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立胜缓缓把剑收回剑鞘，想了想又拔出来，在小女孩跟前晃了晃，“没开刃。”


    昨天他们没错，错的是老太太们。


    路漫漫见周围人对老爷子恭恭敬敬的，就入乡随俗点点头，“没开刃。”


    柏立胜心里舒坦了。想起来凤国美格外稀罕这小姑娘，又横眉竖眼起来，“怎么抱着？多大的人了，自己走。”


    说完后自己先后悔了，何必迁怒孩子。


    这时乖孙柏彻小身板挺得笔直，脆生生说：“爷爷，她是女孩子，可以抱着的。”


    漫漫是女孩子可以多疼爱一些。


    他是男孩子，不用如此。


    柏立胜这才意识到小女娃是跟着儿媳孙子一起来的，刚想起来问一句：“她怎么跟来了。”这句话是对儿媳邓玉珍说的，语气柔和许多。


    邓玉珍：“柏所长让我带回来给孩子洗洗澡换身衣裳。”


    “家里没有女娃衣裳。”


    “陈所给了两身，加上她之前那身陈所洗干净后也差不多干了，够换的。主要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您也知道所里那个状况，人来人往大呼小叫的，孩子睡不安稳。”


    柏为民以为所里不够安静孩子睡不好。


    实际上是路漫漫一晚上只顾着吃瓜，耽误了睡觉时间所以早晨起得晚。


    不过这话路漫漫不能说。


    她又不傻。


    路漫漫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盯着柏立胜，目光澄澈。


    柏立胜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胡乱挥挥手，“那就睡一晚吧。”扭头叮嘱孙子，“明儿记得把人送走。”


    柏彻认真点头。


    见爷爷擦着汗去浴室了，他小小声和路漫漫嘀咕：“你不用急着走。明天我们幼儿园放假，你陪我一起在这里玩。”


    爷爷应该是知道明天幼儿园不上课，特意让妈妈带他回来的。


    柏彻一直希望有个妹妹，可是现在流行计划生育，爸妈不准备再生。


    忽然有了个妹妹，他可以带着她到处玩，还能和她一起吃东西喝饮料，别提多美了。


    康梧就有个姐姐天天一起玩，幼儿园遇到的时候还总和他炫耀。


    现在他有了个妹妹，比康雯好看比康雯听话，足够让康梧羡慕嫉妒的。


    康雯康梧就是陈所家的龙凤胎。


    柏为民比陈雪年龄大些，但是结婚生子都晚，两家孩子倒是差不多大小。


    路漫漫歪着头看柏彻，“饮料是什么？”


    “装在瓶子里或者袋子里，有带气儿的有不带气儿的，酸酸甜甜，很好喝的。”柏彻小大人似的介绍着，“家里冰箱就有。”


    爷爷不让他多喝。


    但是妹妹喝的时候他可以顺手拿一个。


    路漫漫听见酸酸甜甜的口味就十分雀跃，“我们现在去拿！”


    喝饱饱睡觉觉。


    柏彻：“不行，得明天。今天太晚了，洗洗澡就得睡了。”


    路漫漫顿时耷拉下脑袋。


    恰好热水准备好了，邓玉珍带着小孩儿去先洗。


    路漫漫最小，先洗很正常。


    就算柏立胜刚才表现得吹胡子瞪眼的，此刻也不住朝着儿媳妇使眼色，示意带着小女娃先洗。


    路漫漫是爱干净的好宝宝，喜欢洗澡。


    她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小心翼翼迈进大浴缸。


    水温正好。


    里面有水果味的泡泡，甜甜的。


    路漫漫高兴极了，呲溜钻进水下面，全身没入。


    邓玉珍差点吓晕过去，连忙喊着她的名字伸手去捞。


    路漫漫躲着邓玉珍的手，躲来躲去的不让抓到，嗖的下钻出来哈哈大笑。


    看到邓玉珍满面的惊慌失措后她笑不出来了。有些懊悔的问：“你很紧张？”


    以前她经常钻进水里躲一会儿然后忽然窜出来，和爹爹玩。经常在出来的时候溅起水花，搞得爹爹玄色绣金丝纹的衣襟湿了。


    爹爹无奈打她小屁屁，却还是脸上带笑的。


    没想到邓阿姨会那么害怕紧张。


    路漫漫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挠挠脸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邓玉珍缓和了下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轻舒口气挤出个微笑，“阿姨没事，漫漫，来，阿姨继续给你洗澡，小心一点别掉下去。”


    路漫漫老实了，不敢乱动，由着邓玉珍给她搓来搓去的。


    不多会儿她发现可以弄泡泡玩，又不老实了，左一下右一下的扑棱开来。


    邓玉珍这个时候已经摆脱了刚才的惊慌情绪，看到就笑，“咱们漫漫真活泼。”


    路漫漫捧着个泡泡给邓玉珍，小心翼翼的。


    邓玉珍就也小心翼翼，接到掌心大声说：“呀，真漂亮！”


    “嗯嗯。”路漫漫很开心的说：“五光十色的。”


