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1 “都是你的口水。”
“我喜欢什么颜色重要吗?我喜欢, 你就不撕了吗?”刑沐气懵了,不说从根源上铲除陶怀州的邪念,只讨论他的逻辑是不是错了, “难道不是你喜欢撕什么颜色更重要吗?”
陶怀州被刑沐说服, 做功课一样去看手机上的商品图。
他就是一张白纸,任凭刑沐在上面写写画画。今晚若不是刑沐又来乱写乱画, 他哪知道丝袜是用来撕的?
至于颜色,他更没有概念。
刑沐看陶怀州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怎么像是她一步步把他带坏的?
他虽然像个恋爱小白,但聊骚和床上功夫都是老司机, 却又时不时暴露出青涩??x?的一面。
“赵小姐……”刑沐试探, “从来不穿丝袜吗?”
陶怀州的饮食一向养生, 今晚的爆米花、热狗, 和咖啡,不太对他的胃口,脑海中冒出赵狄穿丝袜的画面,好一阵恶心:“没有赵小姐。”
“分了?”刑沐补充,“我知道你们不是男女朋友。”
是炮友。
“没分, ”陶怀州终于能说, “赵狄不是赵小姐,他是男的。”
在此之前, 他拿不准刑沐对他的期冀——是希望他“洁身自好”,还是希望他和她势均力敌。他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直到刑沐说了她单身,作为礼尚往来, 他终于能说他没有炮友。
刑沐倒抽一口寒气。
她脑海中的画面,可是陶怀州和“赵小姐”同时出现在南苑温泉大床房的阳台上,“赵小姐”出现的时候, 可是穿着浴袍,擦着头发,好一副美人出浴的模样。
“我和他是朋友,”陶怀州知道刑沐误会到哪去了,“是发小,是公司的合伙人。”
刑沐一时间还转不过弯来:“那你们也不能……”
“没有!”陶怀州恼火,“没有你想的那种事。”
刑沐是吃软不吃硬的人:“没有就没有,你吼什么?”
“我没吼……”陶怀州的态度说软就软。
跟他那处可是不一样。
刑沐被他抵在电视柜前,上半身能后仰,腰以下是一点动不了。他是一点不饶她,跟拿杆枪顶着她没什么两样。
陶怀州放下手机。
刑沐难以置信:“买完了?”
“嗯。”
刑沐讪笑:“效率真高。”嘴上跟她嚷嚷,手上没耽误。
陶怀州接不住刑沐的挖苦,只能默默看她。
刑沐被看得心慌意乱:“你让一让。”
陶怀州要先确认:“去洗澡?”
“回家。”
这是一句再明显不过的玩笑话。就冲刑沐身上这一条被“荼毒”了的百褶裙,她也走不出这道房门。然而,陶怀州比挖苦更接不住的就是刑沐的玩笑话,又当了真:“不行。”
他没有用强烈的字眼,只轻轻说“不行”,但血色从他的脸上消退。
底色泛白,指印浮出来。
刑沐刚刚那一巴掌终究是有所作为。
“我有个疑问,”刑沐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你没有做小三的癖好?”
不然,怎么她说她单身,他还更来劲了?
陶怀州皱眉。他到底做了什么,让她对他有这样的曲解?以及,她到底给他强加了多少个癖好?在足疗店的时候,她曾说她对他“了解有限”。
了解虽然有限,但曲解无限。
“你住的地方有男士拖鞋,是为了满足我的癖好?”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男士拖鞋是用来迷惑不法分子的。”
“我在港市的时候,你在电话里喊老公,也是喊给不法分子听的?”
“准确地说,是喊给外卖员听的。独居女性有被害妄想症总比没有好。”
“你没有老公?”
“你没有脑子?”
陶怀州也是贱,被说没脑子心里也要开花。
他的最后一个疑问是:“你知道我误会了你和柯轩的关系,为什么不澄清?”
刑沐敢作敢当:“将错就错,这个可以算作我满足你的癖好。”
“那为什么……”陶怀州刨根问底,“今天要澄清?”
这是他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交流。
而刑沐能说什么?
说因为从今天开始,我把你当男人了?这不叫敢作敢当,这叫莽撞。莽撞只会损人不利己。“我脑子慢,嘴也笨,你别跟我快问快答。”刑沐先借用陶怀州的说辞,再话锋一转,“我不回家,我去洗澡,行不行?”
陶怀州没退开,但压迫感往回收了收。
刑沐再推他,不再是磐石。
踉跄两步,刑沐忍无可忍地原地脱了高跟鞋,赤脚走到卫生间门口,又有话要说:“你……”
她回头,目睹陶怀州俯身,将她横一只竖一只的高跟鞋仔仔细细摆好,并凑近……
“陶怀州!”刑沐大喝一声。
她以为他要闻她穿了一整天的鞋子,以为这个“死变态”又要推陈出新。
然而陶怀州凑近只是要看看她的鞋码。他没有经验,做不到在床上摸摸她的脚,就能量出来。
他被刑沐吓了一跳,高跟鞋脱手,更像是做贼心虚了。
刑沐命令他:“过来洗手!把脸也洗了。”
说他是小土狗真没错,干干净净只是他的伪装,脏了吧唧是他的本质。
陶怀州服从地进了卫生间,先洗手,再洗脸。刑沐靠在门口,问了原本要问的:“你说我不听你说话,是指哪一句?”她总不能稀里糊涂地受罚……
冷水洗去脸上令他着迷的腻,陶怀州清醒地认为他答案为零的恋爱史,不如等一等再说。
等他……表白的时候。
“毛巾都是新换的。”陶怀州跳过刑沐的问题,把卫生间让给她。
刑沐在陶怀州和她交错后,用眼神对他的背影骂骂咧咧。怪人一个!不听要罚,听又不说。
他大概感应到了,转身转得像回马枪,揽住她的后颈,堵住她明明没说话的嘴:“晚点……晚点告诉你。”
刑沐吱哇乱叫:“你别亲我!”
他知道她嫌什么:“我洗脸了。”
二人大相径庭。她觉得他脏了吧唧什么都不嫌。他却搞不懂她为什么又嫌他,又嫌自己。
“你没刷牙!”刑沐气急败坏。要知道,她的裙子虽然不透气,但挡不住他当时的吞咽声。她不接受他用这张嘴亲她。
陶怀州申辩:“是甜的。”
“甜个屁!”刑沐有了破罐破摔的念头,“你去闻我的鞋吧!爱闻就闻吧!香的!”
说完,她闪进卫生间,锁了门。
陶怀州看向刑沐的高跟鞋。所以……她刚刚大喝一声,是以为他要闻她的鞋子?看来,他头上“死变态”的帽子一时半会儿是摘不下去的。
刑沐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思考和洗澡。
而她思考的结果是,她对陶怀州改观,无伤大雅。只要陶怀州对她一如既往——不该出现的时候,不出现,该饥渴的时候,饥渴,他们的关系不会质变。
一刻钟后,刑沐裹着浴巾走出卫生间,看地上散落的爆米花被陶怀州打扫进了垃圾桶,调侃他一句:“你没有一边捡,一边吃吧?”
陶怀州不是回敬,只是询问:“我洗澡的时候,你不会走吧?”
“光着走吗?”
“你不会穿我的衣服吗?”
“你倒是提醒我了。”
“刑沐……”
刑沐不逗陶怀州了:“我不走,但你能不能借我件T恤?”
然后,刑沐套上陶怀州一件白色T恤,才要松松弦,缓口气,便听到陶怀州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出来:“你的裙子可以水洗吗?”
“你要给我洗衣服?”她健步如飞。使不得使不得,床搭子不能做到这个份上。
再一看陶怀州手边放着她的裙子,手里拿着的是她的内裤,刑沐更觉得天要塌下来了。“你干嘛啊你!”她扑上去抢。
陶怀州避开:“不洗,你明天穿什么?”
“你少操心!我买新的行不行?”
“这个……不要了?”
“不要了。”
“我要。”
刑沐和陶怀州的体型差太多,抢不到,累到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马桶盖上:“你洗吧!爱洗就洗吧。”
就这样,刑沐看着陶怀州聚精会神地给她洗内裤,硬生生看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意味。“就该你来洗,”她将不该有的情怀掐一掐,“都是你的口水。”
陶怀州依然不是回敬,依然只是询问:“你确定‘都是’我的口水?”
刑沐终于对陶怀州动了脚。
她穿着高跟鞋时力不从心,这会儿坐在马桶盖上,穿着他让给她的拖鞋,一下下踢他:“我说一句,你顶一句,小不小气啊你?烦不烦啊你?有没有风度啊你?”
陶怀州是真的贱,他感觉刑沐在把他往蜜罐里踢。
酒店机器人来送外卖时,陶怀州在给刑沐洗裙子,占着手,刑沐裹上陶怀州的黑色风衣,去开门。
当刑沐从视线中消失,陶怀州脑海中闪过“她会不会扔下我就此走掉”的念头,关上水龙头,停下手中的动作,静静等待。
然后,他听到她对并不会对话的酒店机器人悄声说:“谢谢你呀,晚安。”
他一下子笑出来。
好可爱……
他觉得她好可爱。
他能体会,她这一天并不好过。
她上了一天班,还要二十四小时待命。她和褚妙语、李酷的铁三角吃了散伙饭。谷益阳被她称之为阴魂不散,但毕竟是她真真切切曾??x?放在心上的人。还有柯轩和他,都对她死缠烂打。她才在卫生间里炮轰他,转眼间对酒店机器人和风细雨。
刑沐将外卖拿到手,不知道陶怀州对她的感情转眼间汹涌澎湃,七扭八歪地往卫生间门口一靠,晃晃手中的纸袋:“床上等你呀……”
她有意要浪一浪。
陶怀州的胸腔里却在扬帆:“你等我,我有东西要给你。”——
作者有话说:奉劝陶总冷静冷静,不要作死~
第52章 52 床上,被刑沐“布置”过。……
“什么东西?”刑沐的第六感告诉她, 陶怀州在憋大招,在深究和糊弄之间,她选择糊弄, “该不会是什么助兴的小玩具吧?阿州坏坏……”
浪就浪到底。
她豁出去把自己恶心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是小玩具。”陶怀州一本正经, 他甚至没领悟到刑沐所谓的玩具是哪方面的玩具,“你等我, 我洗完衣服拿给你。”
“不急。”刑沐在深究、糊弄,和拖延之间, 选择了拖延,“你洗完衣服……洗澡吧, 长夜漫漫, 我们有的是时间。”
说完, 她刷地为陶怀州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玩具不是她随便说说, 是她所希望。她希望陶怀州能有个床搭子的样子,别像她,分不清主次。
但他说不是玩具。
那是什么?
那能是什么?
刑沐想走。陶怀州几度怀疑她会走,但自从进了这道房门,这才是她第一次想走。她打量全身镜中的自己, 陶怀州的黑色风衣穿在她身上, 太大,但别有一番时髦。唯一的问题是她没有内裤。
无论是不穿, 还是穿一条陶怀州的,她也离“死变态”不远了。
终究是没走。
跟内裤没关系。
是她仍抱有一丝丝侥幸。万一呢?万一她对陶怀州是以男女之心,度床搭子之腹了呢?
从卫生间里传出淋浴声后, 刑沐给褚妙语发了微信。
花开富贵:「一个男人说有东西要送你,你觉得会是什么?」
妙语连猪:「怀州哥哥?」
花开富贵:「倒也不用这么具体。」
褚妙语发来一条语音:“这种事只能具体人,具体分析。好比李酷, 他七岁说送我个东西,是条毛毛虫,十六岁说送我个东西,是从兜里掏了个手指比心,二十五岁说送我个东西,是比我还高的泰迪熊,是我一次都不会用的口红,是他用我们的合影定制的抱枕,扔都没法扔,一个个的还不如手指比心,至少不占地方!”
刑沐旁观者清。
李酷对褚妙语的真心毋庸置疑。
但真心不能除了真心没别的……
褚妙语发来第二条语音:“钟函就不一样了。钟函说送我个东西,是有我最爱的coser签名的棒球帽,是我选择障碍,他帮我做了测评的咖啡机,是每天一个原创的冷笑话。”
好嗑,爱嗑。
刑沐不知不觉一脸姨母笑。
直到褚妙语发来第三条语音:“所以到底是不是怀州哥哥?”
刑沐被当头一棒打回现实。
现实是她和陶怀州的关系不能用褚妙语和李酷、钟函做类比。
现实是她宁愿陶怀州从兜里给她掏个“手指比心”,油腻就油腻,无语就无语,都好过出其不意。
花开富贵:「是。」
妙语连猪:「你们还在电影院?」
花开富贵:「酒店。」
妙语连猪:「我就知道.jpg」
卫生间里的淋浴声停了,刑沐压着嗓音:“快快快,他洗完澡了。你到底有没有思路?”
褚妙语能让刑沐借鉴的只有李酷和钟函,都不适用于酒店。她绞尽脑汁:“思路没有,但预防针有一支。知人知面不知心,虽然怀州哥哥气度不凡,但不排除有普信男的一面,有可能说……送你个大JJ!你做好心理准备。”
花开富贵:「阿弥陀佛.jpg」
褚妙语不是不着调。她以为这是刑沐和陶怀州第一次涉足酒店,做最坏的打算总没错。
刑沐倒觉得要是大JJ就好了!那是好东西,那是和“手指比心”不分伯仲的好东西,博她一笑,高枕无忧。
“刑沐……”陶怀州将卫生间的门打开一条缝,“你能帮我拿一下睡衣吗?”
他没顾上拿睡衣进去,唯一一条浴巾也被刑沐洗完澡裹了出来。
刑沐扶额。他的口吻充满不确定,和“普信男”不沾边,如此这般怎么可能送她大JJ?他要真有这个恶趣味,还要什么睡衣?大摇大摆走出来不就得了?
“不能!”刑沐倚在床头,盖着被子,本来就累巴巴得不想动,更不想被陶怀州牵着鼻子走。
“浴巾也行……”
“浴巾也不行!”
陶怀州没了动静。
刑沐知道他这个人有时厚颜无耻,有时脸皮又薄得要命,给他个台阶:“你还有哪里我没看过?有什么好遮的?”
“先让我遮一下,行吗?”陶怀州好言好语,“一会儿再给你看。”
这个死心眼儿!
