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
“和亲?”
秦筠听着严则一派的话:“这是什么意思, 大宋没有公主没有皇子, 如何跟契丹国和亲,再者契丹内斗,难不成还想着和亲, 让咱们大宋帮他们一把。”
“虽然如今契丹人内斗, 但察合耶律亲宋,逆贼叛乱他也都多有协助。”严则拱手道, “察合耶律送女儿来京, 不过是示好的一种手段,依臣看来,就是要和亲, 也不一定需要公主、皇子。”
曲彦明在旁点头称是:“如今察合耶律需要营造大宋与他交好的态度,这对咱们来说并非坏事。有了他们协助对陛下算是如虎添翼。”
察合耶律就是赵邺的亲爹, 秦筠不想收人, 倒不是怕辽国玩什么花招,而是怕赵邺他爹对她玩什么花招。
可惜赵邺似乎早有交代,他那一派的人纷纷赞同和亲, 秦筠犹豫了一下, 觉得讲不过一群人,也就放弃了。
“我记得严大人还没娶妻吧?大宋既然没有皇子、公主,但还有严大人这样的国之栋梁, 能让察合耶律满意。”
严则闻言被口水呛的直咳嗽:“臣的父母早给臣选定了未婚妻人选, 曲大人还未娶妻, 比起臣他更加合适。”
秦筠点了严则, 曲彦明在旁一言不发,连笑都忍住了没笑话他,没想到他竟然想着死贫道不死道友,要把他拖下水。
“微臣官职不高,怎么配得上辽国公主。”
“你们在这推三阻四什么,如今晋王殿下尚且没正妃,侧妃,怎么也该是殿下先娶。”一位老臣插话,又绕到了秦筠的身上。
这话让殿内的人都愣了愣,纷纷看向那人:“吴大人这是说什么,陛下不在晋王殿下怎么能娶妃。”
说完便赢得了所有人的点头。
秦筠俯身看着这些人,估计在他们的心中,不管她是男是女,都内定是赵邺的了。
……
赵邺的妹妹估计就在京城城门口守着,秦筠这边松口,同意了她到京做客。
到了第二天晚上,她的马车就驶到了宫门口,等着秦筠开宫门迎人。
秦筠本想以孤男寡女不方便在宫中接待她为由,把人给赶走,但赵邺的亲信直接来找了她,说是赵邺走之前便同意了他的异母妹妹进宫。
既然赵邺都说了同意,秦筠还有什么法子,下令开了宫门,让常德收拾闲置的屋子。
本来打算安置好了人,秦筠再去抽空见一面,没一会就听到热闹的声响,说是契丹公主往她这个方向来了。
“王爷,需不需要属下们把人帮了。”听到契丹公主进宫之后犹如无人之境的乱闯,方铁皱了皱眉。
“不用,让人进来吧。”
秦筠揉了揉太阳穴,还没见到人她就能猜到那契丹公主是个闹腾性子,也不知道赵邺让人过来做什么。
外族人身量长得比汉人要快许多,契丹公主才十二三岁,却跟秦筠长得一般高,加上五官深邃,看起来像是十五六岁。
“你就是晋王?”大约是受亲爹影响,契丹公主说着一口流利的京话,若不是忽略她的五官,光听声音跟汉人没什么不同。
契丹公主打量着秦筠,秦筠也打量着她。
她的长相应该更像是她的契丹母亲,所以五官跟赵邺没有多少相似,除非是两人站在一起,才会觉得五官有些相似,若是单看联想,却难以联想的到。
大概也是这个原因,赵父才敢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把人给放到京城来,也不怕被人给猜疑了。
“我想跟你单独说话,你能让这些人都退下吗?”契丹公主环顾了一圈,见那些侍卫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就像是怕她暴起伤人一样,没好气地道,“放心,我不会吃了你。”
秦筠挥手让人出去,等到人全部退出了殿外,契丹公主的眼睛便亮了,不复刚刚刁蛮的模样。
“你就是我嫂子啊!看起来真像是个男人,连说话的声音都好像。”
说着,契丹公主两步并一步的跑到了秦筠的身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伸出了手。
秦筠努力闪躲还是被她碰到了胸口。
“软的。”契丹公主眼睛发光的扑到了秦筠的身上,要去扒她的衣裳,“我来的时候,哥哥说你要是束胸了,就让我监督不准你束。”
秦筠皱着眉闪躲:“你要是在这般,本王就唤人把你扔出去。”
见秦筠眉目严肃,契丹公主撇了撇嘴:“好凶啊!不愧跟哥哥是一对,哥哥也那么凶。”
说着契丹公主又笑了起来:“哥哥虽然凶,但是提到你神情就会很温柔,你是不是也是这样?”
契丹公主目光亮闪闪的又凑近了秦筠,去打量她的神色:“我哥哥长得像个活阎王,但是一说你的名字,眼里就像是注入了星光似的,看着好神奇,我还想再看看。”
秦筠皱着脸不断往后退,虽然有血缘关系,当这个契丹公主跟赵邺的性子还真是天差地别。
自来熟的让人想把她扔到水里清醒。
“是赵邺让你过来的?”
见秦筠提起赵邺,神情没丝毫的变化,契丹公主嘟了嘟嘴,道了一声没趣。
“不是他让我过来的,是我们在路上遇到,然后我缠着他说话,他知道我的目的地是京城,就交代了我一些事情。”
“对了,他还有一封信托我交给你。”契丹公主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函,见秦筠要接过去,又收回到了怀里,“还是不给你了,我觉得你好像不喜欢我哥哥。”
闻言,秦筠便收回了手,对于看赵邺信件的想法并没有多强烈。
若是大事他自然会派要人送信,会让这个便宜妹妹带信本来就不怎么可能,就是真带了也不会是什么重要内容。
见秦筠就那么干脆的放弃了,契丹公主皱眉不高兴地道:“你果真不喜欢我哥哥,你怎么那么坏,我哥哥提到你眼里都会冒星星呢,你却这个样子。”
“你有汉名吗?叫做什么?”秦筠不想跟她解释她跟赵邺的关系,干脆转移话题说道。
“我不要告诉你,你不喜欢我哥哥,就不是我嫂子,既然不是我的嫂子,我怎么能随随便便把名字告诉你。”
“那就别说了。”知道名字好称呼罢了,她不愿意说对她来说又没什么损失。“面也见了,本王明日还要上朝,你住的地方宫人已经收拾好了,你直接过去就是。”
“我不想睡觉,我一直说你不喜欢我哥哥你也不反驳,看来你是真的不喜欢我哥哥了,想到我哥哥会难过,我现在就觉得难过的不想睡。”
“那要不然你换个地方难过,本王想睡觉。”
秦筠也很无奈,她懒习惯了,接手了朝政之后,就是有人从旁协助,刚开始的时候她每天脑子都还是要爆炸,如今适应了一段时间也只是比当初好了稍微那么一丁点。
“你好无情。”契丹公主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我哥哥是看着无情,但其实心是热的,但你是看来温温柔柔的,但是心冷的像是冰一样。”
秦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所以你想如何?打算打一盆热水帮我把心焐热了?本王与赵邺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一直听到旁人说赵邺很喜欢很喜欢她,还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
“怎么没有关系,他是我哥哥,他要是娶了你,你就是我嫂子了。”契丹公主眨了眨眼,“我爹说哥哥一定会娶你,让我来京城一定要看好了你,别叫你乱跑,也别叫别的男人趁哥哥不在勾搭你。”
“……”
虽然性格各不相同,但还真的都是一家人,每一个都能轻易的激起她的火气。
“方铁,进来把公主请出去休息。”
“别啊,我现在还不想走,我还想问你跟我哥哥的事情,还有这信,难不成你不想看吗?”
“不想,关于赵邺的东西我都没没兴趣,包括你。”秦筠淡淡地道,此时侍卫正好进门,秦筠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你太狠心了!我不走,我得留下来,要不然你让侍卫们侍寝怎么办!”
赵静的声音不小,听到方铁他们都顿住了步子,被她话中的意思给吓到了。
甚至还有侍卫偷偷觑秦筠俊美的面容,要是能被晋王瞧上,断袖也不是不行。
“把人给本王给带出去!你要是在胡言乱语,本王就要请你出宫了。”
见侍卫们都动起手来,赵静咬了咬牙:“我走就是了,但是我会时刻盯着这儿,你别想着找人侍寝。”
赵静比了比眼睛:“男的女的都不行。”
秦筠咬了咬牙,被她气的真想现在就去弄个男人在床上躺着。
“信你真的不看吗?”走到了殿门口,赵静回首道,又给了席秦筠一次反悔的机会。
“早些休息,不要乱跑。”说完,秦筠转身就进了屏风后面,准备洗漱上床睡觉。
见状,赵静啧啧有声,朝方铁道:“你们王爷一直都是那么冷情的?你们陛下托了我给她带信,他出征都还想着她,但是她连看都不想看。”
方铁皱眉没理她。
“太坏了太坏了,这样你们陛下太可怜了,咱们来一起想想办法!”
