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第二节课下课后是课间操，结束后，梦璃随大部队一起回到教室，感觉到有些渴打算去接杯水，一拿杯子，她愣了下。


    打开杯盖，看到里面满满当当的水冒着腾腾热气，眼底闪过一丝狐疑。


    谁接的？


    梦璃坐下来，盯着自己的水杯出神，直到第三节课的老师走进教室，她才将水杯放到一旁，并未喝。


    梦璃伸手进桌子里拿笔，触摸到一个塑料袋，顿了一下，拿出一看，见里面是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药，她又是一怔。


    这又是谁放的？


    沉思少顷，梦璃将东西放回去，手放到桌面上撑着脑袋，目光看似随意的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程箐箐身上，在对方感知到什么转过来时，她错开了视线。


    程箐箐应该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伤吧。


    梦璃又想到喻辰逸刚刚说的话，觉得是喻辰逸的可能性很大，于是一下课，梦璃就用笔戳了戳前方的喻辰逸。


    喻辰逸带着狐疑回头，梦璃问：“你什么时候去医务室了？”


    喻辰逸一懵：“什么医务室？你要去医务室？是身上不舒服吗？”


    一连三问，梦璃也懵了，蹙眉道：“我桌子里的药不是你放的？”


    “什么药？”喻辰逸更懵。


    看喻辰逸的神色不像装的，梦璃道：“没什么。”


    排除喻辰逸，那就只能是程箐箐了……


    梦璃头疼地抓了两下头发，自开学那天后，每天早上来自己桌子里都会有一份早餐，正愁怎么跟人说来着，药又来了，再这么下去，指不定哪天，她桌里能出现一份热腾腾的饭菜。


    第四节课是物理，物理老师谷俊辉是高二年级的年级主任，平时比较严肃，他的课没人敢说话，除了必要的回答问题的声音，课堂是难得的安静。


    梦璃单手撑着脑袋，眼睛盯着黑板，思绪早已飘远。


    手肘忽然被碰了一下，梦璃回神，歪着头看向同桌，后者扬了一下下巴，梦璃顺着他的视线一动，见桌上多了一张纸，上面写着：【有心事？】


    梦璃抬头，冲同桌轻摇了两下头。


    半分钟后，梦璃的桌上出现了一张新的纸条：【眉头都皱半节课了】


    梦璃弯了弯唇，写：【这么关注我？】


    梦璃递过纸条，颇有兴致地观察顾子宇的反应，顾子宇都不带一丝停顿地写上：【应该的】


    应该的？


    梦璃确实有些看不懂这位同桌的脑回路，说他单纯吧，总能在无意间扔出一颗微小的石子投进她平静的湖里，说他复杂吧……


    梦璃看着顾子宇的眼睛，里面清澈到看不到一丝杂质。


    梦璃认命地叹息，罢了，想不通就不想了。


    这时，讲台上的老师突然没了声音，梦璃暗道不妙，下一秒就听谷俊辉道：“梦璃，这道题，你来做一下。”


    梦璃深呼吸，慢吞吞站起身，看向黑板上的题，算不上难，对真实水平的自己来说是小意思，可眼下自己还不能崩人设，于是果断道：“不会。”


    谷俊辉道：“不会你上课在做什么？”


    梦璃沉默。


    谷俊辉又道：“站着听课！”


    等到谷俊辉转过身，梦璃睨了同桌一眼，无声说了三个字：“害人精。”


    顾子宇单手扶额，唇角溢出一丝浅笑。


    “梦璃。”谷俊辉的声音再度传来，梦璃视线移到黑板上，见谷俊辉黑着脸问，“你同桌脸上有答案吗？”


    谷俊辉敲了两下黑板，严肃道：“看黑板！”


    梦璃无奈地盯着黑板，心里琢磨着，下次物理课直接逃课算了，一天上课就盯着她做什么？


    梦璃以为，熬到下课了就完事了，结果并不然，下课铃声响后，谷俊辉走过来，将顾子宇的习题册放到自己的面前，道：“今天回去将我上课讲的每一道题都抄十遍，明天早上交给我。”


    梦璃看着谷俊辉，眼神明晃晃写着，你今天吃错药了？


    谷俊辉并未理会梦璃，交代完就转身离开了。


    梦璃低头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练习册，沉默长达一分钟，她将练习册扔回到顾子宇的桌上。


    抄什么抄，她才不抄，这破玩意抄了有什么用？浪费时间！


    喻辰逸转身，对上梦璃那张被烦得不行的脸，“啧啧”了两声：“怎么感觉老谷今天有点儿针对你？”


    梦璃剥了一颗棒棒糖含进嘴里，含糊不清道：“谁知道？更年期了吧。”


    喻辰逸挑眉：“题抄不抄？”


    梦璃道：“不抄。”


    翌日的物理课后，梦璃被叫到了办公室。


    九班的物理老师最开始是一名女老师，班里学生太闹，有一次给那老师气哭了，之后就不愿再来上课，后来他们班的物理老师就换成了现在这位老古板，年近四十，平日里不苟言笑，总是绷着一张脸，不少同学私底下叫他“阎王”。


