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记忆 “你悟个铲铲!!!”……
随着异能者领导层的全面撤退, 全长空基地都沉浸在了不安的氛围中。
虽说三日后即将有特大丧尸潮的消息是内部绝密情报,不可能被这些普通人轻易打听到,但异能者们的离开无异便等同于一件事:
长空基地怕是守不住了。
更别提李广安这家伙, 竟然临时把长空基地领导者的位置,让给了一个初出茅庐的新异能者!
李广安素来无利不起早, 是个鹭鸶腿上劈精肉, 蚊子腹内刳脂油的精明人。要他把基地领导者的位置拱手相让,要么得等太阳从西边出来,要么就是他被更强的异能者打败了弄死了, 要么……
就是这座基地注定沦为死城,没有任何被继续掌管的价值。
哪怕新上任的领导者亲口许诺,说会与他们一同战斗,身先士卒,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区区一个异能者的力量,要怎样庇护基地里被遗留下来的两千多名普通人?
可就在他们惶恐至极又痛苦不堪, 连最后一点求生意志都要消失殆尽的时刻, 废弃许久的广播里发出了第二道公告, 让所有人颓败的眼底又燃起了希望的星火:
“明天上午,我将为所有人进行检查并协助觉醒异能, 有意成为异能者的人, 请在太阳落山前, 来基地中心办公区域的办公楼找我。过时不候。”
这下别说欣喜若狂的普通人了, 就连系统都震惊得破了音:
“你怎么敢担保这种事?这、这真是闻所未闻, 原文中都没有对‘如何觉醒异能’一事解释半句,你真的有把握?”
施莺莺略微想了想,回答道:“已经有八成了。”
系统:“求求你告诉我,异能到底是怎么觉醒的!你怎么不声不响就把盲区给补全了, 这让我很难做人啊!!”
施莺莺精准地抓住了盲点反驳道:“可是你不是人啊,你只是个系统。”
系统恼羞成怒地咆哮道:“我是你爹!!!”
施莺莺:“……结合一下我去过的每个世界都是父母双亡的身份,你倒也不用这么拼。我告诉你就是了。”
她轻轻点了点自己胸口:“我刚刚觉醒‘精准分析’异能的时候,感受到了心脏里有某种异物存在,我能外放的精神力就是从这里产生的。”
“原剧情中,狗男主十有八/九是在亲手掏原主心脏的时候接触到了这东西,才得以进化成双系异能拥有者;而我获得的精神系异能所能动用的精神力,竟然也从中产生,那么这个成分不明的异物就一定是异能的关键。”
“只要我能在不受任何干扰的前提下,分析出这东西的构成;再看看雷霆基地那位异能者的身体里有没有同样的成分,就可以验证我的猜想,进而利用它让所有有条件的人都觉醒异能。”
系统立刻催促道:“那还等什么,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万一他醒了然后跑路了怎么办?”
“他不会跑的。”施莺莺抬头看了看天色,逐渐下沉的夕阳已然被远处的山脉掩去半边,末世晴朗的天空上没有半点云彩,衬得这夕阳愈发红光璀璨,一时间都有些近似鲜血的不祥意味了:
“我对我的精神力外放强度如何很有把握。”
“刚觉醒精神力无法把握使用强度,是普通人才会犯的错误。我身负‘精准分析’异能,要是还不能精确控制自己的精神力,那我跟废物也就没什么两样了。”
施莺莺这话说得很是气人,可偏偏又十分在理。要是这时候有个人能旁听她和系统的对话,只怕会气得直接掀桌而起,可又找不到半句话来反驳施莺莺:
这就是精神系异能的过人之处,他们刚觉醒异能时的强度和准度就是别人的巅峰标准,且异能强度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发增强。
别人眼中的“天才”,只是施莺莺眼中的“常态”;别人眼中的“常态”,便是施莺莺眼中的“废物”了。
施莺莺一边与系统交谈,一边半点不耽误正事,沿着长空基地的普通人聚集区转了一圈,挨家挨户地与他们见过面并交谈。
其神情之真挚,态度之平易近人,令人不知不觉间便能放下对她的不信任和轻视,逐渐就把她真的当成拥有实权的长空基地领导者来看了:
“也不是我们抱怨,但总该让异能者上战场吧?凭什么他们那么厉害,还要推我们去送死,就因为他们有异能,所以他们的命就更金贵?”
“感情这帮人上人们吃的饭菜,都不是我们带回来的种子种出来的?他们能住那么好的房子,还不是我们去给他们修的?”
“你要是真的能帮我们觉醒异能,我们肯定跟着你干啊,姑娘。我也听说过雷霆基地那边的名号,可他们和长空这里有什么差别?都不把普通人当人看,一样只派普通人出去清扫丧尸,收集物资,异能者只负责在基地中心最安全的区域里坐享其成就好了。”
“他们甚至连敷衍我们都懒得敷衍。这么说吧,小姑娘,就算你是骗我们的……至少你也用了心,把我们当人看了!”
施莺莺连忙扶起面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温和而不容置疑地开口道:
“我的母亲,埋葬在这片土地上。”
长空基地已经和平了好一段时间,不至于出现易子而食、抛弃父母这样的惨剧,看看长空基地的异能者们跑路都不忘顺带着捎上自己的家人,这里的道德水平便可见一斑:
正在崩坏,但是还没彻底崩坏。
于是施莺莺指着原主的母亲发起誓来,格外脸不红心不跳——虽说她说的也全都是真话就是了:
“我指着这片土地发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让你们去白白送死,更不会离开这里半步!”
她的脚程不算慢,花了半个下午的时间就把长空基地给转了个遍;再加上她那丈量委实过分显眼,哪怕身在混乱残酷的末世,可只要一看见她,就能让人不自觉地升起对未来的希望:
既然还有这么美好的人存在于世界上,那么未来也一定会变得更好起来吧?
就这样,不少人都渐渐围拢了过来,环绕在施莺莺的身边,自然也听见了这番话。
虽说还有疑心深重的人还在半信半疑地看着施莺莺,生怕她明天白天也会偷偷逃走;可更多的人心知眼下就算走也走不了,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看向她的眼神便愈发有种孤注一掷的热切了。
施莺莺已经把长空基地的防御力量给探查了个七七八八,看来李长安在管理长空基地的时候,也还是干了点实事的:
大概三米深的壕沟包围了大半的基地,无法跳跃、只会拖曳着脚行走的丧尸如果落入壕沟,肯定没法第一时间爬上来;壕沟的外面设有高墙,墙壁外侧缠绕着铁丝网,上面开着能够伸出长杆的洞;防御墙的高层还设了瞭望台与狙击台,专供拦截丧尸潮而用。
在最坏的情况下,如果外面的壕沟被跌落进去的丧尸填满了,那么墙内的人就可以从墙上的洞里伸出杆子,割下丧尸的头部使它们失去行动力;如果丧尸潮来袭,那么狙击台上的狙击手就可以精准点射,减少壕沟压力。
然而最大的问题也正是在此:
壕沟满了的话,前去清理的人,是普通人;站在墙后,冒着被丧尸抓到感染到的风险将它们的头割下的,是普通人;深夜守在瞭望台上的,是普通人;要在丧尸潮中,顶着“不能浪费子弹”的心理压力,精准狙杀丧尸的,也是普通人。
施莺莺略一思忖,便对离得最近的一位年轻人道:
“今晚不必有人守夜了,没必要做白工。都回去睡个好觉,明天准备来觉醒异能。”
此话一出,众人又惊又喜,最终还是有更为谨慎的人试探道:
“可万一今晚有大量丧尸前来呢?”
“不会有的。”施莺莺略一停顿,便准确无比地报出了以长空基地为核心,四下扩散开来的荒地上的丧尸具体分布数量,截止更外层的丧尸潮抵达之前,就算这些丧尸全都被吸引到了长空基地,也足以安全度过一日:
“我的异能是精神系的‘精准分析’,不会出错。”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并非谎言,施莺莺凝聚起极其微弱的精神力,向这帮团聚在她周围的人脸上轻轻触碰了一下,探入了他们的精神世界,随即施莺莺的声音便在他们的脑海里和外界同时响起了:
“我已精神力外放查看过周围状况,不存在任何变异丧尸,按照普通丧尸的移动速度和它们所在的位置,这条壕沟距离被填满,还有一天半的缓冲期,足够了。”
异象一出,再无人怀有异议。
这个好消息简直就像是久旱之地降下甘霖,给惴惴不安的长空基地的人们吃了好一颗定心丸:
这可是精神系异能,“得一人便得一城”的强者!有她在的话,长空基地一定可以守住的吧?
立刻就有人飞快地跑出去,把还在外面心惊胆战值班的人拉回来,告诉他们可以休息了;更多的人感激涕零地环绕在施莺莺身边,高声欢呼着“我们竟然有精神系异能者了”、“长空基地有救了”之类的话语;只有那么一丁点人的头脑还算清醒,看施莺莺欲言又止的样子,便主动开口道:
“有什么我们能帮到您的地方?您现在是长空基地的领导者,千万不要跟我们客气,直接说就行!”
“那我就真的不客气了。”施莺莺笑了笑,迎着人们既欣喜又忐忑不安的目光——李广安的横征暴敛留下的后遗症只怕还要这样持续一段时间——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来两个人帮我打扫一下我的家吧。”
“我这些天来一直都在发烧,虽说觉醒了异能后,病已经好了大半,可终究还是有些使不上力,想找个人帮我整理下卫生。请放心,我会付报酬的。”
一听竟然是这么简单的要求,再结合一下施莺莺大病初愈的状况,这个要求委实再合情合理不过了,立刻便有两个一看就很利落能干的人应声道:“没问题,施头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这就去给你打扫卫生!”
系统:“???等一下,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你的别墅走廊上是不是还昏着两个生死不明的人啊?就算他们对原主再不好,可在外人眼里,这毕竟是原主的家人……处理不好,就会把你自己陷入不孝不义的尴尬境地,很不好办的。”
“谁说这是我干的?你弄错啦。”施莺莺腼腆一低头,回答道:
“分明是刚刚离开这里的异能者们见我家物质丰富,试图前来抢劫,却被我的父亲和弟弟给奋不顾身地拦截下来了。他们抢劫未果之下,为了泄愤而对他们下此毒手,啊,我一听到这个噩耗,心里便很是难受。”
“这么想来,长空基地的那帮原异能者可真不是什么好人。临阵脱逃也就算了,怎么都要逃走了,还不忘要抢劫我的东西呢?”施莺莺很是忧伤地叹了口气:
“这样一来,他们先是明面上交出领导权,又即将失去民心,就算将来我把长空基地建设得再好,他们想回来分一杯羹,只怕也分不到吧。”
系统:多损啊夺笋啊,施莺莺,我愿意称你为天字第一号黑锅制造机!
等施莺莺泪盈于睫地用她安排好的那套说辞,把刚刚从她家出来的两位年轻人给打发走,已经快要入夜了。皎洁的月光透过树叶,在地上筛出跃动的光影,天际点点繁星闪烁,竞相生辉,然而最明亮的一颗,依然是高悬在极北夜空的北极星。
她站在阁楼,透过窗户目送义愤填膺的两人返回普通人聚集区,心知明日一早,长空基地原领导层的“恶行”,便会传遍全体还留在这里的普通人心中,便放心地拍了拍手,转身打开了阁楼的门:
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这人还昏迷在地,未能醒来。
既然人还昏着,那就更方便了。施莺莺再度凝聚起精神力,探向这人的精神世界,打算查看一下他的记忆。
只不过这次的力度比起之前,她强行清洗原主继父和继弟的记忆时要温和不少:
这人究竟是傅墨霆派来的间谍,还是早怀有背叛雷霆基地之心?
如果是前者的话,他过于配合的投诚和对自己的保护,便全都是伪装出来的假象;如果是后者的话,就更得好好看看这人对雷霆基地了解多少,又有怎样的利用价值了。
系统:“不,你听我说,其实我觉得他保护你不是为了迷惑你,就是很单纯地对你一见钟情……”
施莺莺:“???禁止骂人!你好好的一个系统,为什么要用感情来侮辱我的实力!你再骂,再骂我就要强行静音你一整年,反正你只需要负责给我举举人物提示牌就行!!”
