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总监悟（8）


    港口Mafia即便没有记忆中的辉煌, 可也仍然有着一整栋大楼。


    北白川朔一站在落地窗前，他曾经站在这里许多次，但都不曾以现在这样的身份。


    他看着整个横滨, 万籁俱寂，凌晨后半夜, 正是人们酣睡之际。


    一轮月亮奔走，顶楼的办公室内, 只有办公桌上的一盏灯亮着。


    港口Mafia楼下，北白川朔一的车子嚣张地停在了门口, 而港口Mafia的大门口, 一向是鲜少停着车辆的。


    他没有掩藏自己的行踪, 就这么踏入了港口Mafia的总部, 也不在乎是不是有埋伏，一路到了顶楼，他也如愿以偿看见了等候多时的森鸥外。


    电话中那句漫不经心的“我绑架了森鸥外”, 也不是虚言。


    “有人要对异能特务科出手, 没办法，我只好先绑架你了。”北白川朔一转过身，看着坐在办公桌后的森鸥外。


    森鸥外一脸平静，在今天芥川龙之介铩羽而归时候，他就没有离开港口Mafia的大楼。


    “一般的人, 还不至于让你亲自来一趟吧。”他微微笑了下。


    北白川朔一没有笑, 只是点头，语气略有担忧：“确实是一位我也要忌惮的人物。”


    看见北白川朔一眼中的忧虑不似作伪, 森鸥外脸上的微笑也冷了下去。


    “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担心？只要请动咒术界的势力，我以为不会有人可以阻拦你。”森鸥外的脸被一盏灯照亮, 可是北白川朔一因为走了两步，身体彻底藏在了黑暗中。


    “你们太高估我了。”他说。


    “但是，他们也太低估我了。”


    北白川朔一抬手，挽起自己的袖口，慢吞吞说道道：“异能者中有太宰治在，可以扼杀一切异能者，包括异能者的物品，但是咒术界中没有这样的人，强则是强，任你再多的阴谋诡计，也是无济于事。”


    森鸥外看着他：“不会有人毫无弱点。”


    北白川朔一短促地笑了声：“你说的对，但是我不这么认为。”


    “善良，从来不是弱点，没有人可以利用他的善良去要挟他，你知道什么是实力至上的帝王吗？”


    “他跟你和和气气，你不要真把他的温和当做了真的。”


    森鸥外沉默，觉得北白川朔一这人就是神经病，不是在说他自己吗？怎么又开始洋洋得意地炫儿子了？


    北白川朔一还在自顾自说道：“其实如今，我是不是活着都不重要了，可是无论是谁，包括你，都觉得我是个大麻烦。”


    森鸥外眸光闪了闪。


    “异能者中还有超越者，国内还有猎犬，你们总把视线放在我一个从总监部退休的老人身上，真是糊涂。”他叹气。


    森鸥外的额角跳了跳，就北白川朔一这些年来做的事情，谁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还有超越者，他不信北白川朔一手中没有超越者。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第一次这样沉不住气。


    因为他直觉一直让北白川朔一说下去，这人又要在陶醉五条悟有多么强了。


    北白川朔一“哦”了一声，终于把袖口挽好了，他低头看了看，嘴上说道：“我没想做什么，是别人想做什么，你今天不是还派人去截人虎吗？你们的消息有这么快吗？你不需要考虑吗？”


    “这太短暂了，我不信。”


    他抬起头。


    “与虎谋皮，必焚己身。”


    说完，他转身迈步离开了。


    电梯门合上，森鸥外感觉到悬在自己脖子侧的刀锋消失，肩膀微微松懈，他沉着脸盯着前方某处，唇角绷直。


    港口Mafia大楼下，北白川朔一站在自己的车旁，没有急着开车离开。


    他出来得匆忙，身上只是穿了一件长衬衫，八月的天气很热，哪怕是在后半夜，空气里都遍布着焦灼。


    在太宰治他们在横滨乱窜的时候，北白川朔一也碰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的出现让他意识到，再不能以过去记忆来对付目前的局面了。


    八月的月色很好，月光落在地面上，其实能见度很高。


    北白川朔一低头，看着车窗上，隐约倒映着自己的模样。


    原来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北白川朔一敛眸，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和过去一样启动车子，准备回家。


    车子驶过街道，空荡荡的街边，有一个人走着。


    北白川朔一的车子和他擦肩而过，但是双方都没有侧目。


    车子开远，消失在了转角处，很快就要离开横滨。


    那人终于驻足，回过身，看着那个方向，那是东京的方向。


    对于横滨的异能者来说，无论他们在横滨是如何地傲慢，去了东京，也要夹着尾巴做人，这不仅仅是因为东京是首都，还因为一类人的存在。


    他们是咒术师，并且是有组织的咒术师，且这些隶属于总监部的咒术师，分外上下一心，听从最高位者的吩咐。


    可不是异能者这些各自为政家伙可以比拟的。


    以及，那位咒术师的巅峰，没有人知道他的实力到了什么地步，没有人可以让他发挥出一半的实力。


    哪怕今夜之事，对方也没有展现出什么强横的手段，而是寻找更温和的解决手段。


    如果不是北白川朔一强势插手，直接让人杀死了那些异能者，恐怕五条悟的选择还是先保证友人和人虎安全离开横滨。


    年轻人站在路边，垂着眼，抬手摘下了帽子，黑色的碎发下，一双浅灰色的眼睛，似乎弥漫着淡淡的忧郁。


    “为什么你的选择，会落在他人的身上。”他的轻声呢喃有些沙哑。


    “他有什么好的，让你如此……殚精竭虑。”-


    等车子离开了横滨，往着东京去时候，北白川朔一打开了车载音乐，眉眼间泄露出许久未见的烦闷。


    系统小心翼翼地冒出来：【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北白川朔一冷着脸：“把人虎安置在东京，再不济安排到东京咒术高专里，让他上学，[组合]的人再有通天的手段，也没有把手伸到东京里面的道理。”


    横滨是他们的舞台，但是东京可不会惯着他们。


    掀起一切风浪的人，中岛敦，已经被五条悟带走，他倒想看看，这一出戏还要怎么唱下去。


    【可，可，那个谁……】系统有些磕磕绊绊。


    说起这个北白川朔一就有些生气，沉着脸不说话。


    等车子开入东京，他才说：“你等着吧，他早晚会来找我的。”


    系统：【嗯嗯嗯。】


    回到小区，北白川朔一在自助售卖机买了罐冰饮料，喝完之后才上楼去。


    时间已经是早上六点多了。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出现在了之前让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居住的公寓楼层，他抬头看了看那门，看见门口的摆设有挪动的痕迹，就重新回到了电梯里，继续往上。


    看来中岛敦是住在了楼下。


    因为即将到家，北白川朔一的精神稍微松懈了一些，他看着电梯门发呆，忽然视线一凝。


    系统也发现了什么，却什么也不敢说。


    一层楼的距离，电梯门很快又打开了，北白川朔一沉默地走出电梯，打开了家门。


    客厅亮着一盏灯，是为他准备的。


    夏天，室内总是开着冷气，外头的燥热散去不少。


    土豆从狗窝直起身，瞧着玄关处的身影。


    北白川朔一没有去休息，而是先找了换洗衣服，去洗澡。


    浴室内的镜子前，十年前，他曾经在这里等待着新的血肉长出，那是擂钵街大爆炸时候的事情了。


    现在，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按照他的体质，岁月本不该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可是一夜过去……他的视线落在自己鬓边的白发上。


    不过只要用其他发丝遮掩，这点白色很快就会不见。


    他翻折起来的袖口有血污，被翻折起来就看不见了。


    系统看着却有些惊悚。


    “我也在老去啊。”北白川朔一却很平静，喃喃道，“你说那个人，会以为我是谁？”


    异能力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原著中有记载的，最为明确的恐怕是泉镜花，从父母那里继承了夜叉白雪。


