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棠身后传来杨光追来的脚步声和他的大喊声,她酒劲上头又穿着高跟鞋有些站不稳,半趴在周宴安的轮椅靠背上回头跟杨光摆摆手,“直播都结束啦,节目也快收官了,就给我们一点自由的时间吧。”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沿着花园小径越走越深,周遭渐渐不再空旷。周宴安似乎也被温棠的醉意传染,感到一阵恍惚。
她推得实在不稳,自己都走得歪歪斜斜,轮椅不是压过石子,就是毫无预警地撞上台阶。
周宴安被她颠的难受,尽管晚上什么都没吃只喝了点温水,此刻也开始胃里翻涌着想吐。
“砰”
显然,温棠又把他的轮椅推到了台阶上,周宴安被颠的屁股都向前滑了一下,两只瘫废的长腿直接掉下了踏板。
晚上出门之前,他被套上了一双皮鞋,此时左脚的皮鞋掉下来大半,只有前面一点挂在脚掌上,后面的脚后跟已经全部蹭在了地上。
这一番刺激之下,他的腿开始抽搐起来,脚后跟一哒一哒的打在地面,力道之大都能听到声音。
在这“哒、哒”的声响中,温棠似乎清醒了一些。
“周宴安。”她含含糊糊地唤了一声,有些听不真切。
“周宴安。”
她将手搭在他肩上,本想借力站直,却一个踉跄,直接跌坐在他腿上。
“你好漂亮啊。”她的脸凑过去,呼吸喷洒在周宴安脖颈间。
温棠丝毫没有帮他把腿放回轮椅的意思,也不在乎他仍在痉挛的双腿,就那么大大咧咧地坐在他膝上。
突如其来的重量让周宴安的身体又往下滑了一截。他慌乱地想将右手甩到轮椅靠背上,试图稳住自己。
“温棠,你喝醉了。”
“你不清醒。”
他努力抬起左手,却被夹在两人肩膀之间。
周宴安心慌得厉害。他有多久没和人靠得这样近了?即便是护工和康复医生,也只是触碰他无力的身体,从未带给他如此强烈的、仿佛要被占有的感觉。
“温棠。”他左手半纂着,艰难的推着温棠的肩膀,试图让她从自己身上下去。
“周宴安!我没醉!”温棠被他抗拒的姿态推的有些生气,她大声的在他耳边吼了一声,而后把脸埋在了他肩膀上。
丝丝缕缕的发丝拂过周宴安的脸,还带着她身上的香气。
周宴安的大脑要宕机了,不管是瘫痪前还是瘫痪后都没有女人以这样的姿态坐在他身上。
尽管锁骨以下已无知觉,他却仿佛感到一丝丝电流在体内窜过,经过他的腿,他的腰,最后轰然冲上大脑。
“为什么不抱我啊,周宴安你是块木头吗?”温棠在他身上贴了一会儿,见他毫无动作,不满地抬起头,直接拽过他的左手,环在自己腰间。
作为回馈,她也抱住了周宴安的腰。
嘶,没有腹肌诶。
被酒精侵蚀的大脑不支持温棠继续思考,她本能的捏了两下手中的软肉,指尖划过了他的腰窝。
温棠有些粗鲁的拽着他的衣服,手臂穿过他的腋下,将他往上提了提,周宴安无法自主发力的身体就像一滩烂泥一样被她重新安置在了轮椅上。
“晚上天色这么好…”她话说的颠三倒四,但眼睛却一直亮晶晶的钉在周宴安脸上。
周宴安的心跳得厉害,仿佛要撞出胸腔。他似乎预感到温棠要做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她难道喜欢他么?
喜欢他一个高位截瘫,只能靠在轮椅上,任她施为的残废。
这个猜想太过惊人,他控制不住地大口喘息起来。
温棠真漂亮。他对上她圆溜溜的杏眼,随即整张脸被她轻轻捧起。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屏住呼吸,不敢出声。尽管肺里因缺氧传来阵阵刺痛,他仍强忍着。
温棠的眼中只剩下周宴安那张开始染上绯色的脸,她笑弯了眼睛,毫不犹豫的亲了上去。
一直想尝尝是什么味道,终于如愿了。
她捧着他的脸,舌尖灵巧地探入又退出。手指压住他的下唇,描摹着他姣好的唇形,随即发起又一次进攻。
周宴安觉得自己开始缺氧,开始窒息,却又在这种痛苦中感受到了无比的快意。
他是活着的。
温棠喜欢他。
氧气被彻底掠夺,视线被温棠的手蒙住。失去视觉后,舌尖的每一丝触感都被无限放大。
“专心点。”
他的舌尖被轻轻咬了一下。周宴安开始生涩地回应,试图跟上她的节奏,却被她更汹涌的吻压了下来。
喘不上气了。
真的…喘不上气了。
周宴安呜咽着又一次被她封住了嘴唇,直到他的眼神彻底失焦,温棠才肯放过他。
她舔了舔嘴唇,心满意足地站起身。裙摆挂到轮椅下摆,动作间还踉跄了一下。
“周宴安。”她一低头,就看见他微微红肿的嘴唇,那双桃花眼湿漉漉的,像是被谁狠狠欺负过。
“哈哈哈哈哈——”她指着他,笑得前仰后合,“你现在这样子,好搞笑啊!”
