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禅院家家主是中午才得到消息的。


    老头子倒是没受什么伤，不过也被吓得够呛，听到加茂家的消息时候，差点跌了一跤。


    旁边的妾室赶紧扶住了他。


    手下头埋得很低，说：“没错，北白川上门，加茂家主没多久就出去迎战了，结果被人家一拳……把眼球打破了。”


    老头一个哆嗦。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问：“然后呢？”


    “赤血操术对上北白川，毫无胜算。”手下声音很低，“他速度奇快无比，几乎是瞬移，没有人能看清他的动作，他足足打了三拳，一拳打瞎了加茂家主的左眼，一拳砸碎了加茂家主的手臂，最后一拳，断了加茂家主的腿。”


    “然后一路进去，其他加茂咒术师见状不妙，有长老大喊着他们同意北白川的特级咒术师申请，所以北白川没有打遍加茂家。”


    禅院家主张了张嘴，良久无言，最后挥了挥手，看着那朦胧的天色，幽幽说道：“御三家地位，真的要不保了啊……”


    他也许该庆幸，北白川不打老人。


    更该庆幸，自己滑跪够快，没有口出恶言。


    五条家慢一步收到信息，本来就因为禅院家事情吓了一跳，这下子更是面无血色。


    家主忧愁：“我只担心，北白川会对六眼下手。”


    只要了解咒术界历史，就知道历代六眼的地位了。


    其他长老正色：“如果他要对六眼大人出手，我等誓死保护六眼大人！”


    五条家闭门谢客，一副绝不掺和外界事情的乌龟模样。


    但是他们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特级咒术师诞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北白川朔一以自由咒术师的身份赢得了不少人的支持。


    他也正式进入了总监部，成为了仅此于总监部一把手的副总监。


    此时的御三家包括众多咒术师世家，还没有意识到特级咒术师在现代社会中意味着什么。


    尤其是在奔着比拟御三家去的总监部建起，早在建立前就和御三家签订了契约，日后的咒术师评定，必须交由总监部负责。


    北白川朔一，目前唯一一位特级，自他开始，日后每一位特级的诞生，必须由他点头。


    如果御三家举荐的特级咒术师，连北白川朔一都打不过的吗？


    那不好意思，驳回。


    十二月下旬，天气愈发寒冷，新年将要到来。


    让五条家松了一口气的是，北白川朔一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起过五条家，大概是他们家没有主动招惹人家，所以人家也没有特地针对他们。


    1990年在烟花声中到来。


    北白川朔一成功把一把手踹掉自己上位，总监部被他安插了不少年轻诅咒师，前一把手见状欲言又止，不过也知道有些年轻诅咒师纯粹是无妄之灾，于是权当没有看见。


    总监部现在需要的是能和御三家匹敌的实力，他们绝不能失去北白川朔一，哪怕总监部会沦为北白川朔一的一言堂。


    咒术师的寿命，普遍很短。


    新年伊始，沉寂了半个月的御三家总算是热闹了一些，只有加茂家仍然笼罩在阴云中。


    五条家倒是很高兴，庆祝着少主的满月宴。


    当然也只是内部的庆祝，他们还是不敢打开门接待外人。


    夜晚来的很快，大门虽然关着，但还是有下人看守的。


    刚刚入夜，敲门声响起。


    下人打开门缝，看见门外站着一个红发青年，他手里拿出一张纸，面带笑意说：“你们前前前代家主已经把神子卖给我了。”


    哪来的疯子？难道是暗杀者？


    下人碰一下关上了门。


    北白川朔一：“……”


    他好脾气地把那张泛黄的纸收起，然后走到五条家大门不远处的围墙，一翻身就进去了。


    有人发现了他，大喊着他是从哪里来的。


    北白川朔一这次没有亮出契约了，而是说：“我是总监部的人，我来找五条家家主。”


    那些人半信半疑，正想说去禀告家主，北白川朔一就径直往家主院子那边走去了。


    “欸！你不许往那边去！”


    腿脚快的下人赶着去告诉了五条家家主，五条家家主急急忙忙跑出来，一下子看见了被围住的北白川朔一。


    此时，五条家家主还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北白川朔一，那个新晋特级咒术师。


    于是冷着脸上前，问阁下所为何事擅闯五条家。


    北白川朔一又拿出了那纸契约，说这是某代家主承诺转交神子抚养权的束缚契约。


    五条家家主脸色大变：“哪来的疯子，来人！”


    北白川朔一叹气：“如此看来，你们果然不信。”


