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早晨，林知今天起得特别早，给猫猫的喂食器里加满了猫粮。


    林雾很奇怪，他蹲在林知旁边，看着林知又加了水，他问：“知知为什么要加这么多猫粮？”


    林知：“因为后面几天我们不在家哦。”


    林雾一头雾水，“我们为什么不在家？”


    距离林知补牙还有四天呢，这四天他没什么安排，他接了个微剧本还差一点写完，这几天只能腾出一天带林知出去玩，后面搬家他得腾出半个月来弄搬家后的事情，现在不写等到月底他交不出稿。


    林知将自己的小水瓢放好，抬头看着他的雾雾，再次确认，“我做什么雾雾都会支持我的对吧。”


    林雾突然轻笑，难怪这几天一直强调他会不会支持他，原来是瞒着他有事，他将自己能想到的事都想了一遍，将最有可能的一件事拿出来问：“你想去和幼儿园的朋友告别？”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这几天就空出来陪林知去挑礼物和看朋友，剧本后面熬夜写也可以，这件事是他疏忽。


    林知摇头，神神秘秘说：“不是哦，我要找一个爹爹来照顾雾雾。”


    林雾：“这样啊......啊？”


    没等林雾细问，门铃响了。


    林雾带着疑惑看了眼门前的监控，是他的经纪人和一群类似剧组的人，他拉开门，还没说话呢合同就递到他门前。


    林雾微微皱眉，“姐，我不是说我不参加......”


    “我参加哦。”小小的声音从林雾旁边响起。


    林雾错愕低头，就看见林知已经穿上了外套还拿上了他的外套，“雾雾，我们出发吧。”


    经纪人硬着头皮低声说：“小雾，那边答应了让知知代替你去恋综，知知也答应了。”


    林雾：“？？？知知？姐？我？你们？”


    他看着后面等着车和剧组的人，脸色变了，“不行！”


    林知轻轻拉着林雾的裤腿，“雾雾，你会支持我的对吧。”


    林雾只觉得荒谬，林知才这么大点，他知道什么啊，怎么他经纪人也跟着胡来，甚至选择瞒着他，现在才给他递过合同。


    他冷了脸色，“我不同意。”


    林知轻轻对经济人姨姨摇头，然后道：“姨姨你等我们一下哦，我和雾雾商量一下。”


    他拉着林雾回到房里，林雾反手就将门关上了。


    外面跟拍的摄影师等一系列人茫然看着经纪人，经纪人笑着过去安抚，这几天她和林知打过很多视频，也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反正新的补充合同也还没签，不知道为什么那边居然没催，甚至默许了他们这边到最后一刻才签合同。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好事，若最后林雾还是坚持如此，今天所有损失她会赔偿结清。


    多少人费尽心力才能在这座城市站稳脚跟，林雾又废了多少精力才得到现在的生活，眼见马上就要拿到林城的户口了，以后林知读小学可以一路跟着学校走，现在林雾回去岂不是功亏一篑。


    而且林雾老家一个亲人都没有，林雾熟悉的朋友同学都在林城，她真的不希望林雾回去。


    门内，林知将林雾拉低，认真说：“雾雾，我们不能赔钱钱的，不能回老家，回老家我们会在一个车车里面被石头和泥巴埋了的，那天可黑可黑了，你抱着我的手一点点变冷，我好饿好饿，我太小了，救不了我们。”


    林雾怔愣，这是他第二次听林知说起这件事了。


    林知抱着林雾：“雾雾，在我没有长大到可以保护你之前，我需要一个可以保护你的人，这个相亲就很好啊，我要去相一个爹爹来保护你。”


    林雾心里一软，“宝宝，爸爸可以保护你，爸爸不需要人保护。”


    林知摇头，“这不一样哦，虽然雾雾没有告诉我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但是别的小朋友都有两个家长，我还没有长大，我不会做饭饭，不会洗衣服，不会的事情可多可多了，只有两个家长一起照顾我，雾雾才不会累。”


    林雾眼睫缓慢眨动，心里又酸又甜，“我不累，和知知在一起每一天都不累，爸爸有你就好了，爸爸有你已经很满足了。”


    林知摸着林雾的脸，坚持自己，“要找的。”


