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阿斯蒙蒂斯在眼前碍眼,月半七和阎王逛的很痛快, 这里的气氛与东方阴间的鬼市很相似, 奇形怪状的牛鬼蛇神, 坐在各种各样的房屋中, 开着不同的店。
还有好几个摆着地摊的, 只是地摊后面的人有的用黑色斗篷遮掩住自己的容貌, 有的则大大方方的露出容颜甚至裸露身体,但不管是藏起来还是暴露,哪怕只有一截雪白手里裸露在外,都是肢体优美。
就如阿斯蒙蒂斯所说, 他的地盘不存在丑陋的生物。
哪怕长着黑色的长指甲, 眼睛透着浓浓的绿光, 下半身是马,也是脸蛋和五官非常出色的半人马。
就是这位半人马的摊位前,月半七停下了脚步。
“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生面孔。”半人马先生前蹄抬起刨了一下坚硬的土地, 眼睛在月半七和阎王身上瞄着, “我在你们身上感受到了很不寻常的力量。你们是来自遥远的东方吗?”
月半七:“对。我们是东方地狱来拜访的客人。”
“听说最近君主打算与东方地狱建交, 看来是真的。”半人马注意到阎王俯身在他的摊位前瞧, “看上了什么?喜欢的话, 可以送你们, 作为我对东方来客的欢迎和馈赠。”
月半七摇头:“不必。我们……恩, 这里用什么来购买?”
“购买?”半人马回答, “我们交易的东西五花八门, 不过最受欢迎的应该是堕落的灵魂。这里恶魔居多, 恶魔最喜欢的就是这个。”
月半七:“……除了灵魂以外?”
半人马:“我们不拘束任何可以拿来交换的东西,你要你有,我想要,就可以换。比如你的一晚,可以换走我这里任何的东西。”说完,这位英俊的半人马还对月半七露出一个笑容。
月半七:……
阎王抬眼阴森森道:“我看上了你的马蹄,我的一晚可以换你四只马蹄吗?我喜欢连皮带骨一起炖,那味道一定很好。”
半人马无聊刨土的前蹄悬空停住了,他看了一眼阎王,默默的后退,再后退,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将四只马蹄全部藏起来。
听说东方人什么都吃,看来是真的。
“先生,我对你的一晚不感兴趣。”半人马强迫自己转移视线,不与这位让自己后背发毛的人对视,“看来我们没什么可交换的。”
阎王挑眉:“我同意。”说完又问:“不过我接受你的馈赠。”说完低头在摊位上挑选了很久,将一枚金币捏在手里拿走了。
半人马的摊位上多数是垃圾,要说价值,就只有这枚金闪闪的金币最值钱。
看见阎王拿走了金币,半人马的眼神变得诡异起来,他想开口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闭了嘴。
这两人看起来很厉害,金币上的诅咒,应该不会怕。
应该不会引起外交问题。
一个小小的诅咒而已。
“总有人在觊觎你。”阎王手里捏着那枚金币,话语中带着酸味,他凑过去在月半七的脸颊上烙下一吻,“明明是我的。”
月半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也没想到自己在这里竟然会这么受欢迎。
或者说,他的皮相在这里很受欢迎。月半七才不会认为阿斯蒙蒂斯和半人马对他发出约炮申请是喜欢上他了,不过是看他的外表很合眼缘而已。
即使如此,也足够这位阎王踹翻了满满一缸子的飞醋。
“我……我只在乎你的。”月半七小声在阎王耳边说道。这是他第一次说这样的情话,说完后就先红了一张脸,扭过脸看别的地方,不敢与阎王对视。
突然得到告白的阎王怔了一秒,而后就是喜不自胜,抱住月半七就要狠狠的吻过去。
然后,被月半七强硬拒绝了。
刚刚那个轻吻不说,这里是开放的西方地狱,根本就不会有人因为这点最平常的小动作而侧目,但是现在,在黑暗之城的街道上当着众人来一个深吻?月半七绝对拒绝。
他属于上床都要拉灯的含蓄东方人。
“你刚才拿的是什么?”月半七转移了话题。
哪怕被拒绝心情仍旧很好的阎王将手中的金币拿了出来,交给月半七:“我看他摊位上只有这个最值钱。”
月半七失笑道:“你把他最值钱的东西拿走了?”
阎王:“也或许不是,这里的东西什么价位我并不清楚。不过金币这东西,放在阳界都是硬通货。可以拿回去给你买点新茶。望乡台该备一点普通的茶叶了。”
月半七低头思考:“恩,我考虑考虑。”
将那枚金币从阎王手中拿了过来细细打量。这是一枚很古老的欧洲金币。因为当时的铸造技术不高,金币并非正圆,边缘甚至凹凸不平。而且因为年代久远,被磨损了一点,但是正面的侧面人头像和背面的鹰隼仍旧清晰可见,甚至于整个金币还发着淡淡的金光,好像经常有人给它保养擦拭。
略略看上去不过是一枚再也普通不过去的古金币,然而能出现在黑暗之城的东西,月半七相信这并不是多么简单的东西。瞧的久了,就发现金币上好似沾染着什么不好的东西。
可惜月半七对于西方的很多东西不了解,他并不清楚这枚金币有的是什么样的问题。所以他只是将自己看到的转告给阎王。
听到月半七的话,阎王思索了一下,刚巧这时候旁边有一家店,店的招牌是女巫之家,还挂着啤酒杯的招牌板子,阎王就拉着月半七走了进去。
他们不懂,可以找这里的人问一问,如果东西确实不好,那就当场脱手。
听说女巫的魔药很不错,可以换上一点。
阎王和月半七进的是一间女巫酒吧,换句话说,只招待女巫。所以当两个男人走进去时,他们吸引了店内所有女巫的注意,穿着各异的美丽女巫齐齐扭头看着他们,喧闹的店里一下子沉寂了下来。
阎王还想往前走,就被月半七拉住了。
“我们好像走错地方了。”月半七对阎王说,“这里应该是专门招待女人的地方。”连柜台前调酒的人都是女巫。
阎王环顾了周围,他本以为这里是女巫开的店而已,看来是他想错了,就点头,正准备离开,结果面前的门却砰的一声关紧,将两人锁在了酒吧内。
“两位客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柜台的女巫,同时也是女店主以及调酒师的红色长发女人娇笑道,“这里可不是普通的地方哦~”
阎王转身一笑:“你要如何?”
女店主闷笑了几声,转身拿起几瓶酒,快速的倒进杯子里,手脚麻利的调制了一杯鸡尾酒。
只是这鸡尾酒与之前见过的鸡尾酒不同,它整体是黑紫色,还冒着绿色的气泡,平常的鸡尾酒会用柠檬或者其他水果卡在杯沿边,但是这杯鸡尾酒的杯沿却别着一只人耳朵。女巫店主将这杯诡异的鸡尾酒放在桌上,涂着红色指甲的手指在桌上点一点:“喝了它,你就是我们的客人。”
阎王拉着月半七的手走到柜台边,将鸡尾酒端起一口饮尽,连那只耳朵都没放过,塞进嘴巴里吃掉了,吃完还评价了一句:“不够脆。”
“真痛快。”女巫店主爽朗笑道,扭头瞧了一眼月半七,发现他任何反感的表情都没有,心下满意,就拍了拍手,“好了,姐妹们,继续狂欢吧。”
她话音一落,屋内的女巫转身继续说说笑笑,就好像这里并没有戳着两个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大男人一样。
身后的门也吱呀一声开了,月半七和阎王两人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既然被当做客人对待了,阎王和月半七自然不会再走,两人就在柜台前坐了下来。只是阎王的左手还紧紧握着月半七的右手。
阎王以前没有与女巫相处过,但是也知道女巫的实力并非最强悍,但是各种小本领层出不穷,他怕被阴。尤其是这里几十名女巫,他要防着点。
女巫店主并不介意阎王隐隐防备的态度,这次调制了两杯很正常的酒防在月半七和阎王面前,开口道:“你们是想找女巫,却走错了地方,是吗。”
月半七将金币放在了桌上:“刚刚得到的,但是感觉很不对劲。”
女巫店主看到那枚金币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丝惊讶,而后了然:“你们和那个半人马交易了。”
阎王:“你知道那个流氓?”
女巫噗嗤一声笑出来,点头赞同道:“是的,他对你邀约了吗,来自东方的客人?”
月半七:“事实上,他邀请的是我。”
阎王:“我很生气。”
“的确该生气。”女巫瞥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忠诚,是爱人最该谨守的东西。我们女巫崇尚一心一意的爱情,同时也鄙视三心二意的负心人。而半人马,他们没有忠贞可言。”
阎王心情很愉悦:“你说的没错。”
女巫开心的笑了,将那枚金币捏在手指间:“这是一枚被诅咒的金币,它将会诅咒着不忠诚的男人永远被厄运缠身,直到他身死为止。这枚金币无法送人,只能被人自愿交换取走,那个半人马一定很高兴你们拿走了他。”
阎王高兴的表情烟消云散,所以他算是给那只半人马解决了个麻烦,想想心不甘:“我去还给他。”
月半七:“他不会再要的。”
阎王:……
女巫耸肩:“或许会要。这种诅咒对半人马的效果大打折扣,它针对的是负心的人类男人。”
月半七:“你知道的真清楚。”
女巫笑了:“因为这诅咒是我施下的啊。”
月半七:……哦。
第112章 金币
这金币的诅咒是谁施下的,阎王不关心, 他只在乎这东西能不能解:“你可以把它去掉吗?”
“去掉?”女巫挑了挑眉, “为什么?”
阎王:“我们不是你的仇人。”
女巫低声笑了, 旁边一位穿着紫色长裙的小女巫喝完酒离开, 她走过去收了杯子, 漫不经心的说道:“别误会, 我对男人没兴趣。这个诅咒是为了为一个人报仇才留下的。”
她收好洗干净的杯子,再次折转回来:“我说过,这诅咒只针对于不懂忠诚的人,你们怕什么呢?”
阎王似笑非笑, 没有在说话, 只是捏着那枚金币把玩。他端起酒杯慢慢的喝光杯中的东西, 看着月半七也饮完了酒,起身道:“告辞吧。”
女巫伸手:“酒资。”
阎王将那枚金币隔空抛给女巫:“我们只有这个。”说着就揽住月半七快步离开了女巫酒吧。
女巫店主愣了愣,低头看着手心那枚沾染着诅咒的金币, 无奈失笑:“真是半点不吃亏。不过……”
她红唇抿起, 低声道:“没关系。”
一只黑猫跳到柜台上, 悄悄的走到女巫手边, 在她手心里微微蹭, 发出咪呜的声音。女巫回过神, 将金币扔到了一边, 抱起黑猫抚摸着, 她的眼睛瞳仁变得细长, 就像是她怀中的猫。
两人离开酒吧, 继续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瞎逛,月半七说:“现在去哪里都行,只是我们没有东西可以从这里换任何特产。”来到这个地方之前,他们带着的除了自己,就是那一堆只能在阳界使用的钱和银行卡。
阎王:“等一会见到阿斯蒙蒂斯,从他那里拿一点。”
月半七:“这样好吗?”