刑沐跳下床:“你别唧唧歪歪了……”
她非得去卫生间把陶怀州薅出来了,再迟,她怀疑他宁可把脱掉的脏衣服穿回身上,也要衣冠楚楚了。她的第六感越来越不妙——他会毁了这个美妙的夜晚。
果然,刑沐推开卫生间的门时,陶怀州在“走投无路”地看着他脱掉的脏衣服。
不着寸缕。
在同一时间,刑沐往他那处看,他往那处挡。
刑沐本就渺茫的希望彻彻底底破灭。送什么大JJ?他小气得看都不让看。她对“手指比心”更不抱希望,他懂不懂、会不会,都未必。
她防患于未然,往陶怀州身上蹿:“先来一发。”
“我有东西要给你。”陶怀州接住刑沐,自然而然将她向上颠一颠,旧调重弹。
二人异口同声:“嗯……”
不是应声。
是快意中的喟叹。
二人从头到脚总共只有刑沐穿着件陶怀州的白色T恤,该抱的抱了,不该蹭的也蹭了。
男女有别。陶怀州想等一等,耸立却在一瞬间。刑沐想急风骤雨,汩汩却难免有个过程。
刑沐便更有胜算:“我现在只想要它。”
“是你的……”陶怀州执意,“你先给我五分钟。”
刑沐换了更强硬的说法:“除了它,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
对于刑沐的急不可耐,陶怀州困惑归困惑,但不可能体会到她的目的是“趋利避害”。他让步,迎上刑沐俯下来的吻,抱她回房间。
床上,被刑沐“布置”过。
刚刚陶怀州在外卖APP上按送达时间排序,最快的一家,只能买到五只装。他买了三盒。三盒,共计十五只正方形被刑沐“天女散花”在床上,大有一种无论他们怎么滚,滚到哪,都触手可及的架势。
丝袜也被她拆封了。
肤色的。
陶怀州从床尾将刑沐放倒,去拿丝袜。
“你帮我穿?”刑沐往床头挪。
陶怀州却将丝袜放到一旁:“我帮你过了水再穿。”
“你洗衣服有瘾是不是?”刑沐哭笑不得。
它不是用来兽性大发的吗?她拆快递的时候扫了一眼价格,作为一次性用品,它贵得离谱。这男人更离谱,怎么会有人在兽性大发之前考虑化学残留的问题?
陶怀州所答非所问:“你穿我衣服真好看。”
刑沐受不了陶怀州夸她——不同于她夸他时的油嘴滑舌,他的褒奖太过于实实在在。更何况,她躺着,曲膝,脚跟踩在床尾,他站在她双脚间,她看他,怎么都会看到他那处,阴差阳错好像是被他夸到脸红。
“你赶紧的。”刑沐抬了右脚,踹在陶怀州的大腿上。
有去无回。
右脚被他的手捉住,按在他那处,遵循他的意愿大力又抚慰地揉了揉。
“你又来!”刑沐挣扎,“不干不净的!”
陶怀州没松手:“你嫌哪个不干净?如果是你的脚,我不嫌。如果是我,我帮你擦脚,99.9%杀菌。”
刑沐气结。
好在,陶怀州只是受本能的支配乱来几下。他不是刑沐以为的老司机。他连姿势都不会换,更别提什么花样儿了。
他跪上床尾,俯身,一手支撑,另一手钻进从此属于她的白色T恤的下摆,笼罩:“我做得不算太差,是不是?”
他不想跟谁比了。
他自顾自将今晚当作刑沐和他全新的开始,只想给她更好的。鉴于她的急不可耐,想必他之前也算差强人意。
换作之前,刑沐会把陶怀州夸得天花乱坠:乖乖你最棒!我爽飞了……你要称第二,没人能称第一。
但今晚不一样。今晚她就没能从陶??x?怀州温柔的漩涡里爬出去,偶尔透口气,发个浪,大部分时间都在昏昏沉沉、自我约束。
她敷衍似的,却最为发自肺腑:“嗯。”
“我怎么做,才能更好?”
刑沐本该说: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埋头苦干就对了。但她被陶怀州这个温柔的怪人钻了空子:“我想盖被子,我想抱抱……”
“好。”
二人面对面侧躺在被子里,连头都蒙了上。
这样的姿势,限制了陶怀州的发力,深也深不到哪去。
刑沐上方的腿挂在陶怀州身上,一开始能挂住,陶怀州的手便哪里都能去,前面、后面,哪里都摸不够。
好景不长,刑沐没了力气,二人又都出了汗,她的腿挂不住了,往下滑,陶怀州的手只能用来固定她的腿,不能再为自己谋福利。
他便评价她:“真没用。”
想要急风骤雨的人是刑沐,沉迷于闷热的人也是刑沐。陶怀州对她的评价,她置若罔闻,暗自享受,暗自雄心壮志:只要维持这个强度,她能做到天亮。
只要一直做,陶怀州就没有“胡作非为”的机会。
恰到好处的快意来了去,去了来,外加出了太多汗,刑沐口干舌燥:“我想喝水。”
“好。”陶怀州罕有地对刑沐阳奉阴违,嘴上说好,身上不停。
不知道又讨了多少下,直到刑沐的呼吸真的要冒烟,他才退出她,掀开被子,下了床。
刑沐从黑暗到光明,被刺得闭了闭眼,当她疑惑陶怀州怎么拿瓶矿泉水要这么久,睁开眼时,看他刚刚好将水递到她面前。
她只顾着解渴,没留意陶怀州的另一只手不自然地背在身后。
一口气喝掉大半瓶,她自认为大权在握:“继续。”
她抻着胳膊,将矿泉水瓶放去她那一侧的床头柜,背对陶怀州,没再转身,蒙回被子里。
陶怀州将另一只手里的东西——要给刑沐的东西,先放在床上,撕开一只新的正方形,换上。
二人依然侧躺,只是从面对面改为同向。
刑沐被陶怀州吞噬一般拥在怀里,闷热加倍,享受也加倍。
依然算不上深重……
她的自信心便越来越膨胀,别说天亮了,她能坚持三天三夜。
然而,三秒钟后,她在黑暗中感觉陶怀州握住她的手,合拢她的五指,磕磕绊绊地套上个东西,落在她的手腕。
她时时刻刻谨记陶怀州要送她东西,从五指套上手腕,无非是手镯。
所以……他送她手镯?
被子里,刑沐看不到,企图用另一只手去摸索,却被陶怀州阻止了。
说不清道不明,陶怀州对刑沐“献宝”前,满腔欢喜,给她套上后,满腔欢喜化为恐慌。他下意识地以为她要摘掉,不能不阻止她。
刑沐没说话,本质上是不敢妄动,不如以静制动。
但陶怀州用来化解恐慌的方式恰恰是“妄动”。他将刑沐那一只摸索的手固定在她腰间,继而箍着她的腰发力。
被子里一声声沉闷的撞击,散不出去,频率一旦提升,便层层累积,导致刑沐不只腰酸,连耳膜都是酸的。
她从头到脚,仿佛只有戴着手镯的那一只手是自由的。
它仿佛是被陶怀州“特赦”的。
但自由未必是好事。
在剧烈的晃动中,手镯一下下磕在腕骨上。
刑沐怀疑自己要骨裂了时,再也顾不上以静制动:“陶怀州,你敢给我戴手铐?赶紧给我摘了!”
她甚至不觉得那是手镯了。
“不是手铐……”
“手镯?”
“嗯。”
“金的银的,还是铁的?”刑沐能感觉出是金属。
“金的。”
刑沐宁可是铁的,是金的,她更要疯了:“多少克?”——
作者有话说:土狗陶总送出超超超大克数实心金镯子,全方位自取灭亡。
还有人记得金镯子是哪来的吗?
一个名叫凯文的小助理簌簌发抖中……
第53章 53 “九十二。”
多少克?
刑沐的问题, 出乎陶怀州的意料。
同样的问题,他曾问过他的助理凯文。
当时在港市,凯文误以为微信名叫“花开富贵”的大人物是老板的母亲, 建议老板给母亲买金镯子做礼物。
陶怀州问他买多少克的好, 他说越重越好。
老板不差钱的嘛!
阿姨戴个沉甸甸的才雍容华贵嘛!
最后,凯文又面面俱到地补充了一句:“克数在感情的面前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
感情, 指的是母子情。凯文话里话外的意思是:金钱不是衡量孝心的唯一标准。也就是让老板take it easy。
尽管如此,陶怀州还是买了当时能买到的最重的成品。
若不是买成品, 他搞不好会定制个什么吉尼斯记录出来……
眼下,刑沐问多少克, 问得陶怀州惴惴不安。不是说克数在感情的面前微不足道吗?她把克数放在第一位, 那感情呢?那他们之间渐入佳境的感情呢?
“三十?”刑沐迟迟等不到陶怀州开金口, 只能循序渐进地猜猜看。
她满十八岁时, 包映容给她买过一只金镯子,十二克左右,算是个参照物,但也有限。
陶怀州还是不说话。
刑沐火大:“你好歹说句多了还是少了!”他是什么勤勤恳恳的大黄牛吗?一声不吭,只干活?
“少了。”
“四十?”
“少了。”
“五十?”
“少了……”
“陶怀州, 你别动了!”
二人的音量是有守恒定律还是怎么着, 刑沐越问越咆哮,陶怀州越答越喃喃。五十还少了?她是他什么人, 他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贵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越重, 越贵。他脑子有病吗?脑子有病就去治,别跟这儿动来动去了!
不动是不可能的。
陶怀州尽力而为也只能缓一缓频率:“你还要猜吗?”
刑沐豁出去了:“二两?”
连计量单位都换了。二两,一百克。
终于, 陶怀州公布答案:“九十二。”
不说话的人是刑沐了。她此时此刻就是一个表情包: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jpg。
无奈,陶怀州在她身后轻重缓急,仿佛严刑拷打,导致她一边无语,一边呻吟。她不知道的是,一切并非陶怀州有意而为之,轻和缓是他对她的忌惮,重和急是他忍无可忍,每一种都是他的无能为力。
“给我的?”事关重大,刑沐要确认一遍,“还是说……拿来让我开开眼,给我过把瘾?”
是确认,更是给陶怀州一个反悔的机会。
只要他反悔,她会笑盈盈地调侃他一句陶总你人还怪好咧!
然而,陶怀州只会说:“给你的。”
“你说从港市给我买了礼物,不会是它吧?”刑沐的预期明明是曲奇或者蛋卷。
“是。”
刑沐寄希望于陶怀州挥金如土:“买了几个?批发价也不是小数目吧?”
“就一个。”
“白给我的?”刑沐还不死心,“还是说……贿赂我?悦畅旅游有什么机密值这个价儿?”
“刑沐……”陶怀州对刑沐无可奈何的时候,就只能请求地叫她的名字。
尽管,叫了也没用。
“我知道了。”刑沐不放过任何一种可能,“你这是诈骗。现在说白给我,过几天说遇上什么难事了,缺钱了,再要回去,然后说我还给你的……是假的。骗子!你现在给我的,就是假的!”
“是真的。”
刑沐的身体被填得有多满,脑子就被掏得有多空,她只剩最后一招:“陶总要包养我,这个可不够。”
陶怀州任由刑沐胡说八道,但包养?这个词对他不好,对她更不好。
“你再问我一次。”他要把话题往正轨拉一拉了。
“哪句?贿赂,还是诈骗?”
“你问我谈过几次恋爱。”
如此一来,刑沐脑子里的错误答案被掏空了,只剩正解——只剩她觉得最错误的正解。
她不再抱有侥幸:“我不问,你就不说了吗?”
当然不会。
“零次,”陶怀州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谈过零次恋爱。刑沐,我没喜欢过别人,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没有赵小姐,什么小姐都没有,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在陶怀州的表白中,刑沐走了神。
他说他喜欢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说要送她东西,是在她从酒店机器人的“肚子”里取到外卖之后。她察觉他的温柔,是在电影院里他给她擦手。更早,他给她道歉,不惜跪在她??x?面前。
更早,他并没有做小三的癖好,但为她做了“小三”。
更早,他曾对她提出交往……
刑沐的思绪越倒带,越毛骨悚然。他是为什么对她提出交往来着?对,因为他们在邻市的快捷酒店里睡了三分钟。
为什么第一次有“延时”才睡了三分钟,之后却一次比一次难以收场?对,因为那不仅是他和她的第一次。
那是他陶怀州的第一次。
怪不得他表白像是表忠诚。
去他大爷的老司机,他连恋爱小白都算不上,他就是个母单。他也没有炮友,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一个都没有。
没人比他更有表忠诚的本钱。
“疼……”刑沐的思绪是被一阵火辣辣的摩擦感生拉硬拽回来的。
陶怀州没换姿势,在决堤一般的倾诉中,他的力道甚至是走了下坡路的。直到刑沐喊疼,他才意识到一种不同于以往的阻力。
不曾面临这样的境地,二人不约而同一愣。刑沐先反应过来:干涸。她在陶怀州情真意切的表白中,从丰沛,到干涸。
她的身体比大脑作出更直截了当的反应。
她的大脑还在吐槽,陶怀州不是不知道他亲妈是谁吗?搞不好,包映容是他亲妈。有其母必有其子,把感情当饭吃,要天天吃、顿顿吃,饿急了,从地上捡了什么垃圾都能吃。
包映容的“第三春”邹子恒,和刑涛、成昊一样是垃圾。
不过是换个类型罢了。
刑涛吃软饭。成昊出轨。邹子恒诡计多端,要包映容尽快和成昊离婚。怎么个尽快?净身出户。
包映容净身出户,成昊的钱归谁?自然是归邹子恒的妹妹邹琳——那个彻头彻尾的小三。
就这么个男人,包映容又爱了个死去活来。
这和从地上捡垃圾吃有什么区别?
