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VIP] 022 管控粮食


    这几年串串店生意不错, 但老两口应该没存什么钱，否则肖金花也不会让顾奇转14万给两个舅舅，她高兴地付了钱, 问顾建国和肖金花要不要吃两块。


    “太黏牙了。”两人齐齐表示拒绝。


    叮叮糖有润肺止咳的功效, 末世花钱都买不到，她望梅止渴的闻了闻味道，就装叮叮糖的塑料纸放进冰柜，准备冰冻几分钟敲碎了存好。


    冰柜里的食物被她收进空间了，本该空荡荡的，现在又堆了不少食物，牛油占了两个冰柜, 肉眼估计有上百斤，“买这么多，被小偷盯上咋办？”


    她在鹿城时，囤货又是找借口又是做伪装的，顾建国粗心大意, 估计开个面包车就去了, 这片本就发生过偷盗，要是引来小偷, 不就便宜那些人了？


    “你当人家看得上你这点油啊。”顾建国不以为然, “人家偷也是偷值钱的，你曹嬢嬢药房被偷，板蓝根感冒灵那些普通便宜药全部在呢。”


    “……”


    偷去卖钱自然挑贵的, 但如果饿着肚子肯定先偷吃的啊, 市场上鱼龙混杂, 没准有人已经注意到顾建国了，她一说, 顾建国就摇头。


    “想啥呢，就十来万的香料，谁大夏天偷这个啊。”顾建国说，“哪怕真饿得走不动了也是偷超市。”


    大型连锁超市晚上有保安执勤，普通便利店超市有防盗门，串串店就两扇玻璃门，遇到狠的使劲砸就碎了。


    她决定晚上在店里守着，不回家了，顾建国给她指药房门口的监控，“药房都不怕，咱怕啥啊，你不回家，小区的树干死了咋办？”


    “……”


    “你周叔叔家种了几盆富贵树，你慧慧姐每周都要过去浇水，我让她把钥匙给你，你有空就去吧。”


    “……”


    周慧爸妈买的小区在半山腰，进大门到单元门要坐两个电梯，视野比塞纳河畔开阔，因为背靠政府正在打造的长城玻璃栈道，小区里开了好几家民宿，当时有中介建议周慧爸妈把房子租出去来着，“周叔叔不是说租给做民宿的吗？”


    “你周叔叔他们过年回家要住，但民宿就指望那段时间赚钱，肯定不会干这种赔本的买卖啊。”顾建国分批给锅里倒辣椒，“明月，你来闻闻味道怎么样？”


    火锅味不都这样？顾明月闻不出差别。


    “等熬好了让你曹孃孃她们尝尝…”


    药房请了两个人，加上老板有三个，顾建国装了三碗火锅底料过去，回来后洋洋得意，“你曹嬢嬢她们说比市面上卖的火锅底料好吃，咱就按这个配方来！”


    他五点半就起床去市场买牛油回来熬了，六个小时熬了两锅，冰冻装袋估计有好几十袋，以这个速度，光是熬火锅底料恐怕就得几个月，不是他眼高手低，明月的粉丝数，卖个零头也好几千，货不够，粉丝们差评怎么办？


    而且降温后他要顾店，没时间守着熬料，“金花，你也得来帮我才行。”


    “我没帮你吗？”


    “你得帮我熬底料。”顾建国说，“店里的砂锅全熬上料，我算时间加调料，你来搅。”


    “行。”


    “中午咱吃火锅啊。”味道好不好，还得煮了菜才知道。


    顾建国邀请了药房的人，曹嬢嬢拖了两箱面膜来，说是给顾明月试用的，还送了两袋夏桑菊颗粒，担心她们吃火锅上火。


    顾明月没有囤护肤品，卡里余额还有几万，囤物资都来不及，哪儿舍得买几百上千的护肤品，她取了两万现金，其他全部买成了米面调料，因顾建国人脉太广，她全部网上下的单。


    因为这个，她发现政府开始管控粮食了，在鹿城的时候，她买上万斤米都没有客服询问，这次商家们的米限量不说，超过某个数字就有消息消息弹出来要求她认证，还问她购买的原因，理由是最近有不法分子大量囤米引起恐慌，凡是在平台购买大米，超过两千斤必须登记。


    顾明月的回应是看到消息说米会涨价，想投资……


    投资是高尚的说法，其实就是炒米，客服建议她不要那么做，炒农作物是违法的，她自然回答好，然后踩着平台登记的底线，大米，黑米，糯米，糙米，小米，各买了1990斤，全部顺丰发货，□□。


    下单前，她专门搜了下疫情严重的城市，避开这些城市，尽量挑选离茨城近的，确保商家全部发货，认真在店里帮忙。


    九个砂锅，两个铁锅，每天能熬33锅火锅料，和其他火锅厂称重切割封袋包装不同，顾建国全部采用人工切的方式，因为还没设计好包装袋，只用透明塑料袋抽真空装好的。


    四天后，因疫情滞留了几天的加厚软体水囊总算到了，快递小哥喊一喊顾建国，顾明月喜出望外的跑出去，心想总算来了，再耽误几天就只能退货了。


    搅锅里热油的小金花看她高兴，“买什么了？”


    这几天顾明月的包裹也太多了，还神神秘秘的不让她们看，不会是什么自残的工具吧？


    之所以想到自残是她看到明月手上有伤，细细长长的血疤，不知道哪儿弄的，明明什么活都没干，黑眼圈比谁都重，身上还带了伤。


    顾明月现在说谎已经脸不红心不跳了，“朋友给我寄的电脑那些……”


    直播需要设备，她搬回茨城就带了几袋子衣裳跟几箱子洗衣液那些，肖金花看包裹箱子不小，信了，看了眼剥蒜的嫂子，“晚点让你大表弟给你装啊。”


    大舅家就一个孩子，肖金花嘴里的大表弟肯定是小舅家的老大。


    烦他家的顾建国说，“不就装电脑吗？我自己给明月装。”


    肖小舅家脸皮太厚了，知道他们在店铺熬火锅底料，一到饭点就提着两袋蔬菜跑来蹭饭，美其名曰帮忙试味道。


    大舅妈看她们花几块钱就能大吃大喝，大清早也来店里守着，估计脸皮薄些，会帮着剥蒜洗菜，看明月抱箱子吃力，有眼力的丢了蒜就要出去帮忙。


    顾明月余光瞄到她，制止，“东西不重，我先拖回去。”


    这几天半夜有居民在小区活动，她不敢堂而皇之的接水，想到自来水也能储存，而且这时家里没人，尽管放心大胆的接。


    水囊长两米宽1.5米高0.7米，两个叠放，除了夏空间其他堆不下，担心温度过高水变质，她倒竖着放进溪水里，震得小溪里的小鱼风驰电掣的游去。


    小鱼是顾小轩在老家的河里网的，想着土壤不受四季影响，小溪应该也有独特之处，当顾小轩炫耀网来的鱼时，她以变魔术为条件作为交换，把鱼全部放进了小溪。


    鱼死会浮出水面，但她观察了几天都没看到死鱼，鱼应该全部活了，趁着还来得及，她还想买点鱼苗回来，刚要出门，顾建国的电话来了，“明月，你还在家吗？水厂的人说咱家用水不正常，你是不是忘记关水龙头了啊？”


    “啊？”她敏捷的装出刚睡醒的样子，“我看看啊……”


    “你刚在睡觉吗？”


    “对啊，太累了。”顾明月故意跺出咚咚咚的脚步声，“呀，水龙头忘关了。”


    “我猜就是这样，你把水关了就好，要是累就在家里待着，晚饭我给你带。”


    “不用。”顾明月说，“待会我接了小轩随便在外面吃点。”


    挂了电话，她心有余悸的呼出口气，这可是信息化时代，什么事都在有关部门监督内，她在鹿城时买了那么多药品和粮食，恐怕也引起注意了吧。


    她把常用的手机解除陌生来电屏蔽，四点五十五分，归属地鹿城的座机来了，她紧张的接起，“喂？”


    “时身份证尾号0460的顾明月女士吗？”


    一听这个开场白，要么是诈骗电话，要么就是她摊上事儿了，顾明月呼吸变轻，“是我。”


    “我是鹿城**派出所的，我们收到举报说你在7月20号大规模的采购药品等物资……”


    顾明月一窒，果然是这样，深吸口气，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静些，“对啊，捐给荔城和宜良灾区的，咋了？”


    “你别紧张，最近严打囤物资制造恐慌，我们这边收到举报自然要问一下，之前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都没接…”


    “我身体不好，外来电话全部屏蔽了…”


    “嗯，请问你捐那些物资有凭证吗？你别紧张，我们就是简单问一问。”


    “我给你报快递单号你自己查。”


    “麻烦了。”


    这通电话只有几分钟，但顾明月浑身血液像凝固似的，不知道派出所会不会查捐赠物资的重量，如果查的话，肯定还会给她打电话。


    到培训班后，她回拨刚刚的电话，“查到了吗？”


    “查到了，多谢你为灾区做的贡献。”


    “我能问举报人的名字吗？”


    “这种我们都是保密的，所谓清者自清，顾小姐其实没必要放在心上……”接话员说了几句安慰的话，顾明月确认自己没事才松了口气。


    第23章 [VIP] 023  培训班


    顾小轩的游泳课已经学完了, 周慧又给他报了个武术兴趣班，好几个接孩子的家长看她额头冒汗，礼貌的递纸巾, 问能不能跟她合照。


    想到自己囤的百万物资过关了, 顾明月便没有拒绝，不过没戴口罩的不行，都说高温能杀肺炎病毒，但最近好几个高温城市因为疫情静默了，她不敢冒险。


    遇到没戴口罩的家长靠过来，她主动从包里拿个蓝色口罩递过去，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家长边戴口罩边把手机解锁给其他人, 和顾明月说，“我儿子特别崇拜你，说你打游戏厉害，变魔术厉害，问我你怎么做到的？”


    变魔术？顾明月预感不好。


    “你的魔术是自学的吗？我跟着小红书的视频学了两个简单的, 我儿子一看就说假得很……”


    “……”顾明月头疼, 顾小轩这嘴，跟她爸有一拼。


    她拍了拍裙子, 朝镜头比剪刀手, 帮忙拍照的家长和她认识，说道，“还是你有耐心, 专门为了儿子去学, 我才没那个精力呢, 他要哭就哭，我让他哭个够！”


    “你家情况跟我不同, 我和公婆住一起，他一嚎他奶就心疼得不得了，要我给他报个魔术班呢。”


    经济不景气，好多培训机构都倒闭了，魔术这种冷门兴趣班招不到学生早关门了，她上哪儿报班去？


    顾明月没有和家长沟通交流的经验，插不上话，问，“咋还没出来？”


    因为疫情，培训班放学是按班级来的，先是书法班，绘画班，钢琴班，然后是爵士班，街舞班，迟迟没有看到武术班的牌子。


    “武术班在最里面，估计还有两分钟……”


