。
闻颂发现他可能有些轻微的社交问题，不大愿意和陌生人交流。
就这样在短暂的经历过惊险之后，修整过的闻颂他们再次在走廊中寻觅起来，没多久他们就在一排被风刃劈砍过的宿舍门间找到了剩下的第十九个房间。
第十九间宿舍里也什么都没有，但让人不解的是，从那个房间里出来后，闻颂他们在走廊里不停地寻找了十来分钟，却没有办法看到第二十个房间。
在他们的眼中，整个走廊里不管他们往前走上多远，所有的房间都已经被风刃打上了标记，其中被画上了红色叉号的那个房间更是醒目无比，没有人敢轻易进入。
可是最后一个房间究竟在哪里？
闻颂无比确认，这一层楼必然有二十个房间，可是这个房间现在就像是被藏起来了一样，根本找不到半点踪迹。
到底要怎么做？
闻颂边沉默往前，避免被黑色蛛网缠上，边在脑中迅速复盘思考，或许那个房间本来就是被隐藏的，就像这走廊永远走不到头一样，某种东西在阻止他们找到那个房间。
但不管是什么幻术，肯定都会留下痕迹和破绽，他们肯定是忽略了什么，所以才没办法找到最后的房间。
究竟是什么？
闻颂看着因为他们的脚步变缓，已经逐渐要追上他们的黑色蛛网，突然又想到了之前的那一幕。
之前他在第十八间房间里，曾经也见过黑色的蛛网，但那蛛网没有攻击的意图，只是在被发现后迅速藏了起来。
当时叶星明要过去检查，结果被柜子里的鬼给攻击了，那时候闻颂认为自己看到的其实不是黑色蛛网，而是柜子鬼故意部下的陷阱，试图吸引他们靠近。
但如果把当时的情况换种方式思考呢？
如果说他看到的真的是黑色蛛网，为什么那个房间里的蛛网非但不攻击人，反而还会躲着人？
他脚步忽地顿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攻击是因为有恃无恐，而不再攻击，则是因为感受到了威胁。
为什么会有威胁，因为他们或许刚才已经找到了黑色蛛网的破绽，它看起来无处不在，在整个走廊墙壁上密布，不断吞噬周围的所有事物，但再强大的东西都有本体，而本体通常是最脆弱的。
黑色蛛网的本体就在刚才第十八个房间里面，而它的本体之所以会在那里，很可能就是因为柜子里的鬼在那里，它需要需求那柜子里鬼的庇护！
想到这里，闻颂顿时转身寻找起来。
他的视线很快定在了那扇有红色叉号的房间上面，旁边的叶星明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立刻用风刃切断了几缕要缠上来的黑色蛛网，转而皱眉向闻颂问道：“你在干什么？想到什么了？”
闻颂点头，他指向那个有着红叉的房间说道：“我们必须再进去一次。”
叶星明也认出了那个房间，他怔了一瞬说道：“破解这地方的关键就在房间里面？”
闻颂再次点头，认真说道：“我们对对手不是那个柜子里的鬼，是别的东西，我可以争取几秒钟的时间，你能保证攻击中我们的目标吗？”
叶星明目光冷峻毫不犹豫：“当然可以。”
第33章
时间有限, 闻颂也来不及和大家再说更多了，随口说出计划之后，就趁着四周的黑色蛛网再次靠近之前，直接一把踹开了面前带着红叉的那扇门。
进门后的场景让闻颂瞬间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房间里面本来就已经因为刚才的那次交战而非常混乱了, 再进来就更吓人了, 屋子里所有的柜子都已经被从里面打开, 无数纠结的黑色头发疯狂地从里面生长出来, 一条条手臂足足有一米多长，就这么伸展而出, 在四周不断抓舞，闻颂一眼看去只觉得应该有数十条那么多。
而在房间最中央的那个柜子里，一颗头颅自其中伸出, 正在扭曲着五官注视着门口的方向。
看到进门的闻颂等人, 他眼睛微微眯起, 猩红的眸子里露出了兴奋嗜血的情绪。
整个房间似乎都成了柜子鬼的领地，没有一寸是能够容纳人在里面移动的, 那些柜子甚至在手臂的动作下移动起来，拼接在头的下方，使其变成了生长着无数手和头发的蜈蚣。
不光是闻颂和乐咏被这场景惊到, 就连看惯了各种场合的叶星明, 这时候也都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但锁链鬼向异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或许在他看来, 对方就只是个长得比较丑的同类而已。
所以在进门之后，当所有人都还在观察情况时, 向异就已经释放出了周身的锁链。
锁链把整条柜子蜈蚣都给束缚起来，但那些锁链才刚钳制住对方躯体，所有的铁链就紧绷起来, 发出了危险的嘎吱声响。
很显然向异的力量还不足以完全牵制住他，叶星明立刻进入状态，两手在空中不断划过，几乎同时发射出数枚风刃，切断了许多要朝着锁链抓去的手。
而趁着这个时机，闻颂和乐咏已经采取了行动。
两个人穿过层层叠叠的锁链，朝着房间里面角落的位置冲去。
随着两人逐渐靠近，闻颂已经清晰地看到了一抹黑影从墙面上一晃而过，随后又藏到了其中一个床位更深处的地方。
那东西实在是太能躲了，必须要尽快把它找出来。
闻颂连忙回头，朝乐咏说道：“快动手！”
乐咏点点头，和闻颂一起用力抬起那个床铺，随着他们把床板整个掀开，刚才的黑色影子慌忙地再次顺着墙皮流窜而出，眼看着就要挪动到另一边去。
绝对不能让它跑掉！
闻颂拔腿去追，却没想到这时候听见身边的乐咏大声叫了出来：“小心！”
闻颂连忙回头，才发现有根手臂正好从他旁边的柜子里面钻出，一把狠狠扣向了他的脖子。
以这鬼手的力道，被掐住脖颈可以说就是跟死亡打照面了，闻颂来不及后退，但这时候乐咏已经拼命扑了过来，代替闻颂对上了那只手臂。
鬼手顿时狠狠卡住了乐咏的脖子，将他整个提拎了起来，闻颂见到这幕表情顿时变了：“乐咏！”
乐咏没办法回应闻颂的呼喊，他整个人在空中竭力挣扎，但还没动两下，就因为鬼手的骤然发力而失去力量，身躯瞬间瘫软下来，连面孔和浑身皮肤也都变成了青黑色。
闻颂心下触动，忍不住喊道：“撑住！乐咏！”
他说着就要拿出相机，但就在这时候，他看到浑身皮肤已经青黑的乐咏在僵硬的动了动指尖后，竟然神奇地恢复了知觉，他被鬼手牢牢地掐着脖子，但此时却已经完全没有了痛苦，他甚至还在空中拧动脑袋，朝着闻颂挥了挥手：“诶，我，我没事！我差点忘了我变成尸体是不用呼吸的！我拖住他你快点继续行动！”
闻颂仰头看着上方的乐咏，张了张嘴，突然感觉自己刚才的情绪有点多余。
他赶紧回头，趁着时间还来得及，再次寻向了黑影消失的方向。
那边墙面的柜子已经被柜子鬼给搬走了，所以黑影能够藏匿的地方已经不多，闻颂视线扫过房间里的各处墙面，从来没有如此专注地寻找过。
乐咏还在死命跟他面前那根鬼手较劲，到最后甚至用上了牙咬，他脸上毫无血色，皮肤青黑如煞神，嘴巴却咬得血肉模糊，一眼看去甚至不知道跟柜子鬼谁更像鬼。
叶星明的风刃也没有停下来过，他甚至已经使出了杀手锏，周身无数青色风刃环绕，仿佛一个高速旋转的绞肉机，最大限度地格挡住了来自各方不停出现的鬼手。
而与此同时向异也已经咬紧了牙，每当他的锁链被柜子鬼给崩断，他就再释出一根新的锁链，始终没有停下对对方的桎梏。
闻颂看着他们的举动，心里也越发着急起来。
好在就在下个瞬间，他眼角余光瞥见了一道熟悉的黑色影子正从地面掠过，眼看着要往门缝溜去。
闻颂早就在等着这一刻了。
房间里被他们闹成这样，黑色蛛网谨慎胆小，肯定会想办法寻找生机，而不管闻颂他们最终实力究竟能不能打过柜子鬼，黑色蛛网大概都不敢再安心地在房间里待下去。
它肯定会想办法逃走，而只要它这么选择了，它就必须经过门口那段路，那段路是没有任何遮掩体的，它会完全地暴露在人们的视线之下。
或许黑色蛛网会认为只要速度够快，场面足够混乱，他要逃出去就没有太大的问题。
即便是被闻颂发现了，以它的速度也不可能被抓住。
但它忽略了不少的问题，忽略了闻颂本来从头到尾就在等待着它逃跑的时刻，还忽略了闻颂的天赋能力除了可以召唤鬼来作为帮手，还有其他能力。
于是在黑色蛛网终于出现，快要到达门缝边的时候，早就做好准备的闻颂瞬间按下了相机快门。
闻颂相机的基础功能，可以对任何生物进行拍照，并且在拍照后的五秒内，拍摄对象不可进行移动。
他早就已经做好了使用这项技能的准备，不过从最开始他准备拍照的对象就不是柜子鬼，而是这黑色蛛网。
咔嚓一声，拍照顺利完成，黑色的蛛网瞬间被禁锢在原地无法移动，而与此同时闻颂回头朝叶星明喊道：“动手！”
早就已经做好准备的叶星明，在闻颂使用相机的瞬间就已经蓄积力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当闻颂开口让他动手，他顿时衣袂飘扬，身后无数风刃应声斩下，竟然在顷刻间斩出了海啸般的动静。
数道风刃从天而降仅对着一道虚无的黑色影子落来，而这道影子看起来弱小无比，在风刃下竟然发出了凄厉痛苦至极的惨叫。
五秒的时间不算长久，但对方的叫声却宛若被凌迟，等到攻击终于结束，风刃带起的尘埃慢慢落地，闻颂等人再次看向那个地方，就见本来那漆黑蛛网所在的位置，现在已经只剩下一团黏糊糊像是黑色泥浆一样的东西了。
那东西没有完整的形体，就这么歪歪扭扭地糊在地上，身上甚至还泛着焦味，明显已经失去了所有逃跑和挣扎的力气，只软软一瘫黏在那里。
而在它变成这样的同时，闻颂等人发现房间里原本不停嘶叫，动静威势极大的柜子鬼，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突然消停了下来。
闻颂连忙抬头看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柜子里的手和头发，还有整个脑袋都已经消失了，整个卧室里面只剩下了敞开着的空空柜子，而里面的鬼已经不见了踪影。
跑了？
几个人也没有想到，随着黑色蛛网被制服，事情会一下变得这么顺利。
先不管柜子鬼为什么跑了，闻颂等人都对那个会遍布整个走廊，还会吞噬东西的黑色蛛网相当有兴趣，他们纷纷围拢过来，环成个圈低头看向了面前这团漆黑的“软泥怪”。
乐咏甚至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戳一戳对方：“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然而他伸出去的手还没碰到那东西，就被叶星明嫌弃地打掉了：“别乱摸东西，小心粘上晦气。”
乐咏乖乖收回手，点点头：“哦。”
闻颂则在观察了会儿这玩意儿之后，抬头朝向异求证道：“这是什么？也是鬼吗？你认得出来吗？”
毕竟都是同类，向异应该会对这东西更了解一点。
闻颂的想法果然没错，向异很快就点了头，拖动着锁链锤了两下那个软泥怪：“它是……恶念……是很多鬼魂……累积成的，没有身体……实力很强，但本体很弱……”
他说着又揍了那个软泥怪一下，等听到那东西“嘤嘤”地痛叫了两声，他才收回手，像是在证实自己的话般指着它：“本体，很弱。”
闻颂忍不住也来求证了一下，揍了一拳：“确实很弱。”
乐咏看看闻颂，又看看叶星明，蠢蠢欲动的心没压抑住，最终也跟着揍了过去。
叶星明叹了口气，两根手指迅速并拢聚气——
看到这幕，软泥怪终于坐不住了，赶紧跳起来声音尖细地叫道：“不要再打了！我认输！我错了，你们想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
“咦？”
闻颂也没想到它竟然是会说话的，不过既然会说话，那就好沟通多了，他和叶星明他们交换了下眼神，很快地开口问道：“你或者说你们，到底是谁？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叫路嘉明的人？刚才那个柜子里的鬼究竟是谁？”
黑色软泥怪身形咕噜咕噜变化了好几下，像是不太情愿，但在叶星明瞪了它一眼之后，它终于还是扭动了一下身体，委委屈屈地说道：“我们是这个学校里原本的学生，我们都是枉死的无辜者，是疯子……有个疯子闯进学校杀了我们！”
它说到最后，声音骤然变得尖利怨毒。
闻颂表情微变，安抚了它的情绪，接着说道：“把你知道的情况告诉我们，我们再考虑是否要放了你。”
第34章
那团恶念非常配合, 符合闻颂对它胆小惜命的印象，在闻颂问出来之后，它立刻就乖乖把一切说了出来。
也是在它说了之后，闻颂才知道这所学校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据说在十多年前, 这所学校曾经发生过一起凶案, 有个手段极其残忍的犯罪者进入这所学校, 在学校里进行了一场近乎病态的屠杀。
起初那个人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他把自己伪装成一名老师，来到学校后偷偷将落单的学生杀死, 然后把学生碎尸装进学校里无人进出的仓库和杂物间里。
因为学校管理松散，再加上人们都把事情归咎于灾祸区域，所以最开始人们没有意识到问题, 他们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学生的失踪如此频繁。
一直过了有十来天, 才有人终于在杂物间里找到已经腐烂发臭的尸体们。
而那个时候, 受害学生已经有足足数十人。
听到这里，闻颂已经觉得这学校的人心大得有点过分了, 更让他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在这之后学校竟然没能够抓住那个犯罪者，等到大家反应过来命案, 再反应过来抓人的时候, 人已经从学校里消失了, 大家找到他的住址发现那里根本是空房, 就连他留下的联系方式也都成了空号。
那个犯罪者就这样完成一场屠杀，然后简简单单地消失了。
闻颂根本无法理解, 这种事情光是听到都觉得离谱，可在这个恶念说起来，这好像就是这个世界的常态, 发生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甚至就连叶星明和乐咏，在听过之后看着也相信了恶念的话。
闻颂原本以为灾祸区域的灾难，只会发生在夜晚，现在看来灾祸区域的存在给这个世界带来的影响，远比他所以为的要深。
在一个很容易丢掉性命的世界，命案也就不再是大事了。
闻颂尽力让自己忽视掉这种不适感，接着刚才的话题问道：“所以你们就是这场命案的受害者？”
那团漆黑的软泥怪恶念晃动了一下，发出声音：“是的，我们都是无辜的，不要伤害我们！”
闻颂继续问道：“那么刚才那个柜子里的鬼呢？他也是受害者之一？为什么他没有和你们融合？”
恶念连忙配合地解释起来：“他是第一个受害者，他不是学校里的学生，而是被那个犯罪者在外面杀死了，偷偷把尸体藏进学校的！”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似乎很多事情都能解释了。
不过闻颂没有忘记最重要的事情，他和叶星明交换了下视线，随即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我们是来找人的，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叫路嘉明的人？”
叶星明抱着手臂站在后面，怕对方不知道名字，又补充道：“除了我们，有没有其他人在这里？”
恶念像是愣住了，虽然它本来就没有五官当然也更不存在表情，但闻颂总觉得它像是没反应过来。
过了两秒，那恶念才晃动着躯体，迷茫地说道：“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其他人，这里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们，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这个答案让闻颂也愣住了。
没人？
可是叶星明分明说了，他是被路嘉明带到宿舍楼来的，如果没有其他人，那带叶星明来的是谁？
难道那其实不是路嘉明，而是另一个鬼故意想引叶星明上钩？
或者说从头到尾，根本不是路嘉明带人来的，是叶星明在故意撒谎引他们去做事，如果这样的话……眼前的这个叶星明，还是原来的叶星明吗？
闻颂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无数念头，这当中每个猜测都让他禁不住脊背发凉。
他骤然抬头看向叶星明，目光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手却已经紧紧捏住了自己的相机。
叶星明似乎没有留意到闻颂的视线，依然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什么。
而乐咏自始至终都在状况外，他什么也没有弄明白，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于是只能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在一片沉默中发问：“那我们现在该去哪找人？”
叶星明瞥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向异本来就不肯出声，现在更是站在那里假装尸鬼。
闻颂发现大家都习惯了把问题抛给他来解决，他沉默几秒后对恶念说道：“你能让柜子里的那个鬼回来吗，我有些话想问他，也许他知道我们要找的人去哪了。”
既然这恶念都已经没有挣扎的心思了，闻颂猜那个柜子鬼应该也不敢再攻击他们了。
当然就算再打一次，他们也不会再输，所以闻颂才有敢说出这样的话。
恶念似乎有些蔫了，它沮丧地说道：“不行，他现在已经跑了，我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但他察觉到有危险，肯定不会再出现在这里了。”
闻颂顿时失语，他也没想到之前看着那么凶狠的鬼，竟然也这么会见风使舵。