陶怀州和包映容也没有区别。她刑沐哪里是什么好女人?她是个把感情当瓜子、当酒的人。闲来无事嗑瓜子,偶尔借酒浇愁。
她刑沐在感情这方面,也是地上的垃圾。
陶怀州比刑沐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干涸。瞬间,他一身闷热的汗水要结冰。他的手半信半疑地向下探。
刑沐的双手恢复自由,刷地掀开了被子。
她不顾光线对眼睛的刺激,抬高戴了金镯子的手腕:“好大,好粗。”
这四个字用来形容陶怀州也是恰如其分,偏偏多出这么个身外之物。
陶怀州顾不上分辨刑沐这四个字是对九十二克的称赞,还是嫌少,他的当务之急是要让她泛滥。他今晚才沾沾自喜说过他“不算太差”,这就被打回原形。
他曾以为他的手无师自通,眼下却不得要领。
画面渐渐偏离正轨,荒诞不经。陶怀州依然从背后拥抱着刑沐,深得她心意的白里透红的手指千方百计地拨弄着她,她眼里却只有金镯子。
九十二克的东西,不足二两,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换作谷益阳,她不要白不要——他压根儿就不可能送。
换作柯轩,她会让他先帮她收着——他好糊弄。
唯独陶怀州,送给她一块情真意切的心病。
“疼!”刑沐连陶怀州的手指都遭不住了。
她话音未落,被陶怀州放平。
闷热的红晕从二人的皮肤上退去。
刑沐扫兴于志不同、道不合。
陶怀州恐惧于他想过刑沐拒绝他,他并不自信,并不自认为比谷益阳和柯轩强到哪去,他做好了被刑沐拒绝的心理准备,但万万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不能让她疼,这是他的重中之重。
他用比那处和手指更“温润”的方式就是了。
刑沐仰面朝天,仍在看手腕上的金镯子。从小到大,她爱包映容,也把包映容当作前车之鉴。同学都在作文里写想要成为妈妈那样的人,她却在过生日的时候许愿,绝不要成为妈妈那样的人。
她的愿望成真了。
却百密一疏,被她遇上了像妈妈那样“失心疯”的人。
爱能有多长久?包映容至今爱了三个渣男。陶怀州对她的喜欢,又能喜欢到几时?
包映容变心,刑涛和成昊虽然个顶个闹得欢,但该吃软饭的照样吃,该出轨的照样出,像太阳照常东升西落一样自然。
她可没这个自信。
她知道,一旦她被俘虏进包映容和陶怀州的阵营,一旦陶怀州有一天对她不温柔了,不忠诚了,不喜欢了,她会气死。
她真的会气死……
陶怀州对于刑沐将他和包映容划等号的事,一无所知。
他趴伏在她干涸而疼痛的地方,像才被捡回家,就要被丢出门的小土狗一样极尽讨好之能事。
刑沐体会到一种全新而分裂的滋味。她大脑和心理的兴奋度为零,但身体的兴奋度被迫直冲云霄。
她的目光终于从金镯子调向陶怀州的头顶。
原来他从不是十全十美的床搭子。
原来他所做的一切都建立在她最避之不及的感情之上。
干涸在抽搐中泉涌。
疼痛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更不可取的空虚。
刑沐的筋骨还紧巴巴地抽作一团,便将才跪坐的陶怀州推倒,跨上去。
陶怀州跪坐的位置靠下,被推倒后,头、肩颈,和小半个后背都悬于床尾之外。刑沐并不给他调整的时间和空间,除了急于填满自己的空虚之外,更有刁难他之嫌,任由他辛辛苦苦梗着肩颈。
“你喜欢我?”她借着泛滥和在上,想上下就上下,想前后就前后。
画八字也随便她。
陶怀州只有承受的份:“喜欢。”
“快三十岁了,没喜欢过别人?”
“你不信我?”
“我信,我不是质疑。”
“那是什么?”
刑沐破天荒地有使不完的力气,强度由她自己上:“是排斥,是反感,是细思极恐。你知道什么是细思极恐吗?做一个纯情老男人的初恋,好恐怖。你也许在心目中美化了我,也许会因此对我高标准、严要求,搞不好,你觉得你这辈子非我不可。”
刑沐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本意并非伤人。
她甚至出于恻隐之心,没说陶怀州是个怪人,只把种种恶果归咎于他是个“纯情老男人”。
陶怀州的肩颈再也撑不住,后仰了头,让刑沐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他在刑沐的冲刺下颤巍巍地看着天花板。反感?血缘真伟大。当他一次次和陶治划清界限,却终究和陶治没什么两样。
当年姚艳和苏嘉对陶治有多少反感?尚且是个谜。
如今刑沐对他字字铿锵,就此结案。
刑沐看着陶怀州宽厚的胸膛、锋利的下颌。宽厚和锋利,都是男性有战斗力的特质。但在胸膛和下颌的中间,他暴露着他最是死穴的脖子。
随时会被她一剑封喉。
刑沐就这样将自己送上了顶峰,不同于之前每一次的身心愉悦,今晚她心中有取舍,对身上的愉悦却是另一种锦上添花。
她从陶怀州身上爬下去,去看他悬于床尾之外的脸:“陶怀州,我不给你发好人卡,我给自己发一张坏人卡。我不值得。”
“你要走了吗?”陶怀州的眼眶生理性充血,红得吓人。
“嗯。”
“以后不联系了吗?”
“嗯。”
“问题不出在我一个人身上,对吗?我有问题,你也有问题,对吗?刑沐,你的问题更大。”
“你最好能这么想。”刑沐要下床。
陶怀州从蛰伏到捕食没有过程,将刑沐扑倒在身下:“有问题,就解决问题。”
“我不想解决!”刑沐反抗,“我很好,我这样就很好!”
缠斗的最后,是刑沐摘下九十二克的金镯子,一下下往陶怀州的额头上砸。这玩意儿再重,也不可能做武器。陶怀州被砸得落了下风,只因为那是他的心意。
那是被刑沐定义为“细思极恐”的他的心意。
刑沐趁机将陶怀州掀翻,随手将金镯子套在他仍直挺挺的那处:“你记住了,是你把我们的关系搞得这么不伦不类!”
她下床,气吞山河地穿上不再属于他的白色T恤和黑色风衣:“你别总想着渡人渡己,我们明明是百年修得同船渡,被你渡没了!”——
作者有话说:大大大金镯子:有没有人为我发声?!
第54章 54 “你就是凶手。”
陶怀州的那处经过这一晚, 先是在电影院里要爆炸,后是在床上任凭刑沐温温吞吞,又快马加鞭, 搓磨了一溜够, 最后被??x?她像斩立决一样套上金镯子,假如从此再不能威风凛凛, 不知道刑沐会不会觉得暴殄天物了。
他在刑沐关于“渡人渡己”的谆谆教诲中摘下金镯子,也摘下橡胶制品, 扔进垃圾桶。
一并。
他没多想,他此时此刻的精神状态不足以支撑他多想, 只是觉得没用的东西, 扔了就是了。
垃圾桶里铺着爆米花, 被九十二克的“破铜烂铁”砸出一声闷响, 刑沐不用看也知道他扔了什么。
“疯子……”她更确定了陶怀州是她惹不起的人。
惹不起,躲得起。
她的内裤和百褶裙都被陶怀州洗干净了,晾在卫生间里。不能留给他。她扯下,胡乱裹了裹,塞进包里。
只差穿鞋。
她的高跟鞋被陶怀州整整齐齐地摆在玄关。沙尘天气, 她鞋面上一层浮土或是不翼而飞, 或是在她洗澡时,陶怀州帮她擦干净了。
他这人自己“不干不净”, 却帮她又洗又擦,不是一般的疯。
“我送你。”陶怀州裤子都穿上了。
“不用。”刑沐一言为定,“我到家跟你报平安。”
再没有画蛇添足的道别, 刑沐打开门,离开。
四十分钟后。
刑沐在1622房间——和陶怀州同一家酒店的1622房间,给他发微信:「我到家了。」
她用男装遮掩着一身快意的斑斑驳驳, 原地开个房间是最妥当的做法。
陶怀州:「可以不拉黑我吗?」
花开富贵:「可以。」
二人的对话到此为止。
刑沐这一句“可以”的背后,是给陶怀州设的局:我可以不拉黑你,你自己消失。
但凡陶怀州再唧唧歪歪一句,哪怕是道一句晚安,她都会手起刀落。
不知道是不是他命大,他没有再回复。
刑沐松下一口气。
平心而论,她不想拉黑陶怀州。
她曾在做了谷益阳几个小时的女朋友后,因为他在女朋友和红颜知己之间选择了后者,拉黑了他。没过两天,她把他加了回来。
感情对她来说,就是瓜子和酒。
哪怕谷益阳是受潮的瓜子,是劣质的酒,她吃不死,也喝不死。
陶怀州可就不好说了……
他这个人,跟瓜子和酒大相径庭。他是馒头和白开水。吃口馒头能噎死,喝口白开水顺顺气又能撑死。
一旦她拉黑他,加不回来。
她不想这样,“躺列”才是她的首选。
转天。
刑沐睡了个懒觉,退房。
大堂的一角有经理在对员工们训话。刑沐问前台:“出什么事了?”
“有客人丢了贵重物品。”
“什么贵重物品?”
“金镯子。”
“2512的客人?”
前台这时再吞吞吐吐,来不及了。
刑沐像救世主一样走向人人自危的员工们,向经理揭露:“金镯子是2512的客人自己扔的。扔都扔了,他又舍不得了?屎盆子随便往别人头上扣?”
不等所有人谢谢她仗义执言,咔哒一声,一副手铐落在她的手腕上。
她抬眼,面前站着执法如山的警察叔叔。
“经调查,”警察叔叔像变魔术一样,手伸到她的耳后,打了个响指,收回来便多了一只金镯子,“你就是凶手。”
“小偷!”刑沐阵脚大乱,“我顶多是小偷,怎么是凶手?”
“因为2512的客人……”
死了?!
刑沐猛然从梦中惊醒,忙不迭摸摸手腕,空无一物,没有金镯子,没有手铐。
造孽啊造孽!她说什么来着?陶怀州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毁了她美妙的夜晚,梦中都没放过她。
退房时,刑沐在前台环视一圈,险些看到陶怀州。
陶怀州坐在大堂咖啡厅,被一根柱子挡住。
昨晚,刑沐要走,他不能不送。三更半夜,她一副才经历过肌肤之亲的模样,他不能放她一个人走。报平安?平安了能报平安。不平安了,也晚三春了。
追到一楼大堂,他看到她在前台办入住。
不得不说,她真让人省心……
无论在哪个层面,她都不会让自己吃亏。她一边反感他,一边在他身上爽最后一把。爽完了,爱谁谁,不委屈自己,也不冲动,果断、周全。
四十分钟后,她给他发微信,说到家了。
他怀疑她下一步是拉黑他,但只要她有一星半点的于心不忍,他就利用这一星半点。
他问她可以不拉黑他吗?谢天谢地,她说可以。
相比刑沐对陶怀州“了解有限”,陶怀州识破刑沐这一句“可以”的背后,还有另一句:看你表现。
看他什么表现?
毋庸置疑,她要他自己消失。
所以,他没有再回复,甚至没有道一句晚安。
大堂咖啡厅二十四小时营业,陶怀州坐到天亮。从看电影时开始计算,他喝了刑沐请他的一杯咖啡,喝了她喝剩下的半杯,再加两杯。他无意于监视或跟踪刑沐,只想在她退房时,再看她一眼。
他没想到刑沐会东张西望,险些被她看到。
她在找什么?
找他吗?
她是谨防他监视或跟踪她,还是……她也想再看他一眼?
刑沐与其说找陶怀州,不如说心有余悸,找的是在梦中会变魔术的警察叔叔。踏出酒店的大门时,她真像是洗脱了小偷或凶手的嫌疑,觉得天格外蓝,空气格外新鲜。
总之,远离“失心疯”的生活格外怡然自得。
陶怀州有注意到刑沐穿回她的百褶裙,包里仍鼓鼓囊囊,大概率塞的是他的衣服。她还不至于反感到把他的衣服扔进垃圾桶,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他知足。
刑沐打道回府,远远看到柯轩的跑车停在楼下。
她走上前,看车窗上贴着一张违章停车的罚单,柯轩坐车里全神贯注地打游戏。
柯轩看到她,坑队友地退出了游戏,下车:“姐,你可回来了!陶怀州是谁?谁是陶怀州?你昨晚跟他在一起?”
“你听谁说的?”刑沐要高血压了。
她和陶怀州一刀两断,未尝不是开始新生活。她前脚开始新生活,柯轩后脚让她忆往昔。
柯轩多讲义气似的:“那你别管。”
“你听谷益阳说的。”刑沐心中有数了。
刑沐曾和谷益阳、柯轩,三人吃过一顿饭。饭后,刑沐借口耳钉掉在了餐厅,回餐厅找陶怀州。被扔下的谷益阳和柯轩各怀鬼胎,加了微信。
在昨晚之前,二人一句没聊过。
站在谷益阳的角度,他压根儿没把柯轩放在眼里。
站在柯轩的角度,加微信后没多久,刑沐接受了谷益阳的表白,他和谷益阳从平等的情敌变为有先有后,也没什么好聊的。
直到昨晚,柯轩回到家,收到谷益阳的微信:「我以为下一个会是你。」
柯轩一头雾水,急吼吼地给谷益阳拨了语音通话。
他这才知道,刑沐和谷益阳分手了。谷益阳要面子,没说刑沐在接受他表白的当天就和他分手了,只假惺惺地说他以为刑沐的下一个男朋友会是柯轩,没想到是陶怀州。
陶怀州?这是哪根葱?柯轩甚至不知道刑沐身边有这么个人。
谷益阳没说他亲眼目睹刑沐和陶怀州一个坐着,一个跪着,亲得难舍难分。一来他还是要面子。二来,他也心痛——对,他也有心,多多少少也会痛。
柯轩自己开了窍:“我今儿晚上见着一男的!穿个黑风衣,像鬼一样,是不是他?”
他脑海中冒出了在酒店门口,几乎面对面撞到他的那个男人。
那人阴森森地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脸惨白,唇血红,好像都不带喘气儿的,可不是鬼吗?
那人是刑沐的新欢吗?
即刻,柯轩风驰电掣地来了刑沐楼下。刑沐明明跟他说家里有事,他不是来兴师问罪,就是来搞搞清楚。他也没给刑沐打电话,坐车里打游戏,打了个通宵。
“首先,”刑沐给柯轩敲警钟,“你别把谷益阳当难兄难弟。他自己不好,也见不得别人好。我们不是屎,但他是搅屎棍。其次……没有其次。”
“其次,你昨晚不是跟那个陶怀州在一起,对不对?”柯轩对刑沐痴心不改,“姐,你不是说家里有事吗?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我没骗你。那个陶怀州跟我妈……冥冥之中有千丝万缕的关联,他有事,就等于我妈有事,就等于家里有事。”刑沐编不下去了,“算了,我就是骗你了。但我不是只骗你,换了别人,我一样会说家里有事,不然我说什么?说我和一男的出去玩玩吗?没必要。”
柯轩的心情大起大落又大起,“你和他就只是玩玩吗?”