    学武术的差不多都是男生，不像书法班的学生进出安安静静的，他们还没出来，走廊就是他们的闹声了，本来小孩子分贝就要高点，再歇斯底里拉帮结派的打着出来，顾明月头都大了。


    拿着手机P图的家长看了眼，“来了来了。”


    顾明月穿了件黑色体恤，在众多白色浅色系的连衣裙里特别显眼，跟同学互相推攘的顾小轩一眼就看到她了，使劲推开左边同学，“我姑姑来接我了。”


    也不管他在队伍中间，使劲挤前面同学，嘴里大喊，“姑姑，姑姑。”


    武术班有四十几个学生，老师让他们两人一排有秩序的出来，但男生们顽皮，像窝蜂似的挤在一起，最前面的还堵着不让其他人超过自己，顾小轩个子比前排的男生矮，看他们搭肩勾背挡得密不透风，声音一声比一声高。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电视剧久别重逢阻碍重重的母子团聚戏码呢，顾明月刚要喊他慢点，刚刚和顾小轩玩闹的几个小男生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黑色瞳孔幽幽望过来，此起彼伏的“顾嬢嬢”像海浪拍打着她的耳膜。


    前排的男生被他们合力挤散，顾明月还没回过神，几个人饿虎扑食的冲过来，“顾嬢嬢，能不能教我们变魔术啊？小轩说你变魔术特别牛逼！”


    “顾嬢嬢，你会变鹦鹉吗？”


    “顾嬢嬢，会变薯片吗？我最喜欢薯片了。”


    “变冰淇淋，顾嬢嬢，变冰淇淋。”


    “变奥特曼，顾嬢嬢，你变个奥特曼，赛罗奥特曼！”


    “变怪兽！”


    速度太快，顾明月怕被撞到，被迫的退到了墙边，视线扫过抓她手的顾小轩，心想打一顿还来得及吗？


    顾小轩发现自家姑姑的手心有冷汗，雄赳赳气昂昂的变身交警维护秩序道，“不要挤，变魔术是要准备的。”


    他扬着兴奋的小脸，将踩着顾明月鞋子的男生往外推了推，“什么都没有怎么变嘛？”


    男生们齐齐看向顾明月的手，发出灵魂般的拷问，“变魔术不是有手就行的吗？”


    顾小轩翻白眼，“你有手，你变一个试试。”


    男生脸色通红，“我又没学。”


    “没学插什么话！”顾小轩在几个男生里似乎很有发言权，他一说，大家都不反驳了，一个个仰着小脑袋，目光炯炯的看着顾明月。


    顾明月被看得不好意思，“我在小红书学的魔术，没啥技术含量。”


    “你还没技术含量呀。”顾小轩夸张的比划了下，“不是我吹牛，我看了那么多视频，没有一个变魔术比姑姑你厉害的！”


    我谢谢你我的好侄儿。


    小男生充满好奇心，对魔术比对开挖掘机还感兴趣，顾小轩提了句视频，一个男生立刻接话，“网上有个老师说报他的魔术课九块九，我妈说是假的，顾嬢嬢，你的魔术是网上报班学的吗？”


    如果顾嬢嬢在网上报班，那就说明网上报班不骗人，他也要报。


    顾明月脸僵得说不出话来，顾小轩替她反驳，“当然不是报班学的了。”


    网上报班老师会有视频教学，在老家的时候，他想玩她的手机看魔术教学视频，他姑说没有教学视频，全部是她自学的，想到他爷的话，他骄傲的说，“我姑学历高，记性好，学什么都快。”


    “……”


    “好了好了。”有家长受不了儿子的聒噪，诱哄道，“你要是表现好了，哪天魔术班开班我就给你报。”


    她们这代人小时候没学什么才艺，有了孩子，就想报复性的补偿孩子。


    无论怎样，先把孩子哄好了再说。


    走出培训机构，顾明月整张脸都是青的，原因是下楼前，培训机构的老板问她有没有兴趣去培训班当老师教魔术。


    话也说得明白，不求魔术班盈利，九月开学去各大学校招生就行。


    圈内的话语就是想请她当培训机构的代言人。


    前两天kankan发微信告诉她有个游戏网综想找她当嘉宾她都拒绝了，会去培训班当老师？而且当老师不是要教师资格证的吗？她没有啊。


    她撑着伞，走得飞快，顾小轩有点跟不上，而且他再迟钝也感觉他姑的心情不好，他试探，“姑姑，咱不去串串店吗？”


    他爷说了，他姑直播前每天都吃火锅，身体力行的告诉顾客他家火锅底料没有添加任何添加剂，大人小孩都能吃。


    他爸说他是试验品，老实说，挺爽的，火锅煮鹌鹑蛋煮牛肉太美味了。


    “吃了饭去。”顾明月说。


    “吃啥？”顾小轩周围的店铺，韩式烤肉店，烧烤店，面馆，川菜馆，烤鱼店，卤肉店，都不是他喜欢的。


    “你想吃啥？”顾明月也扫了圈。


    “回家煎牛排怎么样？”顾小轩声音细细的，尽量不让顾明月觉得吵。


    但顾明月有点不习惯，低头看他，板寸头发像刚洗过的，还在滴水，小脸被太阳晒得通红，说完话大口大口喘气，她把伞挪过去些，“很热？”


    “有点。”


    “想吃牛排？”


    顾小轩点头。


    “那咱回家。”顾明月牵着他过马路，“刚刚姑姑不高兴知道吗？”


    顾小轩点头。


    “姑姑那天和爷爷说家里的事儿别拿出去说，社会上坏人太多，看咱有钱，会来抢咱家，就跟拐小朋友去卖一个意思……”


    从小周慧就教顾小轩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不能跟陌生人走，这点顾小轩是知道的，他就纳闷，“咱家有钱吗？爷说咱家没钱啊。”


    “……”小孩子的关注点真的是奇奇怪怪，“甭管有钱没钱，家里的事儿都不能和别人说。”


    “哪些事？”


    “比如爷开串串店挣了多少钱，你爸的工资是多少，还有咱家买了多少米和油，通通不能说。”


    “我没说啊。”


    “我会魔术的事儿也不能说。”顾明月强调，“我的任何事都不能说！”


    顾小轩恍然，“知道，你是网红嘛。”


    网红明星特别注意自己的隐私。


    “对，我是网红，所有事都要保密！”


    顾小轩做了个封口的动作，发誓，“保证不告诉别人你的事。”


    见他上道，顾明月给他煎了两份牛排，吃完两人才去店里，顾小轩写作业，她去厨房帮忙洗菜，已经过了饭店，奇怪的是小舅妈竟然在。


    看到她，小舅妈往边上挪了挪，撕大葱的外皮道，“过两天你爸生日怎么过啊？”


    往年顾建国生日顾明月都不在家，顾建国要看店走不开，几家亲戚都是在店里煮的火锅吃，顾明月说，“吃火锅怎么样？”


    “又吃火锅吗？”小舅妈抬了抬屁股，“我这两天上火。”


    拉屎蹲半天也蹲不出来，那儿还火辣辣的痛，她说，“我们小区的人说彷水酒店的海鲜自助不错，还有各种酒水甜品……”


    顾明月明白过来，转头问顾建国，“爸，你生日想在哪儿吃饭啊…”


    “物价这么高，去外面吃不如自己煮，你建军叔他们也要来，咱买菜在店里自己做。”


    顾明月也是这个意思，她现在全身上下只有两万现金，拿不出钱请客。


    小舅妈歪了歪嘴，无声嘀咕了句什么，顾明月没听到，问她，“小舅妈说什么？”


    “你小舅啊，这么热的天还要熬夜加班，挣点钱不容易啊。”她看着顾明月，“你爸说你以后就直播卖货了，小舅妈投资点钱怎么样？”


    “……”


    那钱不是肖金花和肖大姨的吗？有钱就该还钱才是，还想投资赚钱，真不怕顾建国翻脸呢？


    果然，顾建国说，“你要是有钱能先还我不？这些香料我赊账没给钱呢。”


    “我和明月开玩笑的，我手里这点钱要还房贷的，鑫威和鑫武没工作，金伟又刚上班，手里不捏点钱，房贷咋办呀？”小舅妈哭穷道，“我们不像你们有个店撑着饿不死，我们没钱，全家老小只能喝西北风。”


    真的是以前没怎么打交道，现在相处几天，顾明月发现小舅妈的脸皮不是一般厚，穷都穷得理直气壮的，儿子天天去麻将馆打牌，做妈的不管，还偷偷拿钱，真当家里开银行的呢。


    当然，这种话轮不到她做晚辈的说，她迅速洗了大葱，出去看顾小轩写作业。


    顾建国估计生气了，溜去隔壁药房，买了四罐中老年骨质疏松钙。


    第24章 [VIP] 024 暴雨前夕


    这款钙药房搞了两天活动了, 买三送一，顾建国觉得太贵就没舍得买，而刚刚出门不到两分钟就提了四罐回来, 另外还买了几盒泡腾片, 几袋夏桑菊颗粒，几袋黄连上清颗粒，可见气得不轻。


    小舅妈眼睛转了转，麻溜的跑到肖金花身边，“金伟老说膝盖疼，我让他去医院他也不去，恼火得很。”


    “他来我说说他。”


    “嗯, 我问过曹医生，她说多半骨质疏松引起的”


    小舅妈的言外之意显而易见，换作以前，肖金花早让她拿两罐骨质疏松钙回去了。


    小弟家条件要差点，做姐姐的帮衬些是理所应当的, 但因为借钱的事儿顾建国差点和她离婚, 明月又这样子，她再护着外人, 这个家恐怕真就散了, “还是去医院拍个片吧。”


    小舅妈笑着说要去，眼神一直往塑料袋瞄，这款钙卖得好, 身边好几个邻居都在吃, 但价格直接劝退。


    她不死心, 喊顾建国，“建国哥, 你这钙买成多少钱啊？”


    “不知道，没问。”顾建国冷漠地进了后厨，看都没看她一眼。


    “”


    不问价格就买东西不是顾建国的性格，顾明月怀疑她爸故意刺小舅妈的，这不，小舅妈就像吞了十个柠檬似的，嘴里直冒酸水，“还是生女儿好啊，女儿贴心，舍得拿钱出来用，我这辈子是享不到这个福咯。”


    顾奇领死工资，工资要还房贷要养老婆孩子，顾建国花的是还不是顾明月的钱？


    顾建国：“国家不是鼓励生三胎吗？你想生的话还来得及。”


    “”


    这话夹针带刺的，小舅妈表情僵住，“没事我先走了啊。”


    转身脸就沉了下去。


    年轻时，两家条件差不多的，有几年顾家还不如她们，她两个儿子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而那时顾家要供明月这个大学生，修老家房子都拿不出钱来。


    短短几年，顾家又买大平层又开店，她家反而越来越差了。


    阳阳和小梦轮流摊葱油饼，刚好轮到他，还没倒油，领子就被人拽起，连带身体腾空，见粉色的小锅离他越来越远，扁着嘴嚎啕大哭，“我要玩，我要玩。”


