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听到“收留”两个字, 季棠愿忍不住在纠正:“徐先生,那本来就是您的房子……”
徐知序低低笑了:“但和我结婚后,那处房产就是你的了。”
他接着说:“你不高兴的时候, 可以把我赶出去。”
季棠愿被他这番话惊到:“怎么会?”
她怎么可能把徐知序赶出去?
她心里很清楚,她和徐知序本身就是协议的婚姻,她自认为是一个性格温顺的人, 极少和人起冲突, 更不用说和徐知序产生不愉快了,这种事情的发生概率几乎为零。
她自信自己能和徐知序相处得很好, 不会产生什么不愉快的矛盾。
季棠愿连忙道:“徐先生,我想我们之间应该不会产生什么不愉快。”
徐知序反问:“为什么这么肯定?”
季棠愿想也没想:“因为我相信我们之间不会有什么分歧,我会尽力配合您的工作。”
她和徐知序建立的婚姻, 更像是某种工作契约, 她需要扮演他的妻子,而她需要靠着徐知序撑腰。
“配合我的工作?”徐知序像是笑了,语气有些无奈,“你把我当作你的工作同事?”
难道不是吗?
季棠愿误以为徐知序不喜欢“同事”这种称呼, 她试探般换了个说法, 小心翼翼:“我们之间……算是合作伙伴?”
徐知序在对面沉沉笑了,他温柔提醒:“那早点休息,我未来的合作伙伴。”
徐知序放下手机, 就被张听寒调侃:“你今晚的电话格外多啊。”
“来问我婚前财产赠与的事。”徐知序莞尔,“小姑娘觉得我给得太多了, 有些不安。”
张听寒却优哉游哉道:“如果人家知道你对她图谋不轨, 有非分之想,你说她会不会把你赶出去?”
徐知序慢条斯理地转动腕表:“有可能。”
他轻轻拨弄表盘,半隐匿在灯影下的俊颜斯文矜贵:“所以我刚刚和她说了, 如果我惹她不高兴,她随时可以把我扫地出门。”
张听寒来了兴致:“那她怎么说?”
“她完全把我当作她的合作伙伴,说和我合作应该会很愉快,不会产生矛盾。”
“合作伙伴?”
张听寒闻言,毫不留情地笑出声,他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徐知序,你任重道远啊。”
徐知序薄唇扬起浅浅笑意:“在她对我彻底信任之前,我不会让她发现的。”
张听寒不由好奇:“所以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上人家的?你这是一见钟情?”
徐知序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书架上,无声弯了弯唇:“不是,是蓄谋已久。”-
季棠愿仔仔细细将徐知序给的文件翻阅了一遍,打算第二天再去找律师咨询。
当她第二天坐在律师面前时,律师扶了扶眼镜:“季小姐,这份婚前协议没有任何不利于你的问题,各种条款设置得相当公平。”
“包括这份婚前赠与合同,也是确确实实将这处房产赠与您,这处房产属于甲方的婚前个人财产,没有抵押等任何权利瑕疵,您完全可以放心。”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季棠愿站在路边,给徐知序拨打去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徐知序开门见山:“看完协议了?”
季棠愿惊叹于他的料事如神:“嗯,我已经签好字了。”
“那现在有时间吗?”徐知序很干脆利落,“我让陈总助过去,陪你完成房产过户和公证。”
季棠愿也不忸怩:“好,麻烦了。”
陈总助来得很快,不愧是徐知序身边的得力助手,不到一个多小时,就陪同季棠愿走完过户流程,从公证处出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
刚刚上车,陈总助接了个电话,他应答几句,随后递给季棠愿:“季小姐,是先生的电话。”
季棠愿知道是徐知序有话想要对自己说,伸手接过:“徐先生。”
徐知序:“听陈总助说,你已经完成过户公证了,如果你接下来没有安排,我让陈总助带你去河湾的房子看看。”
“我有安排。”季棠愿直截了当,“徐先生,我想见你。”
原本侃侃而谈的徐知序陷入了沉默,季棠愿才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点太暧昧了,她不自觉脸蛋一烫:“抱歉,徐先生,您是没时间吗?”
徐知序嗓音清润,带着笑意:“当然不是,我只是很惊讶,季小姐想见我。”
季棠愿解释原因:“徐先生,您刚刚送了我一套房,礼尚往来,您起码让我请你吃顿饭,表示感谢。”
她鼓起勇气,再次发出邀请:“所以,您能不能给我一个请客的机会?”
男人声音犹如蛊惑般,传入耳中:“季小姐盛情邀请,我却之不恭。”
“我现在在高尔夫球场,季小姐要不要过来找我?”-
徐知序所在的高尔夫球场不远,季棠愿坐上了高尔夫球车,一路开往徐知序所在的果岭。
入目便是一望无垠的绿茵地,虽然只是看见一抹模糊颀长的身影,但不知怎么,她却笃定那是徐知序。
他站在发球区域,身着浅色POLO衫,挥杆击球。
高尔夫球裹挟着凌厉,形成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划过半空。
他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举手投足间皆是矜贵优雅,有种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沉稳,加上他本就俊美的容颜,季棠愿不懂高尔夫球,但也觉得赏心悦目。
因为徐知序还在打球,季棠愿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
下午四点的太阳不算刺眼,季棠愿盯着徐知序的背影,不知不觉出神。
在一个多月前,她还憧憬着和喜欢的人一起携手走进人生下一个阶段,但现在,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原本无数次规划期待的订婚,早在不久前,已经化成泡影,本以为她会消沉一段时间,但阴差阳错,她选择和一个不太相熟的男人火速闪婚。
一切的一切,好像完全脱了轨。
她坐在一旁,正出神盯着某一处发呆,突然,身前有一道阴影笼罩而下,绿意盎然的草地被完全遮盖,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深邃含笑的眼眸。
“怎么不叫我?”
季棠愿被他吓了一跳:“怕打扰你打球。”
他倾身,直直望着她眸底,意味深长:“是你的话,什么时候都不是打扰。”
“所以对我不用小心翼翼。”
“季小姐,我是一个对婚姻极度忠诚的人。”
“或许在你眼里,我们之间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但对我而言,你就是我的太太。”
季棠愿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微滞,只是怔怔看着他。
或许是他的语气太过温柔,以至于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好像也被渲染出缱绻的味道。
他永远耐心,对她循循教导。
季棠愿心底被触动,她旋即展颜一笑:“我知道了。”
徐知序似乎是笑了下:“季小姐,你明天早上多少点下班?”
季棠愿回答:“差不多是九点。”
“我知道了。”徐知序温声问道,“那明天我们去领个证?”
他语气平常,仿佛在邀请她明天一起吃饭,而不是邀请她明天结婚。
季棠愿轻声:“好。”
得到满意的答复,徐知序直起身,举了举高尔夫球杆:“季小姐,要不要来试一试?”
季棠愿看了眼徐知序手中的高尔夫球杆,有些犹豫,她抬头看向徐知序:“但我不会。”
跟在徐知序身边的男教练正要殷切上前亲自教学,好给徐知序留下一个好印象,谁知徐知序一个眼神冷冷扫过,男教练刚刚伸出的脚就默默收回。
行吧,是他多余了。
徐知序弯了弯眉眼,姿态绅士:“没关系,我来教你。”
季棠愿看见身后的教练,不由疑惑:“徐先生,您亲自教我吗?”
徐知序噙着淡淡的笑,不疾不徐:“他们教得没有我好。”
男教练也在一旁赔笑:“是的,徐先生的高尔夫球打得比我们要好。”
季棠愿半信半疑,冰凉的高尔夫球杆送到季棠愿手中,随后,温润好闻的木质香悠悠钻入鼻息,温热的掌心轻轻覆在季棠愿的手上:“握紧球杆。”
她身形并不矮,但在徐知序的衬托下,整个人像是被他圈在怀里,他的气息如同一张大网,将她细细密密的兜住。
就算是之前谈恋爱,她也没有和顾庭舟这般亲密接触过,又或许是徐知序的气场太过于强烈,紧实炽热的躯体紧紧贴在她的背脊上,存在感太强,让季棠愿的身子有些僵硬。
白皙的长指轻轻抵在她的腿弯上,敲了敲:“屈膝。”
她今天身着西装裙,腿弯内侧本就是极其敏感的地方,倏然被他的指腹触碰,不由激起一阵酥麻,她整个人像是要被蒸熟般,只能机械地应声:“哦……”
“然后,挥杆。”
季棠愿耳廓被温热的呼吸勾缠,他发出最后一道指令。
他带动着季棠愿的手,直接击中高尔夫球,白球以抛物线的状态飞向远方。
随着白球落地,徐知序的夸赞贴着耳畔,徐徐传来。
“做得很好。”
季棠愿只觉得他只是客气客气,她一个刚刚才接触高尔夫球的菜鸟,能有多好?
徐知序松开怀中的季棠愿,低头问道:“还想不想学?”
季棠愿郑重点头:“想。”
他语气含笑:“那我继续教你。”
渐渐地,季棠愿不再排斥他的触碰,动作也不再僵直,而是越来越自然,徐知序教学起来很有耐心,不厌其烦地纠正她的姿势动作,短短半个小时,她挥杆的姿势已经有模有样。
当季棠愿成功自主将球挥出去时,她惊喜不已,下意识回头看向徐知序:“我刚刚打中了!”
她的眼眸因为兴奋泛着细碎微光,恍如两颗璀璨夺目的钻石,亮晶晶的,充满雀跃。
徐知序鼓励道:“很棒。”
“想学的话,先一点点学,刚刚接触现在能掌握这么多,已经很厉害了。”
徐知序将球杆递给球童,随后拿起干净湿毛巾擦手,他出声询问:“是对这项运动感兴趣?”
“确实挺有意思的。”季棠愿顿了顿,才小声解释,“但我真正想学的原因并不是觉得有趣。”
徐知序侧过脸,挑了挑眉,表示疑惑:“为什么?”
季棠愿将心中的担心说了出来,她有些苦恼:“毕竟之后的我,要顶着你太太的身份交际,我只是担心万一在什么聚会上,可能需要接触到这种运动,但我一窍不通,会给你丢脸。”
小姑娘的担心过于可爱,徐知序垂眸,忍不住笑了:“不用担心这个。”
他语气和煦随和,仿佛一位温柔的长辈:“一切都以你的感受为先,如果不喜欢,不用勉强自己去学。”
“如你所说,之后的你是我的太太。”
他话锋一转:“正因为有徐太太这个身份,在江城没有人敢嘲笑你,即使你把杆甩出去,所有人都会鼓掌夸你打得好。”
他说得夸张,季棠愿忍不住笑了,纤长的眼睫被午后阳光晕染出淡淡金色:“徐先生,这有点仗势欺人了。”
“这是你的权利。”
徐知序声音柔和:“当然,只要你喜欢,我可以请专门的女教练,每周固定为你授课。”
季棠愿在心里换算,这种应该算是公司里的免费培训。
季棠愿点头:“学。”
徐知序温柔勾唇,眸色深深:“季小姐,对于徐太太这个身份,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认真负责。”
“这是我应该做的。”
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徐知序都送了她一套别墅,她肯定也要投桃报李,拿出应该有的认真态度。
或许一下子运动太激烈,她的肩胛有些隐隐作痛,季棠愿忍不住小幅度晃了晃手臂,试图缓解肩膀的酸痛。
本来以为她的动作很轻,不会被人发现,但徐知序察觉她的不自在:“肩膀难受?”
