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覆此时就在看一个科普暮雪两家恩恩怨怨的豆芽帖子。


    现在这两家打架的事情, 几乎就是内娱粉圈里最热闹的事情了，无论点进哪个豆芽娱乐小组，都在说这件事情。


    陈覆知晓原着里的信息, 对此也有所了解, 但是他还是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个科普贴，做着一个合格的吃瓜群众。


    暮雪两家的矛盾由来已久，并且随着HINT团体出道后的意外起飞, 愈演愈烈。


    在NT第十三届练习生出道考评的时候，当时的薛梓暮和谭映雪, 是所有女练习生中的佼佼者，必然可以出道。


    那么，谁会是出道团体的队长？


    这是一个大问题。


    队长这个位子，一方面可以说是团内出镜最多的人，另外一方面, 也是一种面子上的光荣。


    队长的人选是在成团之后决定的，在确定了出道人选, 发现团内只有薛梓暮和谭映雪可以竞争队长这个位置之后, 两家粉丝就已经相互看不顺眼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 就有瓜流传出来，说队长人选本来决定是谭映雪, 但是薛梓暮后来居上，抢了谭映雪队长的位子。


    而最后，果然, 真的是薛梓暮当了队长。


    于是，这个不知道是真瓜还是假瓜、也不知道是谁流传出来的消息，在HINT粉圈，传得沸沸扬扬。


    暮家不相信这种说法, 雪家却深信就是薛梓暮抢了谭映雪队长的位置，这也就导致了暮家和雪家势不两立的局面。


    这种势不两立体现在方方面面，但主要就体现在粉丝花钱的数额上。


    薛梓暮人气略高一筹，暮家约资源约得多，花钱也是团内最多的；但是雪家心里也憋着一口气，硬是紧跟暮家，偶尔销量和秒切，还能比暮家好看那么一些。


    这两家就是HINT团内的绝对TOP2，团内其他成员压根无法撼动她们两家的地位。


    这种局面的形成，与当初那个队长瓜的刺激不无关系。


    而那个所谓的队长瓜，也是整个内娱粉圈中，层出不穷的养蛊手段的一种。


    放假消息虐粉、牵扯粉丝的注意力，最好还得把对家拉上，把粉圈搞得越来越偏激、护短、排外，这种手段就越是成功。


    比如说这个队长假瓜，就是为了养蛊。


    在陈覆看到的这个内容详尽的科普贴里，楼主也提到了这个队长瓜背后的种种可能的真相。事过境迁，一些粉丝也回过味来，开始分析当时的情况。


    一种可能，是知道其中内幕的大粉放出来。


    如果是薛梓暮这边的瓜主放出来的，那么目的就是击溃谭映雪粉丝的心理防线。


    对于一些粉丝，特别是一些心高气傲、与偶像共荣辱的事业粉来说，这种希望落空的感觉，是足够致命、足够令她们脱粉的。


    而如果是谭映雪这边的瓜主放出来，那么目的自然是虐粉。


    当然除了粉丝放瓜，也有很多其他的可能。


    一个关键的问题就是，这个瓜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谭映雪真的一开始就是队长人选，那么放出这种瓜，说不定是为了逼迫NT娱乐改变队长人选。


    又或者真的只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知情者，放出风声，想看热闹。这也说不定。


    不过，粉丝们在经过了长时间的讨论与辩论之后，反而一致觉得，不太可能是两家的粉丝放出来的瓜。


    因为这个时候HINT才刚刚出道，各家必定首先专心自家，团结内部才是王道。而且说白了，那个时候的HINT，谁能想到能爆成这样呢？


    一个队长的虚名而已，还不至于玩这么复杂。


    在这种情况下，考虑到NT一贯的尿性，另外一种说法就占据了主流视野。


    也就是，这个队长瓜，实际上是NT娱乐内部工作人员放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激励——或者说，刺激谭映雪的粉圈，也顺便给薛梓暮的粉丝们造成危机感。


    如果直接宣布薛梓暮就是队长，那么也算了，暮雪两家的矛盾还没有那么严重，吵吵闹闹一番也就完事了。


    但是偏偏说的却是薛梓暮抢了谭映雪的队长位置，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不甘心的谭映雪粉丝，一边怜爱自家姐姐，更加的坚定不移，一边自然就会与暮家攀比，要证明——哪怕她们雪雪也不是队长，也比薛梓暮厉害！


