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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当表姑娘好难啊 8、病殁了

8、病殁了

    转眼又是一旬,冬寒彻底褪去,冰消雪化,春山如笑。


    公府里,草尖也都冒出新芽,嫩青淡紫一片,叶嫩花初,怡然可爱。


    正是夜深人静时,守夜婢女在侧间听唤,扛不住地一点一点打盹,忽闻有人急叩院门:“衲子姐姐!衲子姐姐!世子睡下了吗?”


    衲子蓦地惊醒。


    抬眼去看莲花刻漏,还不到子时。


    叩门的是二门上王婆子收养的干女杏儿,衲子人还迷糊着,身体便下意识打着哈欠走去开门:“是杏儿啊,怎么了着急忙慌……”


    杏儿神色仓皇:“公爷……病殁了!”


    衲子心猛一坠,整个人清醒过来。


    这几日公爷都是昏睡多过清醒,什么都还没交代世子,竟就……


    这一天,到底来了……终是来了。


    她匆匆回屋,不想陆玹已经披袍起身,眉间冷淡,想来是被动静惊扰醒了。


    衲子不敢去看他的脸色,只掐着手心,努力淡定地回了杏儿的话。


    说话间,陆玹已系好了斗篷,沉声道:“走。”


    大部分院落都还黑着,走进春在堂,却乱得不像话。


    按理有主母在,场面不应如此失控才对。


    陆玹冷目看去。


    姜清被仆婢簇拥着,瘫坐在圈椅中,脸色苍白,发髻也有些松散了,仿佛受尽惊吓,根本无暇顾及场面。


    而她身边那个心腹嬷嬷正用冰浸帕子捂着她的脖颈。


    “怎么回事?”他大步走过去。


    姜清抬眼,看见这素不相合的继子,竟生出了一分亲切。


    她掩面啜泣,语不成句:“你来了,你阿父……你阿父他……”


    陆玹本能地蹙眉。


    他可不觉得,他这继母是表面那般不堪担当的柔弱妇人。


    他没有安抚对方的耐心,转头对旁边的婢女道:“你说。”


    婢女声音发颤:“公爷半个多时辰醒了,不知为何,狂性大发,令人绞杀了侍疾的赵姨娘。后来,后来夫人赶来,也被扼了喉咙……若非我们在外及时觉察不对,恐怕……”


    陆玹看眼满院六神无主的下人,捏了捏眉心。


    他冷声吩咐自己的婢女:“衲子,各院通知下去,让有经验的婆子小厮都到春在堂外候着。另,封锁外门,暂不要放人出入。有违令者,即刻带到堂前来。”


    衲子屈膝:“是。”


    陆玹转身进了内室。


    姜清推了推林嬷嬷,林嬷嬷这才放开她。那保养得宜的纤细脖颈上,带了痕迹明显的红色指印,高高肿起。


    她心疼地道:“夫人当时怎不知躲一躲,那赵姨娘已是死命一条,您何至于……”


    “我如何没反抗?他力道大得出奇!”姜清心有余悸地抓住她的手,惊慌道,“阿林……你说,公爷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会不会给陆玹留了手信?”


    姜清想起陆玹进去前那个眼神,就忐忑不宁。


    林嬷嬷忙拍她背:“决不能!公爷这几日都昏睡着,纵有醒时,咱们也都在旁守着呢。”


    其实在林嬷嬷等人眼里,陆玹的眼神并没多凌厉,很寻常一瞥罢了,但此刻说什么姜清都不听去。


    被江陵公的狂状吓狠了。


    她又紧了紧手下,眸光流露出忌惮,压低声音:“……他也太冷静了些,那可是他亲阿父!”


    就连林嬷嬷都得装模作样地哭一哭,他却一点不见哀伤,还能从容指顾。


    陆玹的确心如止水。


    至少在踏进江陵公寝屋以前,他都还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直到目光扫过榻间,看见了遗体,才终于生出了些实感。


    一个缠绵病榻大半年的人,撑过了延祚九年,迎来了新岁,却忽然于元月最后一日遽然长逝。


    这公府,刚刚失去了它的主人,而他……失去了生父。


    像谁投进了一粒石子,刚刚还的平和的心池,泛起了微微的涟漪。


    却也仅此而已了。


    陆玹淡漠着眉眼,抬步上前。


    下人们见到他,俱都垂首退立一边。


    屋内还充斥着浓重的药味和熏香味,他凝目看去,榻边还留着被打翻的药碗残片没有收拾。


    春在堂的婢女在一旁回禀:“约莫亥时许,公爷忽然醒了,让人叫来赵姨娘侍疾。原还好好的,可用了参汤之后,公爷却叫府丁绞杀了姨娘,奴婢在外间看得不清楚,待夫人赶来阻拦,也险些……后来公爷自己却……”


    陆玹眸光幽幽。


    这婢女的说辞与刚才继母的婢女分毫不差。


    可问题正是在于,分毫不差。


    人在惶恐情况下,思维是会混沌的,春在堂里人来人往、慌慌张张,却如何能做到这般统一口径?