不过他大概能猜到那个柜子鬼在哪里，他说道：“那我们去数学系办公室找他吧，我想他可能是回那里去了。”
他这句话是故意对着叶星明说的，叶星明点头没有反对，乐咏当然更没有意见。
见大家都这么说了，闻颂走到恶念面前，俯身下去伸出手，一把拎起了那团东西。
恶念扭动挣扎起来，像是害怕极了：“唔，我不去！我不能再见到他，他会找我清算的！”
闻颂：“看来你们两个的关系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恶念不敢多说，只是一个劲挣扎。
闻颂却没让他得逞跑掉，只是接着说道：“放心，我们只是想找个人，等见到柜子鬼，顺利打听出那个人的消息了，我们就会放了你。”
恶念不是很配合，但当闻颂把它交到向异手里之后，它突然就乖巧了起来。
几个人商量好后走出了这间宿舍房间，随着他们打败柜子鬼，让恶念现出原型，走廊里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那些黑色的蛛网当然已经全部消失了，走廊里的灯光也恢复到了正常的样子，一眼看去就能够看见尽头，终于不会再出现走不出去的情况。
闻颂他们一路平安地走出了宿舍楼，不过在这一路上，叶星明等人走在前方，而闻颂则独自沉默地带着向异走在队伍的最后。
整个过程闻颂的神情始终保持着警惕。
闻颂的举动总算是引起了乐咏的注意，他原本跟在叶星明的身侧，注意到闻颂的表情后，他不由得放慢了脚步，问道：“怎么了闻哥？我们不加快点脚步去找那个柜子鬼吗，万一他又跑了怎么办？”
听到他出声，叶星明也跟着回过了头看向闻颂。
黑夜中的学校操场有着浅浅的雾气，附近没有路灯，只有不远处教学楼的灯光洒落在他的身上，衬得他半张脸明亮，半张脸藏在黑暗里。
他的目光迅速地落在闻颂的身上，上下打量片刻后才说道：“是啊，为什么不走快点？”
闻颂迎着他的视线，倏地停下了脚步。
叶星明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闻颂摇摇头，说道：“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叶星明若有所思地看着闻颂，声音低沉地问道：“什么不对劲？我？还是乐咏？”
闻颂没有立即回答，不过他的视线却慢慢地越过叶星明的身体，朝着更高处的远方看去。
随着闻颂的动作，叶星明和乐咏也若有所觉，同时抬头朝高处看了过去，而就在他们的视线当中，有道身影突兀地从高空坠落而下，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就“砰”地一声重重砸下，砸落到了闻颂他们的面前。
突然砸下来的跳楼鬼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闻颂等人站在那里，看着浑身肢体扭曲可怖的跳楼鬼表情各异。
闻颂和乐咏早就见过跳楼鬼了，所以当然没什么反应，但叶星明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鬼，他表情明显地变化了一瞬，接着才抬起头，仿佛想起了什么：“这就是你们刚才提过的那个……跳楼鬼？”
闻颂点头，他从刚才起看起来就十分沉默，但到了现在，他的神态终于明显地生动了起来。
他突然地抬起手，从向异的手里接过那个外貌像是软泥怪的恶念，走到了还没爬起来的跳楼鬼面前，开口说道：“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现在终于可以进行求证了。”
叶星明表情复杂，像是没听懂闻颂的话：“什么不对劲？你是说我？”
闻颂笑了一下，然而很快他的视线就从叶星明的身上移开，移到了自己怀里的恶念身上，语气瞬间变得认真起来：“不是你，而是这个恶念。”
叶星明愣住了：“你从刚才起就一直在观察我，你不是在怀疑我？”
闻颂摇了摇头，他感觉到了恶念异常剧烈的挣扎，但他掐着恶念的手非常使劲，根本没给对方挣脱的机会，他笑着朝叶星明解释道：“我如果不假装怀疑你，怎么能让这个家伙放松警惕呢，我知道有问题的是它不是你，但我只有这样才能把这个恶念引到这里来。”
他说的这里，当然就是跳楼鬼的面前。
随着闻颂说出这句话，他面前的跳楼鬼在跳下来休息了片刻之后，身体终于发出了奇怪的骨骼摩擦声，咔嚓咔嚓地慢慢支着手站了起来。
跳楼鬼的动作非常缓慢，似乎光是站直身体，就已经让他耗费掉了许多力气。
但当他抬起那因为颈骨碎裂而歪歪扭扭的脑袋时，他视线接触到闻颂怀里的恶念，目光突然就凝固住了。
他双目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团恶念，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渴望已久的事物，它甚至直接抬起双手，把自己的脑袋扶到了正常的角度，就为了看得更清楚。
而当跳楼鬼看过来的同时，闻颂手里的恶念瞬间不动了。
这团软泥怪整个突然僵住，就像是动物本能地装死一般，试图用这种行为掩盖自己的存在。
可这当然没用，跳楼鬼死死地盯着它，在短短几秒的死寂过后，它的喉咙里突然发出了沙哑的嘶吼声，他直直地就朝着恶念的方向冲了过来，双目圆瞪满是愤怒和痛苦：“啊啊——啊啊啊！在这里！你们在……这里！我终于找到……找到你们了！”
他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闻颂从来没见过一个瘸子能够冲得这么疯狂，所以在看到这位扑过来的刹那，为了防止自己被误伤，闻颂直接双手一抖，将恶念扔向了跳楼鬼的方向。
跳楼鬼长大嘴巴，一口把它咬住，然后恶狠狠地对着它撕扯起来。
恶念整个发出了痛苦的求救声，它被跳楼鬼不断撕扯蹂躏，场面瞬间变得十分血腥。
闻颂稍微有点不忍心，于是他选择扭过头不看，乐咏看着像是有话要说，但他自觉打不过跳楼鬼，于是也没敢多说什么。倒是叶星明看着没有半点动容，相较之下他更在意的是其他事情。
叶星明忽略掉恶念的惨叫声，几步走到了闻颂的面前，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到底看出什么了？把那东西带来找跳楼鬼是为了什么？”
闻颂想了想该怎么解释：“你还记得刚才我问那个恶念路嘉明在哪吗，它告诉我宿舍楼里除了我们之外没有别人。我们最重要的目标就是去找到路嘉明，如果说那楼里没有路嘉明，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不然是你在说谎，要不然就是它在说谎，但我知道说谎的不是你，因为以你的能力不可能被谁替换，而你本人更没有说谎的必要。”
叶星明说道：“也许是我看错了，或者柜子里的鬼把人带走了。”
闻颂摇头：“不可能，因为跳楼鬼告诉过我们，人就在宿舍楼里。”
叶星明虽然不太明白闻颂为什么在两个鬼里面选择相信跳楼鬼而不是恶念，但还是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把恶念带到跳楼鬼这边来，你怎么知道跳楼鬼在找它？”
闻颂这次回答得很快：“因为不久前我和乐咏跟跳楼鬼对过话，他向我们说了那个情报，他说没有人失踪，一切都是恶作剧。”
叶星明听闻颂提起过这回事，但他不知道闻颂究竟从里面提取到了什么信息：“这句话不是帮你找路嘉明的吗？”
“对，我本来也以为是这样。”闻颂看了眼不远处跳楼鬼疯狂的动静，接着嘴角微微上扬，继续说道：“但后来我碰到了那个恶念和柜子鬼，我突然发现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你还记得刚才恶念说的那件事吗？”
叶星明还没有回答，旁边听得津津有味的乐咏已经学会了抢答：“凶案？那场凶案怎么了？”
闻颂接着说道：“凶案也许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但那场凶案的受害者全部都是被分尸的受害者，这解答不了其他的问题，比如跳楼鬼是怎么来的，那间教室里明显是溺水而死的鬼老师又是怎么来的。那个恶念好像故意避开了这两个鬼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他们。
“恶念为什么要这样？而且恶念的那些黑色蛛网，我发现它存在于五楼的楼道里，还有宿舍的走廊里，却完全没有出现在鬼老师和跳楼鬼的面前，我在想它为什么不在那里，是因为不能见面，还是有别的原因？
“我能想到的答案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它在故意躲着这两只鬼，而它之所以出现在五楼走廊和宿舍走廊，可能是因为它在特地隐藏什么东西。”
叶星明的表情很认真：“就因为这些？你的这些想法，不全都是推测吗？”
闻颂没有否认：“是的，所以只要让恶念和跳楼鬼见一面，就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他说着指了指那边还在手撕恶念的跳楼鬼：“他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明。”
叶星明同样朝那边看了过去，到现在他也不得不承认，闻颂的猜测似乎确实没有问题。
跳楼鬼的动静实在是很大，他像是要把所有的愤怒全部都发泄到恶念的身上，把它整个搓圆揉扁，砸到地上疯狂踩踏，好在恶念本身就已经死了，所以即便被怎么蹂躏也没有办法再死过去，只能这么任由他出气。
闻颂和叶星明他们好几次想要过去说两句话，都没能够找到机会，最终还是决定等到跳楼鬼完事再说。
不过让他们意外的是，这边的跳楼鬼还没发泄完，那边不远处的宿舍楼，突然有了奇怪的动静。
闻颂等人听见声音，顿时神态凝重起来，叶星明毫不犹豫地抬起手做出发射风刃的准备，闻颂也用眼神和向异做好了交流，乐咏更是随时准备躺下装死。
但就在大家都精神紧绷的当下，夜色薄雾当中，从宿舍楼的方向走来了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十分矮小，脸颊圆乎乎的，一双眼睛清澈明亮，明显和大家一样都是小学生的模样，不过他的身上穿着的校服却已经被撕碎了一半，整个人的头发也非常凌乱，看起来就像是刚从什么狭窄的地方钻出来一样，连呼吸都因为剧烈奔跑而显得有些急促。
看到这身影，闻颂心里面一下有了猜想。
他回头朝叶星明求证，而叶星明的反应立刻印证了他的猜想。
叶星明快步朝着那道身影走去，抬手扶住对方的胳膊，问道：“你没事？你刚才被抓到哪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说着又赶紧把这人拉到闻颂和乐咏的面前，介绍道：“这就是路嘉明。”
路嘉明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你们好，我叫路嘉明。”
乐咏挠了挠头，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他们找了一整晚的人，而闻颂对路嘉明当然没有这么多好奇，他也不跟对方寒暄了，看着对方好笑地说道：“不用这么生疏，我这个样子你可能认不出我，我是你的组长。”
路嘉明眼里露出了些许疑惑：“什么组长……”
他话到这里突然顿住，瞪大眼睛看向闻颂：“闻……闻组长！你怎么，怎么到这里来了！你是特地来找我的？我的情况应该不算旷工吧，我真的是不得已才被困在这里的，剩下的活我回去一定尽快做完！”
闻颂：“……”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给对方一个“天选社畜”的称号，没想到这人到了这种情况，最先想到的竟然还是这回事。
他连忙开口安抚对方：“放心，不会扣你工资的，我回去会跟台长说清楚情况的。”
路嘉明听见这话，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闻颂很快又说道：“不过我也需要你把这里的情况跟我们说清楚。”
他没有耽误时间，趁着那边跳楼鬼还在解决自己和恶念的私人恩怨，闻颂朝路嘉明问道：“你以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是吧？你知道这里都发生了什么对吗？”
路嘉明也没想到闻颂开口就会问他这个问题，他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闻颂又补充道：“你亲口告诉我们真相，我们才能破解这个灾祸区域离开这里。”
路嘉明视线飘忽，突然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教学楼，接着他的视线定在了那间亮着灯光的教室上。
透过窗户，他们所见到的是那个满身是水的鬼老师，还有正端坐在她面前的那堆碎肉块拼成的学生。
沉重的安静之后，路嘉明又看向了不远处的跳楼鬼和恶念。
他像是才注意到那里的动静，愣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承认道：“是，我以前是这里的学生，我可能也是我们班上唯一活下来的那个人……”
他开口说出了一段很久之前的往事。
十多年前的路嘉明不过是个非常普通的学生，他的家庭并不富裕，但母亲却十分重视孩子的教育，所以用了很多心思把他送进了这所市重点学校。
可是勉强踏进这座学校的路嘉明过得并不好，他拼尽了全力学习，最后成绩也只是在班上倒数，同班的学生看不起他，嘲笑他贫穷的家庭，嘲笑他学习努力却仍然没有任何进步。
他一直以来都是学生们欺负的对象，路嘉明每天鼻青脸肿，都已经成为了习惯，而因为这些学生们家里有钱有势，所以班上的老师也从来不敢多管，向来都装作没有看到路嘉明的伤。
但在上四年级的某天，学校里来了一位新老师。
这位老师和之前所有的老师都不同，她是个非常热心肠的人，有着明媚的笑容和仿佛永远消耗不尽的热情，她看到了路嘉明的痛苦，于是正义感十足的她毫不犹豫地帮助了路嘉明。
但她的举动并没有让路嘉明从痛苦中挣脱出来，反倒把她自己也推向了深渊。
没有人能够想到，一群十岁左右的小孩，能够做出那样恶毒的事情。
第35章
那天原本只是很寻常的一天, 在上课的时候，因为发现自己忘记了带数学试卷，所以在其他学生都故意不肯举手的情况下，新老师挑中了路嘉明, 让他帮自己去五楼的数学系办公室拿试卷。
但谁也没有想到, 这一切都是班上学生们的恶作剧。
他们故意偷走了老师的试卷, 让她以为自己没带, 然后故意引老师让路嘉明帮忙，最后再在路嘉明去办公室的路上, 让提前旷课的学生偷偷抓住他，把他绑起来封住嘴，锁在了厕所隔间里。
于是在发现路嘉明去了很长时间没有回来后, 老师开始担心了起来。
她又叫了两名同学去帮忙找人, 但这次这两名同学也去了很久。
等到一堂课快要结束的时候, 两名同学才假装匆忙地跑回教室，并告诉老师他们在办公室里没有找到路嘉明, 但他们发现路嘉明往学校后面的河边去了。
老师听见这事后立刻被吓了一跳，赶紧让学生带着冲出了教室，往河边跑去。
学校的后方有条河, 正好从后校门外面穿过, 后校门通常是被锁起来的, 但那天当老师到那里的时候, 她发现门已经被人打开过了。
情急之下她更加觉得路嘉明去了河边，于是她赶紧冲出去, 带路的两个学生也都指着河里，表示不久前看到路嘉明跳到了里面。
老师听到之后给吓坏了，想也没想就跳了下去。
但在跳下去之后, 她并没有在水里找到路嘉明，她自己也没能够再从水里上来。
因为一群小孩的恶意玩笑，她就这么淹死在了水里。
甚至直到很久以后，都没有人知道真相是什么。
“这些事情，其实我也是后来脱身之后，才从别人那里听说的。”路嘉明低着头情绪压抑地说道，“当时我一直被困在厕所隔间里面，根本不知道老师因为我遭受了什么。”
闻颂等人安静地听着路嘉明的讲述，这件事即便放到已经见识过了许多事的闻颂眼里，也依然十分不可置信。
当初那个被淹死的老师，显然就是不久前他们在教室里见过的鬼老师，而刚才进入灾祸区域当中，他们所经历的事情，大概就是鬼老师临死之前所经历的那些事情。
有人去办公室找试卷，接着有人去寻找失踪的学生，再然后呢？
现在正在教室里的鬼老师，她究竟在等他们带回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大概她在死之前怎么都无法想象，一群十岁左右的小孩，竟然能够顶着单纯天真的脸，开出这样无比恶劣的玩笑，而自己竟然会在这样的玩笑中失去生命。
叶星明和乐咏他们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闻颂的心情也异常沉重，生命的天真和恶劣似乎只是一体的两面，那群孩子的举动证明了这点。
但闻颂也知道，还有许多的问题需要他们弄清楚。
闻颂深深呼了口气，接着问道：“但你刚才说过，你是你们班上唯一活下来的人，又是怎么回事？那群学生为什么会死？”
乐咏看表情也反应了过来：“对啊，怎么回事？”
路嘉明脸上露出了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嘲弄的意味：“是的，他们都死了。”
叶星明意识到刚才那团恶念或许并没有完全说谎：“是那个碎尸案的犯罪者？”
路嘉明怔了一下，问道：“是那群家伙告诉你们的？”
他视线往恶念的方向瞥了一下，接着点头认真地回应道：“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很巧合。”
接下来路嘉明的描述，和刚才恶念说的相差不大，所以这所学校里的确有犯罪者存在，而也正是因为之前已经发生了许多起失踪事件，所以当老师听说路嘉明失踪之后，她才会这么紧张，马上跑去寻找。
而在这之后，还发生了更巧合的事情。
