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云雀一家当然还是只能预定整月的东京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在这期间,由草壁哲矢负责联络相关人员对毁坏的庭院进行修缮处理。
于是当晚阿妮亚就背着小书包跟着住进了豪华的酒店套房,因为让小卷内疚失控暴走,所以到了晚上该睡觉的时候,她倒是自动自觉进了自己的儿童房,乖巧地和爸爸妈妈挥手说晚安。
早川纱月看着她身上的绿色玩偶图案睡衣,在沙发里抱着笔记本电脑怔了下,“不是说今晚要和我睡?”
刚从浴室里走出来的黑发男人闻言朝小孩的方向瞥了眼,阿妮亚僵硬了一秒,迅速关门,“不用了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自己睡!妈妈晚安!”
“诶?”
银发女人眨了下眼睛。
她本来还想问问换了新的环境,阿妮亚晚上要不要和他们俩一个屋,但看小孩这奇怪的表现,好像没必要问了。
于是她处理完工作、收拾好电脑之后,从沙发上起来伸了个懒腰,也走进了浴室里。
第二天早上。
女人定了闹钟起来,去叫阿妮亚起床之后,给她梳好了头发,带她去酒店餐厅吃了早餐,同她确认了露营需要携带的物品,亲自将她送到了学校,而后正好转道去彭格列分部。
当天她将外勤任务略微收尾之后,下午五点准时下班,下意识想问草壁哲矢有没有接到小孩,正准备拨打电话的时候想起来小孩今晚要和同学们露营不回家,于是转而换了另一个号码打出去——
“你下班了吗?”
“还没有。”
因为这段时间早川纱月都在忙工作的事情,所以云雀恭弥尽量都将风纪财团的事务结束在阿妮亚学校的放学时间之前,而今天恰好行程里排了一场应酬,他回家的时间干脆往后推了推。
“那我去接你吧!”猫猫高兴地提议道。
“今晚有应酬,要去吗?”
“唔……你要是跟我撒个娇,求一求我,我考虑一下?”
“午觉没睡醒?”
“……”
早川纱月磨了磨后槽牙,哼了一声,“我改主意了,不接你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轻笑了一声。
听筒里安静了片刻,忽而听他道,“老婆。”
“!”
本来已经拧开办公室门的银发女人骤然止住脚步,甚至怀疑自己幻听了,呼吸都停了片刻,又听他悠悠地问道:“来接我吗?”
啊啊啊啊啊!!
小猫在心中大声尖叫——
这不是很会撒娇吗!
云雀恭弥,一款永远能给人惊喜的钓系美男。
电话这边的人小鸡啄米地点头,好几下之后意识到他们此刻并非面对面的状态,理智全失地出声应,“上刀山下火海也会去到你面前的,等我。”
她也不想这么简单就被拿下的。
可是他叫她老婆诶!
……
一辆黑色机车风驰电掣地开到了风纪财团的门口。
车上走下一位穿着黑色正装的银发女人,她摘下头盔,甩了甩长发,便迈步往财团一楼的大厅走去,前台看见她的时候,眼睛亮了亮:
“夫人,日安,请问是要去云雀先生办公室吗?”
“嗯,辛苦了。”
前台摇了摇头,走到她的身侧,替她用卡刷开了云雀恭弥专属的电梯,门开的时候,好奇地问了一句,“今天阿妮亚小姐还没放学吗?”
从前她也不是没见过草壁先生将阿妮亚接过来、等老板一起下班的场面。
按说今天这个点学校应该放学了才对。
“她今天出去玩了。”
早川纱月微笑着答完,看见前台桌上那些阿妮亚喜欢吃的小零食,见到女生眼底的遗憾,眼底笑意更深,不知道阿妮亚这个万人迷究竟都用她的萌属性拿下了多少人。
从电梯抵达顶楼之后,和秘书办那些曾经的同事们打过招呼,她走到云雀恭弥办公室前,敲门时,想了想,换了个声线:“你好,外卖。”
“……”
不多时,那两扇高而宽、带雕花的木门从里面拉开,神色冷峻的男人映入她眼帘——
“当当当,你的老婆外卖已送达,请签收。”
早川纱月笑眯眯地背着手冲他笑。
云雀恭弥眼眸里这才捎上几分笑意,侧过身让她进来的同时,附和问道,“怎么签收?”
“我想想……”
小猫状似认真地思考片刻,走进办公室之后,反手将门关上,抬手揽着他的脖颈,将自己的额头在他唇上印了一下,“好啦!”
在男人意味深长的笑意里,她迅速退开,往他衣帽间的方向去,拉松自己的领带,回眸问他:“不是说要我陪你去应酬吗,给我的衣服准备好了吗?”
“我让哲现在送。”
“好哦。”
等待礼服送到的时间里,早川纱月将领带随手扯下,将里面那件白色衬衫的纽扣松开两粒,感觉呼吸都自由许多,而后就在待客区的沙发上,屈指接住飞过来的云豆,同时转头去看回到办公位的男人。
“要不你再叫我一声吧,感觉电话里听到的不太真实。”
“嗯?”
“叫老婆,快点。”
云雀恭弥抬眸睨了她一眼,勾了勾唇,却不搭理她,继续处理自己手头的事情。
只有早川纱月将下巴压在沙发椅背上,跟他撒娇的声音缓缓拉长:“再叫一声嘛,好不好——”
“不好。”
“……”
小猫置若罔闻,甚至兴致勃勃地跟他举例,“不叫老婆也可以,其他的我也可以接受哦,比如honey?mysweetheart?darling?”
云雀恭弥充耳不闻。
早川纱月蓦地换了个话题:“要不我们晚餐之前先吃些甜点?”
“嗯?”
“说不定这样就能让你变得嘴甜呢。”
黑发男人哼笑一声,好看的脸上无情地透露着一个词:做梦。
银发猫猫不服,还想再逗一逗他,结果草壁哲矢这时候敲门,将礼服送了过来,女人只好歇了心思,带衣服去他的休息室里面换、顺便给自己做妆造-
半小时后。
早川纱月从休息室里走出,将银色微卷的长发两侧编了小辫子,梳到发间,在侧面别了一枚小发卡,顺便将长发用烫发棒弄出波浪纹的卷形。
穿着银底黑绣图案的长裙,她略微拢了拢自己的裙摆,往前看去,发现云雀恭弥也换完了衣服,站在衣帽间的前方正在系西装外套的纽扣。
在他面前的展览柜上放着一条银黑花纹相错的领带。
女人红瞳里现出几分笑意,快步走到他身侧,“要不要我帮你系领带?”