    怎么证明？


    当然是花钱。


    要比薛梓暮家花得更多，多得多才行！


    而对于薛梓暮的粉丝来说，她们当然不会相信这种抢夺队长的说法，她们坚信薛梓暮足够强大，足够当这个队长！


    但是，在雪家的追逐下，暮家也不能停滞不前。她们的偶像已经成为了队长，她们不能给暮暮丢脸！


    怎样才是不丢脸？


    当然要靠操销量、买杂志、买专辑。


    靠花钱！


    一个队长瓜，就可以逼迫两家纷纷咬牙花钱，还得不输给对方才行。


    这就是在内娱畸形的偶像经济下，衍生出来的种种畸形的现象。


    粉丝们未必不知道其中的问题；但是在这个时代，在偶像被公司捏在手心，在粉丝无法改变这个局面的情况下，为了她们的偶像，为了心中的爱，她们只能选择掏钱，并且抱着十分卑微的念头：


    如果，她们花的钱够多，证明自己的购买力以及带来的经济效益，那么经纪公司，乃至于可以给资源的金主公司，说不定就愿意捧她们的偶像了呢？


    至少对于薛梓暮和谭映雪两家的粉丝来说，她们就是这么想的。


    因为HINT彻彻底底就是在NT娱乐掌控之中的团体。


    如果是《英姿少年》《天生偶像》这样选秀综艺出来的限定团，没两年就解散了，那么粉丝们的心态又会不太一样——就算情况再差，也可以安慰自己，等解散了回原公司就好了。


    但HINT不行。


    只要HINT成员不解约，这几个女孩子，以及她们的粉丝，就被绑在了NT这条大船上。


    所以哪怕粉丝们再怎么骂NT狗公司，哪怕她们知道这个假瓜可能是公司虐粉养蛊的手段，她们也无法改变现状。


    而对于娱乐公司而言，无论怎么样，只要能从粉丝的口袋里掏钱，他们就是稳赚不赔的。


    放个假瓜养蛊，无非就是手段不太光彩而已。


    可是光彩有什么用？


    只有赚钱才是目的。


    因为，只有这样疯狂的粉圈，才会让粉丝们深信，只有自己能拯救和保护偶像，才能让粉丝们心甘情愿地掏空自己的家底，去“养”偶像。


    陈覆看完这个科普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脑子都要炸了。


    他直接关掉了手机，闭目养神片刻，又去二楼撸撸小猫咪们，放松了一会儿，转而去思索别的事情。


    他早已经注意到网上，薛梓暮和谭映雪两家粉丝疯狂的骂战了。


    这让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抱住布布，揉了揉猫猫头，想，果然还是会发展到这一步吗？


    在原着中，这个影响深远的薛梓暮生日会anti事件，薛梓暮的粉丝也是认定了就是谭映雪家做的。


    在那之后，疯狂的薛梓暮粉丝，更是导致了一个绝对意义上的悲剧。


    陈覆的目光逐渐变得悠远，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片刻之后，他回过神，掏出手机，打开了微Q那个名为“HINT姐姐们天下第一美”的群。


    这里是HINT粉丝的聚集地，此时当然因为生日会上发生的事情，以及之后的种种传闻而热闹非凡。


    在NT官方没有放出调查结果的时候，所有人都将薛梓暮粉丝的那个没有丝毫证据的说法，当成了真相，所以群内现在的讨论，也是在这个基础上进行的。


    群内有不少薛梓暮和谭映雪的粉丝，所以这个时候时不时就会吵起来；但是好在这个群已经存在了不少时间，所以大部分的粉丝都比较冷静，还是可以理性讨论的。


    但是，总有那么一两颗老鼠屎。


    ——就特指群内一位薛梓暮的粉丝，张口m，闭口nmb，硬生生搞差了整个群的风气。


    这个粉丝甚至说：“要是让我知道tyx这条母狗在哪里，呵呵……【微笑】”


    陈覆忍不住皱了皱眉。


    有时候陈覆甚至会意外，为什么有人能对一个陌生人，报以如此强烈的恶意。


    群内的气氛空前地凝滞了片刻。


    那之后，有个人直言不讳地问：“群主呢？把这个傻逼踢走啊！别来污染我呼吸的空气！”


