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开学 这孩子压根还没开窍……


    顾川舟到张家时, 盛云卷第一时间就跟他炫耀了瑜溪送的草编蚂蚱。


    “我是第一个收到的哟，你没有吧？”


    “那恭喜你。”顾川舟神色平淡，和瑜溪对视上一眼。


    瑜溪心里莫名一慌, 迅速低下头, 抠着自己的手指。


    也分不清这份情绪是因为有愧于盛云卷, 还是顾川舟。


    偏偏顾川舟还很坏，故意到他跟前问：“溪溪，他们都有了, 什么时候轮到我？”


    瑜溪小小瞪过去一眼：“你没有。”


    得了便宜还卖乖。


    顾川舟眼里划过一抹笑意，神色正经：“我没关系的，没有也可以。”


    瑜溪不想搭理他的戏，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顾川舟说：“问问就知道了。”


    至于问的谁也没说。


    瑜溪还想再问，被八月的叫声打断。


    它嘴里叼着一整袋肉干, 后面是在追它的张星阔。


    “八月你给我放下！不准吃那么多！”


    八月不听, 叼着肉干乱窜，溜得张星阔到处跑。


    直到一个转头，撞到了顾川舟的腿, 迟钝地发觉到家里多了个人，立马僵住了，夹住尾巴后退, 试图逃跑。


    可顾川舟轻飘飘落下来一个眼神, 它就老实了, 哼唧着乖乖松了嘴。


    走过来的张星阔看见它唯独在顾川舟没出息的样子, 更是气得牙痒痒, 往它脑袋上招呼了一下：“你刚刚的嘚瑟劲呢？能不能硬气点！”


    八月可怜巴巴地嗷呜了一声，叫都不敢叫太大声了，还人模人样地觑着另一边顾川舟的脸色。


    然而顾川舟压根不在意它, 再也没看过来一眼，和瑜溪说着话。


    “溪溪是不是马上要开学了？”


    瑜溪点头：“嗯。”


    “到时候我送你。”


    “你不是很忙吗？”


    瑜溪并不想麻烦别人，不过是办理入学，他自己一个人也完全没问题。


    没想到是，到了九月一号当天，所有人都来了，包括跟他同一天开学的裴望。


    原本还想请假一天的裴乐心看到热热闹闹的一场人，放心地把瑜溪交给他们，回公司上班。


    瑜溪捏着背包带子，有点不知所措：“其实不用这么多人的……”


    “这么重要的日子，我们当然都要送你。”盛云卷取走他的背包袋子，转手拿给裴望。


    下一秒瑜溪的行李箱和被褥也被顾川舟和张星阔拿走了，扛到车的后备箱。


    瑜溪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顾川舟拉着坐进副驾驶，然后手里被塞了一些解闷的零食。


    从别墅区出来到京大的路程半小时不到，但因为是开学高峰期，稍微堵车，校门口人山人海。


    三辆名车前后并列，格外引人注目，不少在门口迎接新生的志愿者都转头想看看是哪位新生这么大阵仗。


    只见陆陆续续下车的都是气质与相貌皆不同凡响的俊男美女，若是在地上多铺层红毯，都要被路人误以为这是时尚圈的红毯宴会。


    “我去，谁家天龙人的大少爷大小姐啊……”


    “好像他们都是在照顾中间的那个男生？”


    “这车都要上千万了吧，我恨有钱人！”


    瑜溪被几人夹在中间走着，从下车开始就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和议论，局促得路都有点不会走了，耳根赤红，只敢低着头看路。


    但他这些过于热心的好朋友们毫不在乎这样高调，分头行动。


    最熟悉京大的顾川舟带着瑜溪在报道地点提交材料，盛家二姐妹去办理校园卡和水卡，张星阔领军训服，孟深提前找到宿舍楼。


    本来一个人要跑一个上午的流程，二十分钟不到就已经走完。


    瑜溪还懵着，人就被带着找到了宿舍。


    因为是报道日，宿舍楼没有对进出人员进行严格管控，所以连宿舍里的事也被其他五个人包揽，瑜溪压根没找到动手的机会。


    单看着其他朋友忙碌而自己闲着，瑜溪当然是坐不住的，想抢一点活干，可是他到哪都被赶走，最后被张星阔提溜起来强硬地按到了椅子上。


    “你别捣乱，好好坐着休息一会儿，等会儿要累着了。”


    进校门就什么也没干的瑜溪：“？”


    他愣了半晌，转头对上了另外两个目瞪口呆的舍友，很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小声打招呼：“你们好。”


    两人同时回神。


    “你好你好。”


    “你家里人还真多哈，真热闹……”


    瑜溪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先介绍了自己。


    三人互通姓名，瑜溪得知两个舍友因为来自外省，所以提前一天就报道了，且都是同一个高中母校出来的，互相认识。


    “我们那个地方特别偏远，你应该没听说过吧，但我们那里种的芒果很有名，有机会我让家里寄过来一点给你尝尝。”


    瑜溪微微笑着：“我知道的，我小时候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


    二人闻言，有些意外地重新打量了瑜溪一眼：“这还真想不到。”


    “来，这是送你们的见面礼，以后麻烦你们多多照顾我们弟弟了。”盛云卷从超市回来，她多买了一些日用品和零食，为的就是分给瑜溪的舍友。


    二人受宠若惊地接下。


    “谢谢，这都不好意思啊。”


    “好说好说，都是一个宿舍的，当然会互相帮忙。”


    盛云卷又提出请他们吃饭，二人却之不恭，跟着去了一家高档餐厅。


    五人就这么帮瑜溪打点好了一切，离开前又七嘴八舌地叮嘱了很多，要瑜溪有事随时打电话，他们总有人会有空来找他，或接他回湖泽君庭，还说了很多关于之后军训的注意事项。


    盛云卷颇为羡慕地看了一眼孟深：“你倒是好了，跟小溪学校就隔了几百米，能随时见面。”


    但总归有个人在近处陪着，所有人都会更加安心。


    顾川舟在最后叮嘱：“明天我要去外地出差考察，不知需要多久才能回来，溪溪要照顾好自己。”


    瑜溪微微一愣：“好……你也是。”


    他站在宿舍楼下门口，挥着手和朋友们道别。


    来时热闹，这么一分开安静下来，竟然觉得有些清冷。


    他本是个很擅长独自相处的人，只是回到首城这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过得太过于充实幸福，就难以习惯现在一个人了。


    这种低落的情绪在他从抽屉里发现了一叠现金后到达了巅峰。


    现金里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条留言。


    ——大家一起凑了一点点，每个人出得不是很多，所以不要舍不得花！我们小溪要多买点好吃的，不能把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肉又瘦没了，帮我们照顾好自己哦！


    是盛云卷的字，聚集了所有人对他的关心。


    瑜溪捏在手里，感到鼻子发酸。


    另外两个舍友路过发现，凑过来。


    “哎呀，你家里人对你可真好。”


    “我妈也偷偷在我箱子里塞钱了，就是怕我不接。”


    “家长都这样，生怕我们吃不够，我奶奶提前给我烙了一袋子的饼让我在车上吃，差点没给我撑死。”


    “不过还是像瑜溪这样住在本地的最好了，还能被家里人接送，随时都可以回去。对了，他们是你哥哥姐姐吧？这么多都是亲的？”


    把钱妥帖收好的瑜溪抬头回答：“不是亲的，都是比较照顾我的朋友。”


    这回答让两人有点意外，都以为能做到这地步的得是亲人。


    “那你们感情可真好，什么事都帮你弄好了。”


    瑜溪不由展开笑颜，桃花眼一弯，酒窝也跟着露出来。他语气里带了点幸福和小骄傲：“是的，我们感情很好。”


    他这一笑，两个舍友都有点看呆了。


    “瑜溪你长得真好看，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几个有你这么好看的。”


    “对对对，你和你朋友们进来的时候我都吓着了！还寻思你们一家子基因也太优秀了，个个都长这么牛。”


    瑜溪被夸得不好意思，转移话题提出一起出去逛逛，熟悉校园环境。


    二人欣然同意，三人就这么一起出门了。


    京大的占地面积很大，学校建设有几十年历史，单是图书馆就能逛上好几个小时。走在林荫大道下的时候，时常有新生路过，找他们问路。


    “抱歉，我们也是新来的，不是特别清楚。”瑜溪很抱歉地说。


    “啊……这样啊，没关系没关系，打扰了。”女生红着脸走开了。


    “走吧。”瑜溪转头叫舍友，却发现他们二人都用着意味深长的眼神看自己，“怎、怎么了？”


    “其实她们都是故意的吧，要不怎么就问你不问我们俩呢？”


    “先问问你，你谈恋爱没？”


    瑜溪摇头，两个人同步叹了口气。


    “完了，有你在我俩脱单没戏了。”


    “咱仨走在一起肯定都看你了，要我是女生也选你……不对，像瑜溪这款应该男女通吃吧？”


    另一人颇为认同地点头：“我也觉得。”


    随即两人异口同声地问：“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瑜溪愣住：“我、我也不知道。”


    “咋还能不知道呢？”


    瑜溪有点哭笑不得：“一般人不会这么问吧，我也就没想过。”


    在这之前他和妈妈生活都是问题，他一小半心思在打工赚钱，更多的在学业上，一心想要考上顶尖大学出人头地，带着妈妈过上好日子。


    恋爱不是他该想的事，也太过奢侈。


    “你现在想。”


    瑜溪还真就认真思考起来：“唔……”


    舍友二人见瑜溪迟迟没想出个答案，提出个主意：“你那些朋友颜值都那么高，你就没有对谁心跳加速过？”


    心跳加速……


    莫名地，瑜溪脑海里先浮现出的是那日在试衣间里，与自己贴得很近的顾川舟，还有捏着自己大腿的炙热掌心。


    那时候他的心跳确实很快，但应该也不是恋爱，而是紧张和难为情。


    于是，瑜溪给出了否认的回答：“没有的。”


    舍友二人听了，又是对视一眼，共同得出结论。


    ——这孩子压根还没开窍。


    第22章 军训 长这么漂亮想不记得都难……


    京大的军训共有十四天。


    在第一天京大的官方账号上更新的视频就上了热门, 只因为长达三分钟的视频里末尾有一段二十秒的新生采访。


    被镜头对准的少年身穿宽大的军训服，腰带扣到最小孔，勒出细窄的腰线。


    他身姿如白杨挺拔, 肌肤在烈日下白得能发光, 帽檐下支棱出来几簇发丝, 一张脸生得唇红齿白，在一众面露苦相的新生中脱颖而出，好比炎炎夏日出现一杯青提气泡水那般令人见了心旷神怡。


    面对镜头, 他显得有点腼腆，带着浅浅的笑回答问题。


    “很开心，军训让我有种和大家一起春游的感觉。”


    “我希望能多交到一些朋友。”


    “困难的话……可能就是食堂的饭有点抢，我跑得慢，挤不过大家, 中午就吃了泡面, 但泡面也挺好吃的。”


    不过就是很常规的一些采访回答，却在几小时之内出圈，转载到各个地方, 视频下的评论区更是一边倒地在讨论被采访的主人公。


    【妈妈你早说京大有这等尤物啊！我肯定努力学习不至于进厂打螺丝了！！（哭）(崩溃)（吐血）】


    【是不是单独给他美颜了？这画风不一样。】


    【好萌（流口水）……京大可以随便进去参观吗？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名校学子的风范。】


    【这账号谁管的？采访怎么都不把对方的名字专业打清楚？差评！】


    【我都懒得说，其他人采访都是三五秒，这个整整十五秒, 剪辑师夹私货666。】


    【没错没错, 我们京大的建模都是这种等级。】


    【太可怜了弟弟饭都没得吃, 京大我命令你, 现在！立刻！建新食堂！不要饿到我男朋友！】


    【这位弟弟报道日就在京大表白墙火了, 全是捞他的，路人照片可多了，都来看~】


    “瑜溪, 你又火了，快看看，评论区都是在说你的！”


    军训午休时间，瑜溪被几个同学围着分享了点赞量几十万的视频。


    他咬着水壶的吸管，瞄到了几条直白的评论，抿住湿红的唇珠，被晒红的脸又烫了几分。


    被抓到采访的时候他没有想到真会被剪到官方账号里，因为他感觉自己回答得很无聊。


    “我问你哦，表白墙上陪你报道的那个人真的是顾学长吗？我看着感觉确实和校友榜上的照片很像耶——”


    瑜溪愣了下：“校友榜？”


    “对啊，你不知道吗？就在贤明楼的一楼，走进去就能看到了。”


    瑜溪知道顾川舟也是京大毕业的，却不知道他还榜上有名，听说之后就绕路过去看了一眼。


    果然，他在展示墙上找到了顾川舟的照片和名字。


    照片上的顾川舟穿着白色衬衫，面无表情地直视镜头，五官冷峻，眼神锐利，年纪轻轻就有着与众不同的气势。


    可能是这个年纪的顾川舟比较锋芒外露，看起来有点凶。


    瑜溪如此想着，拿着手机拍下来，发给顾川舟。


    瑜溪：【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小熊探头.jpg】


    过了好一会儿，顾川舟回复过来。


    顾川舟：【这是谁？有点眼熟。】


    瑜溪看着这装模做样的回复忍俊不禁：【不认识，听同学说这里有个很厉害的学长，就来看看。】


    顾川舟：【嗯，瑜溪同学的好奇心很重。】


    瑜溪：【不知道这位学长在做什么呢？】


    顾川舟：【工作中……】


    附带了一张堆满文件的工作台照片，一只戴着腕表、挽着袖子的手出镜，虚握着钢笔，手指松弛弯折，显得修长又有骨感。


    瑜溪恍惚了一瞬，无端再度想起这只手为自己按腿时的力道和温度。


    隔了几秒手机再次震动。


    顾川舟：【很累，想溪溪了。】


    瑜溪长睫轻颤。


    明明也就两天没见而已……但顾川舟常常这样，前一天才待在一起，第二天就很早地来敲裴家的门，哪怕工作繁忙也要带着电脑找他，说这样才不会疲惫。


    小时候瑜溪也不知道，顾川舟会是这么黏人的性子。


    顾川舟：【等晚上溪溪和我视频通话好不好？】


    瑜溪心一软：【好的，你工作加油。】


    简单聊了几句，瑜溪赶着回宿舍午休，军训很消耗体力，必须要保证自己有足够的休息时间。


    路上他在商店买了能量棒，以便军训中途休息可以补充体力，顺便也帮另外舍友买了一些。


    他怕舍友已经先休息了，打开宿舍门的动作很轻，又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便出声打招呼：“我回来了——”