    这样血缘上的传承，很容易混淆视听。


    北白川朔一想到这里，表情有些古怪。


    他的异能力其实没有公开，但只要有插手去年事情的人，就肯定知道他是有异能力的，不然不可能派去涩泽龙彦和太宰治这两个对异能力针对极强的人护送。


    而对于他本人的异能力，从那些不断送死的异能者来看，对方估计也有猜测。


    可到底不是他本人，不会清楚他的异能力。


    不过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只不过和他的异能力一模一样而已，他可不止有异能力可用。


    北白川朔一叹气。


    如果那个人和费奥多尔有勾结的话，那费奥多尔也真是没用，这么久了都没说服他灭杀全世界的异能者。


    “其实这样对我来说也没什么不好的，连同我一起杀了，那这个世界就真正属于小悟了，属于咒术师的世界。”北白川朔一自顾自说着，然后沉思起来。


    系统尖叫：【你能不能别想这么危险的事情！你死了我们怎么办啊！】


    北白川朔一：“你们可以绑定小悟吗？他肯定比我厉害。”


    系统要哭了：【要是能这么干我早绑了。】


    两秒后，系统和北白川朔一齐齐叹了口气，都在为系统居然不能绑定五条悟而遗憾。


    系统又开始支棱起来了，它靠着黑科技弄来的消息和北白川朔一掰扯：【我就说当年那个被偷走的孩子有问题，就是不知道偷走他的人是谁了。】


    北白川朔一回忆了一下，说道：“当时不是有好几辆车子跟着吗？二十年前……估计是横滨的势力吧。”


    系统：【那时候横滨的势力到现在早就没了吧。】


    北白川朔一沉默了片刻，他想说即便没有了，那个自己也会流落到其他地方。


    但忽然，他想起了什么，皱起眉。


    系统还在计算着什么，最后略惊愕地说：【你说，会不会是和中原中也那个实验……】


    北白川朔一眼眸一冷：“那可真是麻烦了。”


    他不担心这个世界上的自己，会是费奥多尔的手下，也不担心对方背后有异国超越者，但如果是政府方面为了钳制他的后手，那真是——


    因为系统很早以前就提醒过，北白川朔一的体质和正常人类不一样，所以多年来，北白川朔一都很注意这方面的事情。


    他忍不住问：“那他和我这个身体有关系吗？”


    系统：【如果你想的话可以有。】


    北白川朔一怒：“你说什么废话，我问以前。”


    系统也委屈：【原本是没有的，去年开始真的有了。】


    北白川朔一忍着怒气：“什么关系？”


    系统：【……】


    北白川朔一：“你扣什么省略号？！”


    系统一惊，忘记自己的话还是有气泡的了，期期艾艾道：【是，是爷孙……】


    室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良久，北白川朔一扯了扯嘴角，“你的意思是，人类社会意义上顶多五十岁的我有一个二十岁的孙子。”


    系统连呼冤枉：【所以没人信嘛，你不要伤心！他们估计还是认为那个谁是你儿子呢！】


    北白川朔一并没有被安慰到，他沉着脸洗完澡，吹干了头发，然后准备做早餐。


    土豆跑进了厨房，北白川朔一看了一眼，把它捞了起来，放在柜台上，盯着看了两秒。


    按照五条悟的说法，土豆是他的儿子，这不就是说明那个……等等，不要再想了！


    北白川朔一狠狠闭了闭眼，转身继续去弄早餐。


    土豆甩了甩脑袋，等待北白川朔一给它投喂边角料。


    系统又冒了出来，嘀咕：【其实这样也不是不行，你上次升级的奖励是人形buff，可以给土豆化形了。】


    北白川朔一绷着脸不说话。


    他觉得自己手底下还不至于缺人到这种地步。


    但是摆盘的动作还是迟缓了一下。


    土豆低头拱着北白川朔一丢给它的面包边角料，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北白川朔一对于再养一个小孩毫无兴趣。


    他把摆好盘的早餐拿出厨房，五条悟已经站在二楼往下看了。


    看着他折返回厨房把叼着半块面包片的土豆拎出来，五条悟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


    然后走下楼梯，土豆一沾地板，就窜了出去，跑到五条悟脚边。


    五条悟却没有抱它，而是继续往前走，嘴上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北白川朔一在摆放餐具，头也没抬：“六点多时候，今天异能特务科还要放假，也不用去上班。”


    但五条悟是要上班的，昨天本来是他朋友们在国内逗留的最后一天，现在打算下午再离开东京，昨晚他们还是受了些惊吓。


    五条悟干脆再请半天假，会议之类大部分就在下午，早上的事情并不多。


    他坐在椅子上，面前的牛奶冒着热气，说道：“我安排他们去了附近的酒店，银座这边还是安全的，那个孩子我暂时让他在楼下休息了，然后在冰箱拿了些面包蛋糕什么的下去给他，朔一昨晚一整晚都没回来，是有什么麻烦吗？”


    昨夜虽然耽搁了不少时间，但是凌晨一点的时候，五条悟都回到家准备睡觉了。


    北白川朔一却是六点多才回家。


    他拿起桌子的杯子，听着北白川朔一的话。


    “好几波异能者势力在横滨浑水摸鱼，我让特务科的人分开行动了，不过他们的目标，有人虎，也有异能特务科。”北白川朔一也落座。


    五条悟“唔”了一声，并不意外这个结果，放在十几年前，禅院家和加茂家也总做着把总监部拉下马的美梦呢。


    北白川朔一继续说，五条悟看着杯子里的牛奶，温度还有些偏高。


    “你这段时间，也不用去横滨了。”北白川朔一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犹豫。


    五条悟疑惑地抬头。


    北白川朔一按了按眉心，也许是彻夜未眠，他眼底的疲惫很明显：“我想想，把人虎怎么安排，还有横滨的异能者，这都不算什么……”他忍不住有些絮絮叨叨，“麻烦的是政府方面似乎也有些意思，牵扯到政府，大概还是猎犬那档子人弄的事情，这些年猎犬的事情就严禁异能特务科接触了。”


    “有件事你得知道。悟。”北白川朔一放下手，有些严肃。


    五条悟也正经了表情，紧接着听见北白川朔一说道：“有和我异能力一模一样的人出现了。”


    “嗯？”


    北白川朔一：“生物意义上，他和我是爷孙。”


    五条悟：“？？？”


    系统尖叫：【你不是不许我提吗！你现在在干什么！你特么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北白川朔一反手给了系统一个禁言。


    五条悟震惊：“朔一原来真有孩子吗？！”


    北白川朔一手背青筋暴起：“你想多了，我没有孩子。”


    “你可以理解为，分裂体。”北白川朔一找了个理由，系统给出的解释是，他这具身体参考了他本体的数值，包括DNA，所以和这个世界的“他”会有血缘关系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至少不是克隆体。“但是也不算分裂体……”


    五条悟猛地扭头看向了旁边装傻的土豆，他没记错的话，之前朔一也说土豆是分裂体吧？


    所以他谨慎问：“那个异能者，是狗还是……”


    北白川朔一打断：“是人！”


    五条悟脸上有遗憾闪过。


    居然真的是人啊。


    土豆：“……”到底在遗憾什么啊！


    北白川朔一喝了口热茶，把心中的无语按下去，看着五条悟脸上的神色，忍不住再次补充：“也不可能变成狗。”


    五条悟抗议：“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四目相对。


    五条悟再次扭头看土豆：“咦，土豆能不能变成人？”


    室内安静了三秒，五条悟回头，睁大眼：“真的可以！？”


    “土豆这么蠢变成人肯定是弱智小孩吧？”


    土豆：“汪汪汪汪汪汪！”


    北白川朔一默默又喝了口热茶，只说道：“我们还不如探讨一下怎么安排中岛敦的去处，反正他不能被异能者组织带走。”


    五条悟探出去身体捞土豆，土豆屁股一甩正要跑，就被长臂捞走了。


    挣扎无果，土豆还是认命了。


    五条悟重新坐直了身体，满不在乎说道：“他这个年纪也可以上高专了吧，让他去上高专不就行了，反正高专一年级也没什么任务。”