    群主不在，群里人开始对骂。那个薛梓暮的粉丝不停地辱骂谭映雪及其粉丝，用词之下流与恶意，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开了什么脏话生成器。


    陈覆禁不住这种辱骂攻击，抽了抽嘴角，转而去找了花赴小姑娘。


    “哥……”


    花赴有气无力地和陈覆打了个招呼。


    陈覆迟疑了一下，转而问：“你感觉怎么样？”


    花赴发了个瘫在地上的表情包，然后回复：“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卸微博，保平安。”


    陈覆失笑。


    之后花赴才和他说了这几天的心路历程。


    一开始，她当然也是震惊、难过、同情和厌恶的。这个年纪轻的小姑娘，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难过。


    可是，在那之后，看着薛梓暮粉丝疯狂地对外攻击，好像这样就是为她们的偶像报仇了一样，到最后，甚至不去关心薛梓暮的想法与心情，反而更加看重与对家的撕逼……


    花赴就不由得陷入了迷茫与沉默，甚至，她更加的难过了。


    她年纪小，但是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粉圈。


    可这并不意味着她看不出局面的奇怪。她是个善良的、有教养的小姑娘。


    她却对这样的粉圈无能为力。


    陈覆的问题，让这几天里她心底积压的情绪，有了一个释放的通道。花赴发了大段大段的话，到最后，她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说了一句：“哥，对不起，我实在是太负能量了。”


    陈覆笑了一下，温和地回了一句：“没关系……”然后他又发了一条消息，“别想那么多。你既然觉得她们做得不对，那你就别这么做，保持独立的思考能力。”


    花赴有点不好意思：“我会的……”又过了会，她又说，“我只是觉得，暮队实在是太惨了，但是她的唯粉们，好像一点也都不关注她的状态……我完全搞不懂她们的想法，难道追星，就是为了撕逼吗？”


    “肯定不是啊……”陈覆幽幽叹了口气，“只是有人追星不想撕逼，有人追星路上顺便撕了个逼，而有的人呢……把撕逼当成了追星。”


    花赴懵懵懂懂地眨了眨眼，想了想，认真地回复：“哥，那我一定是那种……”


    “哪种？”


    “撕逼我不行，打钱第一名。”


    花赴发了一个“嘿嘿嘿”的表情包。


    陈覆：“…”


    花赴妹妹，你何苦啊。


    陈覆哭笑不得。


    和花赴聊完，陈覆又回群里看了一眼。他大略扫了扫聊天记录，突然停了下来。


    他看见了一段对话。


    “有谁知道，姐姐们现在住在哪儿吗？我好担心暮暮啊，要是和队友或者家人在一起，应该会好一点。”


    “暮暮应该回家了？她是S市本地人。出这种事，应该还是回父母身边比较安心。”


    “那HINT之前住的别墅，是空着的？我记得其他人都有工作，不在S市。”


    “呃，行程表上，雪雪最近这段时间好像是空闲的？”


    “那雪雪一个人住大别墅啊……羡慕。”


    看着这段对话，陈覆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此时，被粉丝们担心着的薛梓暮，正和她的经纪人魏景行交流着。


    薛梓暮确实是在家。她穿着家居服，面色苍白地蜷缩在沙发上。她的父母在客厅的另外一边担忧地看着她。这几天薛梓暮总是会回想起那个血色娃娃头，然后就会做噩梦，惊恐地尖叫着从梦中醒来。


    这就让她的精神变得很差。


    不过，在家人的陪伴下，她的状态也慢慢变好了一些。


    她有些恍惚地看着地面……莫名地，她很希望有人可以抱抱她。


    可惜她面前的魏景行公事公办，完全没有安慰她的意思。


    对于这些线下anti的行为，早在NT培训这些练习生的时候，就有老师明确告知他们，如果发生了这样的情况，他们要如何处理，如何调节自己的心理状态，以及，如何面对粉丝。


    在那些课程上，练习生们反而被要求对粉丝们展现出脆弱、忧郁的一面。


    不过这个时候，薛梓暮不用伪装，就已经完美展现出当时授课老师的要求了。


    魏景行也不管她的状态，直接说：“我们已经调查出结果了。”


    薛梓暮一抖，抬起一双眼睛看向魏景行。


    魏景行同样看着她，不咸不淡地说：“我这次来，就是为了通知你，公司的处理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