赵静嘻嘻笑了笑,陷入了自己的想象中,越想表情就越干劲十足,势必要让秦筠心中也装入赵邺,不能让她哥哥可怜兮兮的单相思。
第92章 第 92 章
有了赵静, 秦筠逃跑计划又要重新规划了。
第二天见到赵静跟秦泓那小子嘀嘀咕咕, 秦筠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一个秦泓她就觉得应付不来,他们两个集合在了一起, 就是赵邺本人不在京城, 她都觉得害怕。
把秦泓拎到一边,秦筠皱着眉道:“辽国公主过来是打算和亲, 你是打算去牧羊还是放马。”
秦泓听到, 眼睛瞪得滚圆,抬头看了看比他高了一大截的赵静,好看是好看, 但是这年纪也相差太大了。
“我不会牧羊。”秦泓立刻躲在了秦筠的身后,浑然没有刚刚跟赵静同一阵线的架势。
见状, 秦筠挑了挑眉, 对付小孩还不容易。
“你也别闹腾的太厉害,你来之前你爹应该说过,你的身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他没那么说, 他只是说我嫂子会保护我。”赵静挤眉弄眼, 伸手捂住了秦泓的耳朵,“你是不是很怕爱上我哥哥啊,因为害怕所以两个孩子聚在一起, 你都担忧的要死。”
说完, 赵静觉得自己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 眼睛发光。
“为什么要怕爱上人呢?我爹当初也怕爱上我娘, 后来爱上了不是挺高兴的,瞻前顾后最要不得。”
闻言,秦筠觉得自己应该是哪根经脉不对,比起反驳赵静的话,更好奇起赵邺他爹跟辽国长公主的恩怨情仇。
从她查出来的资料看来,赵邺他爹跟他娘是一对神仙眷侣,赵邺他爹没纳妾,就有个没娶妻之前在屋里头伺候的丫头。
两人的感情极好,从赵邺是晚来子,又是赵邺他爹的唯一孩子就能看出来。
“我听说你跟我哥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而且你们小时候的关系也好,两人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就不能跟他好好过?”
“谁说我跟赵邺没有深仇大恨。”
“你倒是说说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这天下本该是我的。”强迫的事不好说,秦筠敷衍的说道。
“那就让我哥哥给你呗。”赵静一副我以为是什么大事的表情,“我哥哥那么费尽心思的去亲征不就是为了你吗,我爹都说了我哥哥是色令智昏,为了讨你的开心,一件小事非得亲自出马。”
秦筠愣了愣,虽然她没问赵邺要过江山,但是她却无法否认赵静的话,赵邺表现的就像是她只要开口要,他就会给她。
“他给我有什么用,我又不能继位。”
赵静更用力的捂住了秦泓的耳朵,清亮的声音微微压低:“你总不会把你不是男人的事也怪在我哥头上吧?”
秦筠抿了抿唇,她还不至于那么无聊。
“我跟他的事跟你说不清楚,跟他也说不清楚。”秦筠对上赵静单纯干净眼眸,“有些话说完了还是一个结果,说不说都没用了。”
见赵静神色迷茫,秦筠笑了笑,把秦泓从她手上解救了下来。
“本王跟赵邺的事情,你一个小孩就别管了,本王比你大那么多岁,道理我比你清楚,比起我跟赵邺的事,京城你有什么想去地方,本王派人带你去逛逛。”
“你也没比我大几岁。”赵静嘟了嘟嘴,还是不想放弃,“不是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怎么就知道你比我清楚了,要不然你说出来,我帮你参谋,话说出来总比不说有用。”
秦筠揉了揉她的头:“考虑好想去那儿玩,本王派个近侍官去你哪里,安排你出行。如今这个时期最好不要去太偏僻的地方。”
赵静见秦筠油盐不进的模样,呲了呲牙,见她要走干脆把怀里的信塞给了她:“拿去看吧。”
秦筠接过了信件,封皮金钩铁划,是赵邺的字。
——秦筠亲启。
秦筠两个字回峰都格外的圆润,似乎放缓了笔触,特意勾勒。
爱上了人真的不一样,连写个名字都想藏着温柔。
秦筠接过了信函没有急着打开,等到晚上处理完了事务,看到摆在旁边的信,犹豫了半晌,才打开了信封。
——觉得烦就让她滚。
信纸上的内容简简单单,秦筠怔了怔,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内容要是让把信封保护好好的赵静看到估计气都要气死。
想到自己因为那么简单的内容,犹豫了那么久,秦筠敛了表情,赵邺的厌恶跟喜欢都让人绷紧了神经。
……
牟城地广人稀,易守难攻。
居住的人大多都不是汉族,而是花苗族,交流上有障碍不说,花苗族是个极为团结的民族。
王家与闽家收服了他们的首领,他们便一致对外,也就是靠着这些,两家逆贼才嚣张了那么久。
“牟城的那些苗子,论起打仗比契丹人差多了,但是他们却有一手玩毒的手段,让人防不胜防。还有十里便有一处毒障,咱们最好就在这附近驻扎,补给也方便。”
赵邺从辇车上站起,遥望了一眼,点了点头。
他们来之前便派了人零零碎碎的攻打城池,若是能在他们到之前占有优势自然是好,但两家已经把如今当做了唯一的机会,拼了全力反抗,竟然一时不分上下。
赵邺不耐烦在相距太远的城池等消息,不停劝阻,干脆带兵前行。
“是毒自然就有解,让跟着来的太医都去看看,破了毒障就是。”
“陛下说的是。”
驻扎下来,赵邺接连又遭遇了几次暗杀,虽然赵邺没什么损伤,但守卫的士兵都被这些小苍蝇弄得心烦意乱。
赵邺见状,直接点了两个暗卫:“混到牟城,杀不到人无所谓,也让他们尝尝有蚊子一直叫的感觉。”
“属下领命。”被点到的两人觉得此举大快人心,兴致勃勃的去了。
把事务处理完毕,赵邺看向随常,两人对视片刻,随常被主子冰冷的视线看的莫名:“需要属下也混进牟城?”
“京城的消息。”薄唇轻启,赵邺的话里都带着冰渣子。
随常反应过来立刻把信函摆放在了赵邺的面前,真不明白记录秦筠每次吃什么,喝什么的纸张,主子也能看的那么津津有味,甚至还吩咐要更详细。
吃喝拉撒睡,谁不是一样,秦筠又不是喝露水的仙女,难不成能有什么不同。
感觉主子今日看的格外久一些,随常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就见主子拿着纸张,眉头紧蹙。
良久,赵邺淡淡地开口:“给朕准备戎装。”
“陛下这是要?”
“朕要亲自上阵。”虽然面无表情,但赵邺的眼角却全是煞气。
随常吞了一口口水,这都要杀几个人才能消气了,晋王到底是又干了些什么。
“赵邺亲自上阵了?”
闽谐修神情凝重:“那么有把握,我让你查牟城有没有内鬼,你查到了没有?”
越身处高位,就越重视自己的身家性命,军队开始攻打牟城之后,闽谐修至多也只是去城门看了,赵邺说亲征谁想到他会亲自上阵。
既然敢亲自上阵,按着常理想,自然是他有十足的把握。
“回大人,逮了几个小喽啰,没查出什么大内鬼。”
闽谐修闻言愤然拍桌,扫了一圈,见平日该在屋中的谢沣不在屋里,眉头紧皱:“我那个不孝子呢!这几天就没见到他的踪影。”
“少爷去了隔壁城池解决军需,按理说应该回来了。”
“关键时刻不见踪影。”
闽谐修重重哼了一声,因为谢沣打起仗来不要命,有本事加上是他的儿子,在军队有些人的眼中,地位甚至比他这个老子还要强。
如今赵邺亲自上阵,他不在军队坐镇,怎么都说不过去。
“把人给我叫过来!”
吩咐完,闽谐修等了半晌,就见属下回来面色纠结的报信:“少爷不在府中,属下派人在牟城找了一圈,他也不在牟城。”
“那他还能去哪?就是死了,赵邺也不会不把尸首挂出来。”
闽谐修话说的难听,但表情却一脸难色。
突然想起如今京城没有赵邺坐镇,秦筠已经是独自一人,被某种想法气的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冠:“这个畜生逆子!”