    “人家是有钱人，看不起我们这种乡巴佬，玩什么玩？”


    小孩子哪儿懂这些，便是小梦都愣了，指着被拽出玻璃门的阳阳，“你不玩我玩了啊。”


    阳阳抖着圆溜溜的身体挣扎起来，小舅妈单手环住他的腰，狠狠在他屁股拍了两下，“几天没打你皮又痒了是不是？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老人带孩子不是宠就是打，小孩子心情经常处在这种大起大落里不好，顾明月问肖金花，“你没像小舅妈那样经常打小轩他们吧？”


    “说啥呢？”


    孩子的事都是周慧在管，周慧打孩子她也不插手的。


    大舅妈自始至终没说话，她要精明些，看出顾建国顾忌明月的病还和他们来往，但凡明月好好的，他早就翻脸了，默默把菜农傍晚送来的生姜洗了，又帮肖金花搅锅里的底料，最后批底料熬好她才走的。


    可能有肖小舅家做对比，顾建国对大舅家的态度稍微好点，大舅妈走的时候，他给了大舅妈一罐钙。


    肖大舅家的地全部自己种着的，村里但凡有谁不种的地也全部捡来种，甚至连山坡都不放过，能栽果树的栽果树，不能栽果树的栽菜苗，丝瓜，黄瓜，南瓜满山坡都是。


    他要是倒了，庄稼就没人管了。


    大舅妈找了个小袋子装着，感慨，“他就是个操劳命，昨天还给我说又捡了两块边角地种呢。”


    好奇宝宝顾小轩问顾明月，“什么是边角地？”


    “犄角旮旯别人不要的。”


    “”顾小轩不太懂犄角旮旯的意思，但不妨碍他提问，“大舅公那么辛苦，大舅婆为啥不帮他？”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顾明月看他，“作业写完了？”


    “今天的作业早写完了。”他现在写的是大大大大后天的，他往冒烟的烧锅瞅了瞅，“姑姑，咱家啥时候卖火锅底料”


    他要赶在之前把作业写完才行。


    “等外包装袋送来。”


    顾建国请了个广告公司设计火锅底料的外包装，对方提供了十几个图案，都被顾明月以不好看或者跟某品牌相似要求重做，否则以顾建国的进度，确定好外包装就会找工厂定制包装袋，火锅底料是自家吃的，没必要花那个冤枉钱。


    她看了眼手机日历。


    两天，还有两天，洪涝就来了。


    她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天顾建国的生日，头天鹿城被台风席卷，全国降温，顾建国生日的傍晚，茨城突降暴雨，接下来半个月都是大暴雨，洪涝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那时她打电话回来问，顾建国报喜不报忧，说家里好好的，要她照顾自己就行，后来她跟vivi撕逼，状态不好，再听说茨城的情况是在隔离大楼了。


    她的梦在她死后，就只有天灾，以及顾建国开荒撒种被蛇咬死的画面，肖金花，顾奇，周慧她们怎么样则通通没有。


    回去路上，她抱着最后的希望给顾奇发微信，【爸过生日真的不回来？】


    【忙成狗啊。】顾奇发了个无奈脸，【你带爸妈吃顿好的，我出钱】


    【给你寄的包裹你打开了没？】


    【24小时在工地，没回去呢，给我寄啥了？】


    【不知道，朋友送的。】


    顾明月怕她说实话他又怀疑她有病，索性她朋友多，随便拉个出来。


    【你的朋友都是些有品味的，东西肯定不会差，老哥先谢了啊。】


    【嗯。】


    到小区已经12点了，她连续挽了几夜的柴，累得眼皮直打架，想着回家洗了澡就睡，其他事明天再说，进电梯后，顾建国直接按1楼，跟肖金花说，“你们先回去，我陪明月浇水。”


    “”


    整个小区已经浇过一遍，树木葱葱郁郁，看着精神多了，快死的矮灌木绿意复苏，她弯腰检查根部时，突然蹦出两只蟋蟀。


    它们蜷在花色的石砖上，她一动，两小只嗖的蹿进了树丛里。


    颤动的树叶是如此活泼。


    顾明月忍不住多驻留了几秒。


    顾建国刚才碰到两个熟人，聊了几句，过来看她蹲在花台旁不动，“看什么呢？”


    “有蟋蟀。”


    夏天到处都是蟋蟀，有什么奇怪的？顾建国目光挪到那双握水管的手上，顾明月自残是肖金花最先发现的，细细长长的疤，像是不小心用针划的，但他检查过她的房间，别说针，连根牙签都没有。


    而且他守了两晚上，她卧室的灯一直是熄灭的，她没有出过卧室的门。


    伤到底哪儿来的？


    “明月，你的药吃完了吗？吃完的话咱再去江城医院找医生开点”


    “”顾明月身形一顿，来了，又来了，她说，“没呢。”


    “你从小就聪明，爸相信你不会栽到这个事上的，你看小区孃孃们多热情，每晚都来给你作伴，就是希望你快点恢复，她们好给你介绍对象。”这些话顾建国憋在心里好几天了，就在刚才，九楼的刘姐又提起给明月介绍对象的事儿，他不敢应，明月的病越来越严重了，还排斥吃药。


    顾明月感觉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歪头看他。


    手电筒的光不亮，但她看到他的眼眶微湿，满头黑发冒出了几根白发，不显眼，但他来机场接她那天还没有的，想到梦里的场景，她心里不是滋味，“之前忘记了，待会回家就吃。”


    “正好你建军叔送了几斤土蜂蜜，爸给你泡蜂蜜水。”


    对于吃药这件事上，顾建国特别积极，顾明月没有骗他，回家当着他的面倒出盒子里的药，毫不犹豫就着蜂蜜水喝了下去。


    顾建国高兴地拿过杯子去厨房洗，不忘提醒，“明天要降温，你记得调好空调温度。”


    天气预报显示最高温度30度，但明显没有。


    她在店里守着熬火锅底料感觉不出来，外面卖菜的婆婆们不停擤鼻涕。


    中午还能看到明晃晃的太阳，下午就开始刮大风。


    无声无息的风铺天盖地涌来，沙尘，落叶，垃圾袋肆无忌惮的飘向空中，玻璃门砰砰作响。


    四点钟不到，街上就看不到卖菜的了。


    肖金花担忧，“小轩会不会冷啊？”


    “我给他装了外套的。”


    顾小轩今天下午上围棋课，她给他拿了个书包专门装外套。


    “那就好。”肖金花说，“待会让你爸给建军叔打电话，凉快的话让你四爷爷也来。”


    顾建国去城北市场了，鹿城台风，鹿城中小学停课三天，曹医生刷台风视频时突然刷到个水灾视频，几十个人挤在顶楼，朝滚滚洪水歇斯底里的哀嚎，镜头下，污浊的洪水上漂浮着密密麻麻发黑发白的尸体。


    视频里的人喊没救了，没救了，都要死。


    她以为是假的，谁知好几个群里都在讨论这件事。


    而讨论的群全部炸了。


    危机意识超重的她觉得不对劲，拎起袋子就往超市跑，而超市已经人山人海了，她这才给身边人发消息，顾建国看到消息时正在跟顾小姑视频。


    “二姐”


    “干啥呢？网上视频看了没？”


    “啥视频？”


    “水灾，好几个城市被淹了，你还不赶紧囤货！”


    顾建国后知后觉，顾小姑看他墨迹，扯着嗓门骂了几句，他迷迷糊糊挂了电话，抓起外套，慢条斯理朝外走，边走边回曹医生回消息，“超市啥情况，咋这么多人啊？”


    “”


    如果顾小姑在，怕是要拧着他耳朵骂。


    第25章 [VIP] 025 预感


    顾建国是六点半回来的, 天已经黑了，风吹得周围卷帘门猎猎响，他拎着两个塑料袋推开门, 直呼呼, “外面好冷，天气预报还说有15度，我看5度还差不多。”


    下午熬的火锅底料已经冷冻切块装袋了，就等他回来熬牛油，肖金花上前接袋子，“买的啥啊？”


    “干辣椒。”顾建国把袋子顺着装白酒的纸箱放好，“我到的时候市场实行管控了, 无论谁，米面粮油鸡鸭鱼肉超过五斤就不能带出市场。”


    这个政策闻所未闻，肖金花说，“那你也没必要买几十斤干辣椒回来啊。”


    “我这不想着有胜于无吗？”


    “……”


    顾明月看外面停着的面包车，“你就没买点吃的？”


    “挤不进去啊, 派出所的人一来, 大家退货的退货，找人分摊的找人分摊, 我们后去的根本没办法, 你是没看到，好多人家为了多买几斤米，家里老人孩子全部叫去了。”


    肖金花：“你给我们打电话啊？”


    “我自己都没买到, 喊你们也没用啊。”


    肖金花急得团团转, 她看了曹医生发的几张截图, 这次受灾的城市多，茨城没有水灾物价恐怕要翻好几倍, 本来这几天物价就涨得够恐怖的了，猪肉一天三个价，直接从20涨到30，照这个趋势，恐怕会飙到40。


    “不行，我问问我嫂子。”


    她给大舅妈打电话，提示正在通话中，给小舅妈打电话，电话接起又挂了，她给肖小舅打电话，背景闹哄哄的。


    “老幺，你们现在在哪儿？”


    “排队退货呢，超市限米面油盐，买多了必须退，不然查到身上要拘留…”


    现在买东西都是微信或支付宝付款，派出所一查就查出来了，尤其他们还办了超市会员，查起来就更快。


    “你们买了多少？我和你建国哥过来，你匀点给我们啊……”


    肖小舅还没说话，旁边响起道尖利的女声，“匀啥匀，咱挤了两小时才挤进来，排队退货又排了一个小时，还要我等多久啊。”


    是小舅妈的声音。


    肖金花说，“我们马上就来。”


    对方没声了，紧接着通话结束。


    人心凉薄不过如此，顾明月没有想到从小到大见面就笑嘻嘻的小舅妈会是这个性格，顾建国脸色乌青，“你就是你娘家人，真以为谁缺他几斤粮食是不是，不许再给他打电话！”


    顾爸爸说得对，顾家还不缺几十斤粮食，因为顾小姑时不时开视频提醒顾建国囤粮，顾家的米没有少过200斤，油是从农村买的，五十斤装的油桶，每年两桶，加上熬的猪油，以及店铺里的这些，顾家物资算是多的。


    顾明月说，“爸，大家哄抢物资，总有几个没钱的会起歪心思，咱得把店里的东西搬回家才是。”


    原本她还愁没有理由说服顾建国把火锅底料搬回家，想着明晚找机会将东西放进空间，等水灾一来，造成被小偷偷走的假象。


    现在完全不用了。


    “行，听你的。”


    顾建国前天补了批货，牛油还有90斤左右，桂皮□□八角香叶茴香花椒等香料各80斤，高度白酒20箱，醪糟20箱，藤椒油5箱，芝麻油10箱，以及冻牛肉冻羊肉冻丸子等两冰柜。