    尾音在发现宿舍里多了个没见过的人时卡顿了下。


    瑜溪眨眨眼，打量着翘着二郎腿坐在本该属于自己位置的男生。


    对方穿了一身潮牌，挂了很多花里胡哨的配件，一动就丁零当啷地响，更令人惊奇的是他往身上打了很多钉子，耳朵上四五个，眉毛和嘴角也有，用的都是闪闪发光的钻石，一打眼望去闪得人眼睛花。


    瑜溪在打量的时候，对方也同样在打量他，眼里划过一抹惊艳后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凑近了细看。


    “我们宿舍还是有个人能看的，我还以为都是像你俩一样是大黑碳呢。”


    这话是冲着后头说的。


    “……”


    瑜溪还有点不明白情况，看向另外两个舍友。


    两天的相处下他已经和舍友熟悉了，主要都是性格随和的人，互相帮衬着很快就把关系拉近。


    一个舍友叫刘垣，性子比较外向，喜欢交朋友和打游戏，另一个舍友叫周安和，性子更加温吞，脾气很好，不喜欢打游戏也常陪着刘垣开黑。


    瑜溪原本以为这个四人间只有他们三人，没想到今天空着的床位又多了主人。


    两个舍友都没说话，只一味地跟他打眼色。


    气氛似乎有点奇怪，但出于礼貌瑜溪选择先问好：“你好，我叫瑜溪，你是我们的另一个舍友吗？”


    “萧阳。”男生坐回了椅子上，“我认识你。”


    瑜溪眨眨眼：“？”


    萧阳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毕竟你是大红人，我没来学校都能在手机上刷到你，长这么一张脸想不记得都难。”


    瑜溪讪讪地挠挠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把买来的能量棒拿出来分给大家。


    不料萧阳接过看了一眼就还给了他：“我不吃廉价的代可可脂。”


    瑜溪“哦”了一声，分给另外两个舍友。


    刘垣故意抬高声音：“没事，我们俩嘴不挑，就爱吃这个！”


    周安和拆开嚼了，竖起大拇指：“嘎嘣脆。”


    瑜溪忍不住笑了。


    一边的萧阳看了看他们，拿着手机出去打电话了。


    趁着这点时间，刘垣和周安和立马跟瑜溪控诉。


    说萧阳一进来就对着宿舍一通指指点点，嫌弃空间太小床板太硬，学校安装的灯太暗，空调制冷效果差，网速慢，还说连独立洗衣机和冰箱都没有，条件和狗窝差不多……


    刘垣愤愤不平：“他说什么这简直不是人住的，这难道不是在拐着弯骂我们吗？我们不是人么！”


    周安和摇头叹气：“我们以后的宿舍日子可能不会好过了。”


    没等十分钟，萧阳进来了，刘垣和周安和及时闭嘴，默契地做着自己的事。瑜溪也不知如何解决目前的问题，只好先去洗衣服。


    过了一会儿，萧阳又接了个电话，起身打开宿舍门。


    只见四五个大汉扛着各种箱子进来了，安装冰箱、洗衣机，换网线、灯泡，修空调，还有人训练有素地在收拾空床位。


    不超过半小时，简陋的宿舍焕然一新，工人们安静利落地处理垃圾并打扫，有序离开。


    刘垣看得下巴都掉在地上：“哥们你这是……”


    “这些设备我都跟学校领导报备过了，四年电费我全包，冰箱洗衣机你们可以随便用，注意卫生就行。”


    萧阳坐到了新搬进来的人体工学椅上，把刚刚那几人带来的一大袋子东西摊开。


    “还有这些东西你们三个分了，别吃那些成分不好的，容易变傻。”


    一番操作下来，把才说完人坏话的刘垣和周安和弄得心情五味杂陈。


    最后一人拉住了萧阳一边手，用着感激不尽的语气。


    “以后咱们就是一个宿舍的兄弟了。”


    “萧哥！”


    萧阳用力把手抽回来：“少来这套，我都是为自己住得舒服点，跟你们没一点关系，别自作多情。”


    即使如此，刘垣和周安和热情不减，和萧阳加联系方式，把他拉进宿舍群。


    “对了你是不是还没领军训服？我们陪你去吧！”


    萧阳说：“不用，我弄了病假条不参加军训。”


    “你生病了？”


    “一点先天性心脏病而已。”萧阳耸耸肩膀，换衣服上床，“所以你们这些倒霉蛋去大太阳底下晒吧，进进出出声音小点，别打扰我休息。”


    “遵命！”


    刘垣回了一声，转头很小声地跟瑜溪咬耳朵，“大少爷说话难听了点，但人不坏。”


    瑜溪笑着点点头：“快午休吧。”


    这个午休时间最后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去了，广播一响，下午的军训继续。


    还没完全适应的新生们第二天下来苦不堪言，解散后个个瘸着腿佝着腰，互相搀扶着。


    瑜溪跟着人流往外走，四处张望着。


    没一会儿，就在体育场出口发现了孟深的身影。


    且不说隔壁大学的军训服与京大的颜色略有不同，仅是孟深的身量就足够鹤立鸡群，能高出其他人一个脑袋。


    瑜溪看到他的时候，孟深也很快用目光锁定。


    人太多走不快，瑜溪只能远远地跟他笑着挥手打招呼。


    近处很多在偷瞄瑜溪的人因为他这动静都纷纷跟着注意到了另一人，好奇着他们的关系。


    只见少年一走到那帽檐压低的、气质阴郁的大高个面前，开心地说着什么，鬓边带着闪闪发光的汗珠，脸色红润，笑得很甜，显然和对方关系熟稔。


    在因为人过多差点被身后人撞到的时候，一直在静静倾听他说话的高大青年及时注意，伸出单只胳膊一把揽住了瑜溪的腰，轻松将他提抱起，换到里面不会被人碰到的位置。


    宽大的脊背把人遮挡得严严实实，一点衣角都看不见了。


    除了瑜溪那抓住对方手臂的手，柔软而纤瘦，与结实粗大的小臂形成了鲜明对比——


    作者有话说：以人类现有的自制力还不足以抵御我们溪溪这种萌物（叉腰）


    第23章 视频 陪完这个陪那个，也是够忙的……


    因为两所学校离得近, 孟深这两日晚饭都是跑到这里来找他一起吃。


    下午军训结束后的空余时间比较长，足够他们在食堂慢慢排队，吃完后一起散步, 孟深再回到学校继续晚上的军训, 时间绰绰有余。


    天热, 又累了一天，瑜溪吃得比以往要多，但比起孟深盘子里的分量还是差得有点远。


    他惊叹于孟深的饭量, 又觉得欣慰。


    小时候孟深常被孟家忽略，没什么零花钱，偶尔错过饭点还没饭吃，有好吃的刚拿到手里就被孟家的兄弟姐妹故意抢了去，所以幼时才瘦瘦小小的, 像是只营养不良的小狗崽。


    他就把自己的东西分给孟深, 说：“你要吃得多多的，长得高高的，这样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现在的孟深确实长得很高大了, 就更要好好吃饭。


    只不过情况反了过来，孟深成为了给他夹菜的角色，分过来很多肉或蛋, 也不多说话, 就是默默地夹到他碗里。


    若是把菜还过去, 孟深就又再夹过来。


    不过要是瑜溪把自己的蔬菜分过去, 孟深就会一声不吭地吃掉。


    今天瑜溪一时兴起又试了下, 把不喜欢的青椒和生姜夹到对面餐盘的角落里，等着看孟深的反应。


    但孟深好像一点也不挑食似的，面不改色地把青椒生姜配着米饭吃干净。


    吃完了还抬头问：“还有吗？”


    望过来的眼神让瑜溪想起幼时和父母住在南方某个村子时, 隔壁邻居养的小土狗。


    每次人吃饭，它就很规矩地蹲坐在旁边，等着帮人类解决不吃的骨头或剩饭，似乎什么都能接受。


    小小的瑜溪常常会装作不小心把鸡蛋或排骨弄到地上去，有一次被爸爸发现，挨了一顿训斥。


    “阿深，你有点太惯着我了。”瑜溪收起思绪，咬着筷尖笑了笑，“吃饭吧。”


    他低下头，遗漏了对面孟深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饭后散步时，盛云卷和盛云舒打来电话，说给他们买了些东西送过来。


    盛云卷看见瑜溪就爱怜地搓搓他小脸蛋：“太阳这么大，小溪你一定要好好涂防晒霜，千万别把你的小脸蛋晒黑了！我亲测这款最好用！还有这个，要是晒伤了就抹上，冰冰凉凉很舒服。水果跟零食也管够，吃完了再说！”


    而盛云舒把两个大袋子交到孟深手里：“有一袋是你的，你帮瑜溪送回宿舍，我们工作室那边有事。”


    姐妹二人正忙，是抽空出来探望的，没能留太久。


    但有孟深在，她们自然也放心。


    孟深尽职尽责地把瑜溪送回去，还一脸淡然地靠着相似的军训服混过了宿舍阿姨的巡视，一路送上楼。


    瑜溪表示过自己也可以，他却道：“太重，手会疼。”


    瑜溪感觉自己在他眼里像是什么玻璃娃娃，心想哪有那么娇气，顶多手心会被勒红。


    到了宿舍，瑜溪推开门，看到正躺在懒人沙发里打游戏的萧阳才想起自己宿舍多了一个新室友。


    萧阳听到动静转头，看到他和他身后的大块头，挑起眉。


    瑜溪担心对方介意外人进宿舍，赶忙转身按住紧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孟深，把袋子接过来。


    “阿深，你在外面等一等，我马上就好。”


    “嗯。”孟深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乖乖照做，站在门口看着。


    瑜溪把东西放在桌上，想了想拿出其中一份果切，放到萧阳面前：“这个给你吃。”


    末了又强调了一句，“是新鲜的好水果。”


    萧阳愣了下：“哦，行。”


    看人收下了，瑜溪笑着说了句拜拜，带上宿舍门。


    “刚刚是新来的舍友，人很好，今天分了我好多零食呢，所以我就礼送往来给他分了一点水果。”


    跟比较沉默的孟深待在一起的时候，瑜溪往往会充当主导话题的角色，主动谈到一点自己的事，分享完再问对方。


    “你呢？和舍友相处得好不好？”


    孟深颔首说：“好。”


    瑜溪接着问：“你的舍友叫什么？性格怎么样？”


    孟深顿了下，眉头拧起来，冥思苦想了一阵答：“忘了……”


    瑜溪失笑：“怎么就忘了？”


    孟深把头埋得低低的，一副做错了什么的模样：“对不起，小溪。”


    “你也没做错什么啦，我就是有点意外。”瑜溪赶紧拍拍他的手臂哄。


    瑜溪不算特别惊讶，因为孟深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


    在那样的家庭长大，需要筑造出坚固的心防和自我保护机制才能顺利地长大，渐渐地孟深也就不会把心神或情绪分给任何不在意的人。


    要求他打开自我其实很残忍。


    “我问这些不是催着你去交朋友的意思，我只是在担心你会受欺负。”


    瑜溪下意识想像小时候那样去牵他的手，又想起他不适应，改成勾住他手里的袋子，帮他分担一点重量，然后摆出颇为严肃的表情。


    “如果有的话你要和我说，我一定会冲到你学校去帮你出头的。”


    恰好一阵风吹过来，拂起瑜溪额前的发丝，完整露出他秀丽的眉和清亮的眼。


    孟深用着藏在帽檐下的黑眸深深看着，仿佛要将眼前每一处细节都清晰地印刻入心，然后在瑜溪要看过来时及时垂下眸，藏好所有外露的波动。


    “……好。”


    孟深低低应了，提着袋子的手指悄悄挪动，似是无意地蹭过少年的指尖-


    晚上的军训较为轻松，早于熄灯时间一个半小时结束。


    瑜溪的队伍结束得更快一点，也不耽搁其他两个舍友的时间，回到宿舍很快把澡洗好。


    洗到一半就听到舍友回来的声音，头发来不及擦，他脑袋上搭着毛巾踩着拖鞋吧嗒吧嗒地从浴室里出来。


    一张小脸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用来充当睡衣的旧T恤被洗得领口变形，没有拉好，露出了半边肩膀，下身的短裤到膝盖上面的位置，其下两条小腿细长，连跟腱的形状都很完美。


    “我用好浴室了，你们去吧。”他对自己的形象毫无自觉，寻找着吹风机。


    宿舍里静默了片刻，刘垣重重咳嗽了一声：“我就先去了。”


    “行。”周安和跟着回神，转头装作很忙碌地整理桌面。


    也就萧阳凑了上去，低头在瑜溪的后颈闻了闻：“你用的什么沐浴露？”


    瑜溪被耳后猝不及防的声音吓了一跳：“呃……就是xx牌的，学校超市里有，很大一瓶。”


    萧阳难以置信道：“就里头摆着的蓝色瓶子那个？那种低档货居然也能这么香？”


    “有点太香了吗？”瑜溪感觉到不好意思，闻了闻自己的手臂，“我闻不到，是不是很刺鼻……”


    萧阳说：“不是，挺好闻的。”


    “这样啊。”瑜溪虽然觉得沐浴露的味道很普通，但是听到不是什么不好的意思，便放心地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不难闻就好。”


    没想到的是，萧阳听完他的话后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但什么也没说地回到自己位置上去了。


    瑜溪困惑地挠挠眉梢，头发吹到一半时手机响起来，见到是妈妈的电话后立马接通。


    这段时间因为妈妈变得比之前更加繁忙，通话的次数少了很多，不过瑜溪也没少跟她分享自己的事。


    “最近妈妈的项目做得很顺利，得到了一笔资金，待会儿小溪就好好收下转账，不要替妈妈节省好不好？”