“嗯,太久没运动。”季棠愿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居然被他发现,有些不好意思,“就有些发酸。”
他的掌心轻轻搭在她的肩上:“一下子剧烈运动确实会导致肩胛酸痛,揉一揉会好些。”
“需要我帮忙吗?”
温热的掌心透过薄薄布料,季棠愿点头:“麻烦了。”
她的背脊纤薄一片,薄薄皮肤下是嶙峋的蝴蝶骨,徐知序的拇指抵住她的肩胛,不轻不重地按揉,他的力道不算小,只感觉到触及灵魂的极致的酸,季棠愿忍不住缩了缩身子,想要逃脱。
但下一秒,徐知序的手臂却紧紧扣住她的腰,他俯身耳语,温声安抚:“可能会有些难受,忍一下。”
清淡的木质香沁入鼻息,面前的玻璃幕墙影影绰绰照出他们的暧昧倒影,影子重叠缱绻,仿佛徐知序将她圈在怀里,在与她耳鬓厮磨,宛如一对亲昵爱人。
季棠愿立刻收回视线,耳尖忍不住泛起微红。
恰在此时,徐知序也松开了她:“好了。”
季棠愿尝试抬了抬手臂,惊奇发现先前的酸痛消失了一大半。
看着季棠愿的脸,徐知序笑着问:“好些了吗?”
“好多了。”
徐知序:“那就好,季小姐一会要请我吃饭?”
季棠愿连忙点头:“是。”
徐知序:“正好我也饿了,走吧。”
早在过来找徐知序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要破财大出血的准备,毕竟对于徐知序这种金尊玉贵的人,她觉得要求会很高,可能他的一顿饭,可能要抵过她一个月的工资,为了让徐知序能吃得满意,她特地精挑细选了一家吃江南菜的高级餐厅。
但入座后,从他的点餐口味,再到茶水选择,徐知序完全照顾到季棠愿的口味。
他对她的照顾纵容,就像细密的春雨,润物细无声,早已不知不觉地渗透进她的生活了。
季棠愿这才意识到,徐知序对她的了解程度远远超出她的想象,但她对徐知序的了解,只是寥寥无几。
和他在一起,他好像什么都能接受,没有任何讨厌的东西和口味。
她忍不住开口:“徐先生,你好像对我很了解,但我一点也不了解您。”
徐知序手一顿:“你想要了解我?”
季棠愿没察觉他的异样,她点点头:“如果只有你了解我,我觉得这样很不公平,你也应该让我多了解了解你。”
不管是什么原因,但她对他已经产生了好奇心。
好奇心,是一切的开端,感情也一样。
他眼底眉梢的笑意深了几分。
“不急,我会满足季小姐的愿望的。”
这顿饭吃到末尾,正当季棠愿要付款的时候,工作人员却提醒她:“女士,你身边的先生已经付过了。”
她下意识看向面前的徐知序,有些懊恼:“徐先生,不是说好了是我请你吃饭的吗?你怎么抢着付款了?”
徐知序面不改色地扯谎:“习惯了。”
但季棠愿觉得他肯定是故意的,她忍不住有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徐先生,你怎么能这样?”
她的嗓音清甜如泉水,不自觉增添了一抹不自知的娇嗔,更像是在和他撒娇。
往日温婉的人染上羞恼,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徐知序轻笑赔罪:“对不起。”
季棠愿叹口气:“一共花了多少钱,我把钱转你吧。”
“不用。”
他抬手,轻轻啜了一口清茶:“季小姐,就当你还欠我一顿饭,以后再还。”
季棠愿忍不住嘀咕:“万一你下次又偷偷结账,那我这顿饭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按照徐知序这种做法,她这顿饭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还清。
季棠愿强调:“那你下次不能和我抢了。”
徐知序笑着承诺:“我下次一定不和你抢,要是你不相信——”
他的语调悠悠拖长,一本正经:“那我和你拉钩为证。”
修长白皙的尾指轻轻勾住她的小指,温热柔软的触感勾缠,他轻轻地晃了晃,那双深邃含笑的眼眸弯了弯,嗓音轻柔得仿佛在哄小朋友:“下次,我一定遵守承诺。”
这个人,还是徐知序吗?怎么这么幼稚!
季棠愿触电般收回手,她下意识轻轻摩挲着尾指,只觉得刚刚交缠的尾指隐隐发烫,她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好。”
徐知序开车送她到家楼下,季棠愿将要下车之际,徐知序叫住她:“明天九点,我会去电视台接你。”
他望向她,弯了弯唇:“季小姐,明天见。”
季棠愿也朝他摆摆手:“明天见,徐先生。”
回到家中,季棠愿准备好领证要用的各种证件,她将东西放进挂在玄关的包里,一转眼,就看见玄关处的相框。
那是她念初中时,和父母的合照。
照片里的她脸庞稚嫩,眉眼间还是一派无忧无虑的幸福,季棠愿抬眼望去面前的穿衣镜,现在的她眉眼早已长开,比初中时更加清丽动人,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眉眼就拢上一层若有若无的忧愁,即使她在笑,那种感觉仍然挥之不去,仿佛这层忧愁早已深入骨髓。
过去的她和现在的她判若两人,这种幸福的感觉对她来说,陌生得恍如隔世。
她擦拭着已经泛黄的全家福合照,一家三口幸福地依偎在一起,对着镜头言笑晏晏,季棠愿的眼底满是怀念。
她捧着相框,轻声道:“爸爸妈妈,我明天要结婚了。”
“我以为我会身着白纱,和喜欢的人步入结婚殿堂,但我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和一个不太熟的人结婚,他对我们来说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和我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我也不知道我这个冲动之下的选择对不对,但他……应该是个好人。”
她的语气有些犹豫:“我也不知道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对我来说是好还是坏,但是这是我的选择,我落子无悔。”
细白的手指轻轻搭在玻璃面上,季棠愿轻声呢喃:“爸爸妈妈,祝我好运。”-
第二天,季棠愿照常去电视台上班,播完早间新闻,季棠愿就匆匆下楼。
徐知序的车早已停在电视台楼下,她坐进后座,和身侧的徐知序打招呼:“徐先生。”
徐知序点点头:“季小姐,东西都带齐了吗?”
季棠愿当着他的面检查一遍:“齐了。”
到了民政局,今天是工作日,前来领证的人不是很多,很快就轮到他们,各种填表的流程走完,“咔嚓”一声,民政局的印章在两本结婚证落下,一切尘埃落定,象征着他们这段婚姻关系开始生效,仿佛也彻底将她和徐知序紧密系在一起。
季棠愿拿着新鲜出炉的鲜红结婚证,对着崭新的证件发愣。
到现在,她好像还没有成为已婚人士的实感。
突然,一张湿巾递到季棠愿面前:“擦擦手。”
结婚需要按手印,她的拇指现在还沾染着红色的印泥,她连忙伸出手:“谢谢徐先生。”
但徐知序却牵过她伸出的手,亲自用湿巾将染上红色印泥的拇指一点点擦拭干净。
湿润的触感轻轻柔柔地抚过指腹,徐知序温润含笑的嗓音也随之传来。
“徐太太,往后,请多指教。”——
第22章
随后, 一枚冰凉的戒指缓缓套上她的无名指。
钻戒被完全套进细白的手指,徐知序才松开手:“不知道你喜欢哪种,我就挑了个稍微低调的款式。”
季棠愿呆呆看着无名指上熠熠发亮的钻戒, 正好衬得她的手指愈发纤细,钻石不算大,但在阳光折射下泛着夺目光彩, 只是最让季棠愿惊讶的是, 戒圈大小刚刚好合适。
她都不知道徐知序是怎么得知她的指围的。
他好像一直都是悄无声息地将所有事安排得妥帖周到。
季棠愿愣愣地:“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指围的?”
徐知序却没有说,他只是弯唇笑笑:“秘密。”
“一会还有安排吗?”
季棠愿下意识摇头:“暂时没有。”
“如果没有安排, 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新家。”徐知序温声,“我已经让人简单收拾了一遍,你先去看看喜不喜欢。”
季棠愿才意识到他说的新家是徐知序送她的那套别墅, 但她看了眼徐知序, 问出心中的疑惑:“您今天不忙工作吗?”
徐知序微微一笑:“我今天都领证了,有权利休一天婚假来陪徐太太。”
对比季棠愿,徐知序好像很快就进入了已婚的状态,能淡然自若地称呼她为徐太太, 季棠愿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那麻烦了。”
河湾是江城市中心的别墅区之一, 因为地段很好,且隐私性很强,所以是属于寸土寸金的存在。
在季棠愿收到那一份婚前财产赠与合同之前,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拥有一栋价值近一亿的别墅。
车子缓缓驶入别墅区, 入目便是繁茂翠绿的绿化, 让人心旷神怡,掠过层层叠叠的高大绿树,一栋别墅出现在她眼前。
车子停在别墅的地下车库, 季棠愿跟着徐知序下车,徐知序看着她亦步亦趋的身影,不由出声调侃:“徐太太,这里是你家,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但季棠愿仍然不好意思将这里称为她的家:“您也住在这儿,不应该只是我的家。”
徐知序倏而轻笑:“好,那就是我们家。”
“我们家”这三个字他咬得很重,声音传入鼓膜,让季棠愿有些怔愣。
自从父母离世,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这三个字了,因为她知道大伯家不是她的家,从父母离世那天起,她已经没有家了。
虽然知道她和徐知序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但在此刻,她的心底还是荡起一丝不一样的涟漪,一张结婚证,让她和徐知序紧紧联系在一起,她有一种温暖的错觉,她好像也真正意义上拥有了一个家。
别墅是很简单的三层别墅,庭院前有泳池和假山池塘,还种着郁郁葱葱的绿植,占地不算特别大,但各种设施很齐全,他们先是简单在一楼转了转,徐知序就径直带她上了二楼。
徐知序推开主卧房门:“这是为你保留的主卧。”
季棠愿啊了声:“我睡主卧吗?”
徐知序靠在沙发上,静静看着她:“这里是你的房子,当然是你住主卧,我只能算是半个房客,住客卧就好。”
说完,他却又倾身,嗓音低沉含笑:“当然,如果你愿意收留我睡主卧,我也乐意至极。”
什么叫收留他睡主卧?!他难道想和她睡一起?!
季棠愿读懂他的意思后,脸色有些涨得通红:“徐先生!你别开玩笑了!”
徐知序闷闷笑了:“抱歉。”
之前住在徐知序家里,她没有多么紧张,因为她知道自己只是借宿一晚,但现在的性质完全不一样,她已经和徐知序领了结婚证,从今天开始,她要和徐知序朝夕相处了。
对于她来说,多少有些忐忑。
带着季棠愿参观了房子,他才步入正题:“我明天下午要出差,可能要三四天,周姨会在一直在别墅这边,有事你找她。”
得知徐知序暂时不会和她住一起,季棠愿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好。”
徐知序递上一张黑卡:“需要添置什么东西,直接买,刷我的副卡。”
还没等季棠愿说话,徐知序就堵上她拒绝的话:“不能拒绝我,这是福利,公费报销。”
“你都和我结婚了,财政大权当然要交给老婆。”
季棠愿只能收下卡:“您有什么要我带的吗?”
徐知序挑了挑眉:“怎么还关心我了?”