    搬货的时候，隔壁曹医生回来了，身上还穿着出门时的白大褂，不过衣服灰扑扑的，胸前后背满是手印子，她问顾建国，“抢到米了没？”


    顾建国摇头，“市场人太多了，好不容易挤进去，老板忙着退货收钱，根本做不了生意。”


    曹医生拎了小袋米，以及两瓶酱油，灰头灰脸的说，“超市也这样，我这点东西还是熟人匀给我的，给了50转手费呢。”


    “啥？”顾建国看着她手里的东西，“你买这点也花不了50吧……”


    “哎，没办法。”曹医生口袋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突然问，“你们有现金没？”


    顾明月心下警钟大作，不会要借钱吧？


    “有啊，你要借？”顾建国问。


    “我借啥啊，刚刚街道办的给我打电话，说药品也要管制了，你们有现金的话买些药回去备着，我不给你们打收银条，上面查不出来。”


    家里最常生病的就是孩子，顾建国看向周慧，周慧说，“买点退烧贴退烧药吧。”


    “快点，待会街道办会派人来查库存登记，到时我就没办法了。”


    顾明月拉住周慧，想说她备了有，人心难测，曹医生现在为她们好，谁知将来会不会出卖她们有药这事，“发烧的话必须要去医院发热门诊，我觉得买点普通感冒药就好了。”


    “感冒药得买，退烧药也要，突然降温，肯定有大批孩子感冒，小孩子感冒就容易发烧。”顾建国当机立断道，“买两瓶退烧药和止咳糖浆备着。”


    曹医生进到店里后，找了个小纸箱，货架上的感冒药退烧药消炎药捡了好几瓶起来，店里的小妹看她这样，问她们能不能买。


    “要买什么药快点捡来藏好，没有现金从工资里扣。”


    两人哐哐哐捡了好几种药，周慧买了治发烧感冒的药，还买了几盒钙加锌，刚把东西放进车里，两个袖子绑着红带的工作人员就来了，她心脏砰砰砰直跳，“明月，她们会不会看到车里的药啊？”


    “不会，你放轻松点。”她把装辣椒的袋子斜了斜。


    两人经过车边，往里扫了眼，看是辣椒，问了句，“买这么多辣椒？”


    “哎，去市场就抢到这个。”顾建国说。


    他不是做戏，是真的没办法。


    “茨城周围全是农田山地，根本没必要抢物资，你们一抢，我们就加班……”


    “我也不想抢啊，看大家都抢，不抢心里慌……”说了两句，顾建国就进店里去了。


    火锅往纸箱里装就是了，食品物资则装白色饲料袋里，有两袋辣椒做掩护，没人怀疑里面是吃的。


    因东西太多，顾建国跑了三趟。


    回家后全家整理东西，顾明月发现多了两个袋子，扯开一看，花椒，莲子，百合，银耳……


    “爸，你买的吗？”


    “对啊，酱油醋那些全被人买完了，就这些没人要。”


    肖金花看了眼，“没人要你还买？”


    “能吃不就行了？”


    顾明月扯开另外个袋子，菊花，金银花，蒲公英，山楂，决明子……


    额，估计又是别人不要的，他爸囤货还真是囤得出奇……


    东西太多，放阳台和客厅太显眼，顾明月要求把东西放到她房间，顾建国说不行，“小梦挨着你，晚上起夜绊着咋办，放书房去。”


    书房平时没人用，家里的米，菜籽油全部堆书桌下的，窗帘拉上，再沿着书桌往外堆，勉强能堆下。


    等把东西收拾好，几人饿得不行，顾建国撕了包火锅底料，“咱晚上吃火锅。”


    肖金花表情一言难尽，“顿顿火锅不腻啊。”


    “不腻啊。”顾建国说，“顿顿吃肉有啥腻的。”


    为了将就两个孩子，几人围着茶几坐的，小梦吃的番茄锅，切两块番茄加水煮，烫出来的肉没盐没味，但她吃得特别开心。


    顾建国把动画片调整新闻台她也没闹。


    关于几座城市被淹，新闻主播提了两句，比起国内灾情，国际形势更为严峻，A国以演练为由，航空母舰不断逼近我国海岸线，同时，依附A国的邻国X国扣押了我国5搜渔船……


    “估计要打仗了……”肖金花边涮毛肚边说。


    顾建国全神贯注盯着电视屏幕，听到这话，说道，“打仗也打不到咱这边来，而且时代不同了，真要打仗也是从经济开始，你看X国，国力软弱，经济被A国制衡，每年必须进口A国的大米小麦……”


    比起国际形势，顾明月更关心眼下，“爸，你卡里有多少钱？”


    这几年来，顾明月第一次问这个，顾建国愣了几秒，斜眼瞪了眼肖金花，“进货的有12万没给，要是给了那笔钱，还有六万。”


    其实店铺每年有个十几万的收入，但家里的开销都是他在管，包括日常的应酬随份子，几年下来没存什么钱。


    “咱得取些现金备着才行，你看今天，咱要是没现金，药都买不到。”她说，“你把钱转给我，我来安排。”


    顾建国当然信任她，“行。”


    反正等家里的火锅底料卖出去就能捯出钱来，这笔钱给闺女比给那家吃里扒外的强多了。


    他的银行卡有限额，因为去市场消费过，只能转四万。


    周慧看着顾明月，隐隐觉得事情比她想的严重，前几天，明月就问她小梦和小轩的衣服尺寸，又问照他们这这么长，冬天要穿多大的号。


    顾明月没说什么事，但看她滑手机的手指，应该是在给他们买衣服，再加上政府突然管控粮食，她有个不好的猜测。


    “明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女人的第六感有时是很准的，她不知道谁说的，但明月是主播，能接触到别人接触不到的事儿，就说办血液采样证，一年200元，在茨城这种小地方一年根本做不了20次，血液采样点的人一宣传，被大家骂得狗心淋头，直说她们想钱想疯了。


    顾明月却让她们办，200就200，方便就行。


    然后今年开始，凡是有学生读书的家庭每周必须做血液检查，没□□的血亏。


    顾明月肯定不会说实话，“我这几天没上网，但感觉情势不对啊，之前茨城也发生过大家哄抢粮食的场面，政府最多是呼吁，从不管的。”


    第26章 [VIP] 026 粮食


    周慧立刻想到了去年国庆, 江城爆发疫情，好几个行动轨迹显示到过茨城，都传茨城可能会静默, 大家也是一窝蜂的涌进超市哄抢, 政府并没强制性的制止，而是发了则通告，呼呼大家保持安全距离，注意防疫。


    和今天管控粮食的情形完全不一样！


    她赶紧给在防疫站工作的同学打电话询问，人家要她不信谣不传谣，一切以官方消息为主，最后又说如果有便宜打折的菜买点也行。


    手机开的扬声器, 背景闹哄哄的，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


    顾建国不懂，“最近哪有便宜打折菜？猪肉30，牛肉70，豇豆茄子都涨到六块了。”


    “以前有啥事问她她都明说的, 这次估计有其他人, 不敢说太明白。”周慧脑子转得特别快，“茨城肯定有大动作, 咱得囤点货才行。”


    家里有这么多人, 粮食不够咋办？


    突然，几道急促的救护声刺破天际，街上路灯, 小区夜灯一瞬间全部亮起, 黑了两个月的夜晚顺便被橙黄的灯光照亮。


    救护车, 消防车，警车, 以及从未见过的绿布装载车，整齐肃穆的沿着边新大道往城外开去。


    小区里一阵人声鼎沸，都在询问发生了啥事。


    “荔城水灾控制不了了，政府被迫转移了两百多万人到鹿城，哪晓得鹿城台风，几万吨物资全没了，上面要求各地政府统计粮食，先支援鹿城。”


    顾明月倚着窗户往下看，说话是楼下邻居，姓陆，退休前是个老师，儿子是某职业学校的副校长。


    顾建国安静听完，伸着脖子问，“陆老师，这跟大家哄抢粮食有啥关系啊？”


    他不明白。


    陆老师往上看了眼，见是顾建国，往下说道，“鹿城常驻人口四千万，如果台风不走，你想想啥情况？”


    “啥情况？”


    “……”陆老师无语，缺米缺粮呗，他问，“你买到米了吗？”


    “没有，市场里人太多，老板只接受退货，都不卖米咯。”


    陆老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顾建国问他，“你买到了吗？”


    “买了点。”


    顾建国：“也不知道市场关门了没，照你这么说啊，这物价恐怕还会涨。”


    陆老师原本已经关了纱窗，听到这话，推开窗，仰起头看顾建国，“没买就赶紧去买点，你家两小孩呢。”


    不是物价涨不涨的问题，是可能买不到粮了！不仅这样，政府还会严格打击屯粮的行为。


    “那我这就去。”顾建国回屋换了件厚点的外套就要出门，刚到门口，顾建军的电话来了，问他茨城是不是有疫情，刚才村支书给他打电话统计家里有多少粮食，问他想不想捐给灾区，不捐的话政府按市场价向他买。


    村里其他人也说接到了电话。


    “你知道我常年不在家，跟村支书不熟，以为里面有啥事，但我四妹她们队也接到了通知，她们那边只要家里有存粮的，要求必须卖给政府，虽然价格地道，可也太奇怪了。”顾建军说。


    顾建国：“沿海城市物资不足，可不得到咱们这种地方来收？”


    “国家不是有储备粮吗？”


    前年全国爆发猪瘟，好多地方连猪肉都买不到，国家投了几万吨冻猪肉出来，有博主说国家储备充足，全国人民不种地都能够大家吃五年。


    顾建国也刷到过那条视频，没想那么多，“储备粮是咱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拿出来吧？”


    “也是，你家粮食够不够，我给你带几十斤米来。”


    “不用，你留着卖钱！”顾建国低头换鞋，没注意，手机被人抢了去，看是明月，伸手拿盒子里的口罩。


    顾明月：“建军叔，你家不是有稻谷吗？你看能不能匀几十斤稻谷卖给我啊？”


    上次回老家她就想买稻谷了，但四爷爷生日她送了进口米，买稻谷的话会被人笑话送出去又想收回来，所以她就没提。


    顾建军听到她的声音，爽朗的大笑，“没问题。”


    “建军叔，政府要是来家里收粮食，你们可要把自家吃的留够。”


    新稻要八月底才成熟，照这情况不会有收成了，她让他把自家吃的粮食先藏起来。


    顾建军：“什么社会了，他们敢明抢不成？而且我家就这点地，想藏也没地藏啊。”


    “顶楼不是盖了不锈钢顶吗？先堆到顶楼，他们走了再弄回屋。”


    “明月，你跟建军叔说，你是不是知道啥啊？”


    “刚才好多绿布车出城，估计就是下乡装粮食去的。”


    政府连绿布车都出动了？


    “岂不是连夜要来咱村收粮食？”顾建军赶紧喊媳妇，让她拿扫帚把顶楼扫出来，虽说粮食是他的，卖不卖是他的权利，但还是得做最坏的打算，“先挂了啊…”