当时发现情况，是他们学校的另一个语文老师，那名语文老师只是发现了犯罪者的行为异常，却没有找到被藏匿的尸体，所以当时他独自跟着犯罪者，跟到了学校操场的杂物间附近。
非常可惜的是他跟到一半跟丢了人，巧的是他在跟丢了人之后，却正好从窗口看到了两个孩子诓骗那名新老师跳河的全过程。
看到这幕的语文老师马上冲到后校门准备救人，但因为距离太远，路上耽误了时间，再加上新老师被水冲走，等他救起对方的时候，新老师已经没有气息了。
语文老师又气又急，赶紧打了急救电话，但那几个小孩却因为担心自己做的事情曝光，所以反过来诬陷了语文老师，告诉后来跑过来的所有人，说是亲眼见到是语文老师把人推了下去。
当时的情况，没有人会怀疑一群才小学的孩子，更何况他们还是好几个人一起指认向了那名语文老师。
最终周围所有指责的言语都落到了语文老师的身上，语文老师遭受着无数谩骂侮辱，明明看见了整个过程，却无法让人相信自己，于是最终在无法承受的重压之下，选择站上楼顶，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真要算起来，这两个老师都是死在那群不足十岁的学生手中。
而更令人讽刺的是，那名语文老师在辩解的过程中，仔细地说了自己是因为怀疑学校里的那名犯罪者，所以才意外看到新老师落水的事情。
可当时没有任何人相信他，更没有人选择去求证。
如果当时有人肯相信他说的那些话，或许他们早就已经发现了那名碎尸案的犯罪者的行踪，或许很多人就都不会死。
但很可惜并没有如果，那名犯罪者后来被人发现，于是躲进了一间教室，并在抓捕他的人赶来之前肆意行凶，杀死了教室里所有的学生。
而那间教室，就是路嘉明的班级教室，而路嘉明因为一直被困在厕所，反而活了下来，躲过了这场灾难。
这才是当年这所学校一切事故的真相，而知道这真相的唯一活人，大概就只剩下眼前的路嘉明。
路嘉明大概已经很久没有去回忆这些事情，所以当他讲述完一切，他的眼圈明显红了一大截。
大概是被人盯着有些不好意思，他微微别开脸，沉默了会儿才继续说道：“后来这所学校就被封了，我也转学去了别的地方，说出来你们可能会觉得我的想法过于极端，但我一直觉得那群同学活该死在那时候，那就是他们的报应，所以这么多年我忘记这个学校的事情，一直活得好好的。”
听他这么说，叶星明突然笑了一下：“极端？会有你那样的想法，难道不是人之常情？”
乐咏也赶紧点头附和：“是啊，不是他们自己找死的吗？”
闻颂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他只是视线转向不远处，看着仍然在发泄怒火的跳楼鬼，目光柔和又十分惋惜。
所以跳楼鬼就是当初的那名语文老师。
闻颂还记得他在顶楼说的那些话，他说没有人失踪，不过是个恶作剧……
他似乎每次从楼顶上跳下去，嘴里都在重复着这几句话，日复日年复年，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依然在为那天的事情而辩解，即便已经没有人再能听到他说话。
直到现在，听到了路嘉明的讲述，闻颂终于感到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鬼老师会在教室里提出那样的要求，为什么跳楼鬼会喃喃着那些话从楼上跳下去，为什么那团恶念始终在其他的地方游走，却不敢靠近鬼老师和跳楼鬼所在的区域。
不过闻颂还有一个问题：“你当初收到的那封邮件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忘记，路嘉明最开始是被一封邮件叫到这里来的。
路嘉明拧着眉头，想起这件事也有些无法理解：“我也不知道，如果是其他事情，我可能不会理，但我看到邮件里给的地址是这间学校，就想也没想赶过来了，我总觉得也许是因为我和这里本来就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就算没有人找我来，我也早晚会回到这里的。”
闻颂听着若有所思，也许对冯妍妍和祝文他们那些人来说，他们的确是被骗过来的。
但发邮件给路嘉明的那个人，也是单纯想骗他吗？还是本来就知道些什么？
这件事情暂时说不清楚，闻颂又问：“那么通关这个灾祸区域的条件是‘听老师的话’，你知道怎么能够完成这个任务对吗？”
路嘉明目光微微变化，随即用力地点了头：“我知道。”
他说着缓缓抬起了右手。
这里光线本来就很暗，再加上刚才他们一直在专注着去了解灾祸区域里发生过的事情，所以没有人注意到，路嘉明的右手里一直捏着一个东西。
直到他把手抬起来，闻颂才注意到那团皱巴巴的东西，看着像是一沓试卷。
虽然不知道路嘉明都经历了些什么，那些试卷也皱了坏了不少，但看起来路嘉明花了不少功夫去保护它。
看到那东西，叶星明立刻反应了过来：“这是鬼老师让你去找的试卷？你找到了？”
路嘉明点了点头：“我猜测这个通关条件，应该就是完成老师当年死前最后的遗憾，也就是让人找到试卷并带回去交给她。”
但他说到这里，神态又变了变，看向不远处的恶念：“那群恶念……也就是我以前的同学，他们大概也猜到这是我们破解这片灾祸区域的方式了，所以他们早就把试卷藏了起来。
“我也是跑到宿舍楼里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一半的试卷，而剩下的那一半，应该还在教学楼五楼的办公室里，我们应该还要再去找一遍，争取对付柜子里的那个鬼，不过你们要小心，那个鬼很难对付……”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对面的乐咏突然低头在自己的包里翻了翻，随后翻出一个东西：“你说的另外一半试卷是这个吗？”
乐咏的话让路嘉明呆了两秒。
他有些诧异地看着乐咏，等后者都把试卷塞到他手里，他才像是慢慢反应了过来，低头仔细看去。
半分钟后，他抬起头表情惊喜又愕然地说道：“是它，它应该在办公室里，我用了很长时间都没找到，你们是怎么找到的？”
乐咏和闻颂对视一眼，乐咏摊手说道：“我也不知道，正好就撞到我眼前了。”
路嘉明又抬手指了指楼上办公室的位置：“那个柜子里的鬼……”
闻颂回答道：“确实挺难对付，不过还好，我们碰到了他两次，打交道多了就习惯了。”
路嘉明张了张嘴，这下说不出话来了。
闻颂没忘记提醒他：“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去找鬼老师了吗？”
提起鬼老师，路嘉明的表情都变得认真了起来，他看看周围众人，点头声音微带紧张的说道：“走吧，我们去找她。”
他边这么说着，边抬起脚步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教学楼离他们所在的位置并不远，甚至那间教室本来就在一楼，在他们的位置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教室里面的情形，看到教室里的鬼老师正专注地在和底下的学生们讲着什么，偶尔她会低下头拨弄一下沾着水的头发，偶尔转过头去在黑板上面写下一些知识点。
而在她的讲台下方，是无数尸块拼接成的学生们，他们安静而沉默，仿佛一尊尊丑陋的塑像。
他们的确是没有灵魂的一群肉块，因为他们真正的灵魂已经融合成了恶念，现在正在跳楼鬼的手里被不断撕扯发出痛叫。
路嘉明双目紧紧注视着教室里的鬼老师，一步步往前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连接过往的桥梁上。
而在他的后方，叶星明，乐咏还有向异，都紧跟在他的身后。
闻颂原本也要跟上，但在走出两步之后，他又看了眼旁边，接着走到了跳楼鬼的面前。
他看着蹂躏着恶念气还未消的跳楼鬼，主动开口说道：“和我们一起过去吧。”
跳楼鬼听见闻颂这么说，突然抬起了脑袋，不过他的脑袋本来就是岌岌可危地挂在脖子上的，他这么一抬头，差点把脑袋给晃得转了一圈。
闻颂忍住伸手替他扶正脑袋的冲动，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恶念，接着说道：“都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真相已经明明白白了，已经不需要你再这样自证了，今天就一起去做个了结吧。”
跳楼鬼默然注视着闻颂，隔了好几秒后，他轻轻晃动了一下脑袋。
他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不再继续手撕恶念，嘴里也不再继续念叨什么，他只是把那团恶念紧紧扼在手里，接着转过身一步步沉重地朝着教室的方向走去。
这段路确实不远，但当他们走回到教室门口的时候，闻颂却觉得似乎过去了很长时间。
终于，走在最前面的路嘉明抬手推开了教室的门。
在推门之前，鬼老师似乎对教室外面的情况毫无察觉，直到教师门打开之后，她才回过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过来。
同时看过来的还有坐在座位上的那群学生，他们满脸血肉模糊，几十个人凑不出几双完整的眼睛，大部分人眼窝空空洞洞，都在用一种沉默而诡异的的姿态“注视”着门口的人们。
门口堆着这么多人确实是有点挤了，所以站在靠后位置的向异忍不住挪动了一下脚步，高大的身躯直接把路嘉明给推进了教室里。
路嘉明脚步略微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恰巧停在了讲台旁边，距离鬼老师极近的位置。
鬼老师的皮肤苍白得像是白纸，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通过杂乱沾水的长发打量着面前的路嘉明，像是没有认出她的学生，只是在审视一个突然闯进来的陌生人。
路嘉明迎着那道视线，不自觉地挺直了僵硬的脊背。
他就这么站在原地，感受着身后数双眼睛的注视，过了很长时间，才终于眨眨干涩发红的眼睛，低头拿出了已经拼凑完好的那份试卷。
他拿着试卷，一步步走向鬼老师。
几步的距离他走得十分坚定，直到走到与其不足两步的位置时，他抬起手，微微垫脚把手里的试卷递到了鬼老师的面前。
此刻的他还是小孩子的样貌，就像是很多年前一样。
那时候他还是个受尽欺负的小孩，而老师则是为他出头的那个人，他年幼的时候唯一帮助过他的人。
鬼老师低下头，看着手拿试卷的路嘉明。
她看了很久，在这瞬间时间像是凝固了一样，她专注地与路嘉明对视，视线恍惚间慢慢变得柔和起来。
接着她抬起了手。
但她却不是去接路嘉明手里的试卷，而是轻轻抚摸了一下路嘉明的头。
那只手阴冷惨白，带着挥之不去的湿气，一下下轻轻地抚过路嘉明的头顶，路嘉明却并不觉得可怕，他只是用力地仰着脖子，看着面前形容可怖的鬼老师，眼泪大颗地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薛老师。”
路嘉明声音出口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哽咽，他难以抑制地停顿下来，等擦去眼泪，才终于能够继续开口：“对不起，我来晚了。”
鬼老师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从路嘉明的手里接过了那叠试卷。
她拿起试卷的动作非常小心，仿佛她拿的并不是什么试卷，而是叠加在这漫长时间里无比沉重的某物。
而在把那叠试卷拿起之后，她的身上忽地泛起了一道紫色的光芒。
光芒骤然明亮，整个教室里似乎也有什么无数气息流窜起来，朝着鬼老师的身上汇拢过去，所有的怨气和其他不知名的力量，就像是在这一瞬之间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朝着鬼老师的身上涌去。
看到这幕，闻颂有些不解地往前走了几步，不过看到见多识广的叶星明还是冷静的模样，他就知道这应该不是什么需要担心的情况了。
果然，当乐咏看到这幕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干什么时，叶星明一把拎住了他的脖颈，解释道：“不用担心，这是怨念在进行汇聚，因为鬼老师才是这个灾祸区域的核心，所以当一切怨念都回归她自身，这个灾祸区域应该就快结束了。”
所以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一切真正结束。
这当然是再好不过，但闻颂的周围向来都充满了意外，灾祸区域即将被破解的事情，显然并不能让在场的所有人和鬼都满意，所以就在这个过程当中，闻颂听见自己身后的跳楼鬼突然发出了一道凄厉的叫声。
闻颂连忙回过头去，就见跳楼鬼手里本来钳制着的恶念突然挣脱了出来。
恶念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将要走投无路，所以在最后的关头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求生力量，而它在从跳楼鬼的手里蹦出来之后，立刻就冲进了教室里，重新变回了黑色蛛网的模样。
不过这次这些黑色蛛网却没有吞噬任何东西，它只是分散成无数碎片，全部进入了教室里在场学生们的身体当中。
闻颂迅速反应了过来，恶念本身就是这群学生的恶意集合。
而此时此刻这些恶念重新回归肉身，下个瞬间，这群原本只是像个雕塑般呆滞的学生，就全部睁大眼睛，动作迅捷地站了起来。
这群学生原本黑洞洞的眼窝已经全部被黑色的蛛网填满，他们的动作僵硬，但起身后行动却快得出奇，他们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直接朝着讲台上的鬼老师和路嘉明扑了过去，口中发出令人惊惧的咆哮，还有许多意味不明的低喃。
看到这幕闻颂和身后的其他人都飞快地做出了反应。
闻颂飞快地与向异交换视线，向异身后的锁链就直接飞射而出，化作铜墙铁壁把鬼老师和路嘉明给保护了起来。
与此同时空中爆发出数道空气爆炸的声响，叶星明虽然人还在原地，但指尖发出的风刃却已经削掉了好几个学生的手脚。
相对攻击方法比较原始的就是乐咏了，他现在还没有解除尸体状态，所以目前还算有些许肉搏的能力，他整个人扑到了学生堆里，正在尽自己的力气和这群学生进行撕扯。
不过学生们的数量很多，而且他们的力气奇大无比，即便闻颂他们能力不弱，眼看继续支撑下去也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闻颂不禁看向鬼老师他们的方向，推测他们究竟还要多久才能完成怨念的吸收。
闻颂他们的支撑渐渐开始变得困难，黑色的蛛网大概是发现自己占据了优势，于是又开始从学生们的体内钻出，在整个教室中蔓延开来。
不过就在这时候，闻颂听见自己的身后传来了一道剧烈的重响。
闻颂骤然回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学生已经悄然靠近了他，张大了嘴正打算攻击他的后颈。
但跳楼鬼抬起手，脸色冷峻，一把捏散了那学生由碎肉拼接而成的身体。
第36章
跳楼鬼这次出手显然是带着个人恩怨的, 还没等闻颂来得及对他说声谢谢，他已经整个跳进了学生堆里，开始手撕这群碎肉拼凑成的小学生。
接下来的画面在拥有职业素养的闻颂看来，在电视上是肯定不能播的画面。
但好在因为有着跳楼鬼的出手帮忙, 事情一下子变得简单了许多。
那边的鬼老师还在不断地吸收着怨念, 而路嘉明站在她身前, 担心地看看她的情况, 又看看周围的情形，心情明显十分紧张。
闻颂隔着不远的距离给他投去眼神, 示意他不必担心。
在闻颂看来，他们目前的战斗力要应付这群恶念学生应该不是太大的难事。
但意外就发生在他这样想过之后，就在这时候, 闻颂听见外面的走廊里由远及近传来了有些耳熟的叫声。
这叫声是？
闻颂思索两秒, 突然反应了过来, 这是本来等在外面的冯妍妍和祝文的声音。之前为了不让他们遇到危险，所以闻颂让他们一直躲在楼道里等待, 但他们刚才回到教室时，闻颂承认自己差点忘了他们……
闻颂连忙回头，就见这两个无辜被卷入的家伙, 满脸惊恐地捂着起伏剧烈的胸口, 从门口冲了进来。
然而这两个人进门后甚至都来不及松口气, 就立刻被教室里面的鬼鬼混战给镇住了。
他们两个大概出生以来还没见过这么多鬼同时出现, 于是见到这幕后整个人都呆住失去了语言功能，还是闻颂看了眼他们身后, 才意识到不对劲开口问道：“你们是被什么追过来的？”
听闻颂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冷静地发问，冯妍妍似乎也反应过来，他们应该还有生机。
于是她赶紧点头说道：“是的, 刚才我们旁边的柜子，柜子突然动了，然后……”
她话说到这里，突然看向教室门外的方向，人已经惊叫出声，赶紧往闻颂等人的方向跑了过来。
而闻颂虽然没听她把话说完，但大概也已经猜到是发生什么了。
说到柜子除了那个家伙，大概也没别的鬼了。
果然当闻颂把视线移向门口的时候，他看到一串……柜子从外面冲了进来。
柜子是被无数双手给拖着走的，这些手从柜子的缝隙里伸出来，像是蜈蚣般爬行着，而在这些柜子的最顶端，一个柜子里面伸出了一颗头颅，正是不久前和闻颂他们交手过的柜子鬼。
眼看着这个家伙出现，闻颂本来已经感觉轻松了的心情再次沉到了谷底。
柜子鬼是恶念那边的帮手，现在他们好不容易才稍微牵制住恶念，现在柜子鬼再出现，恐怕事情马上又要变得麻烦起来了。
要怎么做？还能拖多长时间？鬼老师吸收完那些怨气究竟需要多久？
闻颂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这些念头，同时他赶紧开口叫住还在专注地对抗着恶念学生的向异，试图让他再想办法禁锢住闯进来的柜子鬼。
