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上)
王琪这胎是刨宫产, 人比较金贵,在私人月子中心待了好几天, 手术很顺利, 王鸣盛到医院时已经从病房推出,他从小护士手中瞧了一眼襁褓中的外甥, 对方笑着说是两个男孩。是男是女他早就知道,笑着点头。
母亲这时走到身旁低声询问:“羡慕吗?”
王鸣盛低笑了两声,垂下眼整理袖口, 平淡道:“羡慕什么,都是自家的。”
她却说:“你真是冥顽不灵。”
“话不能说太早,万一有了还得叫你奶奶。”
他留下这句话跟上推车,拐进病房耳根才算清净,王琪麻药没过, 一场生产消耗掉大部分的力气, 眼下正挂着氧气瓶沉睡, 他在床边站了站,姐夫忙完手续进来便扭身往外走,刚抬脚听见他轻唤:“鸣盛——”
王鸣盛偏头看过去, “什么事?”
他跟两步停住,“出去抽根烟, 聊一聊?”
王鸣盛嗯了一声, 医院有些热,伸手脱了西装外套,很自然地搭在自己胳膊上, 抬眼扫见姐夫盯着他看脸上依旧是那一副云淡风轻。
两人肩并肩往外走,姐夫说些跟无关痛痒的话题,或者扯两句跟今日没有牵扯的内容,王鸣盛用眼尾观察他,忽而笑出声:“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卖关子。”
姐夫脸上露出一丝不自在,“唔”一声继续为难,王鸣盛笑了一下,“看样是有人请你当说客。”
他摇头叹了口气,从兜里拿出一根烟请王鸣盛抽,王鸣盛烟瘾没上来,并不想抽烟,看见姐夫亲自按打火机递火不得已放到嘴边,低头就着他的手引燃,客气话也没多少诚意:“你是我姐夫,给我点烟是折煞我。行了,有什么事说罢。”
对方只好实话实说:“咱妈觉得我俩都是男人,男人更了解男人。让我劝劝你。”
王鸣盛把嘴上的香烟拿开,垂下眼嗤笑:“果然跟我猜想的差不多。”
姐夫见他脸色不善立时表态,“我肯定是不会给你使绊子,毕竟我是外姓,你姐也受过高等教育按理说不应该横插一杠子,前次那事我已经说过她。不过咱妈那你也得处理好。”
王鸣盛不知道姐夫这话到底什么意思,是诚心觉得他管不着还是断了花销后不再敢得罪特地跑过来讨好,他收了笑说:“那你让王琪劝劝老太太,要是劝动了我感激不尽。”
姐夫说:“一家和睦是你我都想看到的,否则大老爷们夹在中间作难。”
“是是是,”王鸣盛吸口气摇了摇头,半晌又说,“不过我也不怕闹,在外面见多识广导致如今心大。仔细回想一下,我对老太太也算孝敬,什么时候都敢说一句问心无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不流行了,你告诉她,看开点,梁瓷那种性子的人以后肯定是个孝顺儿媳,让她等着当妈就行了,至于我这辈子养老问题,别说没孩子,就算是有我也不舍得压榨。”
他低手把香烟用力掐灭,眼圈微微泛红,“姐夫,自己朝不保夕还要向家中寄钱表示孝心的日子,你应该也有吧?我虽然文化水平不高,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他说完头也不回抽身便走。
对方看着他的潇洒背影抿了抿唇,都是不富裕家庭出身且家人观念传统怎么不会懂。王鸣盛这几句话讲的很犀利,传统家庭生儿育女多少存在压榨,如果不去担待还会被扣上不孝的帽子。
王鸣盛回到车里拧开水喝了一口,裤兜里手机接连振动,他点开软件细瞧,梁瓷发了两条消息进来。
我到酒店安顿下了,跟容曼一间房,我们要去冬泳。
他挑眉看了许久,点着屏幕回复一句:别乱来,你例假不是还在?
那边发过来一张图片:度假酒店,如何?