    明月把手机还给顾建国，他一眨不眨盯着她，“你这么教你建军叔不好吧？”


    他说， “政府强制性收购粮食那说明情况非常严重了，他私藏粮食被拘留咋办？”想到她年轻可能不懂，顾建国耐心解释，“有了案底，三代人不能考公考事业单位。”


    “……”


    啥时候了还想着考公考事业单位？顾明月看他手里的大布袋，“你不是要出门吗？”


    “哦哦。”顾建国反应过来，看肖金花走过来，“你就不去了，在家洗碗。”


    “我小弟说在超市的时候手机被人撞到地上摔烂了，他给我大哥打电话说了，明天带100斤粮食来，咱们两家各50斤。”


    毕竟是自家兄弟，肖金花还是希望尽力修复他们跟顾建国的关系。


    然而她注定要失望了，肖大舅即便想带100斤粮食也有心无力，村干部领着政府的人连夜到他家收粮食，八百斤稻谷，只给他留了一百斤，幸好他收到明月消息后用机器了几十斤米放米缸，否则就100斤稻谷都吃不到过年的。


    想到这事他就觉得不安，看顾建军已经到了，问他桉树村那边是不是也连夜敲门收粮食。


    “咋不是呢？”顾建军坐最早的班车来的，车里全部在讨论这件事，据说有两家人觉得嫌价格低了，不愿意卖，村干部说国家有难他们不出力，将来子女读军校考公档案过不了，这次是要跟子女档案挂钩的。


    顾建军问肖大舅卖的什么价？


    稻谷一块六，玉米两块四。


    “我们那边也是这个价。”顾建军又问，“你们村说了啥时候打钱没？”


    “支书说半个月后。”


    “我们也是。”想到昨晚那些人嘴上笑着，实际一间屋一间屋检查的情形，他庆幸听明月的话把粮食放到顶楼了，要不然还真藏不住，明月既提醒了他，肖大舅肯定也留了手的，他聊其他，“你家水稻好不好？”


    肖大舅摇头，“今年的地白种了。”


    “种地就是这点不好，产量高不高全看老天爷给不给活路，还是出去打工好，管他四千五千工资，拿了钱至少买得到饭吃。”顾建军一直在外面，要不是老爷子的猪死了他不会回来。


    “你们有力气，到哪儿都饿不死，我不行。”肖大舅说，“我只会种地。”


    “你也很厉害了，你看村里几个种地能像你在城里全款买房的？”


    “借了钱的。”


    “那也是你性格好亲戚愿意借，性格不好，哪个亲戚愿意借？”


    顾明月进门就听到这话，笑着喊，“建军叔，大舅，你们到了啊？”


    顾建军：“早到了。”


    明月要他早点出门，他天不亮就骑着摩托到县里，再从县里坐大巴车过来的，到顾家，顾小轩兄妹还在睡觉呢。


    注意顾明月衣服沾了泥，手里的袋子也脏兮兮的，菜叶还滴着水，“你去哪儿了？”


    “买菜啊。”


    想到明天起买米就更困难，四点半她就拽着顾建国去了市场。


    鹿城四点的市场全是批发蔬菜水果回去卖的，讨价还价甚是热闹，但茨城清晨的市场格外安静，批发的蔬菜水果随意堆在箱子里，大家小声问了价就整箱整箱的往车里装货，动作迅速，明显嗅到了什么……


    电梯里碰到楼下陆家父子，提醒他们有渠道就囤点猪肉，城东养猪场的几万头猪几乎都被政府买去了，剩下的被老板朋友全部瓜分，其他养猪场的情况一样，接下来几天，恐怕买不到肉。


    把袋子放到厨房水槽，她问顾建军，“建军叔，村里还有养猪的吗？”


    “之前有，你四爷爷的猪热死他们就把猪卖咯。”顾建军问，“咋了？”


    她说了养猪场的情况，顾建军眉头紧皱，“这不会要打仗了吧？”


    “不知道嘛，咱家没个政府上班的，问不到真实情况。”顾明月想起他家的十几只鸡鸭，说，“国家开始采购猪肉，接下来就是鸡鸭，你要是不想卖，得早做准备。”


    顾建军一脸凝重，“回家我就全部杀了。”


    肖大舅指望鸡鸭卖钱，没有考虑过自己吃，问明月什么价格，价格高的话他就全卖了，再买些小鸡养到年底卖。


    顾明月劝他杀了自己吃。


    粮食全卖给政府了，哪儿有鸡鸭吃的？


    第27章 [VIP] 027 生日


    顾建军也劝肖大舅别把鸡鸭全卖了, 无论什么，手里有不会求人。


    肖大舅：“那我留几只老母鸡和母鸭下蛋，其他卖了买十几只小鸡小鸭, 粮食不够, 米糠花生壳还是有的。”


    顾明月很想说卖给别人不如卖给她，但怕将来遭大舅妈缠上，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倒出袋子里的菜，放水慢慢冲洗。


    顾建军帮忙削皮，“你爸呢？”


    “隔壁药房被偷，连带店里玻璃门也被砸了, 他去看看。”


    “啊？咋又被偷了？”顾建军惊讶，“你爸说药房不是遭过一次了吗？这也太倒霉了吧。店里没遭殃吧？”


    “现在还不清楚。”


    火锅底料那些全部搬回家了，哪怕遭殃，也是锅碗瓢盆那些，影响不大, 但她和顾建国说了, 但凡发现店里少了东西就跟警察说火锅底料，酱油, 醋那些全没了。


    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家囤了几百斤火锅底料, 虽然当时搬东西有人看到了，但八角桂皮香叶应该没人看得上。


    洗完菜，她打电话问店里的情况, 响了几十秒都没人接, 以为顾建国在忙, 她先去切菜了。


    等所有菜切出来，顾建国的电话来了, “明月啊，你把家里收拾下，咱在家煮火锅啊。”


    他声音沙哑，有女人哭的声音，顾明月问，“咋了？”


    “没咋，店里的冰柜，货架，砂锅桌椅全被偷了……”


    “……”


    “咱们店情况还算好点的，至少还有个空调，你曹嬢嬢店里的空调，灯，挡空调门帘都被人弄走了。”


    “……”


    “拐角那家珠宝店也被偷了，警察在那边做笔录，我先去看看，挂了啊。”


    “爸。”顾明月握着手机回房间，关上门，压低声道，“你跟警察说了吗？”


    “说啥啊，警察没来呢，咱们这边好几家被偷的，他们忙不过来哟。”


    “……”


    顾明月赶紧打开同城新闻，除了政府强制跟农民买粮，其他全是珠宝店和饭馆药店被偷的新闻，茨城少说十几家珠宝，被偷的就有四家，大酒店和超市没遭殃，小饭馆，药房是最惨的。


    有个商家说店铺是他自己的，装修时特别装了防盗门，那群人没砸开门，生气把他几大千做的招牌砸得稀巴烂。


    她心惊，赶紧给顾建国打电话，“爸，警察怎么说？”


    “说会调监控抓人…”顾建国人已经到了珠宝店的后门，话不敢说太大声，“我看难咯。”


    珠宝店有专门的防盗系统，这群小偷没有撬门，直接锤墙进去的，他捂着嘴小声道，“珠宝店的四个老板全来了，其中一个老板说保守估计四百万的珠宝没了…”


    其实，看到被偷得就剩个空调他很想哭来着，但看了隔壁连个空调都没有的毛坯房后，眼泪掉不出来了，现在听珠宝店老板说损失了四百万，心情更微妙的好受起来。


    他不好，其他人更不好，有更不好的做对比，他连难过都会不好意思，“哎，四百万，我这辈子估计都挣不到这么多钱，我要是珠宝店老板，抓不到小偷就只有死咯。”


    “……”顾明月不知道珠宝店老板听到没，她要是珠宝店老板，不会死，只会想打顾建国，“爸，妈她们去超市了，你没事接她们回来啊。”


    “我咋没事，还没做笔录呢。”


    “……”顾明月提醒他之前说好的话，挂断电话后给肖金花发消息，问超市现在什么情况。


    【进得来出不去，人太多，我和你嫂子排队结账都排半个小时了。】


    商场超市六点五十开门，她们七点到的，进超市要登记身份证，买米每人不超过两斤，且昨天已经买过的今天不准再买，牛肉，羊肉，鸡翅那些也开始限量。


    肖金花：【给你爸订了蛋糕没？我听她们说蛋糕店的原材料都被人买完了。】


    茨城这么疯狂，莫不是有人提前知道什么？顾明月回：【蛋糕订好了，十点就配送，你们买完就回家，别去店里啊。】


    【好。】


    今年就几家亲戚聚聚，要不是她托建军叔帮忙买些蜂蜜和松明木，建军叔估计都不会来。


    蜂蜜和松明木堆在客厅阳台的，她拖进自己房间，冰柜则推到主卧室，找钥匙把主卧的门锁了。


    阳阳爱乱翻东西，被小舅妈看到就不好了，不仅主卧，书房也给锁了。


    肖小舅一家到了后，阳阳脱了鞋就推主卧的门，推不动，侧着胳膊撞，“玩具，我要拿玩具。”


    “玩具不在屋里，在阳台。”


    阳阳看他奶，瞪顾明月，“就在里面。”


    顾明月在给肖大舅锤核桃，眼皮都没抬一下，“我没钥匙，你自己想办法。”


    看她态度冷淡，肖小舅拽孙子胳膊，“不听话我打你啊。”


    皮孩子立刻安静下来，但也就安静了几秒，几秒后咚咚咚跑到厨房开冰箱门，“我要吃冰淇淋。”


    双开门冰箱是塞满了的，除了香肠腊肉，还有肖大舅拿的几只鸡，端午包的粽子也还有，小舅妈扫了眼，“你家东西挺多的呀。”


    顾明月像没听到似的，将锤开壳的核桃推到肖大舅面前，“新鲜核桃，大舅你多吃点。”


    “你也吃啊。”肖大舅坐在沙发上，看肖鑫威进门不喊人，皱眉，“喊你明月姐啊。”


    “明月姐。”肖鑫威懒洋洋坐下，掏出手机就开始刷短视频，肖大舅见不惯这个大侄子，年纪轻轻不找活干，就知道打麻将，他问，“你媳妇呢？”


    “上班，来不了。”肖鑫威看了眼客厅，“明月姐，有没有吃的，我没吃早饭呢。”


    旁边肖鑫武也说，“我也没吃。”


    “冰箱里有粽子，微波炉打四分钟就行。”


    “我去拿。”肖鑫武站起，问肖鑫威吃几个，肖鑫威比了个四，顾明月嘴角抽了下，没有说什么，倒是去阳台转了圈的小舅妈问，“这儿不是有个冰柜吗？咋没了？”


    “我爸房里呢。”


    要是再听不出这话啥意思，在场的恐怕都是傻子了，尤其是肖大舅和顾建军，他们亲眼看到明月将冰柜推进房里锁门的。


    肖大舅不悦，“找冰柜干什么？”