此时正在赶往京城的谢沣重重打了一个喷嚏,像是知道是谁在念叨他,谢沣揉了揉鼻子,咧嘴露出了一个大笑。
灿烂的笑容看起来格外的快活。
第93章 灵堂
秦筠曾以为没有赵邺的日子该是最快乐的日子, 但现实证明赵邺就是不在京城, 她也快活不起来。
赵静想让秦筠喜欢上赵邺,但一个丫头片子又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每天就缠着秦筠, 在她耳畔嗡嗡叫赵邺有多好。
就像是个狗皮膏药似的, 每天晚上缠着她不回自个睡得地方。
因为这个京城还有谣言,说晋王被陛下逼的太紧了, 所以对个外族的小女孩动了心。
把她传的又丧尽天良又可怜, 听得她咬牙切齿想找赵邺麻烦,平日里给他的信也都是让大臣代笔,把朝中事务交代了就算。
“地上的草都冒芽了, 怎么天还那么冷。”
被赵静缠了一夜,秦筠顶着两个大黑眼圈, 裹着厚实的披风极为艰难的从床上爬起去崇德殿上早朝。
模样活像是纵欲过度。
“气候哪儿冷了, 是你怕冷穿的多,你看看我就只穿了件袄子。”赵静粘秦筠粘的紧,连她去上早朝她也要跟一路。
常德笑着打圆场:“穿的多才好, 气候变来变去, 宫里不少人都病倒了,也就殿下坚持没有增衣减衣,才如此健康, 不受风寒所扰。”
秦筠点头, 深以为然。
虽然裹得像是个熊, 但至少她能保证她的健康。
当然这个想法, 到了晚上便轻而易举的被某人给打破了。
赵邺亲征后势如破竹的攻占了几处要塞,打的两家逆贼没有还手之力,本来王闽两家就只是表面的和睦,赵邺以身作饵,不要命的打法。
战局已定。
既然大宋的江山已经没有了危机,秦筠自然又想到了溜掉的事情,这些天她没有制止赵静,摆出一副无奈被她打扰的模样,就是想让宫中的人放松警惕。
然后她好从密道中逃跑。
择日不如撞日,秦筠看了密报,晓得赵邺已经开始收拾行装,便当即准备了离开京城。
只是秦筠没想到,她两次逃跑都是没几步被绑,而且绑住她的还是同一个人。
“谢沣?”
秦筠脑子晕晕乎乎,眼皮子费力的睁了一条小缝,看到谢沣脏话差点破口而出。
谢沣脸上蒙了面,就露出了一双眼睛,但秦筠看着那双隐约带着狂热的眼睛,没没费什么功夫就辨认出了是他。
被秦筠认出,谢沣也没有否认,轻笑一声,声音有些哑。
全身无力,低头见自己的衣服被换过了,秦筠立刻想起了上一次她落在谢沣手上的情形。
当初她就不该求赵邺放过他,这样的神经病,他爹娘都要被赵邺手刃了,他竟然还有空不远万里的来绑她。
秦筠被带进的这间屋子很简陋,四周没有窗户,出入口遮着厚重的黑色棉布,不知白天黑夜。
只是破旧的八仙桌上放了一盏昏黄的烛台,昏暗的光线勉强能让秦筠看清周围的环境。
屋里隐约还有一种怪味。
在安静的环境下,谢沣那双笑眼格外的让人不寒而栗,秦筠抿了抿唇干裂的唇瓣:“听说你没在战场出现,我本以为你想通跑了,没想到你竟然来了京城。”
谢沣弯身坐在了秦筠的身边,陪她一同靠在墙角。
“你别怕,我是来帮你的。”
谢沣把秦筠的头靠在了他的肩上,柔声地说道。
秦筠动了动,发现自己使了十足的力气也无法把头挪动,干脆也就老老实实的靠着他。
“你收买了我的人?”
除此之外,她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能那么精准的抓住她,她就刚逃出皇宫连京城都没出,脑子一晕就被他抓住了。
“你不是个好主子,当初你把他们抛下一走了之,他们被闽家一网打尽,我救下他们时,就有人投奔了我。”
谢沣轻笑的说道。
闻言,秦筠抿了抿唇,不知道如何反驳。
她当时的做法,有人不愿再效忠于她也是理所当然。
“赵邺虽然离开了京城,但宫中全都是他布置的暗卫,你可能不晓得他亲征身边的亲卫就带了几个,剩下的都留给了你。”
这话叫秦筠愣了愣:“怎么可能?”
“你每日的一举一动都会有暗卫报与赵邺知晓,你根本逃不掉,如今那些暗卫便在四处找你,离发现这个地方也没剩下多少时辰。”
秦筠难以相信自己平时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但是这事套在赵邺那个变态身上,相信起来简直轻而易举。
她就说赵邺怎么会那么放心她主持朝政,没拿铁链子把她脚锁住,原来是因为他留了那么多人。
但比起赵邺的变态,秦筠更害怕身边的这个人,明知道会被发现还绑了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既然如此,你想对我做什么,杀了我?”
秦筠本以为谢沣会出言反驳,没想到他干脆地说了“对”。
秦筠愣了愣,反而觉得全身心都放松了,千里迢迢来杀人报仇还有点意思,若是谢沣是来给她诉衷肠,她才觉得世界全都是疯子。
“无论如何你都逃脱不了赵邺,所以我帮你解脱。”谢沣侧脸,温热的气息透过脸上的薄布传递到了秦筠的脸上。
秦筠蹙了蹙眉:“我的人生不需要任何人帮我,要杀便杀,不用说这些话,我就算听了到了阎罗王那儿也不会说你好话。”
“那王爷会说我什么?”
“我不会提你。”声音在空荡的屋子带着淡淡的回音,“你对我来说只是个普通不过的过客,没那么重要。”
谢沣眸光一利,旋即又软了下来。
“对王爷来说我的确算不得什么。”
说完便是良久的安静,秦筠闭上了眼,等着谢沣的刀锋,却迟迟没有等到。
因为浑身疲惫无力,隐约睡过去一小会,秦筠醒来发现自己还是一样的姿势靠在谢沣的肩上,皱了皱眉。
侧过了就见谢沣还是定定的看着她,仿佛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为什么不动手?你想留我威胁赵邺?”
谢沣摇了摇头:“我只是想陪你等到他。”
“什么意思?”身体稍微回来了些力气,秦筠撑着地面拉开了跟谢沣的距离,“你到底想怎么样?”
“虽然对王爷来说我不过过客,但对我来说,王爷却是我的唯一,”谢沣轻笑,“所以我想帮王爷解脱,也想帮王爷报仇。”
“王爷放心,我定会让赵邺欠你的那些全都还回来。”
秦筠听得不明所以,对上了谢沣的脸上的黑布,心中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把你脸上的帕子取了。”
谢沣笑眼弯弯,缓缓取下了脸上的黑色面巾。
秦筠的目光触到他的脸,瞳孔猛然收缩。
谢沣脸上有很多伤痕,但秦筠不是被这些伤痕给吓到,她是看到了他脸上的斑疹,而吓得发愣。
“你染了什么病?”秦筠深吸了一口气,她学过医,有种病症她从未见过,但从医书上看到都会被它的威力所摄。
谢沣伸手触碰秦筠的脸颊,秦筠这才发现他连手上都有不少的斑疹。
知道谢沣要杀她她没怕,但猜想到某种可能,秦筠却忍不住发抖了。
“你想把这种病传遍京城……”
“我知道王爷心地善良,最在意的便是百姓安居,大宋江山稳固,我怎么可能把这要命的病症传给百姓。”
谢沣捧着秦筠的脸,鼻尖对着她的鼻尖:“我不会做让王爷不高兴的事。”
“那你到底想如何?!”
“帮王爷解脱,让赵邺亲眼看着爱人生命一点一丝的流逝,而无力回天。”
想到那个画面,谢沣笑容扩大,无耻而真诚。
“王爷别怕,赵邺那般骄傲的人,无法挽救王爷的生命,他会仇恨自己一辈子。”说完,谢沣紧紧抱住了愣住的秦筠。
他舍不得亲手杀死秦筠,当至少促使她死亡的病症要从他身上传给她。
这样他们也算圆满了未婚夫妻的缘分。
秦筠僵直在谢沣的怀里,到了此时此刻,她还是忍不住跟他确定道:“你染了天花是不是?”
