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铭没有去打扰他们。


    也没有搬家，他一直住在他们曾经的隔壁，只是现在隔壁已经换了房主，新房主同样是一对男男夫夫。


    他们似乎也是新婚，不过这一对精力真的旺盛，五天一小吵，十天一大吵，连带着顾铭都觉得过的有点热闹。


    日子过的有条不紊，眨眼就去了四个年头。


    隔壁那对依然会吵，但无论他们怎么吵，都始终没有散。


    而曾经在g市还不算太起眼的先古，却在过去的四年里，发展异常迅速，就连顾铭本人有时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命运之神眷顾了。


    短短几年先古就成为了仅次于封氏的大企业。


    他有这么厉害吗？


    不过不管他能力天赋如何，他现在的成就都是实打实的，就连那些使劲浑身解数想要勾搭他的人也是真的。


    年少轻狂时的不知检束，让他失去了最爱的人，即使到了现在，顾铭也依然不敢回想，所以对于这些人，他从来都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


    确保封宪不会听到任何风言风语。


    他的这种做法，也确实没有人传他的风花雪月，但传他不行的却是非常多。


    顾铭就随便吧，只要不传他乱来就行。


    六月二十六，程家办喜宴。


    顾铭和程家关系一直不错，所以自然要去，也就是这一天，他见到了那个四年未见的男人。


    他还是他，一点都没有变。


    有时候真的，当不再刻意的去相遇，即使在同一个城市，也在同一个圈子，他们也碰不着。


    所以这一次看到封宪，顾铭紧张的手心都在冒汗。


    但封宪身边好多人。


    顾铭等啊等，等了将近十五分钟，那些人才逐渐散去。


    “封宪。”他过去打了招呼。


    封宪的目光在他手腕上停留一瞬，然后朝他微微点了一下头，


    “顾铭。”


    “可以……单独走走吗？”顾铭凝望着封宪，问的小心翼翼。


    封宪也有些不耐应付上前攀谈的人，于是就同意了顾铭的邀请，


    “这几年先古发展的不错。”


    “你知道？”顾铭走在封宪身侧，心跳的很快。


    封宪笑了一声，“应该很少有人不知道吧！”


    话是这么说，但顾铭嘴角还是挂上了笑，心里也有一点点幸福的味道。


    “你、你们现在还好吧！”顾铭不知怎么的想到了他现在的邻居。


    封宪看他一眼，“还可以。”


    “我想也是。”顾铭深呼吸一口气，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情，跟封宪慢慢说起了他隔壁那一对。


    一个轻轻的说，一个静静的听，气氛就像良久未见的好友，很融洽。


    封宪点燃了一根烟，随口问，


    “你还拉过架？”


    “是啊，拉过。”顾铭轻声笑了一下，不过这种笑容很快就淡了下去，他望着男人的眼睛，


    “可是他们无论怎么吵，都没有散。”


    封宪明白顾铭的意思，他摇了摇头，“我没有耐心。”


    “嗯~”这一声顾铭应得鼻音有些重，感觉又带了点哭腔。


    封宪看着他叹了口气，“怎么这么多年，还是没有长进。”


    “是啊，我都三十出头了。”顾铭感叹时间的流逝，同时声音也有些沮丧，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再过几年，你可能连看都不会想看我一眼……”


    “想多了。”封宪吐出一口烟雾，语气平铺直叙，“正常规律而已，你没必要焦虑。”


    顾铭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他嗯了一声，“过段时间，我想去领养一个孩子。”


    “嗯？”


    “这辈子，我大概率是不会有爱人了。”顾铭长叹了一口气，其中不知道有多少酸涩，


    “得有个人帮我送终。”


    封宪按灭了手里的烟，沉默了会道，“也行。”


    一生很长，但也很短，不知不觉就把八百多个月走完了，顾铭在生命最尽头的时候。


    封宪有接到他养子的电话，也准备去看他。


    但是顾铭拒绝了，这是他第一次拒绝封宪。


    其实他在五十岁之后就有点躲着封宪了，他不愿意自己有皱纹的样子被封宪看见，即使他那么爱封宪，也很非常想见他。


    但他就是害怕，害怕封宪会嫌弃他。


    所以顾铭没有见封宪最后一面。


    他走的那天，手持重新回到了封宪手里，戴了几十年的珠子依旧如最初的那般透亮、冰冷。


    封宪摩挲了下珠层表面，倒是感觉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只是这种感觉非常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他收回手持。


    准备去医院看于纶。


    于纶住院也有一段时间了，他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等封宪来看他，然后黏着对方。


    他这辈子没受过什么委屈，除了那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矛盾，差点闹得跟封宪分手，其他时候真的挺好。


    事业是爱好性的，有灵感了发一首歌玩玩，没灵感的时候，他该干嘛干嘛，从来不用为生活担心。


    因为一切的一切，封宪都会给他安排好。


    要说有什么遗憾，那大概是在他老了之后，忽然意识到封宪不爱他吧，也不知道他是反应慢，还是怎么的，竟然真的快活完一辈子，才发现封宪不爱他。


    不过这次他识趣的没有闹。


    他只是悄悄的观察，看封宪是放不下顾铭、还是在外面有什么小朋友。


    结果是都没有。


    封宪既没有放不下顾铭，也没有在外面和谁走得近。


    他就是纯粹的不爱自己。


    于纶为此低落了好几天，但后来他也想通了，不爱就不爱吧，反正封宪陪了自己一辈子，也值了。


    这是清醒的时候。


    可当到了最后的那一刻，于纶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因为这一生，他既像得到了封宪，又像没有得到。


    所以最后的最后，他还是没有忍住问了封宪一句，


    “你有爱过我吗？”


    “一直喜欢。”这是封宪的答案。


    真坦诚啊，于纶心想，以前他没有想那么多，喜欢和爱也分的不是那么清，现在他知道了，封宪的喜欢就真的只是喜欢而已。


    “那你爱顾铭吗？”于纶想着自己反正都要死了，提一下也没什么要紧的。


    封宪有几分无奈，“喜欢过。”


    行吧，于纶释然了。


    处理完于纶的后事，封宪没在这个位面逗留多久，便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