    “这不是建军哥过生吗？想着要不要煮点小龙虾吃。”


    “吃火锅。”顾明月说。


    “没看到肉啊…”


    “我妈跟慧慧姐去超市买了…”


    肖金花和周慧带着两个孩子总共买了两斤鸡胸肉，两斤鸡尖，两斤肥肠，两斤毛肚和千层肚，全是没洗的，味儿熏得整个厨房都是。


    肖金花洗肉，小舅妈凑过去，“姐，煮点大闸蟹吧？”


    “主卧的钥匙你姐夫拿着的。”肖金花不知道是顾明月锁的门，以为顾建国中途回来过，不放心弟媳，特意把冰柜搬进房间锁起来的，“哪天吃大闸蟹我给你打电话。”


    无论谁家请客，主人家都是请吃午饭和晚饭两顿，因为店里被偷，顾建国下午还要去警察局，吃过午饭就喊明月点蜡烛吃蛋糕，完了送顾建军和肖大舅去车站。


    肖鑫威要打麻将，丢下筷子就走了，顾明月问大舅妈回不回老家，大舅妈摇头，“我等农忙再回去。”


    肖小舅要上班，肯定走不了的，顾明月问都懒得问，她给肖大舅和顾建军拿了两袋子压缩饼干，小舅妈酸得不行，“明月，也给小舅妈点呗。”


    “大舅和建军叔要干活，饿了可以吃，小舅妈你在城里，吃什么买不到啊，这饼干是我朋友送的，就这么点了。”


    小舅妈很不舒服，问肖金花，“晚上吃啥啊？”


    肖金花看了眼顾建国，“不知道忙到几点呢，要不到时候说？”


    顾建国和肖金花一道，顾明月让她们打车，面包车给她，小舅妈心思微动，“明月，你们去哪儿啊？”


    “送小轩去补习班。”


    “……”


    这两天降温，加上刮风，外面又冷又干，顾明月载着周慧去城郊大棚蔬菜种植地，路边密密麻麻停满了车。


    不知谁在旁边支了个帐篷，帐篷外竖了个木牌，买菜自己去地里摘，进去得交五百押金。


    “这怕不是抢钱吧？”周慧看大家沉默的扫码付款，心里不安，“咱要进去？”


    一人五百，她们四个人就是两千，太不划算。


    顾明月找位置停车，和周慧说，“天不亮小区里好几家去市场买菜，楼下陆家专门借了辆小货车装货，咱们跟着买肯定没错。”


    楼下住的是老师家庭，消息来源广，周慧不再犹豫，“那我先去交押金。”


    大棚已经没什么菜了，顾明月看到什么摘什么，三点半，过完称往车里搬蔬菜时，西边突起黑云，她脸色大变，“慧慧姐，咱快回家。”


    周慧看了眼袋子里的菜，“不买了？”


    “不。”她打开车门，袋子随意往里一扔，提醒周慧动作快点，这儿车辆多，很容易堵车，运气倒霉堵到天黑就惨了。


    顾建国和她说茨城暴雨是傍晚开始的，但黑云压城，傍晚提前了呢？


    周慧找老板退了押金，大步跑到车里，路边有司机抽烟，看她跑得急，问她跑什么。


    顾明月喊，“要下雨了。”


    “干旱这么久，再不下雨庄稼全死了。”司机并没当回事，跟隔壁装货的司机询问跑一天货的价格……


    顾明月坐去驾驶位，等周慧坐稳就发动车，然后给顾建国打电话，让他回家。


    第28章 [VIP] 028 暴雨


    暗黑的云浪层层叠叠翻滚撞击, 火星子裹着嘶嘶嘶的电流声迅速逼近，远处的山峦，农田顿时陷入沉寂, 近处的池塘, 水沟开始模糊起来。


    不知谁开始呐喊，“快点，要下雨了。”


    大旱必有洪涝，有经验的人拿着喇叭大声吆喝，路边的货车陆续亮起了车灯，大棚里的男人女人或迷茫或敏捷的扛着袋子催促老板称重结账。


    积聚了两个月的闪电劈下的那刻，大家脸上的惊慌, 惊惧，一览无遗。


    但很快，被杂乱的吆喝，嘶喊，咆哮撞碎, 车子刮蹭, 司机互骂拒不退让，老板看天不对, 坐地起价, 强卖不成拒退押金，场面混乱不堪。


    顾明月看了眼后视镜，又看了眼蓄势待发的雷电, 油门踩到底, 刚刚找位置停车时, 小货车司机告诉她这边大棚的菜全是别人买剩不要的，劝她要买新鲜的往前走。


    就怕发生现在的事, 宁肯买别人选剩下的也不敢开更远。


    天已经黑下了，震耳发聋的雷声不断拍打着耳膜，周慧捂着女儿的手，脸色苍白，“怕是要下暴雨了。”


    不敢想象多往前开两里会是什么样子。


    天已经黑了，时不时有越野车呼啸而过，顾明月全神贯注握着方向盘，不敢变道，也不敢放慢速度，连话都不敢说。


    就这样还是慢了，在新城路口堵了十几分钟才到小区地下室，顾建国和肖金花在车位边站着，满脸焦急，看到车后，两人立刻上前，“大棚蔬菜种植地出了车祸，你们没碰到吧？”


    “我们没走远。”顾明月这会手心脚底全是汗，熄火后，右腿还在哆嗦，顾建国和肖金花拖着袋子上楼，顾明月和周慧又出去了趟。


    堵车那会，看到好几个婆婆抱着水盆提着水桶从超市出来，她们说下暴雨水管容易爆，买几个水盆接几盆自来水放着。


    顾明月问周慧要不要买，周慧斩钉截铁的说买。


    不知是不是快要下雨的关系，街上的路灯全部亮了，超市太拥挤，两人去附近市场卖锅碗瓢盆的地方，买了四个塑料瓷盆，四个不锈钢大盆，还买了四个折叠浴桶。


    结账时，碰到楼下陆家父子，开着那辆借来的小货车，陆老师在车里等，他儿子进门就扫货，买的全是能储存水的浴桶，老板都震惊了，“咋了，是不是出啥事了啊？”


    “听他们说会停水，多买几个装水。”


    老板有自己的人脉，知道超市大规模疯抢水盆那些，但抢浴桶的还是头次见，谨慎起见，他自己留了两个，其他全卖了。


    装货时，看顾明月和周慧吃力，他还搭了把手，他年纪比顾建国小几岁，但保养得好，看着四十不到，其实已经四十五了，“买到猪肉了没？”


    周慧跟他熟点，老实说，“没，我们到超市就只有牛羊肉了，还限量。”


    她问，“陆校长，到底出啥事了啊，大家咋都这么疯狂？”


    “鹿城以东的城市全被淹了，物资紧缺…”说着，他巡视了圈，“大家都是邻里，有些话我能说就说，囤点粮没错的。”


    “谢谢你了，你要不说，我们还啥都不知道呢。”周慧发自真心的感谢，“我们家人多，大人饿着没啥，就怕两个孩子出啥事。”


    “是啊。”


    东西放进车，他开始搬自家的，余光扫过顾明月，“鹿城那边的情况你知道吧？”


    顾建国经常吹嘘女儿是明星，整个小区没有不认识她的，他不玩游戏不看直播也知道她是个有名气的网红。


    “不知道。”顾明月说，“网上没有半点消息。”


    “哎……”男人叹气，“哪儿敢发上网……”


    就这样小地方已经开始乱了，如果再把那些爆出来，到处都会乱，他和顾明月说，“你是做自媒体的，看待事情要正面，千万别去网上带节奏，国家已经努力转移受灾群众了，这时需要的是鼓励，不是质疑。”


    作为一名教师，他无比相信国家相信党。


    “我知道。”顾明月证明自己的决心，“回来前只听说荔城有水灾，我捐了批物资呢。”


    没有国家希望百姓受灾，那些消防员，那些武警，自从水灾发生他们就积极去救援，被水泡肿的脚，被水泡皱的手，任谁看了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是该这样。”


    简短寒暄两句顾明月就和周慧走了，到路口的银行时，顾明月问周慧卡里有多少钱，全部取成现金。


    “现金放家里会不会不安全？”


    “比银行安全。”顾明月说。


    周慧想了想，“你在路边等我。”


    周慧卡里就几万块，银行说超过五万要预约，她取了四万五，又跨行取了四万，九万多的现金拿着没什么分量，她给顾明月，“小轩和小梦经常在我房间找东西，这钱你拿着。”


    顾明月也不客气，“行。”


    两人刚到家，豆大的雨滴就噼里啪啦砸了下来，转瞬像谁家往外倒水，哗哗哗的声音不绝于耳，顾建国感慨，“这雨比依萍去她爸家借钱的那天都大。”


    “再大也淋不着你，快把盆洗了接水，老城那边好几个小区收到通知说要停水呢。”


    顾明月关上窗户，给侄女放动画，音量开到最大也听不真切，她问，“小梦怕不怕？”


    在车里时，她估计被吓到了，哇哇大哭，这会眼睫毛还是湿的。


    “怕。”眼睛盯着电视屏幕的小姑娘说，“看小猪佩奇就不怕了。”


    “……”


    顾小轩在房间写作业，顾明月没去打扰他，帮着把几个盆清洗出来，全部接满水，买回来的菜该清洗的也洗出来。


    菜不新鲜，烂叶就装了两个垃圾袋，肖金花从孙子嘴里知道价格，肉疼不已，“要我说啊，政府就该好好整顿这种漫天要价的。”


    “买得到就算好的了。”顾明月想得明白，钱再多买不到东西和废纸没什么区别，她问顾建国，“建军叔和大舅他们到家了吧？”


    “早到了，两人运气好，进站就坐车走了，你建军叔的摩托车在县里，骑摩托车回去的。”


    几袋子蔬菜，洗了半个多小时才全部洗完了，肖金花要下楼倒垃圾，顾明月主动揽了这活，出门时高高兴兴的。


    看着她的背影，肖金花说，“女儿是不是好了呀？”


    “吃了药的缘故吧。”顾建国说，“医生说只要肯配合，这种病很好治的。”


    他拿起手机，发现白天进的群有几百条消息，点进去一看，说偷珠宝店的小偷已经抓到了，珠宝也全部找回来了，老板在群里发红包，感谢大家的鼓励和支持。


    而偷药房和饭馆的小偷还没找到。


    顾建国：【不是一拨人吗？】


    珠宝店老板：【据说不是，珠宝店是本地小偷，偷药房和饭馆据说是外地的，双方还碰面呢，据他们交代，外地那拨人说东边沿海城市物价疯涨，他们偷去东边卖的。】


    顾建国：【偷火锅底料就算了，我店里的货架都不放过…】


    珠宝店老板：【药房比你更惨。】


    【……】也是哈，顾建国艾特曹医生，【小偷抓到了吗？】


    曹医生估计不在线，很久没有回。


    他拉出微博小程序，开始刷微博，起初面色平静，慢慢的，五官开始扭曲狰狞，肖金花看他一眼，知道他又在喷那对贱人，她也拿起了手机，随即眉头紧锁。


    小弟说大哥小区开始积水了，小区的人说一楼肯定会被淹，问能不能让大嫂来她家。


    明月的病刚有好转，就怕大嫂说错话刺激到她，她回，【你家不是住得开吗？】


    大嫂和弟媳睡，他睡沙发。


    【好吧。】


    顾明月回来，大家都坐在沙发上玩手机，顾建国咬牙切齿，肖金花愁眉不展，唯有小侄女哈哈大笑，周慧让他跟顾奇说几句话她也爱搭不理。


    屏幕那头，顾奇扫到自家妹子的脸庞，兴奋的大喊，“明月…”