谢沣没有犹豫,坚定地点头,虽然秦筠看不到他的脸,却感觉到了他脑袋清晰的点动。
秦筠捏着拳头,真想狠狠的尖叫出声。
这些疯子,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要遇到这一个个的疯子。
她想告诉谢沣,她对赵邺没那么的重要,他的方法是无用的,但或许是身体得到了她会死的信息,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
如同谢沣所说,赵邺的性子发现他挽救不了她的生命,只有任由她痛苦受尽折磨的死去,他一定会仇恨自己的一辈子。
她本想随着时间的流逝,让赵邺忘记不在意她这个已经得到的东西,但没想到谢沣却偏偏让她在赵邺心上添那么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能觉得死神都站在了自个的头上,秦筠整个人都变得真诚了起来,心中坦然的承认了她对赵邺的重要性。
她不知道赵邺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但从他准备亲征开始,估计就已经爱她爱的无法自拔。
谢沣真的聪明晓得这世上什么方法,能最折磨到赵邺……
等到赵邺赶到的时候,谢沣已经凉了,他的心口插了一把刀,是他握着秦筠的手亲手插上。
而秦筠睁着一双大而圆的黑眼,躺在猩红的血泊中看着脸色煞白的赵邺。
屋中浓郁深沉的黑,宛如肃穆的灵堂。
第94章 送死
浓稠的血腥味就像是顺着秦筠的身体每个毛孔钻入体内, 她的鼻子已经闻不到任何气味, 但吐出的气都到带着作呕的腥臭。
秦筠还记得谢沣最后的话。
他从怀里拿出了刀刃,雪白的利刃就是在昏暗中亮的格外刺眼。
他说,她是不是从来没亲手杀过什么人。
然后他握住了她的手, 把刀子送入了他的心口。
因为中了药, 秦筠的触感很迟钝,等到刀刃刺破了谢沣的胸口, 鲜血喷涌而出, 她手指颤动,划破皮肉的触感迟钝的传到大脑。
刀锋很利,使用力气的是谢沣, 这一切的动作的余力传递到秦筠身上的时候已经不剩多少。
就像是剪刀划破了衣料,撕拉一下, 就裂开了个口。
但她却控制不住的瞪大了眼睛, 整个人都在发抖。
一刀下去谢沣并没有立即死亡,察觉到尤妙的害怕,嘴角还挑了起来像是嘲笑她的胆小。
秦筠见过死人, 却没见过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身边没了气息。
谢沣彻底没气倒在了地上, 她也无力的倒进了血泊,连指尖都动弹不得。
整个人躺在血里,秦筠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跟着死了也不错, 然后眼幕中就出现了赵邺的身影。
他不是还在收拾残局, 怎么会就回了京城。
见赵邺的脸色从怒火掩盖着惊慌, 到惊慌掩盖了怒火, 秦筠突然有种想笑的感觉。
却是她也真的笑了,嘴角上扬,脸上还泛着谢沣的血,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怪异的很。
“别碰我……”
秦筠脑子跟嘴巴因为药物的原因不协调,说完了,人已经被赵邺抱到了怀里。
赵邺一眼都没看谢沣的死尸,踏着血把秦筠迅速抱了起来,听到她的话,手紧了紧:“由不得你。”
“我染病了……”秦筠眉头小幅度的皱起,抬手想挥开赵邺擦拭她脸上血液的手,“谢沣他……”
“啊——”跟在赵邺身边侍卫触到谢沣脸上的东西惊叫了一声,“陛下快看。”
不用秦筠继续艰难的解释,侍卫们上前小心的翻动谢沣,一个个联想到秦筠说的染病,恨不得把自己翻动谢沣的手砍下来。
也不知道人死了,天花还会不会传人。
“陛下龙体为重,快把晋王放下,属下来背晋王。”
见发现了谢沣的蹊跷,赵邺只是抱着秦筠往外走,没有把人放下来的意思,随常主动请命,其他人闻言也纷纷劝道。
“还是属下们背晋王殿下,等到太医看了殿下的身体,陛下再……”
开口的人话没说完,便被赵邺的眼神直视的闭了嘴。
赵邺的眼神很淡,黑眸没有一丝光,但眼中的煞气却足以让人望而却步,不敢开口惹怒他。
秦筠知道这事的严重性,在赵邺怀里不停的挣扎,赵邺低头一个手刀,干脆把人给打晕了。
对付秦筠,赵邺永远都那么干脆利落。
不放便是不放。
……
屋中点着千金难买一块的龙涎香,香气幽静像极了一身玄色衣袍的男人,深沉浩荡,如同暗夜的光。
男人眉间还有风尘仆仆的疲倦,静静的站在榻前,任太医来了又去,目光深邃的看着床上的女人,半点没有移开。
“常公公劝劝陛下吧,晋王殿下现在情况不明,陛下不适与她共处一室。”
瞧着都成了石柱子的主子,常德叹了一口气:“陛下哪里是你我劝的动的,他铁了心要陪晋王,咱们只能祈求老天,让龙气庇佑王爷无碍。”
太医“唉”了声,看向赵邺的姿态,心中默默说了句痴情种。
不知道赵家的血脉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怎么一个两个都败在了女人身上,前朝是好女色被掏空了身子,到了赵邺这就是因为女色掏空了脑子。
为了一个女人把生死度外,对普通男人来说都难得,赵邺坐拥天下,没想到也能有这样的气魄。
秦筠没有昏迷太久,醒来的时候后颈还在隐隐作痛。
察觉到她的动作,一双粗粝的手轻柔的替她按着脖颈,手的触感有些陌生却又让尤妙觉得熟悉。
眼皮掀开一条缝,秦筠怔愣地看着赵邺,片刻才想起了她的情况,挣扎了起来。
赵邺见她不老实,眉头皱起:“若是不想朕灌你药,你就老实些。”
闻言,秦筠便僵硬了身子。
“谢沣染了天花,他传给我了,你不能碰我。”
“他怎么传给你的,他碰了你哪儿?”
见赵邺这个时候还在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秦筠瞪着眼看他:“赵邺你没死在战场上,难不成想死在闽谐修儿子的手上,还是用这种方式。”
可惜激将法对赵邺没用。
顺了秦筠后颈的经,赵邺把她的头搁回了原处。
十根指头摊开在秦筠面前。
秦筠看着他的手指,看了半晌没看懂意思,疑惑看向他:“什么意思?”
“这些茧子都是为了早日见你,被刀枪缰绳磨出来的。”赵邺勾了勾嘴角,“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让你看看朕的辛苦。”
秦筠愣怔:“这个时候了你还有空说这些有的没的。”
“若是你染上了天花,朕自然也会染上,咱们命都不长了,自然是想说什么就得快点让你知道。”
说完,赵邺干脆脱了鞋,上了龙床陪着秦筠。
秦筠见状急的想把他推下去:“你疯了不成,这种要命的病,我倒了霉,你竟然还要主动染上。”
赵邺侧脸抓住了她的手,握着放在了胸口:“你不是一直想让朕死。”
“那怎么一样,如今你要是死了这江山怎么办,百姓怎么办,战乱才停皇帝又没了,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你都要死了还操心这个。”
比起秦筠的正色严肃,赵邺的神情一点点的放松,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让秦筠看了就发气。
她怎么能不操心,她不就是担心这些问题才会答应他那个十年之约。
看着赵邺的样子,秦筠无力地躺倒在床上:“你的江山,你不管就不管吧。”
“好。”赵邺手开始不老实的翻秦筠的衣摆,似乎是要检查谢沣碰了哪里。
赵邺的手指粗粝的就像是砂石,就像是裹了麻药似的,一触到秦筠的肌肤,就叫她忍不住战栗。
“赵邺你这样对得起追随你的人吗?!你要是死了他们怎么办?!而且你就不怕我脸上长满麻子但是我活下来了,你自己染病死了怎么办!?”
秦筠近乎咆哮的发问,这个疯男人到底怎么样才会清醒一点,他到底哪根筋不对了竟然要跟她一起死。
赵邺笑出了声:“朕死前一定会先杀了你。”
赵邺抱着秦筠的头亲了口:“我们只剩那么几天了,让朕碰碰你。”
听着屋中隐隐传出的笑闹,准备复命的随常顿了顿步子。
“这是打哪来,怎么一身难闻的味道。”在门口守着的常德说完,还好奇地凑到他面前嗅了嗅味道,“怎么闻着像是血的味道。”
随常睨了他一眼:“陛下吩咐我把谢沣剁碎了喂狗,我刚刚才看着狗把他的肉沫吃完……”
常德捂着嘴,差点被随常形容的画面给弄吐了。
“陛下的脾气还真吓人。”常德低声说完,就听到了屋中赵邺哄着秦筠的声响,忍不住叹了口气,“陛下不会真的染上那要命的病吧?”
“那得看晋王有没有被染上。”
赵邺体魄再强健都没用,要是秦筠染上了病,看这个架势他也不会独活。
一路看过来,劝也劝过了,随常他们都对如今的情形抱持了平常心,不想主子死,但也知道拦不住主子送死。
第95章 情种
常德这些身边的下人看的开, 但严则他们就看不开了。
晓得消息, 皇宫前面就跪了一排排。
赵邺旗开得胜回京,外患彻底解决,赵邺心腹这出举动让京城的所有人侧目。
旁的大臣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想打听严则他们嘴巴就像是被针缝住了似的, 无奈下只能跟着他们一起跪。
既然这些都是赵邺的心腹大臣,他们全都跪了, 他们跟着跪一定没问题。
这奇景引来不少百姓围观, 都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看着这些大臣们愁眉苦脸,眉头紧锁的样子, 只能断定这一定是件大事。
大到动摇国之根本,这些大人连言都不敢言说让大众知道的事。
天花有半个月的潜伏期, 赵邺把他跟秦筠所住的宫殿隔离, 停了早朝,但每日还是有人遮挡口鼻,把折子送到殿中让赵邺过目。
看样子陛下安康没事, 不知情的大臣每天跪个半晌, 实在不知道是跪个什么劲,慢慢就开始猜测了起来。
陛下在宫中好好的。
对了,晋王怎么不见踪影了……
那么一联想, 倒是让人有些数了。
辽人内斗, 王家和闽家已除, 如今只剩了些不成气候的残党欠收拾, 没有了可以任何威胁帝王的势力。
现在算是已经立业了,那是不是就该成家了?
