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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维港暮色 2、第 2 章

2、第 2 章

    “喂!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耳钉哥口气不小,抬手就要去推人。


    不料手还没碰到人,就突然哇哇大叫起来:“哎哟哟——放——放手!”


    桑酒只觉又一阵风穿过耳旁,下意识闭眼,再睁眼时,便见橘色灯光下一只冷白肤色的手臂,从她肩头越过,牢牢擒住对方偷袭的手腕,反手一拧,手背青筋凸起,线条分明,很有力量感。


    大概是使了些劲,耳钉哥完全动弹不得,另一手上来也丝毫扒拉不开禁锢,只能发出阵阵惨叫声。


    他那些哥们儿刚赶过来,顿时停住脚步,生怕再上前,兄弟的手就要折在这儿,但又仗着人多欺少,没有退让。


    氛围剑拔弩张起来。


    清凉丝滑的冲锋衣面料划过脸颊,桑酒是丝毫不敢动,她屏息大气不敢出,头顶掠过的温热气息却平稳至极,悬在空中的手臂,更是纹丝不动如青山,任凭耳钉哥挣扎求饶。


    直至服务员带着几个保安闻声而来,那群衰仔顾不得兄弟,全部溜之大吉。


    耳钉哥连哭带求,就差磕头认错了:“我错了大哥……”


    男人似乎也懒得与他多费口舌,松了手,一脸嫌弃地收回,随意抽了张湿纸巾擦拭手指,丢进垃圾桶。


    “滚,别再让我碰到你。”


    他语气冷得很,明明是少年的身形,却不失上位者的威严。


    耳钉哥心甘情愿磕了个头,连滚带爬跑了。


    门帘被掀开又落下,馆内恢复了之前的安宁,服务员跑过来收拾残局,赔礼道歉,又提出是否要帮忙报警,桑酒脑瓜子嗡嗡的,一片空白,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


    直到身后的人向她伸出手:“给我。”


    “什么?”桑酒感觉到牙齿在打颤。


    “再用力,酒杯就要被你捏碎了。”


    大概是知道她不熟悉粤语,男人换了中文,字正腔圆,不一样的温柔低沉。


    桑酒低头看向自己交握的双手,十指泛白,紧紧握着酒杯,玻璃轻薄如纸,她再用些力度,就会破碎,届时碎片会扎进手心,受伤的还是她自己。


    她下意识松开,却依旧止不住颤抖。


    “怕了?”男人接过酒杯,反手扣在吧台上,掀眸看了她一眼,问,“要报警吗?”


    “不……不用。”


    直到此刻,桑酒才完完全全回过神,对着候在一旁的服务员摇头。


    真要得罪了这帮衰仔,她孤身一人在这陌生城市里,指不定要发生什么事。


    而且现在,她只想快点逃离这个讨厌的城市。


    “谢谢。”


    她向帮自己解围的男人道了声谢,抬眸却只看到他低垂的眉眼,淡漠疏离,仿佛刚才不过是顺手而为。


    “举手之劳。”男人果然语气轻描淡写,随即又像想起什么,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刚才,冒犯了。”


    他在为刚才唐突的拥抱而道歉。


    “没关系。”她抿了下唇,不知为何,鼻子忽然一酸。


    男人淡然点头,没再说什么,下意识看向手腕的机械表,眉尾微挑,轻叹一口气,随即双手插兜背靠椅凳,双眸低垂。


    冲锋衣的帽檐垂落,几乎掩盖住他所有面容,只满身贵气疏离让人不敢惊扰。


    桑酒猜想,他大概是在等人。


    毕竟这样热闹的日子,应该没有人会像她这样孤独,喝酒都是一个人。


    说起酒,桑酒又后悔了。


    那么贵,她咬牙点的,这还没喝完呢,太便宜那黄毛了!


    手瘾是过了,可她酒瘾还没过。


    好在没一会儿,服务员又过来了,说是为表歉意,不仅给她送了一些吃食,还额外补偿一瓶酒。


    闻言,桑酒不禁眼眸一亮,一天的坏心情总算有了一丝安慰。


    “谢谢!”


    然而一旁闭目养神的男人却缓缓睁开眸,瞥了她一眼,淡声道:“雪莉酒不适合你。”


    桑酒错愕抬头,有些茫然,不确定问道:“什么?”


