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则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此刻收回自己的手，眼神却在光线里暗沉起来，像是某种蛰伏的凶兽


    指腹之下的余温还带着桔子的气息。


    他审视着眼前毫无防备的人，林瑜睡的并不安稳，眉心都死死地拧着。


    他梦到自己住在狭窄，潮湿，返着臭气的地下杂物间，那里长年放着一个破的衣柜，除此之外就剩下一张简单的行军和用课本垒出来搭个板子的“书桌”。


    闷热的夏夜，他躺在行军长上昏昏欲睡，却听到破旧衣柜发出吱呀一声。


    然后他的脚踝就被一只湿热的手抓住，要把他拖进那个破旧的衣柜。


    他猛地挣扎，呼叫，最后绝望地抓着东西全部砸过去，随即就是血腥味弥漫开，黏腻的血沾满了他的手。


    他猛地惊醒，眼前的黑暗过后还是黑暗，耳边嗡鸣。


    林瑜惊慌坐起来把自己的脚都藏起来，像是应激了一样全身都在发抖。


    “抖什么？”熟悉的声音传来，林瑜像是从应激之中缓过神来，长睫轻颤，最后声音几乎沙哑地喊了声，“陆则？”


    陆则第一次听他喊自己的名字，莫名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林瑜搓了搓脸清醒过来后，鼻息间都是陆则身上如火山般燥热的气息，他紧绷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松下来。


    肩膀从绷直缓缓地耷拉下来，露出了几分脆弱。


    他微仰着头，却因为两人相差较大的体型差，这样的角度，视线其实是落在他的喉结上。


    灼热而失焦的眼神看的人喉结不自觉滚动，陆则侧过身坐在一侧的沙发上。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林瑜顺着他的方向问道。


    “刚才。”陆则把被子从地上拿起来丢到他身上，“有床不睡，睡什么沙发？”


    林瑜手抓着被子，右手腕上那被抓出来的一圈红格外的刺眼。


    陆则眼眸微眯，他总觉得这道痕迹明天还会在。


    林瑜没回答，反而伸手去摸之前捂在被子里的东西，被子不见了，但板栗还在：“等你回来给你这个。”


    他说着掏出装板栗的袋子，伸出来：“给你留的。”


    陆则看他举着的皱皱巴巴的一团，伸手拿过，热乎的板栗还有点余温，扯开就看到里面孤零零躺着六个板栗。


    陆则觉得好笑：“现在什么手段？”


    林瑜怼了怼手指：“分享入冬一件套。”


    毕竟他的余额只买得起这个了。


    陆则真心觉得他看着老实呆笨，这张嘴叭叭的什么话都接的顺。


    陆则看着可怜的六个板栗，剥了丢回去：“不吃。”