阎王:“我可以用现金换,或者几件老古董。他会愿意的。”
但如果,那个色1欲之王胆敢扯什么不好的交易,阎王发誓,他绝对会把阿斯蒙蒂斯的第三条腿现场掰断。
然而,等阎王和月半七将大半个黑暗之城都走了一遍,都没有再等到阿斯蒙蒂斯。反倒是先遇到一位很有礼的魔使。此人男性外表,尖耳黑发,看着容貌很像是黑暗精灵,却背后有一对黑色的翅膀。
这位魔使自我介绍名字叫做德莱塞,是一名堕天使与黑暗精灵在一起后生下的混血。
据他说,因为阿斯蒙蒂斯大人因为某些事情绊住了无法前来,所以两人在黑暗之城时,将由这位混血魔使作为两人的向导,并且提供可以提供的任何帮助。
德莱塞说话和举动都带着礼貌的疏离,不会与人太过亲近,同时也不会让两人感到反感。
当阎王和月半七有亲密的举动时,他会特地落后几步,与两人保持距离,绝不出言打扰,更不会做出任何不合适的举动。
不得不说,这位要比阿斯蒙蒂斯贴心多了。
他们本就在别人的大本营,两边还未建立起有足够信任度的邦交,不允许他们两人长时间的脱离视线范围,有一个接待人兼监视者正常。
若非阿斯蒙蒂斯太讨厌,阎王也不会赶走他。
有了德莱塞的介绍,这趟黑暗之城的游览变得更顺利和简单起来,更何况这位对于两人游玩需要的资金更是毫不犹豫的提供,表示愿意拿来作为招待贵客之用,不需要偿还。
东方地狱和天庭是一体的,如果可以和东方地狱建交,就可以彻底免除东方天庭心血来潮对天堂耶和华的战略支持可能,对于路西法来说是好事。所以这一点小付出,算不上什么。
他的父亲是跟随路西法一起堕天的前天堂中级能天使,政治和外交什么的,德莱塞从小就非常懂,所以他才会被路西法君王派来跟随阿斯蒙蒂斯,避免这位色心上头的魔王做出什么丢面子的事情。
比如几百年前,看上了一个人间女子,附身捣乱,杀死女子将要嫁的男人,妄图染指女子带入地狱。最终却被大天使拉斐尔识破,糊了一脸的鱼内脏还被抓,如果不是君主出手把他救回来,这位还在天堂受刑呢。
堂堂七魔王之一,被鱼内脏的臭味熏跑被抓。
丢人。
“你们之前去的女巫酒吧是在混合区,那里都是酒吧和商铺。”德莱塞介绍道,“如果对魔药感兴趣,要去巫师区,住的不仅有女巫,还有男巫和法师。”
阎王:“有差别吗?”
德莱塞笑了:“男巫的数量很少,而女巫和男巫只差了性别,还有就是脾气。女巫向来不好惹,大概是女人的心情多变,如果要买魔药,我可以推荐给你们一位男巫师,他的魔药做的很好。至于法师修炼的都是各种攻击术法,要么就是把人变成绵羊,他们攻击力强大,不喜欢炼制魔药。”
月半七好奇的问道:“德莱塞,你之前说,你是混血。”
德莱塞:“是的。”
月半七:“堕天使原本不是天使吗?可以……”
德莱塞笑了:“可以,天使就是半个神明,变成堕天使只是沾染了黑暗的神明,想要后代而已,不难。只是后代会变成什么样,就难说了。阿斯蒙蒂斯大人就是一位魔女之子。”
“哦。”月半七解了心中的好奇和疑惑,就不再追问。
两人跟着德莱塞来到一个偏僻的房屋前,据德莱塞介绍,这位男巫没有名字,平时不爱说话,不愿意和任何人交流,因为他每次在做完魔药后都在魔药的瓶子上刻一个名字:琉。所以大家都干脆用琉作为男巫的名字。
德莱塞敲了敲门,许久后,陈旧的小木门才有了反应,一位皮肤白的过分的俊美长发男人打开了门,瞧了德莱塞一眼,转身取了几瓶魔药递给他。
德莱塞笑着将魔药收了:“这次不仅是来拿上次预定的货,我还带来两位尊贵的客人,他们很好奇西方的魔药学,想与你见一见,顺便看看可以买什么东西。”
琉一双金色的双眸略过德莱塞,看向他身后的月半七和阎王,点了点头,侧过身,将三人让了进去。
房子从外面看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屋,进去后却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而且空间很大。屋内摆着好几个巨大的锅子,角落的桌上更是摆满了各种看不懂的仪器,其中一个锅子里还煮着诡异的液体。
好像是主人突然离开的缘故,没有仔细盯着的锅子开始沸腾,琉瞧了一眼锅内,就知道这锅魔药废了,单手用棍子挑起锅,将里面的药全部倒在地上的桶里。桶中好似连着另外一个空间,无论倒进去多少东西,都通通消失不见。
屋内的一切对于月半七来说非常的新鲜,他好奇的左右瞧。阎王则一直跟在月半七身边,目不斜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自己心上人身上,对这里并没有多少的关注。
“成药都在这里。”德莱塞走到一个展示柜前,柜子上分门别类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精致玻璃小瓶子,最大的有一个拳头那么大,肚子圆圆鼓鼓。最小的不过一根小指长度粗细,里面的液体也就仅仅几滴。而每个瓶子上面都用花体英文写了药名和药效,另外还有署名琉。
过于复杂点的英文,月半七都会听的似懂非懂,这种花体字还全部都是学名的东西,月半七一个都不认得,最后只能将求助的眼神看向了阎王。而阎王则瞧向德莱塞。
德莱塞询问了琉一句,这位英俊的男巫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有吐露,只是伸手示意他们随意,就开始准备药材材料,继续煮下一锅魔药。
德莱塞这才拿起桌子上的魔药,一个个对月半七简单介绍,着重讲明药效。
西方的魔药果然繁多而且神奇。柜台上展示的魔药目测有七八十瓶,各类效果的都包括在内,首先生活类的比如减龄或者增龄药水,生发药,睡眠药,清洁药膏,美白药粉,美梦药剂。治疗类的比如解毒1药水,镇痛药,止血药,疗骨药。攻击类的比如噩梦药剂,毒雾药,爆1炸1药水。除此以外还有一些药效让人听得苦笑不得的东西,比如喝了就会得脚气的药水,喝了就会不停咳嗽的药水,喝了就会腰痛的药水以及喝了就会打嗝的药水等等。都是些不重要,但是会让人很心烦的小问题。
可以说,只有想不到的,没有这些药水做不到的。
月半七甚至还发现了一瓶爱情魔药,只要将这瓶魔药向着别人脸上喷去,那个人就会爱上自己。月半七不由得好奇问了一句:“是真的吗?”
德莱塞迟疑道:“每个人对于爱情的定义都不一样。会不会爱上我不知道,但是可以保证对方对你言听计从。”说完他将爱情魔药往月半七手里一塞:“你有空可以试试,拿来控制人很不错。”
阎王上前将魔药拿出来放在桌上,凑在月半七耳边低声道:“不需要它,我很听话的。”
月半七红了耳朵,将魔药放在了桌上,瞧了半天,选择了美梦药剂:“我看这个很不错,可以拿去试试。”然后瞧见了另外一瓶浑身透着紫色光芒的药剂,看着很特别,就一起拿了起来。
阎王点头说了一句你喜欢就好,随之将那边恶作剧和攻击的药剂全部收拢,打算打包。
月半七:“……你打算用在谁身上?”
阎王:“崔判。如果他再唠叨,我就把这个喝了就会打嗝的药喷在他脸上。”
月半七:……
人家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必呢,放过他吧。
“这些药剂都是有时效的。”德莱塞连忙补充一句,“我是说,即使使用了,药效也不是永久。”
月半七:“能维持多久?”
德莱塞:“治疗药剂大概可以维持一个月左右吧,攻击药剂都是当场生效的。至于恶作剧的,最久也不过是维持一个星期。”
阎王:“可以让他多做一点吗?”
德莱塞:“要多少?”
阎王:“最好可以连续用一百年的样子。”
阎王是用英语说的,这边德莱塞还没什么反应,旁边正在熬制魔药,往里面添加药材的琉吓得手一抖,本来只需要加一点点的毒虫刺的粉末被他全部倒了进去,只见那锅里魔药的颜色慢慢的发生诡异的变化,琉脸上留下几滴冷汗,终于说出他的第一句话:“要爆了!”
然后,转身就跑。
哄的一声,魔药连同锅一起炸成了粉末,整个屋子的东西都被余波影响,摔在地上。
这边自然没有逃过一劫,好在炸锅这种情况时常发生,所有魔药的安放匣子都被特地加固过,只有月半七手里两只药剂啪的一下摔碎在脚底,两只不同的药剂液体撒了一地混合在一起,立即蒸发成一团灰蒙蒙的气体。下一秒,月半七栽倒在地,人事不知。
爆炸的余波过去,一切归于宁静,除了阎王。
看到月半七倒地昏迷的他当即就慌了,将人抱在怀里喊着他的名字,可是无论他怎么呼唤,对方都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这是怎么回事?”阎王问道。
德莱塞已经拿起地上的药剂瓶子碎片,说道:“一个是美梦药剂,一个是回溯药剂。都与睡眠有关,他应该只是睡着了,没什么大碍。”
阎王并不满意这个回答:“怎么喊都喊不醒的睡眠?”
德莱塞哑然,就用疑惑的目光看向琉。
琉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二者混合,会让他陷入虚假的梦境。”
阎王:“怎么解?”
琉:“不知道。或许梦结束了就醒来了,或者发现是梦自己想醒来,就可以醒来了。”也有可能永远都不会醒。
阎王眼眸森寒:“梦要多久?”
琉咽了咽口水:“十二个小时,这是入梦的最久记录。事实上,我从来没试过把这两个药剂混合,不过他是吸入烟雾,不是直接饮入,影响会轻一些。”
阎王:“最好如此。”
德莱塞眉头皱的死紧,外交的客人在他这里出了纰漏,这绝对不是小问题,现在地狱正在和天堂干架,这个时候招惹东方的神明……想到这里德莱塞就觉得愁,他问琉:“能有办法将人唤醒吗?”
琉:“我只懂配制魔药,想强迫人出梦就去找女巫,她们擅长这个。”
德莱塞点头:“我知道了。”说完对阎王道:“请您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会负责解决。”
阎王:“有床吗?”
琉慌忙道:“这边。”
德莱塞道:“我去找厉害的女巫来。”
三人因为月半七的突然沉睡而手忙脚乱,而月半七此时正在经历着一场梦境。
第113章 金币
血, 鲜红流满一地的鲜血。
瘦骨嶙峋的女人左腿已经没有了, 右腿从膝盖往下粉碎。女人被猛兽撕咬,身上的衣服无法遮蔽身体, 其实她这个模样, 穿与不穿没什么差别。女人没有什么身材可言, 而此时狼狈的她, 更与温柔美丽的女子形象相差甚远。
“猛兽已经赶走了。”月半七什么都没有想, 只是站在这位可怜的女性面前说道, “我救不了你。”
这里是梦境,是以记忆为基础的梦境回忆,然而月半七没有察觉。
他只是很正常的在与面前的女人说话, 不去思考自己是谁, 在哪里,现在是什么时间。
月半七知道, 自己是神,而面前躺在地上的, 只是一个可怜人。
“我……我知。”女人伸出她干瘦的手臂想要抓住月半七的衣角,但是瞧了对方身上干净的穿着,又怕被嫌弃,讪讪的收回来,“孩子……”
月半七环顾周围:“孩子?在哪里?”
“我后面……”女人的气息有些紊乱,她的眼神正在逐渐涣散, “孩……”然后彻底消亡。
从月半七路过这里, 发现一个被猛兽攻击的可怜女人, 到他将猛兽赶走,前后不过几息时间,然而女人已经承受不住了,她被月半七救下来后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告诉月半七后面还有一个可怜的孩子。
女人死了,从鲜活的生命变成了尸骨。月半七看着她的灵魂离体,迷茫的飘荡。
月半七记得,自己与酆都大帝有些交情,可以顺路将灵魂送过去。酆都大帝多次邀请他掌管轮回渡魂去彼岸,然而,他还未考虑好是否接受。
月半七向着尸体后方走去,在一个山窝被草丛掩埋的地方,发现了一个看起来似乎只有五六岁,眼睛无神的冷漠男孩。
察觉到头顶的草被掀开,男孩只是抬头瞧了一眼,表情没有丝毫拨动。
“你娘过世了。”沉吟许久,月半七说道。
男孩冷漠回答:“她不是我娘。我娘把我扔了。”
月半七皱眉:“那她是你的什么人?”
男孩垂眸:“什么人都不是,只是一个可怜人。”
话止于此,男孩不在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脚尖,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也或许什么都没想。
月半七伸手将男孩抱了出来,男孩很瘦,摸着都是肋骨,非常的轻。月半七将男孩身上的土拍打几下,然后牵着他的手,去寻女人的尸首。
无论月半七做了什么,是将他抱出去,还是为他整理衣服,男孩都没有一丁点的反应,就像是一个人偶,随便月半七施为。
月半七在为男孩整理衣服的时候,发现男孩身上都是伤痕,有的明显是树枝划伤,但更多的是掐痕,青青紫紫,以男孩的胳膊和后背腰侧地方居多。
月半七想起了死去的女人。
明明眼前这个男孩他不认识,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但是不知为何,月半七觉得扎心的痛,认为眼前这个男孩不该遭遇这些。
这些……什么?