在大臣们跪的第三天,便有一宗皇家隐秘在京中流传
——陛下要娶晋王为男后。
不止同姓,还同为男人。
这回不只是大臣们跪了,连有些百姓也吓得远远的跪着,想劝赵邺回头是岸。
不过这隐秘没多久就有了别的版本,说秦筠原本是个女人,因为命格有问题才女扮男装的在山上过到了十六岁。
皇上与晋王青梅竹马,早生情愫,因为内忧外患,晋王才迟迟不公开身份,如今祸患以除,却不知如何开口表明女儿身。
这个说法倒是比之前的容易接受多了,反正再差至少晋王是个女人。
是女人就能生孩子,能生孩子还有什么问题。
同姓,同在族谱这种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是不行。
此番转折,跪着的不少百姓都起来了,有些还大张旗鼓的说支持陛下娶晋王。
而秦筠是男是女,这些大臣察觉的更清楚,他们虽然没有跟百姓们一起说支持,但都偷偷摸摸的劝解严则他们这些心腹。
“陛下想娶就让他娶吧,如今这状况娶跟没娶有什么差别。”
“晋王为陛下做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你们就不必忧心,让陛下如愿了又如何。”
“这秀女都退了两次,严大人你可不能因为你妹妹的事,就带情绪在晋王为后这件事上……”
严则他们有口难言,又不能解释,要是赵邺只是想娶秦筠,娶就娶呗,他们拦了那么久,早就没力气了。但赵邺现在是要跟秦筠一起死啊!
大宋的帝王要美人不要江山,这些蠢货们竟然还那么支持。
曲彦明被扰的脑壳疼:“这消息是不是陛下放出来的,他存心就不让咱们安生。”
“若是冲进宫中把陛下跟晋王隔开,咱们得有多少兵才有把握?”实在不行严则都打算孤注一掷了。
“你别想了,这次陛下亲征,把兵权也收的差不多,不是有多少兵咱们有把握,是咱们根本没有兵,若是陛下不让咱们跪了,咱们连皇宫外头的地砖都碰不到。”
知道赵邺要以死证情,严则他们也想过以死明志。
谁还怕死不成,要是赵邺不要命了,他们大不了跟着一起死。
不过这想法,被赵邺一封信函击的溃败。
上面只是简单了分析了一下,他死后,他们要是跟着一起死了,这大宋的局势。还有史书会怎么书写他们这群懦夫,他们就焉了。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陛下去死啊!”
“常公公传来的消息,两人这些天都没什么大碍,说不定上天庇佑,两人都无碍呢。”
说完,见搭档还是愁着眉,曲彦明眼睛一亮,想到了个主意。
“我有个主意,你要不要听。”
“什么?”见他神情激动,严则也跟着紧张起来,“别卖关子快说。”
“我们可以冲喜啊!说不定陛下娶了晋王为后,灾病就能消失一空。”
“……”严则的眼神就像是看傻子。
“你别觉得我的主意不好,反正都到了这一步了,就像是别的大人说的,让陛下如意了又如何。”
严则沉默了片刻,虽然还是觉得曲彦明的主意狗屁,但这个喜冲总比不冲强。
所以第二日折子递入宫中就换了另外一个说法。
秦筠看着那封情深意切劝赵邺娶她为后的折子,心中把严则那一伙人一个个点了名字,放肆的骂了一遍。
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又为官了十几年,就是让他们遇到困难,就想着冲喜的?!
对于这份折子,跟秦筠抱着态度不同,赵邺勾了勾嘴角,觉得十分合心合意。
陛下觉得不错,那自然就是十分不错了。
当天在宫门口跪着的大臣们就换了一个说法,希望陛下恢复晋王的女儿身,为壮国运册封晋王为大宋皇后,用喜气冲走一切邪祟。
宫门口跪成一片,之前不知情的那些大臣,回家回味这些天的一波三折,隐约有种被耍的感觉。
若是赵邺要娶秦筠,他们自然是上奏,力谏不许,但严则他们先是一声不吭的搞了回默跪,然后他们这些都变成了支持两人结合的了。
而且这好像还是如了他们的意。
无论如何,到了隔天赵邺便写了两道圣旨,一是恢复秦筠的女儿身,由王爷改成公主,二是他赵邺对秦筠一往情深,喜悲皆她所起,无法控制心中狂思,所以要告诉全世她是他的女人,让她做大宋的国母。
这露骨的圣旨,举国震惊,震惊的同时还让人觉得有点甜。
冷血帝王竟然还是个情种。
第96章 互通
赵邺下的这两道圣旨都是征求过秦筠意见的。
之所以征求了她的意见, 这圣旨还能发出去, 自然是因为秦筠屈服了。
反抗是无意义的挣扎,既然如此她干脆认命也没什么难。不过她回答赵邺的语气,是带着气意:“反正都要死了, 你想如何就如何, 只要你不觉得丢人。”
这话要是脑子稍微灵活的,就能知道她是不乐意, 外加讽刺, 但是赵邺自动忽略了她的情绪。
“为你,朕如何能觉得丢人。”
这话就把她的气话变成为他着想了,秦筠呲牙, 以沉默反抗,然而没到第二天圣旨就发出去了。
“封号你觉得明珠如何。”虽然两人都在隔离观察有没有染上病, 公主册封的事不能大办, 但赵邺还是拿了册子,一直在勾选公主封号。
掌上明珠,赵邺看了一圈觉得这个寓意最好。
“蒙尘多年, 终绽光华。”
“都快死了, 什么绽开光华,就是个死鱼眼吧。”
话虽然那么说,但这些天她跟赵邺半点症状没出现, 虽然潜伏期没过, 但经过这几日的休养, 她不觉得体力有什么问题, 反而觉得身体状态越来越好。
这种情况,她几乎能确定她跟赵邺运气好都没有染上天花。
没染病不会死,让她松了一口气,但是想到不会死之后要迎来的事,她那口气又提了回来。
“赵邺你真要娶我?大宋现在看似稳定,但你如今跟世家联姻才是最好的出路,娶我为后没有任何的好处。”
秦筠理智的跟他分析了几家的势力:“就是崔家不行,也还有吴家,陈家,李家……我当了皇后,对你来说算是个给你添了个弱点,对你并没有什么帮助。”
她越说赵邺的浓眉皱的便越深,到了此时此刻她竟然还以为他会在乎这些浅显的东西。
“若是之前,阻止朕娶你的只有你的态度,但经历了生死,如今朕只想逼你做出决定,往后的岁月朕会让你明白,你没有做错决定。”
赵邺近乎霸道的宣告,让秦筠愣了愣。
他说的经历生死该是谢沣的事,经过谢沣的事,秦筠也有了些触动,虽然没爱上谢沣,却被他偏执的爱所震惊。
赵邺跟谢沣的性子其实有相似之处,同样偏执的有些病态。
但不同的是,赵邺是个自信的人,就像是刚刚他说的话,明明不算是软,让人听着却像是他退让了一大步,对方要是还不接受这恩赐就不对了。
而说秦筠奴性也好,还是如何,她心里也升起种,赵邺做到这一步,要是她在龟缩着不动就不对了。
从小时候算起她喜欢他的时间太长,她虽然觉得那种感情不算是爱情,但包容渴望了那么久,在面对赵邺一而再再而三的示弱,她心里的那道防线也快支撑不住了。
“那如果我就是成了皇后,十年后我还觉得是个错误,你会如当初约定的放了我?”秦筠挑了挑眉,不能放任赵邺的自大,“你想清楚再说,然后给我一个真实的答案,如果你没自信让我十年之内对你改观,你会不会放过我。”
赵邺的凤眸深邃的像是看不到底的深渊,他不喜欢秦筠用“放过”这个词汇来形容他对她的感情,但他忍住了。
因为就是他不喜欢,这也是秦筠对他的真实感官。
他的感情对她来说只是束缚她手脚的牢笼,去战场的几个月,听到暗卫不断汇报她费尽心思想逃,他也有想过要不干脆放了她。
但这种念头,通常下一瞬就会被他自己掐灭。
他无法忍受秦筠去找寻属于她的快乐幸福,而这些快乐幸福都与他无关,想到她会像是寻常女人一样,遇到一个合适的男人,不管她是爱还是觉得年纪到了将就结伴过日子,任何可能都让他光是想象,就控制不住心中的戾气。
如果是那样,还不如果现在就一同死去。
“如果十年后你还执意离开,我放你走。”
赵邺用了“我”,而不是用高高在上的朕,秦筠对上了他的眼,良久点了点头:“除了这件事,这十年除非你打算早点放我走,要不然后宫不能填充一人,就算我无法生育。”
男人把纳妾视为天经地义的事,特别是坐拥天下的帝王。
但没想到的是,对于这个问题赵邺似乎格外的不在意,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应下了。
“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招惹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了,小时候还嫌弃的我要死,现在竟然能为我死。”既然事情都成了定局,秦筠开起嘲讽来半点不留情,“赵邺,你真是个贱骨头!”