系统:“我不是,我没有,我……好吧,算了。我这就保持沉默。”
在系统静音后,施莺莺终于心满意足地在安静的环境中,进入了这位异能者的回忆。
——结果她一进来,就以第一人称的视角,迎面撞上了原男主傅墨霆的脸。
施莺莺:这可真是精神污染。感觉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需要系统帮忙举人物提示牌了。
平心而论,傅墨霆生得十分英俊,剑眉星目,轮廓分明,但在施莺莺这个十级重度脸盲症患者的眼里,也只能凝聚成一句话:
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都好好地呆在各自该在的地方。
这里很明显是个议事厅,不少一看就是异能者的人分列在一张大长桌的两旁,为首之人便是傅墨霆。
就连施莺莺借了他的视角的这位异能者,虽说是傅墨霆的兄弟,可也只能坐在他左手边最近的地方,以示倚重,永远不能与他并排而坐,否则就是越权。
“哥哥,让我去吧。”施莺莺感觉到此人正在开口说话:
“若是哥哥为了一个女人,不惜动用空间异能将燕都外所有的丧尸都运过来,假装新一波丧尸潮以攻破长空基地的事情传出去,只怕会人心惶惶。”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傅墨霆为了一个女人不惜对长空基地下手这种不厚道的事,虽说在座众人都知道,但谁都不会缺心眼到把这件事拿到明面上说。
结果这个向来不太受傅家待见的养子,竟然真的这样大大咧咧单刀直入地说了出来,简直太不会看人眼色,太不会读空气了,跟那种看别人穿衣服冷不丁来一句“你太胖了穿什么都不好看”,逛街的时候突然来一句“你没钱别看这个买不起”的KY精没什么两样!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傅墨霆还真的就忍了下来,没跟此人多计较,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半安抚半威胁地开口道:
“那我就把这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了。”
“北辰,虽说你和我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实打实地把你当亲弟弟对待,现在正是你为哥哥分忧的好时候。”
名为“北辰”的异能者立刻应声道:“请哥哥放心,这事儿交给我就行。”
他领了任务后便立刻起身离开,把一屋子神态各异的人抛在了脑后。
“傅少,他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一旁的幕僚们见傅墨霆脸色不好,立刻开动脑筋开始出各种馊主意,“要不我们派人去,半路把他给解决掉吧。”
傅墨霆险些拍桌而起,大喊一声你们知道个屁:
他的这个弟弟,上辈子直到死都是个隐姓埋名的废物,一辈子也就觉醒了一次空间系异能,还控制力不到家;要不是看在他上辈子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份上,他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吗?
一想到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有可能被除自己之外的第二个年轻男性看去,他就心中烦闷不安,只恨不得杀光施莺莺接触过的所有男人,再把她跟以前一样圈禁在自己的基地里,免得她再出去勾引人!
傅墨霆越想越烦躁,便挥了挥手,不耐烦道:“等他回来再说。”
施莺莺退出了这人的精神世界,在确认了记忆的真实性之后,她一时间竟不知该怎样动手了。
于是她在脑海里敲了敲系统:“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系统:“你不是有精准分析的能力吗?你早该看得出来,此人对你忠心耿耿!”
施莺莺:“正是这样才奇怪啊!”
在不知从何而来的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下,系统终于大发慈悲帮谢北辰一把:
“好吧,那我给你个小小的提示。”
“这个人是原男主傅墨霆的养弟,但从小就脑子不太好使,傅家觉得看在他能力出众又忠心的份上,就把他整容成了傅墨霆的样子,准备关键时刻替他去死。结果还没等到能用得上他的时候,末世就来了。”
“只是他上辈子始终对傅墨霆忠心耿耿,哪怕有了空间系异能,精准度和强度也不是很高,远远不如他之前为了帮你扫除障碍而露的那一手——以他上辈子的异能强度和准度而言,剥人手指甲精准度这么高的工作直接就能要了他半条小命。”
“傅墨霆不会允许任何年轻的异性出现在原主的面前,所以原主也就不知道他的存在。换而言之,现在醒来的这个人,是专属于你的变数。”
施莺莺立刻右手握拳敲在左手上,一锤定音:“我悟了。”
系统:“……虽然你说你悟了,但我还是有种不好的预感,说说看,你悟了什么?”
施莺莺:“此人命不该绝,苍天有眼,让他在关键时刻清醒过来。他的智商恢复正常之后,立刻便发现他的哥哥并不值得依靠,于是冒着被认出的风险,不远千里来向我示好,就是为了能逃出雷霆基地,在长空基地有一席容身之地。”
“这不难。等我击退丧尸潮之后,再请雷霆基地送个人质过来,说是作为双方基地友好往来的保障。到时候傅墨霆发现自己的计划全盘落空,震怒之下必然迁怒,这家伙就必然是作为质子的不二人选。”
“到时候,只要他别作得太过分,我便能保他一世荣华富贵,平安顺遂。他逃出雷霆,获得自由;我掌管长空,得到权力,完成这一件事就能同时解决我们两人的需求,岂不美哉!”
系统:“你悟个铲铲!!!”
第117章 晶核 异能的本质与成因。
名为“北辰”的异能者醒来后, 如愿以偿地看见了守在他身边的施莺莺。
也果然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施莺莺见他醒来,半点被他舍身相救这一行为感动到的神色变化也没有, 甚至还显出一种彬彬有礼的、过分虚假的客气来,礼节性地关心了一下他的伤势:
“我已经为你处理过伤口了, 你现在感觉如何?”
黑发青年感受了一下手上的伤口, 发现这简直愈合得太好了,只怕一级的治愈系异能者都很难做到这一点。
说到底,异能只不过是通过某种力量, 让已经存在的事物短期内大量增殖的一种方式罢了。
虽说异能者们自己都不知道这股力量是从什么地方产生的,但它出现得是那样突兀又完美贴合,就好像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平白长高了十公分那样。除去一开始会有些无法适应异能带来的种种好处之外,再无任何影响。很多人甚至连二十四小时都没用, 就已经把使用异能变得像吃饭喝水那样平常了。
没过多久,新觉醒的异能者们便发现, 自己的力量只能固定使某种事物短期内大量增殖;也正是按照这个标准, 末世通用的异能体系被大致划分而成, 强度与稀有度成正比:
最基础的风木水火土等元素系几乎随处可见,已经算不上稀奇;雷、金属、磁场、冰灯变异元素系便较为稀有, 普通异能者中, 出现变异元素异能者的概率约为百分之一;更为稀有的治愈系、空间系、动物系等非元素系, 说是千里挑一甚至万里挑一也不为过。
——然后所有的概率到这里, 就从平缓的递增变成了暴涨, 最稀有、最强大、最神秘的精神系异能,出现的概率约为千万分之一。
除去最后的特殊状况不谈,所有的异能者展现出来的能力,归根结底都是“增殖”, 治愈系异能者也不例外。
他们只能根据自身异能的强弱和精准度,让人体细胞快速分裂成熟,该补血管的补血管,该长肉的长肉,该修骨头的修骨头。
但就算能修好,异能者也不可能做到将受伤的部位如同受伤前那样,完美无瑕地重新愈合在一起。什么明明伤口都不见了却还是能感受到疼痛的幻觉,什么永远也消不去的疤痕,再比如被能力不够的异能者强行接歪的骨头……种种后遗症不一而足。
然而此刻,他的手上不仅半丝伤疤都没有,甚至都感觉不到一丝半点的细胞被短期内强行催熟导致的不适和疼痛,简直就像神迹一样。
“看来是好了。”施莺莺端详着他的神色,做出了精准的判断,“看来我的手艺还不错,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她的精神力在四周逡巡一圈后,确定方圆十数米内除了自己和这个倒霉蛋,再无第三人,这才开口道:
“既然你醒了,那我们就认真谈生意吧,放心,这次不骗你了。”
“容我先问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然而施莺莺万万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问一答都能变成对面的人自报户口本的单口相声现场。她话音刚落,这位异能者的话匣子便有点刹不住的迹象了:
“我叫谢北辰。你也知道我是傅家的养子,所以和他们那帮人根本没有半点关系,你可以放心和我合作。顺便说一下,傅墨霆跟我长得像纯属是他学我!强烈谴责这个学人精!”
施莺莺:不,等一下,按照你们的年龄大小长幼亲疏,怎么看都是你被迫学他……算了,姑且听听他还能说点什么出来。
谢北辰此时还在慷慨激昂痛陈傅墨霆的一万条罪状:
“他从小就看我不顺眼,明里暗里地揪着我不放只欺负我,所以我从小就想,将来一定要让这家伙吃苦头!真是老天开眼,让他脑子一抽终于同意把我送过来,我可算是见到你了,莺莺,我一见你就知道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命中注定的盟友!”
系统立刻抓紧时间进谗言:“莺莺,我听出来了,他也在骂你!他一开始肯定不是想说命中注定的盟友,而是想说一见钟情,你不能厚此薄彼,快抽他,抽他!”
施莺莺震惊地回答道:“你在说什么呢?狗狗这么可爱,你怎么可以打狗勾!再说了,你以为我对他没戒心吗?从他开始说第一个字的时候,我就一直在分析他说的话的真假了,既然全都是真话,那没必要继续为难他,把人吓跑可就不好了。”
系统:……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差别对待。
谢北辰那边还没停下,甚至自告奋勇地给自己安排起各种活来了:“你可以把我洗脑后再改变一下记忆,我负责把这两个人带回雷霆基地,然后再对那边放出消息,说你决定不再守城,要带着全长空基地的人一起走。走之前还要把这里的防御工事上的木头全都分解成植物燃料来烧。”
“雷霆基地敢放弃长空基地,就是因为长空基地的防御工事已初具规模,就算把里面的几千人都喂丧尸,以后再重新指派异能者军队来占据有利地形打下来也很划算。有长空基地这么个首当其冲的挡箭牌在前面扛着,再大的丧尸潮等到了后面的雷霆那边,就成了普通规格的了。他们想活命,就一定要保住长空基地的防御工事,肯定会派人来支援。到时候你再用异能操控他们……”
施莺莺:“可以了可以了,我已经知道了。”
她抬起手比了个“就此为止”的手势,一锤定音道:
“但这样终究还是要欠雷霆基地的人情。人情是最不好欠的东西,今日我受他一次援助,焉知未来不会被此掣肘,不得不以数十倍、数百倍的劳苦去归还人情?”
“你要是真的有心帮我,就去门外帮我守好门,别的多余的事情,一概不用你做。”
施莺莺还待说点什么继续劝他,结果谢北辰身上半点末世异能者通有的傲气都没,还没等她话音落定,这人便背着刀从她身边“嗖”地一下窜出去了,动作快得施莺莺都只能看见个残影。
施莺莺和系统双双相顾无言沉默了三秒钟后,异口同声道:
“是狗勾。”
数小时过去,白日的晴空带来的暖意已尽数消失不见。一轮孤月高悬在墨蓝色的空中,光芒莹润又孤清,一时间竟衬得周围闪烁的繁星都黯淡了。若说此刻的天际,还有什么能与这流泻的月华争辉,便只有那高悬于北方天空的帝星紫微。
施莺莺已经用精神力把原主的这具身体里里外外扫了三圈,哪怕她已经有意放缓了力道,可被精神力扫过的感觉还是太微妙了:
就好像有人在你正处于深度麻醉状态中的时候,把你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拿出来拆洗了一遍,再给你一根根原路放回去。
说疼倒不是疼,但也是真的不舒服,很难受。
可施莺莺眉头皱都不带皱一下的,甚至在桌上写字的笔画都依然规整如初。
在她的笔尖与纸张摩擦下发出的“沙沙”声中,第四次的精神力扫描开始,她清瘦的身形依然端坐,稳如泰山。而这一次,她也终于如她所愿那样,得出了对“异能”的全面分析:
所谓的异能,归根到底,其实全都是精神力;精神力的产生,则全靠感情波动。感情波动越强,精神力就越强,异能也就越强。
她伸手抚过自己的胸口,那股异常的波动自她觉醒异能之后,便不复存在;但也正是拜那道异常波动所赐,施莺莺这才明白了原主的心脏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
那里有一颗尚未成型的晶核。
从直径上来说,这枚“晶核”甚至都没有一根头发粗,叫它“核”实在是太抬举它了;但这东西又的的确确地存在着,还在随着施莺莺的使用异能而不断减小,又和心脏融合得天衣无缝根本看不出来,直接导致施莺莺扫描了四遍才发现它。
说起末世丧尸文就不得不说丧尸自带的晶核。在绝大多数的文里,这个似乎已经成了丧尸身上的标配零件之一,甚至还能进一步成为各大基地的通用货币,更有甚者,异能者们还可以吸收晶核帮助自己异能进阶。
——但这篇《重生末世之封心锁爱》不是那个绝大多数。
它根本没空补全完整的世界观设定,只顾着一路灵车漂移地把原女主和原男主撮合在一起,等她逃他追虐恋情深百万字后,再来个皆大欢喜完美结局。
这就导致晶核这种东西,在这个世界里几乎销声匿迹,长空基地至今还在实行以物换物这一最原始的交易方式呢。
而施莺莺在发现自身持有晶核之后,系统那边也传来了新的世界观设定:
没办法,这次的“盲区”规模太大了,可不是把草菅人命的霸道总裁送进局子就能解决的问题,一不小心,整个本就建立在虚假数据之上的小世界也都会崩溃!