月半七想不起来。
“你叫什么?”月半七问。
男孩不吭声。
月半七:“你饿了吗?”
男孩仍旧不吭声。
月半七:“我们先把她埋了吧。”
男孩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月半七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他只是抬了抬手,土地就在两人面前分开,然后将尸体埋了进去。因为不知道女人的名字,男孩从头到尾什么都不肯说,月半七就没有立碑。
立碑没有任何意义,反正不会有人来祭拜。看男孩的模样更是对这位死去的女人一点感觉都没有。
月半七将灵魂交予路上遇到的勾魂使者,勾魂使者原本常人看不到,但是月半七却发现,男孩可以见到,并且习以为常。
原本打算带着男孩去人间的凡人居住的地方,可是男孩拒绝了。
男孩的表情冷硬:“不会有人愿意接受我。”
月半七:“为什么。”
男孩:“荒年,大家都吃不饱。我去,会被杀死煮肉吃。”
月半七不理解,他不知道人们同类相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心理。
因为月半七没有饿过,饥饿很可怕,它能将人活活逼疯。
而一个疯了的人,就不再是人。
“你跟着我。”月半七说,“我照顾你,不会吃你。我叫做羲。”
男孩抬头:“羲?只有一个名?”
月半七:“对。”
“你真可怜。”男孩说。
月半七:“恩?”
男孩:“我至少有姓,你连姓都没有。”
月半七:“只是一个称呼,需要这么多吗?”
男孩点头:“贵人,有姓,有氏,有名,有字。”
月半七:“真复杂,有什么差别吗?”
男孩:“姓,家族来源。氏,同族子孙自分。名,分开彼此。字,他人称护所用。为人,要有姓氏名字,才算全整。你只有名,比我可怜。我有姓有名。”
月半七:“你很想要字?”
男孩抿唇:“不想。”
月半七:“撒谎。那你的姓名是什么?”
“魏十一。”男孩低声道。
他的双亲留给他的,只有一个魏字。没有名,是这位养了他许久的女人说,他出生在十一那天。就以十一来称呼。
贱者皆如此。
然而魏十一却从不希望自己是贱者。
他不喜欢这个姓名。
“那我给你一个字吧。”月半七说,“叫玄机怎么样?”
男孩抬头,眼睛微微发亮:“何谓玄机?”
月半七没有作答。
玄机,天意也。
他与男孩再次相遇,许是上天注定。
他想将这个男孩教养长大。
梦境外。
德莱塞已经将女巫请了回来,据他介绍,这位女巫最擅长各类术法,尤其是诅咒和解咒。巧的很,这位女巫是见过面的,就是女巫酒吧中那位调酒的店主。
女巫的名字叫做西格莉德,已经六百多岁了,在一众女巫中,她的资历也是相当的高。
西格莉德仔细检查了月半七的状态,笑着对阎王解释道:“不用担心,这位先生目前没有什么危险,只是陷入了很深的梦境中,不愿离开。我不能强迫将他唤醒,一个陷入深度睡眠的人,强迫唤醒会很危险。”
阎王:“什么危险?”
“会傻吧。”西格莉德娇笑道,“因为这会对灵魂造成影响。来自东方的客人比我们更了解灵魂,该知道灵魂受损,会有多么可怕的后果。而且,我发现两位客人的存在本身,与我们就很大不同。”
阎王:“怎么唤醒他。”
西格莉德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轻点自己的脸颊,思虑了许久说道:“最麻烦的就是这位先生的梦境。我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沉迷其中,不知这位先生是否曾经失去过记忆?”
阎王:“他以前灵魂受损,忘记了很多事情。”
“难怪。”西格莉德道,“这样的话,他的治疗要更加麻烦一些。”
阎王:“多麻烦?”
“我要先给他创造一个新的梦境。”西格莉德说道,“他正在很深层次的潜意识中,我们必须将他拉回来。唤醒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必须让他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否则一旦他将梦境当成了真实,未来就是永远沉睡,就像是吸血鬼沉眠一样。那并非死亡,可是对于在外活着的人来说,与死亡有何差别呢。”
阎王的表情不愉:“你只要能解决就好,不需要对我解释那么多。”
“总要解释的。”西格莉德说,“一旦因为解释不到位出现其他小问题,我可不会负责。而且,可能还需要您的配合。”
阎王:“怎么做?”
西格莉德神秘一笑,转身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将药粉全部洒在盘子里,手指一点,噗嗤一下药粉被点燃,紫色的烟雾升腾而起,很快就充斥了整个房间。
“无关人员出去,不要浪费我的迷香。”西格莉德将男巫和德莱塞都轰了出去,将门关紧。然后又翻出一小瓶精油,倒进缓慢灼烧的药粉中,空气中让人迷醉的味道逐渐的变了。
“这是迷迭香。”西格莉德一边搅拌着一边说道,她拿出了那枚金币,“好在诅咒我并未解除。”
阎王挑眉看着她。
西格莉德后退半步,装作很害怕的样子说道:“这位先生,别这样看着我,我不会有什么坏心思的。毕竟是德莱塞所托,我欠着他人情。我们女巫,最懂知恩图报了。您可以放心,只要好好配合,我保证将这位先生全须全尾的带出来。”
阎王:“我要做什么。”
“很简单。”西格莉德说,“我会将这诅咒改写,配合着香雾,让这位沉睡的先生梦境改变,从他熟悉又沉醉的回忆中,换到全然陌生的地方,体验他绝不会想看到的悲剧。双方刺激之下,这位先生一定会认识到那是梦境。而您,只要负责提点他,再将他带回来就够了。”
阎王点头:“看起来很靠谱。”
“自然靠谱。”西格莉德眯起眼睛,认真又坚定的警告道,“但是记住,绝对不要主动告诉他,他在一场梦境中。这是绝对、绝对不允许的。否则,后果自负。”
阎王刚想问会造成什么后果,就见西格莉德的手在他面前微微一晃,他就沉入睡眠中。
西格莉德笑眯眯的收起了精油,看着握住月半七的手沉睡的阎王,晃悠了一下手里的小瓶子微笑道:“您欠我人情了,阎王陛下。”
欠女巫人情,可是要必须还的。
第114章 金币
午后, 阳光炎热, 众多穿着大蓬裙的妇女正在田地劳作。
这是位于偏远地区的小村落,村中零零散散几十户人家, 但是附近的镇子并不远。
很多人骄傲于居住在这里, 因为附近有一家镇子, 那里很繁华, 作为离镇子最近的村落, 许多事情上都很便利。有人还说, 在这个地方生活就像是在家里一样亲切,感到很幸福。
是不是幸福他不知道,他只是从妇女衣服上一个又一个的补丁可以看出, 他们过的并不富裕。
现在正是收割时节, 将地里的麦穗建好扔进推车里,离他最近的一个女人起身喊道:“沐恩, 快,将东西搬回去。”
沐恩。
这是他的名字?
他不记得了, 只是本能觉得,他不该在这里,不叫沐恩,甚至他与这里的人,完全不一样。
不一样在哪里?
他之前似乎并不在这样的世界里。
很奇怪,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前面的女人挥舞着手又喊了好几声, 被称作沐恩的他终于动身了, 抓住推车的车把手, 将车往村落的方向推。
真奇怪,这样的行为很陌生,他以前应该从来都没做过这类的活,但是从那名女人的话中,他是专门帮人搬运东西的工人。
他的力气的确很大。
沐恩推着车往回走,路过一个山沟沟,木头做的车轮卡住了石头,他用力过猛,小小的木头推车立刻翻了。放在上面小山一样高的稻穗撒了一地。
远处传来女人们嘻嘻哈哈的笑声,沐恩歪歪头,抬起手臂。
胳膊被那块石头划破流了血。
他会受伤?
不,是人就会受伤,然后流出红色的血,这没什么问题,可是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应该说,这个世界从头到尾都不对。
沐恩起身,将麦穗收好,然后继续往村落里推。这是要送过去的东西,每送十次,他就可以得到一枚铜币。
沐恩干了整整一个白天,最后收获的只有六枚铜币,他不清楚这几枚铜币到底是多还是少,只是觉得铜币做的真丑,金币已经够粗糙的了,铜币竟然更是粗略到只能模糊看到刻印的花纹。
金币?
他有见过金币吗?
“沐恩?你受伤了!”村庄中,一个女人从自己的白房子走出来,看到沐恩的时候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拉着他,“快来,我为你上药。”
沐恩点点头,跟着女人走到窗沿边坐下,看着她熟练的用水冲洗沐恩手臂上的伤口,抹上自己制作的止血药。然后寻找了一根干净的布带,将他的伤口包扎的严严实实。
“三天后再拆开。”女人笑眯眯说道。
沐恩点头:“我该付你多少铜币。”
女人噗嗤一声笑了:“不过是一点草药,不要钱,或者,你有空帮我搬点东西。”
旁边一个出来洗衣服的中年妇人听了后笑道:“玛西亚,你该不会是瞧上这位刚搬来的小伙子了吧。”
玛西亚挑眉:“如果我为谁治疗伤势没有收费就是看上了,那这个村子里的人我岂不是都看上了。”
中年妇人哈哈笑了出来:“开个玩笑。”说完又道:“加西亚,我今天起来发现手臂这里很痒,还发红,你帮我看看这是怎么了。”
加西亚凑上前去,撸开了中年妇人的袖子瞧了一眼:“虫子咬的,我给你配一点药水。”
中年妇人:“多谢了。加西亚,村子里有你真好啊。”
加西亚笑的眉眼弯弯:“我当初来到这个村庄里一无所有,是大家帮我建了这个小木屋,看病而已,不用客气。”
中年妇人笑着应承了几句。
沐恩就安静的看着加西亚和中年妇人聊天说话,而后又来了几名村子里的人,都是一点点小磕碰,或者生了小病,加西亚就帮他们治疗。
这是一位医者,沐恩心里想道,而且是一位很有医者仁心的医者。
不过这里的人,似乎没有多少关于医生的概念,他们只是觉得加西亚很厉害。
天将将傍晚的时候,加西亚的家门前来了最后一位客人,是一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他并没有什么疾病,更没有哪里不舒服,他只是单纯来找加西亚的。
这位村庄里最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叫做托兰,与加西亚正在恋爱中。
沐恩悄悄的离开了,从两人身边经过时还听了一耳朵关于他们对未来生活的计划。
加西亚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一切看起来都这么美好。
或许在这里住,真的很幸福。沐恩心里想道。
只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不过三四天的时间,村庄就被一个消息砸的整个村落都沸腾了。
镇子里最近建立了一个教堂,而那位教士将要带着他的助手,也就是一名实习教士来这里宣讲教义。
教士,对于小村庄里的贫穷人们来说是个大人物,绝对招惹不起的大人物。
更何况现在的很多人相信,教堂代表着神明,而传教士是神明派遣在人间的散布神明旨意的使者。
为了欢迎传教士的到来,村里的人自发整理了村子最干净敞亮的房间,布置好讲台,等待两位传教士的到来。
第二天,两位传教士来了。
为首的那名传教士一头棕发,高高的鹰钩鼻,棕色的双眸,他看着所有人的眼神都是悲悯,嘴角一直带着微笑。而站在他身后的那位男子,黑发黑眸薄唇,让沐恩感觉很亲切。哪怕这位黑发的男人从头到尾沉着一张脸,好像这个世界欠了他一样。
只是在看到沐恩的时候,他的表情缓和了一点,露出温柔的表情。
传教士自我介绍他的名字叫做萨默菲尔德,而身后的黑发男子,叫做伊莱文。
很简单的开场,然后就是一通长篇大论,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入神,甚至有人开始双手交握默默的祈祷。
“神会保佑你们,只有听从神明的话,才可以获得自由。”传教士说道,然后就开始对众人赐福。
很简单的赐福,做几个手势,然后抚摸着他们的头,说几句赐福的话。
仪式简单的让沐恩觉得很可笑。
神明是有的,但是神明并非万能的。
而且多数神明,其实并不怎么在乎如同蝼蚁一样的凡人的性命。他们在乎的是更广泛的东西,只要世界没有灭亡,人类因为灾厄少掉半数,对于天上的神明来说都算不上特别严重的问题。
只要因果不会背在自己身上。
……因果?
沐恩低头沉思,恰巧这个时候,传教士走到了沐恩面前,见他并未和其他人一样露出虔诚的表情,心中有些不满,说道:“你叫什么?”