云雀恭弥侧眸看了她一眼,将领带递给了她。
早川纱月抬手将他的衬衫衣领翻起,将领带绕过之后,指尖灵活地开始打温莎结,这种领带结的形状最好看、饱满,也不容易变形,除了打结的方式特别复杂之外,几乎没有缺点。
在这个过程中,站着的男人只是垂眸看着她的动作,灰蓝色的凤眸里映出她的专注模样。
两人气息不远不近,缠绕出一种若即若离、似有若无的丁点暧昧。
直到女生大功告成,替他将领口翻下,又为他将领口下的两颗衬衫纽扣给扣好,指尖还停在他喉结下的位置,笑容灿烂地抬眸:“好了!”
云雀恭弥“嗯”了一声,收回视线,冲她伸出手:“走了。”
每次看他穿不同款式的西装都觉得他帅出新高度的女生只轻轻搭在他的手心,将他手背翻了过来,雪白脖颈如天鹅般低下,耳垂上的长流苏耳环映衬她眼底酒红的颜色。
她轻吻在他的手背上,睫毛弯弯地,自下而上地看着他,仿若虔诚地应许:“yes,mylord。”
“……”
云雀恭弥喉咙忽然滚动了一下。
他眼底的颜色变得更明亮了些,犹如月光照亮的刀刃,露出个极好看的笑容之后,悦耳的声线缓缓道:“再说一遍。”
结果早川纱月已经站直了身体,犹如轻盈的云朵,转身走出几步,唯有裙摆飞扬的痕迹掠过他眼底。
她回头狡黠地冲他笑:“不。”
在男人挑起俊秀眉头,正想再启唇时,忽然被对方打断:“恭弥,你有没有发现,我跟你某些地方真的很像诶?”
看着这道光太久了。
所以成长的时候,也难免将他的影子烙进自己的痕迹里。
“比如?”男人饶有兴致地问。
比如——
都想看喜欢的人俯首称臣?
但想到他们俩的战斗力差距,早川纱月打了个哈哈,说自己随口讲的,然后拉了拉他的手,“走了走了,出门了。什么时候你叫我一声亲爱的老婆,我考虑再给你重复一下刚才那句。”
“你不用考虑,我会让你重复的。”
“……”
猫猫毛骨悚然,犹如炸毛那般回头看他,“不许作弊!不然我下次真不来了!”
云雀恭弥笑容清丽,仿佛十分无害:“我凭本事得到的,也叫作弊吗?”
“……凭床上的本事就叫作弊呢。”
“呵。”
……
好在早川纱月还是平安地走出了风纪财团的大楼。
在应酬的时候,她有些惦记阿妮亚的情况,所以抽空到外面走廊上给小孩打了个视频电话,阿妮亚的那个超能力抑制手环自带卫星定位,也有紧急联络的各种功能,不管在哪里信号都很好。
这会儿接通之后,就看到一张被火光映得红扑扑的脸蛋,还有阿妮亚活泼的声音:“妈妈!”
“我打扰你和朋友玩了吗?”
“没有哦!”
阿妮亚摇头,翡翠般的眼睛里映着篝火,格外漂亮,“我正在和朋友说起你呢,妈妈是不是想我了?阿妮亚好想妈妈哦!”
“明天不是就回来了吗?”
“那也想妈妈!妈妈穿了新裙子吗?好漂亮!”
自从接通了视频之后,女人面上的笑容就没降下去过,她觉得小孩最明显的变化就是跟她学了彩虹屁的直球,她俩单独相处的时候,能互相夸对方好久好久都不觉得腻。
阿妮亚就是世上最可爱的小天使。
“宝宝也很漂亮,超级可爱,我也很想你。”她如此说着。
看小孩跟班上同学好像处得不错的样子,就在她们俩打视频电话的期间,不少小孩跟阿妮亚打招呼、或者给她送东西,早川纱月不想显得自己对小孩有控制欲,说了几句就让她去玩、只是要注意安全。
等到挂掉电话之后,她拿着手机,在酒店恢弘走廊上站了很久。
直到云雀恭弥出来找她,早川纱月才蓦地回过神来,走到他的身边,“是快结束了吗?”
“嗯。”
男人点了点头,见她有些心不在焉的,出声问,“在想什么?”
“有点想阿妮亚。”
早川纱月挽着他的手,脑袋轻轻抵在他肩上,跟他小声地说,“平常她在家的时候,总觉得要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又要陪她玩又要看她写作业,明明她出去了应该放松点才对,但是又觉得身边太清净了。”
这就是当妈的感觉吗?
看她好像提不起劲的样子,云雀恭弥忽而问,“送你过去?”
“啊?”
早川纱月抬头看他,站直了身体打量他片刻,也跟着接,“真的吗?”
“嗯,可以让你去看一眼。”
“就看一眼啊?”
女人红眸如酒,在走廊水晶灯的照耀下,笑容里带着令人沉醉的蛊惑之意,“要不我今晚跟她老师说,我太闲了,可以给他们帮忙,自带帐篷留宿在那里怎么样?”
“不行。”男人气定神闲地拒绝。
见到他的反应,早川纱月笑出声来,故意问道:“为什么呀?”
“因为你今年在家里的时间很少。”云雀恭弥与她双眸直视,很干脆地答:“小猫,想和你相处的人不只有阿妮亚。”
“……!”
犯规了吧?
银发女人对视不下去,面上带着热意转开了面庞,过了几秒钟又挪回来,发现家里每位都是直球选手,每个人都让她觉得自己时时刻刻被在意被爱着,她忍不住弯了弯唇:“知道了。”
她跟着他重新回到厅堂里,跟应酬的合作方道别,拎着包重又出来之后,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
“其实之前我就在想,反正阿妮亚暑假要去意大利参加夏令营活动,不如我们趁这个机会出去旅游吧?就我和你。”
“想去什么地方?”
“都行,等会儿回去挑一挑呗,然后我们把工作都提前协调一下,我再跟首领申请假期,应该问题不大。”
“嗯。”-
彼时他们已经走出了应酬厅,因为云雀宅还在修缮的缘故,所以今晚应酬的地点定的就是他们家住宿的这家酒店,直接进电梯,上顶楼,进入的总统套房就是他们的歇息处。
早川纱月下午听草壁提过,说那栋屋宅的修理很麻烦,估计一个月时间不够,于是进屋的时候,她换下高跟鞋,在门厅旁边转头看身边的人。
“要不我买套公寓?”
云雀恭弥指尖勾了下领带,凤眸朝她的方向看去。
“就如果你和阿妮亚不喜欢住酒店的话,我就去买套公寓,我们先随便住住?”