系统甚至觉得自己都听见了来自主脑冰冷的声音,也怪不得就连向来高高在上,漠视人类生死的主脑,都亲自出手来补全这个世界的设定了:
【警告,警告,第六世界正在经历数据乱流。】
【一号、二号、三号、四号、五号世界均已遭受不同程度损坏,经检修后确认修复无能,已秘密封存,剩余能量不足以继续构建大量世界,请珍惜已有资源。】
【请遵循星历404年颁布的《错误代码处理方式》,以及星历500年颁布的《非母体孕育生命应当拥有何种权利》等相应守则,辅助自然诞生基因残缺者通关本世界。】①
数据的波动混乱只在一瞬间,系统立刻就得到了被主脑出手修复过的更完整的本文设定,并转述给施莺莺听:
“你之前问过我的,‘丧尸究竟是怎么来的’和‘它们靠什么活动’的这两个问题,在刚刚你探知到原主体内的晶核后,已经在盲区补全的更完整的新世界里有了答案。”
“随着全球气温的升高,两极冰川不断融化,被冰封在深层古老冰川里的病毒开始活跃,随水循环进入生物圈,感染一切有大脑的生物。”②
“被病毒感染的人类首先大脑坏死,‘人类’的身份在这一刻便宣告死亡;但这类病毒格外特殊,他们在蚕食生物大脑的同时,还能将无形的生物电波转化为自身能量。‘人类’的大脑虽然死亡,但他们生前的恐惧等感情遗留下来的生物电波不会立刻消散,病毒便附着在它们身上,使用这些能量继续操控宿主行动,‘丧尸’的身份便由此诞生。”
“而这种电波,就是被异能者们广泛使用的‘精神力’;精神力在波动到一定程度之后,又可以凝聚成晶核,长期被欺压忽视家庭冷暴力的原主体内的晶核便这样诞生。”
“丧尸靠消耗精神力活动,而绝大多数丧尸体内残留的精神力又会被病毒操控四处行走的行为消耗掉,故而无法凝结晶核;极少数人类死前精神力过于强大,死后被病毒所利用,在支撑大脑死亡的身体四处行走的同时,还能留出多余的精神力凝结晶核,这就是变异丧尸。”
“简而言之,普通人≈普通丧尸,异能者≈变异丧尸;普通人+丧尸晶核≈进化异能者,异能者+丧尸晶核≈稀有异能。丧尸和人类的区别,从这方面来讲,就是‘是否被病毒感染’,和‘以剧烈情绪变化催生的精神力究竟是人类所使用,还是病毒所食用’。”
“丧尸不吃人,只抓伤和感染人类,因为病毒在操控他们同化“未被感召”的同类;被病毒附身的动物无法完成传播感染的流程,而此类病毒更新换代又极快,所以会感染动物的病毒已经被淘汰掉了,现在留下的,都是经过内部斗争和选择的,‘精准感染人类’的最新病毒。”
然而系统把这些设定全都补充完毕后,这才发现施莺莺之前在干什么:
摆在她面前的纸上,已经提前写好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设定!
她在指出盲区的那一刻,就预料到了这个世界接下来的所有走向……不,甚至可能更早,在施莺莺发现竟然真的可以利用原主那颗另有蹊跷的心脏觉醒异能后,她就已经在筹划着要按照自己的推测补全这个世界的盲区了。
难怪她在知道了自己的异能是精准分析后,胆敢在全基地的广播中夸下那样的海口:
有她操控人心的本领在,又有精神异能的加成,只要别玩得太过火把人给活活气死,她就可以让这几乎全都是老弱病残的两千人全都觉醒成异能者!
系统一瞬间都有点看破人生的感觉了:
我悟了,我就不该试图去猜测施莺莺的想法。与其担心她还不如担心担心外面的那个小兔崽子呢,他已经急得快要破门而入了。
但这幅情态在施莺莺眼里,就是此人又是个可靠的盟友的铁证:
很好,看来他是真的很想夺权归位,竟然这么关心我的死活。既然如此,我肯定要拿出能打动他的筹码,彻底把这位罕见的空间系异能者拉到我长空基地的阵营中来!
系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看着施莺莺的眼神活像是在关爱自家智障儿童的老父亲:“……你开心就好。”
虽说施莺莺的精神异能足以令她在探究异能真相和自身状况的同时,警戒周围,但她也有心借这个机会考验一下谢北辰合作的诚意和他本身的耐性,便给他安排了这么个不轻不重的活,守门。
然而等施莺莺做完了五次自我扫描,系统带着从更高层的领导那里领会的资料补全了这个世界的盲区,她都无聊到把基地里的物资、人手和防御工事全都更科学地精准规划分析了一遍后,此人默默伫立在她门边的身影依然没有分毫动摇。
长身玉立的黑发青年背负长刀,沉默而安静地站在门边的阴影里,要是不额外注意这个死角,只怕真的会被他骗过去,以为这里没有人。
但细细一看,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疏忽的空门,每块肌肉都保持在最适合发力的姿态,但凡有人来袭,他便能第一时间出手,将胆敢来犯的任何宵小都瞬间斩于长刀之下。
于是施莺莺在心里给他打了个“优秀”的分数后,推开了门。
阁楼的木门“吱呀”一响,谢北辰的双眼便亮了起来。哪怕在黑夜里,借着窗外投来的星月的光辉,也能看见他眼中的热忱和执着明如星火,永不熄灭。
他单手一翻,施莺莺便感知到他的身侧有异能流动,然而这股波动实在太小了,就算他要隔空取物,只怕也取不到什么有杀伤力的东西。
于是她便环起双臂,好整以暇地等着看这人究竟想干什么,数息之后,在青年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指间,出现了一朵红色的玫瑰。
系统立刻抓紧时间再度进谗言:“莺莺,这小兔崽子在追你!真是不知死活,快把他给抽一顿再谈接下来的条件!”
施莺莺:“……你静音吧。”
她伸手接过这朵花,只片刻便得出了结论:“这是你从雷霆基地取来的。”
她抬眼看向谢北辰,暗蓝色的双眸比天际繁星闪烁的夜空都要明亮,一时间竟让人颇感胆寒,就好像自己的所有伪装在她的面前,都要被尽数剥下,露出被层层包裹在里面的最真实的自己那样:
“你在向我证明你的异能强度,其实远在你的养兄之上,是个更优秀的合作者,而且你对雷霆基地志在必得,但苦于无人手,所以只能求助我,让我助你一臂之力。”
谢北辰含笑点头:“我就知道莺莺一定能发现。”
被强行静音的系统疯狂无声呐喊:你听他胡说八道!这人分明就是在胡说八道啊莺莺!
“很好,这也是我想跟你谈的生意。”施莺莺将玫瑰接了过来拿在手里,对谢北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第一,你要将这两人带去雷霆,同时尽全力拖住你的养兄,让他在明日傍晚后,一定要留在基地里。作为交换,我会处理好丧尸潮相关事宜。”
谢北辰一口应下:“就算不用我留,他也不会外出。丧尸昼伏夜出,他哪里会冒这个险?至于这两人,我肯定给你好好送到雷霆基地,日后再慢慢炮制也不迟。”
“第二,我明日过后,将竭尽全力将你扶持上雷霆统治者的位置。作为报酬,我要雷霆基地的一部分实权。”
换作任何一个自尊心稍高的男人,只怕都做不到心中半点不介怀地接受这份厚礼:
在他们眼中,女人为自己做一切事情都是理所当然的;只有合作伙伴才能谈交换权力的相关事宜,可女人只是女人,不配当合作伙伴。
——然而谢北辰,他不是一般人。
——他不仅一口答应了这个条件,甚至还额外领悟出了自己的一套理论。
谢北辰:我悟了,这是莺莺爱我的表现。她要帮我收拢权力,又要扶持我去争夺雷霆基地领导者的地位,她好爱我,否则为什么只这样对我,不这样对其他人?我好感动!就算这不是爱,四舍五入一下也是爱,问题不大!我就是莺莺最爱的门下走狗!
但凡系统能听见这人的心声,别的不说,一定要问一句:
你这个四舍五入,是直接把零点一给四舍五入成一个亿了是吗?还真是很有谢北辰本人的风格呢。
可惜系统目前听不见,只能看着谢北辰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个条件:“当然可以。”
“第三……”施莺莺突然笑了起来,将玫瑰还了回去,柔声道:
“再把它原路放回去,为我演示一遍空间系异能的过人之处吧。我没什么可以给你的报酬,你当然可以选择拒绝这个微不足道的要求。”
谢北辰的脸色当时就微妙了起来,简直就像是被主人车载数千公里抛弃在异地的金毛寻回犬一样,半晌后才接过了那朵花,顷刻间就将它原路送了回去,同时垂头丧气道:
“愿意为你效劳,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莺莺。”
施莺莺:???真是男人心海底针啊,这人到底在沮丧个什么???——
作者有话说:今天的莺莺,依然没能记住,傅墨霆的鼎鼎大名【。
①详见87章;
②这不是普通病毒,但在这个世界翻不出大风大浪来。
有奖竞猜,施莺莺为什么要让狗子把花原路放回去,多选题:
A.她不想收玫瑰花,不喜欢狗狗,婉拒表白;
B.异能本质都是精神力,她要开始学空间系异能;
C.她要得知雷霆基地的坐标,以便把丧尸潮精准投放回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D.昨天是肯德基疯狂星期四。
第118章 琐碎 “你若信我,便上前来。”……
次日, 长空基地的人十有八/九都起了个大早,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来到了基地中心办公区域的办公楼。
只不过他们来得哪怕再早,也没能赶在施莺莺前面。
她穿着再简单不过的T恤和牛仔裤, 半点基地领导者的架子都没有,跟她的前任领导者形成了鲜明对比——李广安恨不得天天都穿着他那堆名牌衣服在办公楼里, 一包烟一杯茶地混上一天, 表明自己的领导气质。
更不用说她还高高扎起了头发,像是在亲手打扫什么东西的样子;再结合她昨天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找两个人去帮她收拾一下卫生;加上原主的家庭环境并不好已经不是秘密了, 不少人的心里立刻就有了这么个大致思路:
突然被推上位的小姑娘再怎么厉害,也还是需要长辈照顾的。要是她的妈妈还在的话,哪里会舍得看见自己的女儿明明都压力这么大了,却还要抽出空来, 做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
都说女性是最有同情心和关爱他人能力的群体,此话果然不假。再加上被扔在长空基地的普通人几乎都是老人、女性和小孩, 立刻就有来得早的几位年长的女性自告奋勇道:
“哪里用得上莺莺亲自来做这个?还是我来吧, 我有经验。”
“你突然被安排了这么多事要干, 一定很累吧?这种小事交给我们,你负责想怎么帮大家觉醒异能提升实力就好。”
“不必了, 我马上就收拾好。”施莺莺温柔地婉拒了这些女人的好心, 同时腼腆低头一笑, 把最后几块一看就是高级衣服上掉下来的破布, 随手塞进了她终于成功用精神力打开的异空间里, 毁尸灭迹:
“如果诸位不介意的话,可否给我讲讲你们在末世之前的生活?这对帮助你们觉醒异能很有帮助。”
“……也没什么好说的。”刚刚还跃跃欲试想要帮施莺莺“打扫卫生”的中年妇女,听到这番话后,立刻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整个人都蔫儿了下去,强颜欢笑道:
“还不就是那样凑活着过?反正又不能离。”
她原本没有将过往的庸碌日常说出来的打算,毕竟施莺莺看起来太完美、太无可挑剔了,简直就像是琉璃雕成的美人像。
但凡见过她,和她说过话的人,就都会有种莫名的自卑感,觉得这种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不配去污染她的耳朵。
可当施莺莺认认真真地注视着她,将所有温柔的、鼓励的话语,都凝结在那一道脉脉的眼光中投来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真的鼓起勇气开始说自己的那堆破事儿了:
“我快三十岁的时候,家里催婚催得太紧,就随便找了个中间人介绍来的男人,这就是我后来的老公。”
“当时中间人满口说得那叫一个好,说虽然他三十多岁,离婚带孩子,没车没房,学历不高,长得也普普通通,但胜在老实,会疼老婆。我爸妈也在劝我,说年纪越大越没市场,再挑下去可就连这个都没了……我被逼无奈下,就稀里糊涂地跟这人领了证,办了婚礼。”
她说着说着,便苦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在笑当时没能坚持自我、最终还是被世俗和道德绑架了的自己,还是在笑那场在她的丈夫坚持下,办得平凡又抠门的婚礼:
“说来也真不怕你笑啊,小姑娘,那婚礼办得叫一个干巴巴,半点感情都没有。我老公当时说什么来着?哦对,他说他是二婚,没必要浪费那么多钱风光大办,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他一起简简单单随便摆几桌就行。”
“我出嫁的那天,连婚纱都没穿,只随便穿了条贵一点的红裙子,可我的父母看着我的表情,简直就像是我穿着上千万的名牌婚纱似的,感动得那叫一个涕泪如雨,说好不容易嫁出去了,终于不用被周围人指指点点有这么个大龄剩女女儿了,再也不用丢脸了。”
“我不光记不住自己的结婚纪念日,有的时候甚至连自己结过婚都会忘,还以为自己过着无忧无虑的单身生活呢。”
她刚刚说到“旅游”的时候,语气都轻快了不少,可见是真心喜欢这件事。而她接下来的这番话也成功证明了施莺莺的猜想,一旦对某件真心热爱的事情付出长久的、持之以恒的努力,念念不忘,则必有回响:
“你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又邋遢又没用,可我之前在旅游业,还算有点小名气……”
“请不要这样说自己。”一直都在耐心聆听她发言的施莺莺陡然开口,以温和而不容反驳的姿态,将这两个词反驳了回去:
“你愿意前来试着觉醒异能,便足见勇气可嘉;刚刚你愿意率先对我伸出援手,又可见心底善良。这在末世,是比水、比食物还要宝贵的品质,你在我心中,便已经是很值得敬仰的长辈了,怎么能这样说自己呢?”