季棠愿抿了抿唇,实话实说:“您给得太多了,又给钱又给房,我收得有些良心不安。”
“所以还是让我为您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吧。”
徐知序站起身:“其他的就不用了,徐太太,现在是中午了,你还欠我一顿饭,不如现在给我补上?”
他噙着笑:“地方能由我来定吗?”-
本以为徐知序会带她去那种米其林黑珍珠的高级餐厅,但他的车子最终却停在一条旧弄堂的小店前。
“到了。”
小店不算大,但收拾得相当整洁干净,扑面而来有种旧时的年代感。
季棠愿有些好奇地四处张望,就当季棠愿思忖这里是不是什么特立独行的米其林餐厅时,一道惊喜的女声打破了她的思绪。
有位中年女人匆匆迎上来,满眼都是喜色:“知序,你怎么来了?你这孩子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准备你爱吃的!”
徐知序笑着叫了声:“丽姨。”
丽姨的视线落在季棠愿身上:“这位是……”
徐知序介绍道:“丽姨,这是我的太太,季棠愿。”
陈姨像是被巨大的喜悦冲击,欢喜得连声:“好啊好啊,季小姐,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做,不用客气,和知序一样,把这里当作自己家就好。”
徐知序显然对这里很熟悉,她看向季棠愿,贴心提醒:“我推荐葱烧大排面,要不要试试?”
季棠愿朝丽姨礼貌笑笑:“那我和徐先生吃一样的就行。”
在等待面条的间隙,徐知序一直在和丽姨聊天,他先是问了对方的身体,又絮絮叨叨问了其他的家长里短,这种交流方式,其乐融融得像一家人聊天。
季棠愿只是捧着热茶,安静喝着,一边安静坐在一旁听他们聊天。
这时候的徐知序,好像褪去成熟稳重的面具,多了一丝人情味,两人熟稔得如同亲密无间的一家人。
徐知序无奈道:“你和刘叔注意身体,实在想开店,我请人来帮忙打理,你们也能轻松些。”
丽姨摆摆手:“不用,我和你刘叔闲不住,在家待着也不自在,索性继续干着老本行,你放心,我们心里有数的,你帮我们够多了,怎么还能继续麻烦你?”
说话间,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桌,香气扑鼻,让人食指大动,丽姨用围裙擦了擦手,满眼期待看着季棠愿:“季小姐,你尝尝这面条合不合胃口,不喜欢的话我再给你煮别的,不用客气。”
季棠愿微笑道谢。
季棠愿尝了一口,眼睛一亮,正如徐知序所言,这里的葱烧大排面做得很好吃。
徐知序没有急着吃,而是侧过脸,安静看着她,笑问:“好吃吗?”
季棠愿小声感叹:“好好吃。”
“喜欢就好。”
面条热气袅袅,好像为面前的徐知序增添了一丝烟火气,往日的他克己复礼,矜贵优雅,但此刻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掌权人,昨天还在高尔夫球场挥动球杆的矜贵男人,现在却坐在狭小的小店里,和人聊着家长里短,吃着一碗葱烧大排面。
他变得鲜活,好像和她想象中的徐先生,完全不一样。
正当丽姨去后厨忙碌时,季棠愿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这位阿姨是你的熟人吗?”
因为丽姨的气质样貌都更偏向于普通的中年女人,质朴善良,理论来说,徐知序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应该很少有交集,但徐知序却和丽姨很熟。
“不是熟人这么简单。”
徐知序视线凝在她嘴角,他伸手抽了一张纸巾,慢条斯理替季棠愿轻轻擦拭掉嘴角的污渍,才回答她心中的疑问。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第23章
柔软的纸巾轻轻拂过她的嘴角, 季棠愿地瞳仁缓缓放大,徐知序的倒影映在她的眼眸里,她一瞬间有些愣神。
他的眼眸很沉, 只是很安静地看着她,季棠愿却莫名回忆起初春那晚,在老师家楼下的遇见。
夜色沉沉, 柳絮纷飞, 他也是这样伸出手,轻轻摘去她发梢的柳絮。
不知不觉间, 他和她的社交距离已经越来越近,这种动作,对于夫妻间来说, 是再平常不过的亲密, 但对于她和徐知序之间,好像就有点超出社交距离的奇怪。
季棠愿敏锐地察觉了一些异样,她有些无措地去拿徐知序手上的纸巾:“我自己来就好。”
她匆匆接过徐知序手上的纸巾,道了声谢, 欲盖弥彰地继续擦了擦嘴角, 才掩饰般继续刚刚中断的话题:“救命恩人?”
“嗯。”
徐知序缓缓道:“我小时候被绑架,是丽姨一家救了我。”
“绑架?!”
季棠愿不由一惊,她的眼眸倏然睁大, 这个词对于她而言,有点过于惊悚血腥, 绑架这个词放在现在的法治社会, 更是遥不可及。
“听起来很惊讶?但在豪门家族之间,这种事并不少见。”徐知序笑了笑,语气淡然, 平淡得仿佛不是在讲自己的经历,“好在我逃了出来。”
她无法想象,他到底是靠着多强大的心理素质,才成功逃脱。
“那你……”季棠愿想问他有没有留下什么阴影,但话到嘴边,才意识到这是徐知序的痛楚,再追问就相当于再度撕开已经结痂的伤口,也不太合适,她只是张了张嘴,就安静下来。
但徐知序却读懂她的意思:“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的我已经能面对这个过往。”
丽姨再次从小厨房出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她眼底满是期待,试探地问季棠愿:“季小姐,面的味道还合胃口吗?”
季棠愿笑着点点头:“很好吃,您的手艺真好。”
丽姨连忙摆手:“就是普通的家常菜,谈不上好,季小姐要是喜欢,以后常来吃,季小姐,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和我直说,把这里当作自己家就好。”
被长辈称“您”,季棠愿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丽姨,叫我季小姐太见外了,你叫我棠愿就好。”
丽姨哎哎地应答两声:“我再去给你们弄点别的。”
季棠愿道了谢,却听到对面的徐知序溢出一声浅笑。
季棠愿下意识看向他。
他双手交叠在桌前,微微倾身看她:“原来我现在才知道,对于你来说,叫季小姐太见外。”
“那是不是意味着……”徐知序意有所指,他转过脸看向她,他像是在征求季棠愿的意见,但实际上是在调侃,“我也可以叫你棠愿?”
棠愿两个字,被他用低沉温润的语调念出来,富有磁性的嗓音像是在唇齿间细细研磨,透出酥麻和性感,落在她的耳畔,磨得她耳尖泛起红,心跳像是倏然漏了一拍。
理论来说,徐知序当然可以叫她棠愿,但不知为什么,每当他这样念她的名字,就像是情人之间的耳语亲喃,勾出几分莫名的缱绻。
季棠愿端起茶杯,想要强装镇定:“当然可以。”
“棠愿。”
季棠愿身子一僵,眼眸抬起,却看见徐知序拿起放在一旁的玻璃水壶,好整以暇地看向她。
“你的杯子里,没有水。”
季棠愿这才垂眸看向手上早就已经空空如也的玻璃杯,窘迫得恨不得立刻钻进地缝里。
季棠愿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他这人怎么这样!!
说话间,丽姨又端着一碗黄灿灿的玉米糊出来,很是热情:“季小姐,您尝尝这个,小姑娘都爱喝这个。”
季棠愿忙不迭地接过丽姨的热情,徐知序看着,像是在打趣:“丽姨,您对我都没有这么好。”
“你带季小姐来,我们当然要好好招待。”丽姨笑吟吟地嗔怪,“你不是不喜欢吃这些甜食吗?你要是想喝,我也给你去倒一碗。”
“麻烦了。”
看到徐知序和丽姨的互动,季棠愿的心里只觉得堵堵的,每当看到这种温馨的场景,她就会触景生情,她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温暖的亲情了。
本以为她的这种情绪掩藏得很好,但徐知序还是抬眸看向她:“怎么了?”
季棠愿只是笑笑,随即轻声:“你和丽姨感情真好。”
再次走过来的丽姨闻言接话:“是知序对我们好,其实之前的事,我们没有帮上很多忙,反而后来,是知序帮了我们很多,给我们买了市区的房子。”
我女儿现在在港城念书,也是多亏了知序的资助。”
徐知序却温声道:“丽姨,这是应该的,你对我来说,就是我的家人,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看着丽姨离开的背影,季棠愿被勾起往日的回忆,她情绪明显低落,低声道:“真羡慕你有这么疼爱你的长辈。”
“我好像,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并不是靠血缘关系维系的。”
她自嘲笑笑:“我父母在我初中毕业那年去世,当时才刚刚上高一,被送到大伯家寄住,一开始我以为我还有亲人,但后来发现,他们对我来说,只是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高中毕业,季棠愿确定自己考上了江城大学,还没高兴多久,大伯和大伯母就直接找上她,和颜悦色地说出无比冰凉的话。
“棠愿啊,你现在也成年了,可以自食其力了,我们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现在长大了,也应该独立了,这个暑假,你还是搬出去自己住吧。”
大伯面露难色:“我们还有两个孩子要养,你堂妹也在读书,正是花钱的时候,再多你一个实在负担不起,虽然大伯是做生意的,但你也知道,我们只是表面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手头很紧张,生活也很艰难,希望你能体谅体谅我们。”
季棠愿看着大伯母手腕上新买的玉镯,听着他们不断地哭穷,心脏一下子就沉入了谷底。
但季棠愿也不是喜欢死缠烂打的人:“好,我这几天会尽快搬出去的,但大伯,您可以把我父母剩下的遗产还给我吗?”
她父母离世的时候,她刚刚初三毕业,早已经是懂事的年纪,但因为她未成年,父母名下的财产都交给大伯一家代管。
只是提及这个,大伯和大伯母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
她不甘心地问:“大伯,大伯母,我父母的遗产还剩多少?我拿着剩下的钱,就立刻搬出去。”
大伯母面上一僵:“棠愿,你爸妈留下的遗产本来就不多,你高中又要学播音,花费比其他人都要多,遗产早就花完了,我们还贴了钱给你的,哪里还有剩哦?”
季棠愿当然知道,她学播音,确实比其他普通高考生花费更高,但她也隐约知道她父母的遗产有多少,这些年她自己也记着每一笔花费,遗产肯定有剩余,不可能存在让大伯一家倒贴钱的情况。
季棠愿却不依不饶:“大伯母,我这些年的花费记账能给我看看吗?”
大伯母脸色更难看了:“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还不依不饶的?都是一家人,我们哪里有什么记账的习惯?说花完了就是花完了,我们怎么会骗你?”