黑发男人听完理由,很平静地答:“公寓有了。”
“啊?”
他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风纪财团有很多处开发的房产,每个地方都会给我留一套位置最好的,你之前上班的时候没看过的资产?”
“没有呢,打工人看完自己努力给老板赚的豪车豪宅之后,会没办法心理正常地在这家公司继续待下去呢。”早川纱月露出职业假笑。
云雀恭弥利落地点头。
而后道,“现在可以看了。”
他说,“反正也都是你的。”
踩着拖鞋走进大堂,在桌上发现一束酒店送来的新鲜白玫瑰之后,早川纱月将花抱在胸口的位置,回头看他,语气夸张道:
“今天最让我心动的一句话出现了!”
云雀恭弥将领带挂在衣帽架上,将西装纽扣也松开,意有所指地看向她,“所以比起‘老婆’,你更喜欢听到这种内容?”
小猫假装认真地想了一会儿。
而后朗朗道,“那当然是都喜欢!作为成年人,钱和色我都要!”
“哇哦。”
云雀恭弥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手,仿若赞许,语调悠然:“你最好是都要得起。”
早川纱月走过去把白玫瑰往他怀里一塞,“钱肯定是多多益善的——”
“至于另一样。”
“看看就行了,我也没那么贪。”
说完她转身就跑,说要去浴室洗漱卸妆,生怕慢一秒,就要被这头食肉猛兽邀请留下品尝美色。
……
晚上十点。
穿着白色浴袍的女人打开了大厅里的电视,说最近听分部的一些女生聊起好看的电视剧,想要增加和同事的共同话题,所以也开始放电视剧。
云雀恭弥穿着纯黑色的丝绸睡衣,坐在她旁边,随手从她带过来的那些五花八门的书籍里抽了一本,比起之前看的《密码学》、《犯罪心理学》之类的书籍,这次翻开的是带插画的海洋生物图册。
早川纱月在他腿上放了个抱枕,枕在他腿上认真看剧,中途插播广告的时候,仰头见到他手中的书籍封面。
“老公,你看的这本好像是我给阿妮亚买的。”
“嗯?”
云雀恭弥语气随意地答:“编写得不错,下次我会监督她阅读。”
“……”
一不小心好像坑了崽的小猫沉默。
她只好开始转移话题,想到自己刚才看的《重启人生》电视剧,忽地道:“好奇一下,假如带着现在的记忆再重生一次,你有什么特别想要改变的事情吗?”
男人修长的指尖合拢书本,思索片刻,瞳孔略微变化——
“等等。”
完全从他神情里读出答案的女生从低处给他比了个“停”的手势,“我好像知道答案了,就是争取在十五岁那一年把六道骸咬杀了,对吧?”
“不是争取。”
云雀恭弥毫不犹豫地应,“是绝对能咬杀他。”
“……”
女生神色微妙地坐了起来。
她这时候是不是应该鼓掌云雾是真的?
“谢谢你这么诚实地回答我,你人生重来的故事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呢。”银发猫猫语气古怪地回答他。
云雀恭弥看向她,平静地叙述道:“因为你不是需要改变的遗憾,是恰到好处的惊喜。”
不早不晚。
刚刚好。
再早一些,他们的相遇未必能走到现在的结局,因为意气风发的年纪里,他锐意不可挡,而这株小薄荷的叶片还未完全成长,或许会被一些风雨摧折,亦或者那些风雨就是来自于他。
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阴差阳错,才能走到今天这样的结局,太早或者太晚,说不定都会错过,也可能给彼此带来伤害。
云雀恭弥不想伤害她。
所以宁可让故事同样地上演一遍。
他有耐心等待她再次成长为今天的模样。
不过,看小猫好像对他之前的答案不太满意的样子,他想了想,唇角出现笑意,重又答道:
“倒是也可以趁你还小、什么都不知道的年纪将你圈过来,不过小猫,那样你从一开始就失去选择权了。”
……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做到把强取豪夺的剧本说得这么让人心动的?
早川纱月怔怔地看着他。
很后知后觉地想。
大概是因为他强势的外表下永远藏着温柔吧。
像小卷满身的刺之下是柔软的肚皮。
他爱她,所以也尊重她。
他想要她是心甘情愿地走向他。
她忽然凑过去抱住了他,将下巴压在他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沐浴露香味,轻声道:
“我也想告诉你两件事,恭弥。”
“第一,长在你庭院里的薄荷根系已经被修补好了,健康、快乐、摇曳着,想要开出很多很多漂亮的花,每朵花都想告诉你,它很爱你——”
“第二,我从没后悔过喜欢你,我这一生最庆幸的事情就是遇到你、喜欢你、追逐你,然后像现在一样,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爱你。”
爱他独给她的偏爱、包容与温柔。
爱他的一切所有。
云雀恭弥放下书,回抱了她,嗓音里流淌着温柔的笑意,“听见了。”
小猫言之凿凿地重复,“超级超级超级爱你。”
“嗯。”
“你快点说你也爱我——”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不知道吗?”
“知道!但是想听!快说快说,我这次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今晚如果听不到你的答案,我会吵你一晚……”
“我也爱你。”
悦耳的声音说出她想要的答案时。
早川纱月又听见胸口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她感觉,自己这一生大约要对这个男人心动至死了。
第112章 番外三:阿妮亚的故事(上)
我叫云雀阿妮亚。
今年上国中一年级,姑且算是十二岁。
因为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我算是一项地下实验的产物,天生就拥有所有属性火炎的波动,同时具有名为“读心术”的异能力,但在实验还没正式结束的时候,我就从实验室逃跑、并且四处逃亡流浪,在流浪的过程中,我的身体一直没有任何长大的迹象。
我辗转于各个不同的家庭之间,对每个爸爸妈妈都很真诚、毫无保留地交出信赖,想要像其他不在实验室里出生的小孩一样得到爱——
可总是事与愿违。
知道了我“读心术”的异能力之后,他们有的会害怕我、将我再次抛弃,有的会利用我的能力、达成他们各种各样的便利,但后者往往也会死于他们逐渐膨胀的欲望,而后,等待我的依然是被抛弃。
我像是田野里的蒲公英,随着风到处飘扬。
直到遇见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我最喜欢的妈妈。
早川纱月……
现在应该叫她云雀纱月。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一艘彭格列船的甲板上,我的领养人母亲因为失恋在餐厅里哭泣,在船体遇见袭击的时候拉着我本来想逃命,却因为人群实在太拥挤,她松开了手。
我站在随海浪颠簸的甲板上,看着那只手离我越来越远,然后又去看下面的海浪。
阿妮亚不喜欢大海。
尤其是晚上的大海。
跟着出来旅游的这一路,我心里都很不舒服,因为看见这些海浪的时候,我总是会做梦梦到实验室里的那些画面,可是现在快要掉下去的时候,我又觉得这里好像是我的归宿。
我好像从来也没有从那间实验室里逃出去,我和所有孤儿院的小孩都不一样,因为他们不会像我这样总是被退回去、总是被丢下……
一定是因为我和他们不一样吧。
可阿妮亚到底哪里做得不好呢?