然而就在他准备这么做，并且叶星明也察觉到这边的情况，准备用风刃展开攻击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那个柜子鬼在进门后，竟然没有朝着他们展开攻击，而是飞快爬行向里，一把拽住教室里其中一个小孩，把他整个塞进了自己的柜子里面。
柜子里面顿时发出奇怪的动静，随即没过几秒，当那柜子再重新打开，从里面掉出来的就只剩下了一滩血水。
这血腥的场面让闻颂等人顿时愣住。
而更让他们感到疑惑的是的，那个柜子鬼的出手对象，竟然不是他们，而是那些恶念学生。
他究竟要做什么？
那个柜子鬼大概是察觉到了闻颂等人的疑惑，又或者他特地想要向众人表达自己的配合和善意，他在解决掉那个恶念学生之后，特地松开柜子里面所有的手，朝着闻颂他们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了几近讨好的表情。
闻颂：“……？”
他有些弄不明白这算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还没等他问出口，对面的柜子鬼就已经慢慢地张开了嘴，他的声音很奇怪，带着股无法忽视的金属质感，好像有许多重声音叠加在一起，他缓慢而认真地说道：“我不想和你们……战斗……我是被它胁迫的，我……只想……解脱……”
虽然她这些话说得很慢，表达方式也有点奇怪，但闻颂还是听明白了。
难怪他从在宿舍里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奇怪，柜子鬼虽然强大但对他们的攻击性倒不算特别强，之前在宿舍里只是一味地在保护恶念，现在看起来原来他并不是主动出手的，而是在某种情况下成了恶念的利用对象，被迫成为了帮凶。
闻颂没有立刻做出回应，叶星明也皱着眉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相信他的话。
见状柜子鬼有点着急了，它赶紧又伸手掰断了两个恶念学生，几只手捧着那些碎肉块就要递到闻颂的面前，眼巴巴地说道：“我真的……只想离开这里……”
闻颂眼皮一跳，在那些散发着浓烈腐臭味的尸块要凑到他面前之前，他赶紧后退半步，摆手说道：“我相信你了，那就帮我们对付这群恶念吧，只要撑到鬼老师完成吸收，你就能得到解脱了。”
听他这么说，柜子鬼表情顿时变化，露出了一个近乎开朗的笑容。
接着他也不再管别的什么了，转过身就晃动起自己的数十条手臂，开始不断往自己的柜子里塞恶念学生。
不过因为他的战斗方式实在是太过狂野，期间差点把变成鬼身体的乐咏也给塞进柜子，最后还是闻颂和叶星明同时叫出声，才一脸冷汗地阻止了乐咏四分五裂的命运。
有着柜子鬼的帮助，闻颂他们顿时松了很大一口气，这次局势是真的彻底倒向了一边，即便那群恶念怎么想办法钻空子，都已经阻止不了鬼老师吸收这些怨念。
于是在大概数分钟后，正在查看着战局的闻颂突然感觉到身后有光芒闪过。
他赶紧回头看去，就见鬼老师手里的试卷已经彻底化作光斑消失，与此同时以鬼老师为中心，整个教室里的课桌和椅子讲台全部迅速地瓦解，变成了一片片仿佛碎片般的光点散去。
而当闻颂等人看清之时，他们周围的整片空间已经没有任何事物了。
所有的东西都不再存在，他们仿佛来到了一片虚空般的地方，就连那群恶念学生也纷纷失去踪影，最后只剩下一团黑色恶念留在原地，面对着数个大鬼和闻颂等人瑟瑟发抖。
接着鬼老师朝那团恶念走了过去。
同时跳楼鬼，还有柜子鬼，也都朝恶念的方向走去。
他们三个的身影在这瞬间显得无比高大，他们就这样俯身看着地上如同一团烂泥的恶念，目光各有不同，像是在看地上孱弱的虫子，又像是藏着无数愤怒，又像是隐含着悲哀。
最后，鬼老师伸出手，惨白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了恶念。
随着那只手与其触碰，整团恶念骤然发出了痛苦的嚎叫，随后闻颂等人清晰地看到，那团恶念原本漆黑的身体，从被触碰到的那个地方起突然慢慢地染上了一层紫色。
接着那团紫色的光芒逐渐扩大，越来越明显，就这样整个蔓延开来，瞬间包裹住了整个恶念。
随后就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那团恶念随着光芒慢慢变淡，在惨叫中逐渐失去形体，最后彻底遁入了虚无。
它消失了。
这次大概是真的消失了。
而也是随着恶念消失，闻颂听到自己的脑海中传来了熟悉的系统提示音。
“恭喜您突破4级灾祸，灾祸S724已被您清除，您获得了一次天赋升级机会。”
听到这声音，闻颂才有种一切终于结束了的感觉。
这个漫长的夜晚总算过去，而他也终于可以真正地喘口气了。
随着提示音结束，闻颂的视线当中又出现了三个词条，分别是生存，防御，以及速度。
闻颂早就已经选过两次升级词条了，所以面对这情况也算是驾轻就熟，他没有急着去选，先检查了一遍出现的这些词条，接着他发现这些词条当中似乎没有像上次的“支援”那样的特殊词条。
没有办法，似乎只能从这些普通词条里面挑一个了，毕竟他也不是次次都能够有那样的好运。
在短暂的思考过后，闻颂选择了其中“速度”这个词条。
他决定先把每个出现过的词条都尝试一遍，看看各自都代表着什么效果，接下来再考虑自己该主加哪个关键词。
随着闻颂做出选择，他的脑海中也再次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恭喜您的天赋技能已经获得提升，提升属性‘速度’。”
闻颂熟悉流程地召唤出了相机，并查看相机功能。
相机词条立刻显示了出来。
[特殊天赋物品：闻颂的相机]
[基础功能……]
[特殊功能……]
[支援功能……]
到最后一行，闻颂看到了一行新的词条：[被动功能：天赋相机拥有者的奔跑速度获得永久提升。]
就这样？原来不是主动技能，而是被动技能？
闻颂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相机，没有想到天赋加点竟然还能加出这样的能力，这还是第一个不用通过相机主动使用，而是直接体现在他身上的能力。
在闻颂看来，这实在是再好用不过的提升，主动技能都是需要找准时机使用的，但被动技能却是真正完全属于他的，可以让他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拥有更好的逃生能力。
闻颂对这次的加点提升非常满意，他甚至低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想着是不是该主动感受一下这个被动能力带给他的提升。
不过他好歹还是忍住了，毕竟这里还有其他人和鬼在，他突然绕着众人开始跑圈或多或少有些奇怪。
当然，不光是他，周围的其他人看起来也都收到了系统的消息提示，于是当闻颂做完选择回头朝其他人看去，他才注意到其他人都正对着面前发呆，好像在和虚空进行着对话。
这场景看着有些奇怪，但习惯了这个世界的设定后又显得合情合理。
就这样大概过了好几分钟，闻颂才看到那边的乐咏好像已经完成了选择，左顾右盼后他找到明显已经闲下来了的闻颂，迈着有些僵硬的脚步朝他走了过来。
闻颂看出了他似乎是想要秀自己的通关成果，于是主动问道：“你这次突破灾祸区域，得到了什么新能力？”
乐咏眼睛闪闪发亮，对着闻颂嘿嘿笑了起来：“我发现我变身尸体的能力竟然还能提升，提升以后我不光可以变成尸鬼，以后还能变成厉鬼，要再厉害点，我甚至可以变成恶灵之类的存在！那样我就能得到很强的战斗力了！”
乐咏的升级方式确实有点超过闻颂的预料，正像是乐咏所说，这条升级路径要真让他走下去的话，恐怕确实可以达到相当了不得的高度。
一个可以随时鬼化，拥有等同于鬼战斗力的人类，的确是非常难得的。
闻颂因此来了兴趣，接着问道：“那你这次得到的能力是什么？”
乐咏张开嘴，两手抬起来对着自己的脑袋，似乎正要采取什么动作，但在这么做之前，他又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犹豫了一下，于是他最后将手慢慢放了下来，最后改放到了腿上。
只听见嘎嘣一声脆响，乐咏稍微用力，把自己的一条腿给卸了下来。
闻颂：“？”
乐咏把腿拿出来后表情又惊讶又恐惧，仿佛一瞬间不认识自己的腿了一般，他在手里就把玩了两秒，就赶紧把腿塞回了原位。
咔哒一声，乐咏的腿就像是装进了卡槽里面一样，又稳稳的回归了原位。
闻颂：“？”
不管是乐咏摘掉腿前，还是摘掉腿后，闻颂都保持着同样错愕的姿态。
他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起的表演，但又好像没有什么意义。
乐咏做完这些事情，这才抬头挠了挠脑袋，表情复杂地说道：“就是这样，我发现在变成尸体之后，我的身体好像可以随便拆下来了，并且拆下来之后还可以单独行动，也就是说我一个人以后好像可以分成很多份进行战斗了。”
闻颂沉吟下来，客观地分析道：“听你这么说，这个技能确实很好用。”
不过是这会儿时间，闻颂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了数十种“乐咏（拆分版）使用方法”，不过他在这么考虑过之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但是有个问题，你的尸体化是有时间限制的，如果你的身体部件在解除尸体化之前没有回归原位，会发生什么事情？”
乐咏呆住了。
他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闻颂也沉默了，他抬手安抚般拍了拍乐咏的肩膀：“没有关系，以后尽量不要尝试身首分离，应该就还好。”
乐咏：“……”
两人对话的这会儿工夫，冯妍妍和祝文也慢慢从茫然的状况中清醒了过来，看他们两人的样子，他们应该是初次通过这样的灾祸区域，也是初次得到天赋能力。
不过闻颂没有主动去问他们的天赋能力究竟是什么，毕竟每个人的能力都是各自保命的秘密，不是所有人都像乐咏这样乐于分享。
闻颂和冯妍妍他们打了个招呼，并告知他们事情应该已经解决，让他们不用再担心其他事情。
而在这之后，叶星明最后一个结束和系统的交流，朝着众人走来。
“看来你们都得到了不错的奖励。”
叶星明随口说着，扫过众人一圈之后，落在了闻颂的身上：“原来你真正的模样是这个样子，这次多亏了你帮忙，不然我们可能还没法这么轻松地破解这个灾祸区域。”
闻颂的低下头看自己的模样，到这时候才意识到，他们都已经恢复成了各自本身的样子。
不过他没有这么顺势接下叶星明的奉承：“其实以你的实力，想要解决这个灾祸区域，也只是多花点时间而已。”
毕竟这只是个4级灾祸区域，闻颂相信以叶星明的名气，应该还有不少手段没有使出来。
叶星明对此不置可否，接着他又把目光挪到了路嘉明的身上。
路嘉明其实应该是最早结束和系统交流的，不过他回神后也没有任何动静，他只是和鬼老师他们站在一起，好像有话要说，却又犹豫着没有开口。
叶星明特地提醒道：“你要是再不道别，天亮了就没法再见到这几位了。”
路嘉明听到这话顿时有些慌乱，他连忙看向鬼老师，一把拉住对方的手，小声说起了什么。
闻颂等人因为隔得比较远，所以没有办法听清他们的交流，不过即使这样，闻颂也能够清晰地看到，路嘉明的眼睛里浓浓的歉疚和不舍，以及鬼老师那张被乱发遮住的脸上隐约可见的笑意。
一人一鬼互相交流，光看鬼老师的外貌明明是有些渗人的画面，但看在闻颂等人的眼里，却莫名显得温馨。
并且在他们交谈的过程中，跳楼鬼似乎也歪着脑袋插入了话题，接着没过多久，柜子鬼也跟着说了什么，三个鬼和路嘉明竟然同时笑了起来——如果那夸张的表情变化能称之为笑的话。
就这样漫长又短暂的十来分钟过去了，闻颂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上似乎多了抹金灿灿的光芒。
他微微抬头，发现原本只高悬着紫色月亮的天空，现在又多了些许朦胧的金色光晕。
太阳要出来了。
一夜的时间就这样过去，虽然再次经历了灾祸区域，但他们也再次活下来了。
并且这还是闻颂初次遇到的团体通关的灾祸区域。
察觉到剩下的时间不多，闻颂主动朝那边的路嘉明说道：“天亮了，是时候道别了。”
路嘉明听到他的话，连忙点了头，接着对鬼老师他们又说了几句什么。还没等他再有别的动作，就见紫色的月光彻底从这片空间消失不见，紧接着阳光倾泻而来，闻颂等人视线晃过一瞬光亮后，等到视线再度适应，他们已经离开了刚才的那片空间，回到了真实的废弃校园当中。
鬼老师他们不见了，刚才的一切都不见了，只有荒草丛生的操场，还有不远处窗户残破的大楼才是真实。
路嘉明对着空空荡荡的操场，神情怅然若失，身体像是脱力般慢慢坐倒了下来。
闻颂见状，朝他走过去，伸出了手。
路嘉明抬起头，有些恍惚地看着闻颂伸过来的手，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握住那只手重新站起来。
闻颂说道：“灾祸区域里的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这次你的功劳是最大的，我想鬼老师他们也都很感激你。”
路嘉明眼圈红红的，听到这话抿了下唇，用力地摇了摇头却没出声。
闻颂却没给他沮丧的机会，接着说道：“灾祸区域里面的事情虽然解决了，但现实世界的很多事情还没有头绪，你得打起精神别忘了，那个故意引诱人来这里，害人被灾祸区域杀害的真凶还没有找到，当初杀死你们学校那么多人，害了柜子鬼的凶手也还没有找到。
“以前你年纪小，或许没有办法，但现在你已经是个有工作的成年人了，这些事情你得打起精神去做。”
路嘉明重重点头，抽了抽鼻子说道：“当然。”
说完这话之后，他看了看闻颂的脸色，又尝试着问道：“闻组长，但是我的全勤应该还没被扣吧？”
闻颂：“……”
他默然两秒，妥协道：“你赶紧打起精神回去工作，其他的都不重要。”
路嘉明稍微松了口气，脸上竟然立刻又恢复了笑容。
这边交流得差不多了，事情也就告一段落了，冯妍妍和祝文作为被卷进这次事件的普通人，本来就已经被折腾得筋疲力尽，等出了灾祸区域，他们没多久就离开了。
当然事后把这里的事情上报给调查局，他们肯定会再接受一些询问，但那也不是闻颂他们要管的事情了。
在这之后叶星明和乐咏也离开了，他们两人还要把这次的事情汇报上去，并且还有很多情况要通知给其他组织，所以也没有多留。
最后就剩下闻颂和路嘉明两个人了。
闻颂不知不觉又熬了个大夜，心里只想着回家休息，但看着路嘉明的样子，又不自觉地有些不放心：“需要我先送你回家吗？你家在哪里？”
路嘉明听他这么问，摇了摇头：“组长不用了，我的车就停在后校门的位置。”
他这么说着，就要和闻颂道别，不过两人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走了一段，路嘉明又突然回过头，朝闻颂认真说道：“这次谢谢你了，组长，如果不是你……可能我这辈子都没有办法解开过去的这个结。”
闻颂有些不理解：“事情不是你解决的吗？”
路嘉明笑着摇了摇头，接着挥了挥手。
第37章
闻颂离开学校后, 第一件事就是给台长那边打了电话，说明了这里大概的情况，并代替路嘉明报了个平安。
不过他没有说是自己解决了灾祸区域，只说是七星组织的人帮忙把路嘉明救了出来。
台长大概也是没想到能发生这么多事, 她整个过程听得一愣一愣的, 等闻颂讲完了, 她都没能够反应过来。
闻颂：“总之事情已经解决了, 台长你就不用担心了。”
做完汇报之后，他开口让对方放心, 接着没忘给自己以合理的理由请上两天假。
接着他开车回到了家里。
学校这边的事情暂时用不着他去管，叶星明已经表示会去联络相关人员查清此事，闻颂知道叶星明的人脉比他厉害不知道多少, 所以当然也没有多管闲事的打算。
总之只要能解决问题, 他在不在场其实无关紧要, 他也没想非要管这些闲事。
就这样回到家后的闻颂随便吃了点东西，又洗了个澡, 就坐在电脑面前查看起了新闻和帖子，打算收拾收拾就去美美休息一顿。
不过当他做完这些打算休息的时候，他突然动作一顿, 感觉到这幕有些眼熟。
他是不是从前阵子第一次进入灾祸区域后, 就一直在做这些事情？
破解灾祸区域, 回家休息, 整理好后又误闯灾祸区域，回家休息……
这么来回折腾他感觉自己这段时间自己连班都少上了。
闻颂表情微僵, 忍不住在脑海中问了自己一个灵魂问题的，他不是早就下定决心不去灾祸区域里面冒险了吗？为什么每次碰到灾祸区域还是一头扎进去了？
不行，这次他绝对不能再到处乱逛了, 他说什么也要好好休息，过一阵正常人的生活了！
只要他不到处折腾，他根本没有必要经历这些危险。
下定决心的闻颂躺到床上，拉上被子，怀揣着对正常生活的憧憬安然入睡。
次日，拥有美妙假期的闻颂没有去任何地方，他难得惬意地在家里待了一整天，玩玩手机看看论坛里的热点，再刷刷各种消息，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过去了。
到了晚上他才开车出门，到了熟悉的殡仪馆灾祸区。
殡仪馆现在已经成了他的特殊基地，提前从相机里面离开的向异已经自行回到了殡仪馆，而当闻颂到的时候，其他人正聚在接待大厅里面闻香。
看得出阴香的吸引力确实不低，就连平时脾气不好拒绝和人交流的趴地鬼，竟然也带着自己的棺材跑过来了。
而在闻颂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这群鬼闻的香应该不少，光看地上已经烧尽的香灰就已经堆成了一个小小的土堆。
闻颂觉得自己再不努力赚钱，可能就养不起这群鬼了。
他和鬼们交流了会儿感情，待到天亮又离开了，等白天回到家后，闻颂才莫名反应过来，他最近是不是作息都变成鬼的样子了？怎么老是昼伏夜出的？
觉得不对劲的闻颂在第二天，终于回到了电视台干活。
