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转眼到了八零年, 现在距离赵永梅考上大学，也只过去短短的两个多的时间。两年多，这个时间说短不短, 但说长也绝对不长。


    但这两年多所发生的变化，可以说是巨大的。现在，校园里到处都贴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同学们也开始不停的进行辩论, 各种的辩论会新思潮，每个人在进行思考, 赵永梅同样也不例外。


    赵永梅对什么“”弗洛伊德“”“朦胧诗“”不感兴趣，但是她对大家谈论的“改革开放”很感兴趣。


    农村实行的“包产到户”, “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 城市里工厂开始实行“经济责任制”，对商品流通体制开始发生变化, 越来越多人开始尝试做个小买卖，开始用钱来结算，可以不收各种票。还有，从“工业开发区”到“出口特区”再到“经济特区”的建立。


    这足以表明, 要有什么大变化要发生了, 更准确的说, 这种大变化, 已经发生了, 还正在继续发生着。


    自从上了大学, 赵永梅总有一种紧迫感，最开始，是因为感觉自己的知识太过于薄弱。她通过之前的学习考上了大学，但这并不代表她之前学到的知识足够让她在进入大学之后，和大学的知识进行自然的衔接。


    赵永梅心里很清楚, 如果不是有秦穹妈妈的指点，她即便考上大学，也会发现自己跟不上大学里的课程。但即便有秦穹妈妈的指点，赵永梅需要恶补的地方也很多，除了化学相关的，还有其他的课程，比如英语，比如数学物理，甚至于连她的普通话，都要进行一些纠正。即便她的普通话说的很好了，但是出了老家，在来自其他地方的同学们听来，还是会觉得她的发音并没有那么的标准。


    等赵永梅终于可以相对从容的跟上学校的课程了，这个时候她也到了大三下学期了。


    现在距离赵永梅大学毕业竟也只剩下一年的时间了。


    而这两年多时间里，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甚至是看到时代的车轮在滚动着前进着。


    每个人都在这辆车上，车接下来怎么走，车上的人又该怎么选择自己的路，这是所有人的疑惑。


    赵永梅也一直思考着自己路，她的工作肯定是要服从国家分配的，但是被分配到哪个单位哪个企业，未必没有争取的空间。


    这些年赵永梅也想了，她面前的路有几条，要么争取公派留学的机会，要么争取进国家级研究院所，要么进科技工业相关的政府机关，要么留在学校，当个老师，要么就是去各种化工相关的厂子了。


    赵永梅知道，自己可以有这么多的选择，是因为她考了一个好大学，他们学校的学生选择机会总是要更多一些的。而赵永梅学习成绩突出，同时她不管是体育文艺还是形象口才，都是很不错的。


    最重要的是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根基的人，赵永梅老师们不少都认识秦穹妈妈。虽然秦穹和赵永梅没有领结婚证，但是他们已经订婚，那秦穹妈妈也就是赵永梅婆婆了。


    秦穹妈妈都不需要刻意为赵永梅说好话拉关系，因为她的存在，老师们不会刻意的把一些属于赵永梅的机会给卡掉，这对赵永梅已经足够用了。


    只要不把属于自己的机会卡掉，可以和同学们公平的竞争，就已经够赵永梅表现自己，展现自己了。


    现在赵永梅可以选择的路有不少，但是怎么选成了难题。赵永梅家里人自然希望她可以进政府机关，她毕业分配后，直接就是个小领导。秦穹妈妈觉得她可以进研究院，秦穹家里其他人倒是觉得留校任教是一条又稳定又体面的工作，而且只有这份工作可以保证赵永梅能够留在京市。甚至往长远想，将来赵永梅和秦穹有了孩子，孩子在这样的一个氛围中长大，将来怎么可能不成才呢？


    秦穹倒是觉得赵永梅去工厂也挺好，因为他从赵永梅和他说的话，写的信当中感觉赵永梅想运用自己所学的知识干出一番事业的。


    她学的是非金属材料，当初赵永梅报考这个专业是秦穹妈妈的建议，因为她觉得这个专业现在是国家薄弱的地方，同时又是将来大有发展的专业，赵永梅去学，不仅可以报效祖国，同时也能有更好的个人发展。


