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到熟悉的玫瑰花味时，卫江雪愣了愣，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味道比前些时候淡了点，但对双目全盲后其它感官能力略有提升的卫江雪来说，依旧很明显。


    这会儿系统233也没在，所以卫江雪没法向它确认，她只是下意识就问了出来。


    很快，那股香气的源头发出了回应：“嗯，是我，好巧。”


    “……好巧。”卫江雪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胡乱点点头后便陷入沉默之中。


    盲杖轻轻敲在水泥地上，这段路她之前也走过很多次，有的时候系统会在旁边指引，有的时候是卫江雪独自探索，所以还算是熟悉。


    从这里到出租屋只有短短几百米而已，卫江雪往常只需要十五分钟，但今天她感觉这十五分钟格外漫长。


    也许是身旁有糜芮安在的缘故，卫江雪很难像平时那样自然地行走。


    她看不见糜芮安此刻的神态、动作，也不知道对方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从任务进度看，omega伪装成beta后，与新的alpha室友初步交恶，选择忍气吞声，心底里其实已经在偷偷扎小人了。


    卫江雪很后悔刚才自己问出了那句话，可惜时间无法倒流。


    她抿着嘴唇，脸色有些发白。


    如果系统能快些处理完突发事项，赶回来帮她转述糜芮安的反应就好了……


    “小心台阶。”糜芮安突然出声，搭了把手扶住卫江雪。


    卫江雪一怔，手中的盲杖小心向前探去，确实如糜芮安所说，有一级台阶。原来不知不觉间，她们俩已经走到了楼下。


    廉租房是步梯，卫江雪和糜芮安租住的那套房子在四楼。


    “你可以自己上楼梯吗？”糜芮安紧接着又问。


    卫江雪轻声说：“我自己可以的。”


    虽然今天手上抱了个快递箱，但总体不影响她上楼。


    只不过糜芮安明显不信，直接拿走了卫江雪手中的箱子：“我来帮你拿快递，然后你专心上楼梯就好。”


    “哎……好，谢谢。”卫江雪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当糜芮安是看见弱势群体后心生怜悯了。


    这事不能细想，她之后还得继续欺负糜芮安呢，要是现在就愧疚上了，那后面的任务可怎么做呀！


    卫江雪努力去当一个厚脸皮的alpha，试图将来自omega室友的帮助都看成是理所当然。


    两人沉默地爬楼梯，卫江雪呼吸微乱，开始怀疑自己和糜芮安到底谁才是病秧子，为什么糜芮安听着就呼吸频率丝毫未变呢？


    【什么变不变？】系统的声音忽然响起，【诶，我才多久没来，你怎么和主角混一块儿去了？】


    卫江雪用心声和它沟通着：【路上偶然遇到了，她主动帮我搬快递箱，我不好拒绝。但别的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并未表现得很亲近她。目前我俩的关系就是没撕破脸，维持着表面的和谐吧。】


    【没事，剧情点大致不变、人设ooc程度不超过百分之六十就行，其余时间你也可以正常接触。】系统重新宣布了规定。


    【这就是穿书局的新规吗？】早上系统离开时便说要开会，因为上头发了新的员工手册，它们需要学习。卫江雪想，这规则怎么还带临时变的呢，难道不该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因为世界意志的审判标准很弹性，我们也是在逐渐摸索它的想法。】系统语气沧桑，【有时候一周变个三四十次都有可能，但只能先忍着，毕竟它最大。】


    世界意志便是穿书局的老板，以各个小世界的情绪为食，口味挑剔。每个阶段想要吃的情感都不一样，因此下发给穿书局员工的任务也不一样。


    这一次，卫江雪这个世界，主要收集的就是主角的仇恨与厌恶。


    系统233作为金牌员工，自然知道不能只准备这一样，所以让卫江雪主线任务和支线任务两手抓，尽可能多地拿积分，顺便从支线中汲取别的背景角色的情绪。


    回到熟悉的廉租房里，卫江雪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她将盲杖放回原处，准备抱着快递去屋里拆，但糜芮安叫住了她。


    “你要拆快递是吗？不介意的话，我来帮你，我看见你买的东西了，它外壳上印着人体工学椅的图案，我想你现在的状态，或许不太方便干这些。”


    正在聊天的卫江雪和系统顿时双双闭麦，系统纠结着要不要让她回应。


    【我觉得可以。】系统很快做出了决定。


    片刻后，卫江雪迟疑地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系统催促道：【语气得再不讲理些！你得把她当你的奴隶、佣人，要那种施舍般的神情。】


    卫江雪神色一僵，硬着头皮道：“但是你别笨手笨脚的，把我的东西弄坏了，否则我可要找你赔的！”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不客气的话了。


    【你待会儿给我找点语录吧，我得学学怎么刻薄地讲话。】卫江雪欲哭无泪地跟系统说。


    【其实你刚刚那也行，我看人设ooc程度没有上涨。】系统一边查询数据，一边回答她，虽然卫江雪表现没有很完美，但已经很过得去了。


    谁能要求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突然性情大变，变得蛮不讲理呢。本来扮演类任务就不容易做，卫江雪没有让ooc百分比狂飙就挺好了。