因为台长已经把和诡异有关的部分全部交给了他来负责，所以现在组里面究竟有没有活，有多少活，基本也全靠他自己来决定，他来到电视台后，附近的人注意到他，立刻一窝蜂地涌了上来，纷纷要找他打探和那间废弃学校有关的事情。
闻颂有点不适应这份热情，不解地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知道这个，台长说的？”
大家翻出新闻热搜给闻颂看，闻颂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新闻上提到了最近有人故意发送邮件进行诈骗，骗别人到灾祸区域，再将人关锁起来，让他们在灾祸中被人杀害的事情。
因为已经造成了超过十人死亡，再加上连十分有名的七星组织都参与了调查，所以这件事看起来造成的动静不小，许多新闻都在进行报道。
其中也提到了七星是由知情人举报，并通过两名电视台工作人员帮助破解了灾祸区域，查清了废弃学校当年真相的事情。
关于废弃学校当年的真相，当然也引起了不少人的议论，甚至话题度不亚于前面的谋杀案。
这个世界非常奇怪，在这个平时经常有人因为灾祸而死的世界里，人的死亡并不会轻易引起太大的波澜，但关系到伦理和善恶的话题却永远能让人关注。
毫无疑问这些真相，以及这个故事展开，让这件事蒙上了不少戏剧色彩。
当然这些都不是电视台的员工们关注的，他们关注的是，闻颂竟然能够连着两次发现新闻热点，并且还切身参与其中。
这何尝不是一种先天媒体人体质？
众人纷纷询问，甚至有人觉得闻颂待在综艺部都有点屈才，似乎应该在新闻部才对。
闻颂听得哭笑不得，还是最后台长叫人来找他，他才终于从人群里拔出自己，钻进了台长办公室里。
当然这次再交流，台长也没有再多问闻颂在废弃学校的细节，该问的她都已经从其他渠道了解过了，她只是在寒暄几句之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你不是在做那个专访栏目吗，这次路嘉明的事情挺有看点的，要不然你让他也来接受个专访怎么样？这么好的热度，我们不利用起来是不是太可惜了？”
闻颂在进门前就猜到台长找自己应该不简单，听到台长的说法，他没有太多惊讶，同时很快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抱歉，这件事不是我能决定的，我想路嘉明应该不想接受这次专访。”
他的话倒是让办公桌后面的台长微微惊讶，台长扶了扶眼镜问道：“你就不问问路嘉明的意思，就自己替他拒绝了？”
闻颂沉默片刻，点头认真说道：“是的。”
因为他当时就在现场，亲耳听到路嘉明都经历过什么，又亲眼见到他最后送走老师的模样，所以他才更清楚，这不是可以随便用轻蔑的方式揭开的伤疤。
对此闻颂甚至觉得，连去问询问都是一种冒犯。
这件事和当初向异的情况又不一样，既然都已经真相大白，那么加害者和受害者之间的问题，就不应该再影响现在已经作为普通人好好生活的路嘉明了。
看到闻颂如此坚持，台长也没再说什么，只摇了摇头说道：“好吧，不过没了专访，你这个月可得想办法弄个别的节目来赔给我，知道吗？”
闻颂：“……”
提起这个他顿时感觉头有点痛，他压根不会弄什么综艺节目，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只能点头先把活接下来了。
好不容易应付完了台长，闻颂埋着头从办公室里出来，却没想到等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他在那边见到了正端着两杯咖啡的路嘉明。
路嘉明今天穿着干净的衬衫，看起来清清爽爽和之前落难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他本来就长着张娃娃脸，见到闻颂后他眯眼笑起来，看着更加像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
看闻颂走过来，路嘉明主动把其中一杯咖啡递到了闻颂的手上：“老大这是给你的！”
闻颂听见这个称呼不由得表情奇怪：“老大？”
路嘉明连忙点头：“是啊，以后老大你在哪个组，我就跟定哪个组了，您让我加班我就加班，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闻颂：“……”
他低头看着咖啡，过了会儿才抬头问道：“刚才你听到办公室的谈话了？”
路嘉明怔了一下，犹豫两秒才点了点头。
闻颂喝了口咖啡，表情没什么变化：“不用放在心上。”
路嘉明立即说道：“那不行，你救了我的命，我怎么都该好好报答！”
闻颂本来还想拒绝，但送上门的社畜，是个领导都很难拒绝第二次，他当然也没能够抵抗住诱惑，想了想朝路嘉明问道：“你会些什么？”
路嘉明“嘿嘿”一笑，低头在自己的背包里翻找了会儿，接着找出了一个满是证书的厚本子。
里面琳琅满目的记录着他拿到的各种证书，以及他从小到大获得的各种奖项，其中不管是技术类创意类还是艺术类都拥有着相当高的含金量。
闻颂承认自己看得呆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不过是随口一问，就能问出一块金子来。
有路嘉明在旁边帮忙的话，他搞不好真的能靠做节目把这个组盘活了？
也许赚钱加薪给鬼们买更多的阴香也不是问题。
闻颂立刻拉住路嘉明的手，认真道：“那接下来的事情就由你来帮我了。”
路嘉明对自己将要面对的事情毫不知情，只是非常配合且开朗地点头：“好啊！”
闻颂拉着这位得力助手，很快将自己这个小组成立的目的，以及台长给出的标准和寄予的厚望全都告诉了路嘉明。
路嘉明最开始听得眼睛睁大，但好歹他也已经经历过了一次灾祸区域，所以冷静的速度也比普通人快了不少。
等听闻颂全部说完之后，他才若有所思地抚摸着下巴，喃喃说道：“所以台长的意思是，要我们组做一个和鬼有关的综艺，可以把鬼无害的一面展示给人们看，消除他们对鬼的一些误解……”
他说到这里，神态已经完全进入了工作模式，不愧是有着数十张证书的人，他认真起来分析得十分到位：“这种类型的节目，要兼顾的东西很多，光是展示可能还不够，观众就算因为猎奇想看看鬼是什么模样，也绝对不会轻易就对他们产生好感，如果稍微没有做好，可能还会马上让他们产生抵触，所以我们请来参加节目的第一批嘉宾就必须选好。”
他说着突然反应过来，赶紧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我是不是说太多了，而且我这些分析在老大你看来应该有些胡言乱语了，要不然……”
闻颂打断他的话：“你继续。”
他当然不能暴露自己什么都不懂的事实，只能装出是在认真倾听的样子。
路嘉明把这当成了是组长对自己的考验，于是忐忑地继续说道：“其实最好的人选，就是上次新闻里的那位锁链鬼，他的大众好感度现在很高，甚至这两天我都看到网上有人在做他的相关小玩偶了，让他趁热打铁参加节目的话，我想肯定很多人都会愿意，我们甚至可以在这上面做点文章，让他成为鬼当中的某类代表。不过他如果成了这种形象，就不适合参加有强烈冲突的综艺类型，他更适合那种坐在观察席位上的，当然还有……”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话语，似乎是不知道该不该再继续说下去。
闻颂凭着他刚才说的那番话，大概猜到了他本来要说什么。
闻颂摇了摇头说道：“下面的先不考虑，反正时间还长着，要不然你先回去再想想，我也回去想想，对了，我们组还有其他不少人，明天找上大家一起开个会好了。”
他说完这话，也没再继续耽误路嘉明的时间，两人各自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当然其实闻颂也就是在假装忙碌，他确实没有什么特别忙的，于是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后，他打开手机查看起了论坛的后台消息。
他发现自己账号的后台收到了一条新的私信，信息是蘑菇老师乐咏发过来的。
蘑菇老师：“前辈！上次您交代的事情我们已经完成啦，您应该也看到新闻报道了吧，多亏了您我们才能发现这些事情，诡异调查局现在也加派了人手，正在调查是谁把人故意引到那里的，不过我看他们的意思，好像说这批人是长期惯犯了，几个月前另一个灾祸区域里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可能需要再花点时间才能够查到幕后黑手。”
闻颂没想到乐咏会把详细的情况这么细致地报告给自己，看起来对方好像真的把他当位置非常高的长辈了。
闻颂也不愿意破坏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形象，高冷地回复了一句“好的”，就这么关掉了聊天框。
当天晚上下班后，闻颂也去了殡仪馆，不过他这次没有在那里待上一整晚，只到深夜他就回来了，是在锁链鬼向异的护送下回家的。
也是这次，闻颂才知道原来在某些特殊情况下，人是可以在夜晚的幽市行走的。
不过这种特殊情况，是必须要有鬼用自身的力量进行护送，并且闻颂全程待在车内，照着向异提前划定的路线行走，这样才没有触发路上其他任何的灾祸区域。
在开车的过程中，闻颂当然也有瞥见周围的情况。
他发现从车里面看去，夜晚的幽市似乎只是比白天安静了点，空旷了点，并没有太多的异常，只是在仔细看周围灯光找不到的黑暗处时，视线里似乎偶尔会出现什么晃过去的奇怪半透明影子。
这一路闻颂都不敢走错位置，所以车开得十分小心，不过在穿过一个路口的时候，他在夜色中遇到了除了他之外的唯一一辆车。
那辆车是白色的，在夜晚中看着相当显眼，闻颂好奇着里面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是什么调查局的人还是情报组的人，但他透过那车窗，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仿佛行驶在路上的那辆车空无一人，是自己在往前面开动。
见到这幕的闻颂几乎是立刻收回了视线，他不知道那辆车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知道遇到异常状况的话，自己最好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只有这样才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
于是在安静的一路行驶过后，闻颂终于平安地把车开会到了自己的小区，然后一路在向异鬼气的护送下回到了家里。
不得不说，在得知了鬼可以保护人夜晚不被卷入灾祸区域之后，闻颂的心里面顿时变得轻松了很多。
至少这样一来，他就不用再整晚整晚地待在殡仪馆里了，他还是可以合理地计划时间，在殡仪馆里看看，接着再回到自己的住处。
而且像这样的话，以后他如果碰到什么糟糕的情况，再被困在了外面，他也可以试着让向异等鬼为自己护航，避免他再被卷入一些奇怪的灾祸区域。
闻颂这晚睡得十分踏实，但还没有到天亮，他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弄醒了。
敲门声不断地响着，听起来相当的急躁，仿佛在用力催促着什么。
闻颂在这声音里皱着眉头醒来，看了眼窗外发现没亮后，他才拿起手机想要看看时间。
但很可惜，他的手机似乎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闻颂皱起眉头，被打扰睡眠让他感觉十分不悦，但外面的敲门声又实在没有办法不去理会，他在烦躁和无奈之下，最终还是揉了揉乱发坐起身，朝着床边的闹钟看了一眼。
这一眼之下，他才发现现在的时间，正是早上四点半。
谁这么没有素质，早上四点半起床拍别人家的房门……
闻颂正在心里面嘀咕着，突然动作微顿，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除了他这样有鬼帮忙护航的，谁能够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从家里面跑出来敲他的房门？
是谁？
闻颂的睡意瞬间彻底消散，他怔然坐在床上，听着仍然从门外不断传来的敲击声，在考虑过了无数种猜想之后，终于还是皱着眉头从床上下来，缓缓地挪动到了门边。
门外是谁他并不清楚，但首先他知道，鬼是不会出现在现实世界的。
如果门外真的是鬼在敲门，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其实从殡仪馆出来之后，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回到家里，而是不小心进了一个灾祸区域，而这个灾祸区域和他的家一模一样。
或者说是那个灾祸区域迷惑了他，让他以为自己回到了家里。
有这种可能吗？
闻颂皱着眉头，觉得这个可能性实在是很小，那么如果不考虑这个可能，剩下的可能就不具备太多危险了。
在思考之间，闻颂来到了门口，接着他从房门的猫眼往外看去，看到了门外站着的一张熟悉面孔。
竟然是路嘉明。
真路嘉明还是假路嘉明？他来这里找自己干什么？
经历过三次灾祸区域的闻颂考虑事情变得十分谨慎，他盯着门外的路嘉明看了一会儿，明显地看到了他身上不知道是因为着急还是跑动太快而留下的汗水，还有他脸上焦急的神情。
闻颂突然想到什么，于是侧过身拉开了房门。
大门被打开，门外的路嘉明本来还想要再敲下去，抬起手却发现自己差点敲到了自己上司的脑袋。
他连忙刹住动作，小心地喘了口气，这才回神像是看到救星般喊了起来：“老大，终于见到你了，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了，请你帮帮我好吗！”
他才刚反应过来，就已经一股脑开始说了起来。
不过闻颂没能够立刻明白路嘉明的意思，他赶紧阻止了路嘉明开口，看了眼门外后他赶紧把路嘉明拉进门，等确认关好房门之后，他才主动开口询问道：“你是怎么来找我的？你的身上有鬼气？是有鬼帮你护航？”
他说到这里，又改口问道：“有什么问题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问我？”
路嘉明抬起头，他到现在还有些喘息，听闻颂这么说，他表情顿时变得奇怪：“老大，你的手机关机了，我打过好几次。”
闻颂：“……”
他想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路嘉明接着回答刚才的问题：“是，我身上的鬼气是薛老师给的，就是上次在学校里面你见过的那位。”
闻颂听到这话不免有些诧异：“她不是随着那片灾祸区域消失了吗？”
路嘉明点点头，但很快又摇头纠正道：“确实应该是这样，那天灾祸区域被破解以后我们就回去了，但后来我实在放不下，那天晚上又去学校看了一眼。本来当时我只是想给老师他们烧点纸，纪念一下他们，但我也没想到在入夜之后，我又到了那片灾祸区域里面。”
看到闻颂认真地倾听着，没有要插话的意思，路嘉明继续说了下去：“但是那片灾祸区域跟之前有点不同了，我在里面又见到了薛老师和邹老师，呃，就是跳楼的那位，还有那个柜子里的鬼，我发现他们还在那里，灾祸区域变成了一座普通的教学楼，我问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灾祸区域还在，但薛老师却说他们也不明白。”
这件事听起来确实有点古怪，闻颂连忙问道：“后来呢？又发生了什么？”
路嘉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老师他们还在我也很高兴，所以那天晚上我留下来陪他们聊了很久，他们三个都在那里，但恶念却已经真正消散了。我听他们说，像他们这样的鬼，在消失之后就是真正的不存在了，是没有办法进入轮回的，我还听老师说，他们本来确实是要消散了，但在消散之前，有个没有脸的奇怪家伙突然出现，把这篇学校给恢复了原样……”
听到这里，闻颂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等等，没有脸的家伙？”
第38章
路嘉明没想到闻颂会反应这么大, 他愣了一下才说：“嗯，听他们说是没有脸。”
闻颂没有出声，心里面却已经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无脸人叶衡，叶星明的父亲。
但是叶衡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而且还是在他们刚破解灾祸区域离开之后？难道那家伙在跟踪他们？
不对, 叶衡似乎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闻颂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叶衡的力量远比他要强大，那个人如果想通过他做些什么, 大可直接向他说出来，既然如此那叶衡大概是因为那个灾祸区域才去的，可是那片灾祸区域里面有什么值得让叶衡特地跑过去看, 还消耗力量把它稳固下来的？
闻颂仔细思索, 最后只能把答案锁定在当初的那场大范围凶杀案上面。
当时那个把人肢解的犯罪者到现在都还没有被抓到, 会不会那家伙其实和叶衡要调查的事情有关？
想起叶衡，闻颂突然又记起了另一件事情, 当时他从叶衡的手里接过他的那张身份卡的时候，他曾经短暂地在意识深处看到过一幕奇怪的场景，在那幕场景里他无法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 他只知道自己好像身处于一座奇异宫殿的顶端, 向下看去还能够看到地面睁开的一只巨大眼睛。