“是,”刑沐??x?一语双关,“玩儿完了。”
“那我是不是有机会了?”
“柯轩,这不是排队的事。”
“姐你别说了,”柯轩挂着两个黑眼圈,“我乐意排,天大地大,我乐意最大!”
刑沐只能说:这孩子对她真不错,也真跟她说不到一块儿去。
与此同时,“像鬼一样”的男人陶怀州回了南六环的房子。
昨晚,陶治跟踪他到酒店,他为了让陶治远离刑沐,打发了陶治。
作为父亲,陶治唯一的本钱就是当年与姚艳、苏嘉三人的秘密。陶怀州迟早要跟陶治打破僵局,是迟是早,原本还没个定数。是刑沐的“反感”,让他迫不及待要和陶治聊一聊了。
不同于陶治多年来的绝口不提、颠倒是非,陶怀州有什么,说什么。
他把他查到的,都说了,包括姚艳才是他的母亲,包括姚艳和苏嘉曾情同姐妹,包括姚艳在最后一封寄回家的信中连写带画地说陶治不是好男人,说她可怜,说苏嘉比她更可怜。
相比当年的秘密,陶怀州如今更要知道:“她现在在哪?”
“你还有脸问我?”陶治冥顽不灵,“人找到了,又丢了,我养你还不如养条狗!”
“我问的不是苏嘉,是姚艳。姚艳现在在哪?”
“你拿苏嘉来换。你把苏嘉交给我,你问什么,我说什么。”
“好。”
陶怀州平平淡淡一个“好”字,让八竿子打不着的陶治和柯轩不谋而合了。陶治看陶怀州,也觉得“像鬼一样”,是来索命的。他以为他早不记得姚艳长什么样子了,如今惊觉儿子这张脸足够给他提提醒。
当晚。
刑沐一边吃螺蛳粉,一边刷恋综——十几个男女真心掺杂假意,也算是和她志同道合。
嗅觉是感官的记忆大师。
今天无数次,她在自己身上闻到不属于她的气味,来自陶怀州帮她洗内裤和百褶裙的洗衣液,鉴于他身上也是这个气味,无异于来自他。
很淡。
淡到最初,她选他做地铁搭子,其中一个原因是他身上没有任何气味。
很好闻……
自从她在他身上闻到,就将这个气味和他挂了钩。
也很烦!
百褶裙还好说,至少光明正大。内裤是真的很烦。她和他的内裤是同一种洗衣液的气味?别说光明正大了,暧昧,暧昧到苟且。这才是她今天吃螺蛳粉的目的——以毒攻毒——
作者有话说:洗衣液,来自小土狗的“标记”。
以及,沐沐,你把陶总做梦梦死了,不怕他“重生之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吗?
第55章 55 然而,不禁夸。
新的一周。
刑沐决定去齐市, 去做开疆辟土的一员。
陶怀州给她的建议,她不是当耳旁风,更不是为了远离京市, 远离谁。她跟陶怀州身份不同、立场不同, 只顾眼前利益又如何?陶总不能鼠目寸光,但打工人小刑只顾眼前利益, 是一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态度。
生活态度没有对与错之分,自己能承担就好。
等把工作交接了, 下个月走。
“铁三角”散架散了个彻底,褚妙语舍不得刑沐, 但支持她的决定:“去吧去吧, 谁跟钱有仇?”
打工人小褚跟刑沐的身份和立场是一样的。
额外, 褚妙语不能不八卦:“京市的男人, 就没有一个能留住你?”
“你说有谁?”刑沐掰着手指头:“被你叫谷渣的男人,跃跃欲试要跟我演追妻火葬场,我留下,不如他追到齐市,在齐市火化。被你叫柯宝的孩子, 搬救兵, 把他爸妈搬出来,我不见家长, 但要时时刻刻提防家长见我。”
掰开了拇指和食指,刑沐顿了顿。
“那……”褚妙语帮刑沐掰开中指,“被我叫怀州哥哥的那位呢?”
刑沐和陶怀州的关系, 褚妙语只知道似乎是不欢而散。
“他?”刑沐把拇指和食指收回来,只留中指直愣愣地竖着,“他就是这个。”
褚妙语误会了:“这么小?那是不行……”
“想什么呢你?”刑沐嗓门儿都大了, “我是说思想境界!他的思想境界能把我气得连素质都不要了。”
“不气不气……”褚妙语无条件支持刑沐,“咱一个都不要,咱独美!”
李酷入职了无边文旅,也算是树挪死,人挪活。
他在朋友圈里发了九宫格。
其中一张照片,是他和赵狄的合影。
刑沐终于将赵狄和南苑温泉的“赵小姐”的形象完完全全对上了号。
她惊觉她早就见过赵狄的照片。当初,李酷在陪跑了“跨次元同乐汇”的项目之后,对无边文旅赞不绝口,她从跳槽的角度出发,对无边文旅做过功课,大老板陶怀州不抛头露面,但她在某篇访谈里见过二老板赵狄的照片,白白胖胖,平易近人。
她在悦畅旅游做计调的工作经验,不适用于无边文旅,跳槽没戏,赵狄也就被她渐渐淡忘了。
在南苑温泉,她没认出赵狄。
后来,陶怀州向她提及他有个朋友叫赵狄,她仍先入为主地以为是“赵小姐”。
所以陶怀州的炮友,从始至终是她自己蒙蔽自己。
复盘之余,刑沐看李酷和赵狄的合影,从赵狄平易近人的笑中看出了笑里藏刀……
是她多心吗?
自然不是。
李酷能入职无边文旅,就算不用大老板点头,也得有二老板点头。
赵狄惜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为陶怀州出谋划策:“李酷是刑姑奶奶的朋友,我们留着他,既能让他给我们做牛做马,又能把他当人质。为了朋友,刑姑奶奶是不是至少敬你三分薄面?”
陶怀州不准赵狄管刑沐叫海后,赵狄改叫她刑姑奶奶。
哪来的三分薄面?赵狄还不知道刑沐和陶怀州一刀两断了。
陶怀州并非有意隐瞒赵狄,是他说不出口。
她不要我了……
这句话,他说不出口。
无关面子,也并非自欺欺人,是才要开口就会呼吸困难,相较于心理上难以接受,更像是生理上的负隅顽抗。
陶怀州看不到刑沐的朋友圈。
他们的关系经历了上坡和下坠,他始终在她的某个分组里,除非她求助万能的朋友圈,对所有人可见,否则,就是对他不可见。
他只能看李酷的社交账号。
李酷发了一条“齐市水果干果二手代购,敬请期待”,他便知道了刑沐决定去齐市。
刑沐评论李酷:「齐市水果干果一手代购,敬请期待。」
然后二人斗嘴斗了十几条,褚妙语在中间拉偏架。
又有人评论李酷:「齐市水果干果直销,两小时内发货。」
刑沐和李酷双双回复:「已老实,求放过。」
所有人都是打嘴炮,真真正正“已老实,求放过”的人,只有陶怀州一个。看刑沐要走,看刑沐在不要他之后,依然处处欢声笑语,他真觉得有人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他的阴暗面被逼出来。
人质?他要把刀架在李酷的脖子上……
他用不暴露他任何个人信息的账号评论了李酷:「你有没有命干代购,取决于你的朋友。」
秒删!
陶怀州自认为是秒删,他雷劈般的抽风神不知鬼不觉。
然而,刑沐看到了。
刑沐不但看到了,还截了图,私发给李酷:「这人是谁啊?」
李酷:「不知道啊!」
李酷再去看,评论被删除了。李酷没当回事儿。他觉得就是一个网友说他有没有干代购的命,取决于刑沐。没错啊!刑沐是一手,他是二手,这话说得通啊!
刑沐将截图看了又看。有没有命干代购,和有没有干代购的命,这根本是两码事好吗?前者根本是威胁李酷的生命安全好吗?
网络不是法外之地,她将截图保留了下来。
陶怀州没有再住酒店。
他住酒店,本就是为了等刑沐去不去齐市的准信儿。如今等来了,但刑沐不可能将她租的一居室转租给他了。他按另一套方案,租了个能看到她窗口的住处。
至少能看出她还在不在京市。
他要查,不难查出刑沐哪天走。
但他不想查。
与其进入倒计时,不如每天都是一个未知数。
刑沐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忙,忙交接工作,忙包映容和成昊离婚的事,也忙转租的事。
包映容和成昊之间,出轨的人是成昊,不想离婚的人也是成昊。邹子恒怂恿包映容净身出户。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成昊和包映容僵持到最后,提出的条件是要把除了公司之外的全部财产通通给包映容。
也就是说,包映容净身出不了户,想离婚,就得做富婆。
成昊对包映容有强烈的感情。
她轰轰烈烈地吸引过他,她是他从另一??x?个男人手里抢过来的,她是唯一一个让他心甘情愿置身于婚姻的女人。
天平的两端,一边是强烈的感情,另一边是小三的嘴脸,成昊不难做选择。
邹子恒和邹琳兄妹二人肺都要气炸了,实实在在的房子、车子,和票子,全没了?留个公司,搞不好负债。
所以,最后的赢家是包映容?财富和年轻男人双丰收?
如此一来,危机感给到邹子恒。在富婆面前,三十出头的他算什么年轻男人?嫩草一茬接一茬。
刑沐只觉得福祸相依。邹子恒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包映容了,这算福?这明明就是祸的前奏。
转租的事,刑沐比房东还上心。
合同签了一年,没到期,是她违约。房东是柯轩的朋友,不收她违约金。出于道义,她尽可能把下家找一找。
她考虑过陶怀州……
却也知道了他看中的始终不是“风水宝地”,始终是她。
她本想着要是找不到下家,就问问陶怀州还租不租,宁可往陶怀州的伤口上撒盐,也别让房东吃亏,好在是找到了,也算是皆大欢喜。
她并不知道,陶怀州搬到了和她同一个小区。
既然是同一个小区,自然是同一个地铁站。
陶怀州对刑沐的通勤再清楚不过,错开她的时间,不和她搭乘同一班地铁,不出现在她面前。
但架不住她出现在他面前。
在京市的最后一个工作日,刑沐只差站好最后一班岗,却睡过头了,地铁门关到只剩一人宽,她侧身挤了上去。
间隔一层陌生人,刑沐和陶怀州四目相对。
刑沐想不到陶怀州也从这站上的车,以为他从南六环过来的。她更不会诬赖他阴魂不散,讲道理,先来后到,他先来,她后到。
她无声地做了个口型:Morning。
做点头之交,总好过装不认识。
同一时间,陶怀州别开了目光,没看到刑沐的口型。
刑沐自洽地点点头:依你……都依你!你要装,我陪你装。
难度在于沙丁鱼罐头般的车厢,二人谁也挪不了地方,只能在原地装。方向是面对面,刑沐向前看,陶怀州就只能看斜上方的地铁线路图。
人群中,他依然相貌优越,气质内敛,刑沐不禁想,时光倒流一百次,她会一百次选他做地铁搭子。
至于后续让关系发展到哪一步,停在哪一步,可以再优化优化。
哪怕就发展到这一步,停在这一步,她也能接受。
他瘦了。
脸凹进去,比他在港市大病一场回来时更瘦。
刑沐不怀疑陶怀州是“为伊消得人憔悴”,更不禁想夸夸他:这么放不下她,却一次都没有骚扰她,也算铁骨铮铮了。
然而,不禁夸。
她眼睁睁看他红了眼眶,总不能是斜上方的地铁线路图催人泪下吧?只能归咎于面对九十二克的金镯子“富贵不能淫”的她吧?
即刻,陶怀州向后转。
他以一己之力打破车厢的和谐,四周的人没有好脸色:没到站,不下车,原地挤什么挤?
他低声道:“不好意思……”
却还是有个男人小题大做地给了他一肘。
“他都说不好意思了,”开口的人是刑沐,“你怼他肋叉子干嘛?”
众人齐刷刷看向刑沐,唯独陶怀州还是背对她。
男人不打自招:“你说谁呢?”
“说你呢!你懂不懂肋叉子能怼死人的?”刑沐危言耸听。
没办法,陶怀州疼了,她都看出陶怀州疼了。她忍不了曾被她叫宝贝的乖乖在外面被人这么欺负,这不就相当于被她带回家,喂过了饱饭的小土狗,才回到大街上就被人用脚踹吗?——
作者有话说:沐沐:我这暴脾气!
第56章 56 “给你买的包。”
手欠男看陶怀州作为当事人, 是唯一一个无动于衷的,以为他和刑沐不认识,甚至以为他也嫌刑沐多管闲事。本来的么, 两个男人之间的事, 用得着一个女人来做“地铁判官”?
“你谁啊?”手欠男对刑沐越来越不客气,“你是他肋叉子啊?”
刑沐真服了……
手欠, 嘴也欠。
她跟这儿英雄救(美)狗呢,怎么就上升到《圣经》了?她是陶怀州的肋叉子?合算陶怀州是亚当, 她是夏娃?平平常常一个工作日,怎么就创世纪了呢?
“你别管我是谁。”刑沐这一句是对手欠男说的, 看陶怀州要回头, 下一句送给陶怀州:“你也别管!”
刚刚, 她看他红了眼眶, 曾怀疑他是不是演戏。
他知道她爱看他哭,会不会是投其所好地哭给她看?
但他向后转了。
他不给她看。
刑沐觉得这样最好不过。她爱看,不代表她想看。她不是不分时间和场合的人。现在的时间是她把陶怀州扔了,现在的场合是她把陶怀州扔了之后第一次人生何处不相逢,她不想节外生枝。
她不用他回头, 不用他开口或出手, 对付手欠男,她一个人绰绰有余。他要是回头, 就是因小失大、前功尽弃。
陶怀州接收到刑沐并没有指名道姓的命令,打消了回头、开口或出手的念头。她说她行,她就一定行。
“有毛病。”手欠男要用一个白眼和这三个字停战。
刑沐停战的条件却是:“你跟我换个位置。”
“凭什么?”