    现在高专一年级的课程除了体育课超出普通人范畴外，以及增设了咒术理论课，其他和正常高中没什么区别。


    再说了，现在高专也有自由选课。


    北白川朔一想了想，说：“我一会儿去找他吧，你要去看你的朋友吗？”


    高专是北白川朔一管辖的，五条悟点了点头，他确实要去看朋友。


    不过，他那些朋友哪有这么早就醒，所以他就提出和北白川朔一一起去看中岛敦。


    北白川朔一叹气：“你去把他带上来吧，我还做了一份早餐。”


    五条悟笑着夸赞了他几句，直把老父亲夸得身心舒畅，吃完早餐后就抱着土豆出门了。


    等出了门，进电梯，五条悟忽然倒拎着土豆一条腿，抖了抖，嘀咕：“你真能变成人吗？土豆，你真变成人，可不能和狗狗时候一样傻了。”


    土豆：“……”有完没完了。


    五条悟重新把土豆抱在怀里，眼中的笑意淡去些。


    昨夜并非风平浪静，这小区外面就有不少人出没，还有异能者接近了他们这栋楼。


    五条悟在北白川朔一面前卖乖，等北白川朔一不在的时候，把那些异能者全都赏了一发「苍」，至于后果怎么样，这些人中都没几个国内面孔，能怎么样也是警视厅该考虑的事情。


    不过其中还有未成年的异能者，让他有些不悦，即便知道国外没有那么多顾忌，他还是反对把小孩牵扯进这些事情。


    摇了摇脑袋，他觉得人家是小孩，没准人家可不这么觉得呢。


    到了楼下，五条悟打开门进去，这间公寓其实已经有很久没有人居住了，只是每个月都有人清扫，即便如此，室内还有尘封的气息。


    五条悟昨晚就打开了窗户通风，托太宰治的福，这里的窗户全被封死，外面的人几乎不可能进来。


    他让中岛敦随便挑了一间卧室休息，这些卧室都已经被清理过。


    太宰治很多年前就搬走了，他说一想到和北白川朔一当楼上楼下的邻居就觉得毛骨悚然反胃不已。


    五条悟进门的时候，中岛敦刚刚洗漱完，看见五条悟后很是拘谨。


    少年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身，现在看着倒是像样了。


    五条悟对于后辈一向宽容，面带微笑道：“既然你醒了，先去我家吃早餐吧。”


    跟着五条悟出门，中岛敦这才知道，这个人的家居然就在楼上。


    楼上也只有一户人家，门敞开着，也不怕有人误入。


    中岛敦跟在五条悟身后，迈入了这个面积不小却充满生活气息的家。


    北白川朔一已经站在阳台那边浇花了，桌子清理过了一遍，中岛敦的早餐摆在上面，五条悟看了一眼，发现和自己的早餐份量差不多。


    他反手拉上了门，招呼中岛敦坐下，然后去厨房里搬来了土豆的早餐。


    是的，土豆现在才是正式的吃早餐。


    餐桌旁边还有一张独立的小桌，却和主桌是平视的，土豆高傲地蹲坐着，十分矜持，五条悟往它的海碗里倒剩饭剩菜时候，它也全然没有平时那副狼吞虎咽的样子。


    活像一条贵族狗。


    北白川朔一一进来就看见五条悟捏着土豆脖子举起来不让它吃早餐，然后土豆彻底破防嗷嗷叫的场景。


    五条悟在哈哈大笑，中岛敦已经看呆了。


    北白川朔一把水壶放在架子上，见怪不怪，正要去书房拿自己电脑出来处理公务的时候，门铃响起。


    五条悟不笑了，土豆也不挣扎了，一人一狗的视线都落在了玄关处。


    中岛敦也忍不住看过去，不知道为何，他心中有一丝不安。


    “我去开门。”五条悟把土豆抱在怀里，也不许它吃早餐，迈步往玄关处去。


    北白川朔一仍然站在阳台门口处，冷眼看着玄关。


    门被打开，五条悟垂眼，土豆也跟着抬头。


    “昨晚居然没有见到你，实在遗憾，我该叫你什么？”


    年轻人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弱气。


    “哥哥吗？”


    五条悟挑眉，却把怀里的土豆拎到了对方面前，面带笑容道：“你认错了，这个才是你，亲、哥、哥。”——


    作者有话说：猜人物大赛首评即杀死比赛……可恶，我以为会才首领宰什么的……（捶地）


    有一个小补丁：小悟和朋友们在酒店里交流时是英文，中岛敦听不懂


    以及：我把漫画论坛体挪到番外了，这个对于正文剧情推动作用不大（我一直以为我说过了但是突然想起来貌似只脑过）


    周六加更送上[撒花]


    第62章 总监悟（9）


    北白川朔一还在思考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 五条悟就把人钳着进门了，然后碰一下关上门，再把锁也上了三道。


    年轻人：“……”


    北白川朔一和这人四目相对, 默默叹了口气。


    五条悟把土豆丢在一边，呵呵笑道：“我真搞不明白, 怎么还有人自己送上门。”


    年轻人被他钳在胳膊下，本来是很憋屈的姿势, 但还是忍不住抬头，和逆着光站在阳台处的北白川朔一遥遥对视。


    北白川朔一摇了摇头：“先坐吧。”


    土豆被丢在一边, 打了个滚站起身, 然后冲到了专属餐桌旁, 一跃到了椅子上, 又跳到了桌子上，让人忍不住为它出色的弹跳能力鼓掌。


    中岛敦开始默默埋头早餐。


    洗完手出来，北白川朔一看着坐在沙发两侧大眼瞪小眼的两人, 心中又是叹气, 这都是什么奇怪的发展？


    再次落座，北白川朔一脸上还算平静，他先看向了那个还穿着西装的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垂着眼，指尖轻轻敲着膝盖，答：“我没有名字。我的代号是01。”


    北白川朔一脸上仍然是没有表情, 只说道：“你的上司是谁？”


    01抬头, 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了坐在对面的五条悟，马上又低下头去, 答：“福地。”


    “福地让你来的？”


    “我自己想来的，他管不住我。”


    01撇嘴。


    异能力决定了01是一个顶级的异能者杀手，他能悄无声息地杀死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异能者, 包括超越者。


    他帮着猎犬干了不少事情，他也知道福地樱痴不是表面那样的正义，但是这和他没关系。


    他自出生起就没有任何记忆，在各种实验室中辗转，最后和一群异能者小孩一起长大，他杀死所有小孩后，就被带去改造身体了。


    北白川朔一看着01，想起了猎犬成员的特点，脸色不由得有些难看。


    01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他，浅灰色的眼中似乎有希冀。


    北白川朔一却是默默套了一个魔法罩在他身上。


    猎犬成员体内不会有炸弹什么的吧？趁机把他炸死……不对，中岛敦也在这里，他们总不能炸死人虎。


    人是不能共情不同时期的自己的，比如说北白川朔一。


    所以他对这个异世界的自己没有丝毫的同情，他直接看向了五条悟：“你不是还要去看朋友吗？现在还不过去？”


    五条悟也看向了他，那双蓝色的眼眸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不过两秒的沉默后，五条悟忽然说道：“朔一，我还差一个秘书。”


    北白川朔一听见这句话，就知道自己的打算被五条悟看穿了，他也不由得沉默，好一会儿，才说：“你看着办吧。”


    他想找个机会直接杀了01。


    这个世界的01和他无法构成因果关系，只能算平行世界的他，所以杀了01，不会有任何的后果。


    01的存在会给世界上绝大多数异能者带来威胁，这并非坏事。


    但是北白川朔一更烦躁的是，01的出现，会带来的麻烦。


    在短暂的眼神接触，五条悟霎时间看见了那一闪而过的杀意。


    土豆吃饱喝足，跳下桌子，朝着沙发冲过来，钻到了五条悟的脚边。


    北白川朔一看了一眼土豆，不再说话，而是直接起身朝着书房走去，接下来怎么样和他无关了，防止爆炸的魔法罩按在了01的身上，他也不怕对方自爆。


    他还要处理横滨的那些异能者。


    一群没有通行证的，偷渡的异能者，是觉得他太久没动弹，手段软和了是吗？


    01看着北白川朔一毫不留情地离开，垂下了眼，结果看见了被五条悟抱在膝盖上的土豆，白色毛发的小比熊犬，有一双红色的眼睛。


    此时也在看着他。


    “你会用电脑吗？”五条悟开口问他。


    01：“……会。”


