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只小花狗。


    这次是双臂环胸，跺脚，额头上还有一个哼。


    傅霆允又想到她刚才被咖啡苦得差点跳起的模样，勾了下唇角。


    他手指轻点键盘，想回复一二，另外手机又有电话进来。


    傅霆允接过陈秘书递来的手机，通话。


    另一侧，夏泠只看见闪过的正在输入，随后就再没什么音信了。


    一直到她下课，随女佣和许老师去餐室用餐，上下午的课，用晚餐，送回学校，她都再没有收到他的消息。


    ……


    夏泠走进宿舍，从电梯上下来，毛衣外套里的手机才震了震。


    她慌忙拿出，还以为是微信，或者电话——他的。


    没想到屏幕上闪烁着「夏大山」三个字，她轻吸了口气，重重摁下拒绝。


    没几秒，那边再度打来，夏泠脑海里浮现他殷勤搀扶她们上台阶的哈巴狗样子，再拒绝。


    最后她干脆打开了飞行模式，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桌上的ipad却频频弹出提示，她忘记退出，还连接着校园网。


    「夏大山：明天晚上七点，开个家庭会议。」


    「夏大山：不来的话，后果自负。」


    自负就自负。


    夏泠心底这么想着，还是打开课表看了看，计算从这里到夏大山去年刚买的新别墅的时间，理清线路。


    她心情很糟，没来由地，也不知道夏大山找她到底有什么事。


    随便回了一个1后，把ipad网络也断掉。


    看看时间，还算早。


    明明今天也没做什么，不知为何就是很累。坐在桌子前深深叹了口气，拎起柜子里的洗浴小筐，她准备去走廊尽头的公共浴室洗澡，早早结束掉这一天。


    等她吹干净头发躺回床上，暖黄色床帘掖好。重新开了网络准备玩会手机，她才看见微信里竟多了条未读消息。


    「傅霆允：到宿舍了吗。」


    ……


    什么绝世ai人机老公！


    夏泠往上翻，还能看见傅霆允之前一模一样的消息，也是时间很晚送她回去的那一天。


    周三、周五她是早上上课，中午就到学校了，所以不必担心。


    也就周日的德育课是全天，司机送回学校天色已经黑了。


    所以，他可能才发了这么一条消息。


    夏泠手指点在屏幕键盘上，一时不想回。


    最终，她又把上条消息的表情包，发了一遍。


    小花狗抱着手臂，跺脚，右上角的哼。


    然后也是两个一样字——「到了。」


    傅霆允往上翻了一下页面。


    她好像很喜欢这只小花狗。


    ……也确实，有点像她。


    他甚至能想象出，她喝掉苦咖啡，抱着手臂气得跺脚的样子。


    他手指在页面上停留了更久。


    最终，也没有再回。


    夏泠抱着手机等了许久都快睡着，也没等来他的消息。她也不意外，拉开帘子花边一角，见室友们也都洗漱后上了床，伸手把床头的台灯摁掉。


    在黑暗里翻了个身，夏泠咬紧了下唇。


    她也感觉得出来，傅霆允对她，是没有多少喜欢的——至少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纯粹的心动喜欢。


    他对她更多的，好像还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欲望和需要？


    不管是床上，还是社交场。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不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也可能是她装得太像了？


    再有就是，他好像总想要教育她。


    想要当她爸爸？


    爹味太重了。


    她才不会喜欢他。


    要不是看在他那张过于俊美惊人的混血面孔上。


    她才不可能搭理他。


    ……


    就这么胡思乱想间，夏泠睡着了。也可能是大姨妈终于快要过去了，这一夜居然没有再梦到他。一夜无梦。


    翌日就是周一，周一全是必修课专业课，还有编程课，任务很重。好在昨夜休息得不错，但上了一整天课，一直动脑，还是有点疲乏。五点四十下课后搭乘地铁，夏泠想到过会儿要见到夏大山，就有些头痛心烦。


    夏大山新买的别墅依旧位于郊区，不过比之前她们住的那个，稍微好了一点点，也大了一些。


    夏泠到的时候，继妹宋瑶瑶和继母林青都已经到了。


    夏泠从小生活的家庭，就比之旁人要复杂许多许多——


    她的亲生母亲陈洁盈，是夏大山的初恋，也是他的第二任妻子。陈洁盈和夏大山是早恋，可惜陈洁盈后来没考上大学，留在家乡念了中专。夏大山在当年算得上天之骄子，念了s市的复交大学。


    也在这里，遇见了他的第一任太太白氏。


    那个年代，人心还是比较单纯，对于凤凰男的防备不多。


    夏大山很快跟母亲分了手，又跟白氏未婚先孕——那还是他们念大四的时候。


    但让夏大山没想到的是，有了孩子，白氏的父母仍没有松口。


    白氏在当年也算是个小白富美了，硬是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也就是夏泠的哥姐，然后和夏大山就这么领了证。