“凭你搞不好还会怼他, 我帮人还不帮到底?”
吵吵到这个份上,分不清谁对谁错了,手欠男手欠在先, 但刑沐也够咄咄逼人的了,到最后比的是谁脸皮厚。
手欠男不如刑沐脸皮厚,打着“好男不跟女斗”的旗号,跟刑沐换了位置。
风波就此平息。
刑沐取而代之地站到陶怀州身边,二人不同向,陶怀州背对车门,刑沐面向车门,没有交谈,甚至没有视线的交汇。
四周的人没人看得懂。
要说二人认识,这哪像是认识?
要说二人不认识,女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男的连声谢谢都不说?
假如女的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要搭讪,你倒是搭啊,你倒是拿出你能说会道的劲头搭啊!
手欠男见状,更怀疑那闷葫芦也嫌那女的多管闲事,再看看又不像。那闷葫芦似乎对那女的手臂外侧有想法,想贴不敢贴,不敢贴又想贴。人挤人的车厢,若即若离?真他爷爷的看不懂!
旁观者迷,当局者清。
只有刑沐和陶怀州心如明镜,他们的关系始于车上如胶似漆,车下不熟,到头来,连车上都形同陌路了。
两站后,手欠男下车。
刑沐跟着下车。
她不是不给手欠男活路,是要给陶怀州活路。睡过头,是她不对,出现在他面前,是她不对,甚至保护他的肋骨,也是她不对。她换到他身边,比手欠男对他的杀伤力大得多。
为他好,她去等下一班地铁。
陶怀州在刑沐身边,原本像一锅在小火上煮到咕嘟嘟冒泡的粥,难捱,却也平缓,刑沐倏然离开,像火苗窜天,粥沸沸腾腾地扑出来,他不管不顾地去追。
刑沐前脚下车,后脚看陶怀州做了跟屁虫,没忍住嚷嚷了他:“你干嘛?”
仍有人在下车和上车,二人伫立在车门外对峙,公德心又被狗吃了。
“我……”陶怀州我不出个所以然。
他能说什么?说我想你?说见到你真好?说你别走?说我想今天见、明天见、天天见?
他不用说,刑沐也都知道。
“上车。”刑沐命令陶怀州。
她看他,无异于看一条甩不掉的小土狗,被捡过一次,它就以为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后每次在大街上看到她,都可怜巴巴地等着被捡?在电影院里,他问过她养不养狗,她说不养,她说她只对自己负责。
她说得清清楚楚。
车门即将关闭,铃声催得人心惶惶。
“我让你上车。”刑沐对陶怀州声色俱厉。
陶怀州做了无用功一般回到车上,车门在他眼前关闭,阻隔开他和刑沐。
先于地铁驶离,刑沐走出了陶怀州的视线。
陶怀州可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原本,是刑沐“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他面前,是刑沐对他“含情脉脉”,是刑沐多管闲事,他又不是纸糊的,挨了一肘,缓缓就过去了。原本,他不算失态。
直到他追着她下车,全完了……
但他不全是冲动,冲动甚至只占两成,其余八成,是他从刑沐身上闻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味道。熟悉在于,是他的洗衣液的味道。陌生在于,由刑沐散发。
她不要他了,却开始使用和他一样的洗衣液??x??
两成冲动,八成底气,是刑沐给他的。说给就给,说粉碎就粉碎。她让他上车,没有一丝一毫留恋,让他不得不怀疑,是他的嗅觉出了问题。
他记得在电影院里,她说她不养狗,但她也对他说了:“以后我疼你,好不好?”
这是她的原话。
她就是这么疼他的?
不在乎他的心疼不疼,只保护他的肋骨?别人不能让他疼,针扎都不能,但她对他刀枪剑戟,没有一丝一毫怜悯。
刑沐本打算等下一班地铁,但看看时间,注定迟到了,注定这个破班没能上个善始善终,索性去办件事。
当晚十一点,陶怀州回到住处。
刑沐的窗还亮着灯。陶怀州一颗揪了整日的心稍稍得到舒缓。她还在这里,就是对他最大的安抚。
不同于以往,她的窗帘没拉严,露着至少三十公分的空隙,足以让陶怀州看出走来走去的人影不是刑沐,继而看出人影不止一个,似乎是一对男女。可能是房东,可能是下一任租户,无所谓了。陶怀州只知道,刑沐搬走了。
这一天终归是来了。
她早上还去上班,晚上就搬走了,谁说她对他没有怜悯?她这不是给了他痛快?
当晚,刑沐住在包映容家里。
她明天下午的航班,今天上午临时去办了件事,下午上班,下班后约了辆面包车就把家搬了,搬到包映容家里——原来是成昊和包映容的家,如今归包映容所有。
转天早上。
陶怀州收到刑沐的微信:「中午有时间吗?」
他觉得他在做梦,但他明明彻夜未眠……
陶怀州:「有。」
花开富贵:「送我去机场。」
整个上午,陶怀州没有喜忧参半——没有忧,满满当当都是喜。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态度,不是专属于刑沐,他被饿急了也能吃了上顿,不去想下顿,只要今天能见,不去想还能不能再见。所以,他不用她给他痛快,钝刀子割肉,越钝越好。
时间和地点都是刑沐定的。
时间是根据她的航班。
地点是机场线的始发站。
二人在地铁站相会,酷似做地铁搭子的场景,却又截然不同。
陶怀州接过刑沐的行李箱,刑沐顺势将另一只手里提着的纸袋放在行李箱上:“给你买的包。”
果然,这就是她给他的最后一顿,最后一面……
陶怀州要拆开看,刑沐没让:“万宝龙,黑色,一万出头。车来了。”她不留悬念,三言两语将这个过程定性为我不是给你惊喜,你也不用惊喜。
包,是她昨天上午去买的,没花太多时间。
前几天,褚妙语给钟函买生日礼物,让她做参谋,她看到这个包时,想起陶怀州。仅限于想起,没想买。断都断了,别狗尾续貂。
人算不如天算,昨天在地铁上看他被人欺负,看他追着她下车,看他仍对她唯命是从,她就知道她这一万出头省不了了。
花吧。
给他花吧。
给他留个纪念也好。
上了车,二人坐下。刑沐问陶怀州:“你不问我去哪?”
“齐市。”陶怀州不用装。
又不难猜,装了更漏洞百出。
刑沐偏过头看他:“水果、干果。”
“什么?”
“没什么。”
风平浪静的对话之下,陶怀州一颗心要跳出喉咙。去他的神不知鬼不觉!刑沐看到了他在李酷的社交账号上“抽风”,不但看到了,她还看穿了。
刑沐换了个问题:“你还住在酒店吗?”
这个问题放在水果和干果之后,难免让陶怀州怀疑他的新住处是不是也暴露了。
“没有。”他觉得他未必能熬过全程半小时的机场线。
“回南六环了?”
“锦绣花园,”陶怀州破釜沉舟地说了他和刑沐一度窗对窗的小区的名字,“我搬到锦绣花园。”
刑沐又将他看了看:“会开玩笑了?”
陶怀州知道他过关了。
刑沐接下来说的话才是她今天的主旨:“陶怀州,在酒店那晚……是我处理得不好,没能好聚好散,难免让你不理解、不甘心,然后把不理解、不甘心,误以为是多么了不得的失恋。我今天把包补给你,把道别和祝福也补给你,你很快能投入新生活。”
“很快?多久算很快?”
刑沐斟酌:“十天半个月?”
“你怎么算出来的?”
“酒店那晚之后,你没找过我,你比我以为的有出息……”
“你确定我没找过你?”
“你有吗?”
“没有。”
“所以,”刑沐笃定,“你也比你自己以为的坚强。我今天让你来送我,除了要把该补的补给你,还要把该收的收回来。我说你是小土狗,这句话我要收回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PUA你,你忘掉这句话,以后好好的。”
陶怀州面露亦真亦假的不解:“我没找过你,代表我坚强?”
“不然?”
“有没有可能……代表我处心积虑?”
第57章 57 “我这波……是在大气层吗?”……
“处心积虑?”刑沐品了品这个词和陶怀州的违和, “你?”
口吻却像是不屑一顾:就凭你?
“我不是瞧不起你。”她解释,“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
还不如不解释, 她越抹越黑, 自己把自己逗笑了,“救命……又是狗, 又是兔子,我的潜意识就是瞧不起你。”
“你最好能对我轻敌。”陶怀州的手在刑沐的行李箱提手上缓缓摩挲, 没人能看出端倪,对他而言却是一种隐秘的触碰。他接过它时, 它上面留有刑沐的温度, 现在他留下他的温度, 一会儿再把它交还给刑沐。
无论是包, 还是道别和祝福,它们所代表的“永别”,并不能破坏陶怀州的好心情。
“永别”是刑沐的事。
不关他的事。
他现在坐在她身边,足够他心情大好。
另外,他确认他昨天的嗅觉没有出问题, 刑沐散发着和他一样的洗衣液的味道。
机场线的座位不同于一般的地铁, 类似于高铁。
刑沐靠窗,陶怀州靠通道。
行驶中的车厢晃来晃去, 刑沐出于地铁搭子的本能,向陶怀州靠拢,膝盖倾向他, 手臂外侧也轻轻挤压了他。
对此,她浑然不觉,还在不耻下问:“你给我讲讲, 我能怎么轻敌?你不找我,是三十六计中的哪一计?欲擒故纵?没用的。”
“欲擒故纵属于攻战计,不是我力所能及。我要用计,也只有败战计能用。”
“败战计都有什么?美人计?苦肉计?所以你昨天在地铁上……”
“没有,”陶怀州交底,“我没有对你用计。我的处心积虑,只基于生存。我给你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我不找你,你只是让我在牢里自生自灭,我找你,你会送我上断头台。”
刑沐在不冷不热的车辆里忽冷忽热。
倒不是被陶怀州的“牢”和“断头台”吓到。
是被他的“玲珑心”吓到。
他未免太懂她了。凭什么?他比柯轩善解人意也就罢了,他凭什么比谷益阳和包映容都更懂她?
谷益阳知道她去齐市,以为她要去疗伤——以为她为了报复他,把私生活搞得一团糟,到头来还是要去疗伤。她真恨不得把谷益阳从她的感情史上抹掉。她看上过渣男无所谓,但看上过蠢货,真是黑历史。
包映容知道了谷益阳在“追妻火葬场”,期待着她和谷益阳Happy Ending。她摇晃着包映容的双肩,说人人喜闻乐见的“追妻火葬场”是火化!包映容却说,万一呢?万一谷益阳涅槃呢?
涅槃?凤凰?
刑沐被包映容气笑了。也不怪包映容,如今再加上个邹子恒,包映容人生中的三个渣男,都比谷益阳更像臭虫。四选一选个凤凰,谷益阳当之无愧。
谁能想到她最看重的包映容和谷益阳,都越来越像雾里看花。
谁又能想到陶怀州只是问了她一句“可以不拉黑我吗”,便将局势看得清清楚楚。
“你不会打比方就别打,还不太恰当?你这是太不恰当。”刑沐否认,“我对你不至于这么心狠手辣。”
她否认的是陶怀州对她的判断。
却被陶怀州钻了空子。
他问她:“真的吗?”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找你吗?你真的不会送我上断头台吗?
避战的本能高于了地铁搭子的本能,刑沐将上半身坐直,膝盖也不再倾向陶怀州。她看向窗外,又不甘心,要扳回一城,便命令陶怀州:“你坐对面去。”
二人对面是两个倒行的座位,空着。
陶怀州服从,坐到??x?刑沐的斜对面。
更好,更便于他看她。
如此一来,刑沐看窗外像是技不如人,看陶怀州又太过于针锋相对,只能再扳回一城:“你坐回来。”
陶怀州被挥之即去,呼之即来,依然好言好语:“你放心走,我不会再被人欺负。”
“你最好说到做到。我昨天看你被人欺负,觉得有我的责任。我今天把欠你的好聚好散还给你,以后你再被人欺负,就不关我的事了,我也谈不上放心或不放心一说了。”
“好。”
陶怀州太好说话了,刑沐的防备烟消云散。“陶怀州,”她再诈诈他,“你真不知道水果和干果是什么意思?”
陶怀州在“生死”的面前滴水不漏:“除了字面上的意思,还有别的意思?”
刑沐作罢。
身边的男人既懂她,又满目温顺,她渐渐和他一样心情大好:“所以你昨天在地铁上……到底是不是苦肉计?”
陶怀州问心无愧:“不是。”
“那美人计?”
“那要由你来评判,不是我说了算。”
“陶怀州,”刑沐忍俊不禁:“我没看错你。”
开心最重要。
她选他做地铁搭子,是为了开心。后来二人的关系变质、脱轨,归根结底也是被开心一步步驱使。今天的道别,她做好了不开心的准备,做好了他会跟她哭、跟她闹,求她,甚至又给她跪下的准备。然而,他既不哭闹,又不利用她的同情心,他甚至让她放心……
她何止放心?她都开心得跟着车厢晃来晃去了。
陶怀州心满意足。
他说他没有用计,是真心话。三十六计,他一计也用不上。真要用,只能算第三十七计——给她想要的。
她想要什么,他就给她什么。
陶怀州送刑沐到安检口。
从下了机场线,到安检口的这段路,刑沐没说不用送,免得她说不用送,陶怀州说送,你来我往,倒不如干干脆脆送到底。
二人都做好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的准备。
半路却杀出三个程咬金……
对,三个。
柯轩一家三口。
自从柯轩放着自己家的公司不继承,非要给悦畅旅游做牛做马,柯轩的父母就知道儿子是为了心仪的姑娘。儿子追了这么久,不但没追上,还把姑娘追到齐市去了,当父母的真坐不住了,要助儿子一臂之力。
他们早就要见见刑沐,柯轩跟刑沐变着法儿地提,刑沐清一色地回绝。
柯轩对刑沐不敢先斩后奏,架不住他的父母“碰巧”要去齐市旅游,“碰巧”还和刑沐同一个航班。
一家三口比刑沐和陶怀州先到安检口。柯轩把父母送到这里,还在抗争:“你们还是别去了吧!我真怕你们给我帮倒忙。”
柯父:“大小伙子前怕狼,后怕虎,怪不得姑娘看不上你!”