    秦穹也总听赵永梅说什么新型玻璃，什么半导体材料，他感觉赵永梅还是对专业相关更感兴趣，但是又不是继续研究，而是把自己学到的知识运用进工作中去。


    他觉得赵永梅心里是更想进厂的，但是其他的选择都太好了，诱惑太大了，让赵永梅犹豫不决。


    秦穹确实很了解赵永梅，赵永梅心里是想进厂，她不仅想进厂，还想当技术骨干，当主任，当副厂长，当厂长。但是她又很犹豫，她觉得自己是有这个能力的，但是又忍不住想我真的有这个能力吗？还是应该选择公派留学，掌握更多的技术，再参加工作呢？


    赵永梅私心里还是想先参加工作，再从工作单位走公派留学的路子，这样不仅竞争比学校要小，而且她留学后学的专业，肯定是和她工作相关，能够让她在工作中实际运用的。


    赵永梅就这么一边学习，一边想着该怎么选择。最终，赵永梅还是决定无线电器材厂。她知道现在无线电方面确实和国外有差距，而且这两年外国生产的各种收音机电视机都进入了国内，差距存在，但不管是赵永梅还是更多学他们这个专业的人都知道，这个差距不可以一直存在，如果我们的人不去追赶，那我们自己生产的产品被淘汰掉，开了这样的坏头，以后再去追就费劲儿了。


    赵永梅心里还是有理想有抱负的，她下定了决心，就会冲下去。


    既然已经想好毕业后进无线电器材厂了，那选择去哪个城市哪个工厂又成了新的问题。


    无线电器材厂全国范围内都不多，因为户口的原因，赵永梅能选的也就主要是两个地方，一个京市一个浙省。能选京市是她现在在学校，户口是跟着在这里的，学校有关联的无线电器材厂，所以可以分配过去。浙省的话是秦穹户口在那里，只要她在大学毕业前和秦穹领证结婚了，把自己户口转过去，那么分配的时候，能争取分配过去。


    赵永梅权衡着，留在京市，好处是这里离她学校近，专业上有什么新发展，她都能第一时间回来，而且也离她家里相对近一点。去秦穹那里，好处就是秦穹可以不用和他家里人分开，秦穹母亲工作的研究所，也可以成为赵永梅工作后的一大人脉。


    最后，赵永梅还是选择去南方，她决定到时候可以将她爹娘也接来。


    既然已经想好了，赵永梅就打算在大四开学前的这个暑假把结婚证给领了。


    他们选择在北京领证，赵永梅和秦穹的学校都出了介绍信，赵永梅不想太高调，除了关系好的几个朋友，其他人也没有说。


    秦穹和赵永梅本来就说好了，根据他们将来对工作的考量，再决定领证的时间。现在赵永梅已经想好了要去南方工作，自然可以把领证一事提上日程。


    反而是秦穹有些犹豫：“永梅，你真想好要去我家那边了？”


    “是，其实说不犹豫是假的，秦穹，你知道我最担心的是什么吗？”


    “什么？”


    “我们学这个的都知道，我们美欧日他们在这方面是有差距的，这个差距还很大。现在开放了，已经开始有外国货卖进来，现在他们质量是好，但是同样价格也很高，所以我们本土的工厂没有怎么受到影响。但是以后呢？据我所知，现在已经有联合办厂的倾向了，甚至可能发展成允许外资办厂。厂子办过来，各种成本都可以降低，到时候，可能人家商品的售价比我们是贵，但贵的程度是老百姓可以接受的，那我们生产的商品该怎么办？”


    赵永梅和很多同学老师都讨论过这个问题，这是大家都有的顾虑。


    “秦穹，你说到时候货卖不出去，厂子的钱收不回来，工人工资怎么发？工厂怎么继续经营？怎么开发新的产品？那这个厂子，还能干下去吗？”


