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陈覆很好奇英少三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作为一个有责任感的成年人，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早点睡觉。


    毕竟第二天还要工作。


    第二天，陈覆起得比陆可聆还早, 大清早赶往《打工人座谈》的录制地点, 再一次开启了漫长的拍摄之旅。不过这一次，他们下午五点多就完成了所有的拍摄内容, 可以说是非常顺利了。


    昨天发生在后台的事情，让整个节目组的气氛都比较凝重。


    但是对于他们这些嘉宾来说，可以说虽然惊心动魄了一点, 但是最后收获了一笔来自苗阳的意外之财，可以说是峰回路转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看向彼此的目光, 就多了一点同病相怜的亲近。


    整个节目的录制过程，也因为这样的情绪, 九名嘉宾的表现也非常的友善。


    是的, 九名。


    因为汤嘉和何承福, 最终都选择了退出节目录制。


    汤嘉就不必说了, 何承福究竟是出于他个人的意愿退出的, 还是因为他害苗阳花了一大笔钱才被迫退出的，谁也不知道。


    节目录制结束之后，九名嘉宾以及两位主持人, 也都各自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


    他们来自娱乐圈的各个不同职业, 以往也从来没有过交集，这一次能通过一个节目的相遇, 可以说是非常难得了。


    正是因为这样，在节目录制结束之后的采访中，陈覆笑着回答了节目组的一个问题：“我觉得……至少对于我来说, 参加这个节目是很有意义的。我像是一只跳出了井的青蛙，看到了更多的天地。”


    话虽然说的漂亮，但是离开录制地点回到猫咖之后，陈覆就立刻打开了手机，点开豆芽。


    有什么能比吃瓜重要呢？


    祝钟深退赛的风波，其实从昨天上午就开始有风言风语了，只不过那个时候陈覆正在进行打工人的录制，并没有第一时间关注到。


    昨天上午，有站姐说在机场遇到了祝钟深。但是那个时候英少三的选手们应该在录制节目才对，为什么祝钟深会突然出现在机场？


    这之后，大概是昨天下午两三点左右，英少三的排名页面上，祝钟深一直高居榜首的名字，突然消失了。


    然后就是五点左右，英少三官博直接发出了祝钟深退赛的声明。声明上说的是祝钟深“因身体及个人原因选择退赛”，但是恐怕没有人会相信这一点。


    尤其是祝钟深的粉丝。


    当陈覆打开豆芽的时候，距离祝钟深退赛声明的发出，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但是，各个英少三的豆芽小组里，都弥漫着一股异样的寂静与沉滞。


    除了零星几个搬运微博粉丝发言的帖子，剩下的帖子几乎都没有提及祝钟深退赛的事情，就仿佛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祝钟深的粉丝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在这之前，因为祝钟深缺席排练的事情，所以无数豆芽小组里，即便不是英少三相关的小组，也都充满了祝钟深粉丝和其他粉丝撕逼、吵架、 内涵的帖子和豆列，但是现在，祝钟深的粉丝像是消失了一样。


    陈覆刷了刷英少三的官组，看见终于有人受不了这样奇怪的气氛，发贴说：“我一天没上豆芽，组里这个气氛……有谁给我补补课吗【问号】”


    底下回复纷纷是：“不可说……”


    “某家要爆炸了，建议别惹。”


    “她们越是没有声音，我越害怕。”


    “上次是假割腕，这次不会真割腕了……”


    “草，我真的好害怕啊。这群疯婆子会不会又搞出什么大事情来啊【SOS】”


    这个帖子似乎引起了大家的谈兴，于是不少人在帖子里浑水摸鱼，暗戳戳讨论着祝钟深退赛的事情。


    “别的不说，就退赛这件事情也很奇怪啊。反正我是无法理解，除非zzs【祝钟深】是真的有正当的理由所以才退赛的……”


    “总不可能是有人逼他退赛？正常情况下就算有人被逼退赛，那也是因为他的名次占据了别人预定的出道位。zzs明摆着就是棒槌捧的，不可能被逼退赛啊！”