    林瑜愣愣地捧着，听到他和狼吞离开的脚步声。


    林瑜知道自己手段又低级了，毕竟理都不理人，好失败。


    林瑜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还没吃晚饭。


    更失败了。


    伸手去摸还回来的板栗，掌心之下是温热的果肉，没有壳。


    他愣了下，陆则居然帮他剥好了？


    “谢谢哥哥！”他高兴地喊了声，也不知道人有没有在。


    无人应他，只能听到了门关上的声音，然后是离去的汪汪声。


    林瑜吃的腮帮子鼓鼓的，满足不已，吃饱了就慢腾腾地缩进被子里。


    像是只缩进自己壳里的小乌龟，惬意舒适地搜索了一片小黄文，带上蓝牙耳机，开始哄睡自己。


    等陆则遛狗回来，把狼吞收拾了一顿，回到客厅看到还在沙发上睡觉的人。


    不知道什么毛病。


    他走过去看到他耳朵上的蓝牙耳机，伸手给他取下来，放在耳机仓内。


    这时寂静的客厅就传来手机内的系统女声。


    【他把人直接按在落地窗前，宽大的掌心将那件单薄的衬衣直接扯碎，丢在了地上，低笑着问：“不是不要？抖什么？”】


    陆则反应过来他听的什么东西，伸手把这些污言秽语关掉，又把空调打高了几度。


    林瑜大概觉得热了，伸脚踹开身上的被子，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身，喃呢地声。


    陆则的视线被那漂亮的腰线占据，顿了片刻才弯下腰，扯过被子把沉睡的小黄人全部盖住，连带着他黄黄的脑袋，自己转身往房间去。


    黑暗之中只听到金属药盒打开的声音。


    随之苦涩的药第三次压入他的舌尖。


    *


    林瑜这一觉睡得很舒服，醒来就闻到了煎鸡蛋的香味，饿了一晚上的肚子，更是饥肠辘辘。


    今早还是只有陆则和林瑜两人吃饭，陆野应该是回学校跟主角攻纠缠了。


    今天是周日，明天林瑜也要回学校了。


    这对林瑜并不是好消息，因为学校里面环境更加复杂，而且人也更多，他更喜欢和陆则待在一起。


    陆则虽然人冷，嘴毒，但至少他不会跟他这个笨蛋计较。


    “毛衣穿反是你的特色？”陆则不冷不热的声音传来。


    林瑜尴尬了，原主的衣服大概都比较潮，他老是分不清楚正反面。


    他在餐桌前展现了一番缩骨功，把手从袖子里缩进去，然后扯着衣服转了个圈，又把手伸出去：“怎么样。”


    陆则冷笑：“像顶着鸡窝的不倒翁。”


    林瑜：“？”


    林瑜小声地提醒：“你以后还是不要用比喻句了。”


    “嗯？”


    林瑜嘟囔着：“虽然很形象，但恶语伤人六月寒。”


    陆则：“……”


    他盯着微噘的唇，挪开视线落在他凌乱的头发上，伸手揪了一下他的鸡窝头。


    林瑜头发被扯也不敢反抗，只能化悲愤为食量，吃了三个煎鸡蛋，两碗粥，还有三个大肉包。


    吃完在心里叹气，觉得自己好窝囊，生气了都只会把包子当陆则啃，啃到第四个，感受到陆则的视线，一口气吃完一个包子。


    “我吃完啦。”他含糊地说着，好像怕慢点就会被人抢了。


    陆则瞧他把自己塞的鼓鼓囊囊的样子。


    心想陆野说错了，家里不是多了个神经病，而是多了个护食的小人。


    陆则吃完早饭正打算离开，身侧的人正喝着牛奶，还滴溜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拿手机悄摸摸地推到他的手边。


    “哥哥……我有个请求。”


    “不可以。”陆则又在无情发言。


    林瑜自动屏蔽‘不’这个字，眼巴巴地望着他：“和弟弟加个微信吧，求求。”


    他双手合十，眼底是祈求，脸上似乎都写满了求求两个字。


    陆则没回答，而是盯着他的右手手腕，上面的红痕果真没有消下去。


    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的鲜艳。


    还好他看不见。


    也不会问手腕的红痕怎么来的。


    林瑜见他一直没回应自己，试探着凑过来，敢靠近又不敢的样子。


    带着几分拘谨，但身上的桔子气息却比他有出息，直接沾染过来，和他手中苦涩的美式格外和谐。


    “你觉得我们很熟？”陆则反问。


    “不熟……吗？”林瑜低下头，薄薄的眼皮垂下，瞧起来可怜兮兮，唇边还带着一圈牛奶的白。


    装可怜的撒娇精。


    陆则发现他的手段确实进步了，现在学会双管齐下了。


    他看他眼角开始泛红，随口报了个私人微信号，林瑜立刻拿过手机笨拙地输入那一串数字。


    奈何输入总是错误，系统的女声不断地响起。


    陆则也没干涉，任由他慢腾腾地折腾，自己将杯子里的咖啡喝完就起身离开。


    等坐在车后座时，他的微信可算来了条新的好友请求。


    点开看到‘好多鱼’请求加为好友，头像是一片海。


    手机在不断跳出的三条消息。


    好多鱼：哥哥？


    好多鱼：是你吗？


    好多鱼：是你吗？


    zz：不是。


    好多鱼：不好意思，那我加错人了（落泪）


    陆则轻嗤，笨成什么样了，正想退出聊天界面。


    好多鱼又来了条消息。


    好多鱼：真的不是你吗哥哥？（衰）


    陆则看他发的表情包都是系统自带的小黄豆表情。


    小土鱼。


    林瑜真以为自己加错了，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没有记错那个微信号。


    他正着急着，来了条新消息，是语音消息。


    “再问删了。”