除此之外, 他还听到了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 让他回到本来该在的地方。
他确信当时的那幕不是幻觉，但他却无法肯定, 究竟是叶衡的力量让他看到了那幕，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总觉得那一幕代表着什么特殊的含义。
既然叶衡又出现在那里，或许他应该再去看看, 自己是否遗漏了什么特殊的线索。
他想了会儿问道：“那个……没有脸的鬼，他还留在废弃学校那个灾祸区域里吗？他有没有说什么话，或者做什么别的事情？”
路嘉明赶紧点头：“有，薛老师他们说，他在废弃学校里逛了一圈，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但看他最后走的时候的表情，他应该是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他走之前还说，他残留的力量只够支撑那个灾祸区域很短的时间，灾祸区域如果瓦解，老师他们也很快会跟着消失……所以想要存在下去，他们必须寻找一个新的可以容纳他们的灾祸区域。”
“……”
闻颂听着这话，越听越觉得这好像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叶衡把殡仪馆区域留给了他，说是要留给他当秘密基地，接着他跑到废弃学校，告诉别人如果找不到可以收留他们的区域，就没有办法存在于这个世界。
意思是他早就替学校里的那群鬼找到了新家。
闻颂怎么感觉他成了叶衡展示慷慨的攻击？
当然闻颂是相当愿意接收鬼老师他们的，他看了看行色匆匆的路嘉明，问道：“你今晚这么急着来见我，是因为学校那边出事了？”
路嘉明连忙点头：“我本来以为，还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去找新的灾祸区域，让薛老师他们有机会转移，但是这才两天，我发现学校那边的灾祸区域就已经开始出现崩塌了，看样子撑不了多少天了。”
他说着表情也有些尴尬：“我本来也想，等天亮了到电视台再找老大你求助，可是我实在是等不下去了，老师他们已经遭受了这么多，我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他们消散，我担心再耽误时间就没机会了。”
闻颂见他表情激动，连忙把他按住：“别急。”
他现在手里就有个现成的灾祸区域，想让鬼老师他们搬过来，其实也就一晚上的事情，既然学校还能撑上两天，那搬家就不是必须马上完成的事情，因为他还得先征求向异他们几个原住民的同意。
同时还有件事情需要解决，那就是弄清楚搬家之后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而这群鬼又要怎么生存下去。
闻颂这么想着，在向路嘉明确认了鬼老师他们暂时不会有问题后，闻颂说道：“我们去个地方吧。”
路嘉明觉得他的转折有点突然：“啊？”
闻颂说完刚才那句，已经回头开始打算换衣服了，见路嘉明还傻愣着，他说道：“你不是想给他们找新地方吗，要找的话总得先去跟房东说一声吧？”
路嘉明还在发愣，但已经反应过来了点，顿时眉眼舒展，惊喜地问道：“老大你能找到这种地方？！”
闻颂点点头：“跟我来吧。”
他看了看时间，凌晨五点，现在赶去殡仪馆的话，应该还来得及在天亮前跟向异他们讲清楚情况。
非常巧合的是，今天不管是闻颂还是路嘉明的身上都有鬼气护体，他们这样一路去殡仪馆，中间应该也不用担心不小心误入其他区域。
闻颂用最快的速度换掉睡衣，收拾好了自己，而路嘉明则边惊叹着闻颂的行动力，边跟在了他的身后。
两人走出房间后一路来到地下停车场，没过多长时间，闻颂的车就停在了熟悉的东城区旧楼下方。
在夜色中看着不远处的旧楼，路嘉明坐在车里微微睁大了眼睛，立刻认出了这个地方：“等等，这里不是上次曝光的那起连环杀人案的现场吗？”
闻颂点头：“就是这里。”
路嘉明有点明白了：“所以我们要找的地方就是这儿？老大你想让他们搬到这个居民楼里来？”
明白了但好像又明白错了。
闻颂懒得解释，点头说道：“嗯，差不多吧，不过是个比居民楼更适合他们现在身份的地方，他们应该会挺喜欢的。”
路嘉明满心期待，跟着闻颂下了车。
下车的刹那，他们眼前的场景就完全变了，路嘉明没有适应这种变化，他抬头发现画面不对，等再回过头去，才发现刚才停在身后的车也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不远处矗立着的一座白色建筑，建筑上面清晰地写着“殡仪馆”的字样。
路嘉明没习惯这种阴冷的画风，还以为全天下的灾祸区域都是学校这种人文气息浓厚的地方。
然而在闻颂的心中，殡仪馆和凶案居民楼才应该是灾祸区域本来的模样。
闻颂往殡仪馆的方向走出几步，注意到路嘉明没跟上，回头问道：“怎么了？”
路嘉明眨巴了两下眼睛，做了做心理准备才跟上来：“没什么，老大，这里就是你之前说的地方吗？”
人在紧张的时候总会变得话多，路嘉明接着嘀咕道：“死去的人住在殡仪馆里好像确实很合适，他们都睡哪里？我听老师说她在学校的时候都是睡办公室的，随便找个墙角就睡了，只有姚先生有柜子可以睡……哦，姚何轩就是那个柜子里的鬼，我也是昨天才打听到他名字的……”
他在后面不停地说着，而走在前面的闻颂在推开殡仪馆大门后，则停下了脚步。
路嘉明一头撞在了闻颂的后背上，他揉了揉被撞痛的鼻子正要说点什么，抬起头却发现这间看起来阴冷安静的殡仪馆里，正是一副他完全没有想到过的景象。
殡仪馆的大厅可以说是相当热闹，里面挤满了外形各式各样的鬼。
有化成血水在地上只飘着个脑袋的，趴在棺材里面一手伸出来写字的，父子两个一起睡在棺材里的，还有十分安详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当然里面还有个路嘉明曾经见过的，即使在网上也非常有名的，浑身缠着锁链的向异。
路嘉明光是知道闻颂会带着自己去见鬼，却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一口气见到这么多鬼。
路嘉明不怕学校里的那些鬼，那是因为他们都是他熟悉的人变成的鬼，但眼前这群鬼各有各的凶样，路嘉明却不觉得自己能在他们面前得到什么优待。
看到这幕的路嘉明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但他才刚抬起脚，就被旁边的闻颂按住了肩膀。
闻颂拉着路嘉明到了这群鬼的面前，接着就在路嘉明紧张地看着闻颂，想看他怎么应付这群妖魔鬼怪的时候，他看到闻颂叹了口气开始收拾起现场。
闻颂先捡起了地上许多燃尽了只剩下半截木棍的香：“这才半个晚上，我我记得我刚才走的时候刚收拾过，现在就又多了七八根烧光的香，你们是把它当零食吃了吗？我都说了我现在真的没钱买更多香，燃完这些就没了，只能等我下个月发工资才能买新的了。”
他说着又从旁边拿起扫帚，开始扫起了地上的垃圾：“不是说过点香就点香，不要在大厅里面干别的吗，这地上的坑是谁干的，谁和谁在这里打架了？”
他还没说完这话，就注意到了旁边留下的一堆文字，每个字都是单个单个写的，满是鲜血看着有些吓人，但闻颂不觉得吓人只觉得头痛：“不是说了不能乱涂乱画吗，每次写完字要自己擦干净，而且你怎么还有几个字写到天花板上去了，你怎么爬上去的？”
他这番话是对着棺材里的那位说的。
接着他又跑去整理了一下几个躺着的鬼身上的衣物，在不慎踩到了地上的血泊以后，他忍不住对泡在水里的女鬼说道：“血水记得自己打理干净，还有不要占太宽的地方，这里是公共区域。”
女鬼乖乖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睛盯着闻颂手里燃完的香。
闻颂：“给你们的就是全部了，好像只剩几根了，真没了。”
他好不容易把这些都打理完，这才回头向大家介绍起自己身边的人：“这是路嘉明，我的……我在公司的下属，这次来是有事想和你们商量的。”
闻颂直接把路嘉明推到了大厅中央，而随着他的这番话，大厅里面的其他鬼能动的几乎都朝他看了过来。
就连一直趴在棺材里的趴地鬼也用手指在地上写出了个代表疑惑的“？”。
路嘉明承受着这些怪异的视线，鼓足勇气朝众鬼点了点头：“大家好，我叫路嘉明。”
好在闻颂也没打算就这么把路嘉明推进鬼群里不管，等他自我介绍之后，闻颂立刻把这次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向大家说了出来，最后表情认真地问道：“怎么样，你们愿意接纳他们吗？”
还没等大家回答，闻颂就接着补充道：“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鬼，而且我也不能保证今后这里是不是彻底安全，会不会碰到更强的对手，如果能够多点朋友，提升大家的实力，我觉得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他说出这句话，也就是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闻颂最后这些话是对着向异说的，因为毫无疑问，在这个殡仪馆里，向异就是其中的领导者。
殡仪馆里安静了片刻，大家似乎是在认真地思考，过了好几秒，闻颂才看到他们各自交换眼神，发出了嘀嘀咕咕的声音。
闻颂也不着急，他带着路嘉明走到大厅外围耐心等待，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听见身后传来带着锁链拖曳动静的脚步声响。
当脚步声到达近处的时候，闻颂回过头来，主动朝向异问道：“怎么样，你们做好决定了？”
向异点头：“嗯。”
他本身就是个老实憨厚的鬼，不会故意卖关子，所以闻颂发问他就立刻给出了回答：“大家的意思是同意这件事情。”
路嘉明顿时惊喜地笑了起来：“那太好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向异继续说道：“但不能太轻易地同意，他们说让我假装为难，然后从你们这里骗点好处，比如三箱阴香之类的东西。”
路嘉明张着嘴一下发不出声音了，就连闻颂也愣住了，抽了口气问道：“三箱？！”
向异老实地点头。
然而在他身后的其他鬼们全都露出了怪异的表情，大概都没想到向异会这么毫不拐弯抹角地把话说明白。
不过闻颂倒是很快就冷静下来了，他扶着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始和大家讨价还价：“三箱是不可能的，你们都不知道那玩意儿究竟有多贵，就算是我拿出全部积蓄和工资，甚至是把我卖了，我肯定也卖不出三箱这么多，除非……”
他话说到这里，突然发现了什么，于是骤然停顿下来。
他的反应实在是太突然，以至于旁边的路嘉明都被吓了一跳，路嘉明连忙扶住闻颂的手，担心地问道：“老大？你怎么了老大？”
闻颂眨了眨眼，突然回头对向异说道：“你刚才说什么？”
向异流畅地答道：“三箱阴香。”
闻颂指着他顿时说道：“就是这个！不对，不是香的问题，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些话，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说话能说这么流畅的？”
向异本鬼也有些不解，他似乎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等听到闻颂说出来，他才怔怔地低头，意识到自己好像确实有点不同了。
闻颂赶紧又让向异说了几句话，随即事实证明向异说话确实变得流畅了不少，看起来与之前一句话分三口气说的情况已经完全不同了。
不过疑问也随之到来，是阴香让向异突然产生这种变化的？可如果这样，为什么其他鬼还没有开始发生变化？
接着闻颂赶紧又带着向异做了点测试，他很快发现向异不光是能够正常说话这么简单，他的实力也在短时间内有了明显的提升，虽然距离第三阶段的恶灵应该还有一段距离，但也绝对比之前强了不少。
可是对比之下，同样是吸收了阴香，其他的鬼身上的增强就明显少得可怜了。
所以一番测试下来，闻颂得到了一个非常明显的答案。
阴香对鬼的实力提升确实有帮助，但那种帮助是缓慢且需要很长时间的日积月累的。
帮助向异提升的，是另一种因素。
向异和其他鬼分明都是同样住在这里的，可以作为对照的不同非常少，而闻颂很快就排除了大部分可能性，最终得到了两种猜测。
一是因为向异跟着他去了其他灾祸区域，或许向异是在帮助他战胜灾祸的时候，得到了实力提升作为奖励。
二是因为他是这里唯一拥有名气，在电视和网络上都备受关注的鬼。
这两种可能性，闻颂认为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
因为闻颂记得，他之前破解两次灾祸区域的时候，向异和上吊女尸都在他的身边，他们也算是帮了他不少的忙，所以如果说破解灾祸区域后鬼能够得到提升实力的奖励，那么他们应该早就得到了才对，可是至今以来闻颂从来没有听向异提起过。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第二种可能就应该是正确答案了。
名气。
或者说是人们对鬼的认知度？
闻颂也不知道这应该怎么概括，但大概方向应该是这样没错。
闻颂想起来了，他之前在论坛里曾经搜索过，要怎么帮助鬼提升实力，很多人都说了阴香之类的提升方法，但也有人认真说过，在这条路上面研究的人很少，或许还有很多方法没有被大家发现，因为如果仅凭着普通的方法，这些鬼在百年之内都不可能变成死煞。
那么死煞究竟是怎么进化来的，就成了困惑所有人的问题。
闻颂想他可能知道是怎么来的了。
闻颂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路嘉明和向异站在旁边看着都有些担心，于是路嘉明赶紧开口询问，但闻颂却抬起手，迅速地阻止了他出声：“等等。”
他说到这里，拿起自己刚在来的路上充好电的手机，找到了蘑菇老师的联系方式。
他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向乐咏问道：“让鬼变强的方法，你们七星有什么特别的资料收录吗？”
闻颂把消息发出去之后，才意识到现在的时间是凌晨六点左右，乐咏大概率还没有这么早起床，可能根本看不到他的消息。
然而不过三秒之后，闻颂就收到了乐咏的回应：“前辈您在考我吗，我我我知道的！”
那边的乐咏也不知道是起得太早还是根本没睡，他就像个二十四小时客服号一样严守待命，情绪价值拉满地给闻颂发来了信息：“阴香，驭鬼师，还有认知！答案是这几个对吗？”
闻颂看着那边传来的三个答案，心里面顿时有了底。
他的猜测果然没错。
看起来论坛所给的科普通常都只是最浅显的科普，而真正的很多资料，大概率还是被掌控在声望最高的那群组织手里，比如七星。
认知，听起来应该是和关注度知名度差不多的东西，这确实就是向异明显变强的原因。
原来这真的对鬼提升实力有帮助，那么如果继续这么下去呢，如果向异能够得到更多关注，甚至持续保持高关注度，那他是不是甚至有机会进化成恶灵，甚至是最高等级的死煞？
如果向异真的能强大到这种地步，那他是不是可以找到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并想办法回去了？
等等，向异可以通过认知提升而变强，那其他鬼是不是也可以？
闻颂顿时想到了更重要的事情，当大家都变得更强，那么他们也就不再需要担心其他问题，可以更好地获得在这个世界存在下去的权力了。
闻颂脑海中霎时浮现出了一个有些大胆荒谬，同时似乎又十分有可行性的办法。
他忽地转过身，对着站在自己旁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就是手足无措的路嘉明说道：“你觉得有什么综艺是我们现在很快就能够做起来的？”
路嘉明就算知道闻颂思维跳跃性极强，但也没想到能突然跳到这里，他结结实实愣住了，挠了好几下头才不确定地说道：“现在？等等，嘉宾规模是什么样的，大概是多少预算以内的？长期还是短期，计划周期是多长时间的？”
闻颂作为一个非专业人士，听不懂这些复杂的东西，他只是非常模糊地说道：“嘉宾可能就六七个？预算不用管，时间不要太长，也别太麻烦，但要足够博人眼球吸引话题度的。”
他这么说着，路嘉明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犹豫着给了个想法：“那……恋综怎么样？用不着多长时间，几个人就能凑起来，还可以炒不少话题。”
这是闻颂意料之外的答案。
不过被提升实力和获得金钱蒙蔽了心窍的闻颂马上就认同了他的主意：“好，那就恋综！”
路嘉明不知道为什么这就拍板了，他赶紧问道：“不对，大哥，嘉宾是谁？还有好多我没弄明白的！”
闻颂抬起头，表情若有所思地看向了他，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没关系，你有几天时间可以慢慢弄明白，总之先给各位鬼筹备个恋综节目吧。”
路嘉明这次听清了，也听明白了，他顿时睁大了眼睛：“鬼？等等，给鬼办恋综吗？！”
闻颂点头，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征得大家的同意。
于是他很快朝其他鬼走去，向他们讲述起自己心里面的猜测和计划。
第39章
闻颂本来以为自己在说服众鬼的过程中会遇到困难。
但出乎意料的是, 他在说出自己的意思之后，在场的鬼们只是考虑了几分钟，就提出了重要的问题，问题是向异代替大家提的：“参加节目能得到阴香吗？”