    “这个逻辑……还真是令人眼熟啊。好像和他缺席排练之后的发展一模一样……”


    “是的，我也发现了。他退赛和缺席排练这两件事情所代表的含义是一样的；如果zzs是棒槌力捧的，那么他就不应该退赛，他缺席排练的事情也不会闹得这么大张旗鼓。这和他皇族的身份是相违背的。”


    “意思就是……他不再是皇族了？他被放弃了？靠，那个瓜主说的居然是真的？”


    陈覆也有一些意外。


    的确，祝钟深一直是公认的皇族，从参加英少三开始，就一直受到梆梆娱乐和节目组的优待。他有最多的镜头、最好的服化、最用心的人设与剧本。


    换句话说，英少三都已经花费这么大功夫把祝钟深捧到第一名了，怎么可能再让自己的心血白费，让祝钟深退赛呢？


    这完全没有道理啊！


    陈覆退出这个帖子，想去看看其他的帖子有没有一些蛛丝马迹，甚至于看看网友提到的那个瓜主贴。


    然而陈覆翻了半天，阴谋论和猜测是挺多的，但是有实锤的说法一个都没有。


    今天一整天的拍摄，陈覆也累到了，于是他又和陆可聆聊了会儿天，就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中午，陈覆吃过饭，无所事事地在猫咖里晃悠。


    他想起昨天吃到一半的瓜，于是又打开了豆芽，却突然在英少三官组的首页，刷到一个令人震惊的帖子。


    “卧槽！你们快看K省的新闻频道！有个女生爬到苗阳的大楼顶上说要跳楼【SOS】！更新：有列文虎克说她穿着zzs家的应援服！”


    陈覆看到这个帖子，不免茫然了片刻。


    啊？跳楼？祝钟深的粉丝？


    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虽说茫然，但是陈覆还是很快打开了电视，找到K省的新闻频道。这个时候好像是在进行一次直播，记者的镜头就对准了苗阳的办公大楼。


    总共有十几层高的大楼上，一个渺小的身影就出现在顶楼天台，那明显是一个女生，她的周围围满了消防员。


    大楼的底下已经铺上了安全气垫，还有很多消防车辆、警车和救护车。


    镜头离得比较远，看不清天台上的具体情况。很快，围观的群众们一齐惊呼，就看见那女生似乎突然情绪崩溃，直接冲向了天台的边缘。


    一个消防战士飞身扑去，总算是把想跳楼的女生给控制住了。


    电视机前，陈覆也不由得松了口气，缓解了本来紧张的情绪。


    跳楼的事情得以解决，没有闹出人命，算是一件好事，可是……为什么这个女生要跳楼？又为什么突然情绪崩溃？她真的是祝钟深的粉丝吗？


    想到这里，陈覆突然意识到什么，打开微博看了一眼祝钟深的广场。虽然跳楼的事情似乎还没有发酵，但是祝钟深的广场依旧非常热闹。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祝钟深发了一条微博，确认自己已经退赛，并且向他的粉丝们道歉。


    微博中说他是因为常年练舞，旧伤复发所以才选择退赛；之前缺席排练，也是因为旧伤的问题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不容乐观。