    和刚才泼酒后,一脸无辜的样子一模一样。


    孟苏白微微扬唇,忽然俯身过去。


    他身材高大,即便坐下也比桑酒高了一整个头,颇有些居高临下的威严。


    气息骤然逼近。


    桑酒再次大气不敢喘。


    “一个人出来玩,别乱喝酒,尤其是漂亮的乖女。”


    大概是为了逗她,男人又说起了粤语,慵懒低沉有磁性。


    桑酒听得更迷糊。


    倒不是听不懂,而是他嗓音太过好听——浓郁,清醇,却不过分甜腻。就像雷司令酒中那一抹微妙的矿物质气息,年轻鲜活,却又沉淀着岁月的优雅,与刚才耳钉哥靠近时的油腻感,完全不一样。


    靠得近时,桑酒蓦然对上他黑色帽檐下那琥珀色眸,疏离又温柔,分明是一双含情眼,仿佛看谁都深情。


    桑酒有片刻不清醒,陷溺其中不能自拔。


    直到男人身子后退,与她拉开距离,抬起下巴,指了指两人面前那堵红酒墙的某处。


    “真想喝,可以尝两口蓝布鲁斯科。”


    说罢,孟苏白端起自己桌前的玻璃水杯,轻轻抿了一口,绅士又散漫的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也在品红酒。


    但桑酒知道,那不过是一杯白开水。


    服务员小姐姐过来两次续水,脸上的表情既惊讶又无奈,还带着一丝丝不可置信。


    桑酒明白他的用意,雪莉酒口感烈度数高容易醉,蓝布鲁斯科则全然不同,口感清甜甜酒精度低,且容易让人快乐,的确更适合此时此刻,孤身一人的她。


    她猜想,眼前的男人大概也是懂酒之人。


    服务员换了蓝布鲁斯科上来,作为谢意,桑酒又给身旁的男人也分享了一杯,对方却摇头,谢绝了她的好意。


    桑酒也没再多说。


    萍水相逢的两人,本就不该有多余的交集。


    -


    风波平息之后,又是漫长的寂静。


    桑酒继续喝着闷酒,只是这次不再霍霍乱炫,而是一小口一小口啜着抿着,看起来像一只自顾舔舐伤口的小猫。


    然而,这一刻泄了火的桑酒,心情瞬间通透了许多,只是偶尔环顾四周烟火时,会有些遗憾。


    遗憾此生再无法拥有这样一家梦寐以求的酒馆。


    她垂头丧气趴在桌上,醉意微醺,真想就此睡去。


    也许醒来,会发现今日一切,都只是大梦一场。


    只可惜,她酒量太好,很难体会一醉方休的滋味。


    所以有时候,酒量太好,也未必是件好事。


    朦胧中,又收到俞三禾的语音信息,她连抬起脑袋的力气都没有,食指直接点了外音播放。


    “亲爱的,生日快乐,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当然不会忘,只是没脸亲自跟你说。”


    “佑子我们已经抬回酒店了,你不用管他,既然都到港城了,就痛痛快快玩几天吧,不要想那些烦心事了。”


    直至屏幕暗灭,桑酒都没有再动,只是眼眶突然发酸。


    “生日快乐。”


    她也许是真醉了,傻傻举起酒杯,对着昏暗空气碰了一下,像是完成某种仪式,心底却没来由的有些空。


    从前忙于工作,她从没有度过假,这两个月为了酒馆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如今钱没了,酒馆也没了,她的人生像是突然被按下暂停键,没了规划,没了方向。


    这种突然被炒鱿鱼还没收一切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受。


    因为她连玩的资格都没有了。


    两瓶红酒下肚,即便是度数不高的蓝布鲁斯科,桑酒也有点头昏了。


    眼看时间过了七点半,她脑子懵懵起身,准备去洗手间补个妆。


    三禾说的对。


    无论如何,今天也该是个美丽的日子。


    然而当看到镜子里的“女鬼”面容时,桑酒还是被吓了一跳。


    才十二小时,妆容就花了,甚至还有两条泪痕若隐若现,脸颊因为喝酒的原因,绯红滚烫,眼线和睫毛膏更是把眼睛染成了熊猫眼。


    桑酒实在难以想象,那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对这样一张狼狈不堪的脸夸漂亮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一定跟俞三禾说一声,避雷这个牌子的粉底液。


    死贵又不防水!!!


    桑酒干脆卸了妆,洗了个冷水脸,整个人清醒许多,往外走路过前台时,两个女孩正悄咪咪指着她刚坐的中央吧台方向,交头接耳热聊着什么。


    “不是吧!这么有型的靓仔哦!会吃霸王餐?”


    “我盯了四小时,不会错,连手机都没拿出来过!”


    “……可我记得,他一来就点了瓶最贵的酒呀?”


    “嗯,然后续了一下午的苏打水……”


    “……”


    “我敢打赌,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斗零都冇个?”