    秦穹知道现在其实已经有一些厂子有类似的问题了，只是没有那么严重，因为还没有受到外国商品的冲击，但按赵永梅的这个顾虑，怕是将来不止无线电厂会面临这种境遇，怕是很多很多厂子，都会面临这种境遇。


    秦穹想到今年自己给赵永梅买的新凉鞋，是外国产的，好像是什么新的材料做的，比去年自己买的那双好看还好穿。现在这些鞋子销售少，价格也高，那之后呢？


    赵永梅笑着说：“秦穹，我们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发展，谁也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大浪淘沙，被淘走的那些沙子。或许我应该选择更加稳妥的路，我也有更加稳妥的选择。但是，我还是想坚持我自己的想法，我总要去试一试。”


    秦穹握着赵永梅的手：“好，我陪你。”


    “若是我以后工资发不了，那我们家里的生计可要靠秦医生了。”


    秦穹揽过赵永梅：“好，我会好好工作，好好挣钱，好好照顾家里，我愿意永远当你的后盾。”


    第112章


    赵永梅是个很理智的人, 但是很冲动。


    不管什么事情，她想做了，觉得可以做了, 她就会去做。


    就像和秦穹领结婚证，她觉得这个时机正好，她就去做了。


    但是被人问起来怎么突然想领证, 对并足够亲近的人，赵永梅只说, 想领证，便去领证了, 旁人听了, 都会很感慨的说赵永梅和秦穹的感情可真好。


    但是面对亲近的人，不论是家人还是朋友, 听赵永梅实话实说，说她因为想毕业以后可以分配到秦穹家里那边，第一反应都是，这件事千万不要和秦穹说。


    赵永梅很无辜的看着郑若愚：“可是, 我已经和秦穹说了。”


    郑若愚捂着头, 尖叫一声：“永梅, 你不是最聪明不过的吗？你不想想, 这话怎么能这么直接和秦穹说啊。你这么聪明一个人, 怎么能在这种事情上犯傻啊？”


    赵永梅嫌她啰嗦：“你再念叨, 那把我喜糖还我。”


    “什么呀，哪有人把喜糖往回要的呀。哎呀，永梅，真不是我想啰嗦你，实在是你这事儿办的糊涂。”


    赵永梅无奈：“你这话, 我娘我姐她们都已经念叨过了。”


    “对吧，你心里不管做什么，嘴巴上都不能直接说。永梅你又不是笨蛋，你平时在生活里不是很擅长吗，我们都知道，同一个事情，说得话术不同，让别人感受也会不同。这些还都是你之前教我的呢，怎么现在轮到你自己就犯傻了呢？”


    赵永梅耸肩：“因为我不可能一辈子在和我最亲近的人相处时候，都在想和他说话时候该运用什么样的话术，我怎么说话他会听着更容易接受，我也能更快的达成我的目的。”


    郑若愚还是担心：“可是，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能真的完全坦诚的做自己。你足够真实了，可能反应因为这个缘故，对方无法和你过一辈子了。”


    赵永梅还是摇头：“我当时选择答应和秦穹在一起，就是因为我觉得我和他相处很舒服，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其实挺会看人眼色的。有的话，我说一次两次，感觉这个话，或者这个说话方式对方不喜欢，我就能立刻调整过来，并从此以后一直都维持让对方舒服的一个沟通方式。”


    “是，所以永梅你的人缘一直都很好。”


    “对，我心里其实并不介意这一点，我说话时候多注意一下措辞，注意一下语气，注意一下表情和神态，就能让对方舒服，那我何乐而不为呢？甚至有时候和我爹娘和我家人相处，我都未必能真做到实话实说。因为我觉得为了一些小事情，因为沟通的缘故产生矛盾很没有必要。”


    “所以大家都觉得你性格很好，你人很可爱。”


    赵永梅笑了：“我确实性格很好，这是我自己也知道的，我确实很可爱，这也是我自己知道的。”


    郑若愚也跟着笑了：“也是，像我们这种人缘很好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人缘很好，又怎么会不知道我们在被很多人称赞，被很多人倾佩，被很多人爱慕呢？”