沐恩茫然抬起头。
“你在祈祷吗?”传教士说道,“人生下来就是有罪的,只有每日对着神祈祷,才可以在死后升入天堂。”
沐恩沉默。
只要祈祷就可以升入天堂?
不,不管有没有祈祷,可以得到赦罪升天的,只有真正灵魂纯净的人。
“我想,他只是在思考神的旨意。”一直沉默不说话的伊莱文走上前,对着传教士大人微笑道,“您说是吗?”
传教士打量着沐恩的模样,半晌后才点点头,做了赐福的手势,然后将手放在沐恩头上:“迷途的羔羊,神明会保佑你,将你带上正确的道路上。”一句干巴巴的话后,他就略过沐恩,来到了他身后的玛西亚面前。
玛西亚看起来有些紧张,却还是低下头,虔诚的等待赐福。
玛西亚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姑娘,高挺的鼻梁,大大的眼睛,金发碧眼。很多人说她和托兰很相配,一个是美丽的善良女子,一个是英俊的能干小子。
传教士打量了玛西亚一会,才伸手赐福,走向其他人。玛西亚垂头,悄悄的松了口气。
沐恩没有注意到身后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抬头看着伊莱文,黑发英俊的伊莱文就站在他的面前,他低下头,脸靠的越来越近。
就在沐恩以为他要吻到自己的唇时,伊莱文笑了,低沉沙哑的笑声非常性感,伊莱文后退一步,什么都没说,与沐恩擦肩而过。
所有人都低着头祈祷,而传教士又是背对着这里的方向,谁都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
这次的祈福很快就结束了,传教士宣布明日他会离开,前往下一个村落。但是作为他的助手,伊莱文将会常驻这个村庄,作为这里的传教士。
伊莱文受到了所有人的欢迎,大家正在热闹的议论着要在哪里建一个教堂。有一个自己的教堂,对村庄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在此之前,伊莱文教士需要暂时的住所。
这位不苟言笑的黑发教士选择了沐恩的住所。
大家都没有意见,沐恩的住所并不是新建的,而是一位寡居老人过世后,刚巧沐恩来到这里,就干脆给他住着了。老人的房子很破旧,但是房间多,据说这位老人以前曾经有个儿子,可惜早早的病逝,只留下老人一个也没活多久,所以沐恩的房子里有两间卧室,空着一个。
“沐恩,教士大人选择你,这是神明的青睐。”村庄里最有威望的人私下找沐恩说道,“把最好的房子让给教士大人,放心,等教堂建造出来后,他会搬出来的。”
沐恩点头答应了。
才和这位有威望的老先生分开,就遇到了中年妇女,拿着一篮子面包交给沐恩:“把这个给教士大人,这是最松软的面包,和你常吃的硬面包不同。你别偷吃,教士大人剩下的,就是你的。”
沐恩接了面包。
而后,此类事情发生好几起,回到自己房间的沐恩深刻的意识到,这里的人对于所谓的神明究竟有多么信仰。
这本来没什么关系。
信徒和信仰,向来是供奉与被供奉的关系。
他手里的这一堆,以及他注定要让出来的卧室,都属于贡品。
只是这位传教士大人或许对贡品不满,至少对他供奉出来的房间很不满。因为在夜晚沐恩躺在床上没多久,那位尊贵的传教士大人就离开了他的房间,跑到沐恩这里,爬到了他的床上。
第115章 金币
黑夜里, 一个人摸上了沐恩的床。
沐恩在床上蹭着往后挪了挪, 有些摸不清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能尴尬的说:“不喜欢那个房间?”
“不喜欢。”伊莱文的声音低低的传来,他快速上了床,钻进了被子里。
沐恩是侧着睡的, 伊莱文钻进来后也侧躺,刚好和沐恩面对面。
沐恩觉得很别扭, 他挪了一下, 又往后挪了一下,然后贴到了冰冷的墙面。挪到头了。
“你……”沐恩才开口,就被伊莱文捂住了嘴。
“嘘, 睡觉。”说着, 就伸出手臂,成功的将贴到墙面的人拽了回来, 紧紧抱在怀里。不仅如此,他那双手从沐恩的衣服下摆伸了进去, 不停的在沐恩的腰上摩挲,呼吸越来越重。
沐恩慌忙将人推开, 看伊莱文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流氓。
而这位黑发的教士给出的唯一反应就是低笑,他凑过去道:“抱歉,我有些着急了。”
沐恩:“我换个房间。”他刚起身想要离开, 手腕却被伊莱文抓住。伊莱文用力一拽, 这位茫然不知所措的年轻人就被拽入了伊莱文的怀里。
“别换, 麻烦。”伊莱文将人锁在怀里, “我不会乱动了,你别走。我不想再摸黑去找你。”
沐恩:“找我?”
“我对你一见钟情。”伊莱文在沐恩耳边说,“不然,我为什么会选你?”这村庄里好房间多的是,他为何会偏偏挑中这个破屋子。
沐恩:……
这话听着很奇怪。
“你是教士。”沐恩说。
伊莱文恩了一声。
沐恩:“圣典中提,男人与男人在一起,是罪。”
伊莱文笑了,他伸手捏着沐恩的下巴扭了过去,在他嘴角烙印上了一个轻吻:“是吗,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在地狱中沉沦我心甘情愿。”
沐恩涨红了一张脸,他紧紧的抓着伊莱文的手说不出话来,只能用一双眼睛瞪着他。
然后,伊莱文开口了:“别这样看着我,我的自持力很差。”
一开始沐恩不明白伊莱文的话中意思,但是很快,某个顶着他的地方让沐恩顿时明白过来,他恨恨的将这个人的脸往后推了推,口语一句:憋着。
伊莱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脸在沐恩的颈窝里蹭了蹭,很乖的回答:“恩,我憋着。”
沐恩还没有想起他是谁,同样没有意识到这不过是一场梦中。但是,原本对他淡淡尊敬和带着疏离的态度变得有些亲近起来,这是好事。
不过……回想了一下进入梦境中遇到的那些事情,如今身份是伊莱文教士的阎王眼眸暗了暗,那个女巫,果然是预先计划好的。
说这里只是一个虚伪的梦境的话,他可一点都不相信。
沐恩依偎在伊莱文的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这是很难得的事情,他自从来到这里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办法安眠,因为潜意识中感觉不安。
但是现在,身边的这个人似乎带着神奇的魔力,好像只要有他在,身处何地都可心安。
这是一个难得放松的夜晚。
哪怕迷糊中身边的人再次伸出了狼爪乱摸,都没能让沐恩升起半点警惕心来。
好似躺在那里的并非是一个才见面的陌生人。
第二天,沐恩醒来的时候床边已经没有人,伸出手摸了摸,床上还带着一点余温。空气中传来面包的香味,沐恩起床就看到伊莱文将热乎乎的面包放在了桌上,同时还有一壶带着浓重腥味的热牛奶。
白面包和热牛奶,在这样的村庄中属于相当不错的食物了。
至少在这之前,沐恩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奢侈的早餐。白面包的成本太高,每天只能拿到几枚铜币的他根本就吃不起,热牛奶这类东西更是只会拿去卖给镇子上换成硬币,基本上不会选择留下来自己饮用。
比起享受,这里的人要偏爱朴素节俭的生活。
但是现在有教士伊莱文在,都不需要他开口,这里的人们会自动把最好的东西供奉上来。作为伊莱文的临时房主,沐恩有幸可以和他一起享受这顿早餐。
甚至在关上门没有被别人看到的时候,伊莱文主动将面包切片,涂上味道有点寡淡的果酱,还给沐恩倒上一杯热奶,亲自送到他嘴边,就差伺候着人喝奶吃饭。
原本该作为仆人伺候教士大人的沐恩则一脸懵的承受着伊莱文的照顾。直到早餐结束,他才慢半拍觉得这种行为不太合适。
“教士大人,这样不行。”沐恩立刻道。
“喊我伊莱文。”伊莱文不满道,“我知道,在人前我会注意的。”然后凑在沐恩耳边,为他撩起额前一缕散发:“我不会给你造成任何困扰。”
身为教士大人的他伺候沐恩,被那些满脑子都是圣典的人们看到,受到责难的一定是沐恩不是他。
信仰可以让一个人多么虔诚,就可以让他变得多么疯狂。在这点上,伊莱文比沐恩清楚明白。
沐恩:“私底下也不要这样。”
伊莱文:“恩,为什么?我只是想和你更亲近一点。”
沐恩说不出话来,要说理由很简单,身份上的不合适,感情上的无法回应,但是无论哪一条,他都潜意识的拒绝去承认。
伊莱文笑了,他俯身试探的将头与沐恩的头贴近,看着他没有出现躲闪或者不愿意的表情,心里冒起一个念头,凑上去吻了一下沐恩的额头。见他略红了脸,唇下移,吻了吻他的鼻尖,然后落在唇上,先是轻轻的触碰,然后伸出舌头,深吻。
状况很好。
一边深吻着面前的人,一边分神脑子里转着这个念头。现实中月半七总是拒绝他继续下一步,但是现在,这里是梦境,他或许可以试着挑战一下。
这么一想,伊莱文的手就从捧着面前人的脸开始往下摩挲,最后放在了他的腰上,缓慢下移。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沉浸在温柔吻中的沐恩回过神,猛然将面前人推开,在嘴上狠狠擦了擦,转身跑进了屋里。
被打断的伊莱文看着自己的手,明明就差一点。
很生气。
不开心。
“谁?”有点焦躁的伊莱文大声问道。
门外的人好似被伊莱文的厉声问话吓了一跳,支支吾吾一会才说道:“伊莱文教士大人,集会的时间,请……”
伊莱文揉着额头,他对这种集会没多少印象,只是模糊记得要做宣传教义集会,身为教士,他要在场。
突然很烦他的这种身份。
虽然也是多亏了这种身份,他可以堂而皇之的进入到月半七的房间里住。
“我马上来。”伊莱文喊道。
那人应了一声,立刻跑走了。
伊莱文坐下吃了几口东西,这个梦境过于真实,虽然不会死,但是他也不想体验饥饿感是什么样子,最好按照活人那样一日三餐。
才吃了几口,就看到沐恩从屋内走了出来,脸上的温度降了下去,他穿好衣服说道:“我先出门了。”
伊莱文:“你不吃了吗?”
沐恩转头看向伊莱文,刚巧瞧见这位黑发的教士大人笑眯眯的用舌头舔干净嘴边的面包屑,明明没有说什么,沐恩却觉得他好像在暗示自己,连忙摇头,打开门跑了出去。
伊莱文笑眯眯的瞧着沐恩离去的背影,喝了一口热牛奶,又多吃了一块面包。
他是真的有点饿了。
城镇里的集会几天一次,内容繁琐,恨不得从早到晚都要在教堂里呆着,但是这里不一样。首先是农活正忙,村庄里的人虽然虔诚,但多数是从众心理居多,再有就是惧怕教皇的威视,平日里辛苦的生活需要一个精神寄托。并没有到为了集会废弃今日一切工作的意思。
而作为带头的伊莱文,他的信仰并不是此。真要说的话,他只承认一人为他的信仰。虽然现在他每日都在考虑如何睡了自己的信仰。集会这种东西,要不是村庄里的人要求,他真的很想摆摆手说不必了,那玩意儿没有任何意义。
可他不能崩人设。
教士的身份,必须要保持住。
早晨的集会很快就散了,众人离去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田地里的活儿结束了,沐恩的工作就从农田挪到了建筑场地,帮忙给正在建造中的教堂搬运材料。这原本是义工帮忙,只是伊莱文看不惯自己喜欢的人挥洒汗水却得不到丝毫该有的报酬,就自掏腰包拿出了一枚金币叫做村庄里威望最高的老人,让他将金币换成银币和铜币,作为购买建筑材料的价格,以及众人的工钱。
老人再三推拒,最后千恩万谢的收了。
老人拿着金币的手在颤抖,他这辈子从来都没见过金币什么样,这是第一次。一定要好好的瞧一瞧,记住了,然后再拿去换。因为他可能这辈子没有第二次机会见到金币什么模样了。
伊莱文则是用‘亲自监督’的理由留在了工地,光明正大的和沐恩在一起,偶尔还拉着人以传播教义为名偷闲。
日头走到了正当午,玛西亚端着清凉的水走了过来,为辛苦在工地上的人解暑。正在这个时候,一位佝偻着腰,拄着拐杖的老婆婆蹒跚着走了过来。
这是一位年岁很大的老婆婆,至少八1九十岁了,她满脸老人斑,拄着拐杖的手瘦的像是鸡爪子一样干枯,老婆婆整个人笼罩在黑色的斗篷里,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矮小的山包。
老人来到工地边,无神的视线赚了一圈,最后落在加西亚手中的水杯上。
“小姑娘,能不能给我这个可怜的老婆子一杯水啊?”她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第116章 金币
老婆婆的声音很哑, 加西亚注意到她的嘴唇都起了皮, 立即将自己手中的杯子递给了她:“当然那可以。”
老婆婆嘿嘿一笑,接过杯子的动作却是完全不符合她年纪的迅捷。她咳了一声,将水杯凑在唇边,猛的灌了好几口, 这才缓过劲来。
“谢谢啦,很少有你这样的人, 愿意管我这个快死的老婆子。”老婆婆笑着说道。
加西亚:“不用客气, 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老婆婆手里捏着那水杯不放,眼睛发亮:“你愿意帮我?”