他点开图片看了看,房间外面山清水秀,虽然没有碧海蓝天,但屋外即是露天泳池,一时间恨得牙痒痒:你特么挺会享受。
梁瓷没再回复消息,王鸣盛也没再纠缠她多聊两句,坐在车里仰着脖子看了会儿大榕树,等姐夫打电话让一家子到医院附近的餐馆简单吃点东西时才从车上下来。
梁瓷这两日在外面玩得尽兴,有李容曼张罗的地方总不会太差,原峰山有名的不是山而是瀑布,一线天,寺院庙宇,她们早晨乘坐观光火车去百草园游览大棚里的花草,梁瓷听到“百草园”三个字就觉得有意境。
她记得当年初中一年级语文第一课便是鲁迅先生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那个时候梁瓷院校里经历了一个暑假荒草丛生,新生入学,白天跟着老师除草体验生活,到了晚上在教室里补语文课,教师外虫鸣不断,老师讲着讲着蛐蛐乱入,引起哄堂大笑。
语文老师个子不高,捏着粉笔头讲一口不算正宗的普通话,是个固执的老学究,对梁瓷颇为偏爱,每次梁瓷的文章写出来,不管是作文还是周记,总会被老师单独拉出来点评赏析。
不过那也仅限于初一时候的事,等到初二调了班级,换了一位语文老师,不太欣赏梁瓷的描写手法,有次她用环境衬托忧伤心情,被老师画出来做病句批评。
所以梁瓷一直觉得那个讲《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的语文老师是她的伯乐,事实证明他并没看错。
梁瓷经过橱窗时看见用干花做的香囊,忍不住驻足,店员介绍里面放了桂花跟薰衣草,梁瓷觉得这次出门王鸣盛颇有微词,想了想仔细挑选了一枚。
李容曼在耳旁道:“你买这个做什么?”
梁瓷说:“既然来了就买个留作纪念。”
她笑了:“我妈上次去泰山,去前家人让带点纪念品,她回来时就买了一堆不值钱的小葫芦,虽说不值钱还20块一个。”
景点的东西物价偏高。
上午她们坐船浏览,也没走几步路,梁瓷下山时背上出了一层汗,中午饭在寺庙吃斋饭,清汤寡水的面条粗糙难以下咽,下午坐上下山的车就睡了,座位正好挨着进气口,睡了一路醒来膝盖着凉,一直觉得骨节皱巴巴隐隐有些不适。
酒店晚餐不算丰盛也不算寒酸,上了一盅海鲜疙瘩汤,梁瓷尝了两口,怎么尝都觉得没有王鸣盛上回给她买的正宗,也不知道这人是在哪个酒店订的,越想越觉得回味无穷。
碗里的饭更加索然无味。
正想着他,包里手机唱起,她搁下碗筷去接电话,这边有些喧闹,拿着手机往外走两步,他低声说:“做什么呢?”
“吃晚饭。”
“我正在原峰区办事,距离你大概半个小时的车程,收拾一下东西,待会儿过来接你。”
她有些意外,“怎么事先也没听你说。”
“怕没时间过去找你。”
“现在忙完了?”
“忙完了。”
“什么时候到?”
“二十分钟后。”
梁瓷挂了电话饭没顾上吃,拿上背包就要回酒店客房,李容曼笑问:“怎么了?”
“王鸣盛待会儿要来,”她嗅了嗅自己身上的汗味,“我去换身衣服。”此时素颜,穿着黑色的跑鞋,一身灰白色的运动服。
李容曼吃晚饭回去的时候梁瓷还没走,她有些奇怪,刚才火急火燎这会儿倒是不急了,听到浴室里哗啦哗啦流水声,忍不住撇嘴笑了笑,敲了敲房门:“我还带了香水,你待会儿要不要喷?”
里面的水停了,梁瓷裹着白色浴袍出来,弯下腰擦干净脚上水渍,白了她一眼,“我只是洗个澡,你想多了。”
“今晚还回来吗?”
“回来。”
“我看未必吧。”
“……”
李容曼内急挤进卫生间,洗手时看见台子上今日份的牙刷还有牙膏拆开用了,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梁瓷真是嘴硬,这就有点儿闷骚了。
她擦干净手见梁瓷还没走,坐在镜子前吹头发,打趣了一句:“别把自己整那么香,太刻意了。”
她说了一句“什么呀”,垂下头时李容曼却看见她耳朵尖儿羞红了。
李容曼拖着下巴看了会儿镜中人,王鸣盛第二个电话过来时她也已经收拾妥当,长发披散,把充电线从插排拔下,嗫嚅了一阵儿:“如果我今晚不回来,你帮我把行李运走……左右明天就返程,少陪你半天我不会生我气吧?”