柯母:“你就踏踏实实等我们好消息吧!”
刑沐和陶怀州远远看到一幅合家欢的画面,这是她不曾拥有,他也不曾拥有的。二人不约而同看出神,直到柯轩看到他们,父母也随着儿子的目光锁定了“未来儿媳”和“未来儿媳身边的野男人”。
刑沐回神,小拇指一勾,碰碰陶怀州的手。
陶怀州心领神会,牵住刑沐的手。
他尝试和她十指相扣,她没有让他得逞。至此,陶怀州没有一星半点的负面情绪,不能十指相扣,只是不能锦上添花,能牵手,就是好的。毕竟,他连她的行李箱提手都不放过。
眼看柯轩的父母走过来,刑沐好歹是小辈,总得迎一迎,对陶怀州窃窃私语:“你别乱说话。”
柯轩一个人拦不住父母二人,逃不掉做桥梁的命运:“姐,这是我爸妈。爸,妈,她就是刑沐。”
柯父:“这姑娘眼熟!”
柯母:“能不眼熟吗?儿子给我们看过多少回照片了?”
柯父:“不是看照片,是这姑娘一看就是一家人!”
柯母:“哎呦呦,你这波在大气层!”
伸手不打笑脸人,在长辈面前卿卿我我也没必要,刑沐自然而然松开陶怀州的手:“叔叔好,阿姨好。”
“这位是?”柯父看向陶怀州。
陶怀州想自报家门,刑沐想说“朋友”,都不及柯轩嘴快:“不重要!刑沐只是跟他玩玩。”
玩玩……刑沐不能怪柯轩捏造。这是她的原话,她说她和陶怀州就是“玩玩”的关系。问题是,这话就这么传入当事人的耳朵了?
柯轩还没完没了:“姐,你不是说跟他玩儿完了吗?”
玩儿完……这也是她的原话。
刑沐从未怀疑陶怀州对她的真心,她不接受他的真心,但也不想践踏。她对他面对面说过多少伤人的话是一回事,背地里说是另一回事。没想到她的无心之言,末了又伤他一次,也给了她一记回旋镖。
陷入僵局。
连柯轩的父母都暗中捅捅儿子:你可闭嘴吧!
打破僵局的是当事人,陶怀州替刑沐回答柯轩的问题:“有可能我变得更好玩了,她想再玩玩。”
除了刑沐,没人能分辨陶怀州是真把自己摆在玩物的位置上,还是在讽刺刑沐。
若说是真,他仪表堂堂并不低声下气。
若说是讽刺,肢体语言最具说服力。他站在刑沐身边,稍稍比她靠后半个身位,手垂在身侧,五指的弯曲度时时刻刻等待再被她牵住。他的肢体语言有亲昵、信赖,有保护、索求,没有一星半点的恼羞成怒。
柯轩不服气:“姐,有没有可能我比他更好玩?”
柯父柯母一人给儿子一个白眼。人家说自己“好玩”,似是三分大度,七分警告。傻儿子学人家说自己“好玩”,便是十分的画虎类犬。怪不得姑娘和人家手牵手呢!
姑娘有眼光呢!
但儿子再傻,他们也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柯父清清嗓子:“这位先生也要去齐市?”
陶怀州不卑不亢:“我来送她。”
“送到这儿就行了!”柯母挽住刑沐的手臂,“我们正好去齐市旅游,正好和沐沐一个航班,有我们跟沐沐作伴儿了。”
不同于谷益阳从不把柯轩放在眼里,陶怀州认为柯轩是他最大的威胁。
是比谷益阳更大的威胁。
以他对刑沐的了解,假如让刑沐必须从谷益阳和柯轩之间二选一,必须,刑沐会选择柯轩——选择对她更好的一个。
柯轩有一对开明的父母,更是加分项。
不像他……
他甚至不能让陶治知道刑沐的存在。他知道有个词叫“拼爹”。他和柯轩“拼爹”,他自惭形秽。
柯轩的父母不但开明,还有梗。柯母对柯父说“你这波在大气层”,他知道这是个梗,但要让他接,他接不上。所以他哪来的脸说自己“好玩”?他说这话的时候,刑沐会不会想找个镜子让他照照,好一副无趣的模样。
刑沐察觉到陶怀州姗姗来迟的负面情绪,眼看要好聚好散,不能功亏一篑。
“阿姨,我跟我朋友再说句话。”她在柯母和陶怀州之间不难做出选择。
刑沐将陶怀州往一旁带了带,让他背对柯轩一家三口,也能用他挡住自己:“我说没说?让你别乱说话。”
“说了。”
“好玩?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陶怀州难得在刑沐面前理直气壮:“但你也说了,让我别被人欺负。柯轩说你跟我只是玩玩,这不算欺负我吗?”
“这……”刑沐越说越小声,“说到底不是我欺负你吗?”
“不是你。”陶怀州只下结论,不做过多解释。
他话锋一转:“你真的要和他们一起走吗?”
“他们买了机票,我能不让他们上飞机?”刑沐看陶怀州郁郁寡欢,又补充一句,“一起走也不代表什么。虽然他们是柯轩的家长,但我见他们,不代表见家长。”
刑沐不知不觉执着于不能让陶怀州黯然神伤地离开,解释又解释:“再说了,论见家长,你没见过我妈吗?”
何止解释?
她对他哄了又哄:“虽然是以足疗店‘金牌技师’的身份,你就说,见没见吧?你还见过我邹叔呢,搞不好他是我第三任爸爸呢。我亲爸你也见过!哇塞,你在见家长这方面一骑绝尘。”
陶怀州不太有把握:“我这波……是在大气层吗?”
刑沐先一愣,后意识到陶怀州在跟柯轩的父母学梗?为了避开柯轩一家三口的视线,她几乎是猫在陶怀州身前咯咯笑:“你还是别这么全面了,给别人留条活路。”
笑着笑着,她觉得不对劲了:“陶怀州,??x?你是不给我留活路吧?”
他会不会太能讨她欢心了?
不纠缠,不施压,不卖惨……他在被她扔掉后,一颗雷都不踩?今天她做好了恶战的准备,他都从从容容的。倒是柯轩的父母,破坏了他的好心情,但到头来,他还能用“大气层”博她一笑。
刑沐如梦初醒:陶怀州自称“处心积虑”不是吹牛X。
他避开每一颗名叫纠缠、施压、卖惨的雷,就守在那里,就细腻而刁钻地守在那里,他是真牛X——
作者有话说:柯父柯母:傻儿子99新,可小刀。
柯轩:你们别说我了!你们给我的情敌做助攻了!
第58章 58 「给我喘一段,二十秒。」……
“你要我怎么做?”陶怀州的口吻怎叫个无辜, “你还要我怎么做?”
纵然刑沐有无理搅三分的权力,都不知道从哪搅。
昨天是偶遇,今天是她约他, 这其中哪有他的责任?如此这般, 她还说他不给她活路,无非是说陶怀州, 你连喘气儿都是错的。
因为你连喘气儿都会挡我的路。
刑沐要止损了:“我走了。”
“好。”陶怀州善始善终。
不远处,柯轩一家三口不至于对刑沐和陶怀州虎视眈眈, 却也看在眼里。姜还是老的辣,柯父和柯母都看出二人登场时的手牵手是演戏, 看出二人不是一对, 但刑沐这样演戏给他们看, 他们的傻儿子真没什么戏。
然而姜再老、再辣, 也没看懂刑沐和陶怀州的话别。
说不黏糊,二人却独立于四周的人来人往,自带无形的屏障。
说黏糊,二人却保持了距离,话别后, 刑沐向他们走来, 陶怀州背对他们的方向,站了站, 头也不回地离开。
柯轩更看不懂:“姐,你们吵架了?”
“没有。”
“那他怎么看着不高兴?”
“我看着高兴吗?”
“你还行。”
“他也还行。”刑沐倚老卖老,“成年人的世界不靠吵架解决问题, 成年人的世界也没有绝对的高兴和绝对的不高兴,都是还行。”
她失策了。
柯母:“我和你叔叔就靠吵架解决问题,高效!”
柯父:“你阿姨高兴就说高兴, 要是说还行,那就是不高兴!”
刑沐甘拜下风。
柯轩直到父母和心仪的姑娘过了安检,再也看不到,还走得一步三回头。
陶怀州在暗处目睹这一幕,觉得柯轩好可怜……
多好的孩子,家庭和相貌都是百里挑一,性格好,前途也不会差,对刑沐最是有一颗真挚的心,可惜,和刑沐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站在陶怀州的角度,柯轩只有两种结局。
要么被刑沐从始至终地拒绝。
要么和他共存。
无论哪一种,都好可怜。
但他爱莫能助。因为他只有一种结局——和刑沐在一起。或堂堂正正地在一起,或见不得人地在一起,总之要在一起。
刑沐是经济舱,柯父柯母是头等舱。刑沐本以为熬到登机就好了,没想到,根本不用熬。没等到登机,她就和柯父柯母相谈甚欢了。
是她用一句寒暄开的头:“叔叔阿姨感情真好。”
柯母把一句“凑合过”挂在嘴边,字里行间却是她和柯父的共进退。柯父总要用“我说两句”压柯母一头,却每说两句,都会求认同地看看柯母。
刑沐不懂爱情,把柯母的一句“凑合过”当了真,真想把包映容叫来开开眼:你看看爱情有屁用?两个人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
她不懂这才是爱情。
她自认为和柯父柯母志同道合,区别只在于她一个人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
上了飞机,头等舱还有位置,柯父柯母非要给刑沐升舱,刑沐推托不掉,伺机要认他们做干爸干妈。
柯父:“那你就真成小轩的姐姐了?不行。”
柯母:“暂时不行。”
刑沐只能说:儿子有多好糊弄,父母就有多无懈可击。
四小时后,落地齐市。
刑沐和柯父柯母“依依惜别”,前往公司安排的公寓。柯父柯母要在齐市七日游,说来日方长。
柯轩和父母通了电话:“她喜欢你们?有多喜欢?你们真帮了我大忙了,不愧是我亲爸亲妈!”
父母对傻儿子于心不忍:呵呵,搞不好是她干爸干妈。
没有人和陶怀州通电话,陶怀州只能凭感觉,感觉刑沐飞出去的两千多公里,像两千多光年,感觉柯轩的父母会置他于死地。
这种感觉在夜幕降临后突破了他能忍受的界限。
他在锦绣花园的住处,不知道是几手房,家具也陈旧。他之前急于搬进来,急于和刑沐窗对窗,来不及换新,便给所有的家具蒙了一层白布。
刑沐说他“不干不净”,他才不是。
他坐在蒙着白布的沙发上,抱着她送他的包,不停将手机关机、开机、关机……尽可能安分守己。
终究,他发了一条仅刑沐可见的朋友圈。
可惜,刑沐和当地几个同事喝接风酒,喝到睡前打开朋友圈,才发了一条“都在酒里了”,就睡着了。
转天,刑沐投入到工作中。
郭副总叫她来齐市的时候,说是让她带带队,做做培训。这就是语言的艺术。实则带队是干活,培训是教别人干活,也就是在京市时,她只要给自己擦屁股,来到齐市,要给一堆人擦屁股。
当年她上了计调的“贼船”,是凭一句“屎难吃,钱难赚”坚持了下来。
几年过去,实则还是多吃屎,多赚钱。
三百六十行,也只是不同的“贼船”罢了。
刑沐连刷朋友圈都只能忙里偷闲。陶怀州命不好,一周之内发了三条仅刑沐可见的朋友圈,都没被刑沐刷到。
陶怀州善用搜索:如何检测有没有被对方删除好友。每天,他检测十遍八遍。他不排除他命好的可能性,刑沐没刷到他犯贱,他至少还是她的好友。
对,他自认为是犯贱。
第一条,他发的是一张对镜自拍,背着她送他的包。
第二条,也是一张对镜自拍,没穿上衣。他知道她的手机里有个名为“好东西”的相簿,假如还在,里面有他脖子的照片、大腿的照片、梨花带雨的照片……但没有胸的照片。她曾经要拍,他没让拍。
第三条,终于不是对镜自拍了。是一张地/西/泮片的照片。
刑沐看到陶怀州的朋友圈,是在来齐市的一周后了。柯轩的父母结束了齐市七日游,她送他们去机场。不得不说,过去一周他们带给她恰到好处的关怀,以至于她从机场回公司的路上,才对背井离乡有了真实感。
她刷了一会儿朋友圈,像是被什么驱使,退出,在聊天列表中划了好几下,找到陶怀州,点进头像,点进朋友圈。
三条,被她一次性看到。
再往下还有一条她看过的,四十度的体温计的照片,是他在港市发的。当时,她还不知道他的朋友圈“仅她可见”,看他发烧了,还对他嘘寒问暖来着。
如今他就差把“仅她可见”四个字写出来了。
不然他没穿上衣的模样还能给谁看?i人没个i人的样子。陶总也没个陶总的样子。
顿时,刑沐背井离乡的真实感被“玩儿完”的真实感所取代。她说陶怀州不纠缠、不施压、不卖惨,说早了,打脸了……
晒包,怎么不是纠缠?
晒胸,怎么不是施压?
晒药,怎么不是卖惨?
刑沐真哭笑不得。这人怎么回事?要么一颗雷不踩,要么炸个粉身碎骨?