    这词儿还是前世学的。


    正好用上。


    邓玉珍觉得小姑娘真好玩，陪着欣赏完泡泡，等泡泡破裂消逝后才继续洗。


    等洗完出来，到了客厅里。


    路漫漫打着哈欠，正打算和小哥哥打个招呼后跟着邓阿姨去准备好的房间睡觉，就听老爷子在那边招呼。


    “过来。”他说。


    脸是板着的，眼睛却带着几分笑意。


    路漫漫就不怕他了，理直气壮走过去，“爷爷好。”


    柏立胜一个没绷住，笑弯了眉眼，忙轻咳一声掩下笑容，努力绷着嘴角，指尖敲了敲桌面，“这个是你的？”


    路漫漫顺着看过去。


    “是我的，奶奶给的。”路漫漫说：“给我戴着玩的。”


    她说的奶奶指的是凤国美。


    戴着玩的这个是那条凤国美刚给她没多久的金链子。


    柏立胜以为是孩子自家奶奶给的，眼睛眯了眯，“这是个线索。”


    找到孩子家里人的线索。


    全市能买得起这样金链子的人家本来就不多了。还能顺手送给自家孩子当玩具玩的，有几个？


    柏立胜打电话到派出所找柏为民，听闻柏所长正忙着，就挂了电话。


    叫来警卫员小王给金链子拍照，“去各个百货商场问问，有谁买过这个款式的。顺着往下查。”


    就也能找到孩子家里人了。


    王山赶紧拍好照，把金链子还给小女娃，忙不迭去办事。得先把照片洗出来，多洗几张，这样才方便明天到处去问。


    在他们忙着的时候，小独栋响起叮叮咚咚的声音。


    怪好听的。


    路漫漫顺着找过去，看到了正在练习钢琴的柏彻。虽然很晚了，但是他弹得十分尽兴，双眸微闭沉浸在音乐声中。


    路漫漫虽然不懂这些却也觉得小哥哥真厉害，年纪不大弹得又快又好。


    眼前这个叫做钢琴的大家伙，里面的金属件是肯定不能吃的，小哥哥还得用呢。路漫漫眼巴巴看上了钢琴旁不远处桌子上一角丢弃的那团黑乎乎东西。


    柏彻练这个曲子有段时间了。


    今天本该练新曲子，可妹妹刚来，他总得露几手才行，如果弹新曲子不够熟练的话显得面上不好看，索性弹熟练的。


    手指形成肌肉记忆肆意挥舞，他眼睛留意妹妹，顺着她目光看过去：“那是磁铁，我没什么用。你如果喜欢就拿去。”


    路漫漫目光对着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看着是金属而且是没吃过的，只是怕柏彻他们有用，没敢下口。


    现在看柏彻用不着它了，路漫漫心底高兴，板着小脸认真问：“那东西真的没用吗？”


    “嗯。”柏彻朝它扬扬下巴，“送给你了。”


    路漫漫开开心心收下。


    双手把玩着新得的金属，乖乖坐在旁边听小哥哥弹琴。


    过了几分钟邓玉珍过来叫儿子洗澡。


    柏彻看一眼漫漫，看一眼兴致勃勃要给自己洗澡的妈妈，白皙小脸红了红，“我能自己洗。”


    他比妹妹大。


    妹妹需要妈妈帮忙，他是哥哥了他不需要帮忙。


    邓玉珍惊讶的张了张口，“你自己真的行吗？”你才四岁。


    柏彻：“没问题。”


    自信满满走进浴室。


    浴缸里已经换过新水重新布满水果味的甜甜泡泡，柏彻仔细回忆着妈妈给洗澡的每一个步骤。虽然都记得，可他还是搞得比平时慢了许多，花了两倍时间才洗完。


    但他自己能洗澡了。


    柏彻穿好干净睡衣高高兴兴跑到外面找妹妹。


    客厅，没有。


    琴房，没有。


    去哪儿了？


    柏彻寻寻觅觅很长时间，最终在厨房一角的冰箱上发现了她。


    路漫漫正全身贴在冰箱上艰难的蠕动着，一副挣扎着想要下来却下不来的样子。


    柏彻赶紧过去把她抱下来。过程是艰难的，她全身好像都有磁力似的，贴在冰箱外壁上，要费很大力气才能掰开。


    可怜柏彻刚刚洗完澡，费心费力帮路漫漫把她自己掰下来后，又出了一身的汗。


    路漫漫站在厨房门口犹有余悸。


    她吞下黑乎乎的金属后到处闲逛，结果砰的下就被吸到这里来了。


    自忖不能把吞金属的事情告诉别人，看洛科宁那紧张兮兮的样子就知道了，苦命的她只能苦苦挣扎想要脱离那四四方方大金属怪的桎梏。


    好在小哥哥找她，把她拯救了出来。


    路漫漫摸出水果糖：“谢谢你。”


    柏彻剥开糖纸塞嘴里，“你怎么会被冰箱吸住。”


    实话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路漫漫一本正经扯谎：“因为我长得好看。”


    柏彻摸摸自己的脸颊。


    大人们都说他好看，为什么他没被吸住。


    是他还不够好看，或者是，大人们又骗小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