她伸出清瘦有力的手,坚定地握住了这位中年女子的。两双手分属两位年纪不同的女性,可盘踞在上面的,某些只有常年忙于家务才会留下的菜刀伤疤,冬天冷水留下的冻疮和小裂口,还有粗糙的皮肤,竟然都十分相似:
“而且不瞒你说,其实我认识你。”
施莺莺的记忆力在这种奇奇怪怪的犄角旮旯里格外好使。
昨晚在系统的鞭策下,花了足足一晚上都没能记住傅墨霆名字的人,今天竟然能够将原主记忆里,一瞥而过不到三秒钟的某个社交平台账号给精准复述出来:
“你是我曾经见过的环游全国的旅游博主。你的相机记录过塞上青草,江南烟雨,大漠风沙,红墙绿瓦与明珠高塔,你的足迹遍布全国,你的笔下有最纯正的祝福,也有最真实的人间疾苦。”
“我十五岁的时候,曾深切景仰过你的大名。那时你以一己之力,深入与外界几乎完全隔绝的村寨,将他们的生活实况带回,报给当地政府,协助扶贫工作。”
随着施莺莺的叙述,在场所有人也陆陆续续想起了好多年前,的确出过这么一桩不大不小的事情,一个旅游博主在带动了当地的扶贫工作后,却被全网骂了个狗血淋头:
“但因为当时,村寨里的青壮年几乎都外出打工且一去不回,留在那里的全都是女孩子,所以接受援助和补贴的,也都是女孩子。如此一来,你便被有心之人攻讦不休,说你歧视男性,居心叵测,说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
施莺莺迎向她惊诧而湿润的双眼,“……但我当时看着你,看着意气风发的你,我就想,我将来也要做这样的人!”
被施莺莺这样一说,这位中年女性的脸上便有了些不好意思的神色,随即再开口,她的语气便坚定了许多: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那么说自己了。”
“反正我结婚后,就再也没能旅游过。每次当我以为我还是单身,准备趁放假,跟以往一样来一场所走就走的旅行,去全国各地好好转一转、看一看的时候,回到家就会发现,我老公正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桌子上的垃圾都堆得有小山那么高了,也不愿意花半分钟时间去收拾收拾。”
她说着说着,周围不少年纪与她相似的人也都被她唤起了类似的伤心事,争先恐后开口道:
“我和我丈夫结婚的时候,明明双方都商量好了,说以后丁克,领养孩子,因为我实在怕疼。结果他结婚后的三个月,就开始偷偷在避孕套上扎小孔,被我发现后还振振有词,说之前都是骗我的,我怕疼是因为我不懂事,等我上了这条贼船后下不来,我就知道有个孩子的好了。”
有个面色苍白的女人也犹豫着开口道:
“我跟你情况差不多,只不过我是身体不好,真要生孩子的话,只怕我当场就得大出血身亡。可我公婆不死心,我丈夫更不愿意,到处求神拜佛,烧过的香灰只怕都能把我给埋了。他们还天南地北地找各种药给我吃,完全不顾我对这些药过不过敏,这些偏方可不可靠,对我有没有害处……当年既然说不介意我的这些缺点,就不该骗我娶我,还要装作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让我家出全款的买房钱!”
加入诉苦行列的人越来越多,施莺莺放眼望去,便得知了如果按照第一世的剧情来,她们的命运会如何。
为什么在原来那位好色贪财的长空基地领导者的麾下,竟然会有这么多女性?
——因为她们将来的命运只会沦落为被送来送去的礼物,与末世前并无多少不同。
为什么在实力至上的末世,长空基地还会有这么多没有异能的老人和孩子?
——因为嫁出去的女人一定会顾家,会从别的基地讨回东西来补贴自家。养着这些人,不仅能威胁她们在关键时刻传递情报,还不用花自己的钱去养,可真是一举两得。
也正因如此,原男主给原主安排的第一个落脚点,便是这里:
他年少高位,手握重权,到时候在一堆女人里随便挑一个带走,任谁都不能挑他的不是。
——然后施莺莺来了。
“好,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我这就帮你们觉醒异能。”施莺莺略一沉吟,将十指指尖一一相对,精神力在她的指间几乎要凝成实体,激荡出银色的流光,随即,她对那位率先开口的女摄影师道:
“你若信我,便上前来。” ——
作者有话说:死掉的前任长空基地领导人有名字,是因为自此之后,不会再有;
今天登场的所有异能者都没有名字,是因为自此之后,人皆如此。
施莺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感谢某条高纬度咸鱼没给配角起太多名字。
说是这么说,但其实马上也要有名字了【。等我去翻翻书帮她们起个又好听又好记的名字,长空基地女子狙击队即将集合,推荐配合阅读名人先例,前苏联女神枪手,柳德米拉·米哈伊尔洛夫娜·帕夫利琴科。
第119章 雷霆 原路遣返。
袁爱珍感觉自己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在梦里迫于世俗压力和父母的哀求, 放弃了自己想要坚持一辈子的喜欢的事业,随随便便嫁了个平平无奇的人,然后过完了与寻常人并无二致的人生。
按理来说, 这不算什么噩梦,毕竟这是千千万万人共有的人生缩影, 可袁爱珍总感觉, 那个梦里有什么特别可怕的东西,一直藏在暗处对她虎视眈眈,只要她松懈片刻, 不知名的怪物就会从阴暗的死角里跳出来,干脆利落地一口咬断她的喉咙,撕开她的心脏。
这种充满压迫感的恐惧委实过于逼真,以至于袁爱珍起床的时候, 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都快把床单和枕套给洇湿了。
她赶忙起床收拾好这一片狼藉, 匆匆洗漱完之后, 便赶下楼去, 准备赶飞机,完成她足足计划了三个月的云南之行。
对她这样的旅游博主来说, 云南可真是个不得不去的宝藏之地。那里景色优美, 又有各具特色的少数民族, 更不用提花样繁多的美食了, 不管是单纯拍摄风景, 还是撰写具有当地特色的游记,亦或者是尝试转型为美食兼旅游博主,都是个极佳的选择,也难怪袁爱珍会对这次云南之旅重视到足足做了三个月的准备, 恨不得把每条主要交通干线都背熟了才出发。
然而她一下楼,便在自己的小公寓里发现了两位不速之客。
袁爱珍一看见自己的父母,便心头狠狠一跳,有种“噩梦中的景象竟然在现实世界重演了”的荒唐感。
她强撑着笑容迎上去,招呼道:“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她的母亲看了她好久,忽然双膝一软,险些跪在她面前,嚎啕大哭了起来:
“你都快三十岁了,已经是个老姑娘了啊……再拖下去,你就要剩在家里了!我和你爸现在天天出门,都被邻居家指指点点,说你这么一把年纪了还不嫁人,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或者生活作风不好,明明工作半点也不辛苦,却还能赚那么多钱,肯定是那种不清不白的行当……我和你爸的脸啊,都要被你给丢尽了!”
“就算你是个白眼狼,不顾我和你爸的名声,那你总得为自己考虑考虑吧?你再不嫁人,以后连个孩子都没有,谁给你养老?难道你要像电视上那些人一样,烂死在家里和养老院里?”
她的父亲也长长叹了口气,白了袁爱珍一眼,厉声呵斥道:
“一点好女人的架势都没有,天天只想着往外跑,怪不得和别人相亲过那么多次,人家都看不上你!不行,这次你一定要成功把自己嫁出去,我和你妈帮你把关,挑了个再老实不过的男人,你今天要是不想把我和你妈活活气死,就把买的票全都退了,去见见这个对象!”
袁爱珍一时间只觉汗毛倒竖,不由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她万万没想到,这些令人作呕的催逼竟然真能从她的梦里跳出来,变成现实。
在极大的恐惧和迷茫之下,她的耳边一阵嗡鸣,眼前的景象和亲人也都模糊成了一片闪烁的光斑,天旋地转之下,她的心底甚至真的浮现出了软弱退却的想法:
要不……就真的去见他一面?只是见一面而已,只要好好回绝掉就可以了,之前的无数次相亲不都也是这样混过来的吗?
可就在袁爱珍被劈头盖脸砸下来的指责逼得,险些做出跟梦中一模一样的决定的时候,似乎有人在她背后按住了她的肩膀,轻轻把她往前一推。
这个很有可能不过是袁爱珍在压力过大下产生的幻觉中的,莫须有的人物,未与她多说半句话,也不曾为她指点过迷津。可只是那一推,便将所有的未竟之语都说完了,说尽了,再也不必赘述了:
风雨无法击垮你,流言不能打败你,苦难不能消磨你。你天赋异禀,无非心志不坚;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既如此,我来推你一把,你要往前去。
就这么轻轻的一推,把袁爱珍的所有思路都打开了。
“我干活少还挣钱多,那说明我厉害,什么时候轮得到那群比我还穷的人来对我指指点点了?也不找个水坑看看自己配不配?”袁爱珍突然的爆发把她的父母都吓了一跳:
“我不是早跟你们说过了吗,赶紧从那种小区搬出来。我也不是没给你们足够的钱,换个高级点的小区找个好邻居不行吗?这里的八婆八公们天天只会盯着别人家的家长里短,自己死了都买不起地埋,还有空对我指指点点?”
“他们介绍的那帮人我看不上,个个学历都低得要命,竟然还有连高中毕业学历都没有的文盲,这种人配得上我?你俩要是觉得这种人是好人,我立刻带你们去办离婚手续,就让妈妈你另嫁给他好了,毕竟你这么愿意把他当个宝,我又不稀罕,那不是天大的巧合?直接送你多好啊,别伤了咱母女的和气!”
袁爱珍的父母从来没想过自己向来乖巧的女儿,竟然也有敢跟自己大小声的一天。她的母亲立刻便嚎啕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家门不幸”;她的父亲也撸起了袖子,准备跟以前一样,遇到袁爱珍不听话的情况便先揍她一顿再说——
然后袁爱珍完全没有跟以前一样让步的打算,她也一推桌子,站了起来,张口便抓住了这对分明是亲生父母,可与她之间的交情甚至还不如同事的男女的要害:
“你们下个月的钱还想不想要了?一句话的事,说吧。”
“不要的话,你就继续你刚才的话题,我肯定老老实实听着,同时一个子儿都不会给你。你敢上门要钱,我就换手机换住址,把名下所有的产业都卖了去外省,保你不能再从我这儿捞到一分钱。”
“但是你俩要是还要钱的话,就闭嘴,让我来说。我已经听了你们的话这么多年,是时候让我也说几句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古人诚不我欺。在袁爱珍每月都会按时寄回家的那些数额可观的钱财的诱惑下,她的父母立刻便保持了沉默,再也没说半句话,一时间偌大的客厅里,只有袁爱珍一人的声音:
“我早就想好养老的问题了。我可以去领养,也可以去基因库里挑选名校出身、事业有成、相貌英俊的另一半基因自己生,还可以提前写好遗嘱设定监护人。”
“再说了,我又不是说不结婚,只是不想为了这种荒谬的理由,就把终身大事托付给一个碌碌无为、一事无成的废物。”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似乎要将这些年来,都被她自己的逆来顺受给始终积压着的怒火倾吐而出:
“究竟是你们的名声重要,还是我的一辈子重要?那好,既然你们这么关心我,那我结婚后,就再也不往家里寄钱了,毕竟我家里也需要补贴,你们肯定没意见吧?”
她的父母一听这话便傻了眼,面面相觑半天后,才犹豫着开口道:“这……话不能这么说。你和你老公的家里需要钱,可我们也需要啊,不如你们两人一起往我们这儿寄钱?”
“再说了,就算我俩花钱花的少,可你不是还有个弟弟吗?他高考没考上好大学,得多花点钱送他去私立大学买学历,你这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姐姐,难道不该多帮帮他?”