    要不然他生病了雾雾会哭，雾雾哭了他都不能给雾雾擦眼泪，而雾雾生病了他也不能照顾雾雾，太小真碍事，他就不能一天就长大吗？长得和雾雾一样高。


    “我们真的不能回老家，雾雾。”


    林雾闭眼将林知抱在怀里，“宝宝，爸爸以前做错了一件事，爸爸担心保护不了你。”


    林知：“雾雾，你是不是想他了？”


    林雾浑身一僵，嘴唇翕动，却一时说不出话。


    林知：“可是他死了，死了就是消失了，回不来了的雾雾。”


    林雾还没回过神呢，听见林知的话傻了，“啊？”


    林知小脸带着深深的忧愁，他两只小手捧着林雾的脸，“雾雾，他已经死了哦，死了就是什么都没有了，你放心吧，我会相一个爹爹代替他的。”


    林雾：“他死了？”


    林知用力点头，像是在用力告诉林雾，真的死了。


    林雾总算回过神，好笑又无奈，“你知道什么......”


    林知都知道的，他叹气：“雾雾，我们出去吧，要签字才有钱钱。”


    他代替爸爸去相亲，不仅不用赔钱钱，还可以赚钱钱。


    林雾被这么一打岔，刚刚坚决的态度已经没了，他很怕，很怕林知说的回老家的事会是真的，有些事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就会成为谶。


    他们其实也可以不回老家，他再努力一点，生活依然能滋润过下去，他只是怕......


    “宝宝，我们不去上电视，爸爸也不带你回老家，我们就换个房子住好不好。”林雾低声和林知商量。


    林知摇头，“我和债主打过电话哦，我要代替你去相亲。”


    他安慰道：“雾雾，我长大了，以前都是你工作养我，这次我工作养你哦。”


    经纪人姨姨说了，上电视相亲以后雾雾就能得到合同里的钱，很多的，可以让雾雾好几年都不用辛苦工作。


    林雾脸色一白，“债主？”


    他猛然想到手机里的陌生来电，他有了孩子以后这方面特别谨慎，陌生电话一个都不会接，经纪人来的那天他睡前看见有陌生电话，还以为是林知误触接了，当时林知睡着了他就没问，没想到不是骚扰电话。


    林知肯定回答：“是的哦，他说他是头是紫色的人，叫头紫人，就是债主。”


    林雾有片刻耳鸣，一股寒凉从背脊冲向头顶，心跳如鼓，带着久违的悸动，说不上是怕还是别的，嘴唇瞬间没了血色，他道：“知知，我们走，我们现在就走。”


    林知牵着林雾的手，“好的哦，那我们去和姨姨牵合同哦。”


    虽然他还不知道什么是合同。


    林雾抱紧林知，“不是，知知，我们现在就搬家。”


    林知停在原地，敏锐察觉他的雾雾在害怕，他立刻抱住雾雾，伸手一下一下摸着雾雾的头，“雾雾，我在的，你的宝宝在呢，不怕不怕。”


    林雾脸埋在林知身上，“宝宝，他......”


    他想说那不是债主，可他怎么说呢。


    林知安抚拍着林雾的肩，“不怕哦雾雾，我可以解决的。”


    林雾听见这话，无奈也不是愁也不是，才四岁呢就能说出可以解决几个字，倒是很像他。


    他垂着眼最后挣扎问：“我们不去上电视好不好。”


    林知吧唧一下在林雾脸上亲了一口，然后道：“那赔了钱钱的话如果我生病了，雾雾还有钱钱给我去看病吗？”


    他其实想的是如果雾雾生病了，他们没有钱钱怎么办，如果那次他的雾雾被救了，后面是不是也需要钱钱给他们两个看病，但他不想雾雾生病，他宁愿自己生病。


    这次的事让他明白，家里两个大人很必要，钱更重要。


    林雾被这个假设触到了，立刻反驳：“知知不会生病的。”


    这次低烧了好几天都要成为他的梦魇了。


    他也有很多办法可以来钱，短期救急完全能应付得过来。


    门铃再次响起，经纪人开始催了。


    林雾知道外边经纪人已经拖不下去了，但他真的不想让林知和那人接触，早知这样，他宁愿是他去上综艺，如果只是他一个人，见就见了......若只是他一个人，无论真相多令对方生气，为难的人多厉害他都全盘接受，大不了就是一无所有或者是死，他只有一个人，他不怕。


    林雾从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唯独这件事......