当初去山上接她的时候,她还能感觉到他想除掉她,对她的存在十分不满,想着各种法子整治她。
这才过了一年不到,她就成了他的“掌上明珠”了。
“公主嫁帝王,这关系听着就乱伦淫秽,典礼不用办礼服送到晋王府,然后把晋王府的匾额改了就成,至于封地什么的,我们都要结亲相伴十年了,你应该也不会这时候过河拆桥把东西收回去吧?”
秦筠挑着眼看赵邺,虽然说钱财是身外物,但她爹着实给了留了不少好东西,那封地的进账估计都比得上国库。
见才说好,秦筠就打起了小九九,赵邺嘴角一松,揉了揉她的头:“朕不会拿你的东西。”
不止没有拿,在册封公主上,赵邺几乎把长公主的东西都给了秦筠。
长公主是先皇唯一的亲妹妹,又陪先皇渡过最艰难的一段时日,赵邺的圣旨一下,朝臣便纷纷进谏,希望赵邺收回成命。
王爷变公主,晋王封地不收,反而还多了超规格的公主封地,看着这个架势,到时候两人结为连理,赵邺这个大方的帝王估计聘礼也不会少给。
这样搞下去,秦筠干脆都能自立为王了,按着那些封地富饶的程度,估计他们这些朝臣都要考虑倒戈。
这些进谏,赵邺一概不理,每日见的只有礼部尚书,用了锐利压迫的眼神逼的礼部尚书说出了个最近的吉日,便吩咐下去大张旗鼓的准备大婚。
既然由头都说是冲喜了,自然就不会有人拿劳民伤财来说事,再者赵邺大婚拿的是他私库的银子,不是从国库走。
陛下眼里只有明珠公主,根本瞧不上他们,对此大臣们只有愁着脸开始准备帝后大婚。
……
一晃十多天过去,谢沣大概要死不瞑目了。
因为秦筠跟赵邺没有半点犯病的症状,而且一个月后便要大婚。
古礼的原因,每次朝会,赵邺都要听一回,把秦筠送回公主府,不成亲之前不能相见的话。
赵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知道听了一位老臣道,未婚夫妻未正式成亲之前长居一起,会触怒月老,两人之间的姻缘红线会越来越淡。
大臣们怎么劝都没用,但一项不信鬼神的赵邺却因为怕触怒月老,把秦筠送回了公主府。
秦筠觉得好笑:“本来就没什么线,也不晓得你担心什么。”
说完隔天,不知道赵邺就去那儿求了两根红线,微服到了公主府,绑了一根在秦筠的手上。
而且还打了个死结。
以前当王爷的时候,她带玉扳指,换女装的时候戴的是玉镯金镯,没想到现在要成皇后了,竟然要带绳子。
秦筠晃了晃手上的红绳:“本宫听过一个说法,若是想让女人对男人百依百顺,这红绳女人就绑手上,男人就绑脚上,你不会就弄了这个吧。”
赵邺伸出手,把袖子捞上。
与秦筠一模一样的红绳绕在他麦色的肌肤,那个结看起来绑的也格外结实。
“朕与你平起平坐。”
“……”
看着赵邺神情,秦筠猜想他是想让她露出感动之类的神情。
秦筠舔了舔唇,还没思索该怎么说难听话,让气氛不那么尴尬,就见赵邺上前一步捧住了她的脸。
粗粝的手掌可以完全的把秦筠的脸遮住,赵邺指腹摩挲着她脸与脖颈处的肌肤,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一触碰就是狂风急雨,啃咬厮磨,长驱直入的侵入,搅动她口腔的汁液。
秦筠想退又被他紧紧搂着,只能被迫的承受。
等到赵邺吻够了,秦筠的腿也软了,手搭在赵邺的胳膊上才没有坐在地上。
“朕让礼部再把婚期提前。”赵邺声音沙哑低沉,这话的意思让人再明白不过。
赵邺把婚期定的那么急,大臣们都有意见了,还要再提前,估计史书上少不得要写她是祸国妖后。
不过留下点名头,总比什么都没留下的好,秦筠点头:“那就提前。”
赵邺狭长的眸子乍然明亮,捧住秦筠的后脑勺,又忍不住吻了下去。
舌尖交缠,极尽缠绵。
……
赵邺是个说一不二的,说要提前婚期便要提前婚期。
这丝毫不掩饰迫不及待的样子,再度震惊了朝野众人,这些日子就像是在锻炼他们心脏承受能力。
他们的铁血帝王,后宫空虚数十载,本以为他一心为国无心儿女情长,哪里想到这一遇到合适的人,就抛下一切,媳妇最大了。
“陛下,圣旨已下,如今修改婚期,那不是陛下你出尔反尔,这会让人看笑话的……”上了年纪的谏官苦口婆心的劝道。
因为知道自己劝说,赵邺很有可能会听不进去,所以声音格外悲凉凄惨。
“之前是礼部没给朕挑好日子,出了疏漏只能再补一道圣旨。”
礼部官员无辜中枪,没想到陛下竟然会把责任推给他们。
“既然帝后大婚临近,朕就不罚你们俸禄了。”赵邺细长的眼眸透过晃动九旒冕看向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立刻带领属下们下跪谢恩:“谢陛下恩典,谢公主殿下恩典。”
其他大臣:“……”
陛下为了让他们闭住不多话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之后有老臣提出按照旧礼,册封皇后同时,还要顺道纳妃充盈后宫。
这提议自然被赵邺给否了,被否了不止那老臣,全殿的大臣都觉得正常不过。
他们早就料到了,赵邺要是答应了他们才害怕咧。
……
……
在赵邺的决定下,婚事提前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赵邺除了每日上朝忙着政务,还抽出了时间去监工大婚的进程。每日的日程安排的满满当当,但想到在公主府等着待嫁的秦筠,便有种情绪在心中发酵。
两人不能见面,赵邺便用了书信,至于写什么,他不擅长情话,想到她每日做什么都有暗卫整理汇报给他,干脆就把自己每天做的事,描述出来给她送过去。
秦筠乍接到一封满的要炸出来的信,这信还是赵邺写的,在开信之前她脑海中有各种的猜测,但是把信一打开,就只剩下越眯越小的眼睛。
这都是些什么鬼。
赵邺是拿了司礼监记得帝王起居注摘抄了一份给她吧。
其上正正经经的说了他几时起床,早朝谁提出了什么政论,他觉得有意思,他觉得一派胡言,还有他吃了什么,什么多吃了几口都写的清清楚楚。
她没事知道这些事情做什么,她又不好奇。
虽然那么说,秦筠心中却因为这些内容,心中勾勒了完整的图像,赵邺面对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甚至他决定写这些东西给她的心境,也似乎感觉到了。
提笔了几次,秦筠最后还是放弃了骂赵邺有病的想法,既然都快成亲了那就随他意吧。
秦筠的默认在赵邺看来就是她满意他的做法,所以虽然嫌麻烦,他还是每日把自己做的事情巨细靡遗的写在纸上,让人给她送过去。
到了第三日,秦筠终于忍不住对赵邺重复乏味的人生不满了,提笔就把她一日的日程给他写了过去。
成了封地大把的公主,又马上要成为大宋的皇后,虽然马上大婚了,但秦筠每日见的人不少。
首先是她以前的那些哥们,纷纷来她面前哭诉,她骗的他们好惨。特别是唐子哲终于明白陛下看他的眼神一天不如一天,崩溃大哭。
一把鼻涕一把泪,想扯秦筠衣袖又不敢,就像是秦筠是狠心的官人,他是被欺负的不敢吭气的小媳妇。
出了这些朋友,秦筠还没少见世家夫人,只不过这种见面就是场面话偏多,没什么意思了。
特别是秦筠之前当惯了男人,也不擅长跟内宅妇人客套,常常都是沉默收场。
但就是这样,秦筠也不可能认输,给赵邺写过去的信函,都把自己每天过的日子写的妙处横生,连府里大猫生了小猫,那小猫的花色都能写给赵邺看。
大多的事情赵邺都从暗卫那儿知道了,但是暗卫的叙述自然不可能有秦筠这般讨喜,看着信他就能想象到她眉飞色舞的模样。
想着,他干脆扯了记录的暗卫,秦筠那么美妙的样子,他暂时不能看就算了,怎么能便宜了别人。
就隔了半个时辰不到的路程,两人就这样保持着频繁的书信往来。
一日秦筠提起了唐子哲边哭边回家找媳妇安慰,赵邺下封回信就自然而然的提起了往事。
唐子哲是秦筠的伴读之一,小时候经常进出皇宫,因为秦筠喜欢缠着赵邺,所以唐子哲跟赵邺也经常会遇见。
看到一个小胖子就行了,一下看到两个球。
听着两人傻里傻气的对话,赵邺有时候心烦,不能把秦筠这个狗皮膏药弄开,就会欺负唐子哲。
秦筠还为过唐子哲跟他吵架闹脾气,往常只有他不珍惜她心意的时候她才会与他生气,为了人还是头一遭,所以赵邺记得特别清楚。
把这件事写出来,赵邺还下了批语,道唐子哲就是个没担当,遇事只会哭哭啼啼,躲在女人身后的男人。
秦筠没理会赵邺对唐子哲的评价,而是疑惑赵邺说的这件往事,因为在她记忆里她根本想不起这回事。
不知不觉的两人就开始回忆往事了,这可苦了送信的侍卫。
旁人写信就算再密集,一天一封也够了,他的主子们是一个时辰不到一封,密集的程度就像是彼此住在一起对话一样。
秦筠跟赵邺越对,越觉得奇怪,可能是赵邺在意的东西她不在意,她在意的赵邺觉得是平常,所以两人的记忆中,共同记忆虽然多,但是很多小事,都是她记得,他不记得,或是他记得,她完全没有印象。
她没有印象的她全部怪罪于她当时年纪太小,所以不记得,而赵邺不记得,那就是他完全不在意她,觉得她烦人所以不去记她的事。
赵邺也不与她辩驳,只是不断的跟她一起回忆往昔,提及那些两人只有一方记得小事。