刚刚还跟吃了炮仗似的完全停不下来的袁爱珍,忽然就哑火了。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父母,就好像近三十年来,第一次认真看清了这对将她带到世界上的人一样:
他们给了她生命,却又漠视她多年;他们自她考上高中后,便再也没关心过她的死活,转而将满腔泛滥的爱都一股脑地塞给了她的弟弟。
她每个月都往家里寄回大笔大笔的钱,劝他们换个住宅,毕竟在原来那些只会八卦别人家家事的邻居环绕下,她和父母都会压力很大;可她的父母每次只会口头上答应得好好的,然后一转手,就把这些钱拿去存起来,说要留着给他弟弟将来娶媳妇儿用。
——怎会如此,怎能如此?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才会导致父母的贪婪和嫌弃?
时至今日,袁爱珍终于明白了。
她半点都没有做得不好、不对、不完美的地方,如果真的有,那就是她竟然真的这么蠢,被这对重男轻女的父母给诓骗了这么多年。
“你们出去吧。”袁爱珍疲惫地撑着太阳穴,指着自家门口发下了逐客令,“我今天很累,不想再讨论这些事。下个月的钱我会按时打到你们卡上的,不过你们接下来多说一个字,钱的数量就减半;多说一句话,就一分都不给。”
就这样,换作以往,非要跟袁爱珍就着这个问题,来来回回争辩半小时的这对男女,今天竟然真的一言未发,缩头夹尾地灰溜溜离开了袁爱珍的房子。
他们走的时候,还前所未有地帮袁爱珍把被他们弄乱的桌椅和鞋柜给好好收拾了一下,看来袁爱珍这次罕见的爆发和强硬是真的把他们给吓得不轻。
只可惜,他们虽然做到了,可袁爱珍并没有兑现自己诺言的打算。
数周后,这对夫妇虽然依然收到了钱,却惊怒交加地发现,这些钱的数额和以往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些钱最多只能够他们存起来,存个十几年,留给自己以后大病的时候用;再也不可能跟以前一样存起来,给儿子当未来娶媳妇的买车买房的结婚钱了。
可他们还打算跟以前一样上门找人,便收到了第二个足以造成毁灭性打击的消息:
袁爱珍已经断掉了和所有人的联系方式,卖掉了房子,没告诉任何人就离开了这里,离开了她生长于此的家乡。
他们束手无策之下,本想通过袁爱珍的账号动向找到她,这才发现,袁爱珍除了当年一开始,对他们汇报过自己在摄影和旅行方面的成就,然后被他们一通臭骂说“不稳定不保险什么破烂工作”之后,就再也没对他们说过自己的半点工作上的事情。
就这样,他们失去了向来对他们言听计从的大女儿的踪迹,不得不重新回到职场工作赚钱,在补贴家用的同时,还要帮儿子攒老婆本。
近十年的优渥悠闲的生活从此一去不复返,一把年纪了还要出来工作,对已经上了年纪的人的身体和精神的摧残可想而知。没过多久,他们的头上便冒出了细细密密的白发,和以往拿着袁爱珍的钱保养出来的精神焕发的状态相比,完全不是一码事。
可与此同时,袁爱珍那边的生活正在一路高歌猛进地走上坡路。
再也不必按月往家中寄大笔金钱之后,袁爱珍的财政状况瞬间便宽裕了很多,没过多久就成功给自己换了台新相机,又把外出旅游的路线拉长到了国外。
半年后,她凭借着在这次前所未有的长途旅行中的见闻和摄影,获得了数额可观的稿酬,可谓是旅游一路投稿一路,刚刚在一个国家安顿下来,在上一个地区获得的稿酬便要紧随其后地打进她的卡里。
环球旅游数年后,她觉得是时候回家了,便依然瞒下了自己的身份和行程,回到国内购置了房产,并利用这些年来打出的名声和高水准的技术,成功入职某著名杂志社,并成功一入社就空降成了摄影部门的副部长。
这个位置虽说空置过一段时间,让不少人眼红心动,不惜动用人情和走金钱关系来把自己捧上那个位置;然而在他们得知,空降成副部长的这位女性,竟然就是这些年来声名鹊起的袁爱珍本人之后,个个都恨不得笑成一朵花来表忠心:
“竞争?怎么可能的事!那不是之前不知道您会来嘛,您要是早早说一声,谁还会去做这种无用功啊。”
“要是真的让我们走后门上位了,反而把您给筛下去,不等别人来戳我脊梁骨,我自己就能先一步羞愤而死!”
“袁部长,你要不要给我们开个会,教教我们怎么提升个人水平?我看你的那些作品都太有灵气了,这东西我们肯定学不到,不敢强求,你就行行好,帮我们看看,我们还有什么别的能改进的地方就行。”
就这样,在与原生家庭分道扬镳之后,袁爱珍的潜能终于在不受任何干扰的前提下得以正常发挥,一生顺风顺水,从无波折。
又过了几十年,袁爱珍功成名就,成为了业界最知名最权威杂志的主编,兼主要撰稿人,在文艺界颇有影响。如今她终于鼓起勇气,打算回家看看父母现在过得如何——
也就在她生出这个念头的一刹那,她面前的一切事物,身边的一切人,统统在一阵清脆的碎裂声中分崩离析,再无修复的可能。
她惊慌失措地环视四周,却发现随着她的目光转移,被她注视的物体全都不复存在,化作齑粉;无数模糊混乱的色块和光斑,在她眼前跳跃浮动,最终混杂在一起,涂画出污浊的色彩。
她所在的这个世界,忽然就像阳光下破裂的肥皂泡泡那样碎掉了,消逝了。
袁爱珍漂浮在混沌的梦中,浮浮沉沉半晌后,终于迟迟醒来。
她刚睁开眼的时候,视野还有点模糊,可即便如此,她也能看见那双宛如天际寒星般明亮的暗蓝色双眼,以及施莺莺的问话:
“感觉如何?”
袁爱珍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的一切都是假的,是虚构的,不过黄粱一梦,终究要醒。
她不曾破除心魔,不曾功成名就,不曾生活安稳,她还是那个被压迫得抬不起头来的普通人。
要不是末世来得太过突然,她格外命好地被困在长空基地的几个大超市里,用物资换来了进入长空基地的门票,只怕现在早就和她的丈夫和家人那样,在外面被丧尸活活啃死,感染成新的怪物了。
袁爱珍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还是被生活磋磨过的模样,还带着细小的伤口与冬日经常接触掺着洗洁精的冷水留下的疮疤,还带着她这些年来,一步错步步错,有心自救却无力回天的惨痛痕迹。
——原来那只是一个梦而已啊。
一念至此,她几乎都要对施莺莺生出怨怼之情了:
你既然知道我曾经过得那么惨,又为什么要让我做这样的美梦?
可下一秒,袁爱珍就在心底痛骂了自己一万遍,惊恐地想,自己怎么可以这么不知好歹,毕竟人家小姑娘也是好心,自己的无能不该甩锅给别人。
只是她能控制得了自己的理智,却终究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梦里有多圆满,她醒来便多难过。
然而在袁爱珍还沉浸在失落情绪中的时候,她的身上已经悄然发生了令旁人瞠目结舌的变化:
她那一头毫无光泽的干枯短发,开始逐渐变得柔软起来;她数月来因为一直没有足够的食物而变得消瘦的身躯也开始恢复活力,不复方才那种死气沉沉的不健康感。
变化更为明显的,是袁爱珍的那双手。
那双原本布满了各种细小伤口和疮疤的手,此刻正变得光滑如初,不再有任何瑕疵,莹润的指甲盖上透着淡淡的粉色。
然而如果仅仅因为这双手的过分完美,就轻视它所蕴含的力量,那可就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袁爱珍刚刚醒来时,因为醒得有些过急过快而颇感头晕目眩,不得不扶着椅子才堪堪维持得住站立的姿势。
那把椅子原本坚固得很,足以支撑得住一个数月没有正常饮食因而营养不良的女性的体重,可眼下被醒来后的袁爱珍这么用力撑了不到一分钟,便立时支离破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化作了一堆散落在地上的木条和碎块。
——这便是异能者觉醒的征兆,身体素质瞬间得到大幅度提升!
袁爱珍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道:“我竟然也是异能者了……?不会吧,不至于吧……?”
她话音未落,一道晴空霹雳便闪过阳光明媚的长空。
若换作是末世前,想要见到白天打闪这种印象,怕是只有在雷雨天才可以。但自打末世到来,异能者们纷纷觉醒,如果什么基地有雷属性的异能者出现,那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常见了。
在最常见的元素系异能里,雷属性是属于变异元素的一种,它可以用来发电,重启各种机器,用于生产制造、日常通讯、构建电网保护基地等。如果异能者自己愿意上战场,雷属性异能更是大范围清理丧尸,令他们失去行动能力的好帮手。
别看长空基地是燕都第二大幸存者基地,但这些月来,他们前前后后一共接纳了数千名异能者,最终也只找到一位雷属性的异能者,这便是他们的极限了。像什么更高级的空间系异能者,精神系异能者,他们简直想都不敢想。
那位原属于长空基地的雷属性异能者的异能强度不能说弱,只能说精度不高:
如果真的要让他去启动什么机器。怕是根本调整不好,飘忽不定的电压不说还会把机器烧坏。
在末世这么珍贵的年代,机器这种珍贵物资坏一台少一台,自然要格外爱惜,时间一久,这位异能者的异能精度依然无法得到有效的控制和提高,因此到最后,他也就只能负责用最微弱的电流启动基地内的通讯,负责播报这样的小活。
不久前,施莺莺那则对全长空基地宣告自己是下一任领导者的通讯,便是这位雷属性异能者在前往雷霆基地之前,在长空做的最后一件事。
然而此刻长空基地竟然有了第二位雷电属性的异能者。
不仅如此,看这位雷属性异能者的异能强度,只怕要远远胜过上一个人数十倍,数百倍还不止!
白日的阳光很是耀眼,天边也没有半朵云彩,可这道骤闪而过的电光,一时间竟能与阳光争辉。
进入末世之后,钟表这种需要依赖电力行走的物品俨然已经成了奢侈品之一,许多人只能像古人那样,通过看天边太阳的方位来推算大致时间。
然而这一刻,在燕都的数大幸存者基地中,不少试图像往常那样仰望天空丈量时间的人,都一瞬间被这无与伦比的辉光给闪到不敢睁开双眼。哪怕他们在感受到那道强光的杀伤力后,已经及时闭上了眼睛,也还是觉得双眼酸痛,生理性的眼泪情不自禁地一直往外流,简直跟喷泉似的。
这种异象立时便引发了数大幸存者基地的领导人的讨论:
这是怎么回事?哪个基地又有了新的雷系异能者了?
——然而引发这道异象,乃至引发全燕都的幸存者基地的两人,半点这方面的自觉都没有。
施莺莺的反应最为平淡。她在撤回精神力构建的幻象后,便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对着门外和楼下无数被“异能者竟然真的能这样成功量产”给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的人喊道:
“下一个!抓紧时间,有序排队!”
袁爱珍还在旁边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呢,就被施莺莺给“用完就丢”地赶了出去,态度之冷酷堪比恨不得让员工996的资本家:
“这样强行激发的异能虽然不会对你的身体有所伤害,但毕竟提及了你的伤心事,又利用了你的过往,委实是我不对。”
“我不多道歉,你也别怪我,自己去基地外面拿壕沟里的丧尸练练手,平复一下心情吧,平复好了,再回来见我。”
袁爱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蜂拥而至的一堆人挤出了施莺莺的办公室。她在欢呼雀跃的人群外凝视了办公室敞开的大门很久很久,才喃喃道:
“我绝对不会怪您……我怎么可能是那种忘恩负义的败类啊?我只会感激您。”
她的这番话语不小心落在了旁边人的耳中,立时便有人应声道:
“简直神了!我们在外面看得清清楚楚,你被她的手一碰,就毫无知觉地倒了下去,你的同伴怎么叫都没法把你叫起来,就这样让你呼呼大睡了足足十分钟——然后你就有异能了?还是这么珍稀的雷属性异能?!”
“我的老天啊,别说是提及我的伤心事了,就算是她现在开口痛骂我一天我都半点意见也没有!”
“真不愧是精神系异能者。说实话,今天来这里之前,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就算要我给她当牛做马甚至把命都卖给她,我也没有半点意见。”
袁爱珍下意识地便开始为施莺莺辩护起来了:“她肯定不会这么做。”
她想起梦里那只落在她肩上的手。
那轻轻一推的力道明明那么柔和,现在想来,却仿佛承载着她,承载着长空基地,乃至承载着未来千千万万人的命运一样,要以过分年轻和清瘦的身躯,毫不犹豫地扛下这份都能把经验丰富的领导者给压垮的重担,踉踉跄跄坚持前行:
“……哪怕提及过我最不愿回首的往事,她也在梦里给过我一片光明。”
“她是我生平仅见的,最有谋划也最善良的人。”
说完这番话后,袁爱珍便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打算按照施莺莺安排的那样,拿壕沟里的丧尸练练手,浑不觉在她身后,有个系统正在施莺莺脑海里发出超高分贝的尖叫:
“施莺莺!你是不是昨晚就想好了,让他们去休息,不光是因为要让他们养精蓄锐,更是因为要攒足够的丧尸给今天新觉醒的这帮异能者练习。你做个人吧,你能利用的东西已经不仅局限于人类了,你连已经死了的丧尸都不放过啊?!”