    “你会写字吗？”


    01：“……”他又不是文盲。


    五条悟换了个问题：“你写字难看吗？”


    01的表情有些扭曲，说：“不难看。”


    五条悟抱着土豆，“唔”了一声，扭头看向那边餐桌的中岛敦，“那边那个，你叫，哦，敦，敦君，你过来。”


    中岛敦起身，走到了沙发旁边。


    五条悟和他说：“你多大了，你家里人呢？”


    中岛敦还是那副有些拘谨的样子：“我大概十六了吧？我被孤儿院赶出来了。”


    白发男人挑眉。


    01在盯着土豆。


    五条悟打量着中岛敦，“你什么时候被赶出来的？你这身材也太营养不良了。”


    中岛敦小声说：“就前段时间。”


    “这可难办了，高专没有开设饭堂。”五条悟嘀咕了一句，又说，“那你的户籍那些，还在孤儿院那边吗？”


    中岛敦一脸茫然。


    五条悟让他去拿餐桌旁边上的手机过来。


    少年去把手机拿过来了，五条悟接过，还笑呵呵地说了句谢谢，然后给总监部人事部的人打了电话。


    “总监先生，您今天迟到了。”人事部的部长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平时做事有些一板一眼，刚接通电话，他就说道。


    五条悟满不在乎说道：“那你扣我工资吧，我要安排一个秘书入职。”


    人事部部长：“那您得把相关的资料发给我。”


    五条悟看了一眼对面还在和土豆举行互瞪比赛的01，说道：“没有资料。”


    人事部部长：“……”


    两秒后，他冷静说道：“是黑户吧。”


    五条悟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说：“没错，没错，就是黑户。”


    人事部部长旁边一阵骚动，有人喊着：“快给部长掐人中！”


    那边接电话的人换了一个，五条悟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也仍然笑着说道：“村田没事吧。”


    那人声音要比部长年轻一点，回答了五条悟：“托您的福，部长好像晕过去了。”


    顿了顿，他又说：“劳烦总监先生给我们提供一些基础的资料，我们造假也得知道性别不是？”


    五条悟更乐了，说：“是个男的，二十一岁吧。”


    接过电话的人是人事部的副部长，为人要圆滑许多，闻言就应了下来：“今天下午会为您办妥当的，对了，您下午要来上班吗？”


    “去，我要开会。”五条悟随口说道，“还有，你再给我办个户口。”


    副部长：“？”


    “喔，应该不用这么麻烦……敦君，你还记得你那家福利院叫什么名字吗？”


    五条悟扭头看向一脸呆滞的中岛敦。


    中岛敦回过神，报了福利院的名字，说完后，又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五条悟只是让副部长去调查中岛敦的户籍，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喔……敦君，你带着土豆去楼下散步吧，放心，小区内很安全。”


    “01要跟着去吗？土豆真的是你的亲哥哥呢。”


    01冷着脸，眼中全是不信。


    土豆却急了，汪汪了两声，五条悟又被逗乐，把土豆塞到了中岛敦怀里，中岛敦手忙脚乱，浑身僵硬地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抱着土豆。


    五条悟起身伸了个懒腰，很快安排好了今天的行程，刚才打电话的时候，他看了一眼信息，知道朋友们今天还要去一趟东大。


    他哥俩好似的把沉默的年轻人拉起来，然后朝着门口走去，中岛敦也亦步亦趋跟着，小声问：“我要带它散步到什么时候？”


    五条悟打开门，回头，想了想说道：“等它累了吧，你就把它带回这里，你屋子里的电视柜下有钱，你自己拿了去买东西。”


    中岛敦小声应了句。


    01青着脸被五条悟钳制着出门了，他不知道五条悟想干什么，但是他知道五条悟不是好惹的。


    他对五条悟有一种复杂的情感。


    在得知那位异能特务科科长和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后，而随之一起出现在资料上的，是北白川朔一对五条悟的万般培养和溺爱。


    几乎可以说，北白川朔一自己不怎么花钱，钱全砸在了五条悟身上，给五条悟烧着玩都不带眉毛动一下的，无论是钱财还是事业，毫无保留。


    而北白川朔一和五条悟之间，却毫无关系。


    不过他也知道五条悟非要拉着他的目的，大概是不愿意把他留在家里，却一时间找不到好的关押地点，只能随身携带。


    01冷着脸。


    无数人把福地樱痴奉为救世的大英雄，奉为烈日也不为过，但是在见到福地樱痴的第一面，01就看出来了一些别的意味。


    世界上没有完人，所有人都有其黑暗面，01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但是……他恨恨地盯着前面走着的五条悟。


    这个人，实在是太耀眼，他哪怕没有福地樱痴那样大的名气，可是站在面前的时候，01的第一反应是退后，也正因为下意识地退后，被五条悟塞着土豆，怼到了面前。


    一个耀眼夺目的存在，一个他无法看清的人。


    01查过五条悟的资料。


    咒术界最强，最强世家出身——曾经那是御三家，后来禅院加茂败落，天生神异六眼，五岁前被家族里溺爱着长大，作为他监护人的北白川朔一也不惜每日往返东京和京都，哪怕是最忙碌的那段时间，也不会缺席。


    五岁后，搬到了东京，和北白川朔一生活在一起，而后十年，五条悟的活动轨迹都有迹可循，基本上就是一个中心——玩耍。


    在东京玩，在东京周边玩，在国内玩，在国内周边的小岛上玩。


    十五岁后，进入东京咒术高专学习，一年的时间里，领悟了反转术式和领域展开。


    再之后就是出国留学，华丽的履历，那些闻所未闻的去处，都足以蔑视99%的人类。


    五条悟问他：“你会开车吗？”


    01回过神，身体却已经学会了回答：“会。”


    五条悟眉开眼笑：“那今天你来开车吧。”


    01只好给他当司机。


    五条悟坐在副驾驶位置，给朋友们打电话，01只能听清楚大概，五条悟的语速太快了。


    但是第二个电话他倒是能听清楚，因为那是五条悟打给北白川朔一的，交代了今天的行程。


    北白川朔一的叹息明显，可也没说什么，只是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


    五条悟“嗯嗯”了半天，挂断电话前严肃说道：“你别忘记了休息。”


    听完这一通电话，01的脸色更差了。


    等接到了五条悟的朋友们，车内就热闹了起来，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话，还有人和01搭话，01只能绷着脸回答。


    “小哥的英文真好！”


    “小哥你叫什么名字！”


    “小哥你长得可真不错！”


    01：……


    够了！


    五条悟又在哈哈大笑。


    即便发色眸色不一样，可是01和朔一是共用一张脸呢！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进入了东大，几人又扒着座椅，指挥着01左拐右拐，01从来没有这么想杀人过，他只觉得耳边有一万只鸭子在吵。


    五条悟吵也就算了，为什么这群人也这么多嘴？！


    在01即将爆发的边缘，目的地终于到了。


    五条悟又招呼01跟上。


    01开口要拒绝，就被五条悟强行带走了，他只觉得五条悟的力气比末广铁肠还大好几倍，只能恨恨地跟在了五条悟身边，听了一早上莫名其妙的交谈。


    他不是文盲，可是那些人讨论的问题实在是高深。


    五条悟这招实在是狠。


    他难道不知道01身体可能有问题吗？不可能。


    但是福地樱痴敢在东大搞事，那五条悟表示算他厉害。


    在东大玩——对于五条悟来说就是玩，玩到了中午后，五条悟就带01去吃午餐，他问01喜欢吃什么。


    01反唇讥讽：“你知道这个有什么用？”


    五条悟却有些遗憾说道：“这么久了，我其实一直不知道朔一喜欢吃什么，如果能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那我就能知道朔一喜欢吃什么了。”