加西亚乖顺点头:“如果我可以帮的话。”
老婆婆转了转眼珠:“我饿了。”
加西亚立即点头:“稍等,我房间里还有剩下的燕麦面包。”
“燕麦啊……那个太糙了。”老婆婆唉声叹气道, “我这个老婆子可能吃不下。”
正在搬木头的一位工人听后心里不满, 说:“白送你吃的,你怎么要求那么高?”
老婆婆瞥了他一眼, 顺势瞧见了正在建的教堂,眼眸微微发冷, 她捶了一下腿,晃晃悠悠的起身:“行了, 不欢迎我,我走。我吃不惯太糙的东西,宁愿饿着。”说完又对那名白肤红发的工人嘿嘿笑道:“倒是你们, 小心建了不该建的东西, 招来灾祸哦。”
工人瞪圆:“你在说什么!”
加西亚立刻阻止道:“怀特, 别这样。”
被称作怀特的人哼了一声, 转身继续搬东西,决心不和这个古怪的老婆子一般见识。
老婆婆转身瞧见了加西亚,对待这位善良的女士,她的态度要温和多了,上前将杯子还了回去,道谢道:“谢谢你啦,我喝了水,有力气走路。就不在这里碍眼了。”
怀特背对着老婆婆用鼻子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老婆婆拄着拐杖的手指不自主的摸索着杖头,眼神从工人的身上移开,瞧见了在和沐恩说话的伊莱文。她如鹰隼一样犀利的目光在伊莱文穿着的教袍上扫视了几眼,引起了伊莱文的注意,他转身对这位神秘的老婆婆挑眉,好似看穿了一切。
老婆婆讪讪的转回身,不与这名教士对视。心里却在冷笑,魔女狩猎,还不知这世界上到底谁才是魔呢。
魔女是魔鬼的使徒?
不,只有举着火把宣布无辜者死刑的人,才是真正的魔鬼。
老婆婆左脚微微有些跛足,她慢腾腾的拄着柺杖从村庄里走过,没有人多看她一眼,她只是这里的过客。
但是等到走出村庄没多远,加西亚追了上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包裹。
老婆婆疑惑的看着这位女人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对自己露出了善意的笑容:“我去沐恩那里,要了一点白面包。”
老婆婆展开包裹,看到里面果然是几个白净香软的面包,虽然有些凉掉了。
“还有一点奶酪。”加西亚说道,“这是新做的,可以存一段时间。请问您的脚,是崴伤吗?”
老婆婆很惊讶,她说:“的确是崴伤。”
“我帮您看看。”加西亚说着就扶着老婆婆坐下,抬起她有些拐的那只脚,手熟练的在关节处按摩,“并不重。抹一点药酒揉揉就会好。”说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药酒,帮忙老婆婆揉捏肿胀的地方。
老婆婆没说话,只是盯着加西亚瞧,她当真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善良的女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老婆婆问道。
“加西亚。”加西亚笑着回答,“加西亚·克里斯蒂安。您呢?”她一边帮老婆婆揉脚,一边仰起头问她的名字,加西亚的脸上带着大大的笑脸,显得活泼可爱。
老婆婆:“西格莉德,这是我的名字,你可以好好记住。”
加西亚微笑:“西格莉德,很美的名字。”
老婆婆模样的西格莉德感慨道:“我只有这个名字是美丽的了。”
加西亚摇头:“谁都会有老的那天,我相信您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位大美人。”
老婆婆没说话,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话并非这个意思。
“你为什么要帮我到这个地步?”这是西格莉德最不明白的地方,作为一个真正的女巫,她活了百年,看过太多世态炎凉。
“能帮,我就帮了。”加西亚受伤揉捏的动作不停,嘴里轻快的回答,“谁没有困难的时候呢。我帮您,等以后我困难的时候,总有需要您帮我的时候。我就是这么想的。”
老婆婆:“很好的想法,可惜现在这么想的人不多了。”
“怎么会呢。”加西亚回答,“村里的人都很好,如果不是他们帮我,我现在还是无处落脚。”
老婆婆:“你是外来的?”
加西亚垂眸,表情有点黯淡:“恩,我家里原本是学医的。”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就得罪了新来的红衣教士大人,落了罪,只有她自己一人逃出来。
在这里,有地位的教士大人和贵族无异,得罪贵族只能自认倒霉,哪怕加西亚自己都不明白,他们不过是开了一家很小的诊疗所,怎么就能触犯圣职大人了呢。
老婆婆没仔细问,就可以猜到加西亚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教士想要在普通人中传播信仰,不仅能说服别人信任他们,同时也要有一定的威信。有什么比用圣光将人从病痛中拯救出来更容易被人敬仰呢。因此,很有本领的巫医就是他们的敌人。
若是男人还好,可以说服其加入圣职人员中,将对方积累的那点威望全部接收。
但如果对方是女人,结果就不那么美妙了。
在教堂里的信仰中,女人本就该是地位地下的一个族群才行。不能有主见,不可以有控制欲,要乖乖的在男人的掌控中活着。
没有哪位教士大人是女性。
甚至于在律法中,女人穿着裤子就是罪。
因为女人没有穿长裤,像是男人一样活着的资格。
打压女人的地位,除此以外,还可以打击异教徒,甚至于任何一个碍眼的人。
除掉女巫,这是个很好的借口。
无论女巫是善还是恶,只要是女巫,就该被烧死。
罪恶的人们甚至还自己妄想了很多不存在的东西,比如女人被魔鬼引诱,与魔鬼发生关系,然后被魔鬼驱使在人间散播灾难。
而审判女巫更是粗暴简单,只要认定一个人是女巫,就会毫不客气的公开审判,然后烧死。鉴定是不是女巫的其中一条就是女巫不可能有贞洁,如果她还留有贞洁,很好,关进监狱里第二天再审。第二天,她的贞洁就会不在了。
然后这样就有证明了她与魔鬼发生关系的铁证。至于守着监牢的看守有几个男人,不会有人去想去问。
审判中,只有一件事西格莉德很赞同,她们确实被魔鬼给玷污了。
真正的女巫,从来都不是那样的。
但是以后,或许真的会变成这样。
老婆婆沉默了,加西亚自然就没有开口说话,专心的为她揉捏,然后道:“好了,走路时小心一点,很快就可以好的。”
老婆婆起身动了动脚,说:“真的好了很多,谢谢你了。”
加西亚甜甜的笑着摇头,就想对老婆婆告别。却被老婆婆抓住了手腕,瞧着力气不大,却挣脱不开。
“你们这里来了一位教士。”老婆婆低声道,“村庄里的人都信他?”
加西亚迟疑点头:“是的。”
老婆婆催促道:“离开这里。”
加西亚疑惑:“为什么?这里很好。”
老婆婆:“或许原本很好,但是现在不好了。他们对女人从不留情,无论你是否无辜。”
加西亚:“什么?”
老婆婆:“心存罪恶的人,才是真的魔鬼。你知道吗,教堂正在抓魔女。”
加西亚:“可我不是魔女。”
“会医术。”老婆婆说。
加西亚:“那又怎么了,会医的人很多。”
“你是一个女人。”而且是很漂亮的女人。
“那名教士看起来对你没兴趣。”老婆婆说,“但是,这并不是可以放松警惕的地方,记住,他们才不是神明的使者,不过是群利益熏心披着狼皮……”
“加西亚!”不远处的村庄里,一个男人喊着加西亚的名字向这边跑了过来。
老婆婆立即闭嘴,慢慢的佝偻着腰,只是压低了声音说道:“加西亚,记住我的名字,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喊我。”无论多远,她都可以赶来,为了这个善良的女人。哪怕再次与教堂正面为敌。
说完老婆婆拿起拐杖,和加西亚友情赠送的东西,转身一瘸一拐的走了。
加西亚茫然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加西亚的恋人托兰焦急的看着她:“那个古怪的老婆子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嘿,托兰,这样称呼一位老人家可不好。”加西亚笑着挽起托兰的胳膊,和他往村庄走。
托兰笑了一下:“我听沐恩说你可能追她去了,有点担心而已。”
“放心,什么事情都没有。”加西亚笑着和恋人说话,将西格莉德警告的话抛之脑后。
危险?这个安详的小村庄里,虽然表情很冷但从不生气发火的教士大人,能给她带来什么危险呢。
村庄里,沐恩看着托兰将加西亚带了回来,两人脸上的表情很轻松和开心,然而沐恩心里不祥的预感,总是消不去。
沐恩背后的伊莱文回想着老婆婆的模样,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原来如此,这并非是一段虚假的梦境,而是一段真实存在的过去。
至于为何让他和月半七经历这段过去,就要等梦境结束后问问那名叫做西格莉德的女巫。
也或许根本就不需要等梦境结束,在梦中他就能够找到答案。
至于关键人物,伊莱文将视线锁在了笑的天真的加西亚身上。
第117章 金币
建造一个房子比沐恩想象的要慢很多, 好几日过去,预定要建的教堂只打好了地基, 甚至连房屋的构架都没出来,等到可以住进去的时间, 大概要很遥远。
沐恩没有参与过建造房子,他只是直觉认为建造房子应该只要一瞬间的事,就好像挥挥手就可以出现。
他曾经偷偷对教堂工地挥手, 结果当然什么都没有出现。反倒是逗笑了一直在悄悄观察着他的伊莱文教士。
沐恩红了脸, 看周围没有人注意到自己, 回头给了黑发教士一个恶狠狠的眼神。伊莱文给予的回应只是挑了挑眉。
这两人的关系, 因为这几日的同居而突飞猛进。
每天晚上两人都躺在一张床上, 沐恩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彻底习惯, 甚至于这位黑发的教士偶尔捏着他的下巴索要一个热吻,沐恩都不怎么会拒绝。
黑发教士的动作也在这热吻中渐渐热烈起来, 直到某一天他将沐恩锁在怀里手探入他的长裤里, 沐恩都没有反抗。
不过在某人打算进行最后一步的时候,终于从激情中回过神的沐恩反应过来,强硬的停止了这个行为。
他并非讨厌, 只是觉得太快了。
“我们从见面到现在,只有三天。”沐恩看着略带委屈表情的伊莱文说道。
伊莱文嘴角耷拉了下来, 三天?他们认识的时间三千年都不止。事实上,谁的发展进度能比他们更慢!
“可我没舒服到。”伊莱文控诉的说, “你舒服了, 我还没有。”
沐恩红了一张脸, 他低头磨蹭了许久,才伸出罪恶的手:“我帮你。”那句话声音低的就像是蚊子叫一样,可伊莱文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他高兴的往前贴了过去。
虽然没有到最后,他仍旧满意。
这是很大的一个进步不是吗。
他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了第二天的天亮,沐恩打着哈欠继续帮忙搬运建筑材料,伊莱文则是全程嘴角轻微上挑陪同。
所有人看着伊莱文的微笑脸都跟见了鬼一样,相处时日虽短,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位教士不苟言笑,这种情况当真是第一次见。
来送面包和水的加西亚好奇的问道:“伊莱文教士大人,您好像心情很好?”
伊莱文难得给了这位美丽的女士温和的回答:“因为昨晚做了一个好梦。”
加西亚:“是吗,是梦到天堂的使者了?”