    “不用给我太多的妈妈，我最近都没怎么花钱。”瑜溪说的是实话，很多生活用品裴姨提前就给他准备好了，裴望也送给了他学习要用的电子设备，而吃东西朋友们帮衬了很多。


    他一一说给妈妈听，电话那方的戚青云很欣慰，但依然说：“之前小溪跟着我太辛苦了，要是我能早一点勇敢做出决定离开那个人……也不至于让小溪吃这么多苦，现在我们的生活能过得更好一点，小溪就多买点好吃的好用的，听话。”


    瑜溪手指收拢，一字一句道：“这不是妈妈的错。”


    “嗯，就当作是妈妈的补偿。”


    ……


    母子两没有聊太久，挂掉电话后瑜溪收下转账，呆呆地蜷缩在椅子上出神。


    “瑜溪，吹风机你用完了吗？”洗完的刘垣走过来问。


    瑜溪回神，恰好手机再次响起，便立马把吹风机递过去：“你先用吧，我再接个电话。”


    他原以为会是白天说好要视频通话的顾川舟，然而屏幕上出现的是“星星”，也没有任何犹豫地快速戴回耳机接起。


    视频里出现的画面晃得看不清，还有狗叫声。


    “星星？”


    “八月安静！”一声低斥过后，大概是张星阔把狗关在了门外，重新拿好手机，银灰色的脑袋出现在了镜头前，“小溪在忙吗？”


    瑜溪看到他和八月颜色相似的头发就忍不住露出笑意：“没呢。”


    张星阔发着牢骚：“我本来想跟着盛云卷和盛云舒她们一起去京大看你的，结果八月这个笨狗乱吃东西，我带它去了一趟医院。”


    “结果还好吗？”


    “检查完没什么大事。”张星阔把手机架在茶几上，盘腿坐着，一只手支着脑袋，手里捏着瑜溪送的草编蚂蚱，“等明天我就来看你。”


    后又开始告状，“你不知道，盛云卷那个家伙回来就跟我炫耀，说你穿军训服有多好看，我就没那个福气。你现在穿着吗？先给我看一眼。”


    说着张星阔就凑近了镜头，一张桀骜帅气的脸放大，眼睛定定地看着。


    “我现在都洗完澡了，明天再看吧。”瑜溪把手机抬高证明自己，“你看，现在没穿在身上。”


    张星阔瞥见那一闪而过的光滑白嫩的腿，摸摸鼻子：“哦，那行吧。”


    之后张星阔又说了不少话，零零碎碎的，很多都是没意义的事情，但瑜溪耐心听着，时不时点头。


    看似平常，瑜溪却从细枝末节中发现了一点不对。


    “星星，今天有发生什么事吗？”


    张星阔一顿，扯了扯嘴角：“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瑜溪把下巴搭在膝盖上，语气轻柔：“你可以和我说哦。”


    “……也没什么，就是又和我爸吵了一架。”张星阔终于展露了隐藏的情绪，上扬的浓眉下压拧起来，“他偏要我去公司里上班，但你也知道我不是那块料。”


    瑜溪已经很多年没见到张星阔的父亲，小时候仅有的几次见面留下的印象就是一个严肃又有点凶的大人。


    他在张家玩的时候碰见了，张星阔会立马拉着他逃跑，嘴里喊着：“大妖怪来了！”


    如果是在房间里，张父找过来，张星阔就把他拉进衣柜或者床底下躲着，跟他紧紧挨在一起，让他别说话，不然会被大妖怪抓走。


    张星阔这样的反应多少也对他产生了一点影响，他会下意识害怕。


    对于一个了解不多的人，瑜溪并不好多说什么。


    深思熟虑过后，瑜溪斟酌着开口：“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但我想说我会站在你这边支持你。”


    张星阔眉目舒展，看着镜头问：“一直吗？”


    “嗯，一直会的。”


    ……


    张星阔被一句话安抚好了情绪，笑着聊起别的事。


    瑜溪听着，突然见到手机跳出另一个视频通话邀请，见到“川舟哥哥”四个字才猛然想起来自己答应的事，忙和张星阔说：“星星，我们下次聊好不好？”


    张星阔面露不舍：“要挂了吗？我还想多跟你聊一会儿来着……算了，你今天应该也挺累，你早点休息，等明天我来找你。”


    “好，明天见。”瑜溪匆匆挂断，然后给顾川舟拨回视频通话。


    刚连接上，还没打声招呼，萧阳正好伸着懒腰路过，瞥见后说了一句：“你一天也是够忙的，白天陪完一个晚上又要陪好几个视频，真受欢迎啊，不愧是我们京大的大红人。”


    萧阳啧啧两声，上床睡觉去了。


    “……”


    瑜溪有点尴尬地抿了抿嘴唇，看向手机屏幕。


    视频里的男人靠着床头坐着，冷峻的面容和睡袍敞开的领口下的胸膛被左侧床头灯打出一圈暖色，显出平日不可多见的居家感和松弛感。


    他似乎听到了萧阳刚刚那句无意的话，眉梢微微挑起，看过来的眼神里闪过几分似笑非笑的暗光。


    “溪溪把我忘在一边那么久，是在和哪些人视频？”


    莫名地，瑜溪心里升腾出些许紧张。


    “就、就是和妈妈……聊了会天。”


    “还有呢？”


    “……星星。”瑜溪老老实实地小声回答，避开手机里投过来的目光。


    “所以你就忘记和我的约定了。”


    “……”


    瑜溪难以辩驳，因为他真的忘了。


    正无措的时候，宿舍的灯猝不及防地黑了——原来已经到了零点，是京大统一的熄灯时间。


    同时视频里的瑜溪也一下暗了，只有手机光打出来的模糊轮廓。


    “川舟哥……熄灯了。”瑜溪暗示着对方该睡觉了。


    耳里传来男人轻柔的声音，语气有些委屈：“可是我们才刚刚聊，溪溪忍心就这么挂断电话吗？”


    “……”


    缩在漆黑宿舍里的瑜溪咬住嘴唇，望向镜头的湿眸里满是不知所措。


    很可怜，但男人并不打算放过他。


    “溪溪先上床躺好，担心吵到室友可以不用说话，也可以不戴耳机。”


    瑜溪点头，又听到男人接着道：


    “但不准挂电话，要一直打到明天早上。”


    瑜溪微微瞪大眼睛：“……”


    明天早上？


    顾川舟肯定他心中想法似的点头，嘴角上扬：“这是溪溪要给我的补偿。”——


    作者有话说：本来想再多写一点但是家里突然来了一只主动上门的流浪猫……突然成为了被猫领养的人类哈哈，安顿了下花了不少时间


    第24章 述怀 瑜溪后知后觉自己是被人亲了一下……


    瑜溪轻轻爬上床, 躺好盖上被子。


    报道日那天朋友们帮他装好了遮光窗帘，倒也不用害怕手机光会打扰到其他人，就侧躺着把手机靠墙放着, 对准自己。


    小小的框里, 他只有一个隐约的轮廓, 脸压在枕头上，挤出一点软肉，领口歪斜, 露出的颈部和锁骨线条分明，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很亮。


    因为靠得近，连呼吸声都能清晰分明，就好像人近在枕边。


    视频另一方的顾川舟眼神微不可察地晦暗了几分，调整坐姿, 低声说：“摘耳机睡吧, 溪溪。”


    瑜溪便听话地把耳机取下来，再打字发去一句晚安，把手机光调暗。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睡觉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他忘记约定在先，就只能顺着对方的意思做出补偿了。


    他以为自己会不自在到难以入睡，没想到今天累到一闭上眼就睁不开了。


    ……


    顾川舟看着镜头中两分钟内就进入酣睡的少年, 唇角不由挑出几分笑意, 随后眸色逐渐转暗, 炙热而痴迷的视线贪婪地舔舐着少年美好的每一处。


    音量被放到最大, 直到少年每一次清浅的呼吸都能清晰入耳。其如同无形的羽毛撩拨心弦, 催发着难以启齿的渴望升腾。


    在无人可见的此刻，潜藏的热欲终于浮出水面，肆无忌惮地展露在前。


    然而深睡的少年对一切浑然不觉, 嘴角微微上扬，仿佛还在做什么美梦。


    怎么能这么不设防呢……


    顾川舟呼吸急喘，在脑中构造出更多的画面。


    说不定就算再多做些什么，少年也只以为是梦魇，无意识地发出低吟，把嘴唇咬得嫣红，就这样毫无所觉地承受一切。


    实在是太可爱太可怜，只会让人想拉着他的脚踝拖入更暗的深渊，一同沉沦-


    天还没亮，京大新生宿舍楼的广播声就开始响起。


    新生们拖着疲惫的身体赶去场地集合。


    “没睡好吗？”周安和在路上递过来一盒牛奶。


    瑜溪接过后道了声谢，揉揉眼睛说：“感觉做了个噩梦。”


    刘垣说：“我也做噩梦了！梦里我一直被逼着蹲马步，抖一下就被教官抽一下，差点在梦里累死！小溪你梦的啥？”


    瑜溪笑：“忘记了。”


    就是睡得不安稳，醒来后头晕晕的，换好衣服才想起手机还在床上放着，拿起来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电自动关机。


    他只好把手机留在宿舍充电，到中午训练结束才看到视频通话记录。


    大概是半夜四点断掉的，当时顾川舟还给他回了句晚安。


    是忙工作忙到那时候都没睡吗？


    瑜溪：【昨天晚上是我的手机没电了，不是故意断掉的QAQ】


    顾川舟：【嗯，我知道。】


    回得太快，瑜溪愣了下：【昨天川舟哥是几点睡的？】


    顾川舟：【四点半。】


    瑜溪：【注意休息……】


    顾川舟：【好^^】


    【今天晚上也要视频，好吗？】


    【昨天都没怎么好好和你说话。】


    瑜溪心一软，又答应下来。


    他决定要好好安排时间。


    之后的军训瑜溪都过得很顺利，中午偶尔是张星阔偶尔是盛云舒和盛云卷过来接他去外面餐厅吃饭，孟深则是每天雷打不动地在下午解散时间来见他，到了晚上，他就挨个和家人朋友们聊天视频。


    适应了军训的强度后倒也没有那么累，每天因为充实过得很快。


    第四天下午，瑜溪收到盛云舒发的消息，说要带他出去一趟。


    刚解散完的瑜溪被孟深带到门口，发现张星阔也开了一辆车过来。如此一来除了出差的顾川舟所有人都在。


    “我们要去哪儿？”瑜溪问。


    “到了就知道了。”张星阔给他开了后车座的门，又给他塞了一个纸袋，“盛云舒给你买的，换上看看。”


    瑜溪一头雾水，但选择照做。


    张星阔为他升起挡板和开启车窗隐私模式，给了他一个私密空间来换衣服。


    瑜溪把身上的军训服换掉，手里又被塞了一些能填肚子的甜点和奶茶。


    他没有多问，选择听从朋友们的安排。吃得差不多，车开进了首城最大的剧院。


    等下车跟着走到剧院大堂，瑜溪看到充满艺术感的巨幅画报上“钢琴圣手林述怀钢琴独奏音乐会”几个大字时，才倏然明白朋友们带自己来此处的用意。


    他们赶上的时间正好，踩着最后一分钟入场。


    瑜溪坐在最佳观赏位，悄然观察四周。


    今天是工作日，依然座无虚席，灯光一暗下来，所有人自动噤声，已经在期待这次演奏的主人公出场。


    视线聚集之处，舞台中央，仅有一架黑白三角钢琴静立在光束之下，高雅而庄重。


    “哐”的一声，台上多了一束聚光灯，一个高挑的人影从帷幕之后迈步到众人眼前，步履轻缓，姿态从容。


    纯白礼服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完美衬出其人清贵优雅的特质。


    男人黑发微长，容貌俊美，单是与那架黑白钢琴站在一处，就有着浑然天成的气质。


    他并未看观众，直接落座。


    双手虚浮在琴键上空时，整个音乐厅都随之静寂无声，生怕打搅了这场即将开始的演奏。


    瑜溪也不由屏住呼吸，之后他所有的心神都台上那双手弹奏而起的乐章攥紧。


    如泉水当啷击石的琴声倾泻而出，聚成绚烂星河。浪漫的、华丽的、悲壮的旋律卷席过每一个观众的感官，绘成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


    而那双带有魔力双手的主人弹奏时的姿态从容得能称得上散漫，仿佛指尖经过之处不过随性而起。


    他是平静的风暴中心，却能给台下掀起惊涛骇浪。


    观众还尚未从这一首曲子抽身，便又被卷入下一个漩涡之中。


    直到弹奏者离座，行至台前鞠躬，所有人才如梦初醒，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瑜溪神色怔忡地望着舞台，恍惚中对上了台上人似是无意投下来的目光，心跳漏跳了一拍。


    再回神时，盛云卷正喊着他：“小溪，发什么愣呢？快跟我们来。”


    “哦……好。”瑜溪被拉着手腕起身，后知后觉自己在刚刚的演奏中出了一身薄汗，指尖还在隐隐颤抖，仍处于余韵之中。


    那就是长大了的述怀哥哥……


    在他第一次听到对方弹奏钢琴时，懵懂的他就知道对方身上有着常人没有的闪光点和才华。


    但亲眼见到林述怀在舞台上的风采，他还是被惊艳得难以平复。


    此时意识到自己要被带往的地方正是音乐厅的后台，一想到马上就要近距离见到林述怀，瑜溪不由心跳加速。


    “不要紧张。”盛云舒适时地出现在瑜溪身侧，轻声安抚，“他很早就想见到你。”


    “……”


    瑜溪抿抿嘴唇，想要说什么时，视线中就出现刚刚在台上见到的身影。


    盛云卷立马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捧花束，塞到还在发愣的瑜溪的手中：“小溪你去送。”


    瑜溪接到了朋友们给的机会，心神略定之后迈步上前：“祝贺你……述怀哥。”


    他一时没有勇气抬头看林述怀，先听到了一道极轻极柔的笑。


    紧接着，他被对方连人带花地一把拥住。


    “好久不见，小溪。”


    连带着这句话落在耳畔的，还有一片温凉的柔软触碰。


    瑜溪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先听到了来自于盛云卷的叫声。


    “林述怀！你怎么占小溪便宜！”


    反应过来的孟深也立马上前，一手揪住林述怀的后领将人扯开，脸色阴沉得吓人。


    而张星阔一把将瑜溪揽过来，护在怀里。


    瑜溪：“？？”