    之后他虽然也努力参与了两次排练，想要利用保守治疗的办法，起码完成这一次的舞台，但还是觉得身体已经承受不了了，最终不得不选择了退赛。


    陈覆仔细看完了这条微博，若有所思地想，刚刚那个女生，就是因为祝钟深的这条微博，所以突然情绪崩溃想跳楼的吗？


    时间上实在是太巧合了一点。


    不过，旧伤复发……？


    这个说法虽然合情合理，但是在之前豆芽的讨论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说法。


    而且，节目中也没有任何表现出祝钟深身上有伤的片段画面，他看起来一直都非常健康，舞蹈的排练也非常顺利。


    哪怕只是腿上的一块膏药，哪怕说是在排练的时候受伤，也比现在突然说他身上旧伤复发，并且为此还直接退赛更有说服力一点。


    毕竟，现在的祝钟深也就二十岁。梆梆娱乐招练习生，也不可能招太小的，起码得有个十四五岁。这么一来，祝钟深顶多也就是练了四五年的舞。


    他又不是专业的舞蹈生，练习的舞种也并不是有很多高难度特技，容易伤到身体的。他只是在梆梆娱乐的练习生体系中进行培养罢了。


    说白了，这七八年里，他能落下什么让他不得不退赛的病根呢？


    不仅仅是陈覆想到了这个问题，也有其他的网友想到了，并且指明了其中的违和感。


    当然，对于这个时候的祝钟深粉丝而言，她们是根本听不进去的。甚至于，任何在广场上说祝钟深应该不至于因为旧伤而退赛的言论，都被这些伤心的粉丝攻陷了。


    她们说，这个时候怀疑祝钟深的旧伤问题，就是在怀疑祝钟深对于舞台的热忱。


    如果不是因为真的有伤在身，为什么祝钟深会愿意退赛呢？这么热爱舞台，对粉丝这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退赛呢？


    陈覆同意这话的最后小半句，也就是，祝钟深不可能无缘无故退赛。


    更何况，按照原着的情节来说……


    陈覆推了推眼镜，默然片刻，决定还是先去看看网上的风向再说。


    现在因为种种原因，蝴蝶翅膀扇出来的风似乎越来越大，陈覆也不能保证自己所知道的信息还正不正确。


    他一早就料到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是真正发现自己掌握的信息已经没用的时候，陈覆还是不禁感叹了一下，仍旧是有些不习惯。


    当然，就目前来说，他还是可以延续乐乐和老预的传说的。


    陈覆又去刷了刷豆芽，发现虽然微博那儿还没什么动静，但是豆芽这儿已经因为粉丝跳楼的事情吵得沸反盈天了。


    起初是有人眼尖，发现这个跳楼的粉丝穿的T恤，似乎和祝钟深家的应援服很像。


    祝钟深的应援服T恤非常有特色，左面一半是红色，右面一半是蓝色；按照他家粉丝的说法，这是象征着祝钟深外表冷酷内心火热的矛盾形象。


    对待其他人冷酷似蓝色深沉的大海，对待粉丝亲近似红色热烈的火焰。这种人设总是很能讨粉丝喜欢的。


    正是这种有着强烈对比的色彩，才能让网友在看见那个跳楼的粉丝的第一眼，就联想起祝钟深家的应援服。


    而在把那个女生救下来之后，K省电视台那边的记者，自然是去采访了在天台的消防员，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


    消防员就很实诚地说：“小姑娘好像是因为她偶像，叫祝什么的，出了什么事，所以情绪就不好，一时想不开就要跳楼，现在已经缓过来了。”


    这不就实锤了吗！


    一时间，最先吃到这口瓜的豆芽网友们都惊呆了。


    真有粉丝去跳楼！还是去苗阳楼顶上跳楼！


    上一次有粉丝假割腕也就算了，这一次可是真跳楼啊！祝钟深这粉圈是不是……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


    不一会儿，确认了这个消息真实性的网友们，就在豆芽各种开贴，从各个角度讨论着粉丝跳楼的事情，就连祝钟深自己发的那条微博，都无法从跳楼这儿抢到太多的热度。


    豆芽这么热闹，自然就有微博营销号搬运。再加上跳楼的事情已经闹上了社会新闻，更多性质严肃一些的新闻号，也同样发了相关的消息。


    于是，原本还只是粉圈里的消息，直接就出圈了。对于一些不关注英少三，也不关注粉圈的路人网友来说，这就是粉圈发疯的又一例佐证。


    不过对于真正了解事情始末的网友来说，从祝钟深缺席排练，到粉丝假割腕，到正式退赛，到粉丝试图跳楼……这一连串的瓜真是令人目不暇接。


    吃瓜群众们无法体会到祝钟深粉丝的难过与绝望，他们只觉得瓜很好吃。


    陈覆也趁此机会，用乐乐发出了一条微博，大致概述了此次围绕祝钟深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并且还说：“希望早日康复。”


    网友们：“…”


    “乐乐你这是诅咒？”