    01刚要驳他，却猛地意识到了不对劲，眯眼看着这个站在太阳底下几乎要把旁人燃烧殆尽的人，原本马上脱口而出的尖锐话语，却不知道为什么，软化了两分，只是冷声说道：“我喜欢的和他喜欢的怎么可能一样？”


    五条悟笑眯眯道：“因为你们是同一个人啊。”——


    作者有话说：01状态belike：好恨这种耀眼的人[愤怒]慕强癖发作了[亲亲]好恨这种耀眼的人[愤怒]慕强癖发作了[亲亲]好恨这种耀眼的人[愤怒]慕强癖发作了[亲亲]好恨这种耀眼的人[愤怒]慕强癖发作了[亲亲]……


    小悟：真好玩


    第63章 总监悟（10）


    01的脸色骤然一僵, 他甩过脑袋盯着五条悟，两人其实凑得很近，五条悟又假装哥俩好似的揽着他的肩膀, 他一扭头，看着五条悟无所谓地看着远处的太阳, 嘴角勾着。


    “我不信。”01还在梗着脖子。


    五条悟却松开了手，仍然是无所谓道：“唔, 不信就不信，我们得先去吃饭, 诶呀, 从这里回总监部, 可别迟到了。”


    01：“……”


    01：“你给我说清楚！”


    五条悟已经大摇大摆往前走了, 闻言回过头，在外面他总戴着墨镜，二十七岁的男人, 摘下墨镜时候, 说他是二十岁出头也不为过，此时他脸上的笑意不减，说：“这话，你自己去问朔一吧。”


    01咬着后槽牙，最后还是跟上了他。


    食堂里, 五条悟几乎把整个食堂的甜品全部品尝了一遍, 然后点评：“和前几年相比，好像更好吃了一些。”


    坐在他对面的黑发年轻人低头看着自己盘子里的甜品, 咬牙切齿：“我不爱吃这玩意。”


    “喔，你又不说。”五条悟把盘子拖走，很不客气地全部笑纳了。


    吃完午餐, 五条悟就带着01回总监部，而一离开东大，他就察觉到，暗地里窥视的人变多了。


    唔，两方对峙，不伤后辈嘛。


    但是这里是东京，那些人再嚣张，背后的人权力再大，也不能在东京动手的。


    所以两人很顺利地回到了总监部，刚好卡在上班时间前，五条悟去打卡了。


    人事部的部长盯着总监，又看了看总监身后沉着脸的年轻人，纠结了一下，然后说：“他也要打卡。”


    从来不知道打卡为何物的01，脸又沉了些。


    五条悟在一边给他打气：“加油加油！这可是你入职的第一天，对了，你们安排的身份叫什么名字？”


    副部长挠了挠头：“还没想好，我想着总监先生过来了再说呢。”


    五条悟很是赞许地点头，于是大手一挥：“就叫五条朔一吧！”


    打卡的地方就在大办公室的门口，来往的职员很多，一瞬间，周围行走的职员全都安静了下来，人事部部长的身体又摇晃了一下，这次就连副部长都瞪大了眼。


    虽然朔一这个名字不是前总监独属的但是总监先生您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人事部部长：“……这件事情北白川先生知道吗？”


    五条悟摸了摸脑袋：“哦，他不知道。”


    在周围窒息的沉默中，人事部副部长抱着电脑跑来，十分上道，当着五条悟的面录入了名字，五条悟大悦，带着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再难看的01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身后的窃窃私语又十分地清晰。


    “唉，家门不幸啊。”


    “呸呸呸，我赌一顿烧烤，前总监估计又是溺爱了！”


    “……这话倒也是。”


    “真的不告诉北白川先生吗？”


    “诶呀，他早晚会知道的，咱们瞎操什么心。”


    “所以那个人到底是谁？真是前总监的私生子？”


    “他是谁我不知道，你要是这么造谣，我觉得你要倒大霉了。”


    “咳咳，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


    “可是真的长得一模一样……”


    五条悟把01丢给他其他的秘书后，就坐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看过堆积了几天的公务，又风风火火地让人过来开会。


    其余的秘书面面相觑，却很自来熟地和01打招呼，一点也没因为01的冷脸而心生芥蒂。


    这些秘书的年纪很平均，都是四五十岁，和01想象中应该跟五条悟年龄差不多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这个年纪，自然也是当年跟着北白川朔一手下做事的。


    北白川朔一这些年没怎么到总监部来，但是这些老秘书看见01的第一眼，心中就是一跳。


    除了发色和眼睛的颜色，完全是和二十年前的北白川先生一模一样。


    已经不是私生子可以解释的了。


    甚至冷着脸时候的模样，都和当年的北白川朔一一模一样。


    而二十多年前的北白川朔一，还没有现在的沉静，他刚从海底爬出来，心中郁气和意气都不少，又和01完美地重合了起来。


    但01不知道这些。


    五条悟开完三个会后，又把积压的文件处理完，刚好到了下班时间。


    他看了看挂钟，轻啧一声，这点工作还不是不算什么嘛。


    坐在椅子上，他又开始思考，要把01安排去什么地方。


    安排和敦君一起？不不不，恐怕明天起来只能看见敦君的尸体了。


    难怪是同一个人吗？想下手的时候一点都不会手软。五条悟又啧了一声。


    不过没等他想出个章程，一个秘书敲门进来，语气略有急促：“京都校封存的宿傩手指失窃，总监，是否需要派人去看一看？”


    五条悟抬头，顿了一秒，猛地站起身，一拍手：“我知道了！”


    秘书看着五条悟哈哈大笑，然后和他说：“我去京都看看。”


    01自然而然又充当了司机。


    绝密级的异能者杀手，任务成功率100%，他手中还有超越者的鲜血，但现在只能绷着脸给五条悟当司机。


    当司机就算了，其他秘书却一脸艳羡，看得01心中又是一阵不舒服。


    离开前，秘书又冲过来，说沿途的某个小县城有一级诅咒，让五条悟顺路去祓除了。


    其实是不顺路的，但是在东京往京都的路上，五条悟也一口应下了。


    出了总监部，他就问01：“你可以看见咒灵吗？”


    01面无表情：“看不见。”


    五条悟想了想，让他先开车回家。


    01问他想要干什么，白发青年笑呵呵道：“我要把我的狗带上。”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一天下来被五条悟折磨多了，01居然不觉得意外。


    结果五条悟看了他两眼，说：“你也很喜欢你亲哥哥吧？”


    握着方向盘的手背暴起青筋，01咬牙切齿：“你再说那个狗是我的哥哥——”


    “喔。”


    01猛地踩了一下刹车，前方失控的车辆擦着他们的车子飞过去，01瞳孔微缩，那失控车辆狠狠撞上了车流，一瞬间，惨剧发生。


    他脸色又难看了起来。


    五条悟也不插科打诨了，定定地看着前方，两人都不至于被这事情吓到，但是这里是东京最热闹的商业区之一。


    “唉，报警吧。”五条悟幽幽叹了口气。


    01还在盯着前方，几乎要把那撞毁的车辆盯出一个血洞。


    就在五条悟客串热心市民打电话报警的时候，01回过神，握着方向盘的手背又狠狠暴起了青筋。


    “你名下的黑户，安全吗？”他忽然开口。


    五条悟扭头看他，两秒后，眉开眼笑：“当然。”


    就在他话语落下的一瞬，隐匿在暗处的异能者，脖子间爆开血液，旁边的同伴甚至无法反应，脸上就被浇上了滚烫的血。


    五条悟下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夜幕降临，暗处也人影攒动。


    但是因为他的一句话，整个东京，以银座为中心，几乎是所有的不速之客，在同一个时间里，精准到毫秒，全部被一击必杀。


    五条悟若有所觉地往窗外看了一眼。


    然后摇头叹气：“这样可不好。”


    01冷着脸，倒车拐弯，卡在会被贴罚单的速度在城市的路上飞驰。


    原本总监部离小区就不远，不过十分钟，两人再次回到了熟悉的门外。


    五条悟仍然是一脸若有所思，也没有说话，01垂着脑袋，站在走廊处，却不肯进去了。


    发现01不再动弹后，五条悟扭头，刚要和他掰扯，门就开了。


    北白川朔一站在门口，皱着眉：“你俩站在这里干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土豆就冲了出去。