一番争论下来,季棠愿总算是明白了,大伯一家应该是不愿意吐出剩下的那些遗产。
正当她沉默间,大伯母还在嚷嚷着说她不懂得感恩,让她在家里住了这么多年,这一点钱都要算得这么清楚。
只是当时的季棠愿还只是个刚刚成年的小姑娘,涉世未深,她寄人篱下多年,加上大伯母一家一直耳提面命,说如果不是他们收留了她,她现在会如何的艰难,虽然她不喜欢大伯一家,但因为她在大伯家住了三年,导致她对于大伯一家天然就有一种亏欠感。
所以到最后,季棠愿没有再计较剩下的遗产,而是向他们讨要父母留下的小房子。
季棠愿后来才知道,大伯他们把她父母的房子直接租出去了,租期为一年。
因为租房合同的各种限制,季棠愿没办法拿回属于自己的房子,最后季棠愿心一横,直接走了法律途径,要回了房子。
季棠愿看向徐知序:“父母去世时,当时我还是未成年,所以我父母的遗产全部交给我大伯,替我打理,我父母留下来的遗产不算多,但却被他们霸占了一部分,当时大伯母把我的房子租给其他人,后来我直接把他们告了,才从他们手上抢回那套房子,但至此我和他们就彻底撕破脸。”
徐知序由衷地笑了笑:“所以我和你说过,你能从泥沼里走出来,很厉害,也很勇敢。”
她性格温和,但永远有一种不服输的向上生命力,蓬勃鲜活,即使被打倒,也会很快站起来。
“但期间确实经历了不少困难。”季棠愿轻轻摩挲着茶杯,“我把大伯告上法庭后,要一两个月才能开庭,前前后后花费了小半年,这套房子才兜兜转转回到我手上。”
聊起这段艰难的日子,季棠愿现在仍然记忆犹新:“在立案开庭这段时间,我刚刚上大学,课业很重,也没什么时间去兼职,我只能去借助学金,好在当时遇到了杨老师,通过杨老师的牵线,有位好心人愿意资助我。”
她的眼眸也变得柔软,嗓音也多了丝笑意:“多亏了资助,我才熬过了那段日子,所以我一直都记得那位资助我的好心人,我很感激对方,感激对方在我深陷泥沼时,拉了我一把。”
季棠愿有些感慨,又觉得自己当时的行为有点好笑:“我当时还要了对方的邮箱,发去了一份声情并茂的感谢信。”
徐知序像是来了兴致,笑着问:“然后呢?”
季棠愿想了想,笑了:“对方只是回复了我,让我好好学习,后来我自己的兼职和收到的房租能负担得起生活开支,我就主动停止了这部分资助,之后就没有再联系过了,所以到最后,我连资助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徐知序看着她:“为什么要停止?多一份资助不是更好吗?”
季棠愿笑笑:“我自己经历过困难,所以觉得应该把这个资助机会留给更需要的人,不应该一直霸占着它。”
季棠愿抬眼,却发现徐知序一直在静静看着她,她正才瞬间回过神来,有些懊悔:“抱歉,刚刚那些话,您会不会觉得很无聊?我不应该说这些不开心的过往的。”
“不无聊,这是我从来没有了解过的你。”徐知序悠悠笑了,语气却很认真,“我很开心,你能和我分享这些往事和秘密。”
在以往,季棠愿很少会和其他人袒露自己的过去,她担心自己某一天袒露的伤痛,会在之后变成中伤她的利器。
这种感觉,她在顾庭舟身上感受过了,所以在她和顾庭舟闹翻后,顾庭舟最清楚怎么样才能戳中她的伤疤,但今天可能是因为太有感触,她也不知不觉把自己的伤痛展示在徐知序面前。
但或许被顾庭舟已经中伤一次,现在的她,好像也比之前更加强大,心里的痛意也愈发麻木,好像变得无所畏惧。
“这说明,我在你心里已经不只是单纯的合作伙伴。”徐知序的薄唇轻轻勾起,“从现在开始,我们之间都有彼此知晓的秘密。”
他靠近,目光直直地望进季棠愿的眼里:“我也很高兴,你能主动向我靠近一步。”
这一句话,徐知序说得极慢极缓,明明间隔了一段距离,但他的呼吸热意好像无形地喷洒在她的耳后,激起难以言说的温热潮湿。
面对徐知序的目光,季棠愿只觉得后背像是渗出一层薄薄的细汗,心头好像无端泛起热意,季棠愿有些无所适从,不由站起身,找了个借口:“我去一趟洗手间。”
季棠愿站在狭小的洗手间里,将手放在水龙头下,掬起一捧清水,给自己发热的脸颊和耳尖降温。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不断回想播放着徐知序说的话。
——我也很高兴,你能主动向我靠近一步。
季棠愿尚未恢复冷静的心跳,好像因为脑海的不断重复回放,心跳再度加快了几拍,心神意乱。
本来是一句很正常的话,但当时徐知序的眼神和语气,好像顿时给这句话赋予了无限的缱绻和遐想。
就像是,她是他处心积虑得到的人,他步步为营蓄谋已久,在此时终于向他投去目光,向他靠近一步。
等等?她到底想到哪里去了!
季棠愿立刻回过神来,立刻摇了摇头,心里暗自说服自己。
徐先生见过这么多优秀的人,怎么可能对自己这种平平无奇的人感兴趣?又怎么可能喜欢她!
徐知序之所以看中她,只是因为她合适,背景也简单,不会像其他豪门名媛一样,需要顾及这么多。
她和徐先生之间,只是最单纯不过的协议结婚伙伴而已。
季棠愿说服了自己,抬手拧紧水龙头,从包包抽出纸巾,将脸颊上的水珠尽数擦拭干净,又顺便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简单地补了个妆。
小店的空间很小,卫生间很狭小,但能看出丽姨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洗手间虽然有些老旧,但一切都收拾得很干净,还很细心地摆上了水果味的空气清新剂。
但不知道为什么,水龙头似乎连续不断传来水滴的滴答声,她心里的心烦意乱还是没办法平复。
就在她怀疑是自己的问题时,季棠愿不经意地低头看向洗手池上的水龙头,确定了她心浮气躁的来源。
季棠愿上前拧动两下水龙头,才发现这个水龙头漏水了。
原本她只需要告知丽姨这个水龙头漏水,但回想起方才丽姨对她的热情招待,她好像没办法袖手旁观。
她从其他人身上得到了一点温暖,就像立刻回报对方些什么。
而且这种程度的维修对她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帮忙修个水龙头,完全就是举手之劳。
这样想着,她打开了洗手间的门,找到了丽姨:“您卫生间的水龙头好像有些漏水,不知道您这里有没有扳手,我帮您修一修吧。”
丽姨闻言惊讶,随即眼底满是笑意:“哎呀,怎么能麻烦你?”
丽姨转头就叫了徐知序一声:“知序,洗手间的水龙头好像有些问题,你能帮我看看吗?”
徐知序的脚步声渐近,他看了眼季棠愿:“水龙头坏了?”
季棠愿接话:“嗯,不停滴水。”
他笑了:“那我看看。”
徐知序走进卫生间,季棠愿也跟着起身:“我和你一起。”
丽姨笑着道:“你让知序一个人弄就好了,修水龙头哪里用两个人哦?”
被这样打趣,季棠愿有点不好意思,徐知序却看了季棠愿一眼,眼含笑意。
但丽姨也只是调侃几句,给他们送上工具箱,就退出了洗手间,狭小的洗手间只剩下她和徐知序两个人,徐知序才抬眸问:“不好意思一个人待着?”
季棠愿连忙否认:“没有,我只是想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这确实是季棠愿的真心话,其实季棠愿只是单纯地想帮徐知序的忙。
徐知序笑笑:“这样。”
狭小的洗手间里,古铜色的水龙头正一滴滴往下滴着水,砸在老旧的陶瓷洗手池上,发出轻微有规律的哒哒声。
徐知序没有先动手,而是转过头看向季棠愿:“那看出什么问题吗?小季老师?”
季棠愿“嗯”了声:“应该是里面的阀芯松了,用扳手拧紧就好。”
徐知序:“你会修?”
季棠愿看着他,感觉他好像对她会修水龙头很惊讶,她的嗓音有种软软的不服气,略有些不满:“我当然会修,我家在老小区,各种家具设施大部分都是老物件,经常出问题,我就自己学着去维修,慢慢熟悉后,大部分的小问题都是我自己一个人解决的。”
徐知序抬眼看她,眸底漾着清浅笑意:“那很厉害。”
季棠愿却小声反驳:“我会修水龙头没什么厉害的,奇怪的应该是你也会修。”
“我会修水龙头很奇怪?”徐知序轻轻笑了,“难道我在你眼里,完全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吗?”
季棠愿认真点头,实话实说:“很像。”
徐知序低眸,唇角微微扬起不易察觉的笑弧。
“既然你这样说,那我要证明一下我自己了。”
说完,他慢条斯理解开了袖扣,将袖口一圈圈地挽起,露出一小截光洁的小臂。
他的小臂肌肉紧实,因为用力,迸发出线条明显的肌理,像是遒劲有力的枝干,平添了几分和他气质不符的野性,季棠愿不由自主想起之前那个雷雨夜,她在书房亲手给他贴膏药时,曾经窥见他腰腹线条分明的蓬勃肌肉。
徐知序的声音再度将季棠愿渐渐飘远的思绪迅速拉回,季棠愿这才发现徐知序早就已经停了手上的动作,正定定的看着她,他的语气似乎带着些许疑惑,语调上扬:“我手臂上,是沾了什么东西吗?”
季棠愿回过神来:“没,没有……”
“你一直盯着我的手臂看。”徐知序看着她,嗓音暗哑含笑,“我还以为我的手臂有东西。”
季棠愿被噎了一下,她总不能和徐知序说,她盯着他的手臂看,只是因为她不由自主延伸想到他之前裸露出来的腹肌吧!
这当然不能说!这种实话说了,只会被徐知序当成变态吧!
徐知序的目光如影随形地停在她的脸上,意味深长:“这里很热吗?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季棠愿呼吸一乱,忍不住抬手,欲盖弥彰地扇了扇风:“……有点……”
徐知序善解人意:“那要不要出去透透气?毕竟这里还是有点挤。”
“不用不用,我现在好多了。”季棠愿立刻转移话题,“你怎么会修这些?”
“我之前一个人在国外留学,什么生活技能都会一点。”徐知序确定原本松动的阀芯被拧紧,才放下扳手,将水龙头的其他零件一一装上,“做饭修东西这些,我都会。”
他试着拧动重新装好的水龙头,确定已经彻底修好,不再往下滴水后,徐知序才直起身子:“所以我并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大少爷。”
季棠愿也知道对徐知序的偏见,完全是自己的刻板印象:“在我的想象里,你的身边应该永远有一群全能的管家佣人,叫你少爷,任何服务都随叫随到,所有的问题,他们都能替你处理妥当。”
“而你只需要管理庞大的家族企业,指点江山。”
徐知序闷闷笑了:“我当年出国留学,家里为了锻炼我,只会每年给我固定的生活费,这笔生活费,和其他普通的留学生差不多,甚至更少,还需要我自己在外面打工兼职补贴一点,如果我大手大脚提前挥霍了,他们是不会管我的死活的。”
“毕竟豪门之间的斗争很残酷。”徐知序弯了弯唇,“包括后来我进入恒盛,也是从基层做起的。”
这完全颠覆了季棠愿对豪门培养继承人的认知,她有些震惊:“那不会更辛苦?”
