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衣服，云初和郁庭昀一同出门。


    刚坐上车，她就收到秦嘉音发来的“求救”信息。


    秦嘉音：「云初姐！！！我完蛋了。」


    秦嘉音：「我哥要来酒吧抓我回去，你能和他一起来吗？」


    秦嘉音：「拜托拜托。」


    “……”


    云初手机震动不断，郁庭昀抽空瞥了一眼，语气淡淡地问，“秦嘉音发来的消息？”


    云初：“……嗯。”


    都到这个时候，她也没有瞒着郁庭昀的必要。


    郁庭昀微哂，“她还挺聪明。”


    “？”


    云初一下没明白郁庭昀这句话的意思，她握着手机，慢吞吞地眨了眨眼，“什么？”


    郁庭昀看着她，“字面意思。”


    云初：“啊？”


    字面意思是什么意思。


    她扭头盯着郁庭昀，表示好奇。奈何郁庭昀的耐心有限，他也喜欢卖关子，话说一半，他就不进行过多解释了。


    云初等了半分钟，都没能等到郁庭昀的解释。


    对此，她稍稍有点儿无语。


    好在她早就习惯了郁庭昀的说话方式，这会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郁庭昀专注开车，云初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安抚在酒吧的人：「别担心，你哥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秦嘉音：「他会！！！」


    这怎么能不担心。她可是见识过郁庭昀发火样子的。


    担心云初不信，秦嘉音又给她发了一条消息强调：「真的，云初姐你和我哥一起来吧，你来了，我哥可能就真的不会把我怎么样。」


    看到这话，云初有些想笑：「这样吗？」


    秦嘉音：「当然，我哥会听你的话的。」


    云初莞尔：「那你还不够了解你哥。」


    郁庭昀谁的话都不会听，更别说云初的话。他们的关系，也不足以让郁庭昀听云初的话，云初深知，自己没那个本事。


    同样地，她也不需要郁庭昀听她的话。


    看到云初这话，秦嘉音微哽，想解释两句，想说一定会的。


    转念想了想，又觉得当下这会儿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她得先保证自己的小命。


    秦嘉音：「啊啊啊我不管了，云初姐你要是没别的事，你一定和我哥一起来。」


    云初在，她才会安心。


    知道秦嘉音在担心什么，云初笑笑，告诉她：「好，我会跟你哥一起来，你别怕。」


    秦嘉音：「好！那我在这里等你们。」


    云初：「嗯，吃饭了吗？没吃的话让杨总给你安排点吃的。」


    秦嘉音：「……我现在吃不下。」


    虽然很饿，可一想到她哥刚刚跟她说话的语气，秦嘉音就紧张的吃不下东西。


    云初哭笑不得：「那等我们到了再吃。」


    秦嘉音：「嗯嗯。」


    结束和秦嘉音的对话，云初微微偏头，看向窗外。


    已经有些晚了，道路上的车辆明显减少。冬天的夜晚，路上的人也比其他时候要少一些。


    路灯明晃晃地照在地面，透下暖色的光。


    云初盯着看了一会儿，忽而瞥见车窗上的倒影。


    她凝神，盯着那张侧脸倒影许久，才敛下眼睫。


    倏地，当事人出声，“困了吗？”


    “……没有，”云初回神，扭头看向他，“怎么这么问？”


    郁庭昀侧眸，“累了？”


    云初莫名，“没有啊。”


    她瞅着郁庭昀，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静了几秒，云初狐疑，“你困了？”


    郁庭昀：“……没有。”


    云初：“哦。”


    她嘴唇动了动，还想说点什么，又没找到话题，索性作罢。


    郁庭昀亦然。


    其实他问云初是不是困了，是因为她太安静。


    虽然云初的话一直都不怎么多，但今晚情况有些特殊。特殊的原因在于晚上的那顿饭，以及那个他们都避而不谈的人。


    云初不清楚郁庭昀的想法，当然她也不好奇。


    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告诉过自己，人的好奇心不要太重。


    特别是对郁庭昀的一些事情。


    郁庭昀愿意说，她就听一听。郁庭昀不说，她一定不要多问。


    因为她没有办法判断，哪件事情，哪个人是郁庭昀的雷点。云初不喜欢吵架，更不想和郁庭昀闹得不开心。


    也是如此，她会刻意避开跟郁庭昀聊到一些可能产生矛盾的事情。


    车厢内再次陷入安静。


    没过多久，车子就到了酒吧门口。


    停好车，郁庭昀本想给杨温文打个电话，被云初制止。


    “嘉音可能还没吃饭，我们去酒吧里面找他们吧，”云初和郁庭昀说，“让杨总给她准备些吃的，吃了再回去。”