    他那边天气昏沉，但没下雨，顾明月看了眼，除了他，镜头里还有两个戴着安全帽的男人。


    顾奇：“明月，他们是你的粉丝，知道你改做魔术师了，问你啥时候开个直播。”


    “……”顾小轩这大嘴巴子！


    “明月妹子…”两人憨憨的挠头，似有点不好意思。


    顾奇：“要不你现在给他们变个魔术？”


    “……”顾明月紧了紧拳头，“大哥，你们在哪儿啊？”


    看背景不像是竣工的工地。


    “外面呢。”顾奇说。


    老板跟人谈工程去了，政府工程，不用竞标，谁手里有人谁直接开工，选个山头，砍树推平山顶就挖地基盖房，他们旁边正在施工，据包工头说，接洽的领导暗示不求什么精装修，墙体质量过关就行。


    混凝土墙盖四层楼，铁架铁皮墙只要两层，工资非常丰厚，干一年顶十年的那种。


    顾奇是水电工，老板说签下这个工程的话就来这边继续做管理，他说，“等哥新工地做完，哥带你去欧洲玩！”


    “哥，你们那没疫情吧？”


    “安全着呢。”


    旧工地还会接触到外面的人，等搬到山里，想接触外面的人都接触不到，他说，“老板来了，我先挂了啊。”


    这儿离城区远，最近临时办公室在半山腰，看老板走路下来，他兴冲冲上前，“老板，成了没？”


    “嗯，明天就能开工。”


    啥？这样太快了，怕不是有啥问题吧？


    第29章 [VIP] 029 顾奇


    顾奇要搬新工地的事儿整个顾家都不知道, 暴雨如注，喷泉公园的湖泊水面迅涨，很快便没过了石雕喷泉口, 蓊郁的荷叶, 娇艳的马蹄莲渐渐淹没于浑浊里。


    公园路灯熄灭的刹那，万家灯火骤暗，远处的高楼，近处的别墅尽数陷入黑暗里。


    “要停电……”伴着肖金花的话落，角落空调叮的响了声，整个客厅黑了下来，房间里的顾奇大喊, “爷，爷，发电，我写作业呢。”


    反应慢半拍的顾小梦也掐着小奶音喊，“看佩奇, 看佩奇。”


    因为雨大, 说话不得不扯着嗓门说话，顾明月耳朵受不了, 抱过小梦, 腿不自主的哆嗦，“很晚了，该睡觉了。”


    “不困。”顾小梦晃她胳膊撒娇, “姑姑, 看佩奇, 看一集。”


    “白天看。”借着顾建国手机屏幕的光，顾明月看到小侄女黑白分明的眸子竟很想哭, 今天以前，她曾怀疑过没有末世会怎么样？她卖了房子，放弃工作，像个神经病似的囤物资，结果只是虚惊一场怎么办？


    她不敢跟家里要太多钱也有这个原因，她年轻，钱没了再挣，顾建国和肖金花年纪大了，不攒点钱养老将来生病怎么办？顾奇要养两个孩子，周慧又没工作，总不能因为她做了个梦就拉着全家疯狂吧？


    现在，交加的雷电，大作的狂风，冲刷的暴雨，无不让她感受到尘埃落定的踏实，以及恐惧。


    你看，暴雨不早不晚，如约而至，末世是真的。


    小梦抬头找顾建国，要牵着他的手去拉发电机，刚扬起小手就感觉小手溅到了水，湿漉漉的，赶紧缩回手在裙子上擦了擦，发现衣服胳膊上也有，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往上一看，姑姑红着眼眶，不停掉眼泪。


    “不哭不哭，姑姑不哭。”小姑娘不懂顾明月的情绪，以为她看电视惹的祸，扁着嘴也哭起来。


    刷手机的顾建国慌了神，嚷嚷，“咋了，咋了，哭啥啊？”


    “姑姑哭，姑姑哭，哇……”小姑娘哭得愈发大声，屋里久等不到电的顾小轩跑出来，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一眼就看到顾明月抹眼泪，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姑姑，你不会也怕黑吧。”


    顾明月：“……”


    “不就停电吗？以前又不是没停过。”他小大人似的拿过周慧手机，戳开手电筒，“这不就亮了吗？”


    手电筒的光照着顾明月的脸，她睁不开眼，顾建国皱眉，“关了。”


    闺女哭肯定不是因为怕黑，应该是担心小区里的那些树，她就是在阳台站了一会儿后情绪才不对劲的，他试探问道，“明月，你是不是害怕树被大风刮断啊？”


    “……”


    “那些树种了好几年了，应该扛得住的。”顾建国说，“你要不放心，待会爸下去瞧瞧。”


    什么时候了还关心树？顾建国真把她当神经病了？


    她缓缓呼吸两口气，“爸，你看这雨吓不吓人？”


    “啊？”顾建国扭头看了眼窗外，“黑漆漆的啥也看不到啊。”


    “……”顾明月直截了当，“楼下陆校长说鹿城那边的城市全被淹了，咱这边也被淹怎么办？”


    “不会吧。”顾建国想象不到那副场面，看了眼肖金花和周慧，慢慢提取女儿想传达的意思，“你说茨城有水灾？”


    天气预报发了橙色预警，没说会……


    “爸你没注意天气预报只预报近五天的天气了吗？”顾明月也没注意这个，还是顾建军告诉她的，说接下来五天有雷阵雨，她顺口就说怕不止五天吧，顾建军就说天气预报显示只有五天。


    她拿出手机看，发现五天以后的天气显示不出来了，随着科技进步，天气预报早就能显示半个月以内的了。


    顾建国点头，“知道啊，这不上个月天气预报总说有雨结果没有被骂了吗？”


    他一副很懂的样子，“网上就是这样，但凡骂的人多了有关部门就会引起重视，以前有关部门发通告都是上班时间，被骂多了，调查结果一出来，甭管白天还是晚上，哪怕半夜两点都得发通告。”


    这没个几年网龄总结得出这种经验？顾明月顺着侄女的头发，慢慢平静下来，“这雨不知道要下多久，咱家柴油囤得不多，还是少发电吧。”


    怕顾建国不当回事，她补充道，“到处都黑漆漆的，就咱亮着灯，太显眼了……”


    话音刚落，a区别墅好几家亮起了灯，灯光朦胧，但一眼就知道不是手电筒的光。


    接着，对面两栋楼也亮了起来，先是四楼，然后六楼九楼十楼……


    不止对面，她们这栋楼也亮起了光，因为玻璃窗的雨被照亮了。


    顾明月：“……”


    小区里这么多人买发电机了吗？


    顾建国倒没想那么多，反正女儿说不发电就不发电，就是提醒她睡觉盖厚被子，别感冒了。


    顾小轩：“不发电我怎么写作业？”


    对他顾建国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你不是有台灯吗？”


    “没充电。”


    “那就白天写，都几点了还洗脸睡觉，长不高看你怎么办？”顾建国板着脸训斥了顾小轩几句，顾小轩不情不愿的从抽屉找出手电筒去卫生间洗漱了。


    几秒钟，又嚷嚷，“爷，没水了。”


    “桶里有。”顾建国吼了声，划开手机屏幕，见物业群有人艾特他。


    都是群老古董，聊天全是语音。


    【顾建国，你家咋没亮灯啊，我还说来你家找蹭顿饭呢。】


    这种基本都是玩笑话，顾建国回：【不亮灯也就不能吃饭了？你来呗……】


    【连个灯都没有我咋来？】


    【打电筒啊。】顾建国说，【我们在家都是打电筒。】


    【咋了，发电机坏了？】


    【没坏，柴油太贵，买不起啊。】顾建国瞄了眼边上抱孙女的顾明月，“你要是困了就去睡，晚点爸去楼下看看那些树。”


    “……”顾明月说，“这么大的雨，你别下去。”


    末世能不能活全看命了，她们也是。


    可能神经绷太近，这场暴雨让她舒缓下来，竟抱着顾小梦在沙发上睡着了。


    许久没有梦到末世她死后的光景。


    隔离楼在郊区，附近全是水泥外墙的大楼和方舱医院，她越不过的那道电网被污浊的雨水淹没，水面上浮满了口罩，衣服，瓶子，以及密密麻麻的尸体。


    哪怕知道是梦，她的心仍剧烈缩了下，不自主望向远处。


    一扇没有玻璃窗的窗口，顾奇双手攀着窗棂大喊她的名字。


    他应该很长时间没有理发了，寸头已盖住了耳朵，满脸胡子拉碴的，他一个窗口一个窗口的喊，皮划艇上的几个男人直叹气，“要不去别处找找？”


    他脾气不好，冲那些人发火，“保安说我妹就是在里面给我发的消息，她不在这儿能去哪儿？”


    “这儿连只活老鼠都没有，哪儿来的活人？”


    顾奇身形僵住，怒狠狠瞪说话的那人，凹陷的双眼满是狠厉，“我妹肯定还活着。”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看到顾奇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有悬在眼角没落下的眼泪，他其实猜到她死了吧，只是不相信而已。


    他一栋楼一栋楼的找，顾明月着急，天灾来了，他应该赶紧回家，保护好家里人才是最重要的。


    她刚一张嘴，啊的声，脚踢到茶几醒了过来。


    顾小梦趴在她怀里，小手轻轻拍着她肩膀，用软糯糯的声儿哄着，“姑姑不怕，小梦打坏人啊，小梦打坏人啊。”


    她伸手抱住她，声音带着轻颤，“小梦知道姑姑做噩梦了？”


    “嗯。”她皱起小脸，啊啊啊啊乱叫，“姑姑这样。”


    “……”


    周慧和肖金花也在边上担忧看着她，肖金花问，“梦到啥了？”


    “你和爸离婚了。”


    他们离婚是顾奇和皮划艇上的男人说的，顾建国的钱被肖家两个舅舅借走了，那几天心情不好疏忽了她，以致女儿出事他都不知道。


    顾奇说他后悔，收到那条信息应该拨个电话的，早点来，她就不会死。


    顾明月给顾奇发消息是隔离楼的大门焊死前，病毒变异太快，加上水灾，大家手忙脚乱，根本顾不了这边，保安暗示她们有关系的话趁早托关系出去，她便借保安的手机给顾奇发了条消息。