我这样想着的时候,一道白色的浴袍腰带忽然缠住了我的腰,把我牢牢地绑在了大船栏杆上。
“诶?”
我看着救下我的人自己跌向了大海。
长长的、漂亮的银色头发比月光还漂亮,坠入让我最害怕的大海里。
还好,她最终没有落下去。
……
那时候我模模糊糊地想,她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因为她是第一个救了我的人。
在独自漂泊的那些时间里,我一直都只能自己救自己,好好保护自己,大概是因为实验的一些后遗症,我总是会忘掉一些事情,学东西也很慢,大多数时候都在靠读心术作弊,所以回忆起那些时光,也没有觉得有多痛苦。
真正让我铭记的——
是遇见她之后的所有事情,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想遗忘。
尤其是她真正决定成为我的妈妈,将我带回家的那一天。
那天游乐园的旋转木马、鬼屋、摩天轮与未看完的烟火,我始终都记得,即便错过了那一场焰火,但后来回到日本的每一年烟火大会,妈妈都会带我去到最好的观景山坡,牵着我坐在高处树枝上看完一整晚的烟火。
然后再让底下的爸爸依次接住跳下去的我们。
……其实妈妈比我还爱玩这种跳高游戏,爸爸也很清楚这一点,但他每次都不拆穿,只是由着妈妈像个孩子王一样带我各种折腾他。
包括但不限于在幼儿园的周末,趁着他在家午休的时间,悄悄回家,带着我给他柔软的黑色头发扎小辫子。
或许我们刚进房间的时候爸爸就发现了。
可是一直到我别一个大发卡发出“咔”声的时候,他才慢悠悠地睁开那双冷冽的灰蓝色眼睛,跟妈妈对视一眼,精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还没玩够?”
妈妈笑得趴在床边,连连摇头,“没有,你别动,我这个小辫子马上编好了——哎呀,松开了。”
我在旁边拿着一堆发夹,也不敢继续。
虽然妈妈跟我说爸爸其实超级温柔、脾气超级好,但他生气的时候我还是会超级害怕的,我觉得这不能怪我,毕竟我那些厉害的教父们,除了Xanxus和白兰之外,好像没人会不害怕我爸爸生气的样子。
就连我爸的顶头上司,彭格列现任十代首领,也会在我爸大开杀戒的时候看似平和微笑,其实心里想的全是“果然不管多少年,云雀学长都还像当初一样恐怖”。
爸爸在这个时候瞥了我一眼,让我出去。
妈妈却忽然松开手,用手指帮他把头发上的小辫子梳开,又帮他把那些夹子、小揪都解开,嘀嘀咕咕地说他小气。
“好啦,偶像包袱不要这么重嘛,帮你恢复了,帅哥,又不是偷偷给你穿女装,别这么凶呀,你看阿妮亚都被你吓到了。”
我:“?”
我呆住了。
女装版爸爸是我不曾设想的道路。
然后我下意识地看着从床榻上坐起来的帅男人,想看清楚他是什么反应,结果他只是微微一笑。
“女装?”
他问银发女人,“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一起说完?”
“那涂个指甲油?你手这么好看,不做美甲可惜了,我技术超好的,要不要尝试一下?”我妈妈继续发挥她的奇思妙想。
就在我满脑子设想我爸做美甲、穿女装的画面时——
他忽然拿起放在床边的手机,发了几条消息出去,过了会儿又抬眼看我:“笹川了平他们今天正好有空,说要逛新建的野生动物园,你上次不是说要去?收拾东西,哲叔叔在门口等你。”
“啊?”
我鼓起腮帮子,学着妈妈的样子小声抗议,“可是我是想和爸爸妈妈一起去……”
“还不去?”
“……”
我就知道。
这世界上只有妈妈敢对爸爸做的决定大声说不。
我乖乖抱着那些夹子离开房间,一直到今天也仍未知道爸爸那个下午到底有没有做美甲、换女装给妈妈看。
他好小气。
我这么可爱,这种画面凭什么不能给我看?
而且小辫子都没扎完就让妈妈给他松开了,真的超级小气。
不像我,我不仅可以跟妈妈学化妆和换装,我还可以女装男装都穿给她看,我就是妈妈最爱的小宝贝!-
“阿妮亚。”
在我回忆着以前的事情,顺便编着手里的国文日记作业时,妈妈在庭院外面的走廊上一边给妹妹和小卷加餐,一边问我:“周末作业写完了吗?想不想吃草莓呀?”
“想!”
我立刻草草结束自己编纂的故事,丢下笔就想朝庭院外跑去:“我来洗!”
“坐下。”
在我对面的书桌上看着书、顺便监督我写作业的爸爸漫不经心地对我丢了个眼神,只一个指令,我就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套上缰绳、无法获得自由的野马,委屈巴巴地坐回书桌前。
我小心地瞥他:“妈妈刚给小卷它们喂完食物,再洗水果会很累的,我去给妈妈帮忙呀。”
帅气又英俊的爸爸好像被我的理由说服了。
他没再吭声。
不过院外的妈妈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哦,我不累的阿妮亚,反正我最近休假特别闲,但你不许找借口拖延作业哦——又想像暑假的时候一样在巴利安玩疯了然后在开学前一个晚上哭着求我跟你一起补作业吗?”
我:“……”
妈妈好像也越来越难糊弄了。
虽然我的妈妈超级聪明,但是我知道她对我心超级软,常常会被爸爸说她太惯着我了,因为我个头小、长得比同龄人都慢很多,现在还是学习和体育课都在第一排的小矮子,所以妈妈常常会处于一种对我过度怜爱的情绪里,糊里糊涂地就被我带着忘记监督我写作业的事情。
但是之前有个暑假,因为我在跟着超级有趣的巴利安一起在他们意大利的城堡里玩,甚至还偷偷跟着弗兰哥哥去蹭了个他们的暗杀任务之后,我就彻底玩疯了,我决定将我的人生职业规划里郑重地添上第二志愿:杀手。
当然第一志愿肯定是像妈妈一样的超厉害间.谍!