    “斗零都冇个。”


    两个小姑娘打起了赌,桑酒却朝刚才坐的位置看去。


    昏暗角落,男人被笼罩在黑色冲锋衣里,整个人冷淡到与酒馆昏暗夜色融为一体,以至于她刚以为是屏风来着。


    再细看,才能看清那冲锋衣裹住了大半张脸,略微低着头,没有人能看清他神情,只几束微弱的光线从天花板上洒下,光影斑驳,神秘疏冷。


    仔细想来,这大半个小时里,他真的安静到毫无存在感,只偶尔低头看一眼手表,桑酒甚至能从他略微凌乱的头发丝看出,这人耐心估计要被消磨光了,但又不能真的走单。


    估计和她一样,也被抛弃,孑然买醉。


    哎,所以说,长得帅有什么用?


    还不是和她一样被鸽。


    下一秒,桑酒又被自己这个想法惊讶到,拍了拍脸颊,嗤笑一声。


    也不知为何,那人突然抬眸望了过来,目光与她短暂交汇。


    毫无征兆。


    桑酒心莫名怦怦跳起来,仿佛在背后蛐蛐时,被正主抓个正着。


    而这个人,还是刚对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恩人。


    桑酒心虚极了,抬脚走向前台,慌乱开口:“你好,结账。”


    她从前有一个港城客户,跟着学了几句粤语,不知是有一两年没开口,竟又生疏了,说得舌头打结。


    好在两个女孩热情接待了她,笑着问她是否要去维港看烟花,还说得了老板吩咐,特地送了两份手办礼——酒心巧克力。


    “心情不好吃点巧克力,会开心的。”她们安慰她。


    桑酒不知道这算不算生日礼物,但确实是意外惊喜。


    她喜欢甜食,尤爱巧克力。


    临走前,桑酒把另一份留在前台,抬步往门口走去,余光似乎瞥到一抹高大身影靠近,只不过她没来得及去看,被人拉了拉衣角。


    “姐姐,买束花吗?”


    桑酒低眸,原来是一个卖花的小姑娘,穿着红色圣诞公主裙,七八岁及腰高,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怀希冀盯着她。


    “很新鲜,刚刚摘的。”小姑娘完全不怯场,拿着一朵玫瑰花,踮起脚尖凑到她眼前,“姐姐你看,跟你身上的玫瑰一样漂亮。”


    港岛的冬日,暖如春色,所以这次过来,桑酒外面只套了件宽松毛衣,慵懒随性,胸前勾着几朵酒渍玫瑰,和小姑娘手上的一样千娇百媚。


    对上那双稚嫩童真的视线,桑酒不由想起了五年前,刚入社会的自己,也是懵懂胆大。


    她心中一动,目光再落向那束漂亮的玫瑰花上,几乎要开口应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手悄悄伸进口袋,不禁气笑。


    到最后,她反成了那个斗零都冇个的人。


    “对不起啊,姐姐真的没钱了。”桑酒弯腰,一脸歉意摸了摸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


    临走前又想起什么,把那盒酒心巧克力送给了小女孩。


    “圣诞快乐。”


    比起一个二十岁的成年人,显然眼前小小年纪就要出来卖花的小姑娘,更需要这盒巧克力。


    “谢谢姐姐~”女孩抱着巧克力,眉眼弯弯奶声对她道谢。


    桑酒起身,掀开雨帘。


    夜风涌入脖颈时,她不禁打了个颤,隐约听到雨帘后,男人不高不低的声音。


    “结账。”


    桑酒脚步微顿,而后走出酒馆,融入弥敦道灯红酒绿的夜色里。


    -


    七点五十分。


    这个点,大家都赶着时间去维港占位看烟花秀,弥敦道上的游人竟不算太多,她走的偏僻小路,好像流浪者,唯有清风相伴。


    谁让港岛的士那么贵,口袋零碎的港币刚才也全当小费给了出去,手机里的余额更是少得可怜,只够一张机票钱,好在她查了地图,发现步行也不过十来分钟,大概能赶上八点钟的烟花秀。


    桑酒低头踩着广告牌落下的五颜六色光影,偶尔抬头望一眼天边夜色——读书时偷偷看过一些杂志,里面描绘的港岛那样唯美又充满烟火气息,旺角街头车水马龙的繁华熙攘,新界沙田赛马场上的激情呐喊,太平山顶俯瞰全城的静谧风光,还有维多利亚港夜色中的浪漫星光,每一幅画面都令人心驰神往。


    而今满怀希冀飞来,却只觉孤独冷漠。


    桑酒习惯性地从包里摸出耳机塞上,想找回很多年前想象中的那种感觉,弥敦道从不熄灭的灯火阑珊,耳机里的歌声深情又无奈——


    “街边太多人与车,繁华闹市人醉夜……”


    果然,这是一个令人悲伤的城市。


    等终于看到被尖沙咀高楼割裂出来的海口港岸时,离八点堪堪只差几秒钟。


    “三!”