“我爬树掉下来你接了我?这怎么可能,你不应该看我狠狠摔在地上,最好摔断了腿才高兴?”就是信纸,赵邺也能想象得到,秦筠满脸不可思议,斜着眼看他的模样。
当初他当然没有救她的意思,只是她正好从他的眼前掉下来,那么大一个圆润物体,他下意识就伸出了手。
当然接住了之后发现是她,他就松了手把人扔在了地上。
肉呼呼的身体砸在地上,他现在都还记得那声响,但不知道秦筠皮糙肉厚还是如何,竟然没哭,反而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
那时候他心里有闪过一瞬,自己扔的太重了,而他也因为这个想法拂袖快步离开了那个地方。
当然这些后续,既然秦筠不记得了,他自然不会特别跟她多说。
“你做的饭菜我没有不领情的扔在地上,我吃了不少,只是那些菜不是生的就是糊的,不是味道重就是夹杂了奇怪的香料,但你又什么都不停的逼着我吃,推阻间在落了地。”
白纸黑字,赵邺的字里行间还透着一股无奈,这让秦筠疑惑了半晌。
她就记得赵邺把她为他学做的菜直接全部砸在了地上,他是吃了才砸的?秦筠仔细回想,觉得赵邺说的话可能有一半是真的,比如说菜的味道。
她还记得一个画面,她明明是想讨好赵邺,所以去学他吃的那些菜,但是那些菜做出来,她看了卖相就不想尝,但却不知道自己的哪里来的想法,觉得她看着就不喜欢的东西,赵邺会喜欢,还兴高采烈的盛好了端给他。
往事一件件提起来,虽然赵邺还是个不珍惜她心意的坏人,但好像没有秦筠记忆中的那么坏,至少他虽然不喜欢她粘着他,但旁人要是嘲笑她没脸没皮被他听到了,他都会出手教训。
当然这事在秦筠看来,只是赵邺不想自己被别人议论而已,但既然他说是为了她,那就是为了她好了。
而且她感觉中当初好像的确是个讨人厌的小孩。
因为是期盼了许久才生下来的独子,她母妃与父皇都把她当做宝贝疼,对赵邺的心理,也曾有过“这世上的人都喜欢我,都把我捧得高高的,你凭什么不喜欢我”。
只是旁的人产生这种心理,就该欺负赵邺才对,但她却是反其道而行,赵邺越不喜欢她亲近他,她就却去打扰他,赖着不准他干其他事,让他只能瞧着她,瞧着她有多好,有多值得人疼。
秦筠在想她以前做的蠢事,恰好赵邺跟她想到一块去了,但对他来说却不觉得是蠢事。
有一阵子她想着让他每天都看着她,但却没胆子弄坏他的书,教唆太傅们不教他课业,让他无事可做。所以她就想了个主意,吩咐了赵邺宫中的太监,每天天没亮给她开门。
她也不做什么,就是钻到赵邺的被窝里。
然后窝在他的怀里睡觉,感觉到他快醒了,就爬出来揉着眼睛对他笑。
这件事尴尬的是秦筠那时候年纪不算大,但是赵邺已经到了少年发育的时期,他没有刻意的去了解床笫之事,但每天早上夜里什么都没想,少年的反应也是笔直。
当时发现秦筠他就黑着脸把她给扔远了,但是秦筠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觉得这么做有用,又往他被窝里钻了几次,彻底惹恼了他。
最后这事到了先帝那儿才摆平了。
当然那时候他就是有种秘密被发现的恼怒,没对秦筠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但是他现在却有些想,早上一醒来,秦筠从他的被子里钻出来,身上穿着柔软的半透的寝衣,揉着眼朝他笑。
赵邺把那时的情况,跟如今的想要的都完整的表达在了信里。
秦筠没看完就满脸头通红的把信纸给扔了,连着几天都没有再给赵邺写信。
没收到信赵邺发急,急的恨不得冲到秦筠面前见她,而上天随他愿也让他很快见到了人,因为转眼半个月即过,终于到了大婚这天。
第97章 番外
秦筠最近觉得赵邺有些奇怪。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心神不宁。
跟他说个话, 他黑眸一动不动, 像是在认真聆听,但是一问他,她说了什么, 他就哑言了。
还有就是人有些暴躁。如今大宋歌舞升平, 百姓安居,秦筠实在不晓得他这份暴躁不高兴是从那儿来的。
批个奏折, 写的字都能浸透厚厚的折子, 用力的让上奏的大臣纷纷怀疑自己最近做错了什么,让陛下气成这样。
赵邺不对她发脾气,但在早朝上没少挑刺, 只差把几个言拙的大臣骂哭了,对此谏官们纷纷点头赞扬, 表示要跟陛下学这份口才。
不过他们这赞扬也没停留多久, 因为赵邺看他们碍眼就把炮孔对准了他们,说话不带脏,语调不急话里全裹着针。
一时间大臣们人人自危, 心想着是不是帝后又有了什么争执。
前几年皇后怀孕那段时间, 他们的陛下也是那么一副怨妇样。
难不成是皇后又有了?
这话传到了秦筠的耳朵里,秦筠斜着眼瞧唐子哲:“我这样子像是怀孕了?”
虽然生育过一对双胞胎,但秦筠腰肢纤细, 鹅蛋脸虽然还是少女时的双颊饱满, 却多了属于成熟女人丰韵, 不过不管怎么看, 都是一样的纤弱,没半点孕相。
“这也不一定,上次皇后娘娘你怀大皇子和二皇子,不是到了三个月才察觉发现的?”
秦筠白了他一眼:“本宫傻一次就够了。”
因为嫁给赵邺四年都没动静,所以六年前怀孕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想过自己是怀孕了,赵邺也没想过。
再者前几个月肚子基本上不会变大,而且她也没有孕吐的反应。
她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脾气变得特别奇怪,觉得赵邺各种对她不好,自己委屈可怜,仿佛以前强忍着的痛苦都绷不住泛了出来,不是跟赵邺吵架,就是躲着哭。
吵架赵邺还能接受,退让就是了,但她偷着哭,他就受不了。
那段时间他连上早朝都恨不得把她拴在身边,怕她在他看不到的角落掉眼泪。
回想那时,简直就是朝臣们的寒冬,下大雪冬天都没有赵邺的脸冷,能把他们这些人活生生的冻死。
就在赵邺快被秦筠折磨疯了的时候,宫人发现了秦筠许久没有换洗,找了太医把脉,才晓得是怀了孕。
知道怀孕后,秦筠努力调节心情,但偶尔还是会崩溃,所以赵邺那段时间是疯了的,完全成了个两面人,对着秦筠的时候是一个态度,但秦筠不在,看着谁都是阴沉的。
幸好一切结束在秦筠生产之后。
所有的低落情绪,似乎都在怀孕期间发泄光了,双胞胎出生之后,秦筠的嘴角就没往下掉过,对赵邺温柔的都让他怀疑的是一场梦,
“既然不是皇后娘娘怀孕,那还能有什么缘由?”唐子哲愁的头发都要掉光了。
“说不定是别的女人怀孕了。”想到这几日赵邺睡得规规矩矩,秦筠笑盈盈的脸和善的吓人。这段时间赵邺奇怪,问他是怎么回事他也不说,但没事就给她送东西。
金银珠宝这些都是小的,她见他大方说他干脆把玉玺送她算了,没想到他二话不说就把玉玺放到了她的手里。
对她不感兴趣,又一直补偿她,怎么想都是有了别的女人。
“那怎么可能!”唐子哲拼命摇头,“陛下心中只有娘娘一人。”
秦筠摆手把人打发走了。
赵邺封了她为皇后后,后宫没有进过一人,几次上奏选秀他也严厉驳回了。
但男人多变,这些天赵邺的改变让秦筠想到了一个问题,赵邺既然能那么喜欢她,是不是也能那么喜欢别的女人。
不过……秦筠眯了眯眼,她铁定不会给赵邺这个机会。
他以为她还是当初那个他说不喜欢就抛开,喜欢就霸着的少女?他要是敢吃外头的野花野草,她就让他晓得当初她被他强占的感受。
……
连续几日晚上睡前规矩,这日赵邺干脆没去秦筠的宫里,而是直接在帝殿休息。
对此秦筠一句话没说,就像是这是正常不过的事情,看过了两个儿子,便早早的睡了。
秦筠越是这样,赵邺心头就越是拧的慌,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才有了睡意。
他睡着了片刻,就见宫门推开了个缝隙,穿着云锦软鞋的秦筠轻手轻脚的踏入了殿中。
双手牵起了身旁的衣摆,慢慢的靠近床榻。
见赵邺闭着眼,乌黑的头发束在头顶,秦筠呲了呲牙,小心的扯开了他的头发,乌黑的头发散开一榻,秦筠又拿了一缕头发去弄他的脸。
赵邺浅眠,跟她睡了十年被她的睡姿折磨,这浅眠才好了一些。
被那么折腾,眼眸微动,隐约有要睁开的样子。
秦筠吓得往床下一蹲,等到片刻站起见他没醒来,松了一口气,掀开被角,缓慢的爬了进去。
被子里黑乎乎的,全都是赵邺身上龙涎香的味道。
感觉到赵邺脚动,估计是快睁眼了,秦筠从被中伸出了头,正好碰上了赵邺的刚睁开的黑眸。
时间就像是回到了他还在少年,她是个小萝卜头的时候。
寒冷的冬日,软软绵绵的身体透着入骨的热。
秦筠的手撑在赵邺的肩膀两侧,身体紧紧的挨着他,所以他身上的某处的反应也直接清楚的感觉到了。
生过孩子的女人,丝毫不见当初的青涩。秦筠低头在他唇上吻了下,眨了眨眼:“陛下戳的我好疼。”
赵邺伸手压下了她的头,唇重重的吻上,另外一只手,轻而易举的剥开了她的中衣。
察觉到中衣里面什么都没有,赵邺脸色铁青:“你就是那么来的?!”