    是陆则的声音，他惊喜不已，没加错！


    立刻回了消息。


    好多鱼：好哦，不说了，以后能每天给哥哥发消息吗？


    陆则第一次遇到这么粘人的人，就好像他是唯一可以说话的人。


    其实对林瑜而言，陆则确实是唯一一个有耐心跟他说话的人。


    zz：话怎么这么多？


    好多鱼：因为我嘴巴大（微笑）


    后面还发了个大嘴鱼的表情包。


    陆则忍俊不禁，单手给他备注——大嘴鱼。


    大嘴鱼：可以吗？（微笑）


    zz:烦了就删。


    大嘴鱼：好（微笑）


    陆则莫名有种被骂了三次的感觉，但不能对一个小瞎子要求这么严格。


    zz：上班。


    林瑜趴跪在沙发上，撅着个屁股，安静地等着听他的消息，点了好几次上班这条消息，宋姨笑着朝他说：“小则上班去啦？”


    “嗯嗯，我加到他微信啦，但不能给他发很多消息。”林瑜把自己被子叠了叠，他打算以后在沙发上睡了。


    林瑜心里的忐忑也落了地，他还担心自己加错人了，也怕陆则直接把他删了。


    现在显然稳妥地入驻了陆则的微信好友席位，他高兴地多喝了杯牛奶。


    摸个吃鼓起来的肚子，他拿上盲杖回了房间，打算问赵娆今天有没有事。


    但是还没问赵娆，系统先窜出来，朝他说道：“早上好，小鱼~”


    “早上好。”林瑜开心地应着。


    “今天你的任务要来了。”系统说着先把进度条让林瑜看见。


    林瑜发现光明值还是5%


    下面的x欲值已经到了10%。


    没想到和陆野不见面的时候，他对他的怒气也能增长的这么快。


    林瑜点头：“我今天的任务是什么。”


    “今天你需要搅黄陆野组的饭局。”


    林瑜有点为难了，因为他记得，书中这一段原主被陆野直接揍成猪头。


    陆野跟陆则又不一样，他是暴力挂的，一不开心就想上手。


    “主要的剧情就是林瑜知道陆野在跟人一起吃饭，那个人还是你暗恋的学长，你不问青红皂白就发疯搅了人家的饭局。”


    林瑜听到了关键：“暗恋的学长？”


    “对啊，叫周礼，你那一百多万都会是刷给他了。”系统还不忘提醒他，“在直播间骂你的也是他的粉丝。”


    林瑜有点难以消化：“学长？男的啊？”


    “对啊，原主就是喜欢男的。”


    林瑜老实巴交脸，指了指自己：“我应该可能也许大概是直的吧。”


    “嗯？”系统，“你只有头发丝是直的吧？哪有直男看男男小黄文的哦。”


    林瑜：“？”


    他其实也没分清楚自己的取向，他对女生也没有什么意图，但男生靠近他，他也会恐惧。


    偶尔会想他是不是喜欢人兽。


    系统：“？”他脑子有多少黄色废料。


    林瑜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脸红了红：“今天完成任务就行是吗？”


    按照系统所说任务地址，还是在金鼎大厦，时间十一点。


    林瑜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其实就是带了个帽子，系统说很可爱的毛茸茸的帽子。


    拿上手机和盲杖就出门了，出门的时候宋姨看着他乐的不行，摸了摸他的脑袋，要他路上小心。


    上车的时候，王叔看着他也是笑了。


    林瑜有点茫然，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拿出手机对着自己拍照，发给陆则。


    陆则正在办公室批文件，对面坐着不速之客宋金宝。


    他手机一震，宋金宝跟闻到味的狗一样，伸手就想去抢。


    但陆则手更快，拿到手看到大嘴鱼发来的消息。


    “谁发来？是不是那个美女主播？”宋金宝想凑过来。


    陆则一个懒散地眼神看过去：“滚。”


    “掩饰了，嘿嘿那就是。”宋金宝发出猥琐的笑声。


    陆则懒得搭理，点开大嘴鱼的消息。


    就看到一张模糊的图，只有红润的唇微张，露出一点白，还有一点湿红的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