    “是啊，人还是要坦诚的面对自己，很多人只坦诚的面对自己的不好，却做不到坦诚的面对自己的好，这真的让我很疑惑。”


    郑若愚说：“可能因为有的时候无法分辨自己是真的优秀还是在自作多情。就像我，好像只有人缘好性格好，但是我其他不管是长相还是能力，其实都挺一般的，那我又怎么敢说自己优秀呢？”


    她看着赵永梅：“永梅，你不一样，你真的处处都好，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好一辈子。”


    赵永梅倒是很豁达：“若愚，没有人能真的好一辈子的，我希望我可以一直幸运，但是命运总是无常的。我只希望我走的每一步路，都是我能看清的路，即便路中间有拦路石，有泥坑，这些也都是我看见了，但我还是愿意试一试，看看能不能越过去。”


    郑若愚感慨：“永梅，你虽然表现的是个很世故的人，但是你骨子里是个理想主义者。你的事业是你的理想，秦穹，看上去也是你的理想。”


    郑若愚看向去买汽水的秦穹：“其实，在你考上大学之后，你有很多更好的选择。”


    赵永梅摇头：“从我决心和秦穹在一起后，我就不会再有什么其他的选择了。倒不是因为什么忠贞或者爱情，而是我知道，我已经遇到最适合我的人了。”


    她握着郑若愚的手：“若愚，我们要追求的不一定是最好的，因为我们的境遇一直是在变化的。但是合适的那个人，只要我们内心没有变化，那么你们就会一直合适？”


    郑若愚怀疑：“真的能一直合适吗？”


    赵永梅笑着说：“要赌一把吗？堵我和秦穹能不能合适一辈子？”


    郑若愚也笑了：“好啊，赌注是一百块钱。”


    说着，郑若愚拿出一个红包：“永梅，我希望你可以赢，所以，赌注提前给你。”


    赵永梅收下：“放心，我会赢的。若愚，我在秦穹面前很真实，所以他知道我真实的性格，也知道我真实的爱着他，更知道，我这个人最不缺的就是毫不动摇的决心和毅力。”


    郑若愚抱了抱赵永梅：“永梅，祝你新婚幸福，愿你永远幸福。”


    回家路上，秦穹问赵永梅：“永梅，你真的舍得离开宁安吗？”


    赵永梅很肯定的说：“不舍得，但是，我有更舍不得的事情。秦穹，你知道的，人总是没有办法，必须做一些抉择的。而在这些抉择中，你总会离一些东西越来越近，同样也会离一些东西越来越远。”


    赵永梅难得有些伤感：“你知道的，我的朋友曹华，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但她是下乡知青，前几年回城了。这些年，我们也一直都有联系，但这其实是我和她努力维持着的。人的精力很有限，我的朋友很多，我努力保持每三个月给他们写一封信，等给我所以朋友写完信，可能需要两天的时间。但是因为不舍得，也因为知道如果这封信慢慢断了，可能我们就真的再也没有联系了。所以即便生活很忙碌，我也要挤出这个时间。”


    她看着远方的天空：“我们每个人的不舍都很多，可是我们的时间和精力都很少。不舍家人，不舍朋友，不舍爱好，不舍工作。我们总要进行选择，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我们更不舍的地方，对于其他的不舍，努力的维持着就好。”


    秦穹看着赵永梅：“那我，我是你怎样的不舍？”


    赵永梅也回看着他：“你是我要一辈子都在一起的不舍。”


    风轻轻的吹过，一九七年，赵永梅和秦穹相遇时候的那一阵风，吹到了现在，还会吹到很久很久以后，吹到他们也变成了一阵风，永远的相拥在一起。


    第113章


    三十而立, 赵永梅也过了而立之年了。


    时间过得很快，也很充实。


    她大学毕业以后先是参加工作，工作第二年怀孕, 生了一个女儿，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她爹娘接过来了。