周宴安刚从窒息般的亲吻中缓过神来,就听见这话,羞恼地瞪了她一眼。
“我果然还是更喜欢你这服鲜活的样子。”温棠拍了拍他的侧脸,力气不算大,她抓住自己的裙子,找到裙角的地方,“撕拉”一声撕下来一小条红色的布料,团吧团吧塞到周宴安微张着的右手里。
“喏。”她抓着他的手腕,帮他把手指向内收拢,“给你的凭证。要是我明天忘了,就拿这个来找我负责。”
她转了一圈,又指了指天,“我给你钱,不会让你吃亏的。”
周宴安的手被她攥着动弹不得,不然他真的想晃晃她脑子里的水,让她清醒一点。
虽然又气又恼,他还是没扔掉那块红布条,紧紧的抓了一路。
…
庄园的日子就像一座小小的乌托邦,大家只需完成节目组安排的任务,闲暇时便在客厅里谈天说笑。节目组的背调做得细致,请来的几位明星无论私下如何,在镜头前都表现得体,对素人嘉宾也始终客气周到。
随着节目进入尾声,最后一顿晚餐的气氛也沉静下来。
小比安静地蹲在许攸若脚边。她接过林乐清递来的骨头,弯腰放到小比面前,借着桌布的遮掩,眼泪无声地掉了下来。
“乐清姐姐…”
女孩子总是柔软。许攸若在林乐清轻抚她头发时,忍不住扑进对方怀里,“真的好舍不得分开啊。”
张游也红了眼眶,悄悄挪到温棠身边蹲下,仰起脸眼巴巴地望着她:“棠棠,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温棠嘴里还咬着一块鸡脆骨,三下两下嚼吧嚼吧咽下去,抓起旁边的水杯就喝了一口水,“我去拿手机。”
节目组并未阻拦他们交换联系方式。杨光心里清楚,素人与明星的世界相隔太远,即便加了微信,终究也只是渐行渐远的结局。
周宴安有些心不在焉,舀起一勺粥往嘴里送,手腕一晃,几滴粥水溅到了衣襟上。
他没去伸手拿纸,桌上的餐巾纸放的离他太远,够不到。余光里,温棠正把二维码亮给张游。张游扫完后高兴地跳起来,又拉过一旁的许攸若,帮她调出微信也扫了一下。
一个,两个…
周宴安在心里默默的计数,林乐清是第三个。
他安安静静放在腿上的左手挪动了一下,挪到了裤子口袋的上方,里面放着那天晚上温棠给他的红布条。
周宴安的心里泛起一点点甜,下一个该是他了吧。
但温棠收起了手机,她坐回到了桌边继续吃饭,还夹了一块芹菜。那块芹菜似乎特别老,她转而用腮帮子附近的大牙去咬,很用力,他都能看见那块芹菜在她嘴里把脸颊戳出了一个凸起的形状。
他不喜欢芹菜。
芹菜不好吃。
他最讨厌芹菜了。
现在…也有点讨厌温棠了。
但她怎么还不来加他。
温棠不知道周宴安心里的百转千回,她还在和那块芹菜较劲,实在是太老了,真不知道节目组从哪搞来的老芹菜。
嚼了半天,她还是吐了出来。抽了两张纸巾垫在桌上,把吐掉的芹菜包好。
“又蹭衣服上了?”她很自然地转身,又抽了两张纸,擦掉他衣襟上的水渍。
周宴安不想显得太在意、太主动。他故作平静地朝她点头:“谢谢。”
温棠奇怪地看他一眼:“这么客气?”
吃完饭,温棠进屋里收拾行李,她有点强迫症,习惯性把东西收拾的整整齐齐,之前已经收拾了大半,现在只需要简单检查一下是否遗漏就可以。
她蹲下来把洗漱用品塞进去,本想再把床铺叠一叠,但身后一直跟着个人,实在有些别扭。
“你想让我帮你收拾?”温棠只能想到这个理由,解释周宴安为何像条小尾巴似的,始终保持半米距离跟在她身后。
周宴安摇头,摇到一半又停下来。
温棠:?
“也…不是不行。”周宴安低头看了下自己床铺那边的东西,乱七八糟的,他自己又收拾不了,本想着等陈正来了再说,现在温棠主动提出来当然更好。
温棠叹口气,走到周宴安的床边,把他行李箱拖了过来,“有人来接你吧。”
她一边把他的药瓶按高低顺序摆好,一边没话找话。
吃的药真多,她一眼扫过去就七八种完全不同的品类。
怪不得这么瘦。
里面还有一些周宴安的护理用品,她正犹豫着要不要一并给他卷好,就瞥见了周宴安的脸红了。
他脸红什么?她没做什么啊。
“要…要不还是放那吧。”周宴安发现自己考虑不周,他那些彰显着他身体不便的东西正一件件被温棠看了个遍。
还没正式在一起,他有些不好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