李容曼故意说:“生气,很生气。”
她含笑看过来:“想生气就生气吧,我也不能阻拦你。”
李容曼自然不会跟她计较,也知道这刚和好的情侣,干柴烈火得燃烧几天,他们跨着春节闹矛盾,眼下刚和好梁瓷出国的申请就批下来,实在没多少时间腻歪。
送梁瓷到房门口也就没多送。
旅游度假村晚上限制通车,除非有续订,否则到上来山到酒店必经之路就会被铁栅栏揽住,梁瓷提着包走了将近两百米的盘山公路才看见他的车子。
后尾灯亮着黄色双闪,在夜色里穿透力很强,梁瓷走近敲了敲车窗,他落下车窗朝副驾扬下巴,“怎么还限制通行?”
“许是为了度假酒店安全。”
“真不会做生意,有钱都没地方花。”
王鸣盛等她坐稳侧头看过来,没急着开车,眼睛仔细盯着她,“玩得尽兴吗?”
她没回答,反倒是从包里摸出个东西递过去。
王鸣盛皱眉问:“什么玩意?”
“香囊。”
她解开口递过去,他就着她的手探头嗅了嗅,“送我的?”
“嗯。”
☆、结局(下)
王鸣盛看着香囊, 虽然不是值钱的东西,外头到处也都有卖, 但惦记他这份心还算欣慰, 最起码放心上来敷衍了。
他摇头笑了一阵,清嗓子去接, 手指探入捏出个花瓣仔细闻了闻:“也不错,倒是挺香。”
梁瓷视线落到他脸上笑说:“我们去哪?”
他动作潇洒地收了东西,外面山峦叠嶂, 黑夜里看不见一点光让人压抑惊惧,她看向深处,觉得阴森可怖毛骨悚眼,视线又赶紧收回来。
“下山。本来按照行程当天折返,就没在这边安顿住处, 你说我们是连夜回去还是找酒店将就一晚?”
梁瓷说:“这个看你, 我都可以, 你如果觉得累我们就找酒店,想连夜回家也不是不行,我更喜欢回家, 不喜欢酒店。”
王鸣盛侧过头看她,动了动唇最终也没说什么, 开车往下山的路走。今日他没见什么要紧客人, 只是之前有过交集的一个小角色,在市郊开了赛马场,各方打点发请帖, 马术上的东西颇为高雅,王鸣盛兴趣不怎么高,到那露露脸吃了一顿饭。赌了三局胜了两场,看老板脸上笑得勉强赢了钱就没直接离开,最后随便买了几把将赢来的钱全部输光就撤了。
不过这一来二去仍旧耽误时间,到这边的时候暮色下沉,她已经吃了晚饭。
她见这人面色不佳,眉头轻皱,身上的酒气虽然轻淡但隐约可以闻见,心中免不了生气:“你喝酒了?喝酒了开车来找我,山路那么窄你胆子怎么这么肥。”
他低沉笑两声:“中午吃饭喝得酒,现在已经没事了,本来也没多喝,抿了两小口。”
她只好说:“那你下车,我来开。”
王鸣盛没跟她争这个,只是道路狭窄夜晚停车换座存在危险,恰巧这边有一条旁支小道,通向某个不知名的山村,一公里外传来两三声鸡鸣狗吠,橘黄的灯光穿透力不可小觑,深夜里眼前影绰。
他停好车没直接下来,路那边是陡峭深渊,乌漆嘛黑,他接开安全带:“这边风景不错。”
梁瓷低下头推门要下车,他却说:“刚过惊蛰没多久,这个时候竟然有虫鸣。”
梁瓷往他指引的地方看去:“我们走吧,路上连个人也没有。”
“这个时候应该来个张震讲故事。”
梁瓷深吸了口气,推车门的手拿回来,低声提醒他:“咱们走吧……”
刚说了这句话这人却哈哈哈笑起来,笑声在寂静四轴突兀刺耳,她心口急促跳了两下,看着他捉弄的神情一时又忘了害怕,王鸣盛没跟她换过来座位,原峰山倒是也来过两遭,他亲自开车来的,还算熟门熟路不陌生,反手旋着方向盘调头,沿着小路往上走。
梁瓷看不穿他想做什么,但就算不熟悉路也知道他是往上走而不是往下走,“咱们去哪?”