“也还好。”徐知序继续道,“因为我在出国留学之前,已经通过投资和其他的一些东西攒了不少钱,所以过得还算滋润,但我的投资不可能永远赚钱,也有决策失误投资失败亏钱的时候,一般到了这个时候,我就需要精打细算地过日子,而且我也更习惯自己做饭,所以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我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买菜做饭。”
他看向季棠愿,微微一笑:“以后有机会,尝尝我做的饭,我对于我自己的手艺,还是很自信的。”
现在的徐知序,好像和她一开始认知里的徐知序,完全不一样。
以前的徐知序,对她而言更像一个高高在上,无法触碰的天边月,待人接物都是温文尔雅的,得体礼貌,永远矜贵自持,像一尊冰凉华丽的艺术品,只可远观,但现在面前的徐知序,好像在言语间,被注入了更加鲜活的气息,变得有血有肉。
他再次检查了一次水龙头,确定已经修好,才叫来丽姨:“水龙头已经修好了,您看看。”
丽姨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想让你们吃个饭,结果让你们忙前忙后。”
“没关系,只是小事。”
从洗手间出来,店里多了个中年男人,和丽姨很有夫妻相,看起来都是很憨厚善良的人。
而徐知序的称呼也证实季棠愿的猜想:“刘叔。”
“哎哎,知序来了。”
丽姨接话:“我让他送点东西过来。”
刘叔似乎不善言辞,和两人打过招呼,就说要去买东西,开着车离开了。
这顿饭吃得断断续续,季棠愿和徐知序也打算离开,季棠愿还记得这顿饭是她请客,但她说要结账,结果丽姨怎么也不肯收,最后拉扯一番,季棠愿好说歹说,丽姨这才收下。
两人刚刚走出店门口,丽姨就追了上来,直接给季棠愿塞了一封很厚的红包。
她坚持要季棠愿收下,直接把红包塞进季棠愿的包里:“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在我们两口子眼里,知序就和我们的亲儿子一样,能看到知序幸福,我们也很高兴。”
季棠愿注意到,这一个红包,应该是丽姨让她丈夫临时去银行取的钱。
见丽姨坚持,季棠愿不好拒绝对方的好意,最终和丽姨真诚道了谢,收下了这个满怀心意的红包。
她坐上徐知序的车,季棠愿就把这个相当烫手的红包递给徐知序:“这是丽姨给我的红包,看着数额不少,这个红包我不能收,您替我转回去给她吧。”
但徐知序却没有伸手接过这个红包,他温声道:“既然是给你的,那就收着,哪有转回去的道理?”
“收着吧,他们不缺这个钱。”
见徐知序都这样说,季棠愿没有再继续,只是自顾自打开红包,里面露出一大沓红彤彤的崭新钞票,最上面是一张绿色的一元。
一共是10001元。
季棠愿愣了愣,她先前和顾庭舟几乎走到了订婚的环节,对于婚庆的各种规矩也有所了解,她明白这个红包是“万里挑一”的意思,这表明,他们对她相当重视了。
即使只是一面之缘,但季棠愿的心底还是涌起一些莫名的暖意。
并不是钱的金额大小,而是这一份心意,已经弥足珍贵。
季棠愿将红包收起:“他们是很好的长辈。”
徐知序笑了,解释:“嗯,他们对我很好,都是把我当儿子看待的,所以我才想着带你来看他们。”
季棠愿静默片刻,才缓缓出声:“徐先生,今天的你,有点颠覆我以往的印象。”
徐知序看了她一眼,笑道:“为什么?”
季棠愿一桩桩一件件地细数:“我没想到你会修水龙头,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平易近人地聊家常,会喜欢吃一些很平常的家常菜。”
“可能在我的印象里,你聊得都是关于千亿的生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衣食住行都是金尊玉贵。”季棠愿笑了笑,“但其实你也和我们一样。”
“当然。”
“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我也不例外。”
徐知序眉梢轻挑,勾唇浅笑:“不用把我想得太高尚,我也只是一个俗人而已。”
徐知序又问:“你现在是要回家吗?”
“嗯,送我回家就好。”季棠愿道,“麻烦了。”
徐知序提醒:“河湾那边已经收拾了差不多了,你随时可以住进去,接下来你只需要把自己的生活用品搬进去就好,如果你要搬的东西很多,可以联系周姨,她会安排人过来帮你搬家。”
说完,徐知序又补充道:“最好是在这两天搬进去。”
“……好。”
徐知序注意到季棠愿话语中的犹豫,不由笑了:“不想和我一起住?”
倏然被徐知序看穿心思,季棠愿只是说:“没有,我只是有点不习惯,也有点舍不得……”
徐知序轻笑了声:“舍不得?”
“我有点好奇你的家到底什么样了。”
这本来只是徐知序无心的一句玩笑话,但车子一路开到季棠愿家楼下,季棠愿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看向徐知序:“你……要不要上去坐一坐?”
她干巴巴地补充:“你不是好奇我的家长什么样吗?”
徐知序顿住,旋即饶有兴致:“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这是徐知序第一次踏足她的家。
徐知序一身矜贵的穿着打扮,气质高贵,完全和灰扑扑的老旧楼道格格不入,加上他的身形高大,更衬得暗色的楼梯入口闭塞狭窄,仿佛站在那里,就将仅剩的光线尽数遮挡。
季棠愿一边上楼,一边介绍:“徐先生,你别看这里比较老旧,但这里地段不错,很受欢迎的,租金也不便宜,这里一个月的房租,完全可以足够我一个月的生活费,甚至还能攒下一点钱。”
徐知序轻笑:“这样。”
季棠愿住的楼层不高,很快就到了,她拿钥匙开了门,小小的两居室映入眼帘。
徐知序很礼貌地站在门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询问季棠愿:“需要换鞋吗?”
季棠愿摇头:“不用不用,您直接进来就好。”
“打扰了。”
季棠愿将他带到客厅的沙发上,让他坐下,她转身就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温水。
徐知序安静地坐在布艺沙发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房子很小,但却被季棠愿收拾得很干净整洁,茶几上还散落着几本专业书籍,窗台摆着两盆绿意盎然的绿植盆栽,窗户半开着,风吹入室内,卷起窗帘。
看得出来,房子的主人很用心地装饰了自己的家,小小的两居室,被季棠愿装饰得温馨至极,还有很淡的甜香,像是季棠愿身上的气息。
徐知序眼眸微暗,喉结微微滚了滚。
对于独居的女性来说,家是相当隐私的地方,她现在允许他踏入她的私密空间,这说明她对他已经产生了信任。
季棠愿端了一杯温水过来:“徐先生,喝点水。”
徐知序才收回视线:“谢谢。”
徐知序将玻璃杯握在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摩挲:“想好要搬什么过去了吗?”
季棠愿知道不能再拖:“我今晚收拾收拾,明天搬过去吧。”
“好。”徐知序看向她,“我明天出差,今晚我会让周姨安排一些人过来,帮你搬东西。”
季棠愿心中一松:“你明天要出差?”
“嗯,我要去北城出差两三天,正好我不在,你可以先习惯习惯。”
想到徐知序不在家,季棠愿心中的忐忑好像消减不少,语气也欢快了几分:“我知道了。”
徐知序没有在她这里久待,只是稍稍坐了一会,就起身告辞,徐知序离开后,季棠愿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些需要的衣物书籍资料,以及自己用惯的生活用品,统共不过收拾了两个行李箱。
等到第二天,周姨早就接到徐知序的吩咐,当她大张旗鼓,带着一群家佣浩浩荡荡过来时,却只看着季棠愿面前两个行李箱,大家不由有些沉默,周姨甚至反复确定:“太太,您只有这么一点东西?”
季棠愿点头:“对,先只搬这些。”
季棠愿并不打算将东西全部搬到河湾,在她的潜意识里,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她还是会回这边住。
周姨只能指挥两个家佣帮忙搬东西,她本来以为季棠愿有很多东西要搬,还叫了不少人过来,结果失策了。
但走的时候,季棠愿却遇见了隔壁的邻居阿姨。
对方很热情,看见季棠愿大包小包,好奇问:“棠愿,这是要出差去?”
季棠愿扶着行李箱的把手笑道:“不是,我暂时不在这里住了。”
“这样啊。”阿姨看着周围帮她搬行李的人,“这些都是你的朋友?”
“……是。”
季棠愿不想解释太多,索性随口应下,两人闲聊了一会,季棠愿才下楼离开。
离开前,周姨看着季棠愿的两个行李箱,再次确认:“太太,您还有别的东西需要搬吗?”
季棠愿点头:“没有,就这么多了。”
车程不过十几分钟,季棠愿就从狭小的两居室到宽大的别墅,走进宽阔的客厅,季棠愿多少还有点不适应,但新家的阳光很好,充足的光线尽数洒下,她的主卧一派明亮,季棠愿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好了起来。
她收拾东西没让其他人帮忙,而是自己慢悠悠地把带来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好,一直收拾到了傍晚,季棠愿才算是收拾完毕。
不知不觉间,季棠愿才发现天色已经黑透,周姨过来敲门,询问她要不要现在吃饭,她应了声,说一会再吃,她才想起自己应该给出差的徐知序说一声,自己已经搬到河湾别墅了。
没有犹豫,季棠愿拨通了徐知序的电话。
对面响了几声,徐知序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依旧是含着笑:“吃饭了吗?”
“还没。”季棠愿握着手机,“我想说的是,我已经搬到河湾了。”
他的语气轻柔得像是在哄小朋友:“好,辛苦了,我在北城,你有什么东西想要的吗?”
“……没有。”
季棠愿听到对面传来隐约的对话声,她有些后知后觉:“你是不是在忙?”
“不算在忙。”他嗓音温润含笑:“只是在和几个熟人谈项目。”
季棠愿才意识到自己这通电话打得不是时候:“那你们先聊,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徐知序轻笑:“记得吃饭。”
“嗯,我知道了。”说完,季棠愿也补了一句,“你也是,记得吃饭。”
电话挂断,周遭的几位好友纷纷看向徐知序,一脸八卦。
徐知序悠悠道:“看着我干什么?”
“还记得吃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哄小孩呢?徐先生什么时候这么温柔似水了?”身侧的好友打趣道,“我听张听寒说,你真的结婚了?”
“嗯。”徐知序将雪茄剪成平口,淡淡笑了,“很惊讶吗?”
“当然了,之前你家老太太还到处联络各家小姐,江城的名媛们都在翘首以盼,想着徐太太这个位置花落谁家,结果你转头就一声不响地闪婚,大家能不惊讶吗?”
几位好友起哄:“所以到底是何方神圣?不带给我们看看?”