这问题闻颂早就想好了答案, 他坦然保证道：“当然, 节目只要能挣钱就能拿到工资, 你们的工资如果没有别的用处, 我都可以给你们换成阴香，如果节目热度够高, 还有额外的补贴。”
听见闻颂的承诺，其他鬼短暂地商量了一下，纷纷确定同意参加节目。
从提出问题到搞定问题, 大概也就花了闻颂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不过这边商量得差不多了, 却不代表另外那边也可以轻易搞定, 闻颂回到路嘉明的面前，向他提议道：“鬼老师那边, 就由你来传达了。”
路嘉明眨了眨眼：“啊？”
闻颂接着说道：“就是请他们来参加恋综的事情。”
路嘉明：“什么时候？”
闻颂：“不是刚才你自己提议的吗？”
没有给路嘉明发呆的时间，闻颂也大概向路嘉明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在闻颂看来, 这绝对是他近期内想过最棒的主意。
这么做既可以解决自己养鬼资金紧缺的问题, 也可以应付台长那边的施压, 同时还可以帮归老师他们找到新的住处, 更能帮鬼们提升实力。
最重要的是，他还能给这群平时在殡仪馆里游手好闲只知道聚众吸香的家伙找个班上。
闻颂的这番话确实说得有理有据, 路嘉明听明白后只用了两分钟就接受了他的说法，并且眼睛一亮拍拍胸脯说道：“我明白了，我晚上就去通知薛老师他们, 只要能够给他们生存下去的地方，还能帮助他们增强自保能力，拍个综艺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闻颂点头：“那就麻烦你去传递消息了。”
他们这边商量完毕，正好天色也亮了，殡仪馆从视线中消失，他们重新回到了旧居民楼的下面，不久前开来的车就停在身旁。
把事情大概理了个头绪之后，就开始要实际去操作了。
天亮后闻颂当然没有再回家一趟的必要，他直接拉着路嘉明到了电视台，接着开始操办新综艺的事情，在他看来鬼老师他们应该没有必要拒绝这件事，所以他得保证这个综艺立刻就能开起来。
毕竟鬼老师他们所在的灾祸区域随时可能崩塌，如果不再快点，恐怕会来不及。
当然一档恋综不是想开立刻就能开的，前期的筹备工作非常的复杂，更何况还有资金问题也必须解决。
好在闻颂之前的专访节目效果相当不错，他过往的名气也派上了用场。
台长早就给闻颂发过话，只要是他想做，不管是什么综艺都不用走复杂的流程，资金也会给到全力支持，所以闻颂可以轻易地省去大堆没用的过场。
就这样闻颂在来到电视台后，立刻把自己上次点名的小组成员召集了起来，告诉他们近期可能会有个不大不小的拍摄任务。
对此众人都有些惊喜，又些懵逼，惊喜是因为他们小组从成立以来还从来没干过正经事，总担心再继续游手好闲下去有被裁员的风险，懵的则是他们此前连半点风声都没听过，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要拍什么。
当然有人向闻颂提出了这个疑惑，闻颂的回答也非常简单：“你们就知道有这么个任务就行了，具体的东西，我会等路嘉明做好计划之后再通知你们干活。”
这群人于是晕头转向的来，又晕头转向的走了。
闻颂对路嘉明那边的情况并不担心，而接下来的事也证实了他的猜测，当天晚上闻颂在家里正刷着论坛，就接到了路嘉明打过来的电话，他表示鬼老师那边已经接受了提议，随时可以开始拍摄。
闻颂听后点了点头：“那就行，你准备写个拍摄计划，我们趁早开拍，越快越好。”
在他看来，这个综艺用不着非要当什么爆款，他只是为了完成台长的任务，同时帮鬼们提升点知名度而已，只要够用就行了。
但路嘉明那边却显然误会了闻颂的意思，听闻颂这么说后，那边立刻亢奋地答道：“好的！老大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拍的，我今晚就把计划弄出来！”
闻颂：“倒也不用——”
他话还没有说完，路嘉明已经行动能力极强地挂断了电话。
闻颂在惊愕中说完了后面半截话：“……这么急。”
他本来还在反省自己给路嘉明的任务是不是太多，但他却忘了路嘉明本来就是个先天社畜圣体。
有这么个下属果然让人很省心。
闻颂难得不用担心别的事情，更不用在要命的灾祸区域里到处奔逃，在收拾好自己之后，满足地睡去了。
次日当他来到电视台时，他发现自己的位置上已经摆了一本厚厚的计划书。
闻颂怔了下之后正要翻开查看，就见不知道在哪蹲点的路嘉明热情地冲了出来。路嘉明像是熬了整夜没睡，眼圈整个都是黑的，但他看着闻颂时的眼睛却是闪闪发光，仿佛被填充进了某种名为梦想的东西。
他一把扣住闻颂的手，兴奋地向闻颂说道：“老大，这是我连夜做的计划书，不过这个只是文字版的，电子版的我已经发到你的邮箱里了，对了对了，还有很多资料也需要下载一下，还有这个……”
他说起这些来滔滔不绝，几乎让闻颂有了种重新回到课堂的感觉。
作为一个顶替别人壳子的冒牌货，闻颂对综艺压根没有清晰的认知，路嘉明说什么他也回不了话更答不上来，最后只能“好好好”“是是是”这么敷衍过去。
反正他全程也没听明白路嘉明说了什么，他只是等对方都说得差不多了之后，才装作满意地点点头，表示“完全没问题”“就照这么做”。
路嘉明看自己的提议得到了肯定，顿时高高兴兴地抱着笔记本离开了，说是要马上去进行筹备。
闻颂也没有让他失望，直接把一切都交到了他的手里，让所有组员听从路嘉明的吩咐开始认真筹备了起来。
不过吩咐完这些之后，闻颂还是没忍住向路嘉明问了一句：“你都不会觉得辛苦吗？”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对工作如此有活力的家伙。
路嘉明看着没有半点累的样子，两眼亮晶晶的：“工作这么快乐的事情，怎么会累，我入行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做出这么一档有意思的节目，而且这还是为了薛老师他们，我当然得好好准备！”
他说着也没再更多解释，抱着东西就飞快跑出去了。
闻颂被他的活力所震惊，看着他的背影离开，过了好一会儿才禁不住有些失笑。
他想起了自己不久前在那个废弃学校里听到的，关于路嘉明过去的故事，他的过往绝对算不上阳光明媚，他也是经历过非常多的痛苦才成长起来的。
显然那些痛苦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可那些痕迹并没有让他停留在痛苦的过往中。
或许那位鬼老师跳进水里，并没能救下路嘉明，但在某种意义上说，她的牺牲给予路嘉明的，却都呈现在了路嘉明过往的这十来年间，在每个面对生活的瞬间里。
当年的那个小孩，倒是长成了意想不到的模样。
闻颂心怀着感慨，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也慢吞吞地跟着干了点不痛不痒的活。
最终，在又做了一整天的准备之后，次日黄昏时分，闻颂带着路带着一整个小组的人和满满当当的器材，开着车浩浩荡荡朝东城区的破旧居民楼而去。
闻颂他们到达破旧居民楼的时候，正是下午六点半，在这个季节里这个时间距离天黑已经不远。
整个组的成员看着都有点急躁，有的人不时看着手表，有的人则警惕地看着四周，似乎对这个老旧的街巷有些感到恐惧，总担心角落里会蹦出什么东西。
闻颂把车停在这里，开始指挥大家搬下东西。
大家弄不懂闻颂想做什么，但边干着活，还是边忍不住问了出来：“组长，我们要拍的人在哪？不是说我们这趟是来见嘉宾的吗，这都快晚上了，我们再不找到嘉宾到室内去，等会儿天黑就要遇到麻烦了！”
闻颂对此非但没有担心，反而劝慰起其他人：“不用着急，一会儿就到室内了。”
他说得十分肯定，其他人听见后稍微安心了点，不过又有人抬头看着四周，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我们要做的不是恋综吗，场地怎么会找到这里，这里看着不太像适合做节目的样子，难道是在居民房间里面？这样是不是有点麻烦？”
他这么问着，闻颂为了安抚众人，很快也回答道：“不是居民楼里，放心，很快你们就看见了。”
见他笃定的样子，大家又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问了。
很快有人注意到了新的问题，左右看了看说道：“对了，路嘉明呢？他怎么没跟我们一块儿来？等下天黑了他怎么过来？”
闻颂胸有成竹：“他一会儿就来，他去接其他嘉宾了。”
大家顿时又陷入了沉默。
黄昏时分的天光已经有些昏暗，风吹在这老旧的街道里有些湿润阴冷，地面的落叶打着旋升起又落下，使这个地方看起来更加冷清安静。
有人已经忍不住抱着胳膊开始皱眉，还有的已经开始想要找借口回去了。
事实上也怪不得大家会有这么多反应，因为闻颂和路嘉明在做这次节目的企划的时候，虽然包括了所有筹备工作，却没有把最重要的拍摄对象给放进去。
他们不这么做，一是为了保护鬼们的隐私，还有一点，就是担心大家在看到这个计划后直接掉头就跑。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跟鬼一起工作，并进行长期的相处，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闻颂决定先把人拐过来再说，等大家发现跑不掉了，他们也就只能接受了。
闻颂倒不是有意想要坑自己的下属们，只是觉得这样做会比较简单和轻松。
而且他非常确定，这群人在殡仪馆里是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的，除非他们当中有人有心脏病。
当然闻颂特地看过体检报告，这里并没有。
就在这片沉默当中，四周的天色变得越来越暗，最后的阳光映照着附近高楼的窗口，在窗户上投下一片璀璨的霞光，人们感受着骤然降低的气温，终于忍不住再次焦急地问道：“组长，天要黑了，我们还不去室内吗，等会儿可能真的要出问题了。”
闻颂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不会出问题。”
大家互相对视，觉得这确实不是不会出问题的场面。
已经有人开始后退，似乎要再钻到车里面去，闻颂见状立刻叫住了他们：“别动，只要不离开这个范围，就绝对出不了问题，但如果不小心踏错了区域，我可能就帮不了你们了。”
他这话说出来虽然没什么强烈的情绪，但却莫名地让大家都停下了动作。
而就在这时候，最后的一缕阳光消失了。
和过往数次一样，天色彻底暗下来的瞬间，紫月接替了阳光的工作，将辉光洒落下来，刹那之间四周的一切都在这月光下变换了模样，包括他们所在的这条街道。
这一切的变化让在场的人们全都警惕起来，甚至有人都忍不住惊叫出了声，只有闻颂还保持着冷静的模样站在原地，仿佛早就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这幕画面让所有的人都呆滞住了，甚至有人已经回头注意到了不远处殡仪馆的存在。
人群轰然炸出立刻无数声音，甚至有人已经开始猜测，闻颂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或者说是被什么东西给迷惑了心智，所以才会突然做出这种事情，把他们全部拉到了这个灾祸区域。
不久前的新闻还历历在目，人们越嘀咕越觉得这就是真相，偏偏闻颂还一直站在原地，保持着神秘的笑容，看起来更加显得神态可怕。
众人在紧张中后退了数步，保持戒备看着闻颂。
而闻颂在大家的注视之下，终于慢慢地回过了头来。
他眨了眨眼，似乎才注意到大家的不对劲，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
人群中有人壮着胆子走了出来，小声问道：“组长，你……你是不是故意把我们骗出来的，你想让我们被鬼吃掉，你……难道你也被什么东西控制了吗？”
闻颂为他们的想象力感到好笑：“当然不是。”
“可是，你刚才为什么没动也不跟我们解释情况……”
闻颂“哦”了一声，指了指自己耳朵上的耳机：“我刚才在接路嘉明的电话，他说他那边已经接到人了，马上就从那边赶过来找我们。”
众人愣了一下：“现在？”
大家看看天色，似乎在疑惑路嘉明怎么敢晚上赶路。
闻颂却没去管这些，现在大家都已经进入了这个灾祸区域，他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藏的了，他拍了拍手让大家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身上，这才露出尽量看起来和善的笑容，对大家说道：“看起来你们应该都猜到了，我们在电视台里是一支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小组，这点其实在最开始我组建你们这个团队的时候就已经告知过大家了，你们应该还有印象吧？”
闻颂这么说，大家慢慢地也反应了过来。
好像确实是有这么回事，当时台长是亲自把他们找过去开会的，开会期间就说了这个小组归闻颂管理的事情，甚至还说了这小组之后要负责的内容，是和鬼有关的内容。
闻颂见大家想起了这回事，于是继续说道：“我相信台长当时应该跟大家说过，这个队伍有一定的危险性，而且拍摄的内容也比较有刺激性，如果不能接受的人，可以当场拒绝进入这组。”
他说着环顾了一下在场的人们：“看来你们都没有拒绝。”
大家顿时失去了言语。
闻颂所说的确实完全没错，他们都听过这些话，也都没有拒绝。
因为当时台长给这个组开的条件非常好，没有人舍得这么好的福利，而且他们当时根本没有把这些警告当回事，大家都理所当然的认为，虽然他们要拍的是和诡异有关的东西，但多半也都只是在网上搜查一点资料，或者做点科普而已。
谁能够想到，他们竟然会真的被拖到灾祸区域里面，甚至看样子还要现场接触那些鬼？！
当然，现在后悔这些已经迟了。
闻颂说明过了这些情况后，脸上顿时露出了十分温和的笑容：“条件最开始就已经全部说好了，我也没有强迫过大家，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么我们就进去吧。”
有人迷茫地问了一声：“进哪去？”
闻颂笑了一声，率先朝着殡仪馆的方向走了过去。
众人愕然看着殡仪馆的大门，以及大门后隐隐约约的几道身影，顿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
拍摄的时间过得很快，电视台的员工们和鬼的相处也非常的愉快，虽然殡仪馆里偶尔还是会突然爆发出尖叫声，楼道里时不时会传来震天响的跑动声，但闻颂觉得这些都是人和鬼和谐相处的证明。
毕竟进展到后期的时候，闻颂发现已经有人开始大着胆子让锁链鬼向异帮忙用锁链挂器材，帮上吊女尸补妆，还有跟趴地鬼玩石头剪刀布了。
而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拍摄和后期制作，他们的节目第一期终于也要正式上线了。
说实话这点拍摄和筹备时间，实在是有些仓促，但闻颂想着要尽快帮助鬼们提升实力，所以也实在没有心思再等待下去了，他只是处理处理素材，觉得差不多了就直接让路嘉明发布了节目上线预告。
这节目走的是台网联播的模式，因为决定得仓促，所以预告上线得也很是匆忙。
可是让闻颂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节目预告播出来后得到的效果，却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期待。
闻颂在论坛里甚至看到了一个盖了足足几千高楼的帖子，里面全部都在讨论着和节目有关的东西。
这帖子是路嘉明最先发现的，在发现帖子后他立刻发给了闻颂，还叫来了其他的成员一起在办公室里面查看。
帖子标题：[有人看到幽市台弄的那个新综艺预告吗，我真不行了各位，我这辈子第一次在恋综里面见到鬼嘉宾，而且还是六个！]
下面的回复看起来也是各式各样-？？？？？？？？？-
我没眼花吧，我看到什么了？-
嚯，这节目出来我高低得去看一眼！-
还上链接干什么，愣着啊！-
这是哪冒出来的东西，别告诉我这不是玩笑而是真的-
好奇怪的语言，每个字我都认识，连起来却看不懂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只有我想看帅哥鬼吗，有没有锁链鬼小哥哥，他头上那个洞真的很性感，如果他是嘉宾之一我就先冲了好吗-
楼上，看了下预告片好像不是嘉宾是观察员-
不是不是不是，你们真有人想看着玩意儿？？？谁会看这么重口味的东西！-
别说，你们还真别说，我光看了个预告片就有点磕到了-
太炸裂了，卧槽-
等等，我发现这个综艺导演，这不是闻颂吗，就是那个前几年做了好多爆款综艺的那个综艺奇才，好像捧红了不少节目和明星来着，他做的节目好像真有点看头……-
你们真的，看这玩意儿的良心呢？羞耻心呢？预约网址呢？-
我不管我已经先预约了！
……
数不清的评论让办公室里包括闻颂在内的所有人都有点愣住。
即便是亲自做出这个企划的路嘉明，也没有想到这节目竟然能够引来这么多人的期待，他呆滞地看着这些人的发言，过了好久才回过头来，对着闻颂问道：“我们这个节目好像……有点未播先火了？”
闻颂也被这泼天热度砸得有点晕：“好像是这样没错。”
不光是他们，就连台长都很快冲了过来，进门就对着闻颂夸赞了起来。
当然大家也没有半途开香槟，在发现节目热度不同寻常之后，大家又开始忙碌起来，就这么折腾到临近下班，大家干脆一起跟着闻颂开车到了殡仪馆里，共同在殡仪馆里看起了节目直播。
晚上八点的时候，幽市史上第一款诡异恋综正式开播了。
第40章
节目的最开始, 就是和其他综艺画风完全不同的一段介绍，介绍的是幽市数年来人们曾经遭遇过的多起灾祸事件，以及经历过事件后幸存下来的人们。