想顺便当个杀手的我用了整个暑假的时间试图学点Xanxus干爹的枪法、斯库瓦□□妈的剑法、贝尔哥哥用丝线穿小刀的技能、弗兰哥哥和玛蒙哥哥的幻术……自信满满地想回去给我妈妈展示的时候,刚和爸爸过完双人旅行的她在机场问了一个问题:
“听起来你的暑假生活很丰富,这很好,阿妮亚。”
“不过宝贝,你作业写了吗?”
我:“……”
那天我回到家就放下了仗剑走天涯的梦想,拿起了让我一生痛恨的笔杆。
直到凌晨一点——
妈妈忧心忡忡地敲开我的房间门,“宝宝,怎么还不睡呀?”
我含着眼泪转过头,给她看我通红的手(因为作业太多生气拧断了十多支笔),实在没忍住哭了出来,“妈妈……作业真的好多,我真的写不完了。”
大概是我真的哭得太惨了,甚至还在打嗝,把我漂亮美丽又全能的妈妈心疼坏了,在我撒娇求她帮我写的时候,她二话不说拿起笔在我旁边坐下,接过了我的十六篇国文阅读笔记、二十篇英语作业和一整本数学暑假作业。
一边写还一边感同身受地对我说,“你们老师怎么会布置这么多作业?这个、这个和这个完全是无意义的啊。”
我心虚地连连点头,顺便卖惨,“是的,而且国文老师最凶,说要是写不完就不许我们开学进入班级。”
“什么?”
妈妈大为震撼,水晶一样的红眼睛里溢出愤怒,将笔一丢,“哪个家伙敢说出这样违背义务教育法的话?明天我就去找他好好聊聊——”
我充满期待地看着她。
结果还没等她做出决定,卧室门再次被敲响。
我下意识地噤声,不安地看着她。
妈妈起身走过去,拉开了一条门缝:“老公……我们吵醒你了?”
门缝里只有爸爸投下来的影子。
“怎么还不睡?”
“唔……在给阿妮亚讲睡前故事,马上啦,你先休息吧。”
听见她三言两语把爸爸哄走,我心中一阵爆哭,我永远爱我那无敌仗义又完美的妈妈呜呜呜呜呜!!
……
但那天晚上我的补作业大计仍旧遭遇滑铁卢。
因为有些暑假作业的布置比的不是脑筋转动的速度,哪怕妈妈心算超级快、不同语言的作文也信手拈来,但模仿我那拙劣的笔迹挨个写完仍旧是需要时间的,即便她的写字速度也已经很快。
可是时间转眼就到了凌晨两点半。
我完全没想到爸爸居然这个点还没睡。
房间门第二次被敲响的时候,我真的感觉自己听见了死神的钟声。
我捏着笔,完全吓成了雕像。
倒是妈妈很苦恼地叹了一口气,抓了抓随意束在脑后的银色长发,甚至还拿着那本数学册起身去开门,“恭弥你是不是失眠了?要不要做点数学题催眠一下?”
看着试图把爸爸拉下水给我补作业的妈妈:“!”
您是我的神!
不过夜色显然不能蒙蔽我爸冷静又理智的大脑,在问完妈妈到底在做什么之后,得到答案的他隔着房门看向了我。
我再次吓成了雕像。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要我表态的意思,想到上回给小卷喝酒、导致家里屋顶都被掀掉半个的后续故事,我乖乖地回答,“对不起,爸爸……我不应该把作业拖到最后一天写,也不应该让妈妈帮我……”
我紧张到脸都憋红了。
眼睛里也含着泪包。
妈妈想走过来抱抱我,却被穿着浴衣的爸爸拉了下手腕,“听她说完。”
我:?
怎么还有啊?
我扁了扁嘴,憋不出新的内容,只好求助地看着他们俩。
妈妈回手开始摇晃爸爸的手腕,示意他别为难我,爸爸看了她一眼,只能出声回答我:“决定逃避作业的时候就应该想好最差的后果,阿妮亚,自欺欺人到最后,却需要其他人帮你弥补,这是懦弱的草食动物才会产生的想法。”
“——我宁愿你从一开始就摆出不写作业的态度到最后。”
等爸爸说完。
我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妈妈,“……可是不能不写……”
结果出乎我的意料。
爸爸很淡然地说,“可以。”
妈妈:“!”
我:“!”
然后我就看到爸爸露出那种很好看的笑容,对我微笑着回答,“打赢我,以后你的所有作业都可以不用写了。”
我和妈妈:“……”
我含着泪缓缓地、缓缓地挪回了书桌面前。
继续补我的英语单词抄写作业。
但就在这个时候,爸爸再次开口,“这次就算了,都别写了,小猫,明天让哲给他们学校打个电话——”
“现在,都给我睡觉。”
回答他的是妈妈的一声后悔哀嚎:“诶?!我怎么都忘了还可以这样?我辛辛苦苦写了一个多小时啊恭弥!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因为过度溺爱她的你也需要长个记性。”
我:QAQ-
从回忆里转过神来。
我今天已经在书桌面前坐了四个小时了,真的不能忍了,在爸爸的目光注视下,我看见了被小卷偷偷顶进屋里的一颗小皮球。
于是我灵机一动,抱着球站了起来,“爸爸!玩个抢球游戏吧!如果我赢了的话,你就帮我编下一篇日记怎么样?”
这是我最近从妈妈那里新学到的小技巧。
她偷偷告诉过我,其实爸爸年轻的时候超喜欢跟别人玩游戏的,只不过游戏规则通常都是他定,但对手同样可以提出赢的奖励。
简而言之。
只要玩游戏能赢过他,他就会遵守规则做任何事。
前几天我就在他的一项训练里,靠着妈妈给我的场外作弊,从他那里得到了一副更小的浮萍拐,重量轻很多、不过里面的机关是一样的。
这是我超喜欢的武器。
我听见爸爸冷哼了一声。
而我兴致勃勃地抱着球往妈妈的方向走,准备联合妈妈一起挑战他,直到他准备放下茶杯。
“怦!”
一声奇怪的响在书房里响起。
我呆呆地看着烟雾弥散的地方,“爸爸?”
站在我面前的男人年轻了很多。
像是……我刚见到他时候的模样。
我不太确定,“你好像年轻了很多……”
就在这个时候。
喂完了猫、打算去厨房洗水果的妈妈也往这边看了一眼,“老公,诶不对,你是……十年前的……云雀学长?”