两座宫殿离的虽然不远,但是也不近,她竟然套了层薄如蝉翼的中衣就来了。
秦筠眼神无辜,咬住了他的手指,舌尖在上舔了舔:“我还披了披风,陛下不喜欢。”
赵邺直接把被子掀到了地上,让秦筠毫无遮挡的展现在他的面前。十六岁的秦筠让赵邺爱不释手,二十六岁的秦筠让他目不转睛。
这十年来,他从未一天对秦筠的身材腻味过。
手掌从胸边的腰线摩挲往下,最后一手抱住了秦筠的滚圆的臀。
白肉像是面团被捏成了各种形状,赵邺的唇在秦筠的锁骨流连,秦筠略仰着头,本以为赵邺打算皈依佛门,从此吃“素”,看现在急切的样子,跟她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涂了红色蔻丹的手指滑过赵邺坚硬的腹肌,感觉到他的小腹在她的手中微颤,秦筠轻笑出声,去捏他的耳朵:“不乖哦。”
语气就像是教训他们的两个儿子那般,当然要忽略她跨坐在他身上的姿势。
不乖的帝王猛地前进,肉贴了肉,两人都轻叹了一声。
“赵邺,上了年纪的男人都像你这样吗?”她看书的时候,不是说男人有了年纪,都是嘴上行,身下不行。
如今赵邺也快四十了,怎么还那么生龙活虎,而且还比年轻时更能折磨人。
通常在床上问出这种问题,对方都该怀疑下,她口中指的是行还是不行。
但赵邺自信,晃得床榻都摇摇欲坠,发狠的去吻咬秦筠的脖颈:“你想要的,只有朕能给你。”
她又没想要。
秦筠的辩驳没说出口,酸麻的感觉袭来,脚自然而然的盘在赵邺的身上,让两人相连的更紧。
秦筠来的时辰是还有半个时辰就要上早朝的,本来以为老夫老妻了,快点解决她还能盘问他一番,就能放赵邺去上早朝。
但赵邺就像是吃了猛药,一下子就是几次一起来,秦筠被撞到理智全无,哪里还记得有早朝这件事。
等到小睡一下醒来,见日上三竿,赵邺的手臂还在她脖子底下。
秦筠猛地惊醒:“赵邺,早朝早朝!”
见秦筠猛地坐起不止推他,好急急忙忙的要下床,赵邺一手把她的头压到了,满是她指甲印的胸膛。
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沙哑:“朕早让常德去取消了。”
“你什么时候取消的,我怎么没听到动静?”
“你忙着紧紧用腿勾着朕的腰,自然不会听到旁的动静。”赵邺低笑出了声。
秦筠锤了他胸口一拳:“你就不能正经点,你取消早朝的理由是什么?”
“自然是妖后祸朕,清早找朕采阳补阴。”
说着握住秦筠的拳头,赵邺噙住了秦筠的唇。
才吃饱了,赵邺的动作显得和风细雨,一下下的轻吻秦筠的脸,时不时用舌尖去触碰她的唇珠。
不止接吻轻柔,连进入也十足的温柔,秦筠坐在他的身上,手向后扶住他的腿,第一次全程清醒的跟他完了事。
感觉他结束了,秦筠不嫌粘腻的扑在他身上吻他的下颌:“赵邺,等我们老了,是不是也就这样了?”
如果老了是这样,也还挺好。
但赵邺却觉得秦筠这是嫌他不够卖力,当即就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想让她瞧瞧厉害。
秦筠双手抵住了他:“好了,你现在说说你最近是怎么回事,外面的女人你若是特别喜欢,就带回来与我做姐妹,你晓得得我也不是小气人。”
虽然不知道秦筠莫名其妙的在说什么,但听到她磨牙的声音,赵邺好笑的掐了掐她的鼻子。
“朕的皇后是一等一的大方人。”
闻言,秦筠瞪大了眼睛:“赵邺你真有其他的女人了啊!你好大的胆子,你就不怕我把你毒死了,让儿子登基,我垂帘听政!”
秦筠发起脾气来力气大的很,赵邺差点被她推下床。
无奈道:“这就是你的不小气?”
“外头的女人能随随便便的就垂帘听政吗?我这样还不大器?”
赵邺勾了勾嘴角,搂着大器的女人不撒手:“朕能伺候皇后娘娘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哪敢再碰其他的女人。”
“那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会回事!?”
见赵邺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秦筠眉头轻蹙:“难不成是你亲爹那边出事了?”
赵邺摇头。
“那……”
不等秦筠再猜,赵邺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黑眸定定的盯着她:“十年了?”
“什么?”秦筠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
秦筠的反应是赵邺始料不及的,他从未想过他为这事焦急不安,怕这些年秦筠的转变都是虚假,一到了时间她就会像是当初她说的那般抽身离开,没想到她竟然已经彻底的忘了。
赵邺的嘴角一松,狭长的黑眸满是明亮,宛如夏日的夜空,满天星光亮的让人发暖。
“没什么。”
“莫名其妙。”
秦筠扑进赵邺的怀里,捏了捏他腰间的软肉,眼里的笑意不比他少。
赵邺说出十年,她就想起了当初的承诺,只是不好意思让他发现她舍不得走这件事,所以就装记忆力不好。
这个傻子,十年都过了,她独占后宫那么久,生了两个儿子之后,差不多都成了这大宋说一不二的第一人,这种情况她走什么走。
现在的她都快记不清当初的心境如何,心中只剩下一块肥沃的土地,上面种着颗大树,大树下面还有两颗小树。
赵邺还有他们的孩子。
“有句话我小时候常说,你可能已经听腻了,我换另外一个说法好不好?”
“嗯?”
“我爱你。”
秦筠侧脸在赵邺胸口留个害羞的牙印。
……
“邺哥哥,我喜欢你,跟我一起玩好不好,不要去看书了……”
肉团子秦筠抱着赵邺的腿不撒手,仰着头用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啊!?是不是有人说我的坏话?”
“不可能。”
赵邺的回答不耐烦中还带着厌恶。
秦筠听着发气,掀开他的裤口就狠狠的咬了他一口。
赵邺吃痛甩脚,把秦筠甩开,秦筠哭着从地上爬起来跑了。
武帝对秦筠的期望不小,除了平常该是她学的课程,赵邺上一些礼乐课程,她也在旁边听着陶养情操。当然武帝的心思也有可能是让秦筠去捣乱,让赵邺学不成。
这天秦筠还生着气,就没搭理赵邺,默默趴在桌上睡觉。
等到太傅说完走了,她还在睡。
赵邺收拾了东西,瞥了她一眼。
明亮金黄的日光透过窗棂打在她的脸上身上,她的眼睛上还带着哭过的微肿。
她的肌肤很白,而且比他见过的小子们都要粉嫩,就像是每天早上饮用的牛乳。
不知怎么,赵邺就走到了她的桌前,俯身在阳光下咬了她的脸蛋一口。
软软滑滑,还带着一股奶味。
赵邺皱着眉抬起脸,秦筠的脸上没有任何牙印的痕迹,但赵邺也不会承认自己那就是吻就对了。
“蠢蛋。”
被窗花割裂的阳光斑驳的落在屋里,光亮下微小的尘埃漂浮,少年低头看着桌上呼呼大睡的肉包子,深邃的眸子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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