    维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众人已随着夜空中明亮的数字倒计时。


    “二!”


    桑酒试了试,根本挤不过去丁点,无奈只能退到人群之外,隔着大道,伸长了脖子仰头望去。


    “一!”


    下一秒,漫天火树银花炸开,撕开黑夜,亮如白昼。


    耀眼的光芒清晰照亮着霓虹下每一张喜悦的脸,还有余光可及不远处,那道修长的黑色侧影。


    和她同样孤独的气质。


    却又不完全一样,像茫茫宇宙两颗被遗落的星球,各自流浪,毫不相关。


    男人双手插兜懒懒倚着一面墙,右腿稍稍曲起,黑色冲锋衣在焰火下微微反光,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隐约看出山棱起伏的侧脸,但桑酒竟只用了一秒,就将他认了出来。


    她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


    在酒馆,他好像也一直静坐在她身旁。


    就像她的影子一般。


    桑酒胡思乱想了两秒,男人却好像有所感应,也垂眸望了过来。


    对视的一瞬间,时间静止。


    直至再一簇烟花在夜空中炸裂,远处渡轮的汽笛声,游人的欢呼雀跃,白昼黑夜交替,光与暗相融。


    很多年以后,当桑酒再度站在维港,遥望头顶烟花时,已经完全想不起二十岁那年,维港的烟花是否也这样绚丽灿烂,但她始终记得,孟苏白那无人能抵挡的目光,温柔又疏离,时隔多年再回味,依旧会沉溺其中。


    每每回忆起那一刻,她都觉得自己不是孤单一人。


    偌大的维港,孤独的弥敦道,原来有人一直陪着她。


    这种莫名的安全感,是在余烬褪去热闹的维港回归寂静,在所有人尽兴而离开码头后,在她爬上栏杆凝望那如银河里闪烁的天星小轮,感叹今晚的流浪至少有这浪漫至死的维港陪伴时,在先后接到家人的生日祝福,她忍着泪强笑着给她们描述此时此刻璀璨的维港、浪漫的烟花、无边的海岸……挂断电话后却潸然泪下那一刻,身后传来的低沉声音格外令人心动的声音。


    “海水很冷。”


    桑酒愣住,回头看了来人一眼,再三确认那句话是对她说的,便摘下了一边耳机。


    桑酒不知道自己是否眼睛发红,但清凉的冰润提醒她,眼尾大概还挂着泪珠,她下意识扭头,故作不经意拭去。


    “你说什么?”


    “我说,海水冰冷刺骨,又腥又咸,并不好喝。”


    桑酒一瞬间哽咽到不敢开口。


    她低头往下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她两条笔直的长腿垂在海面上,冰冷的夜风吹僵了脚丫,掉进海里估计能砸得震天响。


    桑酒眯起眸。


    “你怕我想不开?”她问。


    男人没有说话,仿佛一开口就会刺激到她。


    桑酒朝他自嘲一笑,晃了晃两条腿:“我看起来有那么惨吗?他们一个两个都觉得我会做傻事,连你一个陌生人也这样觉得?”


    “没有,”他目光落在她颤抖的双腿上,“只是想告诉你,人生有很多不可预料的意外。”


    “我是恐高、冷的……”桑酒解释,这海边的风,真的是剜心窝子的冷,冷得打颤。


    而且别看她一脸镇定,可实则根本不敢低头看脚下万丈深渊。


    男人与她目光相视了两秒,随即缓缓转过头。


    桑酒似乎看到他唇角勾起淡淡的笑,不禁也莞尔一笑。


    心中莫名觉得暖。


    之后,两人心照不宣,沉默地吹着海风。


    直到男人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盒巧克力,递到她跟前,打破了这份深夜寂静。


    桑酒有些错愕。


    这是刚才酒馆送给她的,她给他留了一盒。


    “谢谢你帮我买单,”男人靠过来,将巧克力放到她腿上,说,“不过,我不喜甜食。”