    “呃，乐乐这句话可以有两种理解，一是zzs压根就没有伤，二是zzs的伤再也好不了了……”


    “康复是不可能康复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康复的。”


    “我算是zzs的路人粉，本来还挺难过的，看见乐乐这话突然就笑出来了。乐乐，你怎么还没吸取当初陆可聆受伤的教训啊？”


    “乐乐：我就是死，也不可能承认自己的话是毒奶！”


    陈覆：“…”


    无语，他还不知道他是不是毒奶吗？毒奶什么的都是假的好吗……他就是真诚地希望祝钟深旧伤早点康复啊。


    至于祝钟深到底有没有受伤……他怎么知道啊！


    这一届网友真的很奇怪！


    乐乐这儿嘻嘻哈哈，吃瓜群众快乐冲浪，祝钟深粉丝如丧考妣，英少三其余粉丝战战兢兢。


    这一晚上本该就这么平淡地过去。热闹一晚上之后，除了祝钟深的粉丝以外，就再也没有人关注祝钟深的往后余生会如何。


    毕竟他已经退赛了，也是一个合理正当的理由退赛的。就算有人不相信，但是他自己都发微博了，大局已定，网友们也不过是吃吃瓜而已。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物打破了这样的局面。


    向浩淼……


    在K省跨年夜那十秒钟之后，或许每个人都在关注董盟，在关注牧延，在关注可怜的K省电视台台长。


    但是没有人关注向浩淼。


    这个来自梆梆娱乐的年轻艺人，没有在英少二中成功出道，之后虽然solo了，但是人气每况愈下。跨年夜，虽然抢到了一个后台直播的机会，却因为自己的莽撞而瞬间又跌落谷底。


    他的生活似乎完美诠释了一件事情：人生就是起起落落，但最后总是在“落”，很少有人能“起”。


    跨年夜过后，尽管没有人正面指责向浩淼，但是他直接就进入了被冷藏的状态。


    不……应该说，半冷藏。


    毕竟没有人真正通知他，说他已经被冷藏了。他只是接不到工作、微博号被公司修改密码、经纪人删除他的微Q账号……


    尽管如此，他和梆梆娱乐的合同还在继续。


    他当然多次前往公司，希望寻找到一个挽回的可能性，但是即便他直接找到了汤嘉，甚至跪在了她面前，这位严肃冷酷的经纪人也没给他丝毫的机会。


    到最后，向浩淼几乎绝望了。


    他憎恨直接放弃他的公司，他憎恨在跨年夜后台乱搞的董盟，他憎恨那个被经纪人一忽悠就跑过去出卖身体的牧延，他憎恨那个把他带去后台直播的副导演，他憎恨……他憎恨……


    他憎恨他自己。


    他憎恨那个，因为一丁点儿蝇头小利就迫不及待跳出来，昏头昏脑、利益熏心的自己。


    几个月过去了，跨年夜那十秒钟仍旧在网络上拥有不小的讨论度。而向浩淼，就是那个永远被忽略的透明人。


    但是……他有时候奇怪地想，他明明也是这个十秒钟的参与者，不是吗？但是没有人在意他。所有人在讨论董盟、牧延。但是他向浩淼，才是打开那扇门的人。


    但是每每想到这里，他又感到一种毒蛇钻心一样的痛苦与懊悔。


    他不应该打开那扇门的。


    而或许，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弥补这个错误了。


    他的确还年轻，或许可以换一个行业，从头开始。这个经验教训或许能让他更加谨慎和成熟。他和梆梆娱乐的合同还剩下三年，或许他可以利用这三年的时间去读书、去学习，做什么都好……


    可是他不甘心。


    明明不是他的错误，明明他不是那个房间里的人，明明他只是打开了一扇门，但是最后，他悄无声息地被雪藏被封杀，甚至于，连被骂的热度都没捞到。


    他这么这么的不甘心，于是几乎每一天，他都跑去梆梆娱乐守株待兔。他不知道他在等什么，就好像只是期待一个渺茫的、可以挽回的机会。


    又或者……一个报复的机会。


    而这一天，他终于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