    这两年赵永梅奶奶去世了，大哥二姐弟弟们也都先后成家了, 从客观条件来说，赵永梅和秦穹条件要好一点, 赵永梅也不想她爹娘上了年纪了，还要为子女们操心。


    她接过来倒也不能说让爹娘享福, 但是她这里的条件确实要更好一些。赵永梅的工作在沪市, 她和秦穹的家也在这里。等她怀孕后准备把爹娘接过来，赵永梅和秦穹就开始考虑买房子了。


    他们两个手里有积蓄, 而且俩人都是大学生毕业分配的工作，一毕业两人工资都是很高的，加起来一百多。


    不过赵永梅考虑到之后可能要去留学的情况，也不敢把钱直接花了, 最后还是选择了贷款。这是新的购房方式, 赵永梅看的商品房一层有两户, 他们直接买了两户, 这样和爹娘门对门的住着, 他们有相对独立的空间。


    而且秦穹家里人来, 可以直接住他们家里，赵永梅哥哥姐姐弟弟来，可以直接住爹娘那里，既然经济条件上允许，赵永梅和秦穹也没有过多的考虑, 直接贷了款，一人付一套。


    赵永梅的工资就拿来付贷款。秦穹的工资拿来养家和生活，秦穹和赵永梅没有怎么攒钱，倒也不是他们不想攒，而是攒不下，尤其是孩子出生之后，费钱的地方越发多了。


    不过秦穹和赵永梅倒是心态很好，因为现在工作有了，房子买了，还买了两套呢，一套三居一套两居，都是大房子。赵永梅工厂还有秦穹医院都给他俩分了套房子，房子很小，是单人间。那两套房子租出去每个月的租金直接给了赵永梅爹娘，他们来了这里，手里总得有钱。


    孩子也有了，是个非常健康活泼的娃，自家亲爹亲娘照顾着，没有任何不放心。


    孩子周岁后，赵永梅也获得了出国深造的机会，去的是日本。赵永梅工作的厂子主要生产的是电视机元件，赵永梅作为技术人员，自然是要学更多的知识。


    按厂里的安排，等赵永梅学成归来，岗位是要上调的。


    结果等赵永梅回国，就面临厂子工资发不出来的问题。


    到赵永梅三十岁这年，也不能说她没有干出一番事业，她已经是厂里的领导层了，但是，她面对极为严峻的问题，厂子可能快干不下去了。


    赵永梅和厂子里的其他领导忙得脚不沾地的找出路，有关系的想办法申请政府补助，有门路想办法搞销售，像赵永梅，就是开始想他们能制造什么，生产什么，到底怎么样才能让厂子最起码维持经营。


    寻呼机大哥大更没有那个制作能力了。最后，厂子里决定做电子词典。这个是赵永梅的建议，因为现在电子辞典，也就是电子学习机。赵永梅出国留学，自然不是只顾着学习，她也很清楚，要创新要研发，需要的是钱有人才。


    赵永梅和厂里领导心里都清楚，只有先想办法引进一条外面的生产线，厂子里有能拿得出手的产品，才能维持厂子的运营，才能继续进行研发创新。


    让赵永梅出国厂子里也有这方面的考量，但是这个工作其实是很难的。不过赵永梅没有让厂子里失望，给厂子里搞回来了电子辞典的生产线。


    这是厂子的背水一战，也是赵永梅的背水一战。因为她成了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之后，赵永梅的工作越来越忙。


    万幸赵永梅的眼光独到，负责销售的副厂长也极有经验和人脉，电子学习机在市里省里都有很不错的销量。他们这里的商品本就有很强的宣传作用，只要打出沪市最流行的电子学习机，很快就销往了全国。


    电子学习机让厂子获得了短暂的稳定期，发展期，但是进入这个行业，就会发现这是一个更新换代极快的行业。


    不仅技术更新换代快，连人也更新换代快。赵永梅的不少同事，今天还是厂子里的技术员，第二天就跳槽去了私人企业，还有人自己办了企业。


    赵永梅身边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下海，就连赵永梅自己都忍不住调侃秦穹：“秦医生，要不你也下海开个诊所吧？”