    “觊觎悟少爷的人不少，你是第一个如此胆大包天，敢找上门的。”五条家家主冷笑。


    “悟，真是个好得不得了的名字，原来这么快就取好了名字吗？”然而，这红发青年却目光柔和，喃喃自语。


    五条家家主大怒。


    其他人赶紧围上去，要“请”北白川朔一离开。


    青年还在自顾自说道：“今天是他的满月呢，我好不容易从东京赶过来，我挑了一天的礼物，实在是不知道送什么好，咒具么？太早了。玩具么？什么样的玩具他会喜欢？”


    他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倒下的人越来越多，他的自言自语愈发清楚。


    “我不如来问问他。”


    地面倒下一大片，五条家家主颤抖着身子，认为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他大喊着自己的术式，结果下一秒就挨了一拳，砸在右眼上，霎时间就青了。


    北白川朔一手下放海，他只是青了眼眶。


    五条家家主却愈挫愈勇，还要上前，又挨了一拳。


    “我们日后还要打交道，你不要再来了。”北白川朔一叹气，“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我叫北白川朔一。”


    五条家家主身体一僵，心中大恸，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临了！


    “我们誓死捍卫少主大人的安危！”他大喊。


    北白川朔一上前摁住了他，把那张纸拍在他面前，不耐烦道：“识字么？上面的内容要我念给你听么？咒力你感觉不到吗？”


    家主被迫看起了这份契约。


    越看脸色越难看，难看过后就是绝望，因为随着他看完契约，束缚同样在他身上完成了。


    到底是哪个混蛋前代干的好事！？


    他不得不又把那张泛黄的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再三确定上面的内容后，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忧愁。


    这一纸契约，无论从哪个方面看来，对于神子都百利而无一害，北白川朔一是目前唯一特级咒术师，能够打完禅院又接着打上加茂，如果有他关照，悟少爷的安危可以说是有了一个有力的保障。


    但是，这纸契约到底是哪一代家主签订的？为什么另一方会是北白川朔一，北白川朔一今年不是才二十多岁吗？


    天底下真的会掉馅饼吗？真的会人会未卜先知，无条件地去爱护一个素未谋面，刚刚降生的孩子吗？


    五条家家主心中万种疑虑。


    北白川朔一却和颜悦色：“我不是来破坏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他还是你们的少主，我只是要求我有抚养他的资格而已。”


    家主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北白川朔一拍了拍他肩膀，扫了一眼缩在不远处的五条家族人，说：“我们快去看看小悟吧。”


    家主：……他不想，真的。


    但是束缚的存在千真万确，他僵硬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往着少主院子去了。


    “守卫如此松懈，你们真是心大。”


    “这屋子一点都不暖，阳光也不够好，我知道你的房间是光线最好的，为什么不让给小悟住？”


    “就这么点人伺候？”


    一路上，北白川朔一挑刺的话语就没停下来过。


    五条家家主不敢吱声。


    终于，他们进入了那个温暖的房间。


    小神子还没有入睡，抓着木头玩具，挥舞着手臂。


    他侧了侧脑袋，一眼看见了站在门口处的红发青年。


    旁边的侍女大气也不敢出，跪坐在一边。


    北白川朔一也没有上前，他觉得自己一身寒气，会带给小神子。


    只是衣袖下的手狠狠攥紧了，呼吸也微微停滞。


    小神子又看见了这个人。


    只不过这次不是隐形的了，是真真切切，光明正大地站在不远处，眼中少了几分哀伤，多了数不清的柔和。


    这个人一来，他的眼睛就会很舒服，一点儿也不痛，像是泡在热水里，他很喜欢这个感觉。


    所以，他自出生来一直皱巴巴的脸，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跟过来的五条家家主惊愕万分。


    作为时时刻刻关注神子的人，他当然知道神子自出生起就备受六眼折磨，极其容易夭折，别说笑了，不哭都是神子大人脾气好。


    因为六眼引发的各种病症，虽然不算严重，但对于新生儿来说绝对是一个折磨。


    电光火石间，五条家家主想起来了半个月前，他和长老们坐在一起研究北白川朔一术式的画面。


    「坠入的自由牢笼」，难道北白川朔一的绑定者是……他们的神子？


    五条家家主神情恍惚，但是很快注意力又被发出笑声的小神子吸引，北白川朔一散去了身上的寒气，已经跪在了神子的襁褓旁边。


    青年探出了一根冰冷苍白的手指，小神子马上就把握在手里的玩具丢了，抓住那修长的食指。


    小孩笑得开心。


    侍女们大气不敢出，长老们围在屋外，也不敢说话。


    屋内屋外其余人气氛紧绷。


    五条家家主看着这一幕，却眼眶一红。


    眼泪就这么哗哗地落了下来。


    同样的人还有北白川朔一。


    两个人在自顾自流泪，只有小神子企图要用自己柔嫩的掌心把那根食指温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