    五条悟正思考着怎么开口，01忽然抬起了头，看向了站在门口的北白川朔一。


    北白川朔一的视线也从五条悟身上挪开，和01遥遥对视。


    他的眸子微闪，又看了一眼01，说：“杀人了？”


    五条悟弯腰捞起土豆，迈步朝着他走去，嘴上说道：“差点出了车祸，可真吓人，我还报了警。”


    “我一会要去京都，宿傩手指失窃了，然后顺便去祓除个……喂，喂，朔一你也要去大开杀戒吗？”


    北白川朔一面无表情：“我只是去加班。”


    五条悟扭头看了看耷拉着脸的01，又看了看一身煞气的北白川朔一，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先拉住了北白川朔一，说：“01估计要被通缉了，你先想想办法。”


    “我让人事部的人给他办了个假身份，要是01被抓，那肯定是猎犬的人出手。”


    片刻的沉默后，五条悟“喂”了一声，“你们俩不会想着先去宰了猎犬吧？”


    01终于开口了：“这是最快的方法。”


    北白川朔一也难得同意地点头。


    五条悟：“你们就没想过之后吗！”


    得到沉默的回应后，五条悟把北白川朔一推回了屋子，然后拎着土豆走了。


    恢复了空荡荡的公寓内，北白川朔一叹了口气，但是很快，他眉头狠狠皱起，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他没错过五条悟说要去京都以及宿傩手指失窃的事情，京都校的宿傩手指是御三家合力封印的，现在被盗，大概是京都校出了内鬼。


    以及，五条悟一出东京，肯定会被盯上。


    对方敢在闹市弄出车祸，北白川朔一也不知道是蠢还是真的有仰仗。


    北白川朔一不知道第几次叹气，思考要不要偷偷跟上去的时候，系统颤巍巍的电子音响起：【你别担心了，你好大儿一个照面就是下黑手。】


    “嗯？”


    系统能入侵沿途公路的监控，清楚看见五条悟瞬移到那些异能者背后，不，也许不一定是异能者，总之把人劈晕后，拖到监控死角。


    一分钟后，插着口袋状若无事地溜达回了车旁边。


    北白川朔一凝眉，片刻后说道：“肯定是01把他带坏了。”


    系统：【？】


    “还有，帮他把监控弄坏，你别忘记了。”——


    作者有话说：对付御三家时的朔一：青天大老爷


    面对被偷袭的小悟时：法盲一个


    朔一的想法很简单，大不了又去默尔索蹲大牢


    更别说现在还有一个可以推出去垫背的


    第64章 总监悟（11）


    台下多少异能者势力鱼龙混杂, 北白川朔一并不在意，他在思考今天的事情，是冲着五条悟去的, 还是01。


    他更倾向于，两者都有。


    01这张牌绝对是对方培养了二十年才有的, 对于绞杀异能者针对性极强，但是现在如此轻而易举地摆在了他面前, 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


    费奥多尔的谋划，又出现什么样的变化？


    按照费奥多尔嘴上说的理想, 那么他仅仅需要不断让01变强, 强到可以彻底杀死一国异能者, 然后带着01走遍世界即可。


    但是现在01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北白川朔一不了解费奥多尔, 他也承认，费奥多尔这种真正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谋算和智慧一定在自己之上。


    可是, 他了解他自己。


    思考过后, 北白川朔一更倾向于，无论01异能力是多么的理想，但是01不愿意，那么一切都是白搭。


    环境塑造人的三观，但是对于北白川朔一来说, 这句话对, 也不全然正确。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困兽之斗」是破坏力极其可怕的异能力。


    只有北白川朔一自己明白，「困兽之斗」这个异能力为他的思维勾起了无坚不摧的堡垒, 不然怎么可以称为「困兽之斗」呢。


    恐怕费奥多尔也不理解，在多年来的引导中，为什么01仍然是冥顽不化, 明明01也是从孩童走来的。


    北白川朔一又想起了不久前在走廊时候，01垂着眼的模样，以及最后又被五条悟带走之时，微微松懈的肩膀。


    他站在阳台中，看着外面的夜景。


    “今夜，猎犬要出动了吧。”北白川朔一自言自语道，“那些异能者死了，哪怕是黑户，一下子出现这么多死人，肯定要上报，而上面又一定会绕过异能特务科，转交给猎犬，这样一来，事态可就更严重了。”


    “一旦01被认为反叛，那么猎犬一定会全力追杀。小悟也势必会和猎犬对上，猎犬的队长福地樱痴声望不小……”北白川朔一的眼神有些凝重，他不得不怀疑费奥多尔是想提前把栽赃侦探社的手法用在五条悟身上。


    系统卡顿了一下，北白川朔一看了一眼，系统在和摄像头嘀咕着什么，然后就和他说道：【我觉得……唔……五条悟的声望不见得比福地樱痴差……】


    北白川朔一：“你在哄我吗？福地樱痴可是被奉为‘英雄’啊，还有那些功绩……”


    系统嘀嘀咕咕：【可是时移世易啊，现在的年轻人哪里管这么多。异能者什么的离大家也太遥远了。】


    北白川朔一也不能理解系统：“那咒术界岂不是更遥远？”


    系统：【只要我们掌握舆论权，切断他们传播舆论的所有渠道不就行了。】


    片刻的沉默后，北白川朔一表情古怪：“摄像头，你别披马甲了，我知道是你，系统那头猪没这个脑子。”


    摄像头：【……】


    系统：【喂！】这怎么发现的？！


    以及，北白川朔一无所谓地耸肩：“弄那么麻烦做什么，他们要去追杀01，那我也去追杀他们不就行了。”


    底线就是没有太宰治在场，暂且不能杀了费奥多尔。


    北白川朔一抬头，看了看城市上空的夜色，他也很久……没有和猎犬的人对杀过了。


    脚下魔法阵浮现，北白川朔一轻轻笑了下，“我们走吧，小悟要去祓除咒灵，他们大概率是要前往诅咒附近，咒术界里也有个羂索等着呢。”


    北白川朔一不觉得自己是费奥多尔计划里的变数，他也认为，费奥多尔能够推断自己的行动，包括01。


    但是，他坚信五条悟一定是一切事件的变数。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如果放在往常，要回去京都做任务或者完成工作，短暂的逗留之类，五条悟首选肯定不是开车。


    但是今天之行最好的选择就是开车。


    他的习惯和北白川朔一差不多，喜欢把车窗按下，任由大风卷入，吹起鬓角的碎发，然后扭头看着窗户外倒退的景色。


    01刚刚和他说杀了一些异能者，今夜恐怕还有不速之客，只是这些不速之客，大概率是来自于猎犬。


    同样出身于猎犬的01，对此并没有任何紧张的神色。


    01都这样无所谓，五条悟就更加不可能紧张了，他低头看了看手机，指挥着01，说要在前面路口左转，今晚的目的地是一个小镇……他又看了看地图，说：“唔，看起来更像是村子呢，算了算了，到时候再看看。”


    车子拐入另一条公路，又有一串车子驶过，和五条悟他们的车子擦过，朝着大马路去，01看了一眼后视镜，眼眸微冷。


    紧绷的气氛骤然被一阵欢快的音乐打断，01眉头一跳，不再关注车后情况，而是忍不住撇了一眼五条悟。


    这厮居然拿着手机玩起了小游戏。


    小游戏还有欢快的音乐和莫名其妙的打击音乐效果，噔噔噔哒哒哒的，五条悟丝毫不收敛声音，操纵小人闯关成功还耶一声。


    01握着方向盘的手，竟然诡异地微微松了，原本紧张的神经，此时心中满是无语。


    一路到了五条悟所说的小镇，都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五条悟还意犹未尽和01推荐刚才玩的小游戏，01冷言拒绝了五条悟，并且怀疑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幼稚。