    秦穹吃惊：“赵厂长，你认真的？”


    赵永梅摇头：“我瞎扯的，但是看着一波又一波的朋友同事发财，我心里不可能没有波动。”


    秦穹说：“但是当时你留学时候，如果留下，年入五人民币是没有问题的。这些年虽然咱们工资涨了，整体工资也在涨，但是咱俩工资加起来，一年也就五千块。”


    “那不行，我不可能留下，我是厂子里公派出去的，我留下了，那我整个人人品就要画个叉号了。不过，最近有人向我递出来橄榄枝，去年成立的一个做电视机的厂子，说只要我过去，每个月工资给我开五千，年底还有分红。”


    秦穹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样的副厂长都有人挖角吗？难怪你说工作越来越难干了。”


    赵永梅叹口气：“我们厂子里其他领导们可能也有收到挖角的。我懂技术，也有一些人脉，老刘负责销售，他手里人脉更是厉害，他这个人也厉害，不可能只挖我不挖他。不过我觉得他更可能直接下海，他最近一直和我套近乎，我觉得他是想让其帮他牵头，想直接干销售。你也知道，我有个学长跳槽去了西门子，负责华南家电销售。”


    秦穹都忍不住感慨：“既然是你的学长，更是高材生了，怎么会愿意干这种工作。”


    赵永梅说：“你以为这个工作容易争取？我那个学长可不是一般人。我一直跟着我学长打交道，就是想多结识一些顾客，免得老刘真不当这副厂长了，人跑了，把这摊子一扔，那可真是麻烦了。”


    “看来我们赵厂子不仅没有跳槽的打算，甚至还准备再一次力挽狂澜呢。”


    赵永梅笑着抱住他：“是的，秦医生，我准备当真正的赵厂长，而不是赵副厂长。不过我们现在这个收入确实是不行，家里还有多少钱，我准备拿出一部分给我那个炒股的学妹，跟着她投一投。”


    “你那个股神学妹？”


    “对，我现在是没有什么精力研究什么股票，既然认识有这方面能力的，跟着人家投就行。咱们也不投太多，就用挣了的钱继续投，这样即便之后亏了，也不会伤筋动骨。”


    “行，咱们家其实开销也没有那么大。”


    赵永梅翻白眼：“咱们家开销是不大，但是你闺女开销大。我真的没想到她遗传我最多的是我的体育天赋，甚至青出于蓝，连省队都看中了她。现在还不知道她将来要具体干什么，但是如果她真的当个运动员，运动员想有个名堂太难了。咱们当父母的虽然帮不了她什么，最起码经济方面能帮助她一些。”


    秦穹点头：“永梅你也不用太操心照照，她现在爱体育，说不定将来会变呢。我看她也挺爱一些艺术方面唱歌跳舞的。”


    赵永梅不能说孩子不像自己，因为闺女爱的这些她也爱，她也只能说：“她八四年出生的，到千禧年也才十六岁，上高中的年纪。到时候更多更新奇的事务，那个时候，说不准她又去喜欢什么了。”


    “是啊，现在新奇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不说咱们生活里的这些，只说工作上，也是时常得学习，不然连医院大价钱买回来的机器都不看用啊。”


    赵永梅也很有感慨：“是啊，电视从黑白到彩色，才多久？厂子里生产的那些电子产品，真是卖的稍微慢一点，就过时了。所以我们必须主动去接触新东西，拥抱新东西，这才不会被时代淘汰啊。”


    秦穹很郑重的说：“但是得有选择的拥抱新东西，不能是个新的就拥抱。就像什么外国的吻手礼，这种就很不庄重。”


    赵永梅失笑：“是是是，我的手只给我们秦医生吻，好不好。”


    秦穹揽着赵永梅：“永梅，我感觉我们现在的生活像做梦一样。”


    赵永梅笑话他：“那你胆子也太小了，既然都做梦了，都不敢梦个厉害的。我要是做梦，一定梦自己是整个世界的主宰。”


    “那我呢？”


    “你是我的丈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