她好像一瞬间想到了什么事情。
在我迷茫的眼神里。
妈妈对这个十年前的爸爸说了一段让我很震惊的话,重点在于最后一句:
“——我是真的很害怕和你吵架。”
我:???
什么!
爸爸他居然还和妈妈吵过架?!
他居然还凶过这么漂亮这么可爱这么完美的妈妈!
第113章 番外三:阿妮亚的故事(下)
在妈妈说完这句话之后,年轻爸爸在的地方就又冒起了那阵粉色的烟雾,等到庭院里的风把那烟尘吹散之后,帅气且成熟的爸爸回归——
不过我决定把那层滤镜摘下。
而后,我抱着球望着他,用谴责的语气问道,“爸爸,你是不是很凶很凶地和妈妈吵过架?”
重新翻出个新杯子的黑发男人动作顿了一下。
他瞥了我一眼,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往庭院外望去,同妈妈的目光对上,而后眼中浮出几分笑意。
“很凶吗?”他问。
妈妈假装认真地思考了几秒,跟着笑出声来,点了点头:“超凶诶。”
“那为什么不说别的?”
“说什么?直接告诉你,阿妮亚是我们一起领养的吗?倒也不是不能直说,我只是觉得当时因为她产生的那些误会都恰到好处,很利于我们解决问题,让地.雷在已知的地方炸开,好过在之后、我措手不及的时候造成更大影响吧?”
看着他们俩旁若无人地开始聊天,我:“?”
什么意思?
他们难道是因为我吵的架吗?
我抱着球呆呆地站着,本来是想要问清楚那些事情,但在这种气场里,总觉得自己非常多余,于是只好原地拍了拍球。
云豆飞到了院落里高高的树梢上,小卷冲我叫了一声,示意我将球丢给它,它可以陪我玩,而妹妹更直接一点,跳到我的脚边将我拍的球一爪子弹开,然后拽拽地示意我可以去捡了。
我:“……”
我眼疾手快地将狸花猫抱起来一阵rua,等她眼中露出不耐烦的情绪时,才把她松开,放回地上,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走过去从书桌上拿起来看了看,“啊,妈妈,到朋友约我出去逛街的时间了,我可以去吗?”
妈妈走过来翻了翻我的作业本,“就差一篇日记作业了,去吧,晚上记得早点回来就行。”
她放下本子,弯腰亲了亲我的面颊,“零花钱够用吗?要不要再给你转一点?”
我抱着她的脖子使劲回亲了她好多下,“够的够的,我晚上也不回来吃饭,妈妈要不要和爸爸出去约会呀?”
“暂时没有这个打算,”妈妈说完,提醒了我一声,“明天给你定了风纪财团的体检,记得不要吃太多太杂的东西,九点之前要回来。”
“……好吧。”
我如此应着,却垮下一张脸。
又要体检。
想到最近努力喝牛奶、前几天测出来的身高,我摆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我不是长高了很多吗?”
“嗯……对。”妈妈迟疑着应下,看着我现在顶多也就三四年级小学生的身高,摸了摸我的脑袋,很温柔地回答我,“阿妮亚长得慢我也担心,长得快我也担心,所以还是固定检查一下比较好,放心,我会陪你的。”
我扁了扁嘴,但是很快想起来,明天本来就是学校的体检日,其他同学都得去安排的固定机构,但是我却可以和妈妈一整天都待在一起。
于是我重新笑出来,高高兴兴地应:“好!”
……
一小时后。
在我和朋友汇合、顺便让她陪我选一选下个月我送妈妈的生日礼物时,我发现我高兴得还是太早了。
我在人来人往的购物中心突然被后面伸过来的一双手抱了起来——
完全没察觉到来人气息的我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翻转往后方给了一脚,但却被横里伸过来的一只手握住了脚腕。
“哎呀,阿妮亚的身手进步不小嘛。”
飘扬的语调、甜腻的气息,我在半空中转过头,绝望地想起来,每次我要体检的时候,就会有个人漂洋过海来到日本,跟着风纪财团的医疗部一起查看我的体检报告。
正是从旁边笑眯眯地握住我脚腕的人。
白兰·杰索。
我的教父之一。
也是最让我观感复杂的人之一。
另一个叫做太宰治。
从后面抱起我的铃兰姐姐笑眯眯地对我吐了吐舌头,“被我捉住了,小鬼。”
我的朋友在旁边完全被这群冒出来的成年团体给吓住,她是我在学校里从校园霸凌的高年级手里救下来的邻班同学——因为妈妈很担心我的安全,怕我在学校欺负,爸爸说只许我霸凌别人、不许别人霸凌我,所以我只好在现在就读的高级私立中学成立风纪委员会——这个朋友就是本委员长反校园暴.力行动里救下来的第一人。
我知道她胆子很小,而且平时妈妈也有跟我说,不能对普通人说出太多黑手党的事情,所以我只好跟她道别,让她先回家,到了记得跟我发消息,在她走之后才对依然用奇怪姿势举着我的铃兰姐姐说道:
“放我下去啦,铃兰姐姐。”
周围的人都在往这边看了。
留着淡蓝色及腰长发的女生歪了歪脑袋,看似在仔细思考,实际上我已经猜到了她的答案:“就不。”
——我就知道。
就在这时,旁边戴着红色鬼面具的乌头草忽然“咦”了一声。
然后早就松开了手,在旁边站着、都已经掏出一包棉花糖的白兰忽然抬手往附近的地方一按,在铃兰手里的那个我随着靛色雾气飘散的时候,真正的我被按住脑袋,不情不愿地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是跟着骸君还是巴利安那个阿尔柯巴雷诺学的?”
他笑眯眯地评价道,“这幻术用得还不错。”
不错你摁我干嘛?
我气鼓鼓地。
但铃兰姐姐比我更郁闷,扁着嘴说真的很讨厌幻术师,然后被旁边的石榴大叔疯狂嘲笑,整个团队只有最正常的桔梗叔叔对我微笑,对我提了提手里的礼品袋:“阿妮亚小姐,好久不见,我们给你带了见面礼。”
我扒拉开白兰的魔爪,凑到礼品袋前面看了看,“是什么?”