施莺莺:“诶嘿。”
系统:“你刚刚是故意那么说的吧?!你找了个道德水平最高的人下手,施恩的同时又不求回报,又提前点明这种方法唯一的缺点就是揭她过去的伤疤,你这么一说,她就更不会对你心生怨恨了,只会一边感叹她自己竟然险些怨过你,一边愧疚得恨不得为你去死!”
“有这么个人在前面做榜样,后面的人只会对你更加忠诚!”
施莺莺:“诶嘿。”
那一天,长空基地里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
植物系的异能者一开始没办法很好控制自己的能力,施莺莺又不愿让他们浪费力气去催生不好吃的食物,这帮异能者无奈之下便只能去外围的壕沟那里,按照施莺莺的规划,在外围催生起了一排又一排密密的树林。
密密麻麻的树木间距极小,拔地而起的树林构成了天然的防线,足以把正常人体型的丧尸都阻拦在外面。
水属性的异能者,第一时间就被施莺莺派去给全城的饮用水系统里装入足够的淡水,以满足数千名长空基地居民的生存需要和清洁需要。
原本的长空基地其实也不是没有水属性的异能者。但如果要凭空变出这么多水的话,也只有一级的水属性异能者才能做到了。
很不幸,这个人就是李广安。
他没趁这个机会把普通人们的物资都收缴上来,剥削个干干净净,对他这种周扒皮而言,就已经是很大发慈悲的行为了,怎么可能额外耗费精力去解决这些人的生存问题呢?在他看来,反正老天总会下雨,基地里也有河流和湖泊,喝这些水就行,死不了人的,用不着他亲自动手。
但进入末世后,前所未有的大晴天即将催生旱灾,要不是今日,长空基地迎来了井喷式的异能者觉醒,只怕再过数月,等这里的地面上的天然水都干涸、井里也打不出水后,就会有普通人被活生生渴死在这里。
幸好施莺莺来了。
于是干涸了太久、甚至底部都已经开始积灰的水箱,在逐渐增加的水属性异能者的帮助下,再度荡漾起粼粼的波光。
虽说长空基地的自来水系统已经废弃很久,可只要这数千人里,能够按照正常比例觉醒几百个水属性异能者,便能积少成多,居沙成塔。光靠这帮人今天刚觉醒异能而暴走溢出的能量,就能把自来水系统给疏通一遍,再换上足够的水。
一旦供水供电得到保障,那么基地中的生活就和末世之前的没什么差别了。
土属性的异能者开始加深壕沟,加固城墙;火属性的异能者开始冶炼金属,铸造武器。数千人在这一日被齐齐调动起来,真正做到了全民皆兵。
等到傍晚,这几千人才毫无遗漏地自施莺莺的幻境中,经由好一番大喜大悲后统统觉醒异能:
可以说现在只要他们想,直接一路打到雷霆基地去都不成问题!
不少人明明已经做完了自己的工作,熟练掌握了异能,却还是簇拥在办公楼的楼下不愿离去:
因为他们都想再见一见施莺莺,问问接下来该怎么办,再当面感谢她。
他们想要当面致谢的心情是如此迫切,以至于施莺莺的身影刚在门口一出现,便被蜂拥而上的他们给险些推回门里去:
“真没想到我也有能觉醒异能的一天,都是托了您的福!”
“是啊是啊,幸好现在长空基地的领导人是你,要是还是李广安的话……不提了不提了,想想就觉得晦气。”
“我们接下来还要干什么工作?您安排就是,我们绝无二话。”
施莺莺平静的眼神扫过一张张欣喜若狂的面容,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道:
“我知道你们一开始听到那则通讯的时候,在心里怨过我,怕过我,觉得我过分年轻,不堪大用;后来听我说要让你们都觉醒异能后,更是怀疑过我,觉得我是在说谎,是在诓骗你们,是在说大话来强行安你们的心。”
不少人面露羞愧地低下头去,但更多的人涨红着脸仰起头来,试图让施莺莺见一见他们将功补过的决心,这也是他们一定要见到施莺莺的原因。
但施莺莺没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又继续道:
“但你们现在知道了,我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那你们肯定就更奇怪了,我明明有最强大的精神系衣能,却为什么还这样着急,要帮你们全都觉醒呢?”
周围的欢呼声逐渐弱下去了,人人都打起精神竖起耳朵,想听听施莺莺接下来要说什么,而施莺莺丢出的这个消息,当即就把他们给炸了个人仰马翻,措手不及:
“因为马上就要有前所未有的巨大丧尸潮来了。经我粗略估计,丧尸潮规模有数万之多,若我们还都是普通人的话,肯定抵挡不住。”
刚刚觉醒了异能的人们不久前还在欣喜若狂地演练着自己刚拥有的能力,乍然听到这个消息以后,短暂的慌乱一过,便热血上头,群情激昂;再加上“将功补过”的念头还盘旋在他们心头,被施莺莺这么一激,更是无人言退,恨不得与长空基地同生共死:
“我们一定能拦得住!”
“交给我们吧,我们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要是长空基地都守不住,那我们还能退到哪里去,雷霆?”
“上一帮扔下我们逃跑的胆小鬼还在那里窝着呢,就算我们逃难过去,他们过去得早,肯定已经扎下了根,能给我们好果子吃?只怕我们白天刚过去,晚上就要被他们杀人灭口了,生怕我们把他们在长空干的那些好事说出来!”
施莺莺略微等了一下,等他们的情绪都被调动到位了,悲壮而蓬勃的战意已悄然弥漫开来,这才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抛下一个爆炸力堪比核弹的消息:
“我也没说要让诸位去螳臂当车啊?毕竟虽然大家都觉醒了异能,可能上战场的人,也不过千百名而已。以仅仅千人的能力,就要去拦下数以万计的丧尸潮,这种事太残忍了,我可做不出来。”
“此次丧尸潮是人为,而并非天灾。所以我已经在空间系异能者的帮助下,把它们原路遣返了。”
长空基地的人们在这短短数日内,经历的情绪波折可太多太狠了。
他们先是被告知,原领导人李广安已经退位跑路了,新上来的领导人是个连二十岁都不到的小女孩;又得知新上任的这位领导者竟然是极为罕见的精神系异能者,还说要帮他们觉醒异能;结果自己真的觉醒了异能后,又被突然告知他们马上就要去上战场了,还是要面对数以万计的丧尸潮;结果等他们做好英勇赴死的最坏打算了,又听施莺莺说,根本不用他们去送死,只是告诉他们一声,这事是有人在背后恶意操控的,她已经提前处理好了——
大喜大悲,大悲大喜,莫过于此。
虽说人生都是起起伏伏的,可施莺莺一来,便是大起大伏接大起大伏,半点缓冲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然而这一切都是施莺莺有意而为之。
在得知异能和晶核之类的东西都与情绪和精神力挂钩后,施莺莺便打算借这个消息,把长空基地的异能强度再往上提一提:
到时候他们定然情绪激动,只顾得上感叹自己逃过一劫,再不济也得痛骂那个下黑手的幕后之人,定然一时间无法将两者联系起来,因此“靠最剧烈的情绪波动觉醒异能”的秘密也就不会暴露。
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果然如施莺莺所预料的那样,不少人的情绪被她的话语操控得那叫一个大起大落,异能强度当即就上了几个小台阶,可他们半点发现的迹象都没有,只顾得上后怕和欣慰了:
“不愧是施莺莺!”
“施老板,以后我们就只跟着你干了,别的基地甭管怎么说,我们都不去,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施老板,以后有什么事儿,您吩咐一声就行。您的精神系异能就是长空基地最稳当的保障,什么出生入死、战斗在第一线这样的粗活儿,交给我们就行了,决不能让您以身犯险!”
“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人要对同胞下这种黑手?真他妈不是人啊!”
系统目瞪口呆:“施莺莺,你做个人吧!你现在不光要利用普通人的过往给他们觉醒异能,利用丧尸给他们练手,利用丧尸潮二度觉醒异能,你甚至连傅墨霆都要利用了?!”
“等长空基地的异能者们日后知道,今天险些让长空基地浴血奋战的罪魁祸首是傅墨霆,他们肯定对原男主半点好脸色都没有;在知道帮你的人是谢北辰之后,他们肯定会觉得这人才是更合格的长空基地的领导者。”
“届时你再带人往那边一走,末世肯定是谁拳头大就听谁的,雷霆基地怎么跟你抗衡?就算傅墨霆的拥趸再多,也得分权给谢北辰。你可真是空手套白狼第一人啊!”
施莺莺沉默了片刻,随即真挚发问道:“傅……傅那啥,是谁来着?”
系统疯狂咆哮起来:“是傅墨霆啊,雷霆基地的领导者傅墨霆!”
说到雷霆基地,就不得不提即将被施莺莺扶植起来,成为雷霆基地第二掌权者的谢北辰。
饶是他有空间异能,从长空基地带着两个昏迷不醒的废物一路紧赶慢赶地回到雷霆基地,也足足花了大半天的时间。
傅墨霆没能见到被他一并带回的施莺莺,立时大怒不止,周围的幕僚们劝了又劝也没能压下傅墨霆的火气。
结果就在人人都以为,傅墨霆终于要处理这个胆敢越俎代庖的养弟之时,谢北辰的一番话还真就把他的怒火给打消了:
“哥哥,听我一言,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她现在在长空基地过得多滋润啊,衣食不愁,还有人给她看病,甚至不知道马上有丧尸潮会袭击长空基地,半点危机感都没有。这个时候就算你强行把她带过来,她也不会喜欢你的,只会把你看作打破她日常平静生活的罪魁祸首。”
“不如我们去晚一步,等丧尸潮几乎攻破长空基地的时候再把她救出来,到时候她肯定对你感恩戴德,芳心暗许!”
幸好长空基地新来的异能者们资格尚浅,不会进入傅墨霆专属的办公室,没资格知道这些事;现场唯二知道“傅墨霆要绑架的人是施莺莺”的两个外人,又被施莺莺洗了脑,被谢北辰割断了舌头,现在还昏迷不醒着呢,就更不可能揭穿谢北辰的谎话了。
而且他这番谎话真假参半,十分有说服力,劝得傅墨霆都强行按捺下了怒气,思考半晌后,觉得的确是这个道理。
可他还是不放心,便又紧紧盯着谢北辰的神色,追问道:
“你既然都亲眼看见她了,那你觉得她好看吗,弟弟?你喜不喜欢这种漂亮姑娘,喜欢的话我也帮你找个,如何?”
谢北辰当即便笑了起来,回答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是很好看,可是我喜欢的女孩子,不光是漂亮就可以的。”
“她要精明能干,要极有主见,与我利害一致,志向相同。说来也巧,我心底还真有这么个样样完美的女孩子……”
他说着说着,便很怅惘地叹了口气:
“只可惜我跟她失散了好多年,现在怕是有心找她,也不可能在这个世界上找到她了。”
谢北辰的这番话成功打消了傅墨霆心底的最后一点疑惑。
毕竟在傅墨霆上辈子的记忆里,那个女人除了身负“终结末世”的预言和无人能比的美貌外,没有半点长处,更是被根本不珍爱她的家庭所累,一生唯唯诺诺,别说眼界这么高的谢北辰了,就连自己都只是勉强看得起她而已。
于是傅墨霆心情很好地挥了挥手:“那你下去吧——对了,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谢北辰立刻远距离与施莺莺达成了共识,把好一顶天降黑锅扣在了这两人头上:“我听他们说,要把施莺莺转手卖给出得起更高价钱的另一个基地的领导人,怕他们坏了哥哥的大计,就先把他们带回来了。”
傅墨霆立时火冒三丈,狞笑着对一旁的异能者道:
“给我往他们肺里灌水,灌到两人咳出来的都是血为止,我就不信这样都醒不过来。”
“拿了我的物资,竟然还敢背叛我,我看这两人是真的活腻歪了!”
当晚,月朗星稀,夜风轻拂,被晴日都逼得快要全省干旱的燕都,终于在夜空里见到了一点浮云。
不少雷霆基地的人都看见了这片浮云,立时便展望起充满希望的未来:
“有云了!要是再多一点,明天就可以下雨了!”