“找个视野开阔的地方数星星。”
“什么时候你对天文也有起兴趣了。”
“难得出来一趟,你玩了两天倒是乐不思蜀,还不让我凑着你余下的时间欣赏欣赏。”
他讲话时头脑理智又清晰不像个醉汉,刚才说中午喝得酒,晚上没喝,看样也尽数消化吸收,他既然要开车梁瓷还乐个清闲。
山路蹊跷,拐了几个弯才到他说的地方,梁瓷起身往后环视,身后有座望峰塔耸然屹立,隐约看见个大概轮廓。
乌漆麻黑哪有什么星星,梁瓷抬头看了半天也没见几个,天色灰蒙,脖子仰的发酸。耳旁呼呼风声,说冷到刺骨有些夸张,凉飕飕冷气着实保不住温度。
李容曼说梁瓷这女人闷骚没说错,上回装扮精致送到王鸣盛嘴边被遣送回家这事方过去多久,这回又身着比那天还显露曲线显露窈窕的衣裳。
她推车门下来稍微一站,王鸣盛拄着下巴不由自主转她身上,从修长脖子一路往下,喉结滚动情绪翻涌,拉开车门雷厉风行走近,梁瓷听到脚步声侧身,腰下就挨了一把。
他喘息有些重,从身后贴近喷洒她耳垂脖颈交接之处。手从后方探到前方,往上顺着形状抚两下。
她试图推搡最终失败,被他箍着动弹不得,粗糙的手掌却乾住细腻的下巴,拧过去脸拿嘴巴覆盖。
这是个高难度动作,需要他弓着腰配合,个子稍微欠缺都完不成。一来二去情难自禁,开始动手撕扯,衣裳无辜,该上去的推上去,该下去的拉下来,有条不紊。
梁瓷背脊贴上私家车引擎盖时只觉得一阵骇人冰冷,让她险些喘不过气闷死过去,嘶嘶深吸了两口冷气,这也太遭罪了,蜷缩起身后怕,刚才稀里糊涂差点着了他的道儿。
男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怜香惜玉的想法抛到脑后,选择了一条先兵后礼战略,对一切视若无睹,先闯进门如强盗一般大肆掠夺洗劫一阵儿,把人翻过去,由躺车前引擎盖上改成双膝跪地佛堂跪拜姿态。
梁瓷有气无力闭着眼,头发丝在眼前荡漾,搔的她眼角痒痒,手臂攀上车前的雨刷才算找了个着力点,恨不得一下给他掰断才能解恨。
她坚持了会儿,指尖冰凉麻木、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呼出的气比进入肺部的空气还要多,反手想要抓他,被他牵住手腕拉起来,秀发同时尽数被甩到背后。
吊着一口气险些没上来,痛恨这强盗无力粗暴不要脸,被闯进门按着脖子又不敢强横,柔声细气求他饶命,冷得上下牙齿打架,讲话都讲不利索。
到底熟人好讲话,求了两句就被强塞进车后座,冷是不再冷。不管做人做事不能半途而废,王鸣盛如是安慰她。
眼睛适应黑暗后远处的山峦不再那么惊悚,月明星稀,周遭依旧安静。
王鸣盛没在车上,半靠着车门慢条斯理抽了根事后烟。吴大伟打开一通电话,他接听是因为一场激烈欢愉嗓音低沉又沙哑,说了句“是我”发觉声音太刻意,用力清了清,沉默了会儿说:“嗯,到家就好。”
打完电话捏着手机继续吹风,往身后车里看一眼顿时勾唇笑了笑,身上香烟味被冷风吹干净才转身拉车门上车。
他抱着她挪到副驾驶时就把座位放了下去,车厢内没开灯,车子熄火状态,低手帮她整理衣服时她还没缓过劲,轻阖着眼皮儿不作声。
片刻功夫后暖气的余韵犹在,乍一进门扑面而来。他侧身凑近仔细望了她几眼,向以前一样低声道歉:“刚才没忍住,下不为例。”
梁瓷睫毛湿润,眼角挂着方才情难自己时落下的泪痕,穿戴整齐,身上搭着大领羊毛绒风衣,好似方才黄粱一梦什么也不曾发生,闻言蜷缩起身子,眉头皱得死紧:“你每次都道歉,就为了讨我一时开心,我现在把你摸得透透的,已经不想听你花言巧语了。”
他被当面这么指责顿时尴尬,垂下眼瞧着她低笑:“我们不住酒店,直接带你回去,你先睡一会儿?”