“你很期待?”白兰出声问。
“嗯……”我点头,诚实地回答,“想参考一下,因为妈妈下个月就要生日了,我还没想好送她什么礼物。”
主要是爸爸财大气粗——
平常就会把那些漂亮的高定珠宝和裙子三不五时地送给妈妈,在各种节日还会送她一些花园、庄园,或者是她特别喜欢的重机车、跑车、私人飞机等等。
但他也不常常是送这些昂贵的。
比如家里景观位置最好的地方,其实种了一大片的薄荷,薄荷品种有很多,但是都绿油油的,我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杂草,但是妈妈在看到那片薄荷的时候非常开心。
比收到漂亮玫瑰更开心。
后来那片薄荷一直都是爸爸照顾着,像是他们俩的秘密花园。
之前我做过很多特别的手工礼物,比如手工贺卡,后来是复杂的金属发卡之类的,因为手工快速进步,我甚至还给云豆、小卷和妹妹分别都做了个非常漂亮的小房子放在庭院里。
今年是因为灵感有些枯萎,所以我想来逛一逛购物中心,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特别的想法。
如果有遇到不错的、我的零花钱也能买下来的东西,也可以给妈妈的生日礼物当添头。
听见我的话,白兰用紫罗兰色眼睛看了看我,而后欣然决定,“那我陪你逛一逛吧,正好给你当参考,我的品味可是超好的。”
我:“……”
好想拒绝。
但白兰仿佛看不见我的表情,自顾自地往下接,“要不要抱?”
我利落拒绝:“不要。”
银发男人笑了起来,“个子这么小,就算被抱也没有人会嘲笑你哦。”
“……”
才不是这个原因!
他仿佛从我脸上看出了答案,俯身凑近我,观察片刻后,忽而道:“啊~只和面酱还有小云雀逛街的时候要抱是吗?是只让你爸爸妈妈劳累吗?对我真贴心啊,阿妮亚,我很感动哦。”
我:“?”
才不是!
是因为不想跟你那么亲近!
我又看了眼这人来人往的购物中心,再看到那些很高的柜台、以及需要人仰断脖子都不一定能看到的高处奢侈品包,想到白兰刚才说的话,我觉得累死他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于是我扯了扯他的白西装边角,张开了手,“抱。”
白兰轻松地将我抱了起来,笑吟吟地对我说,“我就知道,阿妮亚还是很喜欢我的,我也很喜欢你哦。”
我学着妈妈那套假装什么都没听见,指着前面那个柜台说,“去那边。”-
其实白兰对我还挺好,除了偶尔恶趣味的时候捉弄一下我,几乎对我有求必应。
但我始终没办法像对待巴利安的那些可爱叔叔们一样对他。
大概是因为我曾经听过他的心声——
就在妈妈的婚礼上。
我当时就被他吓到了。
甚至在晚上做了一场噩梦。
梦里我看见世界变成一座废墟,而白日里在电梯口将我举起来、笑得格外灿烂的男人坐在废墟里的巨石王座上,穿着雪白西装裤的双手交叠,他手肘支在冰冷的石板扶手上,垂着眼眸看着坐在地上哭泣的人。
我走近了,才发现那道坐着的背影如此眼熟。
有我最熟悉的、柔软的银色长发。
而本来在笑的白兰看了她一会儿,忽而伸手将她的下巴抬了起来,像叹气一样地问,“都把这个世界炸成烟花放给你看了,怎么还不高兴起来呢?”
我当场吓醒。
那天晚上我哭着敲开爸爸妈妈的房间门,抱着我的玩偶,很难得地硬是要睡在爸妈中间,让他们跟我保证,他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
爸爸被吵醒了之后低气压了好一阵,让空气都变得紧张不少,但最终还是“嗯”了一声,算是答应我。
妈妈倒是好脾气地抱着我,亲着我的面颊保证,“我们一家人当然会一直在一起,不过阿妮亚怎么忽然说这个?做噩梦了吗?”
我使劲点头。
想到自己平常喜欢看的间.谍动画片,里面的间.谍都是为了国家和世界和平做着一个又一个秘密任务,同样以间.谍为职业追求的我捏着妈妈的手,很认真地回答,“妈妈,你和爸爸的爱情由我来守护!”
世界和平!由我来守护!
他们绝对不能分开!
虽然是现在想起来会觉得有点幼稚的宣言,不过我从来没有改变过这个想法,尤其是每次和白兰还有太宰见面的时候,我都会更加坚定我的念头。
哪怕现在因为戴着抑制手环,不能像从前一样随心所欲地听见他们的心声,不过我还是能猜到他们都在想什么。
白兰从来不加遮掩,任由心底那些黑暗的念头像瀑布一样,倾倒进我的脑海中,而太宰虽然大部分的时候没有这么可怕的声音,但却和爸爸还有xanxus教父的那种安静不同。
后者像是动物世界里面的猛兽小憩,除了猎食的时候会有对猎物的计算和思考,其他时候都很安静,因为他们想要做的事情通常下一秒已经付诸行动。
但太宰教父的安静是因为……
他的内心世界都是淤泥,层层叠叠,沉积不知道多久,偶尔冒出念头,像是经由这些淤泥底处,很久才冒出的一个泡泡。
咕哝。
他们俩都让我害怕。
可是他们又都很喜欢妈妈,继而爱屋及乌,也很喜欢我,教了我很多有用的东西,他们希望我用这些力量保护自己、保护妈妈。
他们对我毫无保留。
曾经铃兰姐姐问过白兰,说反正六吊花缺一个雷守,而我是全属性,要不要考虑把雷守的指环给我?
当时应该是妈妈的婚礼办完过后的几天,因为恰好是日本的新年,所以巴利安、彭格列等等好多人都来得特别齐。
听见这种安排的时候,斯库瓦罗最先替我反驳,“阿妮亚,别给杰索的人打工,来巴利安,我们下一任首领的位置给你。”
弗兰哥哥冷静地思考了两秒,语气平平地跟我说,“不建议来,搞不好彭格列第十一代的指环争夺战要你打,阿妮亚,这种吃力不讨好、还给别人送经验包的事情不能做。”
当时Xanxus教父在远处的椅子上睡觉,忽然睁开了眼睛,往弗兰哥哥身上凉飕飕地看了一眼。
听说是他最近这些年脾气变好了,要是再往前推十多年,弗兰哥哥大概会被他炸成外面的烟花。
扯远了。
总之在六吊花的成员和巴利安的成员们互相攻讦的时间里,白兰忽然说,“雷守指环怎么配得上我的教女?”