伊莱文的笑微微收了一点,那几个鸟人?梦到他们有什么好的?
“是的。”伊莱文自然不能说实话,很应付的回了一句,“我得到了至高无上的体验。”
旁边经过的沐恩手一哆嗦,差点把木头砸在这位黑发教士大人的头上。
可偏偏加西亚看不懂气氛,见沐恩经过还笑着和他搭了几句话,顺便聊起黑发教士大人的所谓梦境,明白伊莱文话里真正含义的沐恩只能扯出一个不失礼节的笑来,真的是……尴尬极了。
沐恩借着要去换衣服的当空从两人身边逃离,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的同时,也顺便偷个闲。然后他就看到有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在一栋房子后只露出个影子,不知道做着什么。
沐恩走上前去,才认出这个人是谁。
卡特,本地很有名的一个痞子。
无论是在哪个地方都有这种人。自私自利,不思进取,懒惰无能,却偏偏有一张利落嘴皮,最会欺软怕硬搞小偷小摸的家伙。
卡特就是这样的一种人,平日里游手好闲,在附近几个村庄晃荡,偶尔顺手牵羊,然后调戏贫家女子,满嘴谎言欺骗他人,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作为,但是他本身这个人的存在,就让人觉得很厌恶。
沐恩同样讨厌卡特,这样的人按照刑法,应该被拔去舌头,受刑至少三百年。
……恩?
沐恩歪了歪头,刚刚他的脑海里冒出了什么?
卡特同样看到了沐恩,他笑嘻嘻的什么东西收了起来,装作没事发生一样走到沐恩面前:“你好啊,沐恩。看你的样子真不错,听说你都吃上白面包了?和教士大人住着真好,让我想想,那话怎么说的?神的圣光笼罩大地?噗!”卡特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显然他并不相信神明。
难得,沐恩觉得他很赞同卡特的最后那句嗤笑。
“嘿,白面包还有吗?分我一点?”卡特凑上前笑嘻嘻道。
沐恩:“没了。”
卡特眯眼打量着沐恩:“没了?真的?”
沐恩皱眉:“你刚才在做什么?”
卡特神色有点慌张,他手心在身上蹭了蹭:“干什么?我能干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来这里瞧瞧。”
“这几日你都不在村庄里。”沐恩说道。
卡特有一点得意:“当然,别瞧你傍上了教士大人,我同样遇到了一个有钱的女人。虽然年纪大了点,不过她很喜欢我。能怎么办呢,谁让她的丈夫那么无能?只能靠我慰藉她。”说完从怀里摸出一枚银币对沐恩晃了晃。
“瞧见了没?她给了我好几个呢。”卡特只显摆了一下,就将银币仔细收好进怀里,瞧着沐恩的模样也很英俊,就凑上来腆着一张笑脸,“那可是位镇长夫人。你要是乐意,我可以帮你推荐一下,她肯定喜欢你这样的小子,模样精致。虽然我不喜欢男人,可是你的模样和身体也挺招人喜欢的。”说着还舔了舔唇,一脸色样。
沐恩:与有夫之妇通女干,很好,可以下油锅了。
“不过是陪着她在床上玩上几晚,可比你在这里干体力活挣的多。”卡特丝毫不觉得自己当了小白脸有多么羞耻,“你这段时间来,存的钱够一个银币吗?跟着她,晚餐还能吃到肉呢。”
沐恩丝毫不为所动。
他对食物和钱财没有丝毫欲望。虽然因为伊莱文的关系最近伙食直线上升,但是真有哪一天从细软的白面包再次变成了拉嗓子有麸皮的黑面包,沐恩都不会有什么怨言。
相反,作为一个小白脸被女人养,他真的觉得恶心。
“没兴趣。”沐恩说,“把你偷藏起来的东西拿出来。”
卡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嘟囔道:“真是不知享受。”说着就要走。
沐恩伸手抓住了卡特的衣领,卡特挣脱了几下没折腾开,这才暗骂着将东西拿出来,放回去。沐恩注意到那是一件女子的胸衣,非常贴身的那种胸衣。
沐恩的脸色立刻就红了,他不仅发现那是一件胸衣,他甚至还猜出了主人,因为卡特将它扔到了白房子后面的晾衣绳上。
而那栋白房子,它属于加西亚。
“你、你偷这种东西做什么!”沐恩瞠目结舌。
卡特瞧着沐恩羞窘的样子,想到这人好像没有经验,顿时又觉得比沐恩高上一等,说道:“还能怎么,喜欢她呗。加西亚可是这附近最漂亮的女人,你难道就不动心?”至于那个显老态的镇长夫人,十个她都比不上一个加西亚。
沐恩:“你喜欢她就偷这种东西?”
“偷怎么了?”卡特来了精神,大声道,“我以后还会光明正大的摸呢!你就算喜欢她也没用,她会嫁给我!”
沐恩:“我记得加西亚有恋人了。”
卡特冷哼道:“哼,她会意识到谁才是她的未来丈夫。”说着拽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放开,我都还了。”
沐恩依言松了手:“她不会看上你的。有点自知之明。”
卡特丝毫没将沐恩的话听到耳里,反而还觉得自己被沐恩侮辱了,瞪圆眼睛:“她会答应的,等着,我马上就能存够银币,成为这村子里最有钱的男人,她就会乐意了。”说完向着地面啐了一口,表示对沐恩的不屑,就扭头跑了。
他本来想啐在沐恩身上,可是这位武力值不低,他不敢。只能隐晦的给自己找一点面子。
用这种方式得到的钱?沐恩只觉可笑。
在沐恩眼中,相许一生的人,该为对方保持贞洁。哪怕还未曾在一起,只要心中将人订了,再与他人厮混,那就是背叛。
抬起脚迈步往前走没多远的沐恩脚步一顿,思维转了回来,那与他在床上‘互帮互助’的黑发教士大人,和他算是个什么关系呢?
这个念头在沐恩脑子里转悠了整整一个白天,在吃晚餐的时候沐恩都心神不宁,甚至端起空着的杯子就要喝,保持一个姿势许久才意识到水杯里其实什么都没有。
理所当然的,得到了对面黑发教士大人的笑声。
“你在想什么?”伊莱文笑了好一会后才开口问道,“这么入迷?”
沐恩尴尬的放下杯子:“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伊莱文问道:“和我有关吗?”
沐恩低头不语。
“看来是有关。”伊莱文想了想,“你在思考和我之间的关系。”
沐恩瞪圆了眼睛看着伊莱文。他很想现在就开口问对方是怎么想的,却又不敢开口,害怕得到的答案与预想不符。
在沐恩忐忑的注视下,伊莱文笑了:“如果教堂可以允许你我宣誓,我愿意在神像下宣布对你的爱。如果魔法允许你我签订伴侣契约,我愿意牵着你的手对神明宣言。然而并不允许。”
沐恩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然后他就听到伊莱文接下来的话,让他再次面红耳赤。
“既然他们都不允许,那么我只能抱着你一起,在地狱里沉沦。只要有你在的地方,一定会看到我。无论我们身处何地。”黑发的教士执起沐恩的手,落下轻轻一吻,抬头看着沐恩的眼神非常真诚,“你是我的挚爱。”
沐恩:!
这次他真切的感受到心动的感觉。
第118章 金币
第二天早晨, 沐恩没有起床,中午的时候, 沐恩也没有从床上爬起来,直到下午感觉到肚子很饿时, 他才终于忍耐不住,扶着酸痛的腰起来了。
原来滚床是这样的体验,沐恩算是知道了。
不想再来第二次。
最让他痛恨的是, 昨夜他不知道说了几遍不要了, 够了, 停下的话。然而身后的黑发教士却充耳不闻, 摁着他动了整整一晚。
好似这一辈子的精力都用在了昨天晚上。
而最让他感觉淡淡不爽的是, 今天他醒过来后就没看到那名摁着他不放的黑发教士。拔diao无情他算是见到了。
好在伊莱文有点良心, 离床不远的桌子上的篮子里用布盖着早餐,因为密封性不错, 沐恩掀开餐布后里面的食物还散发着淡淡的热气。热乎乎的面包, 烤的刚刚好的香肠,还有一点温度的牛奶,作为剧烈运动后的能量补充相当不错。
沐恩将食物全部塞进嘴巴里, 慰藉一下空空如也的胃,恢复了一点精神后就穿好衣服出门。他总不能真的这一整天都混在床上, 虽然他相信伊莱文教士会为他找好借口今天不用他去工地干活。
如果没有,这样的恋人可以扔了。
沐恩没有办法照镜子, 只能尽量的将自己包裹严实点, 不让人发现他身上的吻痕, 他低头就可以看到自己胸口一大片,真是清晰。和他住在一起的只有黑发的教士大人,一旦被人发现他身上的痕迹,无论是他还是伊莱文,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这个世界对男人与男人在一起的容忍度为零。明明与他们没关系,明明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影响。关于这件事,沐恩永远都不会理解为什么。
就好像一旦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因为他们之间的感情,这个世界就会立刻灭亡一样可怕。
沐恩只是出门晒一下太阳,然后再回去,可是等他走出阴暗的木屋后,就惊讶的发现村庄里没有人行走,沐恩心中诧异,想到了村庄另一头还没有建完的教堂,就慢腾腾的走了过去。
伊莱文没有守在沐恩的床前是有原因的。如果可以,他非常的希望能贴心照顾一下‘昨晚因为搬重物而扭腰’的沐恩。
可是现在,村庄里发生了一件更严重的事情需要他处理。
从大城市中来了一名大主教,带着好几位从属人员,以追查一个女巫下落的理由来到了村庄。村庄里所有人都要去村庄的教堂前配合调查,哪怕教堂目前只有一个不完全的构架。
至于沐恩,首先是一个在这里住了好长时间的男人嫌疑极低,其次有伊莱文作保,自然没有人会去打扰他这个病号。
等沐恩慢腾腾的来到这里后,首先看到的就是站在高台上一位披着主教袍子,至少有四五十岁的圣职人员,正严肃的看着每一个人,而他身边的一位教士在盘问着这里的每个人。
“一个女巫!”发话的红发教士大声道,“非常邪恶,无耻的,魔鬼的使徒!”他每说几个单词就一个停顿,高高挑起的眉毛看向每个人,在他们的脸上寻找一点端倪。
“这个邪恶的女巫,就在一个星期前,烧毁了我们位于卡普姿兰城的教堂!杀害了三名教士,其中就包括一位主教!邪恶无比。”
沐恩走到人群的最末尾,他注意到伊莱文教士正站在红发教士身后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本圣典书籍,冷漠的看着下面的人群,发现沐恩的身影后他微微挑了一下眉毛,又将视线放在了沐恩的腰上,口语一句:宝贝,身体好多了吗?
丝毫不将身边的几位圣职人员放在眼里。
当然,他站的靠后,谁都不会看他,而下面的众人在聚精会神的听着红发教士说话,除了沐恩没有人会将视线看向那边。
沐恩脸色有点羞窘,如果不是红发教士的视线在下面扫来扫去,他恨不得当场顶他一句。
好不好的,昨晚摁着我的你不知道?
好得起来才见鬼了。
红发教士瞧见了刚来的沐恩,立即想起这位刚来行动略有不便的人是谁,因此他并没有将沐恩放在心上,而是继续他的演讲:“那名女巫诱惑了一个男人堕落!还送给男人魔鬼的药剂。她妄想用虚假的神药和金币来腐蚀男人的灵魂!但是很可惜,男人有一位忠贞的未婚妻,她引导了男人从悬崖边离开,并且忠诚的将魔鬼的信息告知我们,她是一位纯洁善良的信徒。我们本想抓住那名女巫杀死,却被她狡猾的逃走了。”
红发教士的视线在下面众人中扫过:“那名女巫的名字叫做西格莉德,你们谁有见过她出现?”
人群中,加西亚的手微微一颤,又缓慢握紧,而她的表情却并未改变分毫。
“尊敬的教士大人,我们这里没有遇到叫这个名字的女巫。”站在最前面的男人大声道。
“或许她会使用假名,也或许她会变成别的样子。小孩,老人,男人,女人。”红发教士嗤笑道,“魔鬼的使徒总能有很多办法骗过你们的眼睛。”
众人面面相觑,一起建造教堂的怀特开口说道:“这里来过一个老妇人,走路一瘸一拐的,她要了水喝,就走了。”
红发教士:“这是真的吗?”