    谷俊辉回到办公室就开始整理桌面，冷着梦璃，差不多过去十多分钟后，谷俊辉才坐下来，捧着自己的保温杯，平静的目光落在梦璃的脸上，带着几分压迫感。


    梦璃垂下脑袋，盯着自己的脚。


    “梦璃。”谷俊辉突然出声，“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


    梦璃抬起头，沉默几秒，道：“没有。”


    谷俊辉深深叹息：“高中三年一晃就过去了，不要等到毕业以后才来想，我当初为什么没有好好学习，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一定会怎么怎么样。”


    梦璃抿着唇瓣，忍住了想吃糖的冲动。


    梦璃垂下了袋，脚轻飘飘踢着，身子轻晃，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谷俊辉摇头，失望显于形。


    谷俊辉沉声道：“对于很多人来说，高考是人生的转折，关系着未来，你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也不在意，上课的时候希望你保持安静，不要影响到别的同学。”


    得，这才是重点。


    梦璃笑了下：“谷老师放心，我会在课堂上保持安静的。”


    如果别人来主动招惹，这就不是她的问题了。


    谷俊辉板着脸说教了好一阵才将人给放了回去。


    次日的英语课下课铃声刚一响，教室里立马响起一阵欢呼，为即将到来的体育课。


    刚收拾好教案，还没走出教室的姜穗看着这群充满着活力的孩子，脸上扬起一抹微笑。


    “要借器材的到我这里报名啊！”体育委员贝宇轩扬臂高呼，当即就有不少人围了上去。


    开学以来的第一节体育课，大家的热情都很高，三两成群结伴前往操场。


    上课后，众人应体育老师的哨声集合，之后由体育委员带队跑几圈就宣布自由活动了。


    梦璃没参与各类活动，打算去小超市买瓶水，她嘴里叼着一颗棒棒糖，慢慢悠悠走着，偶尔会停下步子踢一踢跟前的石子。


    忽然察觉到什么，梦璃收敛动作，头偏向侧后方。


    操场的人行道旁种植着不少银杏树，初秋已有稀松几片叶子泛了黄，艳阳下，风起，银杏叶飘然而落，有一片落在了少年的肩上。


    少年站得笔直，一手揣在裤兜，一手拿着手机，清澈的眼眸，白皙如玉的面庞，泛着淡粉的唇，浅淡的笑，美好到像是漫画，就连他肩上那片金黄银杏叶，都好像被镀了一层耀眼的光，成了天然的装饰品。


    这样一个人，无论怎么看都完美，他明明就站在眼前，可总能给人一种随时都可能会消失的感觉，充满着神秘色彩。


    认识这么些日子，梦璃不觉得自己有看懂过顾子宇。


    对视半晌，梦璃挑眉：“跟着我？”


    梦璃的语气是半调侃半询问，以为对方会否认，可当自己这话问出，却听顾子宇淡淡“嗯”了一声。


    梦璃微愣：“有事？”


    顾子宇再点头，抬脚走上前。


    梦璃：“说说看。”


    顾子宇比梦璃高了大半个头，他微垂着眼皮看梦璃，就这么过了好几秒，顾子宇才开口道：“为什么躲我？”


    “我哪有？”梦璃略显心虚，眼睛看向别处。


    “嗯，没有。”顾子宇道，“就是一句话都不跟我说，上课就睡觉——”


    梦璃道：“我那是困的。”


    顾子宇：“下课就玩消失，还有一节课直接没来——”


    梦璃：“我有事不行吗？我去哪里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顾子宇神情僵了一瞬：“昨天谷老师叫你去说了什么？”


    梦璃舌尖将嘴里的糖推到另一边，含糊道：“老师叫差生去办公室还能是因为什么？说来说去不都是那些话呗。”


    “谷老师让你不要跟我说话的吗？”顾子宇问。


    梦璃：“……”


    这叫她来怎么说？人家可能确实是有那个意思，却也没明着说“从今往后你都不被允许与顾子宇说话”，明白意思就该行了，怎么还追问到底呢？


    顾子宇又问：“所以你是打算以后都不跟我说话了吗？”


    梦璃心里升起莫名的烦躁，怎么就这么能斤斤计较呢？他们认识又不久，不说话就不说话呗，能有什么事？可当梦璃掀起眼皮望向顾子宇的眼睛时，内心的火好似浇了一盆冷水。


    顾子宇微抿着唇，眼里盛着自己的倒影，还泛着几缕水气，就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梦璃顿时感觉自己手心开始冒汗，心里也莫名有些慌，揣在兜里的手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安放。


    “不是，你别这样啊。”梦璃无措又无奈，“我没打算不跟你说话。”


    顾子宇眼睛一亮：“真的？”


    梦璃点头：“真的！比黄金还真。”


    顾子宇唇角上扬，眼里都带着笑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