梁瓷没说话表态,往上送了送外套遮住下巴,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他,缓慢眨了两下眼皮子懒懒地闭上。
王鸣盛时不时看过来两眼,她还真就这么睡着了,歪着头偏向他这边,鬓角的发丝还有些汗湿。
她这一觉睡得深沉,醒来时刚下收费站还没到家,侧头往驾驶座看去,这人手搭在方向盘上好像没用力,另一手空着搁在自己大腿膝盖上,目视前方看路况。
她看着他微微有些失神,也不知道是否是刚醒来脑子还没恢复清醒,打心眼里觉得这男人专注开车的样子沉稳迷人。
两旁合包那么粗的法国梧桐极速往后倒退,她不用起身也知道是到了市里,收回视线盯着变换的树干发呆,片刻后又悄悄侧过头打量他。
秀发摩擦椅背发出声响让他察觉到,垂头扫过来又快速收回眼开车,另外一只垂着的手抬起来放方向盘上,到此处正好拐弯,单手操作游刃有余潇洒随意。
“看什么呢?”
梁瓷失神低喃:“看你开车。”
“嗯。”
“你开了这么久的车累吗?”
“不久,还不到两个小时。”
“这是到哪了……”
他倒是没立刻回答,往自己那边探了探身子,过去红绿灯喉结滚动着下咽一番:“马上就到家,待会儿帮你洗个热水澡免得你感冒。”
就在这时他放在仪表盘上的手机响起来,面无表情低眸看了眼直接掐断,车子颠簸了一下,他减速慢行,梁瓷透过车窗看了看外面,一直躺着不小心迷了向,茫然环顾四周才后知后觉,开了他家这处。
这时他的手机第二次响,他看也没看,甚至连眼皮子也没抬就挂断,梁瓷看在眼里有些吃味:“是谁?”
他听着语气不对眼尾扫过来,眉梢往上扬了扬,下一秒笑出声:“小刘,就上次犯事那个,最近出了点工伤腿折了,他爸如今还在加护病房生命垂危,给我打电话认错并借钱,不用接也知道就这点子事儿。”
“你跟他还有联系?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年纪轻轻工伤折腿……会不会是高司南所为?”
“是不是都无所谓,跟咱们没关系。”
梁瓷看过来,“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王鸣盛只低头看了看她,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天道好轮回,梁瓷不敢站出来断个孰是孰非,闻言也只能惋惜,他一说小刘梁瓷眼前还浮现过去的场景,小刘帮她搬家并且屡次三番替王鸣盛送来东西。
到楼下他靠边停泊车子,没着急下车只把手机调成静音,想了想又把手机号扯进黑名单,拿上外套车钥匙,绕到副驾驶这边,扶着门框弯了弯腰,手臂用力把她抱下来。
直起身要走的同时抬脚把车门带上,她两手勾住这人的脖子,头埋入他胸前,嗅到淡淡的男士香水味不免有些新鲜,心道他怎么越活越体面。
梁瓷这刻觉得自己像个娇贵女王,也就不去计较他野地里干的那事了。
温热的热水往身上一烫,一身的疲倦散尽人立马精神,洗着澡看见手机亮了亮,划开屏幕就见李容曼说:不回来就不回来,还跟我装,害我等你到半夜。
她只觉被识破臊的慌,耳根子滚烫不堪。
浴室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皮带头清脆碰撞声,没多久他就刷一下拉开门,迈开长腿赤身进来,浴室内热气氤氲,他身姿稳健,看见她从浴缸起身又慌忙坐下时脸色如常,手里端的高脚杯放下,帮她撩水也不讲话。
不到半分钟人就挤进来坐她身后,双臂虚揽住她的肩膀,他细致地帮忙搓洗,时不时询问力道是否合适,她背对着心口乱跳。
最后他端起高脚杯一饮而尽,低头过来索吻,她被握紧肩膀灌了半口红酒,而后情愫渐起、波涛澎湃来势汹汹,他先温情后霸道地抱着她梅开二度。
梁瓷刚结束例假从理性角度考虑应该休养生息,稳定三两天才能做那事,不过显然有人没那个耐性。她就像一朵儿刚盛开尚未经历磨砺眼下又柔又嫩的花,刚见天日就被风霜雨雪吹打,且是连夜雨。
乌云散去雨停歇,人也彻底瘫软成水,王鸣盛年轻气盛,正是男人生理和身体的黄金鼎盛期,两次过后尚有余力,掐着她的腰抱起来,打开淋雨一同冲澡。
梁瓷偏头枕上男人宽厚的肩头,半阖着眼轻轻打量他,心里百转千回实在怕了他鲸吞蚕食的饕餮劲儿。
半个身子如被磋磨破了的布一般搭在他身上,睫毛动了动,“我膝盖痛。”
他抱着人转悠身子帮她冲洗后背的泡沫,闻言拿下花洒探到她背后冲了几下,抬手关了开关,“你刚才说爬山出了很多汗回来的路上座位上头正好是汽车通风口?”