“太好了,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发旱灾的,基地里的水井水位都下降了不少,再这样下去,怕是都打不上水来……”
在这般一派和平的夜里,突然响起了无数道独属于丧尸的嗷嗷的叫声。
张牙舞爪的怪物蓦然从天而降,一视同仁地对着普通人和异能者伸出了利爪,张开了獠牙,试图将冰川下的异常病毒通过伤口和血液传染到人类的身上:
来吧,接受感召,接受传染,让你们的精神力化作我们的食粮!
就算是身手再好、异能强度再高的异能者,在基地内部自己家的时候也是不设防的,谁能想到在自家菜园里遛弯的时候,也会被天降丧尸打个措手不及?
普通人们就更不必说了,无数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刹那间便被撕开了喉咙,扯出了大脑,命丧黄泉。
刺耳的惨叫声接二连三源源不断地传来,惊醒了刚刚审问完长空基地的那两个废物,却半点有用的情报也没能得到,不得不空手而归的傅墨霆。
他自高处向下一看,便看见了满眼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这些丧尸的数量正在以几何倍数的速度疯狂增加,如果再不加以制止,怕是再过十几分钟,雷霆基地里就没有活人了!
——然而他深思熟虑后,还是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只派了心腹传令,让全雷霆基地的异能者都出来清理丧尸,打扫门户。
他觉得自己的空间异能太宝贵了,不能随便出面动手,可突然被送上战场面对丧尸和死亡的异能者们绝不会这么想。
雷霆基地数月来招揽的异能者们终于失去了所有的优待,不得不骂骂咧咧地起床开始清扫内部的丧尸,然而这些从天而降的丧尸的数量,越清理便越让人忧心忡忡:
“怎么会有丧尸?这里不是雷霆基地吗?如果连这里都不安全,那还有哪里是安全的?”
“哪儿都不安全了,我刚刚出门一看到处都是丧尸。早知道就不从长空过来了,还没好好休息休息呢,就要起来给你们做白工,晦气!”
“傅少为什么不出手?他可是空间系异能,哪怕精度再差,只要离得近一点瞄准一点,不就能把这些丧尸丢到外面去了?”
“小心你身后——”刚刚还在抱怨傅墨霆的人没有注意到有一只丧尸正从他背后高高跃起扑来,尖利的指甲正对着他的颈动脉,他一旁的同伴倒是注意到了这个死角,反手一棍子就把这只丧尸给捅了出去:
“——人家可是大少爷,金贵着呢,怎么可能会来帮我们?别废话了,赶紧干活,再松懈一次,你就可能会死!”
异能者的情绪不算高涨,一边在心里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傅墨霆,一边机械地清理着丧尸;普通人那边的情绪则更为悲观,在死亡的高压威胁下,不少人都快崩溃了:
“异能者真的会来救人吗?”
“他们向来都不顾我们的死活,就连清扫丧尸这么危险的事情也都是由我们来做,要我说,他们没把我们抛下就很不错了。”
“救命——救救我——”
凄厉的惨叫声没能持续多久,便淹没在了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里,液体飞溅的声音夹杂其中。十几分钟后,便有另一道拖沓的脚步声,在刚刚的惨叫声消失的地方,重新响起,向着还躲在屋子里的脸色惨白的幸存者们,慢慢逼近了。
然而这并非偶然,这种情况在今晚几乎处处都有发生。
原本算得上平和富足的雷霆幸存者基地,在接收了一帮眼高于顶的长空基地异能者后,本就资源消耗十分严重;紧接着又被这从天而降的几万丧尸给打了个人仰马翻,死伤惨重,化作一片血海的人间炼狱。
数百名异能者经此一役,元气大伤,折损至只有百余名存活,这百余人鏖战一夜后,才在终于姗姗出手的傅墨霆的帮助下,把这些深入千家万户的丧尸给清理了个干净。
然而这件事造成的后遗症远不止此。
一时间,雷霆基地中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异能者都叫苦连天。连带着对他们一贯敬仰的傅墨霆都看着不顺眼,不敢再像以前那样相信了:
他这么能耐,怎么不管管异能者,怎么不管管他们平常拿那么多好处,关键时刻却屁事都不干的规矩?
要是他的警戒真的有用,丧尸怎么会杀进我们的基地?
原来空间系异能者也不过是个花架子而已,没有办法真的保护我们,我们真的可以把自己的生死寄托在这种人身上吗?
同一片夜空下,长空基地里有人彻夜未眠。
施莺莺终于放下了笔,抖了抖面前的纸张,轻轻一吹,对系统道:
“我说过了,我不是什么好人。雷霆基地的普通人固然无辜,但很可惜他们站在了傅墨霆的旗下,就等于站在了我的对立面。”
她的面前,赫然是一份专门培养狙击手的训练计划,只不过上面写的仅有前半段的理论部分。因为刚刚写成,所以墨迹未干,在窗外投来的月光映照下,便依稀有光辉闪动:
“我能力有限,便只顾得上自己人的死活。”
第120章 土地 只一滴药剂,便能荒土变良田。……
长空基地近日来上下一心, 搞基建的氛围格外高涨。
虽说“异能者的地位比普通人要高”这条定律,已经成了实力说话的末世看似颠扑不破的真理之一,但长空基地的特殊性便决定了这条定律很长一段时间内不可能实现:
因为现在, 这里的居民全都是异能者。
换句话说,大家都是有异能的牛逼轰轰的人, 你搁那儿猪鼻子插葱装什么大象呢。
在土属性异能者的帮助下, 基地外面的壕沟被扩展了五六倍有余,一眼望去,壕沟的宽度跟数百米的护城河没什么两样, 深度足以让五个生前一米八的丧尸叠罗汉都爬不上来。
与此同时,壕沟的内壁也不再像以前一样,都是最原始最基础的泥土,会被某些幸运的丧尸用手轮流插在泥土里攀援上来, 而是由能够操控金属和火焰的异能者们齐心协力冶炼出来的墙壁,墙面光滑如镜, 半点能供攀爬的缝隙都没有。
如果真有丧尸掉进壕沟里, 那它就算不被底部林立的尖锐木桩给捅个对穿, 也没那个运气能爬上来。
长空基地已经实现了全面复水,只要唯一的雷电属性的异能者袁爱珍能把自己的异能控制得再精准点, 就能进一步实现全面复电。
然而这一片大好的形式下, 有个最要紧、最致命的缺陷却始终无法处理, 就连异能者们都对此束手无策, 只能禀报给施莺莺, 请长空基地的新任领导者亲自定夺:
“李广安之前让植物系异能者疯狂种地的时候,把这里的土地破坏得太彻底了。”
“我们已经找了有种地经验的老人家,请他们看看还有没有救,他们一看这里的土地便齐齐摇头, 说这里已经变成了死地,不休息个四五年怕是缓不过来。可就连这四五年,都得是在有肥料帮助的前提下,预估的最乐观的时间。”
负责前来汇报情况的土属性异能者满面羞愧地将手中的泥土样本呈了上来,这些泥土里的有机物养分已经被之前疯狂生长的作物给吸收了个干干净净,半年水分也没有,松散干燥得几乎与沙子无异:
“我们已经试过了,不论是往里面添加新土,还是往里面加水,都没有办法让这些土地恢复之前的生机。”
“新的泥土一生出来,就是这种毫无生机的模样,不管在长空基地的哪个角落催生泥土,都只能得到一样的结果;这种土又存不住水,再多的水也只能渗到底下去……施老板,你说该怎么办?”
他们越说越心焦,仿佛已经看见了全长空基地断粮后,饿殍遍地的悲惨未来:
“虽说现在的这几十亩尚且保存完好的土地,姑且还能供得起全基地的消耗,可现在咱们吃的东西一样也是植物系异能催生出来的,无非就是催得没那么狠而已。”
“长此以往,这几十亩地只怕也会变成这种半点营养都没有的沙土,到时候我们可就是真的没地种,也没东西吃了!”
施莺莺沉吟片刻后问道:“我记得基地北部有座大学来着?”
前来汇报土地异常状况的异能者面面相觑,一时间把不准她这番问话的用意,最后还是有人鼓起勇气回答道:“是的,有所理工大学。”
“不过里面的人没什么自保力,末世降临没几天后就死了个七七八八,等长空基地建起来之后,李广安更是带着他的心腹把那里狠狠扫荡了一番,那里现在绝对没有任何食物剩下。”
“我明白了。”施莺莺一锤定音道,“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既然是理工大学,那么肯定有化学系,自然也该有化学系的实验室。告诉袁爱珍,延缓全基地复电计划,让她集中力量恢复那所大学里的化学实验室的供电。”
“好,除此之外,还有别的问题么?”
异能者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按照这个小姑娘的说法,难不成她打算自己去解决这个难题?怎么想都不可能成功吧!
但施莺莺这人,就是有一种能让人不自觉就完全信服她的力量。在她那双平静的暗蓝色双眼注视下,这帮异能者只犹豫了片刻,便齐声告辞:
“没有了,施老板,我们今天就是为这件事来的。”
他们云里雾里地走出办公楼大门后,这才回过神来,开始小声讨论起这件事:
“你真觉得她能把这件事处理好?”
“要我说,还是用我的办法算了,把这些已经没什么用了的土拉到基地外面,再把挖壕沟挖出来的那些泥堆进来,两边换一换就成。虽然是麻烦了点儿累了点,但外面的那些土肯定能用。”
“你胃口可真好啊,就不怕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病毒和细菌藏在外面的土里被运进来?!”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术业有专攻’。我不是怀疑咱们这位新头儿的能力,只是她……听说她末世前虽然成绩好,可终究也不是搞化学这方面的,难不成她真的可以用一座废弃了快半年的实验室,捣鼓出能够恢复土地生机的药物来?”
“哎,算了,反正距离剩的这几十亩地被耗成空壳,怎么说也有一年半载的时间。我们过几天再去问问,等她发现这件事有多难办,再让她想别的办法也不迟,大不了就去跟雷霆基地做交易嘛。”
“雷霆基地”四个字一出,不少人都诡异地沉默了下来,最终还是有人好心提醒了这位说话不过脑子的异能者:
“快别提雷霆基地了。你没听说前段时间,雷霆基地遭遇了特大规模的丧尸潮,这丧尸潮还是由内而外爆发的吗?咱们老板可明确说过,险些把长空基地给一锅端了的丧尸潮,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她已经把那玩意儿给原路遣返回去了……”
“她前脚刚把丧尸潮原路遣返,雷霆基地就遭了殃,你真觉得两者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吧?”
这已经算不上是暗示和提示了,简直就是明示,是把大写的正确答案给赤/裸裸地摆在眼前:
别再提雷霆基地了,他们就是险些害死我们的幕后黑手!
正在这帮人争论成一团的时候,突然有人开口道:“我觉得她可以。”
说话的人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衣着简朴,不少地方还缀着针脚细密的补丁。可她的落魄只体现在衣服上,精神头足得很,身上也收拾得干干净净,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和末世绝大部分邋里邋遢的人都截然不同:
“换作别人,那肯定做不到,但是她的话,我就觉得一定能行。”
“你们要是还想讨论这件事,那我就不奉陪了,我要去告诉袁爱珍,说施老板让她赶紧锻炼异能精度,准备给废弃的化学实验室通电以供使用。”
被她一提醒,这帮人才反应过来自己其实是被安排了任务的,险些因为讨论得太起劲而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他们没几分钟便得了个章程出来,脚程最快的人负责去给袁爱珍报信,剩下的人便继续研究怎么把这些泥土给变回原来的样子。
前去报信的人临走前,突然想起什么事儿来似的,刚跑出几十米便迅速折返回来,问道:
“对了,姐,问你个事你别生气,你叫啥来着?这几天只记得你一直都在跟我们一块干活,都忙昏了,忘了你叫啥了。”
中年妇女半点“被一起工作的同事给忘到脑后”的恼火都没有,依然好脾气地笑道:“谢成芳。”
异能者的一大特征就是身体素质格外出色,负责前去送信的人没用几分钟便跑完了数百米,找到了还在按照施莺莺吩咐,兢兢业业地练习着如何控制异能的袁爱珍,把施莺莺接下来的安排传达了过去。
袁爱珍一得到这个消息,手上输出异能的精度便瞬间拔高了不止一个层次,竟然真的成功把那个她用来练手的小灯泡给点亮了——可别觉得这是件小事,看看她手边已经积攒了多少被过载的电流给烧到短路的灯泡,就知道要精准控制异能到这个地步该有多难了,毕竟又不是人人都是施莺莺。
然而她半点没有注意到,自己刚刚取得了何等令人惊讶的成就,只抓住来人的手,一个劲儿地追问:“莺莺真的说了会解决基地内的土地已经几乎都被耗空了的这件事吗?太好了,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就肯定没问题!”