    林知一直抱着雾雾，他觉得雾雾现在好像变了，雾雾以前一直是爸爸，是大人，是他心目中的超人，但是现在的雾雾很需要他，雾雾变胆小了。


    为什么呢？


    雾雾变成什么样都是爸爸，但是他更想让雾雾开心，不是害怕。


    “雾雾，是因为我吗？”


    “什么？”


    林知看着林雾，“是因为我雾雾才害怕的吗？”


    如果没有他，他不觉得雾雾会害怕。


    林雾和林知对视，突然笑了，“不是。”


    “是因为知知爸爸才勇敢的。”


    林知没听明白，但在他这里雾雾确实是世界上最勇敢的人。


    “雾雾，我们不能赔钱钱的，这些钱钱留着以后给雾雾买好看的衣服，我去上电视还可以赚钱钱哦。”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参加，这个电视非上不可，他看着林雾，“之前因为没有上电视才会坐车车被埋了，不上电视的话，会不会出现新的车车，然后新的埋呢？所以爸爸，这个电视一定要上哦。”


    林雾被说得心一颤，“宝宝，别说这种吓人的话。”


    知知是看了什么吗，说的都是以后的事，偏偏都不是好事。


    林知就像敏锐的小兽预知到了危险，他想要避开，在他眼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相亲的电视。


    他去了这个电视等于彻底和那些坏结果分开。


    林知鼓励地说：“雾雾，我们要迎难而上。”


    林雾分了个神，这个词还是昨天他和林知一起在动画片里看见的，他教林知的，今天就给林知用上了。


    他真怕，相比去综艺，他更怕林知说的那些事。


    哪怕是林知胡言乱语的他都不敢赌。


    林雾无奈点头，“好，迎难而上。”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起身去开门，看着门前的经纪人，他先问：“姐，我去可以吗？我履行最开始的合同。”


    经纪人吃惊望着林雾，他没想到林雾会突然愿意。


    可惜不行。


    “综艺流程全都改了，为了让知知加进去，而且是直播，今天下午开始播，来不及改变了，我们没有权力要求再次更改。”她猜测是为了可看性，毕竟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参加恋综就是一个吸引点，谁都想知道会发生什么。


    林雾不意外这个结果，他只是想再挣扎一下，他知道得太晚了，如果那天他就知道，他和林知好好谈谈就好了。


    债主......


    心里满上苦涩，他接过合同仔细看了一遍，没有林知的具体信息，只知道他和林知是父子，给了他的信息，利益方面合同给的非常宽松，比他原来的那份还要好，他提笔签字：“好了。”


    他低头看着林知，转头低声对经纪人说：“姐，如果有人问，你就说知知三四岁。”


    经纪人：“啊？不是吗？”


    林雾：“是，只是别说得那么具体。”


    经纪人见林雾想开了，她高兴道：“放心吧，我会保护好知知这方面隐私的。”


    林知听着两人的话，可他不是三四岁啊，他快五岁了，他现在是四岁零一个月，马上就是四岁零两个月了，他加减法学得可好了，超过四岁，那就肯定不是四岁。


    林雾将这些解决，趁着经纪人过去协商重新开拍的时间他蹲下去叮嘱林知。


    “宝宝，答应爸爸一件事。”


    林知眯着眼笑起来，“雾雾你说吧。”


    林雾：“记住，无论是谁问你你都说你只有三岁。”


    那人是投资人，应该不会一直在片场，林知就是个孩子，对方不喜欢孩子的，或许不会多关注。


    但他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在反驳，他只能这样试图遮掩。


    林知不愿意，他好不容易才长这么大的，才三岁怎么保护雾雾啊。


    “可我比三岁大很多呀。”


    林雾：“那就三岁半，谁问都只能说三岁半。”


    林知感受到了雾雾的坚持，他勉为其难点头，“好叭。”


    突然从一个五岁的孩子变成三岁半，这和他矮了一格一样令人伤心。


    三岁半距离长大保护雾雾又远了好多好多。


    他想起楼下那个奶奶经常说的话，看来这次相亲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林雾看着林知的眼睛，“一定一定要记住。”


    林知打起精神，比了个ok，“明白，爸爸放心，我会找个爹爹来照顾我们的。”


    林雾绝望，你亲爹就在节目组里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