“不给看。”
徐知序笑了,嗓音沉沉:“我怕你们惦记我老婆。”
第24章
刚搬到河湾的季棠愿对于结婚还没有完全的实感, 但第二天一早,季棠愿终于感觉到和徐知序结婚的好处。
她再也不用每天早起挤地铁上班,一早起床就能吃到丰盛营养的早餐, 之后还有司机专门送她去上班。
果然,有人安排好一切,连空气都是甜的。
播早间新闻的同事已经全部到位了, 夏钰来得也很早, 她特地多看了季棠愿几眼,不由小声说:“师姐, 你今天的气色真好,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季棠愿有些心虚,她气色好, 是因为单纯睡得好吃得好。
早上七点钟, 季棠愿主持的早间新闻准时开播。
一个小时后,季棠愿走出演播厅,她坐在化妆室前,打算简单补一补妆, 此时她的手机亮起, 在此时跳出了一条消息,来自徐知序。
徐知序:【早上好,昨天在河湾睡得还好吗?】
季棠愿:【徐先生早上好, 我昨晚睡得很好。】
徐知序:【嗯,看了早间新闻, 看起来状态很不错。】
季棠愿有些惊讶的眨了下眼:【您看了我播的早间新闻?】
徐知序:【很惊讶?】
徐知序:【我每天都看。】
季棠愿仿佛已经想到对应的画面, 西装革履的徐知序端坐在电视前,矜贵端方,偶尔端起手边热气腾腾的咖啡浅啜一口, 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播报的新闻,她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即使她已经面对过无数次的镜头,早就已经可以应对自如,但想到徐知序会每天特地看她的新闻,她仿佛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正洞穿屏幕,炽热的视线直直落在她的脸上。
徐知序:【一会还有工作?】
季棠愿:【嗯,还有个《艺遗生辉》的录播,正好是陈老师的那一期。】
季棠愿:【那我先去忙了。】
徐知序:【好。】
本以为对话到此结束,徐知序却发了一个可爱的小兔子再见表情包。
可爱的小兔子挥手再见的GIF动态不断重复,季棠愿以为是自己眼睛出问题了,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再三确定这个可爱的表情包是徐知序发的。
她盯着屏幕十几秒,终于确定,这个如此不符合徐知序稳重气质的表情包,确实是徐知序发的。
季棠愿怀疑,是徐知序不小心误触了什么,才不小心发过来这种表情包,一定是这样。
再三思考,她还是小心翼翼问了句:【徐先生,你是不是误触了什么,直接撤回就好。】
徐知序的消息却再次发来:【没有误触。】
徐知序:【专门给你发的。】
她和徐知序的对话向来都是中规中矩的,季棠愿一直都将他归类到上司老板这一个板块,只是偶尔会使用一些工作常用的小表情,但这么鲜活可爱的表情包,是第一次出现他和她的聊天记录里。
徐知序:【听我朋友说,他们和女朋友聊天,一般都会用这种可爱的表情,我以为你会喜欢。】
季棠愿的目光落在“女朋友”三个字上,触碰到手机屏幕的手不由一烫。
她和徐知序,只能算是协议夫妻,倒也不用像情侣那样亲密。
徐知序:【你不喜欢吗?】
不知怎么,季棠愿居然从这短短的一句回复品味出一丝委屈,好像她一旦说了不喜欢,多少有点良心不安。
季棠愿连忙回:【没有,挺可爱的。】
她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就是不太符合徐知序的气质。
“师姐。”
夏钰的声音打断了季棠愿的思绪,她抬头:“怎么了,小钰?”
“再过半个小时,你的录播就要开始了,师姐你记得做好准备。”
“好,我现在过去。”
艺遗生辉的录播比较多,她忙完工作,已经是中午,接下来是剪辑,明天晚上八点,节目会准时播出。
对于这个消息,季棠愿特地打了个电话给徐老夫人。告知她明天晚上节目会播出的消息。
老太太显然也很高兴:“好好好,我到时候一定会准时收看,我这个老婆子好久都没上过电视了,多亏了你们,宣传了我的事业,谢谢。”
说完,她又忙不迭地补充:“如果周末工作不忙,有时间和知序来我这儿,一起吃顿饭,和我聊聊天。”
季棠愿笑了笑,柔声应道:“一定。”
挂断了电话,季棠愿却想起了一些别的事。
她现在算是徐知序的伴侣,她之前收了徐老夫人的手镯,后来丽姨夫妇也送了她红包,作为晚辈,她也理应送上回礼。
这三位长辈对于徐知序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对她也很好,所以她不愿意敷衍了事,她想送一些能表达心意的礼物。
正好徐知序配的司机李叔给她打了电话:“太太,我现在已经在电视台楼下了。”
季棠愿道了谢,拎着包坐电梯下了楼,上了车后,她没有直接回河湾,而是对着开车的司机道:“李叔,麻烦你送我到前面的商场,我去买点东西。”
“好的。”
电视台附近就是车子稳稳停在路边,季棠愿一个人下了车,工作日下午的商圈不算热闹,季棠愿漫无目的地逛着,但一连走了很多家店,感觉都是一些没什么新意的东西,有点送不出手。
季棠愿有些泄气,毕竟徐知序什么也不缺,他这些长辈自然也是,她思索片刻,最后还是什么也没买,她打算去打听一下那些长辈的喜好,再决定回礼。
正当季棠愿往回走的时候,正好路过一家贩卖男士服饰用品的店,她的脚步不由顿住。
她想着送人礼物,但却忘了徐知序。
好像到目前为止,她只是送过徐知序一个不太值钱的木雕。
而且所有人里,她和徐知序最熟悉,徐知序也帮了她最多,所有人都有礼物,她也不能厚此薄彼,少了徐知序那一份。
心里想着,季棠愿走进了店里。
导购很热情:“小姐,需要些什么?”
季棠愿环顾一圈:“你好,我想看看领带。”
闻言,导购将她带到柜台前挑选,一番介绍下来,季棠愿看中了两条领带,一条黑色一条蓝色,两条都很不错,但季棠愿有点抉择不了。
导购询问:“您先生喜欢黑色还是蓝色?”
季棠愿愣住,这个问题真的是难倒她了,她现在对于徐知序完全也是只有零星浅薄的了解,至于他喜欢什么颜色这种小的不能再小的问题,她对此完全是一无所知。
她拿出手机,斟酌片刻,还是选择编辑一条消息,发送给徐知序。
季棠愿:【徐先生,你喜欢蓝色还是黑色?】
此时恒盛集团北城分部的会议室里,投影设备正播放着此次汇报的PPT,台上的高管精神紧绷地讲解汇报着,却一道极其轻微的手机嗡声显得格外清晰。
台上的高管顿了下,就连台下的一众公司高管也纷纷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众星拱月坐在上首的徐知序拿起手机,他垂眸看向手机,不知道看到什么,原本淡漠的脸庞似乎浮现出些许柔软的笑意。
但这种微小的表情只持续了一秒,再抬眼,徐知序再次恢复如常,又是平日气场迫人的掌权人,仿佛刚刚的笑只是错觉。
“继续。”
季棠愿很快收到徐知序的消息。
徐知序:【都喜欢。】
收到回复的季棠愿脸都垮了,都喜欢?这是什么回答?
就不能从中挑出一个最喜欢的吗?
但季棠愿只敢在心中腹诽几句,转头看向一脸期待的导购,她笑了笑:“麻烦两条都给我包起来吧。”
“好的小姐。”
买好领带,她一个月的工资全部没了。
导购正毕恭毕敬把她送出门,但狭路相逢,刚刚走到门口,迎面就遇到了一个不太想见到的人。
“棠愿。”
顾庭舟看到正要离开的季棠愿,他脸色不是很好看。
“你在这里干什么?”
季棠愿语气很淡:“买东西。”
这家店专卖男士的服饰用品,价格并不算便宜,最近顾家的生意出了不少问题,他和顾父不得不四处求人,他这次过来,也是想着买个领带夹送人。
但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季棠愿。
他的潜意识里,还是将季棠愿归结于他的女朋友,所以当他看到季棠愿手中的领带夹,语气瞬间冷了下来,甚至还带着浓浓的质问:“这是男士用品,你在给谁买东西?”
季棠愿连眼神也没有分给他半分:“和你无关。”
顾庭舟被她事不关己的态度激怒,他直接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季棠愿!”
季棠愿用力甩开他的手,冷声道:“别碰我。”
她压抑着心口的烦躁:“我们之间早就已经退了婚,我现在没有后悔,没有你,我过得很好,反而是你,为什么还要纠缠不休?”
顾庭舟语气不耐:“难道你真的想要被你大伯安排,嫁给其他人?”
他紧紧皱着眉头:“现在,只有我能帮你。”
季棠愿几乎要被他的狂妄自大气笑:“我的事不用你关心,你还是去陪你的好妹妹吧。”
说完,季棠愿直接绕过他,径直离开。
顾庭舟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沉沉。
因为遇到了这件不太愉快的事,季棠愿回到河湾时,情绪还是不太高。
周姨很周到贴心地给她送上准备好的下午茶点,并且和她汇报了个新消息。
“太太,先生为您安排了高尔夫球课,授课时间定在每周日下午,您看可以吗?”
季棠愿有些惊讶徐知序的安排速度,她放下茶杯:“可以的。”
她固定工作是早间新闻,但也会轮班,其余的就是几个固定节目的录播,除了有几个固定要出差,其余的工作强度并不大,所以自然有时间来学高尔夫球。
“好的。”
周姨笑:“先生还说了,您只要有什么需要变动的,尽管和我说。”
想到周姨也是在徐知序身边工作了很多年的老人,她试探般问道:“周姨,我有件事想要麻烦你,我这样的,我想……给徐先生家的长辈们准备些礼物,但不知道送什么礼物比较好。”
“太太,我们也不太清楚老夫人她们的喜好。”周姨笑了笑,“您还是等先生回来了,再亲自问他吧。”
“好。”季棠愿多少有些失望,但也没有说什么,“那徐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周姨提议:“不如太太打电话问一问?”
话音刚落,季棠愿的手机亮起,显示来电人来自徐知序。
这一刻,季棠愿都要怀疑徐知序是不是窃听她和周姨的对话了,否则怎么能刚刚好掐着时间,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但她还是接起:“徐先生。”
徐知序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润柔和:“这两天还习惯吗?”
“习惯的。”季棠愿下意识摆弄着面前的茶杯,“我这里一切都好。”
“那就好。”徐知序温声,“你好像很喜欢植物,如果你有喜欢种的植物,可以和周姨说,她会安排人送过来,种在庭院里。”
季棠愿怔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种各种植物?”
徐知序笑了:“还记得我之前去你家吗?你的窗台上,正好摆着两盆绿植。”
他的观察还是如此的细致,让季棠愿有种随时会被他看穿所有心思的感觉,所有的小秘密在他面前,仿佛都会无处遁形。
季棠愿顿了顿,最后还是婉拒了徐知序的提议:“不用了,我觉得现在的庭院已经很好了。”
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还是没有完全接受这里是她的家,所以她并不想花太多的心思去装扮这里。
徐知序也没有勉强:“这里是你的家,一切由你做主。”
季棠愿这才想到正事,她出声问道:“徐先生,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今晚八点到江城。”徐知序轻笑一声,“怎么突然问我这个?是不想我回去?”
季棠愿:“……没有。”
徐知序语气微微上扬:“那就是想我回去的意思?”?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解读她的话?
季棠愿深吸一口气:“……其实是我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你。”
“好,那等我回去再说。”
得知徐知序今晚回家,季棠愿心里萦绕这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虽然季棠愿不太习惯在河湾居住,但还算惬意,因为老公不在家,她还算是比较自在。
但现在,老公不在家的日子要到头了。
得知徐知序今晚要回家,季棠愿莫名有一些紧张。
手机再次亮起,季棠愿以为还是徐知序有些话没有交代,她想也没想地直接接起,但还没等她说话,对面就传来她不想听到的声音。
顾庭舟的声音透着满满的躁郁:“棠愿,你怎么不在家?我听邻居阿姨说你搬走了?你搬去哪里了?”
季棠愿的声音瞬间冷了几个度:“你现在在我家门口?”
顾庭舟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地发泄自己的情绪:“你一声不响地搬走,到底想要干什么?”
在潜意识里,顾庭舟没有把季棠愿说的话当一回事,他全当是季棠愿一时的气话,还是认为季棠愿还是他的女朋友,所以对她一声不响地搬离很不满。
“我在哪里,和你无关。”
为了防止顾庭舟发疯,她再次强调警告:“顾庭舟,你不要再来骚扰我了,也不要想着找人强行开锁,你如果敢擅闯民宅,我不介意和你直接撕破脸,打电话报警。”
季棠愿一字一顿,语气像是一把锋利的利刃,将他和她的关系彻底割席。
“我在哪里,和你无关,以后都不要再来烦我了。”-
酒吧里的空气混杂着酒气和香水味,弥漫着微醺,迷离的光线一寸寸游走在兴致盎然的人群上。
顾庭舟坐在卡座上,他先是一言不发地猛灌了几口酒,随后他狠狠地摔了手上的酒杯。玻璃碎片四分五裂,破碎声却如同一滴水落入海绵,被喧闹的环境迅速吸收,没有激起任何的涟漪。
只有同在卡座的几个好友噤若寒蝉,这段时间,先是季棠愿和他闹掰,后是家里的生意出了不少问题,顾庭舟忙得焦头烂额,顾庭舟显然是消沉了很多,整个人也变得憔悴。
在场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忍不住问:“棠愿还是不愿意低头原谅你吗?”