    潮湿的咸腥气息,被他身上的清冽雪松替代。


    肆意的海风,也因他的靠近而变得温柔。


    她那盒送人了,没尝到味道,桑酒也就不客气,解了绑在礼盒上的红色蝴蝶结绸带。


    礼盒看着挺高档的,里面整整齐齐躺着六根巧克力,像雪茄一样长长的,包裹的锡纸质感特别好,颜色从浅到深,光是拆开就很解压。


    她一一尝了个遍。


    味道还挺好,整体吃下来其实没有什么酒精感,好像只是在可可里融入了各种香气,但也不是寻常糖果能吃出来的那种糖精色素味道,更像是各类红酒的独特香气,有酸角和小豆蔻,有百香果和柚子酱,还有烟熏调的苹果木和黑松露香蕉,尾调再融入了一丝青花椒的辛辣,中和了甜腻的白巧……


    很神奇的因子在她的味蕾上蹦迪,如同一场奇妙的红酒晚宴,在宁静的维多利亚港湾。


    烟花过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很好闻,像某种香水的味道,令人沉迷。


    一边耳机里还放着《pastlives》,是令人心动的旋律。


    这一刻,桑酒突然就懂了旧时电影镜头里,港岛的浪漫与魅力。


    “心情好点了吗?”


    吃完最后一根,男人问她。


    桑酒依旧坐在高高的栏杆上,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海风吹起她的乏味,无意扫过男人脸庞。


    他纹丝未动。


    “无家可归?”


    “没,”桑酒嘴硬,不肯承认自己的落魄,“看海。”


    然而刚开口,沙哑的声音便道尽了言不由衷的委屈和彷徨。


    “一个人,看到天亮?”


    桑酒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确实没有想到下一步该怎么做。


    她实在不甘心就这样,怀着一颗破碎的心,离开向往许久的城市。


    可不甘心又能怎样,她现在连住酒店的钱都没有了。


    男人同样也沉默了许久,似在做思考。


    远处,鸣笛声响。


    像是拉开一道序幕,新的故事登场。


    桑酒望向遥远的海平面,叹了口气。


    突然后悔退了那张船票。


    早知道会被输掉所有钱,她就该开开心心去旅行一场,管他世界破破烂烂,就算颠沛流离也不至于无家可归。


    与此同时,身后沉默许久的人,也冷不丁开口。


    “嗨,如果有更好看海的地方,你要不要一起?”


    桑酒扭头看他。


    这场景,像极了某部电影里,男主对女主的邀请。


    她想不起来。


    但不知为何,也许是女人对男人的直觉,她确定眼前人,不是那种轻佻的男人。


    他只是站在夜色里,用诚挚的目光深深望着她,如同站在深渊之上,向她伸出手来。


    桑酒不是电影里的女主角,她没有那种光环,只想在这一刻,有人能拉自己一把。


    “好啊。”


    她跳下栏杆,连高跟鞋都来不及穿,对男人露出一抹释怀的笑容。


    既然命运已定,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那不如,享受当下。


    维港的夜色,是真的富贵迷人眼。


    好像永远都无法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直到几分钟后,当桑酒跟着男人来到宽阔的海港码头时。


    视线顿住。


    夜色已深,码头四周已经没什么游人,唯有一艘超级豪华的巨型白色邮轮漂浮海面,舷窗里透出琥珀色暖光,在漆黑夜色里荡漾,每一点光都是归宿,就像末日世里的诺亚方舟,即便前方艰难险阻,也无法阻止它起航。


    桑酒盯着眼前庞然大物,若有所思。


    他一个连酒钱都付不了的人,她是真没指望让他买单啊!


    刚往码头方向来,她以为他要带她坐天星小轮——那个她勉强还能再刷刷信用卡。


    但这个……过分了啊!


    “带护照了吗?”


    “……带了。”


    现在后悔,好像来不及。


    别人会说她玩不起!


    与此同时,寂静的夜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喊。


    “kingsley!这里!”


    桑酒循声望去,但见隔着登陆台的邮轮上,有人挂在舷梯,正奋力向他们挥舞着手里的白色衣服。


    身前男人闻声,停下脚步,慢悠悠将衣链拉下,抬头朝邮轮望去。


    潮湿海风吹落他风衣帽,维港的月光碎在他眉眼。


    桑酒借着月色看去,不禁愣住。


    男人五官很立体,剑眉星目,眼眸深邃,带着东方水墨画的余韵,唇窄而薄,一副顶级的骨相之美,怎么看都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那种中欧混血系帅哥。


    这一晚上,他都隐身在黑色冲锋衣之下,她甚至没法认真看一眼,不敢相信现实生活中,竟能遇到这样好看的男人。


    男人微微侧头,目光落向她,嗓音比天边月色更动人。


    “出发吧,勇敢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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