给陶怀州评论或点赞是不可能的,刑沐顶多是点个“保存图片”,让陶怀州的胸,和他的脖子、大腿等等去相簿里团聚。这样的施压倒是多多益善,最好能有个3D效果,压她脸上。
阴差阳错,陶怀州的犯贱缓解了刑沐在齐市初来乍到的辛苦和寂寞。她的座右铭就是人要学会往下看。
论辛苦,陶总比小刑辛苦得多。
论寂寞,小船儿比刑大海寂寞得多。
人比人能气死人,也能美死人。
直到工作和生活渐渐上了正轨,水土不服是刑沐始料未及的难题。
她的脸本就常常过敏性泛红,内服、外敷,都治不好,在齐市更时不时爆发。她手底下有几个不服管的,背后叫她“猪头姐”。难听就难听,不会让她掉块肉,她倒是能把脏活累活更心安理得地交给他们。
美其名曰脏活累活??x?更能锻炼人。
所以,肿好说,痒才是最要命的。
多少个夜晚,她靠一次次冰敷才能入睡。
又一个难眠之夜,刑沐收到陶怀州的微信,是一笔转账。她来齐市两个月,陶怀州除了在第一周发了三条朋友圈之外,杳无音讯。她不确定他是不是就此放下了,是,最好,不是,再过过也无妨。
她连眼睛都是痒的,揉了揉,是一笔一分钱的转账。
与此同时,陶怀州在京市眼前一黑。
转账,被他用于检测刑沐有没有删除他。
网上是这么说的。点击转账,如果对方的昵称后显示星号和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就代表是好友,如果只显示昵称,就代表被删除了。
他最初是用这个方法。
后来,他看网上说这个方法有bug,最万无一失的是输入0.01的金额,如果被删除了,跳转不到输入密码的界面,会弹出不是好友的提示。
为什么是0.01?免得手滑,亏也只亏一分钱。
陶怀州按部就班,每次都输入0.01。
今晚,他大意失荆州,跳转到输入密码的界面后,点击“叉”才对,却输入了六位密码。
就这样给刑沐转账了一分钱。
善用搜索也没用了,不等他在搜索框里输入“微信转账如何撤回”,刑沐收下了他的一分钱。
凌晨一点,陶怀州觉得万籁俱寂,虫鸣、狗吠,和楼上的夜猫子都消停了。他看着和刑沐的聊天界面,看着他和她在好聚好散两个月后,产生了一分钱的交集。
她还没睡……
她在凌晨一点还没睡,又或许是被他扰了清梦?
花开富贵:「没删。」
刑沐连脑子都不用动,都知道陶怀州在作什么妖,不管他是手滑,还是大意失荆州,总之他在大半夜患得患失。
陶怀州输入:谢谢。
改为:打扰了。
又改为:晚安。
始终没发送。废话!相较于刑沐的一语中的,他觉得他每一句都是废话,拿不出手。
这时,刑沐给他转账一百块,相当于还给他整整一万倍。
陶怀州噤若寒蝉。
花开富贵:「给我喘一段,二十秒。」
所以是一百块,买他一段二十秒的语音?陶怀州不知道这个有没有市场价,以及刑沐给他的算什么价位,却能猜一猜她现在在做什么。
如今的她不会无缘无故“调戏”他。
只能是……用得到。
陶怀州猜得没错。
今晚,刑沐因为水土不服和过敏脸痒、眼睛痒,睡也睡不着,又因为工作中的压力心痒、身体痒。从科学和心理学的角度,女性通过自己爽一把释放内啡肽、多巴胺,有助于压力的释放。
她在这方面不是菜鸟,搞上陶怀州之前,她就是靠手。
搞上之后,她就靠他了。
终究是靠人不如靠己,但不知道是手生了还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今晚总是差那么一点点,连名为“好东西”的相簿和代表陶怀州的洗衣液的味道都无济于事,她现在不上下不,他送上门来,就别怪她损人利己了。
第59章 59 “有时候,不止一次。”
刑沐预计陶怀州不可能痛痛快快给她喘一段, 毕竟他这个人听话归听话,但脸皮薄、慢热,总要先矜持矜持才会放下包袱、没皮没脸。
她预计他会发个问号, 装傻充愣, 先拖拖时间。
却不料,陶怀州拨来视频通话。
刑沐被反将一军。
花开富贵:「?」
陶怀州:「我帮你。」
花开富贵:「???」
所以到头来, 发问号和装傻充愣的人是刑沐。
陶怀州:「你不是在自|慰吗?」
刑沐又发了一连串的问号,指尖都戳麻了。
这叫脸皮薄?这叫慢热?她要收回她对陶怀州的评价了。他用词倒是一如既往的标准, 从文胸,到交往, 再到自|慰, 标准到道貌岸然。
刑沐不再慢条斯理地打字, 发了机关枪一样的语音:“我让你做什么, 你就做什么。我让你发二十秒的语音,你发就是了。谁让你自由发挥了?”
对此,陶怀州的回复分两步。
第一步,他收下刑沐一百块的转账。
第二步,陶怀州:「二十秒的语音只要五块钱, 一百块是视频的价位。」
请问哪来的价目表?
全凭他一张嘴?
刑沐把陶怀州看得透透的。他收下她一百块的转账, 概不找零,便只能提供一百块的服务?明明是对她贼心不死, 美其名曰提供服务。
比嘴,她不可能输给陶怀州。
花开富贵:「白给你了。」
花开富贵:「一百块是我喂狗的价位。」
花开富贵:「还有,你再发个一分钱试试。」
换言之, 我要删你了。
三句话KO陶怀州。
陶怀州:「别」
急得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急得他发了语音:“为什么不能视频?是你不想看我,还是不想让我看你?”
花开富贵:「都」
也没有标点符号,不是急, 是“阴阳”陶怀州。
陶怀州让步:“我可以不看你。”
换言之:求你看看我。
刑沐不用和陶怀州一人退一步。他退了这一步,她可谓称心如意。听他喘,哪比得上看着他的脸,听他喘?她这一百块花得也太值了。
花开富贵:「下不为例。」
多勉为其难似的。
陶怀州再度拨来视频通话,刑沐关闭摄像头,接通。
信号太好,陶怀州的脸一下子“贴”上来,刑沐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小腹跟着一酸。她伶牙俐齿:“你去找个鬼屋做NPC好了,人吓人,吓死人……”
她知道,她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知道陶怀州不喜欢,也不擅长面对镜头。为了她,他可以做不喜欢做的事。但不擅长是明摆着的。
他像开视频会议一样端坐在桌前,给手机找支撑的地方,角度一直变,甚至啪地一声,还给她看看房顶。
他看不到她,目光只能落在她的头像上——一朵牡丹花,和炯炯相去甚远,只能算硬撑。就这,他还吓她?他没自己把自己吓出个好歹就不错了。
假如他们真的是在开视频会议,他不是陶总,他只是她手底下谨言慎行的小陶。
终于,陶怀州让手机站住脚。
他问她:“你想看哪里?”
刑沐提醒他:“不是我要看,是你要给我看。所以你想给我看哪里?”
说着,她翻了个身,从躺着,到趴着,将手机立在床头,下巴垫在交叠的手背上,是一种兴致勃勃的姿态。今晚的陶怀州在她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想看看他有没有长进,抑或江河日下。
反倒把“性致”放一放了。
但陶怀州看不到刑沐的姿态,只能听到她翻身发出的气息和床被的摩擦。他理所当然以为她在难耐之中。“我都可以。”他心心念念要帮她,“你看哪里会让你更有感觉?脸?脱衣服也可以,裤子也可以。”
却换来刑沐对他的呵斥:“可以个屁!你就这么信我?我要是截个图、录个屏,你以后还做不做人了?你就算信我,也要知道网络上没有隐私可言。”
“我……没关系的。”
“什么叫没关系?不介意做小电影的男主角?不介意被人传阅?不介意让陌生人评论或者意淫?就算你不介意,你将来的另一半也不介意吗?”
“你介意吗?”
“你问错人了。”
“我没说你是我将来的另一半,”陶怀州面对镜头,局促归局促,逻辑还是有的,“我只是问,你介意吗?”
刑沐脱口而出:“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好东西大家分享。”
“好。”陶怀州干脆利落地地脱掉了上衣。
刑沐惊得要从床上弹起来:“我介意!我介意还不行吗?”
她说的是真心话也好,是缓兵之计也罢,终归不能让陶怀州干脆利落地把裤子也脱掉。他不是虚张声势的人。她怀疑他真做得出来。
陶怀州的果决不代表游刃有余。刑沐从镜头中只能看到他的腰部以上,看不到他垂下的双手,但想想也知道他的双手把上衣攥作一团,是有多无措。
“你把衣服穿上。”刑沐大义凛然。
陶怀州没错过她吞口水的声音:“你不爱看吗?这样帮不到你吗?你说的截图、录屏,都可以。”
刑沐真没辙了……
俗话说不要考验男人,因为男人禁不住考验。
女人也一样。
她也禁不住这种天上掉馅饼一样的考验。
她让步:“你镜头往下。”
陶怀州从命,以至于刑沐的屏幕上惊现陶怀州的腰部以下,他被??x?撑出了形状的裤子也随之惊现。
这下,刑沐是真的从床上弹起来了:“我不是要看你下面!我是让你别露脸!陶怀州,你能不能增强一下自我保护意识?至少做到露脸不露肉,露肉不露脸,行吗?我先声明,我不会截图、录屏,你今晚这个鬼样子要是传出去,跟我没关系。”
陶怀州根本抓不住刑沐苦口婆心的重点:“所以,你只看胸?”
他的重点只有一个:让刑沐好受。
刑沐确认了陶怀州何止江河日下?根本是一落千丈。她心理上得到无声无息的满足,视觉上的享受如千军万马,她的“性致”卷土重来。
“我一开始说什么来着?”她跪坐在床上,比立在床头的手机角度高,对屏幕上的陶怀州便是俯视。
“想听我喘。”
“你偏不让我如愿,是不是?”
陶怀州按刑沐的要求将手机调整好,对准腰部以上,不再露脸,然后,用右手抚上自己的胸。
刑沐接二连三地受到冲击:“你就非得自由发挥?”
“你想听我喘,我只能这样。”陶怀州在这方面没有做假的本事,只能来真的,“刑沐……我知道,你爱看我这样。你送我的包,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陶怀州这么做,多少是有底气的。
当时在品岸酒店,刑沐跨坐在他身上,说他比她“有料”,不让他摸她,要看他摸自己,还说只要他摸得开心,她看得开心,就给他买手表、买包包。
她既然给他买了包,就代表她看得还算开心,是不是?
陶怀州叫刑沐名字的那一声,呼吸已经没那么顺了,刑沐看他已经从中得了乐趣——真有他的,为了“帮”她,他倒先从中得了乐趣。
两个月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他本性难移,腼腆和炙热都最先从泛红的指尖泄露,指尖便像是画笔一样,在他胸前染上一层淡淡的粉。
她看得到,摸不着,但小石子一般的触感不科学地传到她的指尖,她凭空搓捻,他在镜头中微微的战栗和她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同频。
“你什么意思?”刑沐的呼吸也好不到哪去,强硬着压一压,“一个包不够?想再来一个?”
她跪坐着,不同于口吻上的强硬,忸怩地将双膝往外分一分,尽管他看不到她,但面对他这般明晃晃的讨好,距离似乎被消灭,安全感似乎是假象,她的每一步动作都免不了迟疑。
迟疑地将手伸进睡裙的下摆。
迟疑地感受到皮肤是凉的,中心却滚烫,像是一壶水才晾凉,猛地,被丢到熊熊烈火上。
于是再迟疑也不得不继续她今晚的未竟之事。
唯一不迟疑的是她的另一只手,坚决捂住自己的嘴,平日里能用sweet talk把陶怀州活活淹死,今晚坚决不给他火上浇油。
“嗯……手表也可以。”
“还想要什么?”
“穿的、戴的、用的……只要是你给的,我都想要。”
“你可真不要脸。”
“这跟脸有什么关系?”陶怀州口无遮拦了,“我喜欢你,所以你给我什么,我都喜欢。你不喜欢我,所以我送你什么,你都当垃圾。”
没头没脑地,他又表白?!
刑沐在这个节骨眼上没处躲,没处藏,只能迎战:“哪有人送那么大个儿的金镯子?那是金镯子,还是乾坤圈啊?还有,到底是谁把它当垃圾啊?是你把它扔进垃圾桶。”
“你不要,就别管我扔不扔了。”
“我没管你!”
迎战并不会消磨刑沐的“性致”,她只觉得陶怀州好难缠。
哪有他这样张弛有度的?弛的时候仿佛没他这么个人,张的时候连摸带喘还能表白?他的难缠是一种具象,仿佛有血有肉地绞在她身上,分不清谁在摸谁,辨不出他的喘有没有经过手机,表白更像是就在耳边,和上次一样,两个人从头到脚闷在同一床被子里。
屏幕中仍只有陶怀州的上半身。
他对自己下手太狠了。
碰都不禁碰的地方被他掐到发红,势必是在宣泄着什么。
然后,刑沐眼睁睁看着陶怀州换了左手上来,右手下去,去到屏幕之外的地方,不用问也知道他的右手要去做什么。
“你敢!”刑沐不允许。
现在是他为她提供价值一百块的服务,服务与被服务是一回事,两个人一起爽是另一回事。她和他不是能一起做这种事的关系。
除此之外,刑沐就是想欺负陶怀州。或许道貌岸然的人是她?口口声声祝他以后好好的,但只要他出纰漏,她就是想可劲儿地欺负他。有一句鸡汤是这样的:杀不死我的,终将使我更强大。或许她就是古道热肠,想让他更强大。
陶怀州将右手摆到桌子上:“我不急。”
“你内涵谁呢?你不急,我急?”
“我没有内涵谁。我只是说,我每天都做的事,不急。”
“每天?”刑沐的另一只手不能再用于捂住她随时会呻吟的嘴了,撑在身前,“你就不怕废了?”
“不怕,也废不了。”
刑沐顾不上陶怀州是不是在说大话了。她在和她的身体抗衡,今晚一直如此。在陶怀州带着一分钱送上门来之前,她想到,到不了,现在她随时能到,但不想到。
她想再忍忍。
她没力气再和陶怀州叫板,只能腹诽,陶怀州便越来越猖狂:“有时候,不止一次。”
刑沐: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吗?
陶怀州:“只要你用得到,我保证我比谁都好用。”
刑沐:好用?你说自己好玩还不够,还要说自己好用?
陶怀州:“我只有第一次不争气,是不是?刑沐,我不是狡辩,但比赛还有去掉最低分和最高分一说呢,你把我的第一次去掉。”
刑沐:够了,真的够了!你再叭叭个没完,我把你所有的最高分都去掉,只留你的第一次。
陶怀州变本加厉:“刑沐,我能看看你吗?你让我看看你……”
“躺床上去。”刑沐不能再忍了,忍不了自己的身体,更忍不了陶怀州喘得好听,说得比喘得更好听。
陶怀州没能领会:“嗯?”
“我让你躺床上去。”刑沐将他安排得明明白白,“平躺,镜头对准你的脸,我要看你的脸。”
一百块这么好使吗?