    郁庭昀冷哼一声，“她说不定都吃饱了。”


    云初瞧着他不太爽的神色，忍俊不禁，“她都要被你吓哭了，没心情吃的。”


    听到这话，郁庭昀轻抬眉眼，目光深深地看着云初，似有些不满，“吓哭？我很凶吗？”


    这话说得，云初都不想搭理他。


    她沉默几秒，反问道，“你觉得呢？”


    郁庭昀：“……”


    他觉得还好。


    无言片刻，郁庭昀抬手捏了下眉骨，叹了口气，“走吧。”


    他妥协了。


    云初嗯了一声，正要抬脚往前走，手臂被人拉住。


    她脚步一滞，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先感受到郁庭昀的东西。他的手掌顺着她的手臂往下，握住她的手腕。


    车内的空调开得很足，郁庭昀的手掌比她预想的还要热，还要烫。


    手腕被他单手圈住，云初怔了怔，“你——”


    “我什么？”郁庭昀神色自若地偏头，牵着她的手往酒吧里走，嗓音低低道，“里面光线暗。”


    云初一愣，反应过来他是在解释，为什么要牵她的手。


    她缓慢地垂下眼，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把到嘴边的话给压了回去。


    “……”


    -


    酒吧里面的光线确实挺暗的。


    杨温文这间酒吧占地面积很大，每周酒吧的活动也不少。周末时候，还有各种男模女模表演，特别热闹，人也特别多。


    云初之前就有所耳闻，后来跟郁庭昀来了一次，撞到了男模们的表演。


    那次后，她和郁庭昀就没来过杨温文这间酒吧了。她和郁庭昀，包括其他朋友更喜欢去郁庭昀开的酒吧那边。


    那边相对安静，也适合喝酒小憩，聊天。


    “嘉音还挺聪明的。”云初忽然说。


    郁庭昀抬眼，边牵着她往里走边问，“她哪里聪明？”


    云初实话实说，“她来酒吧玩，还知道不去你的酒吧。”


    秦嘉音要是去郁庭昀开的那家酒吧，估计刚到门口，郁庭昀这边就收到了消息。


    闻言，郁庭昀轻扯唇角，瞥了云初一眼，坦然相告，“这间酒吧我也有投资。”


    云初：“……”


    她微微一哽，对上郁庭昀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无语了。


    郁庭昀被她的表情逗笑，唇角微微往上扬了扬，故意逗她，“我没跟你说过？”


    云初沉默须臾，回答他，“我记性不好，我不记得了。”


    这回，噎住的人变成了郁庭昀。


    两人说话间隙，杨温文忍了忍，终归是没忍住上前打断，“两位，能稍微关注一下周围吗？”


    从云初和郁庭昀踏进大门那一刻开始，杨温文就看到两人了。他在楼梯那边等了又等，这两人却迟迟没有走到。


    实在没辙，他只能过来催促。


    听到杨温文这话，云初微窘，微微抬头，打了声招呼，“小杨总。”


    杨温文有个哥哥，因而认识他的人，几乎都是喊他小杨总。


    杨温文微颔首，语气熟稔地说，“云小姐，好久不见。”


    云初淡淡一笑。


    两人打过招呼，杨温文把视线转到郁庭昀身上，“郁总。”


    郁庭昀勉强地给了他一个眼神，“她呢？”


    “楼上包厢呢，”杨温文说。


    郁庭昀应声，“过去吧。”


    三人上楼的时候，郁庭昀问了句，“她看起来怎么样？”


    “挺好的，”杨温文告诉他，“就是看着有些害怕。”


    郁庭昀冷笑，“现在知道害怕了？”


    杨温文摊手。


    “她一个人来酒吧？”郁庭昀想起来问。


    杨温文点了点头，“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是一个人。”


    郁庭昀困惑地拧了拧眉，看向云初。


    云初轻声，“她没有跟我说为什么回国。”


    “……”