顾庭舟顿了顿,再次拿过一杯酒,一饮而尽,语气冷若冰霜:“让她闹。”
他冷笑:“她大伯一家就是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他们知道季棠愿和我闹翻,现在在忙着给季棠愿物色其他的联姻对象,就大伯一家子的货色,能给季棠愿挑什么好人吗?等季棠愿吃过一次苦头,自然就会乖乖回来找我,你们以为季棠愿还能和我犟到什么时候。”
身边的好友恭维道:“还是庭舟哥有手段。”
“那你和简柠……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也是他们最好奇的八卦,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顾庭舟对简柠不一般。
顾庭舟闻言,只是皱了皱眉,喝了口闷酒:“我和简柠没有什么,我只是可怜她而已。”
当时他赶到酒吧去找简柠,当他看到简柠孤立无援的样子,他确确实实心疼了一瞬,还一时冲动,和其他人发生了冲突,但到了后面,他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后面闹到季棠愿面前,说实话,他是后悔的。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简柠有什么。
挂断顾庭舟的电话后,季棠愿只觉得自己今天倒霉到家了,但通过这通电话,反而提醒了季棠愿,她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把顾庭舟拉黑,才让顾庭舟把电话打进来,挂断电话后,她将顾庭舟的所有联系方式都通通拉黑。
正当她拉黑删除得不亦乐乎,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季棠愿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两天未见的徐知序正站在不远处,笑着看着她。
季棠愿起身:“徐先生,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他手边有个行李箱,他伸手往前推了推,“给你带了礼物,要来看看吗?”
季棠愿看着面前打开的行李箱,里面塞满了各色各样的礼盒,季棠愿整个人都有点傻:“你怎么买了这么多礼物?”
行李箱最显眼的是一个限量版的毛绒玩偶,以及还有一对珍珠耳坠,还有各种各样可爱小玩意儿。
他送礼物好像没有一点头绪,什么零零散散的小玩意都有,装了满满一个行李箱,像是要把整个商场都搬回家。
她倒是确信徐知序没有谈过恋爱了。
徐知序带笑的声音徐徐钻入耳中:“我逛了一圈,觉得这些你都会喜欢,就全部买了回来。”
季棠愿心底泛起丝丝暖意,她对着徐知序道:“谢谢,这么多礼物,我一会再慢慢拆。”
徐知序笑:“好。”
她猛然想起她今天买的领带,抬眼看向徐知序:“对了,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她起身回了房间,将今天买的两条领带拿了出来。
徐知序笑了,看着包装精美的礼盒,语气含着愉悦:“我也有礼物?”
季棠愿下意识握紧了手,有些紧张:“嗯,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她看了眼面前的两条领带,心中却有种望而却步的退缩感,好像对比徐知序送的这么多礼物,她这两条领带,好像有点拿不出手。
她抿了抿唇:“徐先生,礼物是我买的两条领带,礼物不是很贵重,希望您别嫌弃。”
徐知序低低笑了:“当然不会。”
他打开盒子,看到领带一黑一蓝,才想起今天季棠愿问的问题,他眼底笑意渐深:“你今天问我喜欢什么颜色,就是为了给我买领带?”
季棠愿点点头:“嗯,但你说两个都喜欢,我只能全部都买了。”
房间内灯光昏黄,暖色调尽数洒落他的眸底,映着清浅笑意。
“谢谢。”
徐知序的声音温和响起:“领带我很喜欢,能麻烦太太帮我试一下礼物吗?”
季棠愿抬眼看向他,她在以前学过系领带,只是犹豫片刻,她就拿过其中一条黑色的领带,踮起脚给徐知序套上。
他和她的距离在此时拉近,鼻尖萦绕着木质香,季棠愿的视线堪堪能看到他的脖颈肌肤,以及,性感嶙峋的喉结。
季棠愿心脏猛然一跳,她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唾液。
好像,距离有点太近了。
季棠愿慢吞吞地系着领带,但她也能感受到,徐知序的视线如一道高温的热源,如影随形,似乎一直紧紧锁定她,炽热目光直接将她纤薄的后背烘出一层细密的汗,她的手也有些僵硬,手上一个用力,不由将领带系得有些紧,连带着衬衫领口都带出几丝凌乱褶皱。
季棠愿:“……对不起。”
闷闷的笑声从头顶传来,他微微倾下腰身,直视她的眼眸,温润低磁的嗓音在此刻响起。
“徐太太,你这是想谋杀亲夫?”
第25章
季棠愿连忙替他将领带松了松, 她有些无所适从地松开了手,后退两步:“好了。”
换上新领带的徐知序却没有急着去看,而是问她:“你觉得怎么样?”
徐知序自然是俊美好看的, 有他这张脸和身材顶着,不管他用什么颜色,应该都是好看的, 而黑色的领带更添了几分沉稳气质, 更适合他。
季棠愿实话实说:“很好看。”
他笑了:“是吗?那再试试另一条。”
季棠愿提醒他:“你不亲自看看吗?”
玄关处有穿衣镜,但他似乎不太在意。
徐知序弯唇:“不用, 你觉得好看,才是关键,只要你觉得好看, 我都喜欢。”
什么叫她觉得好看才是关键?莫名的, 这句话好像是在暗示,他戴领带只是为了给她看,取悦她。
这个念头刚刚浮上心头,就被季棠愿立刻按下去。
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季棠愿被他这番话惹得有些无措, 她连忙转身, 找出另一条蓝色的领带,给他换上。
就在她给徐知序系领带之际,他却突然问:“我给你的卡, 你没用?”
徐知序垂眸看她:“我没有收到扣款的消息。”
“没用。”季棠愿松开,解释道, “只是领带而已, 是我送你的礼物,当然不可能花你的钱。”
徐知序低低笑了:“让你破费了。”
“对了,今天在电话里, 是不是找我有事?”
“嗯,我想给你的长辈回礼,但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所以有点纠结。”
季棠愿眨了下眼,她认真说:“毕竟也是你很重要的人,对我也很好,我不可能随便送些东西。”
“所以我想问问你,关于他们的喜好。”
徐知序莞尔:“正好老太太让我带你回家吃饭,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挑我奶奶的礼物,晚上就把礼物送过去,顺便一起去看看我奶奶。”
季棠愿对此没有异议,第二天下午,徐知序带着她去了一家专卖屏风的店,让她亲自挑一副屏风。
季棠愿挑来选去,最后挑了一副螺钿屏风。
晚上,徐老夫人见到这一幅屏风,看向他们:“这是?”
徐知序率先接话:“这是棠愿亲手挑的,说是送给您的礼物。”
徐老夫人闻言,拍了拍季棠愿的手,态度亲昵:“棠愿,有心了。”
她转而感叹道:“我未来的孙媳妇就是比孙子还贴心。”
徐知序笑而不语,只是看向季棠愿,季棠愿也不由看向他。
看样子,他没有和徐老夫人说他结婚的事。
三个人就只是聚在一起,聊了一会天,老太太对她送的螺钿屏风爱不释手,欣赏够了,就让人将屏风送回了自己的卧室。
徐知序坐在她身侧,微微倾斜,与她耳语:“你挑的礼物,老太太很喜欢。”
他的声音又低又哑,勾缠出旖旎。
季棠愿轻声答:“那我就放心了。”
徐老夫人回头看到两人正在说话,不由笑了:“你们俩在说什么悄悄话?”
季棠愿猛地坐得端正,活脱脱像是早恋被抓的学生。
这幅如临大敌的样子,惹得徐知序无声地弯了弯唇。
两人陪老太太聊了会天,三个人一起吃了饭,也就没有久留。
但季棠愿渐渐发现,她和徐知序完全是聚少离多,相比她相较比较固定的工作作息,偶尔出外景出差,基本上都是两点一线,徐知序的行程就相当繁琐多变。
就在从徐老夫人家回来当晚,徐知序需要临时飞英国出差,他甚至连河湾都没有回去,就由陈总助直接开车和他一起去机场登机。
而季棠愿还在照常的两点一线,期间徐知序偶尔发消息过来,也是一些日常的问候,一直到第三天,季棠愿还在化妆间化妆,准备播早间新闻时,徐知序发来了一条消息。
徐知序:【今晚九点回家。】
季棠愿看到这条消息回了个“好”,她发送完消息,主任就找上了她。
原来是播晚上九点新闻的女同事临时家中有事,晚上没办法上播,这个女同事和季棠愿关系还不错,所以最后这个替班任务还是落在了季棠愿身上。
正当她准备给司机李叔发消息,让他晚点来接自己,李叔先来和她请假,说今晚女儿生日,要回去陪家人吃饭。
季棠愿没有犹豫,立刻就同意了。
对于她来说,她也习惯一个人照顾自己,对其他人没有很强的依赖。
徐知序给她配了司机,自然是方便省事很多,但是没有配司机,她也没关系,她自己也可以。
在季棠愿的潜意识里,她和徐知序只能算是一个合租室友,为了不打扰到徐知序休息,她早在加班前就发消息告知了徐知序,她今晚要十一点才能回家。
徐知序只是简单明了地回了个“好”,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因为今天还有录播,季棠愿一直都在电视台,一直忙到了晚上十点多,和电视台的同事道了告别,她坐电梯下了楼。
之前实习的时候,她也有加班到深夜的个例,当时她多少有些害怕,但现在经过工作的摧残,早就已经习惯。
正当她拿出手机,打算叫网约车回去时,手机却亮起一条消息。
徐知序:【我在电视台楼下。】
季棠愿走出电视台,一眼就看到等在路边的车。
车窗半降下,浓厚的夜色里,四周一片静谧,只余徐知序一个人站立在车边,他身形高大挺拔,肩背宽阔,如同挺拔屹立在暗夜里的松柏,让人一种想要靠近的安全感。
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万家灯火,总有一盏灯为你而留。
虽然她和徐知序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此时此刻,她好像恍惚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季棠愿轻轻叫了他一声:“徐先生。”
徐知序无声地弯了弯唇,朝她走来:“结束工作了?”
“嗯。”
离得近些,季棠愿看清了徐知序的脸,他眉眼间攒着淡淡的倦意,但仍然笑着。
季棠愿没想到他会亲自来接他:“你不是刚刚出差回来吗?怎么不在家里休息?”
她继续说道:“我可以一个人打车回去的……”
“徐太太,你应该行使你身为妻子的权利。”徐知序侧过脸,看向她,“会让我这个丈夫,像一个没用的摆设。”
季棠愿蜷起手指,心里也浮出疑惑,他们这段婚姻,不应该就是一个有名无实的摆设吗?