    瑜溪呆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后知后觉自己是被人亲了一下，耳根微红。


    林述怀轻轻拿掉孟深的手，脸上依然是温温柔柔的微笑：“这不过是哥哥给好久不见的弟弟的贴面礼，你们怎么还大惊小怪的？我知道了，你们是觉得不平衡吗？我不介意给每一个人都来一下。”


    说着他最先看向最近处的孟深，孟深如临大敌，退到了盛云舒后面。


    盛云舒叹了口气：“好了，别闹了，小溪和阿深待会儿还要回学校，时间不多，我们先吃饭。”


    一行人离开了音乐厅，要上车时林述怀看向瑜溪，说：“小溪和我坐在一起说会儿话好不好？”


    “他晕车，坐我的车最好。”张星阔一把将瑜溪拉回自己这边，没给瑜溪点头的机会。


    林述怀：“那我就……”


    “我车只有两个座位。”张星阔再一次打断林述怀的计划，飞快把瑜溪带上副驾驶，锁门开火。


    林述怀站在车外笑了一声，眼里满是兴味，一点也没生气，转身去盛家的车后座了。


    瑜溪坐在张星阔的车上，纠结着开口：“述怀哥和他们坐在一起会不会有点太挤了？”


    “我才不载他。”张星阔撇嘴，冷哼一声，“一把年纪了还一点都不稳重。”


    瑜溪轻笑：“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好怪，述怀哥也就26岁啊。”


    “难道不是吗？他怎么能亲你！”张星阔握紧了方向盘。


    瑜溪歪歪头：“我在电视上看到过贴面礼，述怀哥经常跑国外，应该只是习惯了。”


    刚开始他是有点被吓到，但很快就接受了。


    张星阔挑眉：“所以你一点也不介意？”


    “不介意的。”


    这个回答一出口，张星阔气愤的表情变了，一层可疑的红肉眼可见地从他的颈部往上蔓延。


    半晌，他在瑜溪困惑的目光下含糊地挤出一句：“……那要是我说我也要呢？”


    第25章 聚餐 “溪溪，你怎么都不可怜可怜我？……


    瑜溪起初没听清, 问了一遍。


    张星阔抓抓头发：“我说既然你不介意，我也要亲……不是，贴面礼。”


    “啊。”瑜溪愣了下。


    这件事居然也是可以主动开口跟人要的吗？


    这一瞬的犹豫又点燃了张星阔心中的不平, 他眉宇间满是委屈, 越说越理直气壮：“他做了那我也要做！你不能对他偏心, 小溪。”


    这样的情况让瑜溪仿佛又回到小时候，张星阔一向这样，看见他和哪个小朋友牵手了或拥抱了, 那就一定也要跟着补回来，还是补双倍甚至更多。


    “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所以你就应该给我更多。”


    那时张星阔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一定要做最特别的那个人。


    小时候瑜溪想不出这句话是否有问题，长大后觉得无奈又好笑, 但也依然选择纵容。


    “好吧, 但我们先不着急，你还在开车。”


    张星阔眼睛一下亮了，所有不高兴的情绪一扫而空, 很明显地雀跃起来：“那好。”


    只是之后都没再找到机会，张星阔想避开其他人偷偷做这件事，就一直等, 从开车等到吃饭, 又从吃饭等到开车。


    一直到把瑜溪送回学校, 眼见着要分开了, 他打算抓着最后的时间讨要, 但还没开口，车窗那边就出现了其他人的身影。


    “我要走了，星星拜拜。”瑜溪解开安全带下车, 对他挥了挥手。


    “……拜拜。”张星阔眼神幽幽地目送。


    晚上，瑜溪查看手机，看到了张星阔在走后发来的消息。


    【小溪不能忘记答应我的事。】


    【你还欠我一个贴面礼！！！！！】


    好几个红色的emoji感叹号，就怕不够醒目似的。


    瑜溪小小叹了口气：【知道啦，会给的。】


    只是这贴面礼一欠就又欠了好几天，军训的第十四天，京大下午进行汇演展示，验收完辛苦锻炼出来的成果后，新生终于从这炼狱般的军训获得了解脱。


    瑜溪换下军训服，洗了澡，穿好干净清爽的衣服，背上小挎包。


    “打算出门？”周安和问。


    瑜溪点点头，唇角上扬着，黑眸闪动着星点，整个人都明亮了好几个度，像是即将春游的孩子一样暗带期待：“我的朋友们来接我去吃饭。”


    在洗衣服的刘垣从洗手台冒出头：“啊？我还想着好不容易军训结束了，可以所有人一起去搓一顿好的呢。”


    瑜溪闻言，露出纠结之色，一阵权衡后还是选择了自己的朋友：“下次好不好？作为补偿我可以请客。”


    “用得着你请？”萧阳摘下头上的耳机，转过头来道，“到时候去我家开的法式餐厅，不花钱。”


    “真的啊！”刘垣高兴得从洗手台处蹿出来。


    萧阳翻了个白眼：“骗你干嘛，不就一顿饭，用得着骗？”


    刘垣大喊：“萧哥！！”


    周安和道：“瑜溪你快去吧，别让你朋友等久了。”


    瑜溪应了一声：“谢谢你萧阳，我先走了，再见！”


    他挥挥手，迫不及待地离开宿舍。


    窝在沙发里的萧阳拧起眉，“啧”了一声：“不就请一顿饭，至于对我笑那么好看么？”-


    瑜溪是中午收到了盛云舒的电话才知道要出去吃饭，说是要大家一起聚一聚。


    他以为这次也会是她或者张星阔来接自己，到大门口却看到了意外的人。


    熟悉的车身前，一个颀长的身影等候着，深蓝色细条黑纹的衬衫开着两颗扣子，领口挂着墨镜，袖子随意挽起，优越的身形和姿态单是站着就凸显着与旁人截然不同的气质。


    原本冷淡的双眸在扫到瑜溪之后，当即溢出浅浅笑意，转瞬有了温度。


    “溪溪——”


    顾川舟向前迎接到人，第一件事就是仔细端详瑜溪的脸，拧起眉：“瘦了一点，军训很辛苦？”


    “还好，其实我不是瘦了，是更结实了，你看！”瑜溪抓起自己的袖子给顾川舟展示自己的胳膊。


    仍然是雪白匀称的一截，没看出什么明显的肌肉。


    顾川舟嘴角轻勾，伸手轻轻握了一下那块软绵绵的肉，还是选择迎合瑜溪的期待颇为认真地点头：“嗯，是结实了不少。”


    “嘿嘿。”瑜溪得意地弯起眉眼，转而问顾川舟，“你是出差结束了吗？工作累不累？”


    “刚结束，我下了飞机直接过来找你，也不累。”顾川舟回答着他的问题，给他开车门时又视线一顿，伸手托着瑜溪的下颌往上抬了一下，凝重地观察着他的颈侧。


    瑜溪保持着姿势没动，不解地眨眨眼：“怎么了？”


    “这里晒伤了。”


    顾川舟用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轻在那块如晕了一团樱花粉的位置碰了碰，痒得瑜溪肩膀轻缩。


    “你都不觉得疼吗？”顾川舟眉宇间没了笑意，显得有些严肃。


    “还好……”瑜溪认真地想了想，声音不自觉地变得很小声，“好像洗澡的时候是有点火辣辣的……我有好好擦防晒霜，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晒伤了。不过没关系，过两天就好啦。”


    他并不是很在意这点小小的晒伤，营里有几个皮肤细嫩的女生也是这样，这么热的天军训晒伤在所难免，但顾川舟不这么想。


    他很快带着他上车，找了最近的药店购买药膏。


    “来，我帮你上药。”


    顾川舟回到车上，拆开盒子，快速又仔细地浏览了一遍用药注意事项，用湿巾擦净手指，拧开盖子。


    瑜溪乖乖把自己左边肩膀凑过去，先是感觉到自己的后领被往下拉开了一点，半个后肩露出来，随即感觉到药膏被抹上来。


    药膏是透明色的凝胶，质地像是芦荟，涂抹上来冰冰凉凉的，激得他小小吸了一口气，然后觉得有点舒服，可涂抹的手指又是热的。


    “疼不疼？”


    顾川舟还是担心，往他肩膀处轻轻吹了一口气。


    凉意在吹风下变得更明显，瑜溪眯了眯眼睛，说：“不疼的。”


    不经意间，他发现车内后视镜里自己与顾川舟离得很近，从某个角度看就像是顾川舟将脸贴在了他颈窝一般，但露出的那小半侧脸神色分外严肃认真，像是在做什么精密的实验，容不得一点差错。


    顾川舟又低声道：“溪溪要更加珍视自己，不然我会担心。”


    瑜溪下意识想道歉，又及时收住，因为他清楚顾川舟不会想听到他这样的回答，便改了口，简单应了一句：“好，我会的。”


    果然，后视镜里在为他上药的男人眉目舒展了几分。


    “好了。”顾川舟收好药膏，放进瑜溪的挎包里拉好拉链，“晚上睡觉之前也要记得涂，到时候我会提醒你。”


    “知道啦——”瑜溪拖长尾音应道。


    车开到半路，盛云卷打来电话。


    “顾、川、舟，你接到小溪了吗？怎么这么慢，就等着你们了。”


    顾川舟回：“在路上。”


    “真是墨迹，早知道不让你接了，我亲自接肯定更好。”盛云卷嘀嘀咕咕地埋怨了不少话，先是说顾川舟动作慢，又说顾川舟一出差就是半个月，倒是很会挑时间，把事情都在军训的时候忙完，又赶着最好的时候结束回来接人。


    “你心眼子比马蜂窝还多还毒。”


    这些话都被开放在车的音响内，被瑜溪听了个一清二楚。


    顾川舟一言未发，任由“数落”，中途还对瑜溪投来一个无奈又委屈的眼神。


    “行了，你快点……别，你还是慢慢开吧，让小溪晕车你就完了。”


    说完，盛云卷啪嗒一下把电话挂了。


    “她这个人似乎一直都很讨厌我，要不是我问了云舒，都不知道你们今晚要聚餐的事情……你说她是不是有点过分？”


    顾川舟开始告状，余光里瞥见瑜溪脸朝着另一边在偷笑，叹了口气，“溪溪，你怎么都不可怜可怜我？”


    瑜溪忙收起笑意：“那你要怎么办嘛。”


    “今晚你要和我坐在一起，要多照顾我。”顾川舟立马提出要求，“毕竟我属于被排挤在外的，你不多理理我会很孤单。”


    瑜溪压着笑，应下来。


    ……


    十分钟后，车停在了一处日料餐厅。


    内部装修都是清冷优美的侘寂风格，服务员身着和服，引着他们进入原木色包厢。


    瑜溪第一次来吃日料，新奇地多看了几眼。


    顾川舟提前叮嘱：“林述怀定的地方，要是你吃不习惯就和我说。”


    瑜溪：“我不挑食的。”


    当然，青椒和生姜另算。


    绕过浮世绘屏风，便见到所有人都已经就坐，还空着两个位置。


    “小溪快来！”盛云卷赶紧把要起身的张星阔按住，对瑜溪一个劲地招手。


    瑜溪没有忘记和顾川舟提前说好的事，顺势拉着顾川舟坐在两个空位上：“我就坐这里吧，可以和你面对面。”


    原本有点不高兴的盛云卷听了，觉得倒也不错，没再闹。


    只是斜侧方的张星阔很明显地啧了下舌，一脸不爽。


    “人到齐了就上菜吧，小溪肯定饿了。”林述怀唤来服务生。


    一样又一样精致小巧的日料被端上桌，还有几壶颜色清新的酒水。


    瑜溪拿起一壶嗅了嗅，甜甜的花果香，酒味淡淡的，并不明显。


    林述怀已经帮他倒上了半杯，推至手边笑着诱哄：“今天难得聚在一起，小溪要不要试一试？”


    第26章 喝醉 亲错人了


    酒不过是助兴, 林述怀点的都是度数很低的果酒，只能称得上是带酒精的小甜水。


    瑜溪又表现得像是好奇的小猫儿一样捧着酒壶嗅个不停，所以在场的人都没有阻止这件事。


    最先发现不对的是坐在瑜溪另一侧的盛云舒。


    她看到瑜溪把烧鸟串都用筷子扒下来, 然后一次又一次把其中的青椒挑选出来, 搬运进了孟深的盘子里。


    孟深吃一个, 他就夹一个。


    盛云舒观察了一会儿，默不作声地把自己那份烧鸟串给了瑜溪。


    瑜溪把自己的和盛云舒给的夹完后，苦恼地思考了片刻, 左右看了一圈，眼睛一亮，一手撑着桌子去够对面的盘子。


    “要这个？”盛云卷主动把自己的盘子抬近。


    “嗯嗯，谢谢。”瑜溪夹走，转而送给孟深, 脸上绽放着有些傻乎乎的笑容, “我们阿深要多吃一点，不能饿肚子。”


    盛云卷瞪大眼睛：“好哇，小溪你居然拿我的东西送给别人, 我生气了！”


    林述怀轻笑着喝了口清酒：“我们小溪还真是从小就照顾阿深，一点没变。”


    “都长这么大块头了，怎么还要照顾？这不公平, 小溪你给了他我吃什么呀, 我要饿死了——！”盛云卷开始闹起来。


    瑜溪听了, 慌张了几秒, 赶忙把烧鸟串弄下来的肉夹给了盛云卷。


    盛云卷看看自己的肉又看看孟深盘子里的青椒, 撅着嘴又得意地翘起来了：“这还差不多。”


    张星阔不甘落后地说：“小溪，我也要。”


    林述怀凑热闹：“还有我。”


    瑜溪便挨个地给，每个人都又争又抢的, 想要比其他人更多，害得他忙得不得了。


    好不容易把自己的份全分出去结束了，还没歇口气，又对上了右侧顾川舟的目光。


    “溪溪，我一个也没有。”


    “……”瑜溪眼睛要变成蚊香圈了。


    “好了。”盛云舒适时开口，“不要再为难他，小溪已经有点醉了。”


    瑜溪听到盛云舒为自己说话，立马找她寻求庇护，把脑袋藏在她身后：“云舒姐姐。”