“如果阿妮亚喜欢的话,就让你成为玛雷指环的下一任主人好了——”
他拿着包棉花糖,半蹲在我面前,紫色倒荆棘王冠在他笑的时候,如他紫罗兰色的眼睛一样明亮,我看见他对我举起右手手背,让我看见他那枚被羽翼围绕的大空宝石:“我会让玛雷指环的意志承认你,这对我来说轻而易举,而拥有玛雷指环的你,能够成为所有世界与空间的主人,这才是最适合你的身份,阿妮亚。”
那时候周围人都安静了。
只有泽田教父的心声格外响亮地出现在我脑海中:
“好羡慕……我也想让阿妮亚继承我的位置啊……可是彭格列什么时候才能摒弃看血统的糟粕……好想退休qaq……”
然后是太宰教父的鼓掌声。
他好像觉得白兰说得很有道理,附和着说道,“那在阿妮亚继位的那一天到来之前,我把‘书’集齐,到时候送你当继承礼物。”
在他话音落下之后——
妈妈赶紧过来捂住我的耳朵,让他们不要随便给我画饼,总之那天的场面发展到后来真的乱糟糟一片。
……
后来妈妈和我都发现了。
白兰画的饼好像是认真的。
虽然我总是躲着他、不怎么想和他见面,但他每次出现的时候总能精准逮住我,然后玩闹似的教我一些东西,偶尔也会将我丢给他的手下。
有一次我躲猫猫大进步。
他逮住我的时候,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把我举起来,“阿妮亚很怕我吗?”
我色厉内荏,“才没有!”
“那你跑什么?”
白兰笑眯眯地问过之后,又自顾自地找到了答案似的,“啊~阿妮亚是怕我把你和妈妈一起抢走吗?”
我刚想说话,他就把我抱到怀里,捏住我的嘴,笑着道,“放心好了。”
他说,“虽然还想逗一逗你,不过只和我玩躲猫猫我也会腻的,告诉你好了,无数个平行世界里,只有待在小云雀身边的她才是最开心的——”
“即便我很不想承认这点,但他们既然已经走到了一起,就不会被其他任何人任何事情分开。”
我:“唔唔唔!”
使劲挣扎从他的怀里跳下去之后,我朝远处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爸爸救我!白兰他欺负我!”-
晚上八点。
跟着白兰蹭吃蹭喝、心满意足地逛完街的我拎着一些礼品袋被送回到了云雀宅门口,本来想要推门进家里,却见附近冒起的奇怪火光和武器碰撞的铿锵声。
白兰牵着我走过去,我看见正在给库洛姆姐姐分水果的妈妈。
还有前面避开了家宅、在空地上打成两道残影,只能依稀见到紫色和靛蓝火光的身影,但闭着眼睛我也知道是谁来了。
因为妈妈对幻术感知很敏锐,而骸的幻术控制范围又很广,很少出现的库洛姆姐姐是那种非常体贴的性格,所以这会儿她们俩跟战场隔着老远。
我高高兴兴地走过去从后面抱着妈妈的腰。
“妈妈!”
早就感觉到我靠近的人将一颗很甜的草莓喂到我嘴里,然后转身弯腰来亲我的面颊,“宝宝,吃晚餐了吗?”
帮我回答问题的是走近的白兰,他说了声吃过了,抬手在眼前挡了挡那些璀璨的火光,笑眯眯地感慨,“小云雀和骸君的感情还是这么好吗?”
妈妈肯定地点头。
库洛姆姐姐欲言又止。
我想到之前在妈妈手机里用来练手试试破译的文件夹密码,然后不小心看了两眼的小说内容,眨巴着眼睛望了她一会儿,把嘴里的草莓咽下去,“6918是真的?”
我妈:“!”
库洛姆姐姐:“!”
白兰看了眼战场的局势,摸着下巴说:“1869不行吗?按照他们俩的胜负,互攻比较正常吧?”
其实不太懂那些术语的我还想开口,就被妈妈迅速捂住了嘴,她完全震撼地看着我,刚要说点什么,本来还在远处跟爸爸打得如火如荼的骸叔叔——他本来也应征了教父岗,但我爸坚决不许我这么称呼他——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雾气构筑出他的身躯,他额角跳动,有些无奈地说道:
“mask,你每天都在教小孩子什么东西?”
我爸迅速地在他捏分.身走神的一刹那打中他,然后收起浮萍拐,从远处走回到这边,“……你们聚集在一起聊什么?”
“哎?难道这种精彩故事只有小云雀不知道吗?”白兰开始拱火。
妈妈在瞪他,同时回答爸爸的话,“没什么。”
骸叔叔看已经不打了,就带着库洛姆姐姐想离开。
就在这时,我爸精准地问出了那两个数字,“6918是什么?”
我妈:!
白兰想说话,然后我很努力地踩了他一脚,在他意味深长看着我笑的时候,我扒拉下妈妈的手,使劲为她解释,“是文学作品!是虚假的创作,不是真的,爸爸你别相信这个,你和妈妈就是最配的!和骸叔叔他们的这种cp都是假的!”
白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骸叔叔则是表情很莫测地用那双异色眼瞳打量我,然后他好像自言自语地感慨,“跟山本武一样的天然黑吗?还是跟泽田纲吉一样的白切黑?”
我:“?”
没听懂,但是我发现我妈的表情已经开始恍惚了。
一副放空了、马上就能出家的样子。
爸爸表情也很平静,但是在夜幕落下的天际映衬里,有种让人看不透的深邃感,他很淡定地看了妈妈一眼,又对我道:
“cp我知道是什么意思——”
“但你刚才说,是我和谁的文学作品?”
骸叔叔:“一眼就能知道答案的事情非要别人重复那么多遍吗?云雀恭弥,是不是还要我们给你念两段?”
“……”
白兰在这个时候笑够了,一把将我捞了起来,对我说,“好像你今晚不用回家了,阿妮亚,走吧,带你去我的酒店。”
骸叔叔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弗兰上次说你挺有幻术天赋,跟我们走吧,阿妮亚,我检查一下你的学习进度。”
我不理他们莫名其妙地争夺,义正言辞,“我要回家,我要跟妈妈一起!我是妈宝女!我不能离开妈妈!”
在骸叔叔鄙夷地看着我时,白兰点了点头,“妈宝女,今天再教你一个词,叫电灯泡,阿妮亚,别总是打扰你爸妈约会。”
这个点,约会?
我看了眼天上的月亮。
然后想起来课本里说的约会时间确实是晚上最合适,于是我扒拉着白兰的肩膀跟爸爸妈妈挥手:
“那拜拜!”
“你们约会要开心哦!爸爸你不要凶妈妈,不要和她吵架哦!”
爸爸漫不经心地点头。
妈妈则是用非常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欲言又止地、甚至还往我这边走了两步,不过很快就被爸爸拉走了。
我就知道她是超爱我、超不舍得我的!不过和爸爸相处也很重要啦!因为白兰说妈妈和爸爸在一起的时候就是最开心的!
希望他们约会快乐!
今天的我也是为了世界和平而努力维护爸妈感情的一天!
我就是完美的爱情小保安!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