    说话间，三人到了包厢门口。


    杨温文抬手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三人才进去。


    推开门，云初看清包厢里的场面。


    秦嘉音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桌子的食物。沙发的两边，站着两个身形魁梧的保镖，他们表情严肃，瞧着还有些吓人。


    “云初姐！”看到云初出现，秦嘉音犹如看见救命稻草一样，立马朝云初扑了过来。


    猝不及防，云初被她撞得往后退了两步。还是郁庭昀反应迅速，抬手托住云初的腰，避免她真的被撞倒。


    “秦嘉音！”看到云初差点摔跤，郁庭昀脸色沉沉地喊了一句。


    秦嘉音懵然地从云初怀里抬起头，神情呆滞地看向她表哥，“啊？”


    郁庭昀垂眼看着她圈在云初身上的手，咬肌紧了紧，嗓音低低道，“放开她。”


    秦嘉音：“……”


    她愣了三秒，反应过来她哥的意思，默默地缩回手，身体也跟着往后退了两步，“抱歉啊云初姐，我有没有弄疼你？”


    云初从呆愣中回神，连忙摇了摇头，“没有。”


    她看了郁庭昀一眼，安慰秦嘉音，“我没事，你别紧张。”


    秦嘉音讪讪，委屈巴巴地看了郁庭昀一眼。


    郁庭昀假装没看见，他不咸不淡地睨了她一眼，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问题问的，秦嘉音觉得她哥在明知故问。


    他都和云初一起过来找自己了，他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的吗？


    想是这样想，秦嘉音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中午。”


    郁庭昀：“回来怎么不说一声？”


    秦嘉音默了默，心虚道，“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是吗，”郁庭昀用陈述语气询问，明显就是不相信秦嘉音说的。


    秦嘉音抿唇，很小声地回答，“是啊……”


    郁庭昀：“……”


    他冷笑一声，“秦嘉音。”


    秦嘉音立马站直，就差给郁庭昀行一个礼，“在。”


    郁庭昀被她的反应给气笑，他深吸一口气，冷声道，“你给我老实交代。”


    秦嘉音一噎，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


    瞧着两人僵持的模样，云初不得不出声，“嘉音饿不饿？”


    秦嘉音眼睛一亮，“……有一点儿。”


    她故作可怜，“我还没吃饭。”


    郁庭昀看了杨温文一眼。


    杨温文：“……大小姐说她不想我这边的东西不好吃。”


    他不是没有给秦嘉音准备，是秦嘉音不吃。


    云初明了，往桌子那边看了一眼，浅声道，“嘉音可能想吃家常菜了。”


    杨温文给秦嘉音准备的，几乎都是西餐。


    毕竟他这儿是酒吧，大家来他这里，会点的也就是意面牛排之类的吃食。


    秦嘉音点头，“对对对。”


    她抬眸看向郁庭昀，假装很可怜的样子，“哥，我饿了，我想吃家常菜。”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能让我吃完饭再骂我吗？”


    “……”


    郁庭昀知道秦嘉音是装的，他正要拒绝，衣角被旁边的人扯了扯。


    郁庭昀微顿，敛眸扫了眼抓着自己衣角的手指。


    迟迟没等到他搭腔，云初又拉了下郁庭昀的衣服。


    郁庭昀没辙，这才勉强答应，“先回去。”


    得到郁庭昀的回答，秦嘉音如释重负，给云初递去一个感谢的眼神。


    云初哑然失笑，在郁庭昀没有看见的地方，朝秦嘉音摇了摇头。


    -


    跟杨温文说了一声，三人就先走了。


    回到车上，郁庭昀先问了一句，“想吃哪家的家常菜？”


    秦嘉音想了想，“都可以。”


    这个时候，她也不敢多挑剔。


    郁庭昀斜她一眼。


    秦嘉音悻悻地摸了下鼻子，底气不是很足地说，“我随便吃点，这个点，很多餐厅应该都休息了。”


    郁庭昀没有说话。


    云初坐在副驾，思忖着道，“要不回家吃？”


    两人看向她。


    云初回头和秦嘉音商量，“我给你做两道菜怎么样？”


    秦嘉音很是惊喜，正要答应，郁庭昀先一步出声，“不行。”


    秦嘉音：“……”


    云初：“……为什么？”


    郁庭昀给的理由非常简单，“太晚，太累。”


    云初怔怔，“不会，我就简单地做两道菜。”