    盛云舒微微一怔，眼里流露出融融笑意，很难得地喜形于色，轻应了一声。


    “真喝醉了？让我看看。”盛云卷离座走过来，伸着脑袋去看瑜溪。


    瑜溪瞄见她，又叫了一声：“小卷姐姐。”


    “哎呀哎呀！”盛云卷捧着脸叫起来，“好久都没听到小溪这么叫我了，快来给姐姐抱抱。”


    她伸出手抱住瑜溪的脑袋，使劲地呼噜毛。


    等瑜溪被放开，已经成了一只炸毛小猫。


    刚刚喝下的那点果酒彻底起了作用，瑜溪一整张脸都变得红扑扑的，黑亮的眸子漾着迷蒙的水光，长睫半垂着，反应比平常要更迟钝，乖巧得似乎怎么蹂躏都不会反抗，格外招人。


    林述怀看得兴致盎然，从桌子另一边绕过来，俯身挠了挠瑜溪的下巴，低声问：“小溪该叫我什么？”


    瑜溪答：“述怀哥哥。”


    这边刚叫完，另一边的盛云卷还不满足：“小溪你再叫我一声！”


    “小卷姐姐。”


    顾川舟：“溪溪——”


    这哥哥姐姐一叫，又是个没完，不知不觉中瑜溪被几人围住了，开始犯晕。


    他听到盛云卷又跟张星阔吵嘴。


    “小溪不是从小到大都叫你星星吗？你就别凑热闹占地方了，一边去！”


    “那怎么了？我就是比小溪大几个月，听声哥哥有问题？”


    瑜溪扶着脑袋：“别、别吵了，星星……”


    这样的情况在小时候发生过很多次，往往瑜溪都会选择按住张星阔，哄上一两句终止战火。


    晕乎乎的他有点看不清人影，晃了两下扑住块头最大的那一个，用双手抱住，轻轻拍着对方的背：“好了好了，星星最好了，不要和小卷姐姐生气，大家都是好朋友……”


    他没听到抱住的人说话，眉毛苦恼地拧起一团，努力地想着办法：“对了，贴面礼……之前说好的，我还没给你……”


    说着，他便抓着人的衣服往上凑，两只手找到脖颈攀住，直接往对方的脸贴去。


    因为重心不稳，失了分寸，“吧唧”一声，将唇印在了青年的脸颊上。


    “……”


    包厢内安静了足有十几秒，所有人的脸上都难掩震惊，包括被印下这个贴面礼的人。


    瑜溪却对凝固住的气氛没有丝毫认知，只当自己完成了任务，重重松了口气：“好了，星星不生气了吧？”


    下一秒，他被一只手强硬地拖了过去，撞进了另一个宽大的胸膛。


    他被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弄得眼前又花了一下，软绵绵的双腿使不上力，又被搂住腰肢强行站起来。


    “唔……”他不适地发出一声呜叫，下意识去扯腰上紧紧箍住自己的手臂。


    随后听到属于张星阔的咬牙切齿的声音：“你认错人了！”


    “什么？”瑜溪懵懵地眨眨眼。


    张星阔一字一句地重复：“你、认、错、了，那是孟深，不是我！”


    天知道张星阔眼睁睁看着瑜溪主动抱住孟深送上贴面礼时是什么心情，那平白无故捡到本该属于他的便宜的人现在捂着被亲到的地方眼神发直，估计爽得魂都飞出三米外了。


    拿走了他处心积虑求来的好处，也不知道躲一下！真是不要脸！


    “你得重新赔，而且必须赔两次！”张星阔心中不甘地晃了晃怀里人。


    “我、我知道啦……我赔，我赔给你，不要生气……”


    瑜溪被晃得晕得厉害，连忙答应。


    还没等他再次主动，面前就有一张脸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他就顺势贴上，脸和脸互相蹭了蹭，蹭了左边蹭右边。


    “好了。”瑜溪竖起两根手指，“我给了，两下。”


    他就当结束了，想要离开这让自己发热的怀抱，开始挣扎，嘴里还埋怨着：“星星的脸好硬，蹭起来不舒服。”


    张星阔噎了一下：“这不算，我要你给孟深那样的，重新来——”


    “够了。”


    一道冷沉的嗓音响起。


    顾川舟伸手勾在瑜溪腋下，眸色沉沉地盯着张星阔：“放手，你没看到他不舒服吗？”


    还想争执的张星阔闻言一顿，不自觉地松了几分力道，这一松懈，就让顾川舟得了逞，将瑜溪带离了这个怀抱。


    “好了。”顾川舟将瑜溪放到自己大腿上坐下，给他顺了顺背，轻声问，“是不是头晕？”


    “嗯。”瑜溪很小地应了声，拧着眉把自己往这个比较舒服的胸膛里埋了埋。


    盛云舒出声喊来服务生，让对方送一杯蜂蜜水进来，附带吸管，喂给瑜溪。


    “你看看，都不知道照顾点小溪的状态，长这么大了也该成熟点是不是？就为了争一个贴面礼，真是……”林述怀叹气摇头。


    “……”张星阔脸色难看。


    前不久他对着瑜溪吐槽林述怀的话反被当事人还了回来，有点不服气的同时更多的心情还是内疚。


    的确是他一时心急了。


    自知做错事，他不敢再争抢，站在一边观察瑜溪的状况。


    这也就导致他错漏了林述怀偏过头偷笑的小动作。


    倒是盛云卷看得一清二楚，翻了个白眼：“大傻子。”


    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


    周围安静下来后，瑜溪没有晕得太厉害。


    身后的大手把他的背拍得很舒服，喂到嘴里的蜂蜜水也甜滋滋的，他咬着吸管一点点地嘬进嘴里，紧蹙的眉头逐渐展开，喝够后舔了舔唇上沾染到的甜水，还不忘记软声说一句谢谢。


    弯着腰的盛云舒直起身，把空了大半的杯子放到桌上，温声回：“不客气。”


    “还有不舒服吗？”顾川舟拍背的手一直未停，低头问话时下巴会蹭过瑜溪的额发。


    瑜溪因为痒，伸手胡乱抓了两下，把自己的头发弄得更乱了。


    “没有，但是、好像有点热。”


    他一说热，没几秒就感觉到有凉风扇过来。


    是张星阔去要来了扇子。


    他终于得到了一个表现的机会，趁机说：“小溪对不起。”


    瑜溪抬起头，揉揉还不够清晰的眼睛，只觉视线里出现了一团银灰色的毛发，想也不想地伸手过去，抓住揉搓了两下。


    “八月，好乖。”


    被当成狗摸了的张星阔愣住，内疚的表情也凝固在了脸上。


    盛云卷毫不留情的嘲笑声和林述怀憋笑的气声同时响了起来。


    “……”


    张星阔瞪过去两眼，却一点也舍不得生瑜溪的气。


    狗就狗吧！被摸也挺舒服的！


    他说服了自己，就继续低着脑袋被瑜溪当成狗摸。


    十分钟后，等瑜溪缓得差不多，一行人离开了餐厅的包厢，来到外面。


    瑜溪能站，却走不了直线，所以依然被顾川舟揽着。


    四辆车在门口，于是某个问题再次出现。


    顾川舟简言：“小溪现在更依赖我。”


    张星阔不服气道：“怎么就依赖你了？我是赛车手我技术最好，他坐我车肯定最舒服。”


    盛云卷哼了一声：“都喝了酒要司机开有差别吗？再说你会照顾人吗你？我和我姐姐两个人就比你强多了，还有孟深呢！”


    林述怀笑道：“让小溪自己选吧。”


    瑜溪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头来，对上了六人满含期待的目光，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头顶传来顾川舟的声音：“溪溪想要谁送你回家？”


    瑜溪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转动着不太灵活的脑袋思考了一会儿，最后一脑袋重新撞回最近处的温暖的怀抱。


    “哥哥，带溪溪回家。”——


    作者有话说：喝醉的小溪宝宝我捏[可怜]


    第27章 依偎 喝醉的瑜溪乖得不行


    顾川舟在数道灼灼的目光中把瑜溪带上了自己的车。


    叮嘱司机保持最稳最慢的速度之后, 他便将前后座之间的挡板升起，从储存箱里拿出一瓶水，扭开。


    “要喝水吗？溪溪。”


    瑜溪靠在他的肩膀上, 被问了两遍才慢吞吞地给出回应：“要的。”


    声音里带着一点鼻音, 像是豆沙包, 绵软甜蜜，让人恨不得捏一捏，好捏出更多香甜的馅料来。


    顾川舟呼吸放缓, 一手捧起瑜溪的下巴，一手将瓶口凑近，小心而轻柔地将水喂进去。


    瑜溪仰着脸，眯着眼睛，模样像是只被喂食的猫。他小口小口地喝着, 下巴不可避免地被弄湿了一点。


    顾川舟适时收手, 暂时先将水放置在一边，用手去擦拭瑜溪下巴和唇角。樱红的舌尖探出来，似乎是无意识舔嘴的动作, 却恰好碰到了顾川舟的指尖。


    湿软的触感，一闪而过。


    顾川舟眸色当即又晦暗了几分。


    瑜溪无所知觉，喝完水满足地咂吧咂吧嘴, 又把脸靠回了顾川舟的肩膀上。


    后车座没有开灯, 车外探进来的霓虹光流水般掠过顾川舟的脸, 明明暗暗中, 挺立的眉眼显得格外深邃, 一对黑眸似是深不见底，沉沉地盯着身边紧贴的人。


    “溪溪。”顾川舟低声唤道。


    瑜溪眼睛睁开一道缝，含糊地应着：“嗯？”


    顾川舟把手机屏幕按亮：“你看, 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回裴家的话很可能会打扰到裴姨和裴望休息，对不对？”


    脑袋晕晕的瑜溪顺着顾川舟的话思考，点点头：“对。”


    “那溪溪要不要换个地方住？”顾川舟接着问。


    瑜溪仍旧是花了几秒钟来反应：“换地方……去哪儿？”


    “去我那里。”顾川舟见人一点一点地跳入自己的陷阱中，眼里不由涌动起亢奋的光泽，“我家没有人，房子很大，床也很软……我知道溪溪明天晚上要开班会，到时候我会把溪溪送回学校，这样是不是很好？”


    很有道理。


    瑜溪晕乎乎地想着，在顾川舟的凝视中再次点头：“好。”


    顾川舟勾起一个满意的笑容，用下巴蹭着瑜溪的额发，整个人都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


    半小时后，顾川舟脸色阴郁地看着右后视镜里紧紧跟随的三辆轿车，又看向手机里亮得刺眼的消息。


    盛云卷：


    【你最好老老实实把小溪送进裴家。】


    【不然我们五个人都不会放过你。】


    【企鹅蚊子视角盯镜头.jpg】


    顾川舟：“……”


    他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收好，吩咐司机：“开到裴家门口。”


    司机照做，开离顾家。


    车停稳后，顾川舟先下车，再将已经睡着的瑜溪抱出，轻扫了一眼后面在打双闪的轿车，走进裴家。


    裴乐心还在公司里没回来，而正值高三的裴望晚自习会持续到十点半，现在没到时间。


    来迎接的是管家。


    顾川舟拒绝了管家的帮忙：“我自己把溪溪送上去，您不用麻烦。”


    管家领过裴乐心的吩咐，对顾川舟自然也放心，陪送上楼帮着开了房门后就退下去了。


    顾川舟一路把人抱得稳当，放下时也小心翼翼到了极点，只是在给人脱鞋时，听到动静，发现瑜溪已经撑着自己坐起来。


    他就那样呆呆坐着，不说话，迷离的眼睛望着虚空处。


    顾川舟将鞋子放好：“怎么醒了？不睡觉吗？”


    “要睡的。”瑜溪一个劲地点点头，又扶住自己的脑袋，“晕。”


    顾川舟见他点头把自己点晕了，不由失笑：“那就躺好，我去拿湿毛巾过来给你擦脸。”


    “好哦。”瑜溪很听话地躺回去，还是十分标准规范的平躺姿势，两只手交叠搭在肚皮上，睁着一双眼睛等着人过来给自己擦脸，模样乖得不行。


    瞧着这一幕的顾川舟心脏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两下，站着看了一会儿才去浴室。


    等弄了温热的湿毛巾出来，本该好好躺在床上的人改成了趴卧，伸着手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着什么，翻得一阵响。


    “溪溪。”


    顾川舟一喊，瑜溪飞快变回最开始的平躺姿势，装回了乖巧，好像怕顾川舟会斥责他似的。


    顾川舟眼里只有笑意，走过去坐在床边，一边轻轻给瑜溪擦脸，一边问：“在做什么？”


    “我在找瑜小河。”瑜溪眯着眼配合，回答。


    “瑜小河？”顾川舟眉梢轻挑。


    瑜溪一张脸被擦过后眉毛和眼睫毛湿了些，黑得更浓郁，脸颊也更加粉润，大概是觉得舒服，轻轻舒出一口气，才说话：“是我的宠物。”


    顾川舟有点意外：“你什么时候养宠物了？”


    且不说瑜溪从没提起过，也很难想象床头柜里会藏着什么宠物。


    是蜥蜴或者仓鼠之类？


    瑜溪一本正经地回答：“四年前养的，在溪边捡到了，你能帮我找一下吗？我之前每天睡觉都要和它说晚安的，上学都没有带上它，好久没陪它说话了……”


    “好。”


    顾川舟重新把床头柜拉开，在两层抽屉里翻找起来。


    里面的东西很少，就是一些纸巾、书本或笔，还有一个被草稿纸盖住的铁盒。


    当铁盒被拿出来的时候，瑜溪很高兴地叫了一声：“就是这个！”


    顾川舟看到盒子上写着“瑜小河之家”，轻轻打开，然后就和里面的东西对上了“眼”。


    不是蜥蜴，更不是什么宠物。


    都不是活的，就是一块鹅卵石。


    鹅卵石躺在有小花点缀的干草上，扁扁的正面还贴上了对称的两个眼珠子贴纸，“头”上还戴了一顶草编的圆顶小帽。


    “……”


    顾川舟愣了半响，随后闷笑出声，又很快收住，送到在等候的瑜溪面前：“给，你的宠物。”