她想要依靠他的权势,摆脱原生家庭;而他只是想要一个背景简单的太太,充当他的催婚挡箭牌。
他们这段婚姻,和她预想的,好像不太一样。
回过神来时,季棠愿已经坐上了副驾驶座,系上了安全带。
车子缓缓启动,平稳地驶在安静地街道上,季棠愿的肚子不合时宜地传来一声清晰响亮的咕噜声,在寂静的车内显得尤为突兀。
季棠愿的脑子霎时充血上涌,脸颊耳尖漫上淡淡滚烫的绯红,她的脖颈僵硬至极,甚至都没有勇气转过头去看徐知序的反应。
这也太尴尬了吧!
啊啊啊啊她的肚子怎么偏偏在最安静的时候叫!她怎么会这么尴尬?
就在她脑内天人交战之时,徐知序的声音却平和温缓地渡入她的耳中:“晚上没吃饭吗?”
闻言,季棠愿知道没办法装作无事发生,她僵硬地解释:“吃了……就是吃得有点少。”
她晚上忙着备稿,只是匆忙吃了几口饭,所以现在才会饿。
徐知序像是笑了,他只是温声提醒:“那以后要多吃点。”
“我会的。”
一句客气话,季棠愿也就随口应答了,她暗暗松了口气,好在这个尴尬的话题只是持续了十几秒,就匆匆掠过。
回到河湾已经将近十一点半,客厅依旧亮着灯,周姨还没睡,见到季棠愿和徐知序,迎上来:“先生,太太。”
徐知序“嗯”了声:“周姨,时间不早了,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去休息吧。”
周姨应了声好,但转而看向季棠愿:“太太,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季棠愿还是有种拘束感,她还是将周姨当作徐知序的员工,不习惯麻烦周姨他们,只是笑笑:“没有,您去休息吧。”
她的饥饿感也不是很强,早点睡忍忍就过去了。
季棠愿转身看向徐知序:“徐先生,我也上楼休息了。”
徐知序只是看了她一会,才缓缓道:“好。”
回到房间,季棠愿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心里有种想吃东西的欲望,但想到吃东西会惊扰到别墅的其他人,她最终还是拿了换洗衣物进了浴室洗漱。
算了,还是饿着吧,就当减肥了。
半个小时后,她换了睡衣从浴室出来,卧室外陡然想起两声有规律的敲门声,将准备护肤的季棠愿吓了一跳。
这么晚了,是谁在敲门?
她有些紧张,但门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但敲门声后,是徐知序沉闷模糊的声音。
“季小姐,是我,徐知序。”
居然是徐知序,这么晚了,他找她有事?
季棠愿心中泛起疑惑,但还是站起身去开门。
门外的徐知序还是回家时的装束,只是将西装外套脱下,露出内衬的衬衫和马甲,他的袖子挽起,露出了紧实的小臂,而手背上,还残留着几滴未干的晶莹水珠,显然是刚刚才洗过手。
季棠愿愣了愣,视线移到他的脸上:“徐先生,您找我有事吗?”
他原本打理得整齐规整的发型,此时却垂落了几根发丝,温顺地垂落在额前,平添了几分温润。
“你不是饿了吗?我给你煮点吃的,要不要下来吃点?”
季棠愿呆呆地看向他,俨然对他的话格外震惊,语气也有些磕巴:“您刚刚……是在给我煮夜宵?”
徐知序被她惊讶的反应逗笑,他唇角漾着愉悦的笑:“嗯,给你煮了一小碗阳春面,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他的手背上,明白他手背的水珠从何而来,原来刚刚,他在给她准备夜宵。
季棠愿没有拒绝的理由。
此时别墅里的其他人早已休息,季棠愿轻手轻脚地跟着徐知序下楼,别墅一楼只留着几盏光线较暗的壁灯,唯一明亮的光源只剩下紧挨着厨房的餐厅。
厨房只有她和徐知序两个人。
放置在灶台的小锅还散发着袅袅的热雾,随着面条的香气升腾而起,像是笼上一层薄纱,她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徐知序,视野也像是蒙上朦胧温馨的滤镜,有点失真。
季棠愿退出了厨房,只是坐在餐桌前,很快,一碗面端了出来,放在季棠愿的面前。
“好了。”
季棠愿盯着眼前的面,深褐色的面汤飘荡着细密的油花,柔软的面上,还整整齐齐地卧着个荷包蛋。
是一碗很普通很家常的阳春面。
或许是夜深了,人也变得更为感性,季棠愿的心口有种酸涩难忍的感觉,难以言说的温情像是潺潺流动的温热泉水,迅速填满她干涸依旧的心湖。
热气熏热了她的眼眸,眼眶也有些酸痛,她抬起眼,隔着朦胧的白雾,她的声音很闷很低:“徐先生,谢谢你。”
她真的难以想象,一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居然会在深夜洗手作羹汤,为她这一个有名无实的妻子煮了一碗宵夜。
从今天晚上去接她回家,到现在亲自给她煮夜宵,他显然没有把她当成纯粹的婚姻挡箭牌。
“谢谢你单独给我煮夜宵。”
“不麻烦。”
徐知序将筷子递过去,“先尝尝。”
季棠愿有些犹豫地接过筷子,挑起一小段面,她尝了一小口,温热咸鲜的面条虽然很简单,但在饥肠辘辘的深夜,这一小碗阳春面就足以抚慰她疲惫的身心。
她看向徐知序,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很好吃。”
季棠愿想起他之前说过,自己在留学期间会自己做饭,所以他面条煮得好吃,也是意料之中,但她心里那种奇妙仍然没有散去,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居然能尝到徐家掌权人的手艺。
“喜欢就好。”徐知序话锋一转,“以后有什么需求,不用不好意思提出来,委屈自己,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不用觉得在麻烦,也不用太拘束。”
季棠愿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她瞬间就明白徐知序话里的意思。
他显然是发现她不想麻烦周姨,才特地和她说这些话。
早在婚前,徐知序对她已经是关照有加,后来知道他想要和她协议结婚,她也觉得一切情有可原,毕竟徐知序在当时,是有求于她。
但现在,她和徐知序结了婚,按照人的习性,达成目的后,态度自然就会冷淡下来,这是人的本性,但徐知序对她的态度依然一如从前,甚至,比婚前更好……
这个突如其来的发现,将季棠愿的心绪搅得很乱,她好像从来没有看清徐知序的意图。
她抬头,看着面前的徐知序:“抱歉,徐先生。”
她微微低下头,心里有种愧疚感:“明明你刚刚出差回来,已经累了一天了,你却还亲自动手给我煮宵夜,但不会有下次了。”
“为什么不能有下次?”
季棠愿惊讶抬眼,对上徐知序那双深邃的眼眸,他微微一笑,“我很愿意为我的太太煮宵夜。”
他倾身,眼角眉梢都含着淡淡的笑意:“而且看到你吃得开心,我也很开心。”
季棠愿收回视线,怔愣片刻。
徐先生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一碗面下肚,原本的疲惫好像消散了不少,季棠愿回到自己的主卧,现在已经过了零点,但季棠愿却没什么睡意。
想起今天徐知序的所作所为,她的心情却久久无法平复。
或许是因为缺爱,她一直都对于他人给予的好意受宠若惊,每次接收到对方的帮助,她总是想着及时把人情还清,她没办法心安理得地亏欠着对方的人情。
她对徐知序也是如此。
她今晚帮忙替班,第二天的早间新闻轮到另外一位女同事播报,她明天休息,早上不用早起。
但凌晨五点半,季棠愿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楼下的厨房外。
别墅里除了周姨,还有好几个负责做饭打扫的佣人,此时正好有两位家佣阿姨在准备早餐。
周姨在一旁吩咐些什么,一转头就看到站在厨房外的季棠愿。
周姨朝她走去:“太太,早上好。”
“早上好。”季棠愿朝周姨笑了笑,语气温柔,“现在是在准备早餐吗?”
“是,太太是有什么吩咐吗?”
季棠愿抿了抿唇:“我想进厨房做早餐。”
周姨当然不可能让主人家亲自动手:“太太,您想吃什么,吩咐我们去做就行,您不必亲自动手。”
但季棠愿态度却很坚决:“谢谢周姨,不过还是不用麻烦你们,我自己动手做。”
说完,她又补充一句:“是我想要亲手给徐先生做一份早餐。”
周姨立刻会意了季棠愿的言外之意,她笑吟吟地让出了厨房:“那太太随意,有事随时叫我。”
“好。”
自从徐知序回国进入恒盛工作后,周姨就已经在徐知序身边工作了,她跟在徐知序身边工作了好几年,也能揣摩出徐知序几分心思,知道他对季棠愿特别,先是带人回家吃饭,到后来的协议婚姻,季小姐也变成了徐太太,但是季小姐显然不知道自家先生的意思,对先生一直也是客客气气的。
正当她以为两人的关系进展遥遥无期,但今天的季小姐却好像突然关心起先生。
此时,向来习惯早起的徐知序走下楼,和周姨打招呼:“周姨。”
周姨见到徐知序,迫不及待告知他刚刚的事:“先生,太太她正在厨房给您准备早餐呢。”
徐知序下楼的脚步顿住,视线有如实质般,朝着厨房的方向投去。
他轻轻笑了,俨然心情很好:“是吗?”
阿姨们也忙完了自己的工作,和季棠愿打过招呼,就独留季棠愿一人在厨房忙碌。
季棠愿得知今天早上的早餐菜单,有小笼包和虾饺生煎,主食已经足够丰富,她最后思来想去,再做主食可能会吃不下,所以她最后决定,只是加了个暖胃的花生奶露。
这道热饮很简单,只需要将花生和大米以及牛奶加入破壁机里,就能轻松做好。
家佣阿姨离开前,很贴心地告知季棠愿食材的位置,而且阿姨显然也足够专业和细心,将每一种食材都贴上了名字标签,分门别类地摆放在对应的位置,所以季棠愿一眼就能找到对应的食材。
就是坚果类的食材摆放的位置有点高,
季棠愿打开头顶的橱柜,踮起脚来想要拿下放冰糖的玻璃罐,但罐子比意料之中的要重,她手一滑,玻璃罐的罐体很滑,就在玻璃罐堪堪滑下之际,一只大手横亘其中,稳稳握住即将脱手的玻璃罐。
“小心。”
炽热的呼吸吐息暧昧地萦绕在她的耳畔,季棠愿身子有些僵硬,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热意的潮热,近得仿佛唇瓣即将贴上的耳垂,耳鬓厮磨。
他的胸膛正紧紧贴在她微微颤抖的背脊上,她和徐知序有很明显的体型差,一个健壮,一个纤弱,她仿佛是被他圈禁在怀里的猎物,侵略感十足,不容她逃离。
那点烫意像是星星之火燎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扩散至四肢百骸,像是潮湿的水汽熏软了纸张,她的指尖有些发软。
心脏在此刻“扑通扑通”的快速跳动,季棠愿像触电般收回手,指尖不自觉地蜷起:“抱歉,我差点没拿稳。”
“没事,我只是担心摔碎玻璃罐伤到你。”
徐知序微微倾身,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耳尖,柔和的语调显得格外礼貌,但他依旧保持着方才暧昧的姿态,丝毫没有松开她的意思,和他现在的礼貌的话语却大相径庭。
他将玻璃罐拿下,放在季棠愿面前。
“听周姨说,你在给我做早餐。”他饶有兴致地靠在料理台前,“要给我做什么?”
“花生奶露,您应该不对花生过敏吧。”
季棠愿面对徐知序,莫名生出一丝紧张。
“没有。”
随后,他忽地笑了,嗓音压得有些低,缱绻温柔。
“就算是过敏,我也不会辜负夫人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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