怀特点头,说:“加西亚给的她水。当时伊莱文教士和沐恩都在。”
红发教士先看向了伊莱文教士,比起这些人,他自然更相信同为教士的伊莱文。
伊莱文点头:“没错。”
“一个女巫从你面前走过,而你竟然没有认出来。”一直沉默的主教开口道。
伊莱文眼眸微沉:“是我……修行不够。”
主教摆手:“算了,你才刚刚从助手晋级。本事不行。”然后再也不瞧伊莱文一眼。
主教走下高台,来到加西亚面前,他眼睛在加西亚的身上来回瞄着,沐恩和伊莱文注意到,这位年岁不小的主教好几次视线放在了加西亚饱满的胸脯上,他伸出手握住了加西亚的手,用温和的声音说道:“不要怕,迷途的羔羊,没有认出女巫的存在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善良的帮助了一个路人而已,哪怕那是个可怕的魔鬼。告诉我,那个女巫去了哪里?”
加西亚点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时多么的惊惧,她伸出手抬起来,但是很快就换了一个方向:“她往那边去了。去哪里,我不知道。”
主教顺着她指着的方向,问身后的红发教士:“那边是哪里?”
“那边有一个小城市。主教大人。”红发的教士立即上前解释道。
主教心中不耐烦起来,一个小城市,一个女巫,上天知道这找起来该有多么的难。
算了,反正死的那个人不是他,而且还多亏了那名主教的死去,他才能晋级。至于那位他甚至都想感谢一下的罪魁祸首,抓不到也没关系。
反正女巫这种东西,随便去哪里抓几个就有了政绩。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这次追捕西格莉德的家伙,是个纯粹的草包。
心中立刻放弃了追捕计划的大主教很快就放松起来,既然人抓不抓得到都是那么回事,为什么不趁这个时候好好休息一下呢。
只不过……主教环顾了一圈这个村庄的环境,又瞄了一眼还没有建成的小教堂,这种地方,哪怕有一位漂亮的女人在,也不足够留下主教的脚步。
只有这种什么本事都没有的教士会呆在这种贫穷落后的地方,主教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瞥了沉默的伊莱文一眼。
“我们去镇子里的教堂落脚。”主教做出了决定,“然后再慢慢抓捕那名女巫。”
红发教士听后有些急躁:“可是这样的话,女巫就会逃跑,我们已经落后……”
“你是主教还是我是主教?”主教瞪眼,“我需要你来指挥?”
红发教士一口气憋在胸前,最终无奈的垂头:“是,听您的。”
主教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又声势浩大的离开。等这群人终于走的没了影后,大家才松了口气,继续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而唯一一个软了腿的人就是加西亚,她走到墙角边颓然坐在地上,后背都是冷汗。
西格莉德,女巫……
加西亚并非不信,她只是觉得那位老婆婆并非邪恶之人。
而且,拜父母的死,她从来都不信所谓的圣职人员。
众人很快散去,有的人注意到了沐恩,惊讶的过来和他说话。其中怀特还拍了一下沐恩的腰大声道:“沐恩,你的身体没事了?”
成功的得到沐恩一个不舒服的表情,吓得这位怀特先生后退了两步,喊了一声加西亚,让她帮忙给看看,被沐恩给拒绝了。
事实上,加西亚都没听见他的呼喊,她已经顾不上沐恩,此时她的脑子都是空的。
最后,还是黑发教士解围,将沐恩抱起,客气的告知怀特将会由他照看沐恩后,就带着沐恩离开了。
因为他的这个举动,关于黑发教士其实是面冷心热的人这条谣言,迅速被怀特散布开来。
其实能让伊莱文‘热’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此时正趴在床上接受按摩的这位。
“主教来了,是为了抓捕女巫?”趴在床上接受黑发教士服务的沐恩问道。
伊莱文恩了一声。
沐恩:“会有危险吗?”
伊莱文手一停,然后又继续帮他揉捏:“你不会有危险的。”至于别人,他才懒得管。
沐恩:“我有不好的预感。”
伊莱文手上移,环抱住表情有些茫然的青年,贴在了他的后背上,低声道:“我会保护好你。”
沐恩淡淡的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三天后,不好的预感应验了,当然出事的不是沐恩,而是加西亚。
有人跑去镇子上找到主教,举报加西亚是女巫。
第119章 金币
这一切来的都是那么的突然。
那天中午, 沐恩还在教堂工地上帮忙,远远的就看见有骑兵队伍浩浩荡荡的从一条小路上跑了过来,一部分是教士,还有一些骑兵, 其中一个骑着马跟在后面的人沐恩认识,就是臭名昭著的痞子卡特。
他显然不习惯骑马,此时的卡特正狼狈的抱着马脖子,手里紧紧的握着缰绳,撅着屁股拼命把自己挂在马背上不要被颠簸下来, 瞧着非常可笑。
没有人笑他, 因为为首骑着马的红发教士表情严肃,显然这次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宣布。
“尊敬的教士大人,请问这次是因为什么……”村庄里那位最德高望重的人走出来,小心翼翼的询问着教士等人去而复还的原因。
“我来这里, 是为了抓捕女巫。”红发教士没有下马,他扬起下巴高傲的俯视着众人,视线从前往后扫过去, “加西亚·克里斯蒂安在哪里?”
众人齐齐扭头, 视线落在了站在最后面的加西亚身上。加西亚的脸色白了白,往前走几步鼓起勇气道:“我在这里,请问有……”
红发教士压根就懒得听她说话,对身后的人挥了挥手, 一众士兵上前, 直接将加西亚压制住, 将她的双手交叠在身后用绳子绑了起来。
“做什么!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我!”察觉到有几个士兵在捆绑中手脚不老实的乱摸后,美丽的姑娘尖叫一声,涨红了一张脸。
这一变故吓到了这里所有的人,除了早就预料如此的伊莱文。
“教士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惊愕的问道。
“我接到有人举报,说她是女巫。”红发教士冷漠的回答。
众人哗然,大家互相议论纷纷,一位多次受到加西亚照顾的中年妇女小心问道:“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一向是个善良的女孩。”
红发教士冷笑道:“你觉得那善良?那就更说明问题了。因为她魅惑住了你们,她用虚假的面孔得到了你们的尊敬,但事实上,那都是假的!魔鬼帮助她欺骗了你们!我听说她还会帮你们祛除疾病?”
中年妇女点头:“是的,她对那些很有一套。”
“愚蠢的家伙。”红发教士再次扬起了他高贵的头颅,用鼻子发出一声嗤笑,“你们一定没有读过女巫之槌!这是一本神圣的书,它上面记载了所有可以识别女巫的办法。如果她过着不道德的生活,那她一定是与邪恶的魔鬼有来往。如果她很端庄表现的善良柔弱,那么她显然是在伪装。尤其是那些有着神奇手段的,记住,能够祛除病魔的只有教堂的圣职者,除此以外都是邪魔!”
中年妇女不说话了,在红发教士信誓旦旦的话语说服下,她开始变得动摇。甚至不停地往加西亚恐惧和愤怒的脸上看,妄想看出女巫的痕迹来。
“我不是女巫!”加西亚愤怒反驳,“那只是很普通的行医!我的父母说过,疾病都是有原因的,只要根据疾病的来源,就可以解决它,人要直面疾病,然后战胜它。”而不是依赖祈祷。
“看看,这就是女巫的诡辩!”红发教士斥责道,“你们还在愣着干什么,都被魔鬼蛊惑了吗?”
被魔鬼蛊惑,这话谁都不敢应下,所以负责押解加西亚的守卫立刻给了加西亚一巴掌,打的加西亚面颊通红。
“哈哈哈哈,好!”终于在马背上坐稳的卡特放声大笑。他一出声,所有人都扭头看着他,卡特笑声一滞,换上了一张嘴脸,自认为很正义的说道:“就该这样,女巫就要好好处理掉!”
红发教士显然很赞同卡特的话,甚至还给了他一个笑容。这让卡特非常的得意。瞧瞧,他现在也是被大人物看中的人了,嘿,这可真威风,或许他可以当一个教士大人试试?如果他是教士大人,这个可恨的女人或许就不会拒绝他了。他给了这个女人面子,拿着一堆银币求娶,竟然敢指着他鼻子骂他名声太臭行为不端,现在看看到底是谁名声臭。
红发教士坐在马背上,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屈尊挪动一下他尊贵的屁股下来,而是在高谈论阔,说起他曾经烧死的无数个可恨的女巫,谈论着她们的‘罪行’。
下面很多人都面面相觑,听着听着,他们就动摇了,有的已经信了,正在用仇恨的眼神瞪着加西亚,哪怕这位可怜的善良姑娘曾经不止一次为他免费治疗过。
“证据呢?”这一幕看的沐恩心头火起,他突然大声开口问道。
红发教士闭嘴了,他冷冷的瞥向沐恩:“什么证据?”
沐恩走上前:“她是女巫的证据。空口无凭。”
红发教士皱眉:“证据还不够充足吗?你们村庄人的举证。”
沐恩看了一眼得意的卡特:“一个妄想求娶加西亚被拒绝的痞子?”
红发教士:“她会治疗的手段。”
沐恩:“那只是用药草普通的行医。事实上,你们的治疗手段难道不一样吗?”
红发教士:“她与西格莉德有过接触!”
沐恩:“帮了一个陌生的路人。”
红发教士不说话了,他用阴沉的声音慢慢道:“我发现,你在庇护这个女人。”
沐恩毫不畏惧的回应:“我认为,你们在草菅人命。”
红发教士打量着沐恩,突然想起面前这个人是谁,他将视线放在了伊莱文身上:“伊莱文教士,你的朋友看来受蛊惑不轻。”
沐恩气的瞪眼。
伊莱文笑着点头:“因为他是一个心灵非常柔软的人。”
红发教士与伊莱文对视,伊莱文毫不示弱的瞧着红发教士,最后是红发教士收回了目光,给了伊莱文一个眼神。伊莱文立即就明白了这位教士的意思,让他管好自己的人。别在这里碍事。
伊莱文呵呵一笑,走到沐恩身边,捂住沐恩的嘴,将人拖走。
沐恩气急,可他的大力气在伊莱文面前如同虚设,不停的呜呜叫着,只能看着面前的红发教士无视了他,继续所谓的审判。
“好了,别闹。”伊莱文无奈的柔声在沐恩耳边说道。他将人拖到了离人群较远的地方,保证沐恩可以开口说话但是不会打扰到那边后,才松开了手。
沐恩得到解放的嘴第一时间咬了身后伊莱文一口,留下一个清晰的牙印。
伊莱文并不恼,反而伸出舌头在手指上的齿痕上舔了舔,色气十足。
“这就是你们的规矩?”沐恩怒道。
伊莱文摇头:“不,这与我无关。事实上,这种可笑的审判,我也很讨厌。”
沐恩:“那你为什么不阻止?”
伊莱文:“阻止?如果可以的话,我很乐意听从你所说阻止这场可笑的审判。但是,我没办法。”
沐恩疑惑:“为什么?”
伊莱文将唇凑在沐恩耳边轻吻:“你看着那边,仔细看看。”
沐恩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瞧。
此时的士兵已经开始准备柴火和架子,打算将这位疑似女巫的女人烧死。沐恩紧皱的眉头被伊莱文伸手抚平,他轻声道:“这是无法改变的。”
沐恩的表情有点茫然。
“沐恩。”伊莱文看着他似是明白又有点不明白的模样,再次低声道,“温柔的月……”
月。
他与这个人除此相见时,就是一个满月的夜晚。
狼狈的躲藏在山窝中,头顶用树枝和杂草覆盖,虽然躲藏的很好,但是他却从来都不奢求自己能够活下去。
愿意偶尔给他一口食物的女人今天一定会死,他自己一个人,活不了多久。
有可能今晚就被什么野兽发现,和那个有点疯癫的女人一样,成为野兽的食物。
然后,头顶的草被扒拉开了,淡淡的月光洒落下来,他抬头,看到了月下,俊秀男子微笑的脸。
那一瞬间,他以为看到了月亮上的神明降落在人间。
他对这个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
事实上,也的确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
就像月光一样,那么的柔和。
沐恩……不,月半七的目光拨动,他伸出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阎王好奇的看着他的脸庞。月半七叹了一口气,低头看到了阎王手指上的咬痕,手轻轻抚过:“疼吗?”