    “谢谢。”瑜溪把石头捧出来，又让顾川舟拿来刚刚给自己擦过脸的湿毛巾，给石头擦了个身，然后重新整理盒子里被压扁的干草。


    顾川舟坐在一旁看着，听到瑜溪嘴里还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要弄新的干草给石头做床垫，眼里宠溺的笑意浓得要溢出来。


    “溪溪，为什么要给它取名叫小河？不是在溪边捡到的吗？”


    “因为……”瑜溪有点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我希望它有比我更宽广、更壮阔的人生。”


    顾川舟点头：“我觉得小溪的名字也很好。”


    他将瑜溪的脸捧起，对视着说：“清溪奔快，不管青山碍。”


    瑜溪眨眨眼，忽地笑了：“我喜欢这句话。”


    顾川舟抚顺瑜溪额前的乱发，眼神深远，道：“我也是。”


    这正是他心目中的瑜溪，只是瑜溪总不知道自己有多好，还把向往寄托在石头上，当作是一种奢求。


    但瑜溪本就值得宽广又壮阔的人生，且一定能拥有。


    未醒酒的瑜溪不知顾川舟的心中所想，还在认认真真地对着瑜小河说晚安，末了把石头捧到顾川舟跟前：“川舟哥哥，你要不要也和它说一声？”


    顾川舟：“晚安，瑜小河，还有溪溪，晚安。”


    瑜溪满足地笑了，倒回床上：“今天我要和瑜小河一起睡！”


    “嗯，当然可以，但在睡觉之前别忘了我们还要擦药。”顾川舟从瑜溪的挎包里拿出那支治疗晒伤的药膏，“溪溪趴好。”


    瑜溪很快趴好了，脸压在枕头上。


    后颈露出来，那块殷红的晒伤在下午时上过一次药似乎好了一点，顾川舟这次的手法依然温柔细致。


    但喝醉的瑜溪没有了下午清醒时的忍耐力，被抹药的手指弄痒了就笑，不太安分地躲闪，肩膀缩起来抖个不停。


    顾川舟用了点力气按着瑜溪的肩膀，花了一点时间才抹好，把药膏放到床头柜上：“药还没有吸收，溪溪先别乱动。”


    “好。”瑜溪安静下来，抱着石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顾川舟见状，把被子给他拉好，调整灯光。


    瑜溪躺下去，却没有好好闭上眼睛，目光追随着顾川舟，紧紧盯着不放。


    “怎么了？”顾川舟摸摸他的头发。


    瑜溪抓住了这只手，攥着修长的手指，说：“谢谢你。”


    顾川舟隐约察觉到瑜溪此刻的情绪有些不一样：“谢什么？”


    “谢你这么久了，还愿意来找我，都是我的错……”瑜溪侧身屈起腿，蜷缩成小小一团，把顾川舟那只手拉近，压在脸下，“对不起，我也想找你们的，但是……但是我没有办法。”


    声音小小的，有着很明显的歉疚，还有委屈。


    “……”


    顾川舟呼吸微滞。


    他看着缩着的瑜溪，感觉到了手背上洇湿的热意，胸口一阵酸涩，低头问：“溪溪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和我说，好吗？”


    把脸埋在他手心的瑜溪却突然安静下来，像是只被越过红线的猫，就算醉着也警惕起来：“我、我没有困难的。”


    “真的吗？那你抬头看着我说。”顾川舟温声道。


    良久，瑜溪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双眼睛，和顾川舟对视了一眼就赶紧垂下。


    那眼眶是红的，拼命憋着的泪水在里头打转，他可能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还说：“真的没有。”


    “嗯。”顾川舟并非是一味强硬追问，循循善诱着，“没有困难，那之前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瑜溪吸吸鼻子：“也没有……”


    顾川舟沉默片刻：“就算溪溪不说，我也能猜到，溪溪肯定在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受了很多委屈。”


    在重逢后的这段时日里，顾川舟把瑜溪生怕给人添麻烦、处处小心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这不像瑜溪，瑜溪也不该这样。


    他就该像小时候一样，没有太多顾忌、无忧无虑，脸上要带着灿烂开心的笑，眼睛里只有纯粹的欢喜，而不是谨小慎微地看着人的脸色，努力地讨好、补偿周围每一个人，且把坏的情绪隐藏在心底，选择独自消化。


    顾川舟一直在想方设法地给他更多的安心感，想让他放下负担，满身轻盈地接受一切别人给的好意。


    但这是个长久战。


    顾川舟没有再问又一次把自己封闭起来的瑜溪，静静陪着，直到人渐渐睡着。


    瑜溪就那样枕着他的手，睡得很沉，眉头还无意识地揪着。


    顾川舟伸手，将瑜溪的眉毛抚平，又陪坐到深夜，才轻轻把瑜溪的脑袋抬起，抽出早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的右手。


    他走到阳台上，关好玻璃门，打出一个电话。


    “帮我查清溪溪的过去，我想知道他这近十二年的所有经历，要事无巨细，不能错漏任何重要的事。”


    ……


    顾川舟原本想等瑜溪自己开口，但他现在等不了了。


    在感受到瑜溪偷偷流泪时，他便心如刀割，心急如焚——


    作者有话说：本来这章中午时候就码好了就差修文捉虫，结果晚饭后一个补觉直接补到凌晨一点睡了六七个小时……可能是太累了，大家原谅我QAQ，下章会码出一个肥章的。


    “清溪奔快，不管青山碍。”出自辛弃疾，释义为清澈的溪水欢快地奔流，不管任何青山的重重阻碍。


    而瑜溪的”瑜是美玉的意思，组合起来看我们宝宝就是小溪边的一块小石头~


    第28章 关注 瑜溪对自己的受欢迎程度没有任何……


    黑夜如浓稠得化不开的沥青, 楼道里电路不稳的白炽灯忽闪着，发出劈里啪啦的火花声，让人惊心随时都会爆开。


    小小的瑜溪站在充满霉味的阴冷的走廊上, 抱着自己的小毯子, 看着四四方方的屋内在往行李箱飞快塞东西的父母亲。


    “行了, 衣服少带点，时间快来不及了！追债的一旦找过来我们就完了！”男人在催促。


    戚青云发丝凌乱，依然在柜子里寻找着, 动作迅速，但面上是一种麻木的冷静：“小溪的衣服必须带够。”


    “啧！”男人重重地剜了门口的小瑜溪一眼，像是在看一块黏在鞋后跟怎么甩也甩不掉的口香糖。


    “妈妈……”瑜溪抱紧了毯子，下意识想靠近更有安全感的大人。


    “小溪来。”戚青云合上箱子，牵住瑜溪的手, 给他背上小书包, 脸上多了几分温柔，“今天晚上不能早早睡觉了，我们要赶路, 跑快一点好不好？”


    “嗯！”瑜溪用力点头。


    这一年瑜溪十岁，他已经习惯了跟随着父母在或偏僻或阴暗的乡镇夹角之间奔波辗转的生活。


    破旧居民楼的巷子里黑暗愈发浓重，任何拐角都像是蛰伏着鬼怪的黑影, 空气里腥臭的气味弥漫着, 地上黏附的不知名物质被踩过变成烂软的一滩……


    小小的瑜溪不知道自己又将去哪里, 也不知道这个漫长的夜晚又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但没关系, 妈妈的手很温暖也很柔软, 会一直紧紧牵着他。


    ……


    瑜溪长睫掀动，一点点苏醒过来。


    他先看到的是握着自己的宽大手掌，然后顺着这只手臂看到了靠坐床头而眠的顾川舟。


    顾川舟的眉头紧锁, 显然是累极了才会睡着，且睡得并不舒服。


    瑜溪一遍遍地借着从窗帘缝隙泄露进来的晨光描绘顾川舟的脸，恍惚中有些分不清此刻是现实还是梦境。


    为什么……川舟哥会在这里？


    困惑冒出来，某些模糊且零碎的记忆片段随之浮现。


    瑜溪想起自己昨晚喝了过量的果酒，整个人醉得晕乎乎，路都走不稳，要人扶着。


    然后……


    朋友们都盯着他，问他要选谁来送他回家。


    其余的记得不太清楚，但看到现在的情况，瑜溪猜测自己应该就是选择了顾川舟，顾川舟还照顾了他一整夜。


    瑜溪看着男人的侧脸，心里像是被塞了一团加热过的棉花糖，甜滋滋、暖呼呼的。


    他盯了顾川舟一会儿，想去洗漱，没曾想他刚想松开顾川舟的手指，男人就迅速清醒了过来，下意识地反手回握安抚。


    “溪溪……”


    瑜溪眨眨眼，缓缓笑了一下：“川舟哥。”


    顾川舟黑眸渐渐聚焦：“你醒了？”


    “嗯，你是不是守了我一晚上？赶快回去休息吧，或者在我这里睡也可以。”


    顾川舟站起身，捏了捏眉心，很快收敛好疲态：“没事，我回去稍微收拾换身衣服就去公司。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头疼？半夜的时候你裴姨回来，过来看了一眼，说会让人给你煨着小米粥，等你醒来就下去喝，对胃好。”


    瑜溪应下。


    顾川舟没有让他送，自己回去了，连饭也没来得及吃，可见公司的事情有些着急，但还是在临走前说好下午会送他回学校。


    瑜溪呆坐了一会儿，准备去洗澡时发现自己被子里窝着瑜小河，把它捡起来小心放回铁盒里，然后脑海中又闪过了昨夜顾川舟跟着他对石头说晚安的记忆，兀自笑了一会儿。


    这之后的大半天时间里，他时不时就回忆起一点。


    想起自己在餐厅包厢里做的各种傻事，便羞耻得面红耳赤，尤其是看到朋友们发来的各种逗弄的消息后，更是懊悔自己的贪嘴，发誓以后再也不乱喝酒了。


    幸好回到学校之后他忙碌起来，很快就忘了这件事。


    大一刚开学，课程安排得不多，但杂事也不少。


    瑜溪选择了新媒体社团，兴趣称不上，主要是看重有学分的同时编写文案和剪辑视频能获得一部分收入。


    除此之外他还想再找一样收入更多的兼职，又考虑到不想影响学业，所以有些困难。


    幸运的是同学们都很热情，建立班群的当天他的手机里就挤满了好友申请，军训结束后的第一次班会也有很多同学来找他聊天。


    借着这些人脉，他获取了不少兼职消息，挑选了合适的去面试，最后成功在大学后门的商业街里一家猫咖任职。


    通过面试的当天他趁着课间带了一些小零食送给帮助过自己的同学们，同学们围着他，高高兴兴地把零食瓜分了，连颗糖都要抢来抢去。


    “是不是右边那条街的猫咖？你一般什么时候过去？到时候我也去消费一下。”


    “你是负责哪一部分的工作啊？猫咖除了让小猫咪服务能让人类员工也服务吗？我可以付更多的钱！”


    “我去过我去过！那里的装修很可爱，饮品也好喝，服务员还有戴猫耳系小围裙工作的特色呢……老板有没有给你也发一份呀？嘿嘿嘿。”


    被同学们七嘴八舌地围着是常有的事，瑜溪刚开始受宠若惊得接不上话，现在都已经习惯了，虽然还是应对不过来，但是能够保持从容，一个接一个地回答。


    “是的，就在右街第二个门面，我明天正式上班，欢迎你来。”


    “我负责接待顾客，点单和送餐，是要服务客人的，但做不到像小猫那样服务，付钱也不可以哦……”


    “猫耳和围裙有的，老板给了我好几种，每天要换着戴。”


    不论同学什么问题，他都会认真倾听，一板一眼地回答。


    正因为这副乖巧又正经的模样，才惹得人忍不住想尽办法地逗他开心，又或者故意直白大胆地夸奖让他脸红。


    且不说平时瑜溪在专业课上的优秀发挥，单就找到兼职这件事就引起同学们此起彼伏的惊叹。


    “我们瑜溪真不是一般厉害，学习和社团都做得这么好，还找兼职，真是太努力了。”


    “是啊是啊，我就做不到，搞个实验报告就头痛死了！”


    “瑜溪简直是我们班级的荣誉之光，同专业其他班的人都羡慕死了，嘻嘻还好瑜溪是我们的！”


    “别说其他班了，隔壁学校都有人在打听小溪好吗？”


    几句话下来，瑜溪已经像是发了高烧，小脸通红，头还晕晕的，话也不会说了。


    同学们就喜欢看他这个反应，心照不宣地夸得更大声了。


    但总把握不好分寸，瑜溪受不住，就开始想逃。


    “那个……我有点事要去找朋友，就先走了，下次再一起聊天吧。”瑜溪挥挥手说再见，背着挎包从后门溜走。


    倒也不是借口，是真有事。


    他打算去找孟深。


    一直以来都是孟深跑来找他吃饭，他今天正好有时间，早早下课，可以提前去隔壁学院。


    主要是想看看孟深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


    虽然问过后孟深总说很好，但是瑜溪还是担心以孟深的性子会被同学或舍友孤立欺负，就特意没有提前说，想偷偷地打探一番。


    好在他之前和孟深交换过课表，也就能从课表上得知孟深上课的教室和时间，唯独比较难的也就是对隔壁学校不熟悉，找人问路花了不少时间。


    其中一个给他指路的女生看了他半晌，忍不住问：“你应该是京大的吧？”


    瑜溪一时没懂对方是怎么看出来，点头承认：“是的。”


    女生兴奋起来：“啊，我知道你！你是京大那个有名的大一新生，你们学校的军训视频还有你的照片都在我们这边传遍了。真巧啊，没想到你会来这里，找人吗？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放心我不会骚扰你，就是想看看美人的朋友圈……”


    女生说了很多话，但也不过分打扰，知道分寸，加了好友后再一次仔细跟瑜溪说明路线，便礼貌道别了。


    是个有趣的小插曲，又新交到了朋友瑜溪也高兴，只当是凑巧就碰上了一个认识自己的人。


    网络上议论度高不过也是一时的，很多网友也只是凑热闹而已，好奇一下就散开了，至于同学们那些话，瑜溪也觉得不过是他们故意哄自己开心的，毕竟他在校园里的生活过得很平静，也不是经常有路人过来搭话。


    所以，他并不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如此没有自知之明的瑜溪出现在某间教室的后门时，自以为静悄悄的，殊不知引起了轩然大波。