    两个人没有急着下车，五条悟再次看了看地图，让01继续开车往前，和五条悟推测的一样，任务地点更靠近乡村。


    车子开到一处岔路口就没法继续往前了。


    八月天阴，大雨骤然落下，前方道路泥泞，距离任务地点还有两百米的距离。


    01皱着眉，思考要不要劝五条悟打道回府，却看见后视镜中光芒闪过，这条马路一路过来都是人烟稀少，而此时，他们的车子后面又有车子打起了灯。


    他心中骤然警惕起来。


    如果猎犬的人知道他现在的想法，恐怕都要怀疑，01在猎犬待的这些年是不是喂到狗肚子里了，跟着五条悟才一天，就全在考虑五条悟。


    然而没等01和五条悟说让他去解决，五条悟就推开了车门，01只来得及喊了一声五条悟的名字，就听见雨滴声中，五条悟愉快的声音：“交给我解决吧，你呆在车里不要出来了。”


    漆黑的夜色中，这个地方偏僻，五条悟不太相信这样偏僻的地方会诞生多么厉害的咒灵，但是即便知道有问题他也来了。


    异能者，对于五条悟来说，可比咒术师有趣许多。


    高大的白发青年从车内出来，大雨落在身上，丝毫没有打湿他的发丝，他的周身被一层无形的屏障保护着，此时他回身看去，雨幕，暗夜，郊野，本来是能够隔绝大部分视线的。


    但是这样的晦暗中，他的眼眸浮动流光。


    一点寒芒穿过雨幕朝着他面目逼来，结果在他眼前约五厘米处，再也无法前进，不，那长剑仍然在前进，可却永远也到不了他的身前。


    五条悟好似看不见那剑刃一样，迈步往前，而那剑刃被他一逼，刚要撤退，却不知道被什么力量瞬间击碎。


    十数米外，末广铁肠的瞳孔微微缩紧。


    他的手腕，甚至也因为剑刃的骤然破碎，而颤抖了一瞬。


    身旁的条野采菊也抿紧了唇。


    然而，就在末广铁肠手腕颤抖之后，不过一秒的时间，也许只是风雨飘摇了一瞬，条野采菊的肩膀上就落下了一只手，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也混合着风雨响起：“二位，也是猎犬的人吗？”


    身侧的末广铁肠瞳孔紧缩，猛地侧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用手掌按着条野采菊的白发男人。


    如同鬼魅一般，在这雨夜中，晦暗的天色里，因为凑的近，可以看见他的白发透着冷色光芒，他没有看末广铁肠，只是顺着条野采菊的视线，看着自己的车辆，那里还坐着条野采菊曾经的队友01。


    “五条先生，果然如同传言中一样，深不可测。”条野采菊定了定心神，缓缓开口。


    五条悟很自得的接下了他的称赞，也不在意条野采菊是不是真心的，语气仍然愉悦：“没错呢，我可是最强。”


    单从他一个人来看，恐怕还会认为是在和什么朋友聊天，气氛相当轻松。


    然而，大雨滂沱中，淅淅沥沥的雨水浸湿了两位猎犬成员身上的制服，沉甸甸地压在肩头，他们的精神极度紧绷，在未曾真正和这位咒术界最强接触以前，他们即便再三提醒自己这人的实习不俗，可是一切的准备，在短短的刹那间，就分崩离析。


    可怕的威压并没有因为五条悟愉悦的嗓音而退散，反而因为天边骤然滑过的雷电，愈演愈烈，已经有燎原之势。


    “你们是来抓走01的吗？但是很抱歉，01已经改姓入了我家了，你们那边的档案，就销毁了吧。”


    男人漫不经心的话语传入耳畔，语气中带着理所当然，好似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五条先生还没有资格对猎犬的人指手画脚。”条野采菊很想和往日一样伪装出轻松的表情，可是当他想要扯一扯嘴角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脸部都僵硬了起来，所以他只能冷着声音说道。


    “那你们来带走01，是要带他去哪里呢？”五条悟的语气中带着纯然的疑惑。


    条野采菊还没作答，末广铁肠就突兀说道：“默尔索监狱。”


    五条悟也好似终于注意到了他一样，扭过头去，他们的身高原本在人群中已经是佼佼者，可是五条悟比他们还要高。


    男人笑着：“默尔索监狱？什么罪名？”


    条野采菊扭头想要示意末广铁肠不要透露更多，但是末广铁肠的眼神落在五条悟按着条野采菊肩膀的手背上，抿了抿唇后，坚定说道：“滥杀异能者。”


    冷风卷过，在炎热的夏季本该是清爽的，但是在郊野中，无端多了几分黏腻。


    五条悟嘴角的弧度缓缓放大。


    滥杀异能者啊。


    那座位于欧洲的异能者监狱，五条悟很多年前就去看过了，不过是远远的一面。


    那时候默尔索监狱还没有如今的先进，但是也算是密不透风，巡逻者到处都是。


    他抬起头，雨水已经有停歇的趋势，夜里的可视度变高了，不过这对于六眼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前方的车子，车门打开，01踉跄出来，一个矮小的身影，用着什么，抵着01的腰间，在明明灭灭的光线中，穿着猎犬制服的少女，眼神不善地盯着五条悟。


    01在迟疑，他迟疑要不要直接杀了这些曾经的队友。


    他并非是因为心软，而是在考虑杀死他们的后果——五条悟傍晚时候的表现还是在他心中留下了痕迹。


    虽然被挟持，01脸上却没有惊慌，只是一副思考的样子。


    可没等他想个对策，五条悟的声音就传来：“放了他，我也放了他们。”


    01猛地抬头——


    作者有话说：你遭了


    第65章 总监悟（12）


    就连大仓烨子都忍不住抬眸, 嘴角扯了扯。


    真是可笑的画面，她挟持着自己的队友，让另一个人放过自己的其他两个队友。


    但是她没有多想, 也不容许她多想，五条悟把自己的手从条野采菊肩膀上移开, 那道如同有实质的视线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大仓烨子看着条野采菊和末广铁肠朝着自己走来，最后还是挪开了抵着01的武器, 01垂着眼，也迈步朝着五条悟走去。


    三人擦肩而过的时候, 条野采菊的脑袋稍微偏移了一下, 他感觉到, 01的心情极度复杂, 可是这样的复杂对于他们来说是极其不妙的。


    只是一句话，01就这样，彻底的, 改换阵营……吗？


    条野采菊心中忍不住一梗。


    而01, 他的身体有些机械地往前挪动，垂着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浑噩，夜色中雨丝飘摇，落在他的发顶, 他其实没怎么淋雨, 比起其他两人，要齐整许多。


    可是不知为什么, 眼睫毛上还是沾染了一些水汽。


    从他被大仓烨子挟持着下车，到五条悟出声，其实也不过半分钟。


    再除去下车那些消磨的时间, 可以说，五条悟在看清他被大仓烨子挟持的第一时间，就放弃了手上的两个人质。


    哪怕他要换回的人质，也来自于猎犬。


    01的手猛地攥紧。


    但是他还在浑噩，五条悟微微皱眉看着他的时候，一道身影又窜过了身侧，01下意识要伸手去拦，可是却低估了大仓烨子的速度。


    即便被改造过，大仓烨子的速度是逃不过五条悟的眼睛的。


    但是五条悟看着这个身体不符合年纪的少女冲过来的时候，眼眸一闪，嘴角微微一勾，在大仓烨子接触他的一瞬间，他撤去了自己的无下限。


    大仓烨子抓住了五条悟的手臂，心中却猛地一沉。


    这个人的实力太强悍，决不能让他年纪变得更大。


    只是让他变回孩童，他们或许有更大的胜算。


    实际上，大仓烨子有且只有一个选择。


    毕竟她也没想到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抓住了五条悟，她的真正目的是01。


    可也没有机会后悔了，异能力「灵魂的喘息」发动，年龄的缩减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大仓烨子很快就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怎样错误的选择。