她对施莺莺的崇拜实在太明显了,是个人就能看出来,搞得来传话的人都觉得有点无语: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这么信赖她啊?尤其是你,这些天来,一直都没能见你练习成功,结果她的安排前脚刚来,你后脚就做到了,搞得人家施老板简直就跟什么强效兴奋剂似的。”
袁爱珍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成功按照计划中的那样点亮了灯泡,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托他再受个累,回去告诉施莺莺,自己已经成功了,随时都可以去重启那所荒废已久的大学里的化学实验室。
负责传信的人走后,袁爱珍才低下头,小声回答了之前那个问题:
“因为不管是末世前还是末世后,认真重视我的价值,把我当成帮得上忙的人来对待的,算来算去……竟然只有她一个人。”
和袁爱珍抱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但说实在的,他们对施莺莺信服归信服,但这么大的一个任务要全都落到她身上,总归还是让人有点不放心。
随着那座废弃好久的化学实验室终于再度通电,施莺莺进入其中后,长空基地所有人的心便都悬了起来。
一开始的确有不少人像谢成芳和袁爱珍那样,对施莺莺抱有极大的希望,觉得她真的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可随着时间的一日日推移,动摇的人便越来越多。
他们看着灯火通明的实验室,心想,要不算了吧,这个问题也不是顶顶打紧,“不赶紧解决掉就没有办法吃饭”的那种,没必要为了研究一个还有退路的问题,就把这么好的一位领导者给逼到这种地步。
也难怪长空基地的人们会忧心到这个程度。
施莺莺都进实验室快一个周了也不见她出来,虽说每天都有人给她送吃的进去,可那些东西几乎每次都只被略微动过一点便送了出来,不注意看的话,简直就是送进去之前是什么样子,出来就还是什么样子。
这样下去,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撑不住!
更要命的是,自从施莺莺进了实验室之后,就完全断绝了和外界的联系。
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苦苦劝她,不要累坏自己的身体,没有必要以拖垮自己为代价去研究这个问题,多多少少吃一点饭,实在不行给我们报个平安……实验室里也依然安静如初,只时不时有爆炸声和强光传出来,这便是实验者还活着的唯一证据了。
就这样,长空基地上上下下沉浸在这种令人不安的范围里,足足有十天。
他们先是坐立不安地等了一周,结果没能得到任何好消息不说,最近三天更是越来越难熬,从实验室里传来的小规模爆炸声越来越弱,甚至都没有什么强光反应了,搞得外面一直在关心里面的进度的人那叫一个坐立难安,真怕施莺莺活活把自己过劳死在了里面。
——可即便如此,在他们最不安的时候,也没有人说起过要离开长空去雷霆之类的事情,更没有人将其付诸实践。
他们只是找来了施莺莺不久前,初步按照威望、年龄和异能强度等因素选出的几位领导层人员,商讨数小时后做了个艰难的决定:
不能让施莺莺被这件事给拖垮。实在不行,就让金属系的异能者强行把门给卸了,把人给拖出来喂点吃的,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渴死饿死在冷冰冰的实验室里!
长空基地现在看着风光,但“上下几千人全都是异能者”这事儿一旦传出去,必然会引来多方势力觊觎。
别看他们现在表面上厉害得很,可真正拿主意、做大事的人全都是施莺莺,要是没了施莺莺,他们保准在和别的基地交涉的过程中撑不过三招,然后就要被由内而外地肢解和离间了。
到时候长空基地一散,谁都别想在外面讨到好,他们不把长空基地的人给生吞活剥了,逼他们交出怎样觉醒异能量产异能者的方法,都算是他们大发慈悲。
但凡是有脑子的人略微一想,就该知道他们无论如何都要保下施莺莺:
土地没了,还可以再想办法让它恢复生机;人没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在“施莺莺不在我们迟早会被别的闻风而来的基地拆得骨头都不剩”的恐惧下,长空基地的人们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高效率,商量出了具体章程:
要是施莺莺再不出来也没有半点消息,他们就在半小时以内强行破门而入,计时现在开始。
不能怪他们手段粗暴,实在是实验室那边的状况太让人担心了。那里已经有足足五个小时,没有任何动静了!
结果就在他们刚商量好的下一秒,实验室的大门便轰然洞开,被数千人翘首以待了足足十天的施莺莺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
她的脸色惨白得半点血色都没有,大病初愈的人都比她看起来健康得多;她的身体已经清瘦到了几乎不正常的地步,简直就像是一株飘荡的、脆弱的芦苇,被随便一阵轻风一吹便要拦腰折断——
然而她的脊背依然挺直,如剑兰,如青松,无论何事都不能使她摧折;她的双眼里,依然有高涨的,明亮的火。
黑发少女向着对她飞速奔来,又在她身前停下脚步,生怕碰到她或者撞到她的越来越多的人,举起手中的一只试管:
“我做出来了。”
众人的目光全都随着施莺莺的话语,落到了她手中的试管上:
那里有半管翠绿的药剂。
再浓烈的颜色也不能掩饰它的清澈,仿佛将一整个春天的生机与希望,全都凝聚在这仿佛会说话的,生机勃勃的好颜色中了。
立刻便有等候已久的土属性的异能者,把随身携带的土壤样本捧到了施莺莺的面前,问道:“要不就在这里试试吧?”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施莺莺只看了一眼,便对这捧泥土皱起了眉:
“不行,量太少。”
异能者们面面相觑之下,一时间不知道施莺莺说的“量太少”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觉得药剂太少,珍贵的样品不能用在这种地方?
这样一来也不是说不通,毕竟她忙了这么久才得了这么小半管药剂,总该用在最值得使用的地方才行。就像末世前一样,所有的好东西都要专门先供给领导层的人使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立时便有人试探着开口:“那我们这就带您去专供生产原领导层的食物的那几片地?”
此话一出,施莺莺看他的眼神简直像是在关爱智障儿童。
虽说她已经累得半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了,可围绕在她身边的人愣是从这个眼神里解读出这么句话来:
您没事儿吧?
此时,一直默默混在人群中的谢成芳开口了。她遥遥指向远处荒无人烟的一大片土地,对施莺莺道:
“那里就是之前因为过度种植,而被耗空了所有营养价值的荒地,你该去那里试试。”
被她这么一指路,施莺莺立刻毫不犹豫地往那边去了,围绕在她周围的人一看,便也纷纷起身跟上,想亲眼见证一下这管药剂究竟管不管用,那一小捧泥土样本又为什么会被嫌弃“量太少”。
等到了这片荒地前,人们才发现,土属性的异能者为什么一直都在纠结这个问题:
这里荒废得太严重了,数量太多了。
虽说远处还有未曾荒废的几十亩田地在苦苦支撑着,在植物系异能竭尽全力的科学排班下,勉强供应着全基地上下数千人的日常饮食,可那也终究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们之前能饮食充足,全靠之前以耗空土地为代价,强行催生出来的食物撑着而已,结果这些食物还被叛逃去雷霆基地的异能者们给带走了大半。
这样一来,只要还活着的几十亩田地的营养一耗空,长空基地就非得集体饿死不可!
在人们忧心忡忡的议论声中,施莺莺终于有了动作。
她将手中的试管倾斜出一个几不可查的角度,清澈的翠色药剂随即应声而动,流淌了下来——
然后施莺莺就眼疾手快地把试管给扶正了回去,绝不让这片土地多吸收到哪怕一滴药剂。
围观的人群:???不,不至于这么小气吧,一滴药剂能干什么???既然您有心解决这个问题,来都来了,那多倒一点呗?
然而就在他们的脑海中刚涌现出“一滴药剂能干什么”的念头的下一秒,便有人目瞪口呆地指着他们身边的荒地,发出了几乎都要把人的耳膜给生生震破的高分贝尖叫:
“你们看!快看啊,我的天啊——!!这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循声望去,随即也立时浑身僵硬,半点也动弹不得了,不少人甚至开始猛击自己的头部,试图把自己从梦中唤醒:
这一定是梦。这么好的事情,怎么可能真的发生在现实中啊?所以这一定是梦!
然而不管他们怎样揉眼睛或者抓住自己的手猛掐,不管他们怎样狠狠地咬着自己的舌头,试图用疼痛来驱赶眼前的“幻觉”,这一幕近乎神迹的景象,还是映在了每个人眼底:
原本半点生机都没有了的,与干燥的沙子并无二致的泥土,在这一滴药剂的作用下,刹那间再度变得柔软、黏连而湿润了起来,一点点地变成了有机物含量最丰富、最适合种植作物的黑土地。
随即以那一滴药剂与土地接触的地方为中心,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抚摸过荒土,得以恢复的土地开始飞速扩张,一气恢复了少说也有几十亩田地后,无形的手才渐渐放缓了脚步,为这一滴药剂的效用画下了圆满的句号。
——只一滴药剂,便能让荒土变回良田。
众人终于大彻大悟,明白了施莺莺之前为什么会说“量太少”:
她根本不是在心疼自己的药剂,而是这种药剂恢复土壤生机的能力实在太强,一滴药剂就能唤醒几十亩土地的升级,那么小的一小捧泥土根本就不够它发挥实力!
在震天的欢呼声中,施莺莺做了她清醒状态下的最后一件事,把这管药剂塞到了袁爱珍的手中之后,便人事不省地一头栽进了谢成芳怀里。
身为治愈系异能者,更是凭此成为了施莺莺选中的领导层组成人员之一的谢成芳立刻伸出手,在她鼻下一探,同时异能飞速扫过,不消片刻便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股药剂能有如此惊人的、甚至可以说不科学的力量,是因为施莺莺几乎把她所有的精神力都预支了出来,凝结了进去。
施莺莺的异能是“精准分析”,可以精准模仿各种异能,增殖各种物质。
在精神系异能的帮助下,有的放矢、对症下/药地准确催生出每片荒废的田地里最需要的微生物、无机物和水等物质,表现在明面上,便是土地得以恢复生机。
——她这是在透支自己的精神力,换取全长空基地的未来。
谢成芳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随即迎着无数人忧心忡忡得几乎都要落泪的目光,安慰他们道:
“不是什么特别要命的大事,就是异能消耗过度。再加上这段时间一直没好好吃东西,看这个黑眼圈的浓度,只怕连个五小时以上的囫囵觉都没睡,劳累过度,一松懈便晕过去了。”
她一边说,一边扶起施莺莺:
“让一下让一下,我得把这孩子赶紧送回去休息。有没有人闲着,还正好会做病号餐?去库房领一点容易消化的米来炖个粥,等她醒过来就可以吃了。”
被谢成芳这么一提醒,立刻有两位水属性的异能者自告奋勇,要去给施莺莺做病号餐:
“我们会,我们末世前就是专门负责术后护理的私人高级护士,这个是我们的专业课之一!”
欢呼声还在一圈一圈地在远处的人群中扩散开来,然而见到了谢成芳和施莺莺的近处的人,已经悄然止声,并迅速为她们让出道路来了。一双双忧心的眼落在她们身上,一双双手伸出,想要触摸施莺莺的衣角,却在接触到她之前又蓦然收回,生怕自己的举止会惊扰了她的沉睡。
若有人此刻从高空中俯视下来,便会得见这极具震撼力的一幕:
或欢呼或沉默的人群纷纷为昏迷中的领导者让路,有如摩西分红海;被中年女子保护在怀中的少女双目紧闭,宛若受难的圣子重回圣母玛利亚怀中。
谢成芳一边走一边继续问道:
“莺莺这孩子刚刚拿着的药剂交给谁了?——哦,是你,我对你有印象,袁爱珍来着是吧?”
被突然点名了的袁爱珍立刻点头,便得到了对她的安排:
“那你还不赶紧赶回实验室里,把它给好好保存起来?莺莺从来不做没有准备的事,她能把这东西拉出来,就肯定在实验室里做好了后续的相关存放准备安排。”
“再多来几个好手,跟你一起去守住实验室大门,等莺莺醒了亲自过去处理。在她醒来赶回实验室之前,你们千万守好这东西,不能离开一步!”
袁爱珍立刻握紧了手里的试管,小心翼翼地挤出人群,不少这几天原本就跟她一起行动的,异能等级和精度都很高的异能者也默契地跟了上去。她们这几天因为本就认识,互相信赖,再加上对异能的掌握程度也差不多,已经组成默认的小队了。
这样组成的小队在长空基地数量绝对不少,施莺莺只负责任命了几位领导者而已,对更基层事物的管控便由他们层层将任务派发下去:
我给基层的异能者们高度的自由,可以根据异能强度、配合默契度和熟悉程度等因素自由组队,但日后如果出事,便要层层追责,统统连坐。
结果这支小队还没来得及去登记,施莺莺就昏迷了过去。可她们半句怨言也没有,只是将那支凝聚着全基地希望的翠绿色药剂存放回了实验室中,然后默默地把守好了实验室,不消片刻,这里便变得固若金汤,滴水不漏。
就这样,长空基地的首要任务,便从“怎样对付荒废的土地”,变成了“施莺莺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倒还算有个明确的共同目标,与隔壁一团乱的雷霆基地形成了鲜明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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