    原本昏昏欲睡听着课的年轻男女发现教室后方出现的身影后，一个个都精神了起来，要么暗戳戳地往后瞟，要么在桌子里底下用手机打字。


    “我去……还真是！”


    “长得比照片还漂亮，真是绝了。”


    “他怎么会在这儿？是来找人的吗？探头探脑的好可爱啊。”


    “你不知道？我们班那谁跟他认识，经常有人拍到他们在京大食堂里吃饭或者在操场散步，猜他们也许是谈了……”


    “啊？不是吧……那谁哪来的福气……”


    靠墙而坐的孟深听到了这悉悉索索的说话声，事不关己而不为所动，只专注于老师和书本。


    直到他听到了某个名字，立马像是指令激活了般，瞬间抬起头，往教室外寻找。


    如同做梦一样，容貌明艳的少年和他对视上，就正眉眼弯弯地和他挥着手。


    “小……”孟深险些当场站起来喊出瑜溪的名字，在瑜溪着急的手势下硬生生控制住了，把自己定回座椅上。


    接下来的课老师说了什么再也没听进去，下课铃一响，孟深即刻起身走向教室后门。


    “给你，我过来路上买的汽水，还是冰的。”瑜溪把孟深最常喝的汽水饮料递过去，见人呆呆地看着自己不说话，笑了，“怎么了？像是不认识我一样。”


    孟深欲言又止，还没反应过来似的：“小溪，你怎么会来……”


    “今天我下午最后两节没课，就想着过来找你，我还没吃过你学校的饭呢。”瑜溪说着，觉得孟深表情古怪，忍不住多想，原本高昂的情绪往下落，“是不是我来得太突然了？抱歉……是我考虑不周，我应该先问问你的意见的。”


    “没有。”孟深语气坚定地否认了他的想法，“我很意外，也很开心。”


    “那就好。”瑜溪知道孟深不会对自己说谎，便放下心，“我们走吧——”


    “等等！”


    某个寸头男生冒出来，将一本书挡在他们身前，“孟深同学，你走得太急，笔记本落在桌子上了。”


    孟深视线转到男生身上，眼神冰冷，一言未发。


    瑜溪见到孟深这样，主动伸手接住，礼貌地微笑着：“谢谢你。”


    “不、不客气。”寸头男生磕巴起来，“那个……”


    “我饿了。”孟深的声音盖过了男生后半句话。


    瑜溪的注意力很快转回来：“那我们快点走吧。”


    等一同走出一段距离，瑜溪再低声道：“阿深，你刚刚怎么都不理你同学？”


    这句询问并没有责备意味，瑜溪是在担心孟深是否和同学之间有过矛盾。


    孟深：“我和他不认识。”


    “……这样吗，那你下次记得和对方说声谢谢。”瑜溪温和地引导，见到孟深点头，就不再继续说这件事。


    孟深也的确会听他的话，在第二天见到对方这么做，但多余的是不会再有了。


    一个在开学以来就一句话也没说过，甚至连对视都没有的人突然送上遗漏的东西，孟深并不觉得是对方一时的热心之举。


    他就一眼就知道那人打的是什么算盘。


    表面是来还他笔记本的，眼珠子却一直在看旁处。


    而黏在瑜溪身上的目光又何止这一个？


    孟深对四周投来的关注心知肚明，藏好眼中的阴郁，不动声色地微侧过身，借着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住大半恼人的视线。


    “阿深，我昨天晚上看了你的直播，你真的好厉害啊，虽然我不懂你玩的游戏，但是观众都在夸你。”


    瑜溪一边把自己的肉丸子分出去一块，一边说着话。


    “你开学之后就是在宿舍直播吗？我看到你的桌子似乎比较小。”


    孟深筷子一停：“昨晚？”


    瑜溪笑了笑：“就是看了一小会儿，我还不太会用那个平台，也没有注册账号。如果你不想我看的话，那以后我也不偷偷看了。”


    孟深僵住的肢体重新动作起来：“可以看的，没关系。”


    见他并不抗拒，瑜溪便继续聊：“如果不是你给我发了主页账号，我都看不出那个主播会是你。”


    瑜溪看的直播很少，更别说是游戏直播，只通过弹幕知道孟深这样的大概是技术形主播。


    游戏画面占据了主要部分，只有右下角一个很小的框投放着摄像头画面。


    镜头对准了桌子的键盘鼠标部分，以此来证明操作技术的真实性，其余的没有丝毫露出。


    说话很少，有可能一天两小时的直播下来，观众也就听到孟深开口说了两三句话。


    ——“晚上好”“谢谢礼物”“下播了”。


    弹幕里戏称孟深是比NPC还NPC的游戏玩家，每日固定发言一成不变，只有极小的概率触发特殊剧情才会蹦出别的彩蛋。


    “他们叫你沉默哥。”瑜溪想起弹幕里出现的高频字眼，忍俊不禁。


    “……”孟深看着少年的笑靥，悄悄红了耳根。


    “但大家都好喜欢你，一直给你刷礼物，说明你的好都被大家看到了。”瑜溪由衷地感到高兴，“其实我也找到了新兼职，等我赚了钱，也要订阅你的灯牌和会员，做你的忠实粉丝。”


    “不用的……”孟深耳根的红已经快要蔓延的后颈，只是因为戴着卫衣兜帽，这些变化都不为人所知，低声问着瑜溪找了什么兼职。


    瑜溪说：“是猫咖哦，到时候你可以来店里找我玩，我请你喝饮料。”


    兼职这件事，确定之后瑜溪就大大方方地告诉了很关心他生活状况的朋友们，也都顺便发出了邀约。


    只是没想到的是，他上任的第一天，刚戴好猫耳系好小围裙，店里就挤了满满当当的熟人——


    作者有话说：去猫咖撸的是不是猫还不一定[抱抱]米娜桑能给点营养液吗？我可以把小溪宝宝借你们玩（记得还回来就好）[可怜]


    这章没有特别肥，所以下一章也会努力更四千


    第29章 猫耳 你还真打算做他一辈子的狗啊？……


    不论是同学还是朋友, 叫过的大多数都在第一时间来了。


    这远远出乎瑜溪的预料，连猫咖的店长和员工都惊呆了，忙得满头是汗。


    “我们店新开业做活动都不一定有今天热闹, 这都亏了你啊小溪。”店长累但高兴, 笑得合不拢眼, “大家都加油好好干，月底发奖金。”


    其他两个员工一下就有干劲了，过来谢过瑜溪。


    瑜溪有点受宠若惊：“不用谢我, 今天要辛苦大家了。”


    看到这么多人来，瑜溪感激的同时又感受到了压力，很怕给店里添麻烦或者招待不周，不敢再继续愣下去，忙跟着出去接待客人。


    幸好店的面积足够大, 猫咪数量也很多, 还有两个独立包厢，勉强够容纳这么多客人。


    盛云舒几个最亲的朋友自然是最早得知瑜溪找到兼职的一批人，也就立马预定了当天的包厢。


    包厢是榻榻米, 有四五只小猫专门服务，一般预定的客人是冲着可以撸猫的同时还有个独立的空间可以学习玩耍定的，足够坐下五六个人。


    瑜溪先去包厢给朋友们点单, 推开木质推拉门的时候也没忘记前一天的培训, 认认真真地敲了门, 进去后跟客人问好。


    “您好, 请问有什么需要吗？可以扫码在小程序下单, 也可以让我手动下单。”瑜溪把菜单递上去，对上朋友们的视线后感觉这样的情景有点像小时候过家家，忍不住笑。


    盛云卷立马在菜单上点了一通：“我要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张星阔说：“你怎么不干脆点一本？”


    盛云卷翻个白眼：“我今天高兴, 懒得跟你吵嘴。”


    “点得多小溪有没有提成？”懒散地坐在豆袋上的林述怀问起。


    这一问问到重点上，张星阔瞬间安静，抬头看瑜溪。


    瑜溪笑着说：“没有的。”


    “按正常点。”在包厢书柜里翻看书籍的盛云舒淡淡道，“别给小溪添麻烦。”


    “哦……”盛云卷重新认真地点了单。


    其他人也都照做。


    瑜溪收好菜单先退出包厢，毕竟他还要服务外面其他客人，等饮品甜点都准备好再过来。


    除了盛云舒在安安静静地看书，几人把推拉门开了一道小缝，挤在一起往外看。


    瑜溪正在给客人拿逗猫棒，又教客人怎么抱小猫。明明是第一天却上手得很快，总能在第一时间满足客人的需求，在人猫里穿梭着。


    他脸上始终带着和煦的笑，桃花眼弯成月牙，红痣陷在酒窝里，漂亮得惹眼。


    头顶上戴着的橘色猫耳发箍格外适合他，显得年龄更小了，身上系的木耳边小围裙还是樱花粉，整个人散发的气场都是柔和又舒服的，很难让人不喜欢。


    林述怀点着下巴说：“其实小溪才是这家店的红牌吧。”


    张星阔语气不爽：“那个人怎么回事？居然想摸他的猫耳朵。”


    盛云卷杵过去一肘子：“别冲动，小溪都是拿下来给他摸的，能不能理智点？”


    张星阔想回怼一句什么，突然发现一边的孟深默不作声的，拿着手机在疯狂连拍。他愣了下，顾不上别的了，也立刻掏出手机。


    等瑜溪端来饮品走向包厢，对上的就是挤在一起的几个人举起的手机摄影头。


    “你们在干什么呀？”


    “记录我们小溪的重要时刻。”盛云卷放下手机说。


    进到包厢里，瑜溪手里的托盘就被孟深先一步端走，也没能帮忙端出饮品，无奈地说了一声谢谢后，接上盛云卷刚刚的话：“有这么重要吗？”


    盛云卷：“当然，这可是你打工兼职的第一天。”


    “好吧，谢谢你们这么看重我。”


    瑜溪笑了，其实他第一次打工是在初三的一个小卖部，他帮着老板搬货理货，一整天赚了五十元，这之后他打的工也并不少，除了高三几乎没停过。


    看着朋友们这么高兴，他不想扫大家的兴。


    几人把照片给瑜溪看，要他选谁拍得最好。


    瑜溪单是看其中一个手机的图库，就被里面密密麻麻又相似度很高的缩小图看晕了，大致都看了一遍，最后说：“都挺好的。”


    这个回答让盛云卷和张星阔不够满意，非要争个高下。


    瑜溪被夹在中间不知所措的时候，林述怀出言解救了他：“我们小溪漂亮，怎么拍都好，分不出第一的。”


    这话一出，盛云卷和张星阔都没再闹了。


    “我要把照片发给顾川舟看，让他就不来，后悔去吧。”盛云卷动动手指，找到聊天框，故意挑了一张背影发过去——她要达到气顾川舟的目的，又不想真的给人看瑜溪的照片。


    瑜溪无奈地笑了笑。


    前一天晚上他就收到了顾川舟工作忙碌的消息，虽然觉得有点遗憾，但是没有办法。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很快，同学或朋友们陆陆续续地来，又陆陆续续地离开，天色变晚，热闹的猫咖店也逐渐空下来。


    店长在收银台清点今天的营收，越算脸上的笑容的就越大，余光里看到有人推开玻璃门，头也不抬地道：“不好意思，现在已经打烊了——”


    声音在看清对方出众的俊容后顿住。


    男人深邃的目光直接越过她，落在店内正在进行最后打扫工作的少年身上：“我来接溪溪。”


    “好、好的。”店长磕巴起来，“瑜溪呀，你朋友来接你啦。”


    瑜溪一脸困惑地转头，看清来人后眼睛都亮了，放下手里的拖把走到男人跟前：“川舟哥，你怎么来了？”


    “刚下班，能顺路送你回学校宿舍。”顾川舟视线跟随着瑜溪头顶的橘色猫耳，手指一阵发痒，索性直接上手。


    他捏住了其中一只，轻轻揉搓着，感受到了柔软的毛绒质感。


    因为是猫咖的主打特色，所以店长是精心选购的猫耳，不是什么九块九的廉价饰品，发箍很隐形，就像是瑜溪天生就有的一样。


    瑜溪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被摸。


    猫耳也不真是他自己长的，被摸了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只是见到顾川舟这爱不释手的样子，感到有些意外：“你喜欢这个吗？我可以给你买一个同款。”


    顾川舟低笑出声：“是喜欢溪溪戴着，很可爱。”


    瑜溪今天听到了很多人说他戴的猫耳可爱，但是这句话从顾川舟嘴里说出来，莫名更让人不好意思。


    “我还差一点就好，你等等我。”他忙回到里面，很快就做完了收尾工作，取下猫耳和小围裙，拿上自己的东西和店长交代。


    因为从学校后门离他的宿舍楼很近，所以两人是走路回去的。


    “我看到了云卷给我发的照片，当时我也想在第一时间来找你。”顾川舟与瑜溪一同走在路灯下，接近京大门禁时间，后门很冷清，周围只有他们二人说话的声音，“但是我担心给你添麻烦，我猜到这天你会很忙，不希望你分出功夫来照顾我，所以干脆在这个时间点过来。”


    瑜溪闻言一怔。


    他还以为顾川舟是工作实在过于繁重才抽不开身，没想到顾川舟还为他考虑到了这一层。


    再道谢未免有些生分，瑜溪想了想，从兜里摸出一张免费咖啡券。


    “给你。”瑜溪放到顾川舟手心，仰着脸笑盈盈地说，“等再过两天你来，我就学会做咖啡了，到时候第一个请你喝。”


    “好。”


    顾川舟仔细将这张薄薄的纸券收入衬衫胸口的兜里。


    二人在宿舍楼下分开，瑜溪上楼，回到宿舍就被舍友们问到今天兼职的情况。


    “一切都好。”瑜溪说。


    刘垣愤恨地捶了下桌子：“要是我们两的小组作业没被批就好了，不然就可以去找你了！”


    周安和说：“不重做你也去不了吧，你不是猫毛过敏？”


    “我可以吃了药再去。”


    “……行。”周安和竖起大拇指。


    窝在电竞椅上的萧阳插话：“你一天把自己时间安排那么满都不嫌累的？”


    “还好。”瑜溪挠挠脸，他其实是不太能闲得住的人，“每周还是有一天时间能休息的。”