    他的视线落在江陵公身上。


    江陵公仰面躺在那里,右手还呈现出一种收拢用力的姿势,的确像是抓着什么东西。而面色则是萎黄中透着枯败的灰气,双目也没有阖上。


    人心可以被收买,场景可以是刻意布置的……


    陆玹经手了这么多的案件,向来只相信那些无法经人矫饰的东西。


    婢女垂着头,忐忑中,听见他吩咐童仆:“圆觉,让不枉拿着我的手印,明日一早去府衙找仵作来。”


    婢女大惊:“世子……”


    后赶来的陆琪搀着姜清走进来恰好听到这句,亦是一瞬惊怒:“阿兄!你、你……你莫非要让阿父死也不能瞑目吗?”


    陆玹瞥一眼他,淡淡道:“他已是死不瞑目。”


    亲父刚刚辞世,走得突然,陆琪得到消息后已经哭过了一趟,此时眼眶还是红的,实无法接受:“你——”


    姜清压了压陆琪的手,抢在前头涩然开口:“含章,我知你素不信我!可今日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纵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


    陆玹直接打断她:“母亲想多了。”


    他看着二人,平静地陈述:“今夜无论是谁,我都会如此。”


    和继母无关,和赵姨娘无关,甚至,和江陵公也无关。


    比起春在堂其余众人来,他就像是置身事外。


    冷静得不像话。


    可在场所有人都十分清楚,正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控制住当下的场面。


    姜清有一瞬说不出话。


    出了仕的人,真就不一样。


    跟陆琪这种成日家泡在后宅的少年比起来,说话的气势都不同。


    陆玹给了圆觉一个眼神。


    圆觉便是先前姜灿见过的童仆,反应十分机灵,见此,接过印,飞快地跑着去了。


    陆玹这才道:“母亲受惊过度,就不需再操心丧仪了,我已让衲子出去找人,一应事务,交由她就好。”


    这一晚,姜清心乱如麻,尚且没空想起姜灿来。她是清晨被青骊给叫醒的。


    到底是身边曾经活生生的人,得知这个消息时,姜灿还惘然地呆坐了一会儿。


    扭头看见懵懵的四娘,她嘱咐道不要乱跑,自己则走出院子。


    一路往正院去,看见的便是满目凄白。下人们穿着素服穿梭在府中,有条不紊地准备入殓之事。


    昨夜府里经过短暂慌乱之后,便被陆玹迅速地控制住了,现下各院都恢复了正常的运转。


    江陵公突逝,陆玹突然发难,并执意要请仵作验尸。待姜清后半夜反应过来,派人给陆氏族中一些德高望重的族老去信时,便发现各处守门的婆子男仆都换做了昨夜那批练家子。


    “遵世子的吩咐,除采买的人外,其余人都得待在府中,等仵作验完……”婢女小心禀着,却不防还是被兜头的热茶溅了半身。


    姜清一掌拍在几上,怒道:“昨夜这个事,是不是有人与他告信了?怎地凭他一人能手眼通天,就把我们生生困在府里了?!”


    局面越发地不利了。


    陆玹当然是有自己的人的,否则不可能让姜清这般忌惮。


    他自己的书房、寝院都跟铁桶一般,令人无从下手。江陵公去世以前,姜清又岂会毫无准备?


    可竟就这短短几个时辰的功夫,他的人便替了府里各处原有的人。


    姜清心中惊疑不定。


    她甚至无法判断,对方这般迅速、冷定地一通布置,是不是比她还早就在等着这一日。


    又或者……这里面有没有,他的手笔?


    见姜清发怒,众人都慌了,噗通跪下一片。


    姜灿一脚迈进来,便撞见这下饺子的场面。


    她一愣,抬眼,见姜清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支着太阳穴,蹙眉气不通的样子。


    姜家人生得都大气,偏她这姑母不知继承了谁的好基因,秀气纤柔,瞧着令人生怜。


    她走上去,轻声道:“泰山其颓,哲人其萎,姑婿这辈子,生荣死哀,姑母首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她素来不擅长说场面话,只自己失去过母亲,感同身受,罔极之哀,哪里还需要刻意卖弄?


    劝慰许久,姜清终于睁眼看她,刚要开口说什么,却听见外间有了动静。


    是陆玹身边的婢女,另个叫无言的。人如其名,十分沉寡干练,与衲子一样,皆是陆玹身边最得用的人。


    对方甫一露面,姜灿的手遽然被掐得生疼。


    “姑母——”她抽气。


    便听无言一副秉公办事的语气:“仵作到了,世子有请夫人,移步春在堂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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