    那时她已经出现发烧咳血的症状，心知自己被感染了，没想多出去传染别人，只让顾奇好好照顾爸妈。


    当天下午保安就走了，她不知道顾奇有没有回消息。


    想到顾奇的模样，她搓了搓湿润的眼睛，“我爸呢？”


    “楼下。”


    “……”顾明月皱眉，“不是不让他下去吗？”


    “反正要还物业钥匙，很快就回来了。”


    说着，门口传来响动，“哎哟哟，外面冷死了，天气预报说有八度，我看三度还差不多。”


    顾建国抖了抖雨衣上的水，“金花，大哥小区被淹了你知道不？”


    顾明月看时间，十二点了。


    肖金花瞟顾明月，“知道，大嫂去小弟家了。”


    刚刚弟媳还给她发消息说这雨继续下她家恐怕也会被淹，到时还得到她家住几天，肖金花想跟顾建国商量商量，听了顾明月的话，她给弟媳发消息，【到时再说吧。】


    顾明月问她们，“你们还不睡？”


    “睡不着。”肖金花和周慧异口同声。


    顾明月看她们，“咋了？”


    “没咋。”换拖鞋进来的顾建国说，“树好好的，明月你去屋里睡啊。”


    肖鑫威兄弟俩在麻将馆打牌不回家，结果麻将馆被淹了，肖小舅说他有车让他去接，他脑子进水才管那两兄弟呢。


    见女儿进屋，他提醒，“你把空调开上啊。”


    第30章 [VIP] 030 挪车


    发电机放在消防通道里, 当时买的降噪款，在家里完全听不到声音。


    加上暴雨，楼上楼下恐怕听不到空调外机转动的声音, 想到这点, 她果断放弃电热毯选择空调。


    都说小孩子不能睡电热毯，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让小孩子睡。


    顾明月把她放在床上转身找她的睡衣，还没松手，只看她垂着脑袋，身子软绵绵的往后倒，她托住她的脖子, “小梦？”


    小姑明努力的撑开眼皮，咧嘴笑，“睡觉觉。”


    说着，身子往里一滚，落到被子上, 怎么喊都喊不答应了。


    熬到现在估计是极限了, 顾明月给她脱了外套，找湿巾擦干净她的脸和脚, 轻轻抱起她塞进被窝里。


    小姑娘往后撅着屁股, 始终没醒。


    顾明月反锁上卧室的门，意念一转，进了空间。


    葡萄树长出了好几片绿叶, 新撒的韭菜也长出来了, 埋下的土豆生出的秧也快有手指长了, 其他菜苗按部就班的生长着，没有水土不服或烂根长虫的迹象。


    她检查了遍, 这才整理顾建军送来的东西。


    除了稻谷，她让顾建军帮忙买了20斤土蜂蜜和50斤松明子。


    松明子在她小时候是农村的宝，家家户户都有，但有了煤气后，村里没什么人进山找松明子了，现在的农村孩子估计都不认识这个了。


    要不是囤柴时想起没有起火柴，她差点忘记它了。


    装松明子的塑胶袋里浸了滑腻腻的油，舍不得浪费这些油，她在最底下垫上废纸壳，等纸壳浸了油，以后烧起来迅速更快。


    再过几天，水电气恢复不了，人们就会到处找柴火了，酒精灯柴油那些不必说，松明子也会成为大家高价哄抢的物品。


    她把塑胶袋放进夏空间的货架，脚不小心碰到上次回老家囤的枝桠，咔嚓声，枝桠一碰就断了。


    前两天剔枝桠伤到了手，肖金花频频盯着她的手发呆，不想过多解释，她这两天就没动，正要伸手掰枝桠，熟悉的手机铃声响了。


    这是她回家时设的闹铃。


    暴雨一来，地下室会积水，停在车库的面包车不挪走就泡坏了。


    回来的时候她就想收进空间里，但车库有监控，她不敢冒险，只有等物业下班，小区的人都睡才敢出门。


    扭门锁时，主卧的门突然开了，顾建国揉着眼睛出来，“你刚刚是不是喊我了？”


    “嗯。”顾明月脸色不变，“我饿了，爸，你给我煮碗面呗。”


    “行。”顾建国转身朝厨房走，这几天没休息好，脑子有点迟钝，到厨房才想起问，“你去哪儿啊？”


    “丢垃圾。”


    电梯已经停了，顾明月跑楼梯下去的，在十几楼的时候碰到两对夫妻上来，顾明月侧身让她们先过。


    女人背靠着墙，双手撑着膝盖喘气，“你也是去车库挪车的？”


    女人戴着帽子，帽沿在滴水，挡住她的脸，顾明月抬高手电筒，“对啊。”


    “你早几分钟还行，物业已经把车库通道门锁了，-1楼出不去了。”


    走正门或侧门绕去地下室的话必须经过外面，但这会儿外面伸手不见五指，打着手电筒也只看得清脚下。


    积水深厚，她们怕踩到松动的井盖被吸进漩涡里，大雨天，一旦被吸进去就是死。


    物业也提醒大家尽量在小区活动，说街上已经发生三起事故了，消防员到现在都没打捞起人。


    见明月身材娇小，她提醒了两句。


    顾明月点头，“我不出去，就下楼看看。”


    她穿着雨衣，又戴着防毒面罩，女人用手电筒扫了下她的脸，没有恶意，“你几楼的啊？”


    顾明月咚咚咚跑得飞快，眨眼就没了影儿，她看了眼楼道，不想走了，她老公拉她，“当时让你买中间楼层你不信，现在爬楼知道累了吧。”


    “你管我。”


    连续冲了几楼就听不到她们的声音了，顾明月停下歇了口气，继续往楼下走。


    雨太急，地面已积了脚踝高的水了，溅起的水花很快湿了顾明月的牛仔裤，她满不在乎的抬起脚，绕过雨水浑浊的小路，到了处黑色沥青路前。


    小区有独立的消防通道，除非消防车进出，否则两扇门一直关着。


    黑色的大铁门没有架电网，没有拴链子锁，她双手扒着门晃了晃，确认没有响起警告声，关了手电筒，从空间拿出梯子。


    走大门和侧门都要绕外面街道，黑灯瞎火的，她没那个胆子，但消防门出去往下两米就是车库4号门，是最近的。


    保安室没人，地下室的水已经到小腿位置了，听不到暴雨声，但哗哗的水流在这寂静里透着几分惊悚。


    她试着吼了几声，附近没个其他声响，也没半点光亮。


    按指示牌找到五栋车库位置，水已淹过了半边车轮，她前后左右看了看，转瞬关掉灯。


    半分钟后，用意念操纵，将面包车收进空间里。


    回去的时候，依稀看到别墅区车库有光芒闪烁，她没有过去，也没弄出动静来。


    沿路返回，在大堂碰到匆匆下楼的顾建国。


    他像知道她干什么去了，手里拎了两条毛巾，上来就给她擦衣服上的雨水。


    “爸，我穿的是雨衣。”


    “也擦擦。”顾建国看她的头发。


    “汗湿的。”


    她全副武装，没淋到雨，就是雨衣不透气，后背额头脸颊捂出了汗。


    “嗯。”顾建国低头拧毛巾的水，叹气道，“车子没了就没了，这么大的雨能把它挪到哪儿去？”


    要不是看到群里消息，他真以为明月扔垃圾去了呢。


    可家里垃圾是他在收，今天的垃圾已经丢了，她哪儿来的垃圾？


    刚才太困了，没反应过来。


    他问，“车库咋样了？”


    “水到小腿了，天亮估计淹到腰”


    顾建国走在前边，走两步就回头看明月有没有跟上，说，“咱们小区算好的，你大舅的小区淹到二楼了。”


    “这么快？”


    她以为明天才淹到二楼呢。


    “那个小区地势低，夏天经常积水，要不你当房子为啥那么便宜？”


    “大舅买房没有打听过吗？”


    “不知道。”顾建国不太想说舅子家的糟心事，但肖金花告诉他明月梦到他们离婚了，明月敏感，肯定看出了什么，他不由得放柔声音，“买房是你大舅妈和小舅妈商量的，我和你妈都不知情，你妈借钱给他们我确实不爽，但不是不爽你妈，是不爽你两个舅妈”


    “20万不是小数，哪怕你妈答应借钱也该和我说一声，两人生怕我知道似的，瞒得死紧，都是亲戚，他们真要缺钱我会不借？”


    “你会借？”顾明月反问。


    顾建国哑然。


    肯定不会借啊。


    当时明月不好，他怀疑是癌症，想多弄点钱带她去首都大医院，怎么可能把钱借给别人。


    他顿了顿脚步，又说，“你妈那人挺好的，年轻时跟着我在工地吃苦，条件好了也没在家享福，还跟着我开店”


    多年夫妻，哪能因为20万就离婚，他回眸，“往后你做梦梦些好的，可不兴咒我们啊。”


    肖金花估计和他说了自己梦醒时的话。


    他们离婚是因为她。


    现在她好好的，顾建国肯定不会离婚，她眨眨眼，笑了，“好。”


    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在一起更好的了。


    面已经糊了，顾建国要重新给她煮，顾明月不让，一手扶着碗，一手挑面，吃得津津有味。


    顾建国笑得满足，“味道好不好？爸开个面馆怎么样？”


    串串店现在就剩个空壳，重新开张的话又得花钱买货架那些，租金还高。


    他琢磨着租间小点的铺子开面馆，不忙的时候就帮明月炒火锅底料，肯定比开串串店挣得多。


    望着顾建国熠熠生辉的眼，顾明月点头，“行，到时候我陪你找铺子。”


    “好好好。”顾建国激动地滑开手机，“我问问老李怎么熬红油炒调料的。”


    “”顾明月眼皮抽了抽，“爸，两点半了。”


    “老年人瞌睡少，老李肯定醒了。”


    “”


    顾建国翻到隔壁面馆老板的微信，直接视频拨了过去。


    响两下，对方就接了。


    顾建国挑眉，给顾明月一个‘我就说嘛’的眼神。


    “老李，睡醒了啊。”


    餐桌上亮了根蜡烛，顾建国的脸有个模糊的影，对方人却是黑的，“啥睡醒？我在面馆没回去呢。”


    “咋了？”


    “连夜搬东西呢。”水越来越深，不赶紧搬走，店铺的货全得遭殃，老李道，“还是你好啊。”


    “好啥啊，损失十几万呢。”顾建国竖眉，“换你你想得开？”


    是个人都想不开。


    “你损失还算少的，曹医生才惨呢。”


    顾建国：“可不是嘛，我给她发微信现在都没回我呢，咱们几家，珠宝店运气最好了。”


    起码抓到小偷找回了珠宝。


    老李：“好啥呀，上午找人补好墙，下午买了两排新玻璃柜，晚上装好防盗锁，半夜进水了，防盗锁打不开，到处打电话找开锁的呢。”


    “几个开锁的都说没办法，只能把玻璃柜砸了。”


    “”


    有钱人就是壕啊。


    “砸了吗？”


    “砸了，玻璃柜2500一平米，安装费800，砸柜子的人工费5000。”老李啧啧说道，“老板娘还在骂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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