    萧阳拧着眉想了一会儿：“我正好知道周日有个慈善晚宴招侍应生，一天工资五百，去吗？”


    五百的一日兼职很难遇见，瑜溪连忙点头。


    “行，我帮你联系负责人。”萧阳拿出手机很快打完电话，电话挂断抬手制住刚张开口的瑜溪，“你先别和我道谢，我就是希望你能和那些人少打交道。”


    瑜溪不解：“那些人？”


    “你所谓的好朋友们。”萧阳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瑜溪一眼，“你迟早有一天会被他们某个人或者一起给吃了。”


    话落，萧阳转身继续打游戏。


    “？”瑜溪仍是一头雾水。


    他看看另外两个舍友，只收到了同样疑惑不解的两道目光。


    但萧阳似乎不打算再多说一句，瑜溪便没再打扰，去洗澡。


    洗完上床，他点开手机发现猫咖员工的小群里店长发了88的红包，每个人都份。


    瑜溪道谢收下后，照例点开某个视频平台，从“最常看的博主”入口里进到孟深账号的主页。


    ——孟深都是晚上直播，正好在十二点熄灯之前结束，每天睡前点进去看一眼续一个一毛钱的粉丝灯牌已经成为现在瑜溪每天的小习惯。


    今天很奇怪，孟深没有在直播，主页上也没有请假。


    已经看了一段时间的瑜溪还没见过这样的情况，直接去微信里问孟深有没有事。


    他没有立马收到回复，等着等着，就先睡着了。


    翌日醒来，只看到凌晨一点孟深发来的回复。


    【我没事，被叫回了一趟孟家。】


    瑜溪更担心了，想直接打电话又怕打扰凌晨都没睡的孟深，只能发消息。


    【他们有为难你吗？要跟我说。】


    ……


    这条消息传到另一部手机上，亮起的屏幕照亮了黑暗一隅。


    孟深靠坐在窗帘的角落里，明明听不到手机声音，却似有所感地抬起头。他拾起脚边的手机，暗沉的眸被这行字照亮，有了几分人该有的情绪，下意识又握紧了另一只手里的东西。


    他的手指悬空在打字键盘上，迟迟没有落下。


    时间长了，手机熄屏，他整个人再一次被黑暗吞没。


    这个位于孟家一楼走廊尽头，和佣人房挨在一起的房间里，常年关着窗户拉着窗帘，东西也少之又少。


    如果有客人不小心走进来，绝想不到这是孟家某个子女的房间，孟家其他人也都鲜少踏足这个地方，嫌晦气。


    而今日，房门居然有了响动。


    “咚咚咚”的，来人是用脚踹的。


    孟深眼皮都没动一下，又一次按亮屏幕，盯着备注为小太阳图标的聊天界面。


    外面的人锲而不舍，踢了一阵后扬声道：“我知道你没睡，出来！”


    这些动静引不起孟深任何反应，他还在努力思索要怎么回复。


    踢门的声音停了，没过一会，锁眼发出响动，外面的人直接用钥匙打开了门，堂而皇之把门踹得撞在阻门器上，一抬脚正要迈入，又收回了回去，像是怕走进去脏了鞋似的，又掩住口鼻。


    “你这房间还是真是一如既往的像是老鼠窝。”孟良嫌恶的目光扫向房间，看到孟深缩坐在角落里后冷笑了一声，“你该不会以为一直躲在这里就相安无事吧？小时候就这样天真，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脑子还是一点没长。”


    孟深没有给出理会，看也没看一眼，似乎另一人不存在。


    孟良继续道：“父亲让我来通知你，要是不听他的话去赴约，你以后都别想进孟家的门。”


    见孟深还是没反应，持续被忽视的孟良终于气笑了。


    “你他吗听不懂人话是吧？别以为一直装聋作哑就拒绝得了父亲的安排，你被孟家养这么多年，唯一的作用也就是联姻了，还不识好歹，你是真想被孟家踢出——”


    倏然，角落里的人猛地站起走过来，高大的身躯带着阴郁的气息突然逼近，孟良的气焰一下止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然而孟深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只是被吵烦了要换一个清净处。


    这样的无视彻底点燃了孟良的怒火。


    他眼神敏锐地发现了孟深手中的草编蚂蚱，重重嗤笑：“你该不会还奢望有一天能和瑜溪在一起吧？”


    孟深脚步止住，冰冷的眼神落在了孟良身上。


    孟良的气势重新涨上来：“你真打算做他一辈子的狗啊？真想不明白，他怎么偏偏就选择你这种人做朋友……哦，我知道了，他是觉得你可怜，就和施舍乞丐和野狗差不多，给点吃的不要的，你就感恩戴德了，还自作多情地觉得自己在他那里多有分量，笑死人了。”


    一番话下来，孟深面色不改。


    他始终没有和孟良说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乞丐也好，野狗也罢。


    就算是同情的施舍，他也要争抢，也要挽留。


    只要瑜溪在乎他，那就够了——


    作者有话说：因为卡文来晚啦！下一章会早点，会在今天零点前更新的


    第30章 兼职 等你被吃干抹净可别找我哭


    周六晚上瑜溪提前和裴姨打了招呼, 说为了方便第二天去兼职，就不回湖泽君庭了。


    电话里，裴姨唉声叹气的：“你这孩子是不是把自己逼得有点太紧了？实在缺钱就收下裴姨的红包好不好？”


    “没有的裴姨, 我不缺钱, 就是想多做一点事而已。”


    瑜溪说的是实话, 现在他和妈妈彻底摆脱了过去的麻烦，生活已经好了起来。


    妈妈那边的工作一切顺利，他自己身上还存着一点积蓄, 钱是够用的，只是他早已习惯了以前拮据又劳累的生活，一时很难转变心态，心里总是很不安定，一闲下来会有罪恶感, 看到余额慢慢增多才会减轻。


    “好吧好吧。”裴乐心也没有办法, “那你要多多爱护自己，好好吃饭，千万别把在家里养出来的肉又瘦没了, 放了假就回来，小望也想多见见你，今天还说要明天跟着司机一起去接你, 结果你又回不来了。”


    听到这句话, 瑜溪感觉心里酸酸涨涨的。


    他又想到这几天朋友们的关切和照顾, 做了决定：“裴姨, 做了这次我就不再找其他兼职了。”


    裴乐心笑了：“这样就好。”


    之后裴乐心又问了他具体是去哪个慈善晚宴做侍应生, 特意让助理打听了下主办方，得知没什么问题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周日当天又发来消息。


    【这样的场合你要多注意，要是遇到麻烦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瑜溪：【放心吧裴姨, 我的舍友会照顾我的。】


    “既然晕车就别给你那些朋友回消息了。”车上，萧阳道。


    瑜溪应了声好，把手机收起来又解释：“是家里人发来的。”


    萧阳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我看你每天手机有回不完的消息，还以为全是你那些朋友。”


    瑜溪眨眨眼，感觉这句话有点怪怪的，但又不知道具体怪在哪里。


    “马上就到了。”萧阳已经结束了刚刚的话题，看了一眼车窗外，“到了之后我也不可能像老妈子一样守着你，你自己看着办。”


    语气听着不近人情，但瑜溪明白萧阳的意思，笑着道：“我知道的，你都特意提前载我过来，我已经很感谢你了。”


    萧阳挪开视线：“没什么，反正在哪都是打发时间，提前过去和认识的人玩也是一样。”


    车到晚宴地点后，萧阳把瑜溪送到领班手里，没多说什么，到了地方就走，但这样的举动已经表明了他对瑜溪维护的态度。


    领班也就对瑜溪格外亲切，再加上瑜溪形象好，还有过几次做服务生的经验，懂一些规则，领班就更加和颜悦色了。


    “身量好就是穿什么都合适。”


    领班见了换好衣服的瑜溪，满意地点头，跟他仔细说明岗位职责。


    瑜溪要负责的是内场，只需要做好某一桌的上菜倒酒和撤回空盘就足够，工作量不多，但重要在于能及时发现宾客的需求。


    领班把他带到位置说清注意事项就去忙别的，在晚宴正式开始之前，瑜溪做好餐桌摆盘，在指示下反复调整餐具位置。


    期间提醒他餐具位置不对的侍应生跟他搭话：“你是新来的？我之前没见过你。”


    瑜溪点头：“嗯，我是兼职。”


    “这样啊……”侍应生上下打量他，“你长得好看，应该很容易得到大人物的亲睐，起码比那边那个强。”


    侍应生用大拇指往某个方向悄悄一撇：“他也是兼职，但我在这样的场合见过他好几次了，他没少给人递联系方式，没一个成功的。”


    瑜溪听得云里雾里，慢慢地反应过来：“你可能误会了什么，但我只是来兼职的。”


    “啊？”侍应生愣了下，又细细打量了瑜溪一眼，挠挠头，“不好意思啊，因为这种兼职一般人也是需要塞钱才进得来的，不少人都想借着这个机会往上爬。我看你条件这么好，就以为你也是……”


    瑜溪笑了笑：“没关系。”


    “我帮你叠纸巾。”因为误会，侍应生觉得很抱歉，便给瑜溪帮了不少忙。


    两人在晚宴前聊了好一会儿天，侍应生听说瑜溪是京大学生更是另眼相看。


    “你可真厉害啊，高材生到这里来兼职有点大财小用了吧？”


    瑜溪说：“这里工资很多。”


    “比一般兼职是挺多的，总共也就三四个小时，就能有个五百块，做得好还能有小费呢。”侍应生压低声音，“你这座的宾客都是好伺候又大方的，小费我估计都能有好几千。领班把这座的位置交给你，看来是很看重你了。”


    “这样吗……”瑜溪转念一想，觉得这其中可能多亏了萧阳-


    晚上七点，嘉宾陆续进场。


    到了进场时间，萧阳就从楼上的房间里跟其他人提前下来，坐在了某个位置上。


    瑜溪离他不远，在对视上的时候对他微微笑了一下。


    “……”萧阳收回眼神。


    旁边的人一眼就看出萧阳反应不对，跟着扭头看了一眼，登时眼睛一亮：“那谁啊？你认识？”


    萧阳拧眉，没好气道：“你管他是谁。”


    “一般人我是不管的，可长这么顶你还认识，我就很难不管了，把他叫过来说说话呗。”


    萧阳的脸色彻底冷下来，低声警告：“那是我朋友，收起你的心思。”


    旁人仍旧不死心：“我也是你朋友，朋友和朋友互相认识不好吗？”


    萧阳冷笑一声，起身离座：“现在你不是了。”


    说罢，他直接找人换了一个位置坐，丝毫没管对方什么反应。


    但就算甩开了这一个，萧阳心情还是十分糟糕，时刻注意着不远处。


    瑜溪挺直地站在角落，身上是侍应生统一的黑白制服，不是定制算不上合身，腰身和肩部没有很好地贴合，但即使如此，还是穿出了与常人不同的味道。


    明明站的地方和衣着打扮都如此不显眼，但人的视线一旦扫过，就再也挪不开。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萧阳已经发现了好几个频频转头在看瑜溪的人了，只觉十分头疼，烦躁不已。


    他不想多管闲事，但在转回头的最后一秒瞥见有人上前给瑜溪递名片，还是没忍住起身走了过去。


    “萧阳？”瑜溪诧异地看着气势汹汹地走过来的萧阳。


    萧阳睨了瑜溪一眼，目光转向旁边西装革履的男人，面色不善：“你找他有事？”


    还没从名片夹里取出名片的男人讪讪一笑：“觉得这位弟弟很合眼缘，就想和他认识一下。”


    萧阳对着男人上下扫视一番：“你都一把年纪了，还好意思叫人家弟弟？”


    这直白的讥讽让男人表面的客气没维持住，沉下脸色：“请问你又是谁？真不敢相信这次宴会还能遇上你这种人，家里没教过你对长辈要尊敬吗？”


    萧阳嗤笑：“你用不着知道我是谁，我知道你就行了，你在圈内名声不小呢，尤其是在私生活糜烂、荤素不忌这一块儿。”


    男人脸色变了又变：“你这逼崽子……”


    这脏字一开头，原本还愣着的瑜溪当即面色一肃，往前一步想挡在萧阳面前。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清冷的声音从旁传来，打断了这即将要爆发的战火。


    “溪溪。”


    恼羞成怒的男人不爽地转头，要骂出口的话霎时卡在喉咙里，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鹅。


    瑜溪看到来人，先是错愕，紧接着心中一喜，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对方的袖子：“川舟哥。”


    顾川舟看懂他的意思，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顺势将他的手拢进自己的掌心里，后才冷冷地将视线扫向男人：“林总，有何贵干？”


    上一刻丑态毕露的男人立马又换上了和气的笑：“没事没事，是一场误会，我不知道这位是顾总您的人，就先不打扰了。”


    麻烦很快就被解决，瑜溪偷偷松了口气，这才问顾川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受到了邀请，本来不打算来，但听裴姨说你兼职的地方是在这里，我就顺便过来一趟。”顾川舟温声解释。


    “原来是这样。”这让瑜溪有点意外，他没想到顾川舟和裴姨私底下还会有交流。


    但他毕竟是来兼职的，没办法和顾川舟多聊，顾川舟也不多打扰他，无意给他增添压力，简单说了几句话就先走开了。


    瑜溪看向还站着的萧阳，问：“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萧阳面色还是不好看，“你不如多关心一下你自己吧。”


    瑜溪：“我已经没事了呀，幸好刚刚有川舟哥帮忙。”


    萧阳皮笑肉不笑的：“我看他跟刚刚那个人也没什么差别。”


    “啊？”瑜溪没懂。


    “他就是装得比较好而已。”萧阳瞟了一眼在与人碰杯交谈的冷峻男人，“也就你笨，看不出你这个‘好朋友’的心思。”


    萧阳刻意把“好朋友”三个字咬得很重。


    瑜溪：“……”


    萧阳见瑜溪的反应，脾气不免暴躁起来：“你还没听懂？我是说顾川舟他对你包藏色心，这下明白了吗？”


    瑜溪却露出一个担忧的表情来：“萧阳，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去测一下体温……”


    萧阳额头青筋鼓起，看瑜溪的眼神满是恨铁不成钢，最后甩下一句：“我懒得管你，等你被吃干抹净可别找我哭。”——


    作者有话说：下章更新前发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