她闭眼点点头。
“下车就不得劲?”
“膝盖骨里头皱巴不舒服。”
王鸣盛抱着她往外走,到浴室外面拎起浴袍给她披上,直接抱着人回了卧室床上。
“我去弄热毛巾帮你热敷一下。”
“……有用吗?”
“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他说完抽身离开,半天也没回转,梁瓷等到困意上涌卷着被子就睡了,半梦半醒之间忽而被烫醒,恍然睁开眼抬头看去。
他“啧”了声,蹲在床边握着纤细的脚腕,嘴里咬着半根香烟收紧手斥责:“别乱动。”
她没有回应,眼睛盯着天花板摊手摊脚任他摆弄,过了会儿低声提醒:“你怎么在卧室抽烟了,讨厌。”
“忘了,”他眯着眼吸了口气,恋恋不舍地把香烟掐断,手上还拿着毛巾腾不出空,只能把烟蒂扔水盆了。
她听“嗞”一声有些好奇,手臂挣扎着仰起上半身看了一眼又躺回去。
王鸣盛卷着淡淡寒意拥住她,两人沉默抱着谁也没讲话,半盏茶后,他忽然起身从抽屉里掏出来个东西,梁瓷依旧默不作声看着他,许久动了动嘴皮子:“你爱我吗?”
“这不是费话。”
“我要听你讲出来才算。”
他摇头失笑:“宝贝儿,我不爱你为什么对你这么执着……以后少问这么不动脑筋的话。”
梁瓷有些悲观:“可你上次吓跑了。”
“不是吓跑,我总要考虑清楚,冷静冷静确定心里想要什么……身体的事儿你也不要多担心,咱们尽人事听天命。”
她心下微动,仍不确定说:“你冷着我还耍心眼……我不喜欢以后跟枕边人勾心斗角,那样的男人太可怕。”
“……”他沉默了会儿,舔了舔牙齿郑重说,“以后不对你耍心眼,上次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看这样成是不成?”
她默然不语,只拿眼睛仔细打量他,好像在揣度这句话的虚实,王鸣盛忽而勾唇笑了,眼里带着邪气儿,“你说完了吗?你说完轮到我说。”
他讲完看着她,眼睫毛垂下思忖措辞语言,半天只说:“以后别那么任性,人前多给你老公面子,搓衣板什么的咱们回家跪几个小时都没问题。”
“……”
想了想又补充说:“下次婆婆找茬直接给我打电话……估计也没下次,在我家从来都是老妈拧不过儿子。”
“……”
“你只需记住这两点,王太太这个位置就稳了。没人敢说个不字儿。”
他说完用虎口乾住她的下巴抬起来,“我打第一眼看见你这面相就知道你是王家人。”
东边天色渐渐泛起鱼肚白,染上朝霞红晕,梁瓷想,这人真刁钻,专拣别人一夜没睡又被他折腾两遭脑子昏沉意识不清的时候求婚。
这个时候就容易做糊涂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从明天开始番外
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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