    无下限瞬间构筑，天蓝色的光芒爆发，「雪中梅」的剑光把大仓烨子带走，可五条悟所站位置的前方，一道长长的沟壑出现。


    光芒殆尽，01也被巨大的力量掀到了一边，有些狼狈地抬头，眼中闪过焦急。


    刚才那一切发生的太快，他甚至没有想到怎么应对大仓烨子。


    他看见了五条悟所站的地方，一个少年的身影显露。


    少年有些苦恼地提着裤子，身上的衣服大了一圈，他左右看了看，嚷嚷起来：“你们都是什么人？！”


    01：“……”


    他爬起来，压低声音小心翼翼提醒：“她的异能力不会让人失忆……”


    五条悟权当没听见，仍然嚷嚷：“谋害本少主，你们死定了！”


    01欲言又止，他有些惊奇地看着现在的五条悟，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可以打断大仓烨子的异能力，然后又扭头看了看五条悟刚才造成的痕迹，心中一跳。


    完全是可以媲美地震的破坏力。


    就当他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一顶黑伞突兀地出现，飘摇的雨丝虽然还时不时地钻过来，可是头顶的湿意减去不少。


    然而只是短暂的一刹那，伞就挪开了，罩在了少年五条悟头顶。


    一身黑衣的北白川朔一不知道时候出现，手上拿着一把黑伞，这样的做派，却和当日01在横滨的模样重合了起来。


    只不过，他弯身，任由少年爬到了自己身上。


    少年五条悟跟个树袋熊一样挂在北白川朔一身上，指了指那边搀扶着起身的三人，大声说道：“就是他们！他们要谋杀本少主！”


    他现在的身体年龄才十一二岁，声音带着稚嫩，让北白川朔一忍不住恍神了一瞬间。


    即便是十一二岁，五条悟的「苍」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可以接下的。


    “异能特务科还没有资格和猎犬平起平坐。”条野采菊的声音有些模糊，但是话语里还是充满了底气。


    在「苍」亮起的一瞬间，条野采菊还是发动了自己的异能力，并没有怎么受伤。


    他认为，北白川朔一手底下还有一群异能者手下，不可能直接和猎犬对上。


    北白川朔一也看向了条野采菊，他并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冰冷。


    条野采菊的话语落下不过三秒，五条悟又探出脑袋，看了一眼他们三个人，旋即扭头看着有些无措的01，哼了一声：“你，去杀了他们。”


    少年肆无忌惮的声音让猎犬三人和01都瞳孔一缩。


    猎犬三人还在犹疑，但是01却动手了。


    他没有直接发动异能力，同为猎犬，他的身体素质也是顶尖的，他在五条悟的命令下达后，毫不犹豫地往着曾经的队友攻击去。


    异能力「困兽之斗」除了无声无息爆杀异能者，还有别的形态，比如此时，他手腕一翻，一把血红色的刀出现在了手上，上面锁链横布，可是他挥舞起来毫无凝滞之感。


    用剑的高手还有末广铁肠，可是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剑士，此时却凝重了脸色。


    大仓烨子也惊叫：“01，你疯了吗！你凭什么给他卖命！！”


    条野采菊的心却彻底沉到了谷底。


    如果有选择，他宁愿现在站在他们对面的是……立原道造。


    没有如果。


    01从来都是一个叛逆者，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队长要把01留在队里，因为01那个异能力吗？诚然，那是极其可怕的异能力，也极其合适执行一些他们不太方便执行的任务，可那毕竟是一把双刃剑，永远也不知道对方的刀锋是指着哪里。


    条野采菊不敢说自己是队长的心腹，可是福地樱痴确实和他说了一些关于01的事情。


    比如说，01和异能特务科的科长北白川朔一有着不浅的关系，在此之前两人从未见过面。


    一开始条野采菊是不理解的，那时候的北白川朔一在所有人看来，还是一个无异能者，只是咒术师。


    直到去年的欧洲异能者组织接连覆灭的事件，他们才知道北白川朔一也是异能者，且异能力的效果和01高度相似。


    异能特务科被北白川朔一修成了铁桶，哪怕拥有更高权限的猎犬，也没有获取到更多的消息。


    这个事情也被条野采菊按下，他还是希望01可以留在猎犬。


    可他低估了一向沉闷的01，他知道01的思想和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01呆在猎犬，并非因为01有什么拯救世人的理想，也并非因为崇拜队长，而是他被安排进入猎犬，就这样待下去而已。


    当01察觉了一些秘密后，一切事情就变得不可控起来。


    01独自前往横滨，掺和了人虎的悬赏，还出现在了太宰治面前。


    条野采菊第一时间给他发信息让他回去，01视若无睹。


    黎明之际，条野采菊再次前往东京，找到了站在小巷道中，靠着墙壁的01。


    “你现在回去领罚，一切都还来得及。”条野采菊低声和01说道。


    01抬头，冷眼看着条野采菊。


    他问：“你早就知道了？”


    条野采菊不敢猜测他在问什么，可是01的下一句很快就追了上来：“你们是不是都在瞒着我。”


    这次条野采菊马上就否认了。


    01却讥笑：“你以为福地没有告诉其他几人吗？”


    条野采菊脸上的表情微敛。


    “条野，下次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杀了你。”


    “01！”条野采菊这次的语气也不由得凌厉起来。


    明明01在队里呆的时间比他还要久，可是01从来都不会和他们有什么别的接触，队长有意训练他们之间的默契，01明明不曾和他们多加交流，却仍然能完美完成队长的任务。


    这是一把绝佳的杀人刀。


    条野采菊看着01转身要走，声音微微拔高：“你要去哪里？”那话一出，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01脚步不停：“我要去找他。”


    条野采菊：“他会杀了你的。”


    01头也不回：“他会杀了我，但是有人会救我。”


    “你去找他，难道会比现在的境遇更好吗？”


    大仓烨子转出巷子，冷冷看着背对着他们的01。


    01仍旧没有回头，一意孤行道：“我相信有人会救我。”


    ——他嘴上这么说，却没有回头，他也决不能回头，哪怕他坚持的希望是渺茫的，哪怕他认为自己的出现是一个错误。


    所以在少年稚嫩声音落下的那一刻，他就冲了出去。一旦他对猎犬动手，那一切都无可挽回，军警一定会通缉他，他不再是被人仰望的猎犬，而是默尔索预定阶下囚。


    以一敌三，他没有丝毫退却，面对曾经朝夕相处的队友，他脸上也没有丝毫犹豫。


    他想，一定会有人救我。


    冷淡的眼眸，倒映着三人各异的神色。


    五条悟重新站在了地上，忽然感觉到六眼传来刺痛，他抬头，看向了唇线绷直盯着前方的北白川朔一。


    北白川朔一注意到他的视线，低头，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好似回到了十几年前。


    五条悟却没有因为六眼的刺痛而生气，反倒是抓住了北白川朔一的手。


    朔一的术式在他的身上移开了，却没有消失，而是落在了……01身上。


    很快，五条悟感觉到他抓住的手僵硬起来，他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原来朔一的术式还有这样的用处。


    在术式发动的一刹那，站在猎犬三人面前的，不再是01。


    而是铁石心肠的北白川朔一。


    01呆滞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把曾经的队友一个个击败，北白川朔一没有下死手，可也足够让三人修养很长一段时间。


    那可是猎犬，那可是被改造过的身体。


    北白川朔一感受着熟悉又陌生的身体，脸上的冷意比01更胜一筹。


    当他看向条野采菊的时候，条野采菊猛地反应了过来，难以置信地喃喃：“你不是01，你是——北白川！”


    苍白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脖子，北白川朔一脸上没有笑意，好似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刚刚从海底爬出来一样，被冰冻多年的恶鬼连做出表情都困难。


    条野采菊的脸也愈发苍白，扼住他脖子的力度其实不大，但是让他惊恐的是，他感觉到北白川朔一的指甲刺穿了他的肌肤，然后有什么东西进入到了他的体内。


    剧烈的痛楚传遍全身，条野采菊面上冷汗淋漓，他还在苦苦支撑，却听见了北白川朔一几不可闻的声音：“我也该有，新的上弦了。”——


    作者有话说：十一岁小悟限时返场[垂耳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