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通过晃动的画面,刑沐能看出陶怀州从桌前径直去到床边,平躺,能看出他不吊她胃口,用最快的速度将他的脸呈献到她的屏幕上。
然而再快,她也看出了端倪。
“我要看你的床。”刑沐在一只脚迈上峰顶的地方猛然停下来。
惶恐,她从陶怀州的眼睛里看到有别于腼腆、局促,和无措的惶恐。
“陶怀州,”她执意,“给我看你的床。”
刚刚从糊掉且一闪而过的画面中,她看到她在名为锦绣花园的小区中睡过的那张上下铺。就凭陶怀州现在的“抗命”,她知道她没看错。他现在所平躺的,就是她睡过的那张上下铺。
峰顶不是说停就能停下来的地方,刑沐被自己的手和陶怀州的眼睛围追堵截,落花流水,头脑却清明:过去“风平浪静”的两个月,陶怀州到底是怎么度过的?
第60章 60 他们一人去了一次,都不如他…………
刑沐躺下, 被无力感吞没,本该在释放了压力后,好好睡一觉, 偏偏引狼入室, 无形的每一个空出来的地方都被陶怀州堵了个严严实实。
陶怀州从始至终看不到刑沐,只能靠听。她对他“吝啬”, 不给看,连传来的气息都被她压抑到寥寥无几。尽管如此, 他也能听出她从难耐之中解脱、享受、消亡。
“舒服吗?”他问她。
别说调侃了,连调情都算不上, 只有百分之百的关怀。
刑沐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 没去拿立在床头的手机, 任由陶怀州在她头顶的位置。她不看他, 也不用多此一举地看他的床了,也不用昧着良心说话:“舒服。”
“早点休息。”陶怀州要为今晚画下句号。
刑沐的身体懒得动,不代表脑子不动:“好。”
她知道,陶怀州怂了。
他打着提供服务的幌子,什么都敢做, 什么都敢说, 大不了,最后给她来一句“一百块的服务就是这样的”。现在她该爽的爽了, 不该看见的也看见了,现在他怂了。即便他对她恋恋不舍,也要避避风头了。
刑沐默数五秒钟:“你怎么还不挂?”
陶怀州没说话。
刑沐把手机够过来, 看陶怀州平躺着,兢兢业业地把镜头对准他的脸,似乎??x?她不下达下一个指令, 他就会一直执行她的当前指令。
她给他两个选择:“你挂吧,我们都早点休息。不然,我接下来问你什么,你都要回答,没有保持沉默这一说。”
陶怀州提供第三个选择:“不能你来挂吗?”
“不能。”
“刑沐……”
“喊我名字也没用。陶怀州,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挂我电话,不会折你一条胳膊的。”
“你要问什么?问吧。”
果然,陶怀州就是这么“没出息”。
刑沐不算为难陶怀州:“你只要回答我A或者B。A,你租了我住过的房子。B,你买了我睡过的床。”
无非这两种可能。
二选一,刑沐给陶怀州把问题的难度降到最低,他的嘴还像缝上了一样,她觉得他不识好歹:“你这样还保持沉默就太没意思了。”
“C。”
刑沐气结:“哪来的C?”
“我买了你住过的房子,你睡过的床,也归我。”
这下,嘴被缝上了的人是刑沐了。
越和陶怀州相处,刑沐越觉得他是她惹不起的人。真搞不懂自己当初是不是瞎了眼,选他做地铁搭子。如今再想想,当初她对他用一句“是男人就帮帮我”作为开场白,就是摸了老虎的屁股。
土狗想捡就捡,想扔就扔,老虎却不是想摸就摸,想跑就跑的。
她不算从京市跑到齐市,但自认为惹不起,躲得起,好歹也躲了两千多公里,两个月,白搭?
金镯子也就罢了,房子也能说买就买?
对她而言,那甚至不算一个有意义的地方。
那只是她的一个落脚处。
但或许,对他有意义?
刑沐问陶怀州:“它有什么值得你花七位数?”
“它是你带我回家的地方……”
“回个屁家!它凭什么算我家?”
“我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刑沐一气之下将手机塞到了枕头底下。
一方面,她觉得陶怀州不可理喻。什么叫没有更好的选择?他就非得住她住过的地方?幸好,她不是狡兔三窟,不然他要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用来买一堆“老破小”吗?就算“老破小”能作为投资,但他买了,只会都砸在手里。
另一方面,她又能理解他……
那里,她带回去的唯一一个男人就是他。搬家时,柯轩和李酷都去做过劳动力。他和他们不一样。
只有他作为男人,和她在那里有过肌肤之亲。
他甚至在那里喊过她“老婆”。
当时,她只当是他的一种情趣。
刑沐一气之下又把手机从枕头底下掏出来:“陶怀州,你是不是天天跟那儿像怀念亡妻一样喊老婆?我说我怎么一天到晚打那么多喷嚏!”
“你别乱说,不是亡妻。”
“也不是老婆!”
二人陷入了僵持。
刑沐怒视屏幕中的陶怀州,陶怀州能看的只有刑沐的头像,大概连牡丹花有多少片花瓣都数出来了。
比僵持,陶怀州可以僵持到世界末日,刑沐比不了:“这两个月,你除了买房,以及发了三条朋友圈之外,还做了什么?”
她之前便觉得陶怀州在第一周“犯病”地发了三条朋友圈,后来不治而愈,不对劲,但也随便他了。
如今真相大白,他不是不治而愈,是病入膏肓。
“你看到我发的朋友圈了?”
“看到了。”
“只有你能看到。”
“你有本事就让大家都看看你光膀子的一面,别可着我一个人祸祸。”刑沐言归正传,“你别跑题。”
“我保证我没有做对你不好的事。”
刑沐拆穿陶怀州语言的艺术:“也就是说,你做了对别人不好的事?”
别人……
不外乎柯轩和谷益阳。
刑沐来齐市的第一周,柯轩的父母也在齐市。这是陶怀州“犯病”的主因。在他看来,他能用“不要脸”跟柯轩和谷益阳抗衡,就算输,赖也能赖在场上,但他拿柯轩的父母无计可施。
他知道刑沐没有一个能作为她后盾的家庭。
他也知道刑沐嘴上说她的座右铭是往下看,看不如她的,比如他,但她会羡慕、会渴望,显然,柯轩的家庭值得她羡慕、渴望。
他能和柯轩“共存”,但不可能撼动一个美满的家庭。
一旦刑沐沦陷在柯轩美满的家庭里,就不会再有他的立足之地。
直到一周后,柯轩的父母结束齐市七日游,他不可救药的焦虑才稍稍得到缓解。
此后,他联系了刑沐在锦绣花园的房东,提出买房。
房东没有卖房的打算,也搞不懂陶怀州非要买这套房的意图,但钱到位了,打算和意图也就不重要了。房东请走了才搬进来不久的租户,违约金也没让租户吃亏。看似最吃亏的陶怀州,却也最得偿所愿。
他知道房东是柯轩的朋友,对房东提出,不要让柯轩知道是谁买了这套房。
房东直觉陶怀州这个人不好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柯轩不说也就不说了。
陶怀州之所以不让柯轩知道,倒不是怕他从中作梗,怕只怕他对刑沐打小报告,另外,也免得他来打扰。
这套一居室被陶怀州当乐园、当净土、当栖息地,不仅是柯轩,谁也不能来打扰。
他做好了长期住下来的准备,将大部分家装换了新,只保留了上下铺和厨房。床,是刑沐睡过的床。厨房,是他和刑沐有过肌肤之亲的厨房。
刑沐猜的没错,他常常回味他在那里喊她“老婆”的场景。
尽管他知道是他一厢情愿,却身临其境,欲罢不能。
李酷的社交账号上,不再有有关刑沐的任何消息。
陶怀州不确定是距离使然,还是刑沐在用“水果和干果”诈过他之后,仍对他疑心重重,不让李酷再泄露她的点点滴滴,总之,他对她的“视奸”被堵死了。
正好。
陶怀州无意于让刑沐活在任何人的“视奸”之下,包括他,既然他忍不了、改不掉、管不住,那被堵死了正好。
但对柯轩和谷益阳,他无所顾忌。
他掌握了柯轩和谷益阳的动向。他知道柯轩离开悦畅旅游,回到了自家公司。他也知道谷益阳在品岸酒店步步高升了。
此外,柯轩和谷益阳去齐市的行程,他更是了如指掌。
上个月,柯轩去了五天。
这个月,谷益阳去了三天。
他们一人去了一次,都不如他……
他跟着柯轩去了一次,跟着谷益阳去了一次,便是两次。
他这么做的时候,以为刑沐永远也不会知道,就像他的乐园、净土、栖息地,永远都会是他的秘密,却终究和盘托出。
“你说你……来找过我两次?”刑沐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先做了个春梦?
再梦到陶怀州疯言疯语。
陶怀州辩解:“我不是去找你。”
“有区别吗?”刑沐快要找清心咒来听一听了,“他们是来找我的,你跟着他们来,你还能把我择出去?你就说,你见过我吗?”
“他们见过,我……难免见过。”
“好一个难免!你怎么不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刑沐下了地,踱来踱去,手抚在胸口给自己顺顺气,“你知道我宿舍在哪?”
“你带柯轩回过宿舍。”
“我爱带谁回,就带谁回。”
“我没怪你。”
“你还想怪我?”
“我只想知道你们在宿舍的半小时,都做了什么。”
“你这辈子也不会知道!”
陶怀州不追问。一整晚,他主动做的事只有一分钱的转账。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是刑沐主动——主动给他转账一百块,主动捅破他对她执迷不悟的窗户纸,主动让他两个月的所作所为浮出水面。
源源不断在追问的人是她:“你知道我和柯轩吃了哪家餐厅,去了哪玩?”
“你们吃过的菜,我也吃了。你们拜过的佛,我也拜了。”
“你知道我剪短发了?”
“我看到谷益阳要碰你的头发,被你躲开了。”
“他以为我是为他剪掉一头烦恼丝。”
陶怀州笃定:“你不是。”
“你觉得我为什么?”
“为你自己,你想开始新生活。”
“剪短发就能开始新生活?”
“你想讨个吉利。”
刑沐被陶怀州完完全全说中了:“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新生活里会有新男人?你把柯轩和谷益阳盯住了有什么用?”
“我盯住一个是一个。”陶怀州句句被动,但对答如流。
刑沐坐回到床边,睡裙里被自己……归根结底是被陶怀州搞得一塌糊涂,还没来得及清理,凉飕飕地更害她一肚子气:“你也把摄像头关了吧!我不想看你了。”
陶怀州不敢不从命。
他的脸从刑沐的屏幕上消失,也只剩头像。
刑沐自从和陶怀州加微信,只关注他用真名当微信名,没留意他的头像。当然,也是因为他的头像是一张平平无奇??x?的海景——无风无浪,分不出晨昏,谈不上阴晴,实在是没什么值得留意的。
今晚她也实在是无理取闹了:“你凭什么用我当头像?”
先不论“刑大海”只是她的戏言,论先后,明明是陶怀州先用这一张海景当头像,她后自称“刑大海”。
陶怀州不会和刑沐论先后:“你要我换掉吗?”
“要。”
“你让我看看你,我就换掉。”
“你和我讲条件?”刑沐再一转念,“等等……你和谷益阳是同一天走的吗?”
“我在他前一晚走的。”
“你盯人怎么还带半途而废的?”
“有个推不掉的工作。”
刑沐阴阳怪气:“你还有工作?我还以为你一心扑在我身上。”
“你为什么这么问?我走以后,出什么事了?”
“那天我的脸又红又肿,像猪头一样,你错过了。”刑沐实话实说,“谷益阳走之前去我们公司,对我献殷勤……”
陶怀州打断刑沐:“过敏吗?”
“嗯?嗯。”
“严重吗?”
“今天比那天更严重。”刑沐要说的是,“所以你今天别想看我。谷益阳那天对我献殷勤,好歹在人前给我面子。你看我,对我又没好处,你想都别想。”
“难受吗?”
“嗯?”刑沐被陶怀州问得一愣一愣的,“嗯……”
“所以这么晚还没睡吗?”
“嗯。”
“要再来一次吗?”
刑沐要跟不上陶怀州的思路了:“什么?”
“舒服的事,要再来一次吗?”
“陶怀州!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一天好几次?”
“我也没有好几次。”
“谁管你几次!”
陶怀州娓娓道来:“谷益阳在人前给你面子,我也可以给,我可以比他给得更多。但现在没有人。现在我能做的只有让你不难受。”
或许是她真的太难受了……
或许是陶怀州从始至终只关注她会不会难受,刑沐满是硝烟味的千言万语,通通哽在喉头。她明明不是好胜的人,然而陶怀州越是甘拜下风,她越是好胜。她打开摄像头:“你看吧!你没办法让我不难受,但我有办法,让你陪着我难受。你要看猪头,看个够吧。”
二人对调,刑沐只能看到陶怀州的头像,却把自己的脸呈献给他。
她这才知道单方面的视频通话有多么不公平。
她心里越来越没底,尤其是陶怀州像断线似的一言不发。
她想关掉摄像头,甚至想结束视频通话,又觉得太像做逃兵。
终于,传来陶怀州一声低低的啜泣。
“你哭了?”刑沐大吃一惊。
她知道陶怀州在她面前不存在“男儿有泪不轻弹”一说,却也万万没想到他就这样哭了。
“你……”刑沐费解,“你是太想我了吗?你两个月见了我两次,一见好几天,不至于这么想吧?你是替我难受吗?我只是这张脸痒得要爆炸,你别搞得我好像跟病魔作斗争一样。不是……你别哭了行不行?陶怀州,你该不会是被我丑哭了吧?说话!”
“你眼睛好红。”
“眼睛也痒,恨不得用钢丝球刷一刷。”
“吃药了吗?”
“六到八小时一片,我今天吃满四片了,不能再吃了。”
“有喘不上气吗?”
“有也是被你哭得!你别哭了。我有经验的,明天就好得差不多了。”刑沐肠子都悔青了。不该给陶怀州看她的猪头。不该管他过去两个月都做了什么。不该给他转账一百块。
从根源上,不该收下他一分钱的转账。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而他还要她将错就错:“刑沐,我再让你舒服一次吧。”——
作者有话说:沐沐:我以为他消停了两个月,结果还不够他翻天覆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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