那些幸存者们被节目组找到，并各自进行了采访。
许多人都说明了他们当时遇到的状况, 有的被鬼追逐差点杀死, 有的被困在某个地方不敢动弹, 还有的受了重伤差点没能逃掉。
而他们当中, 有一部分的人是被赶来的诡异调查局成员和灾祸情报员所救，还有一部分, 则是被灾祸区域中的鬼所救下来的。
画外音对此进行了解说，在人们长期以来的认知中，鬼都是危险的代名词, 是害人的罪魁祸首, 但鬼真的就是这么恐怖又不能接触的存在吗？
接着画面切换到了下一位接受采访的人身上。
这位接受采访的人几乎是刚露面就被弹幕给认了出来, 因为他本身就相当有名气，尤其是在灾祸交流论坛和许多与诡异打交道的人之间, 这个人就是七星组织的二把手叶星明。
叶星明出现在这档综艺里面，确实是超过了很多人的预料，所以当看到他的脸出现的瞬间, 弹幕几乎是立刻就炸开了。
闻颂他们同步看着节目, 直到看到这块, 闻颂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找这位过来, 究竟是给节目带来了多少流量，增加了多少热度。
不过闻颂还是有些没想到：“叶星明的人气这么高的吗？他究竟干过什么？”
对此其他人也给不出什么回答, 毕竟他们都不太了解情报员的这个圈子，只有早就做了功课的路嘉明比较清楚：“当然，他的样貌和能力都很帅气, 在论坛里的人气可是一直高居情报员前三，还有单独的后援会呢！”
对于节目播得好，路嘉明心里非常开心，这种开心也明显地展现在了脸上，他笑着朝闻颂说道：“不过我也没想到老大你竟然真的能请到他，让他答应录节目，老大你是怎么做到的？”
闻颂摸了摸下巴，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不知道，就是找人帮忙带了句话，他就自己来了……”
他是通过论坛账号找的蘑菇老师乐咏，问他那边有没有人能够作为情报员中的专业人士过来帮忙当个解说嘉宾和观察员。
他本来想的是请乐咏过来，或者说随便来个七星的成员，谁知道他问出这话之后，第二天那位叶星明先生就主动跑到了他的面前。
虽然不知道叶星明为什么这么重视，但这确实是帮了他不小的忙。
闻颂继续去看节目，节目里叶星明以自己身为情报员的立场，为诡异的存在进行了解释：“没错，我们平常的工作就是对付灾祸区域里面的鬼，简单的说就是杀鬼，但是你们前面说的话也没有错，我们也并不是什么鬼都对付，通常一个灾祸区域的形成，都是因为曾经发生过的命案或者灾难。
“灾祸区域的核心通常是恶鬼，但里面也有无辜的鬼经常会为我们提供帮助，他们是被困在那里的，也许有没能完成的心愿，也许是遭受了不公平的对待，也许是含冤而死。
“不管人还是鬼，都有不能单独定性，这不是常识吗？”
在这段采访过后，节目终于进入了正题，随着一段节目的内容介绍，镜头来到了一座殡仪馆的大门前。
进入大门之后，首先见到的，就是满身缠着锁链的向异。
向异朝着镜头打了招呼，看起来有些内敛和不自然：“你们好，我叫向异。”
屏幕上出现了向异的资料信息，向异也同时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随即他开始在节目组的请求下介绍起了他面前的这片区域：“就像你们看到的，这里是个空的灾祸区域，灾祸区域的意思就是……哦，不用我介绍吗，总之这个灾祸区域是没有通关条件的，现在只是作为我们的居住地使用，当然我不能告诉其他人入口在哪里。”
他说着介绍了一下前台的位置，那里看着明显刚被打扫过，但地上却有一道非常新鲜的泥印，是个人躺过的痕迹。
向异连忙遮挡：“不好意思，他们平时经常在这里躺尸，刚打扫过又弄脏了。”
他说着就要拎着抹布和水桶去重新打扫一遍，结果被节目编导给叫住了，向异似乎看着那道印子非常难受，但最终还是妥协了，看了它好几眼后转身去介绍其他区域：“这边这条走廊，里面原本是放骨灰盒的地方，现在被当成活动室和健身区，其他鬼经常在里面练习走路和战斗。”
说到这里，向异又多解释了一句：“因为他们现在很多都在尸鬼向厉鬼的过渡期，还不能很好地行动，所以需要更多练习。”
说完这话，他带着镜头继续往前，穿过了走廊来到另一片区域，并介绍道：“这里就是灵堂，换种说法就是大家的宿舍，住在这里的鬼们白天都在各自的灵堂里休息，通常都是晚上才出来活动，他们现在不在里面，不过我可以带你们进去看看。”
向异非常的热心肠，带着摄影师进了其中一间灵堂。
这间看着布置非常优雅，里面的各种祭祀物品都是纯白色的，不过特别的是，这里的天花板上挂着不少打着各种结的绳子，看起来有些奇怪。
向异解释道：“这是程若雨的灵堂，她现在习惯挂在上面休息，她说每种绳子挂上去的感觉是不同的，就像每种样式的床睡起来都不一样。”
说完之后向异就又拐去了隔壁的灵堂。
这间的画风和刚才又不太一样，看着屋子里面花花绿绿的，还有很多被折叠成了各式各样飞机和青蛙之类的纸钱，旁边的供桌上摆着许多只剩半截的蜡烛，从蜡烛的断口看像是被什么给啃过一样。
向异继续介绍：“这里是那对父子的灵堂，小孩子喜欢吃蜡烛，还喜欢玩纸钱，非常有活力。”
随着他这么说，灵堂中央的棺材里面，冒出了一颗小小的脑袋。
那个小孩似乎有些怕生，向异温和地鼓励道：“来给大家打个招呼，不要怕。”
小孩于是壮起了胆子，对着大家咧开嘴，嘴角一直开到耳后，露出了一个相当诡异的微笑。
小孩倒是不怕生了，但直播弹幕好像开始怕生了。
这个小孩就是父子鬼当中的儿子，这对父子最开始被发现的时候还没有反应，现在在阴香的作用下，已经可以稍微起身做点简单的动作了。不过小孩的皮肤苍白得过分，眼睛也漆黑空洞，平时动起来的时候就像个木偶娃娃，只会根据别人的吩咐行动。
向异介绍过了父子鬼的灵堂，没有在这里继续停留，很快又带着摄影师出去了：“你们这次拍的是恋综，这对父子是不参加节目的，所以就不多打扰他们了。”
向异作为合格的向导，接下来又带着镜头参观了好几个地方，等灵堂都看得差不多了，他才终于说道：“好了，你们是不是应该去楼上的餐厅了，这次参加节目的几个鬼都在里面等着了。”
介绍环节到此为止，随着画面跳转，镜头并没有出现在餐厅，而是到了一间演播厅里。
演播厅是用殡仪馆的办公室改的，是闻颂路嘉明亲自带着其他人布置出来的。
演播厅里坐着几个人，其中有刚才出现在先导介绍短片里的向异和叶星明，也有作为主持人兼观察员的路嘉明，一鬼两人组成了这次的演播厅阵容，同时做起了自我介绍。
在这期间向异和路嘉明倒是非常的自然，尤其是路嘉明，作为这个节目的主策划，电视台天选打工人，他本身就对这个工作有着相当浓厚的热情，所以主持起来情绪充足。
相较之下，叶星明则显得沉默许多。
闻颂看着节目，怀疑这位七星组织的情报员自己都没想明白，他为什么就被拉到了演播室里。
但反正他已经来不及后悔了，因为节目都已经录过了。
于是在短暂的说明过后，演播厅里的三位观察员开始和观众们一起正式看起了正片。
正片开场就是向异之前说过的，让嘉宾们集合的餐厅。
当然说是餐厅，实际上也只是个比较宽敞明亮的空间，然后这片空间里面有个可以插香的地方。
毕竟对于众鬼们来说，吸香就是吃饭，这当然就是餐厅。
此刻餐厅里面有三个鬼，他们就是这次殡仪馆这边选出来参加恋综的嘉宾，毕竟他们现在鬼的数量本来就不多，也就只有这三位各方面都适合当这个嘉宾了。
其中，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特殊的男鬼正端正地坐在椅子上。
另外一名女鬼全身已经融化成了血水，只剩下半个身体和脑袋浮在上面，像是在慵懒地游着泳。
还有一名女鬼正批散着头发，整个身体趴在桌子上，一只手往前伸着，食指伸在前面没有半点动静，也没有人能看清她究竟长成什么模样。
这三位安安静静地坐在餐厅里面，谁都没有率先移动半点，就好像在进行着一场木头人比赛。
看到这幕，在演播厅里面的叶星明都忍不住说话了：“你们是找了三个尸鬼来参加节目？尸体相亲？”
他说出这话，顿时让路嘉明都忍不住呛咳起来。
路嘉明连忙叫住叶星明：“当然不是，这不是还有些人没来，所以大家没什么反应嘛。”
他说着赶紧朝向异投去求助的视线，向异于是说道：“严格说，他们三天前确实是尸鬼，但现在他们已经在向厉鬼转变了，所以虽然动作有点慢，说话也不太快，但他们确实是能动的。”
路嘉明：“……”
他无奈地晃了晃手：“不是让你这么解释的。”
路嘉明在这两位面前主持得心力交瘁，但好在就在这个时候，播放画面上，餐厅的门外出现了新的身影。
下一刻，一道浑身湿漉漉的身影就这么推门进了餐厅。
看到这身影，路嘉明顿时快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两眼闪闪发亮地说道：“薛老师来了！”
听他这么说，其他两人也继续把注意力放到了播放画面上。
画面中，头发湿漉漉浑身都在滴水的女鬼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却没有马上走到桌旁，而是用长发下面的空洞的眼睛观察着屋内的众鬼。
与此同时，本来没什么反应的其他鬼也都有了动静，全部露出了戒备姿态。
观察室里的路嘉明：“等等，他们不是在相亲吗，怎么看着像要打起来了？”
向异：“他们平时不是这样的。”
叶星明对此却不怎么意外：“你们不知道吗，鬼对于自己的领域也有一定的保护意识，这种意识是不自觉的，当有其他区域的鬼跑到他们的领地，他们当然会警惕。”
他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在综艺录制的演播室里，冷漠无情地扔下了一句：“所以我说你们这个节目可能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不管演播室里在说什么，画面里的剧情还在发展。
好在这群鬼倒是记得闻颂给他们提过的条件，知道自己是在参加什么节目，所以并没有真的和外来者打起来。
其中飘在水里的女鬼，也就是以前和闻颂并肩作战的上吊女尸最先朝门口的女鬼游过来：“你好。”
她这么说着，身下的血水逐渐融合凝聚成形体，最后变成了完整的身躯，她就这么站在鬼老师的面前，对她主动自我介绍道：“我叫程若雨，是被人吊死的。”
门口的鬼老师大概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友善，她连忙伸手和对方交握，接着很有礼貌的回复道：“我叫薛芷，是淹死的。”
程若雨眨巴了两下眼睛，观察着鬼老师薛芷的模样，过了会儿摸了摸她身上的湿衣服问道：“你需要吹风机吗？”
薛芷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摇头：“不，吹不干的。”
程若雨：“哦。”
她整个鬼又突然散架，重新变成一滩水，蠕动到了旁边的椅子里，接着回头对薛芷说：“你坐。”
薛芷从门口走到桌边，走过的位置积了满满的一滩水，随后他在桌旁坐了下来。
其他两个鬼还是没什么动静，程若雨敲了敲桌子，对那两个家伙说道：“别发呆，说话。”
听见她催促，那边一直保持着端正坐姿的男鬼终于挪动了眼睛。
这个男鬼就是当初跟着闻颂战斗过的无嘴男鬼梁齐，但因为他现在已经找回了自己的嘴，所以他成为了毫无特色的普通男鬼梁齐。
他倒不是有心不理会鬼老师薛芷，事实上从刚开始薛芷进门，他就戒备地看了对方，但看过之后，他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令鬼恐惧的东西，飞快地把视线移开了。
于是在薛芷走过来之后，他就一直在低头看着地面，直到刚才程若雨说话，他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他刚抬头，薛芷就将视线对准了他，两鬼视线交错几秒，梁齐又飞快地别开了脸，声音喑哑地说道：“你你你……好，我……我叫梁齐，我是……”
他话说到这里，声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低了。
程若雨抬抬眼皮，看了他一眼：“你还没说你怎么死的，对了，不说我都忘了，你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这个事情？”
梁齐：“我是……病死的……”
程若雨“哦”了声，既不觉得奇怪，也不觉得好奇。
薛芷却莫名地多看了梁齐两眼，像是有话要说，却犹豫了一下没说出口。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位都是这里死得最正常的一位了。
这边三个鬼都自我介绍过了，大家很快又都把视线移向了独自坐在桌子最尽头处的那名女鬼，她至今仍然保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没让任何鬼看到自己的样子。
大概是感觉到了众鬼的的视线，趴地鬼伸手写了个字代表了自己的自我介绍：“略。”
在场众鬼表情各异，薛芷甚至都忍不住露出了“她是不是不欢迎我”的疑惑表情，好在梁齐飞快地做了澄清：“她就是……这样，不用……管她……”
程若雨又接着解释道：“梁齐他进化程度不够，说话很慢，不想听可以不听。”
薛芷：“……”
观察室里的叶星明看到这里终于坐不住了：“你们殡仪馆里的鬼怎么……”
向异听他这么说，连忙好奇问道：“怎么？”
叶星明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只是改口说道：“怎么好像跟别的地方不太一样。”
向异觉得叶星明这话是夸赞，于是笑着替其他鬼接受了。
路嘉明则忍不住扶着额头，无奈地指着播放画面说道：“让他们谈恋爱好像确实有点困难。”
大家继续看过去，发现从刚才的对话过后，大家就又沉默了下来。
现在是四个鬼在玩木头人游戏。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演播室的大家看来足足有一辈子那么漫长，终于，程若雨作为在场唯一的气氛活跃担当，主动地开了口，她向薛芷问道：“闻颂说要给你多少酬金你才答应来的？”
薛芷湿发下的眼睛眨了好几下，问道：“这个可以说吗？”
程若雨：“当然可以，大家不都是为了阴香吗，反正他只让我们参加节目，出镜就可以了，最多玩点奇怪的游戏，也没说必须要完成什么事情。”
薛芷看着明显老实很多：“可是……”
他们正聊到这里，餐厅的大门再次被推开，接着咔嚓咔嚓的摩擦声和更奇怪的动静响了起来。
大家都忍不住朝门口的方向看去，于是就见到一个奇奇怪怪的大立柜从门外走了进来。
程若雨瞪大了眼睛，下意识遁到了血水里面，只露出半张脸在外面，梁齐也紧张地站了起来，就连本来不怎么关注身边事的趴地鬼都忍不住打出了个惊叹号，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突然闯了进来。
大立柜横着从门口挤不进来，大概是想了想后又竖着挤了下，这次他总算是进来了，而也是等他进门之后，大家才注意到那并不是立柜在自己动，而是柜子的下面伸出了两只脚，正带着柜子在走动。
而等那柜子走进来后，柜子门才终于被打开，黢黑的柜子里慢慢探出了颗脑袋。
这脑袋明显是个年轻男人，头发似乎刚被认真修剪过，但效果实在不太理想，坑坑洼洼像是狗啃的，但那狗啃头发的下面那张脸看着虽然脸色青黑，却难得地长得十分秀气好看。
他进门后看了看众鬼，倒是非常主动地打起了招呼：“你们好，我叫姚何轩。”
他说完这话，大家都没什么反应，好像在等什么。
姚何轩：“？”
他看着有些忐忑起来，疑心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还好先来的薛芷开口提醒了他：“再多介绍一下你自己。”
姚何轩明白过来，于是接着说道：“我以前的职业是……画家，家里还养过一条狗，我以前住在……呃，你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程若雨脑袋从血水里浮了起来，咕噜着说道：“你说你死前的事情也没用啊。”
姚何轩终于听明白了，他于是改口说道：“那个，我是被人杀了分尸的，我现在的特长是把身体塞进各种柜子里，最近的爱好是给我的柜子涂漆……”
程若雨终于满意了：“真是个不错的爱好。”
但是演播室里的某人不满意了，叶星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他瞪着播放画面，不可思议地说道：“我前段时间见到他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个样子，他差点把我给掐死了，他现在这么纯良对吗？”
向异点头表示赞同：“我的锁链都被他挣断了好多根，回来以后修补了很久。”
路嘉明：“……”
他连忙安抚这两位观察员，陪笑着说道：“其实我最开始也没想到，但他说那时候他是被恶念给骗了，他也是没有选择，他真实性格还挺文静的。”
叶星明和向异看样子并没有相信这句话。
不过他们并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讨论下去，因为就在姚何轩进门做完介绍后没多久，另一个高大的身影一瘸一拐姿态扭曲地走进了餐厅里面。
这位进门后面对着所有朝他投来的目光，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啪地重新把自己关回了门外。
程若雨和趴地女鬼：“？”
薛芷倒是先反应过来，她赶紧跑到门边，把门口的鬼重新拉了回来，无奈地说道：“不好意思他有点内向，他叫邹蔚，是跳楼死的，可能以前被误解过所以有了点创伤，现在很害怕跟别的人和鬼进行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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