    可谁都想不到，白氏的父母居然真的硬下心肠来不管。夏大山资源资源没要到，创业也不成功，还突然多了两个拖油瓶，恼火得很。


    时间长了，对白氏也不再哄着宠着。


    白氏这才意识到父母当年的劝阻是对的，可孩子已经生了，也塞不回去。


    最终在吵吵嚷嚷鸡飞狗跳的婚姻生活中，白氏得了抑郁症。白氏的母亲到底是不忍心，偷偷见了女儿好几次，白家刚好准备移民，决定带女儿一块去。但条件是，不准带孩子。


    他们怕带了孩子，以夏大山的性格，就算跑到海外夏大山也会像水鬼一样缠上去，断不干净。


    有孩子，断不干净，到最后父母走了，迟早女儿也会被吃干抹净。


    夏大山自然不允，但妻子病情已经很重，几乎跟精神病人无疑。夏大山天天接到邻居投诉，建议让他赶紧把人送到精神病院去，他实在受不了，想着也就当积德了，离婚，让妻子父母赶紧把人接走。


    几乎同时，夏大山回了几趟老家，重新见了几次老情人。


    也就是夏泠的亲生母亲，陈洁盈。


    对于陈洁盈来说，复交毕业，前任是白富美，在s市还有一套独立住房——为了接白氏赶紧离开，再加上心里还是有些在意外孙的成长环境，白氏父母还是给了他一套不错的房产作为置换。


    夏大山简直是闪闪发光的。更何况，他们之前在学生时代，也有一段算是纯粹美好的感情。


    陈洁盈几乎是当晚就同意了，啥也没要，立刻辞职来了s市，她本来就是做幼师的，也很愿意照顾夏大山的那对儿女。


    甚至在有了小女儿夏泠后，陈洁盈为了表现自己的贤良淑德——后母会比亲妈做得还好，还特地会对夏泠的哥姐更好一些，偏爱一些，忽视夏泠。


    ……


    但她做得再好，一边照顾孩子一边补贴家用开小卖铺，小卖铺开好后还开了小超市，小超市变成连锁超市，后来又献给了夏大山，赶上东风进入卖场，让夏大山俨然摇身一变成为s市新贵。


    在她去世不到一年半后，夏大山以“还是要娶个女人照顾这么多孩子”为由，又打算另娶了。


    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夏大山这次娶的女人是林家的小女儿林青——和第一任太太小白富美不同，算是s市的一个小豪门。


    可惜林青似乎在家中不怎么受重视，年轻时草草被嫁给了一个花花公子，后来花花公子家里败落了，就靠变卖祖产过活，据说还染上了点恶习。


    林青就带着女儿宋瑶瑶出来改嫁了。


    夏大山也知道她们孤儿寡母没什么钱。


    他想要的，就是她们的名，能让他擦上一点豪门边边后。


    再次实现他的阶级跃升大梦。


    ……


    为了给即将娶进门的娇妻和她的女儿留下一个好印象，夏大山看见夏泠终于来了，神色还是十分和蔼的，主动上前，从女儿手中接过她的书包，又忙吩咐佣人给端来她小时候最喜欢喝的苹果甜茶。


    沙发上的林青见她来了，也跟着看过来，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轻轻颔首，算作打过招呼。


    宋瑶瑶只当没看见，低头玩手机，将头扭到一边去。


    “来泠泠，今天你哥哥姐姐不来，就我们四个，有事跟你说，先坐吧。”


    夏大山见这里没有准备夏泠的拖鞋，他赶紧从柜子里拿出一双崭新的给客人的，让夏泠穿上。


    夏泠低头盯着那鞋，又瞧了瞧夏大山刻意的脸，情绪复杂。


    *


    夏泠从很小时候开始就和夏大山不对付——一来她没那么蠢，会看不出夏大山只是利用母亲照顾那一双儿女。又怕母亲跑，才生下自己；二来作为一个为绑定妻子才生下的孩子，夏大山对她也淡淡的。


    更何况，夏泠从小也是个很倔强的孩子，用陈洁盈的话来说，实在不怎么讨喜。


    她和父亲唯一一次的破冰，应该就是在母亲去世后。


    夏大山怪她、骂她、恨她，仿佛是因为她才导致陈洁盈去世的。


    夏泠面上冷笑，实际心里也是有点怪自己的。所以对父亲的责骂也全盘接受。


    内心最深处，她还是替母亲有点欣慰的。这个男人还是在意你的，哪怕只有一点点，哪怕也没什么用。


    当时夏大山对母亲死讯的悲伤是真的，因为牵连到夏泠对她的责怪和怨怼也是真的。


    可后来，夏大山遇见林青萌发想要另娶的心思，以及在林青提出想要前妻这家地理位置优越、付出全部心血的珍贵小卖铺，夏大山犹豫后也动摇的心思，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