    这话一出来，屋内半天没有新动静。糜芮安并未讲话，但卫江雪听见了美工刀被咔哒一下推开、划破纸箱的声音。


    她还以为糜芮安受不了这种委屈，会直接撂下箱子走人呢。居然就这样忍下来了？该说不说，真不愧是主角……


    【糜芮安什么反应呢？】卫江雪忐忑地问道。


    系统犹豫了：【她……笑了笑？】


    卫江雪的心情略微凌乱，主角怎么还能笑得起来？到底是在笑什么啊！


    她心里好像有猫爪子在抓挠，如果能知道糜芮安的心声就好了，这样卫江雪就不用一直怀疑这主角言行间的用意了。


    难道是糜芮安被她装出来的那副恬不知耻的模样给气笑了？卫江雪严肃地思考着，竟觉得非常有可能。


    系统也认同她的想法：【糜芮安刚刚那样儿，确实很像没招了。】


    见233附和自己，卫江雪就不那么慌张了，看来她这个极品室友扮演得及格了，因为主角都感觉无语。


    卫江雪沾沾自喜起来，不过考虑到自己在客厅里什么都帮不上忙，只相当于吉祥物，所以她趁着糜芮安给自己组装人体工学椅的时候偷溜回了房间里。


    系统给卫江雪实时转播着糜芮安的安装进度：【不得不说，她来帮忙，会比我们俩合作要快得多，我觉得你今晚也许就能顺利开播。】


    【那太好了，我可以直播挣钱了。】卫江雪这几天花的全是这个炮灰alpha身上的钱，虽然知道这些都是一串串虚拟数据，系统随时能帮忙补充，但卫江雪还是担心自己没钱。


    早一天开始直播，她就早一天自己挣钱，这样便不用担心哪天醒来后发现系统消失，卡里的钱也全没了。


    现在因为眼睛没好，连带着在电脑上注册账号的每一步都要系统233指引，卫江雪真的很不安。虽然她知道电脑上有专为视障人士设计的语音辅助功能，但是那些功能仍然不够完善。


    假如没有耐心的233，卫江雪恐怕在复活后没多久就要精神崩溃了。


    明明她以前是个健健康康的人，出车祸死了就算了。醒来后居然要面临失明的困境……


    卫江雪真的很难高兴起来，只是另一个世界里，姥姥和妹妹都在等着她，她必须得振作。


    【放心，我会帮你制作切片，然后篡改平台代码，多给你推流的。】系统保证道，能得到更多曝光，卫江雪便多一点被看到的机会。


    以卫江雪的资质，单纯唱歌不露脸也能吸引到不少粉丝。


    但是这张脸如果不出镜的话，完全是浪费。233最终拍板让卫江雪露脸，穿衣风格尽量朝女粉喜欢的类型看齐。人设嘛，就是知心大姐姐哄睡觉。


    虽然土，且竞争激烈，但系统再三保证会让她从出场就获得一定热度的。


    【我设置了几个小号，会给你狂刷礼物……】系统讲着它的筹谋布局，却忽然被卫江雪打断。


    【你哪来的钱啊？还是改代码？】卫江雪担忧地问道，在那些大型直播平台上刷数据，绝对会被发现的。


    【不要总把我想得那么爱走邪门歪道，这次是拿我的工作积分换的啦。】233表示抗议，它可没有每次都改代码，被查出来的话，卫江雪可要遭殃的，到时候任务完成就没希望了。


    卫江雪听到是233拿自己的工资换的，顿时替它肉疼：【让你破费了，不过下次还是不要这样啦，我看看自己能不能吸引到金主妈妈吧，总花你的钱，我觉得过意不去。】


    系统听了后诧异道：【诶？你不用愧疚哇，你要是知道了汇率，你就会觉得换换也没什么的。】


    卫江雪立刻追问233，得到了一个自己不敢想象的数字——233的一个工作积分，足以在这个abo世界里换到普通工薪阶层一辈子不吃不喝攒下的全部工资。


    【那你多刷刷礼物吧。】卫江雪心情复杂道，【就当是给我的支线任务开一点儿挂了。】


    【没问题！】系统爽快地答应她。


    “卫江雪，你的椅子我装好了，我可以把它搬进进你房间吗？”糜芮安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


    “好的。”卫江雪站起身来应道，随后面向着门口的方向，听糜芮安逐渐接近的脚步声。


    转椅的小滑轮在地板上滚动着，卫江雪听见它从自己面前不远处滑过，那逸散开的玫瑰香昭示着另一人的闯入。


    “你这装备，是在做直播吗？”糜芮安一看到卫江雪卧室里准备的那些东西，就立即猜到了后者的工作。


    “……唔，算是吧，我计划着做主播，放心，不会打扰你的，我通常在你出门工作时播。”卫江雪思索了会儿，跟糜芮安说了实话，反正她也没打算藏，“倒是你，记得不要总来打扰我，会影响我工作的。”


    “行。”


    糜芮安挑了挑眉，随后就被走来的卫江雪推出了卧室，后者毫不留情。


    “现在，我要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了，你走吧，没事别来烦我。”


    匆匆给糜芮安丢下这句话，卫江雪又一次快速关上门。这行为，谁看了不说一句活脱脱用完就扔。


    糜芮安搬进来后，已经是第二次被卫江雪给气笑了。


    她回到自己的房中后，坐在架子床边，脸上神色莫名。几分钟后，糜芮安低头拿出手机，下载了某个热门直播软件。


    仅仅是帮卫江雪搬椅子进屋的那一会儿，足够她看清楚没熄屏的电脑上的直播账号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