    郁庭昀还是不太赞同。


    秦嘉音在后面听着两人对话，不敢插嘴。


    直到郁庭昀问她想吃哪家的外卖，她才敢弱弱地搭腔。


    回家之前，郁庭昀先安排人去秦嘉音住的酒店收拾行李送到他们住的房子那边。


    到家的时候，秦嘉音的行李也到了。


    三人一同下车。


    秦嘉音正准备往屋子里溜，先被郁庭昀喊住，“秦嘉音，站住。”


    “……”


    秦嘉音和云初都不由得停下脚步。


    郁庭昀垂眼，把视线转到云初身上，低声道：“你先进去。”


    云初静然，有些犹豫，“郁庭昀。”


    “我不会揍她，”郁庭昀向她保证，面色柔和了几分，“我跟她聊两句。”


    话说到这个份上，云初也不可能拒绝郁庭昀。


    她迟疑地看向秦嘉音，无声地叹了口气，“好，我先进去。”


    话音落下，云初又补充了一句，“外面很冷，你们别聊太久。”


    郁庭昀：“我知道。”


    看着云初进了屋，郁庭昀才收回视线，目光微冷地落在秦嘉音身上。


    秦嘉音面有难色，讷讷地喊了一句，“哥。”


    郁庭昀神色淡然，“说吧，为什么偷偷跑回国？”


    “……想你们了，”秦嘉音说。


    郁庭昀：“……”


    他懒懒地撩了下眼皮，提醒面前的人，“秦嘉音，我最后再问一遍，为什么偷偷回国？”


    秦嘉音抬眸，看着郁庭昀那双漠然的眼睛，不敢再嬉皮笑脸了。


    她默了默，含含糊糊地回答郁庭昀。


    “……”


    别墅的隔音太好，更别说郁庭昀和秦嘉音说话的声音本就不大。


    云初进了屋，本想在门后偷听。


    试了试，她发现自己只能听见外面的风声，故而作罢。她走到客厅阳台位置，看向站在院子里的两个人，估摸着郁庭昀应该不会真的训秦嘉音。


    郁庭昀性情虽冷，可他对秦嘉音这个表妹，总体还是纵容的。


    思量着，云初也不站在阳台偷看。


    没过几分钟，郁庭昀和秦嘉音便进屋了。


    云初观察着两人的神色，没看出什么不对劲。


    郁庭昀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和她说，“要不要先去睡觉？”


    “……不用，”云初拒绝，“我再陪嘉音吃两口东西。”


    他们点的外卖正好也到了。


    郁庭昀嗯了一声，进厨房洗了把手，也跟着在餐厅坐下。


    云初狐疑地看向他，“你吃吗？”


    郁庭昀：“吃点。”


    -


    莫名其妙地，三人坐在餐厅开始吃夜宵。


    秦嘉音犯了错，吃饭的时候也不敢造次。她规规矩矩地，用最快的速度吃完这顿饭。


    “我吃好了，”秦嘉音放下筷子，看向两人，“我……先去洗漱休息了。”


    郁庭昀应声，“去吧。”


    别墅一楼就有客房。


    郁庭昀他们这边大多时候不会有朋友留宿，但芳姨每周都会更换客房的床单被套，因而也不需要两人再收拾。


    秦嘉音之前就在他们这边住过几天，再次过来，自然熟门熟路的。


    得到郁庭昀回应后，她很知趣地不在公共空间当电灯泡，一溜烟进了房间，关了房门。


    与此同时的外面，秦嘉音回到房间后，云初和郁庭昀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厨房，也上了楼。


    回到房间，云初看着脱下外套，准备去洗漱的人，没忍住问了一句，“嘉音为什么突然回来？”


    郁庭昀侧眸，对上云初闪烁着八卦光芒的目光，眉梢轻挑，“我以为你不会问。”


    云初无言，“我好奇。”


    这话说出口，云初很有分寸地补充了一句，“如果不方便的话，你可以不用回答我。”


    “什么不方便？”郁庭昀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云初眨眨眼，“我的意思是，如果嘉音回国的原因是隐私，那你就不用告诉我了。”


    她毕竟是外人。


    闻言，郁庭昀莞尔，“没什么不能告诉你的。”


    云初：“嗯？可我——”


    郁庭昀敛眸，看着她欲言又止的神色，清楚她想说什么。他顿了顿，不急不缓地说，“你不是。”