阎王:“不疼。”你给予的疼痛,是不疼的。
“你想起来了?”阎王问。
月半七:“恩,真是一场噩梦。”
阎王:“啊,的确是一场噩梦。”
“回去吧。”阎王感慨道。
月半七摇头:“你说,这是注定的结局。这是别人的记忆吗?”
阎王想起了西格莉德,那个在他闭眼沉睡前笑的一脸奸诈的女巫:“或许是吧。”
月半七:“我想看完。”
阎王自然答应下来,对他来说,这就像是在看一场戏。
或许是因为意识到这里是梦的缘故,月半七彻底与故事脱离,无论是沐恩的形象,还是专门过来作为辅助的伊莱文形象,都在这场女巫狩猎中消失了。
沐恩发现,他已经无法触碰面前的人和物,就好像出现在眼前的都是虚影,而这里的人也将不会看到月半七和阎王的存在,好像沐恩和伊莱文这两人从一开始就没有。
阎王对此的解释很简单,当月半七认为自己是沐恩,这里是真实的世界时,他自然能够融入其中。但是当他意识到这里是梦境,面前的一切都是虚假时,他自然就成为了无法触碰到这里的旁观者。梦境随着他主观意识而产生变化。若非眼前的故事是西格莉德植入的记忆,月半七非常乐意让加西亚这个女孩得到拯救。
哪怕她对于月半七来说,是懒得去管的外族人。
面前的一切还在继续,红发教士成功的洗脑了村庄里所有的人,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人们对于加西亚的态度大相径庭,半个小时之前,他们看到加西亚时还会带着笑容与她打招呼说笑,而现在,他们认定了加西亚是女巫,将所有一切自己发生的不幸都归结于加西亚头上。中年妇女甚至认为她之前的病痛,被虫子咬,甚至今天早晨走路摔一跤都是加西亚害的。
他们对加西亚骂骂咧咧,吐着口水,恨不得她立刻被烧死,然后村庄的人就永远不会生病。
在即将把加西亚烧死之前,卡特突然大吼着将托兰也说了出来,就是加西亚与他订婚,才让加西亚拒绝了卡特。
那位帅气的小伙子哭着被抓了出来,大声喊着这与他没有关系,他甚至将一切都推在了加西亚身上。声称自己只是个被欺骗和蛊惑的可怜人。
加西亚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第一次认识到这位相处了两年的恋人。
红发教士给托兰一条活路,只要他亲手放火烧死加西亚,红发教士就认为他‘还值得拯救’。为了自己的命,托兰接过了火把,将柴堆点燃。
熊熊火焰中,加西亚的表情怨恨又愤怒,除此之外还有深深的痛苦。
月半七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加西亚的尖叫着诅咒所有人的声音,让他回想起了某个人凄厉的哀嚎。
第120章 金币
一个活生生的美丽女人, 一把火,毁了个干干净净。
教士的骑兵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开。从他们出现到离开,前前后后一个多小时, 村庄里除了马路边多了一堆黑乎乎的土灰,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焦黑的尸体就倒在那堆土灰中,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月半七已经脱离了这故事中,他没有办法做一个收尸人,只能看着村庄的人继续自己的工作, 建造教堂, 清扫街道,给牛挤奶,或者准备去农田干活。
因为阎王的伊莱文身份跟着一起消失,原本该给伊莱文的教堂变成了给将要来到这个村庄的教士大人准备的教堂。
伊莱文教士和沐恩从这里村庄里消失的理所当然。
不过, 加西亚的消失却并非如此,而是这里的人们强迫自己遗忘掉她。
没有人收尸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加西亚是女巫, 女巫是带来疾病和灾难的魔鬼使者, 众人不想收尸是担心自己触碰了女巫的尸首会不会被魔鬼盯上。但是一直将尸体放在这里也不好,所以众人打算将尸体暴晒七天,七天后再处理。
加西亚已经死去,梦境没有结束, 月半七和阎王就看着村庄里的人花费了七天时间, 将原本还有一点不安甚至某些人隐隐的愧疚感, 消失的一干二净,变得理所当然。
加西亚是个女巫。
她被杀死理所当然。
这是应该有的惩罚。
我们没有错,我们是正义的。
所有人都在这么想。
连亲手放火烧死加西亚的托兰都这么想。
真庆幸,他摆脱了一个可怕的女巫。
他这么爱这个女人,一定是因为这女人使了手段,让他认为这个女人漂亮美好。现在他不爱了,瞧,这就说明她对自己的控制消失了。
月半七看着村庄人的变化,表情很微妙,他说:“这群人疯了。”
阎王嘲讽的回答:“在他们相信可笑的言论时,就已经疯了。”
有一个人没有疯,她非常的清醒。
那就是西格莉德。
这个村庄有一个叫做加西亚的女巫被抓住,然后被活活烧死的传言随着教士大人回到镇子里后立刻传播开来。最开始是一位在镇子的酒吧里喝醉的士兵说的,他得意的举着啤酒杯,大声的抱怨着教士没有对那个女人实行的贞洁检查,而是直接定了罪。
不然他很乐意为这个漂亮的女人仔细检查身体。
酒吧里都是一群醉汉,听到士兵的话语大家都哄笑一团,除了角落里披着黑斗篷的女人。她起身,在桌上留下一枚银币,转身离开酒吧。她走的悄无声息,酒吧内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的离去,直到有人来收拾桌子时拿起那么银币后才惊讶的发现自己想不起坐在这里的客人长什么模样,是男是女。
不过,这点疑虑很快就在新的客人进屋后烟消云散,他需要接待新的客人,没时间为一个早就离开又付过钱的客人纠结什么。
换了个容貌的真女巫西格莉德原本是打算离开这里,可现在,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回去一趟。
月半七和阎王见到西格莉德的时候,刚巧是村庄人正在为加西亚收拾尸体的时候。哪怕尸体被晒了好几日,村庄里的人都不肯直接用手去触碰这位可怜女子烧焦的尸体。
他们收拾了一个坏的推车,用木头棍子去架着尸体,烧焦的尸体肢体很容易断,村庄里的人行为粗暴,他们收拾加西亚,就像是收拾地上的一堆残骸。
西格莉德知道自己在被追捕,为了防止被猜疑,她特地变成了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装作对这里的女巫传说很好奇而前来,这样无论‘他’打探多少关于女巫和教士的事情都不会让人怀疑。
大家只会觉得‘他’是一个热衷于女巫传说和教廷传奇的人。
这样的人,很多。
结果他才来到村庄,就看到了众人正在用粗暴的手段收殓尸体。
西格莉德不需要问,就可以猜得到焦黑尸体的身份。村庄里的人都出来了,唯一消失不在的女性,就是加西亚。
西格莉德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去。
月半七和阎王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
月半七:“那个人是谁?”
阎王:“西格莉德。
月半七疑惑的看着他。想起对方并不知女巫的名字,阎王补充道:“我们在女巫酒吧里见到的那位店主。你被魔药弄的昏迷后,是她为你塑造梦境,同时把我也带了进来。”
月半七:“她怎么会在这里?”
阎王:“可能是因为这场过去与她有关。”
有关?何止有关,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这位女巫一手主导。
月半七和阎王仗着不会被这里的人看到,就干脆跟了上去,然后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发生的前因后果。
西格莉德的心情很糟糕,哪怕是当初她愚蠢的相信了一个男人,她的心情也没有这么糟过。
她总是很容易为善良的人心软,当初就有一个男人哭诉他有个腿有疾的母亲,哭诉自己家境贫寒,哭诉着未婚妻瞧不起自己不愿结婚,哭诉着兄弟过世他自己一个人没人帮衬。
那时候,作为女巫的西格莉德对外只是一个普通人,开着一家小小的酒吧,男人常常帮忙来送酒桶,西格莉德和男人相处久了,认为这是一个忠厚老实的人,就随手帮了他。
给他魔药治愈母亲的腿疾,给他金币让他养家,告诉他很多关于经商的小诀窍,同时她也理所当然的暴露了自己身为女巫的事实。
她将男人看做朋友。但是在男人眼里,她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
直到后来,男人再次向她索要更多‘女巫有的神奇玩意儿’来赚钱,被西格莉德拒绝了,她认为自己帮助男人的次数太多,男人并非一贫如洗,剩下的只要通过自己努力,就可以活的很好。
男人表情羞愧,西格莉德以为他认同了自己的话。
没有付出,哪里有酬劳呢,别人的帮助有限,不是吗。
这个男人的确敦厚老实,这点上西格莉德没有看错,可是她漏算了一点,有点小钱终于要娶那名很有主见的未婚妻的男人,根本就一点都不可靠。
男人将西格莉德作为女巫的事情告诉了他的未婚妻,他要求未婚妻保密,可他的未婚妻只是一声冷笑,转身就告知了教士大人。至于理由,很简单,她怎么可能忍受变得有钱的未婚夫在外有一个无话不谈的女人呢,尤其是那个女人是有着神奇力量的女巫。
不过这没什么,真正让西格莉德愤怒的是,男人知道这件事后选择龟缩,而不是冒险告知她让她逃走,害的西格莉德狼狈的丢下一切离开。
教堂里的家伙多是蠢货,但是西格莉德不可否认的是,这里面还是有几个有本事的蠢货。她与那些家伙对抗,结果也只是毁了一个教堂和几名教士而已。
女巫是最记仇的,男人的这种行为对她来说就是背叛。西格莉德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远走高飞,而是溜着教士在这附近转了几圈,然后折转回来,她没有拿走男人和他新婚妻子的性命,只是将她曾经赋予的东西全部收了回来,顺便讨了一点利息。
男人的母亲腿不仅有疾,从今日起,她腰部以下将再也感觉不到什么,只能依靠儿子的照顾活着。男人家里所有的钱她全部收走,将这家人扔在外面,剩下的房子什么的,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一夜之间,男人再次一贫如洗,连原本破旧的小木屋都不复存在。
做好这一切的西格莉德呆在城内几日,想要看看教堂那边的反应,很奇怪的是,没有人理会她。西格莉德没有等到教会的追杀就走了,而现在她明白了原因。
新主教正在镇子里快活享受。有点本事又很仇恨女巫的红发教士此时正在一个村庄里,杀害了一名很无辜的女人——加西亚。他们都没空。
加西亚的死亡因果就像是一个圆环,与西格莉德有着微妙的关系。
这是难得对西格莉德表露善意的天真的女孩。
西格莉德决定,她要为加西亚复仇。
加西亚是怀着怨恨和痛苦死去的,那么她就要那个村庄里的人品尝着同样的痛苦。
听说告密的人叫做卡特。
听说放火的人叫做托兰。
听说参与那次行动的教士和士兵都在这里。
一网打尽,没有比这更痛快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顺便把那个肥胖的主教也一起干掉吧,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西格莉德原本是个很善良的女巫,她懂一点巫术,最开始学习巫术的时候,她的想法非常简单,希望自己能变得更漂亮,希望自己能更加长寿,希望自己可以变得健康,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做一个最自由的女人。
她从来都没有过邪恶的念头,更没有打算与魔鬼为伍。
只是现在,她要达成目的,与魔鬼为伍似乎并无不可。
还有比那些面目可憎的人更丑陋的魔鬼吗?
西格莉德说,没有了。
所以真的和魔鬼签订契约借用力量什么的,西格莉德做的很坦然。
月半七和阎王看着西格莉德找了一家小旅馆,要了一个房间,关上门,然后准备各种奇怪的东西,最后是刻画六芒阵。然后还准备了各种动物的尸体,以及自己的鲜血。
月半七:“她在做什么?”
阎王观察了好一会,回答:“召唤恶魔。”
月半七:“像是阿斯蒙蒂斯那样的?”
“魔王很难召唤,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下级恶魔。”阎王回答。
随着西格莉德将魔咒念完,血红色的魔法阵给予了回应,而从魔法阵里钻出来的男人有着两人都熟悉的面孔——德莱塞。
就是月半七昏睡前,被阿斯蒙蒂斯派来给月半七和阎王当导游的那位恶魔。
阎王:啧。
难怪西格莉德会说欠了德莱塞人情,看来是在这里欠下的。
他们先是找到了被诅咒的金币,然后在女巫酒吧见到西格莉德,而后被德莱塞当导游去买魔药最后昏迷,这真的不是一个套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